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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蝎子】【碎片之】风筝(论坛留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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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1 04: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3

风筝

作者: peta

风筝



“陆贤,我跟你爸陆明远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放我一条生路。”
于孟起跪在地上,五十几的人了,却哭得涕泪纵横。陆贤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酒杯听一边的中年人干咳了两声说:“世侄,于孟起是太有主意了点,但不管怎么说,他跟着你爸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为龙腾出了不少力。这次你高抬贵手,让货柜上岸,以后各走各路就算了,没必要赶尽杀绝嘛。”
陆贤听言也不答话,只默默的坐在沙发上转着手里的杯子,过了好一会才一口喝下,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说:“于叔,您是长辈,跪我这个小辈有点说不过去吧?”说着又对站在旁边的侍应生说:“再拿瓶人头马进来。”
等侍应生把酒拿进来,陆贤扬了扬下巴说:“把这两杯倒上。”说着又看着于孟起说,“于叔,龙腾是走私,不是走粉。您不经过我同意就用龙腾的货柜运毒,也不能怪我把那些东西扔到海里。”
于孟起猛的抬起头来,浑身抖的象筛子一样,大声说:“你,你,你真的把货都扔了?八百万,那批货值八百万!你叫我去哪找这么多钱赔给郭昌明?”他膝行了两步走到茶几前,涕泪纵横的看着陆贤说:“小贤,你……你就看在你于叔叔从小看着你大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于叔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八百万对龙腾来说是小数。可郭昌明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啊!!小贤……于叔求求你……我都这把年纪了……”
陆贤看着于孟起,拿起一杯酒放到于孟起面前说:“于叔,八百万容易拿,可您也要体谅体谅我啊。你这个头一开,公司这么大,里面的老臣子不少,皇亲国戚也不少,以后个个都有样学样还得了?先不说我能管的了几次,就说这么下去公司一旦有事,会牵连多少人下水?孙伯,您说是不是?”
他满意的看着孙玉鑫干笑了两声,又从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推到于孟起面前说:“于叔,生不如死不如自己了断。您放心,身后事都有我。”
于孟起抖着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枪,拿起来刚要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却又一下对准了陆贤,站起来说:“陆贤,你不舍得那八百万是不是?好,好,你不救我,自然有公安局救我,大不了揽住一起死!”
陆贤眉头一皱,拿着酒杯轻轻晃了晃说:“于叔,现在按我说的去做呢,还能算龙腾对不住您。可现在这么出去,能揽住谁一起死?您也经过这么多风雨了,好好想想吧。”
于孟起知道陆贤的话不假,但犹豫了一下仍是指着陆贤说:“你不用说了,要不给我开一张八百万的支票,要不我去自首,你自己……”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脖子被人从后圈住,拿枪的手被迫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于孟起用力挣扎了两下,却挣不脱那双铁箍一样的手。他看着陆贤阴沉着的脸,知道自己已经大势已去。他闭上眼绝望的说:“好,好,陆贤,你可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话。”说着就扣动了扳机。
没想到“呵嚓”一声,转轮过了一个格却听不到枪响,于孟起这才明白陆贤原来给他的是一把空枪。
陆贤冷笑的了一声,盯着脸色灰败的于孟起冷冷的说:“于叔,最后一条生路是您自己堵死的。”
他从怀里掏出三本护照扔在桌子上,翻看了一下便拿起打火机烧了其中一本说:“于叔,有子弹那把在小汤山的别墅里,明天货柜就到码头,您回去想想吧。”
陆贤看着于孟起失魂落魄的走出去,没客套两句孙玉鑫也借故走了。他看着门喝了口酒,突然省起那个制伏于孟起的侍应生。他抬起头,看见那人还站在一边,笑着冲他招了招说:“身手不错嘛,反应也挺快,你叫什么?”
那个侍应生挠了挠头,似乎还不大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憨憨的回答说:“冯铮,两点水的冯,铮铮铁骨的铮。陆总,您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陆贤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看着面前的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大男生,大笑起来说:“你香港电影看多了吧,真当我是黑社会老大。”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说,“过来坐,怎么说你也算是救我一命,我怎么好意思让救命恩人站着?”
冯铮有点不好意思,但到底年少胆大,“哎”了一声就坐到陆贤身边说:“陆总,您叫我风筝就成了,别人都这么叫我。其实我算什么救命啊,您都安排好了,我就纯属没事找事,呵呵……”
陆贤喝完杯里的酒,冯铮立刻拿起酒瓶替他又倒了一些,中间没注意碰到了陆贤的手。两人的皮肤磨过去,陆贤眯了下眼睛,心里象过电一样,酥麻着电过心底的神经。
他也不动声色,轻轻捻了下食指和拇指问冯铮:“你自己也倒一杯,光我一人喝多没劲。对了,你这么好的身手,怎么当侍应生不当保安?”
冯铮给自己倒了杯酒,拿着酒杯说:“嗨,这有您罩着,哪有人敢捣乱啊。保安那活儿太安生了,我这人就不爱闲呆着。再说经理正让我学调酒,我记性还成,呵呵。”
“挺会说话的啊,你们经理还挺有眼光。”陆贤乐起来,向后舒坦的靠到沙发上和冯铮聊天。冯铮毕竟年轻,不知不觉被陆贤多灌了几杯,晕晕乎乎的摊倒在沙发。陆贤俯身过去推了推他,又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冯铮的不算白皙却光滑之极的皮肤。
也许是感觉到被抚摸,冯铮皱了皱眉头,却侧过脸,向陆贤的手上靠去。陆贤皱了皱眉头,仔细看了看冯铮,见他满脸通红又手脚有些发凉,知道这孩子是真的被自己灌倒了。
陆贤只觉得冯铮的脸越靠越近,几乎是紧紧贴在自己的手上。光滑的皮肤似乎产生了一股吸力,吸着他的手越摸越下,还吸出了他身体里熊熊的火焰。
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变化,陆贤突然惊醒过来,猛的把手抽离冯铮的脸庞,站起来深吸了几口气便走出包间,对站在外面的经理说:“叫里面那个人下个星期到公司报道,这个,具体的你等孟彰宏的电话。”

“嗤~~”水壶的叫声吓了冯铮一跳,他抬手拍了拍脸点起炉子,把热水和方便面放进锅里煮,转头又把蛋敲进量杯里打散。
做总裁助理和服务生的区别大概就是吃饭的地方不一样,但吃的东西却是一成不变的。他端着一碗加蛋方便面坐在桌子边一边吃一边看孟彰宏交代的功课。
位处高级住宅小区内两室一厅的房子,现代感的装修和价值不菲的家具,这是他担任总裁助理后陆贤安排给他的职工宿舍。
真是钱多。
冯铮摇了摇头,吃了口面继续埋头看书,他如今是叫助理,不过差不多就是那种叫起来好听其实就是打杂的职位。就是孟彰宏却安排了很多功课让他学习,吃准了他记性好,消化不了就生记下来,活象孟彰宏没几天活头又要他继承衣钵一般。
冯铮盘腿坐在椅子上,咬着筷子搞不明白孟彰宏和陆贤两个人是卖什么药。尤其是陆贤,孟彰宏还能说是不想让他白领那几千块的工资,可打他进了龙腾的门就再没见过陆贤的面。
调动的时候他看经理脸上那抹暧昧不明的笑还当自己要进虎口呢,他挑了根面条想,不管了,有钱人想什么他从来不明白,安于现状就好,不管怎么说总裁助理都要比服务生好上千倍。
老天有时候很奇怪,当你想安于现状的总会起点波澜。冯铮端着面条从门上的猫眼里看见醉得趴在孟彰宏身上的陆贤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冒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孟彰宏架着陆贤的胳膊,对打开门的冯铮苦笑着说:“刚回来就要跟刘局应酬,今儿多喝了两杯,正好离这儿不远。冯铮,陆总家里也没人照顾他,不如你帮我照顾他一晚上,我老婆还跟家等我呢。”
孟彰宏的“妻管严”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冯铮扶过陆贤,抬头冲他笑了笑说:“孟总,嫂夫人急了吧,陆总跟我这,你放心好了。”
孟彰宏上下打量了下冯铮,暧昧的笑了笑说:“那成,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十点陆总要出席签约仪式,你别忘了。”
冯铮被孟彰宏笑得有些没底气,身上陆贤的酒气和残存的淡淡男用香水味传了过来,高大男人的体重轻轻撩拨着他心底一些最深的秘密。此时看着孟彰宏的笑,总觉得他看破了自己隐藏的一些东西,一些他不愿意别人发现的秘密。
但这不过是他的猜测罢了。好不容易把陆贤扶到沙发上,这人还是醉得东倒西歪的靠在自己身上。冯铮咽了口唾沫,看着陆贤身上的外套,终于深吸了口气,伸手解开他的西装外套。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上,两手伸入他的外套内部,替他脱下外衣。
里面的真丝衬衫似乎是除了外套以外唯一套在陆贤上身的衣服,薄薄的衬衫挡不住酒醉后的身体散发出的热量,微微灼热着冯铮的手指尖。
脖子边男人灼热的呼吸有意无意的撩拨着他的颈动脉,冯铮能感觉到自己的小腹里开始有一股火慢慢的烧起来延伸下去。
冯铮有点恍惚,两手仍然用暧昧的动作脱着陆贤的外套,只是越来越慢。灯光昏暗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缓慢的暗流,让人沉浸在暧昧的气氛中。
“我果然没有看错。”
陆贤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惊醒了冯铮。他两手一用力,脱下了陆贤的衣服,两手用劲推开他说:“陆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果然喜欢男人。”
陆贤的手劲并不比冯铮小,他一下双臂圈住,紧紧的箍住冯铮的两只手,把他压在沙发上,两腿也压住了他的膝关节。
“陆、陆总,你别开玩笑了。”
冯铮脸色铁青的挣扎着,却发现自己所学的小巧功夫完全派不上用场。陆贤用的是标准柔道锁技,将他的四肢紧紧的锁在了自己的身下。
“我开玩笑?”陆贤吐着带酒气的呼吸,牙齿轻轻磨着冯铮的耳垂,舌头沿着他的耳框细细的舔下去,又在他的后耳根流连不去。
“被男人舔两下就勃起,你的身体可比你这张嘴诚实多了。怎么,还晃上了?想要男人了吧。”
冯铮的身高不比陆贤矮多少,此时用重叠的姿势被压住,勃起的下体正蹭上陆贤的,再加上他晃动的挣扎,反成了他在用自己的性器摩擦着陆贤的。这会儿被陆贤一说,冯铮立刻停下身体,但小麦色的脸却无可自抑的染上了一层暗红色,嘴唇也因为下身被挑逗起来而微微开启着喘息。
“你还真可爱,风筝,我看你很久都没沾过男人了吧。怎么,平常都是用手解决么?”陆贤刚说完,头一低就老实不客气的咬上了冯铮的脖颈。
“操,你丫放开我!别以为你是老板我就不敢打你!”冯铮气得青筋暴露,但脖子上的酥痒却越来越重,身体里的欲火象喷发前的火山,在四肢百骸里蠢蠢欲动着。
“非工作时间,我当然不是你老板。”陆贤用一只手紧紧的绞住冯铮的两个肘关节,又用上身把他的胳膊紧紧的压住,腾出一只手来解着自己的皮带说:“我现在就想当你的情人。 风筝,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就想你,特想你,就想你在床上的样子。”
“操!做梦!放手!你丫再不放手我他妈叫了!”
“这个公寓装修的时候装了隔音墙,风筝,你叫,叫起来才带劲。”
陆贤低下头,嘴唇从冯铮的脖子上开始吻下去,紧紧的吸住他从衬衫里裸露出的锁骨。一边吸一边含混的说:“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的皮肤真好,身上的皮肤比脸上的更吸引人。”
“变态!你丫真他妈恶心!”
虽然嘴里这么叫,但锁骨上又麻又痒,说不兴奋是骗人的。冯铮能够真切的感觉到自己久违情事的身体里燃起了火焰,直肠开始不安分的收缩,下体开始绷直,戳上陆贤也已经勃起的下体。
再这么下去,会失去理智的说我是同性恋,我要男人来捅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了吧。
然后呢?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贤!你丫放开我!”冯铮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两手一用力,身子上抬,一下撞上了陆贤的身子。趁着陆贤被他撞得手稍稍松了一下的时候,两只胳膊从陆贤的手臂中抽出来。
不留情的,一拳招呼上了陆贤英俊的脸庞,即使陆贤已经反射性的做了保护动作,但仍然没有落空的为他留下了青紫的痕迹,易破的嘴角也流出血来。
强劲的拳力一下把陆贤打下了沙发,冯铮也因为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打而一下滚下了沙发。
“呃!”陆贤的喉间吐出了痛苦的声音,冯铮的动作灵活,即使是从沙发上滚下来,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一下改变姿势而以肘锤的动作重重的锤上了陆贤的胸膛。
趁着这男人身体因为疼痛而收缩的瞬间,冯铮一下用两条腿锁住陆贤的膝关节,骑在他的腰上,两手紧紧的提着他的衣领说:“陆贤,滚!立刻给我滚,只要以后我们相安无事,我就当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过!”
“你锁住我的腿,拉着我的衣服,还用这么淫荡的姿势坐在我的老二上。风筝,你叫我怎么舍得滚?”
即使半边脸被打得青紫,陆贤仍然能够闲闲的说话,任冯铮提着他的衬衫,后仰的头上,细长的眼睛眯起看着冯铮已经气得爆起青筋的脸。
“你丫知道廉耻俩字怎么写么!”
爆吼声中,冯铮的拳头捏紧,手指一伸一缩,毫不犹豫的要往陆贤仍然完好的另半张脸上挥去。但精钢的皮带扣已经先他一步重重砸上了他拳头上高高突起的食指和中指指骨,跟着轻轻一滑,皮带扣的边缘在他已经滑到关节凹处的手筋上狠狠碾了一下。
不到两秒的时间,情势又倒了回去,甚至更糟。冯铮在爆怒之下没有注意到陆贤已经在被肘锤击中躬起身子的时候把皮带抽了出来,手筋被碾中,整个手立刻变得酸软无力,轻易的就被系上圈的皮带套中。
一拉一带,在另一手上一缠,把冯铮的两只手用皮带锁在了一起。陆贤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掐住冯铮的脖子,稍一用力便将他的腰往后折。
“这么软的腰,不可能是打架打出来的吧……”
陆贤用自己上半身的体重压住了冯铮的上半身,肆意的将他往两人交缠的腿部施加着压力。用了锁技的两腿反而成了累赘,冯铮想挣脱出来,却发现陆贤已经压得他抽不出腿来,只能忍着腰间传来的剧烈疼痛而向后弯曲着身体。
确定冯铮已经被自己固定在身下,陆贤好整以暇的将冯铮的手用皮带紧紧绑在身后。又抬手用力一扯,将自己的衬衣袖子扯下一只来,绑住了冯铮的嘴,在他脑后系了个结。
“风筝……”陆贤摸着冯铮的脸,大拇指轻轻擦过他因为不自然的姿势而疼得湿润的眼角。“我今天大概是真的喝多了……”
陆贤一边舔咬着冯铮的耳边,一边慢慢的直起身来。等两个人的上身稍稍有了些空隙,他的手从冯铮的后脑一直滑到脖颈,轻轻的揉弄了一会颈上突突跳着的脉搏,又流连的伸入衬衫。
只解开了一个扣的衬衫放不下两只手,陆贤的另一只手轻轻的从衬衫外摸下去,隔着衬衫抚弄着冯铮已经发硬的乳头。
“真是敏感的身子……”
陆贤抬起头,看着冯铮已经因为情欲而湿润起来的双眼,手指轻轻用劲在他的乳头上拉捏了一下。
“呜呜呜……”
受虐的快感让冯铮一下向后仰过头去,喉咙里压抑的叫了起来,股间本来因为打斗和奇异的姿势而软下去的下体一下抬起头来。
“噗、噗、噗……”
扣子随着衬衫被粗暴的扯开而四溅飞散在木制地板上,两手触摸到丝绒触感一样的皮肤而忍不住滑动。浅棕色的乳头带着深深的皱纹挺立在胸膛上,用力揉动,或掐或拉,陆贤侧头舔着冯铮嘴唇,喉咙里含混的咕哝着。
“风筝,你真能迷死我。”
冯铮的嘴被绑住,只能从喉咙里传出一阵“咯咯咯”的短促声音。两人勃起的下体隔着衣物紧紧贴在一起。
“想要男人了?嗯?”陆贤看着冯铮瞪过来快要杀人的眼睛,坏心的将手探进他的裤腰。
勃起的下体充满一握间,指甲轻轻划过铃口,手心里感觉到了柱体上的筋脉大大的跳动起来。陆贤看着冯铮的眼睛迷茫起来,手下更动起来,轻轻的揉着两颗重球,中指伸出,点上会阴,再稍稍用劲的揉弄。冯铮一下惊喘起来的摇头,陆贤的嘴唇移到他的耳边说:“不想吗?”
想……非常想要……
陆贤看着冯铮一直摇头,笑得更暧昧了,虽然脸上刚刚挂上的伤痕让他的笑看起来有那么点不自然。
“想要的话就把我的腿松开。”
冯铮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麻木的双脚仍然锁着陆贤的两腿,他缓慢的移动着两腿,无可避免的动起腰。下体在陆贤的手中出入,就象忍不住而自己在陆贤的手中磨蹭一般。
快感已经袭上头了,冯铮从喉咙里吐出喘息的声音。随着腿的移动,两股之间也慢慢的打开,粗壮的指节毫不客气的拨着臀间的皱褶。
被放倒,男人的高大和体重都压了过来,原本揉弄着下体的两手已经滑到了大腿上。而原本在脖子耳根流连的嘴唇下印,舌尖从锁骨中间滑下去。唇印在小腹上,留下一个接一个青紫的痕迹。
“把腿张开。”
顺从的被男人的双手打开两腿,两只手在柔嫩的大腿内部掐捏着。
身体放松下来,腰部上挺,迎合着已经亲吻上柱体的嘴唇。
舌头在柱体四周绕动,温厚的口腔暖热着已经渗出液体的头部,久违的感觉让冯铮难以自制的扭动起来。原本在大腿上的手滑到了肛门前,打了几个圈便慢慢的扩张开已经在收缩的直肠。
拔出,再伸进,越来越放松身体叫嚣着更粗大更火热带着脉动的物体。
理智这种东西,就象扔进火焰中的纸片,瞬间已经燃烧贻尽。



冯铮醒过来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床头柜上的闹钟下面压着几张钞票和一张纸。
五百元人民币,以及抄着外卖电话号码的纸。
冯铮一下扑倒在枕头里,昨天晚上的情事一波波的涌上来,奇怪的是自己没有特别的屈辱感,严格算起来,那应该是强奸。
真是够贱,冯铮使劲打了下枕头,无法否认自己最后的确乐在其中。他天生无法抵抗挑逗,更不要提陆贤那种老手的挑逗。
不过陆贤当他什么,外卖吗?才五百元!他抬手狠狠的把钱划到地上,又突然想起自己的钱包里面已经一张大面额的钞票都没了。
冯铮一下坐起来,陆贤看过他的钱包,这家伙的字典里没有隐私这个词吗?他皱了皱眉头,突然象醒起什么一样奔到电脑前,摇了摇鼠标,就看到输入密码的对话框跳出来。
他的手刚触到键盘,突然想到陆贤实在不大可能破解他的密码进入电脑。他呼了口气,放松的向椅子坐了下去,随即“嘶”的一声又跳了起来。
疼痛从股间的蔓延到全身,这全要归功于昨天那场过于“激情”的做爱。冯铮皱着眉头在客厅里走了两圈,突然随手抄起手边的椅子往墙上扔过去。
椅子打在墙上又弹出去,砸碎了玻璃的茶几。
陆贤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听到屋里传出的一声巨响。他关上门快走了几步进到客厅,正看见冯铮赤裸的站在一地的玻璃碎片中间。
“我以为只有女人发起脾气才会乱摔东西,想不到你也喜欢这一套。”
他好整以暇的往墙上一靠,抱起双手看着冯铮的身体。健康匀称的倒三角身材,东方人中少见的挺翘的屁股,虽然一身青紫的伤痕,但丝毫不影响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发出丝绸的光泽。
作为一个东方人来说,这个身体是少见的健康美丽,陆贤的指头动了动,暗里捻了一下,想起冯铮的皮肤光滑的触感,不禁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强奸犯!你丫还敢回来!我现在就报警!”
冯铮听见陆贤的话,火不打一处来,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世界还有人能无耻到陆贤这种地步。他的拳头一紧,甩开大步就冲陆贤走过去。昨天算是他大意,今天怎么都要打这个人一顿饱的再说。
人在火头上总会做点蠢事,冯铮也是这样。他显然忘记了自己正赤脚站在一片玻璃碎片中间,所以还没等他迈出第二步就抽了凉气往地上倒下去,如果不是陆贤眼明手快赶过来扶住,冯铮恐怕还得在挂了一身的青紫后再挂上一身的大小伤口。
陆贤看着冯铮的脚下很快就有鲜血溢出来,他皱了皱眉头,拿出手机就给物业打电话。
“物业吗?我是A座302号,叫一个钟点工过来清理房间。”
陆贤一边讲电话一边面不改色的抓住冯铮挥过来的拳头,顺手一带勒住他的脖子。讲完将电话扔到一边,一拳招呼上冯铮的腹部,趁他吃痛弯腰又一把把冯铮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扔到床上。
他一边脱去西装卷起衬衫的袖子一边冲被摔的晕头转向又想从床上爬起来的冯铮挥挥拳头说:“风筝,你最好在床上躺着等我去拿药。”他伏下身压住冯铮,抓住他的手按向床头的柱子笑着说,“不过要是你想被绑起来,其实我也挺乐意的”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陆贤下手是真的一点不留情,刚才那一拳打的冯铮一阵反胃。他转了转眼睛还是乖乖的躺了下去,嘴里却一点没停着。
“小人,伪君子!丫头养的!”冯铮搜肠挂肚的拣难听的骂,可陆贤听而不闻,一边翻箱倒柜的找药,到最后,还哼起歌来。
等陆贤好不容易找到消毒水和棉签纱布,回头看冯铮已经被他气得象只煮熟的虾子,即使是小麦色的皮肤也挡不住那一身荡漾开的红色。再加上冯铮显然忘了自己没穿衣服,撑着上身坐在床上,股间密处若隐若现,那姿势要多诱人有多诱人,看得陆贤肾上腺素一阵的上升,楞在了原地。
冯铮看着陆贤手上拿着药直勾勾的瞪着自己,活象一头饿狼。他心里哆嗦了一下,微微低头又醒起自己到现在还是光着身子,一把拉过旁边的被子恨恨的说:“看什么看!还真迷上我了?”
陆贤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象个未经世事的小孩,看冯铮的裸体竟然看到楞住。他坐到床上,托起冯铮的下巴皱眉看了三分钟,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说不定,我还真迷上你了。”
“迷个屁!你这话留着跟警察说去!”冯铮睁大两只眼睛瞪着陆贤,咬牙切齿的说“你他妈等着蹲班房吧!”
“我是挺想跟警察说的,反正同性恋顶多是个流氓罪。”陆贤压住冯铮的身子,向他的耳朵一边吹气一边说,“说不定咱俩还能关到一块去。”
耳边传来自己昨晚和陆贤在一起的淫声秽语,冯铮一下就僵住了。陆贤按下掌上录音机的停止键,直起身来摇了摇说:“你说把这个给公安局,人家会怎么想?指不定就让咱俩一块进去瞧瞧班房长什么样。”
冯铮怒吼了一声,跳起来就要抢陆贤手的录音机,却因为身上的伤口差点摔在地上。陆贤摇了摇头,毫不怜香惜玉的拉起冯铮,又把他推倒在床上。
被陆贤紧紧压住,冯铮用力挣扎了两下,大声骂道:“陆贤!你丫这小人!你到底想干吗?把他妈磁带给我!”
“行。”陆贤二话没说,一下按住录音机上的弹出键,把带子倒了出来,又放开冯铮。
冯铮拿到录音带,三下两下便拆得七零八碎,又拿起身边的打火机点着了扔到一边。
磁带带着火光掉在地上,立刻点燃了地上的长毛地毯。冯铮闻到焦臭的味道才醒悟过来,劈手把一边的水瓶打翻在地上灭了火。
他两手撑在床上喘了两口气,这才抬头看着一直在一边抱着胳膊看他的陆贤,开口问道:“你到底要干吗?母带呢?”
陆贤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笑起来:“母带?你刚不是给烧了么?”他走到冯铮的面前,抓着他的头发凑近了说,“不信么?我陆贤虽然卑鄙下流,但是就你这小子,还不值当我骗。”

其实动心这事挺平常的,陆贤靠在床头,心想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是没动过心,反正时间是个好东西,随它一阵就过去了,自己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他侧头看了看睡在身边的冯铮,扯了扯嘴角,又“嘶”的一下抽了口凉气。这小子是真够野的,下手一点没留情,害得他要早上顶着这么副尊容去签约,好在没记者在。
别人不知道底细,孟彰宏一看就明白了,趁没人的时候把他拽到一边就问他怎么不按章法来。龙腾总裁非法禁锢男青年,还鸡奸,这要捅出来还得了。
陆贤轻轻碰了碰嘴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笃定冯铮虽然野,但绝不会报警拉他。他正想心事,旁边冯铮打了个激灵,突然睁开眼,正对上陆贤沉思的侧脸。
屋子里黑着灯,冯铮惊醒后也一声不出,就看着烟头上火光慢慢的移动,终于还是开口说:“快烧到手了。”
陆贤吓了一跳,手一抖,烟灰全掉在身上,一时手忙脚乱,掸烟灰的时候还真被烟头烧到了手。等他拾掇完了,看着冯铮趴在床上得意的冲自己笑:“强奸犯,该!”
“还叫我强奸犯,我怎么觉得你也挺喜欢的。”陆贤一把扑在冯铮背后上下其手,凑到他耳朵边上说:“怎么样,哥哥我技术不错吧,瞅你刚才那欲仙欲死的样,还说不说要去报警了?”
“你丫才欲仙欲死。”冯铮从鼻子里哼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被陆贤摸的忍耐不住,动了动说,“你手上不有录音带吗?我还报他妈什么警?”
“嗯,我不说了吗,就此一盘,还被你给毁了。”
冯铮听到陆贤的话便开始默不作声,陆贤本来也没什么兴致,看到冯铮的样子干脆坐到床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风筝,咱们话挑明白了吧,往后你要不想跟就说一声,我三天之内一定拨五十万进你户头,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
陆贤说完话的时候,正穿好了衬衫。他站起来走到镜子前把衬衫塞进裤腰,从镜子里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冯铮说:“五十万一晚上,你知足吧。得了,我耐心有限,下个星期一前给我答复,你这两天跟家好好想想。”
他见冯铮还没动,冷笑了一下翻好了衬衫领子,转身就要往房门走。突然觉得身后有东西飞过来,他侧身一躲,只见床头的那水晶烟灰缸擦过他的头摔在地上碎成一块块的。接着手臂被人抓住,刚转过身肚子就被人狠狠招呼了一拳。
这回陆贤是真没准备,虽然冯铮的身手因为一身的伤大打折扣,居然仍然是打的他没有还手之力,拉着衣领被按在墙上。
冯铮被气的面孔扭曲,恶狠狠的一边打一边说:“陆贤,就你丫还好意思说迷上我了?玩完了就想扔是不是?我他妈今儿不废了你冯字倒着写。”
陆贤听得直想笑,奈何冯铮的拳头真的不留情,打的他说不出话来,只有一个头锤砸向冯铮的脑门开始反击。于是两个大男人在卧室里打的翻天覆地,等到陆贤把冯铮压到地上的时候,屋子里活象抢劫现场,破的破碎的碎,弄的一塌糊涂。
陆贤咳了两下,吐出口血沫,压着冯铮气喘吁吁的说:“风筝,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再说我哪句话说我不想要你了?恩?”
“操!猪才他妈喜欢你!”
话是很恶毒,可是配上气喘吁吁的语调和忍不住的呻吟,听起来实在没有应有的效果。冯铮气的以头抢地,陆贤的手段实在是恶劣,看准了他的体质专门找敏感点下手。刚才说是打架还不如说是挑逗,不然他也没那么容易就被压住。
更恶劣的是那只猪把他拉到床边,蹄子还伸向了他的要害,哼哼着在他耳边说:“还说不喜欢我?都硬成这样了。”
“操……”
冯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贤收进了嘴里,看着冯铮随着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开闭上双眼,陆贤习惯性的扯起嘴角。
迷人,很久没见过这么迷人的孩子了,只看着他的脸就让陆贤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扔起,却飘飘荡荡的落不下来,直到他迫不及待的抢入这具身体才觉得安定。
剧烈运动之后,陆贤趴在冯铮的身上,甚至不想把自己抽出他的身体,抱着他就这么睡过去。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时心动而已,陆贤进入梦境之前这么告诉自己,时间长了就过去了。

得到一个人的身体容易,得到一个人的心也不是难事,这是陆贤一直坚信的。
锦衣玉食,嘘寒问暖,人心是贫贱的玩意儿,再倔强的人,都逃不开这两样。
伤害就像冬天屋檐下的冰棱子,只要有一点点的温暖,它就会一滴滴的融化,最终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出现。
但冯铮在陆贤眼里是一个特例。
公司里的冯铮是一个聪明知本分的人,不会因为和他有了肉体关系就恃宠而骄,反而踏踏实实的学习做事,连孟彰宏也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而卧室里的冯铮则是个禁欲的荡妇。无法抗拒诱惑的肉体,不屈服的性格,从他第一眼看到冯铮的时候就在幻想扒下他的衣服。
象这样笑嘻嘻的握着冯铮的要害,手指还恶劣的堵住了上面的出口,看着他被这样的手段折磨的发狂,无奈的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陆贤的要害被冯铮本能的用身体夹紧,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声音恶狠狠的说:“陆贤你个强奸犯!你他妈想折磨死我是不是?放开你那猪蹄子!”陆贤就觉得比和其他人玩什么刺激体位都来得让他满足。
“还说我是强奸犯?现在咱们俩谁强奸谁呢?”陆贤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揶揄着冯铮。冯铮气得张口就咬,结果从要害那里传来的疼痛又乖乖的让他松口。
“你等着的,早晚有一天后悔!”
“你见过我后悔吗?”
陆贤听见冯铮的话,使劲上顶了两下,顶得冯铮大叫起来。
“告诉你,我从来不干后悔的事。”陆贤声音自信而坚定,“风筝,我还告诉你,那天上了你,是我陆贤这辈子干的最得意的事。”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奈因先生在L市的集装箱厂因为巨额债权而导致周转不灵,甚至影响到了他在缅甸的家族生意。所以才打算以两千五百万的价钱卖出集装箱厂并转让债权,由于牵扯到J行,所以外地愿意买的人不多,孙泽生在北京帮他找的买主,除了龙腾还有其他三家……”
冯铮拿着报告书念着,陆贤坐在桌子后面听他念完,敲了两下桌子对孟彰宏说:“你有什么想法?”
孟彰宏想了一下才说:“价格偏高,那个集装箱厂最多也就一千三百万的价格,虽然有四纺将近三千万的债权,不过要从J行嘴里把这些钱挖出来不容易。”
陆贤冷笑了下说:“废话,要真有那么好的事,孙泽生会便宜我吗?不管怎么说,彰宏,明天你带上冯铮去趟L市看看那个集装箱厂。对了,那个新上去的分行长叫什么来着?”
冯铮接口说:“卢冠英,三个月前公司年庆他用私人名义发过贺卡。”
“恩,就是他。”陆贤点了点头说,“彰宏,他跟你家老爷子应该有交情,你过去找下他,顺便查清楚四纺的背景,再帮我估个价出来,动作要快,这个周末之前回来。”他顿了一下看了眼冯铮说:“你去准备吧,对了,订三个人的机票,带个律师过去。彰宏,你留下,我还有事跟你说。”
冯铮应了一声就转头出去了,陆贤望着关上的门出了好一会神,直到孟彰宏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才醒过来,站起来松了松领带对孟彰宏说:“坐下说吧,有点事儿要麻烦你。”
“陆哥,你跟我客气什么?”
孟彰宏“哎”了一声,坐在沙发上等着陆贤拿了一套功夫茶的茶具出来。陆贤一边倒水一边说:“知道这次我为什么叫冯铮跟你一块过去么?”
“知道,冯铮的脑子好用,是个用的上的。大哥,怎么想重用他了?”
陆贤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看?”
孟彰宏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以他的表现来看,可以。不过后宫不可参政,这句话不无道理,况且做助理也不算埋没他。”
陆贤听到孟彰宏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知道我为什么要买奈因的集装箱厂吗?”
孟彰宏这才反应过来,他想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不会是老四想走粉了吧。”
陆贤楞了一下,笑着说:“他知道于孟起是怎么死的,不会碰我的禁忌。老四最近和缅甸打的火热,打算做他们的生意,奈因有那边的军方背景,能搭上这根线也不错。”
孟彰宏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冯铮来,他这才明白陆贤说的话:“大哥,你想带冯铮去见老四?”
陆贤见水沸了两次,便伸手关火,用滚水开茶洗盏,等他再把水壶放到火上烧的时候才开口对孟彰宏说:“帮我去起冯铮的底,其他的,我还没想好。”

对于陆贤来说,冯铮是个可用之才,任何事情稍加点播就能通透。短短的几个月,连孟彰宏都对他刮目相看,只要是跟着做过的事情,冯铮第二次就能独掌大局。不管是会议记录,还是日程安排,冯铮的好记性让他在特助这个职位上越加的游刃有余。
风筝是用来飞上天空,而不是挂在屋子里的装饰品,物要尽其用,这才是他陆贤的准则。所以当陆贤看完孟彰宏的调查报告后几乎是立刻下了决定让孟彰宏帮他安排一个假期,他要带着冯铮去香港。
其实香港有的,北京不是没有,但由于他们是以私人理由到香港旅行,陆贤似乎由于脱下了龙腾总裁这身累赘而显得更轻松。
冯铮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他们这几天的生活,奢华两个字大约莫过于此。站在半岛酒店的窗前看着维多利亚港璀璨的夜景,才感觉香港是如此的繁华亮丽,丝毫无愧于它东方明珠的称号。
“在看什么?”陆贤从后面随意弄乱了冯铮才剪的新发型,从后面抱着冯铮扯着他身上的衣服说:“我真挺不喜欢你穿衣服的,风筝,你光着才好看。”
“放手!我自己来。”冯铮实在不忍心看着价值上万港币的衬衫就毁在陆贤手下,皱着眉头推开他的手自己解衣服。
“以前来过香港吗?”陆贤乖乖松开手,坐到一边欣赏冯铮在他眼前一点点裸露出那一身荡人的皮肤。
冯铮解衬衫的手停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远远看见过,没真来过。”他把衬衫放到一边,坐到陆贤的怀里看着窗外说:“香港也看不见星星。”
“想看星星还不容易,回头我带你去看。”陆贤难得的没有动手动脚,只是抱着冯铮,“风筝,你爱不爱我?”
“不爱。”冯铮连顿都不顿的回答,“谁他妈会爱你。”
陆贤听完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那你会不会背叛我?”
冯铮转过头,瞪着陆贤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说呢?”
陆贤紧紧的盯着冯铮的眼睛,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得冯铮心里哆嗦了一下,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嘴唇,微微抬起头和陆贤对峙着。
过了好一会,陆贤才突然放松下来,笑起来,侧头紧紧的吻住冯铮,末了放开他说:“去穿衣服,我带你去钵兰街去玩。”

酒吧夜总会林立的钵兰街,充斥着寻找快乐的人群,冯铮原以为陆贤会带他到什么豪华夜总会去体验所谓“香港的夜生活”,没想到两人七扭八转的就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酒吧。
穿过漆黑的楼梯,推开地下那扇不起眼的门,昏暗的灯光迎面而来。孤独的萨克斯挡住了外界的喧嚣,以灰色调为主的随意装修让人的意识一下模糊起来,仿佛时间性别一切都不重要起来。
“Dry Martini。”陆贤坐在吧台对服务生伸出两个手指头,转身靠着酒吧看着在角落吹奏萨克斯的演奏者。
“没想到你还挺有情调。”冯铮看着吧台后面琳琅满目的酒瓶随口说。
陆贤闻言回过头来,凑在冯铮耳朵边上说,“还是你会以为我带你去什么地方?嗯?”说着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冯铮全身一震,低声骂了一句:“你别在外面逗我。”说着跳下高脚凳另找了一个离陆贤远的地方坐下去。
陆贤摸摸下巴笑起来,刚要凑到冯铮身边继续逗他,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贤哥,怎么现在才来我这里?”
冯铮接过酒保送过来的Dry Martini,靠在吧台上仔细看着和陆贤说话的男人。
看似瘦弱的身型,线条柔和的脸庞,瓷器一般的皮肤在灯光下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黄色。冯铮眨了眨眼,记住了这个男人的样子,又转过头去,低头喝了一口酒。
一切看在暗暗观察的陆贤眼里,倒成了另一种意思。他扯了下嘴角转过眼神,正看到Joy也随着他的眼神看着冯铮,但见他转过神,也跟着转过神看着陆贤说:“换人了?这个信的过么?”
“哥哥我什么时候看错过人。”陆贤闻言笑了两下,凑到Joy耳边上说,“我眼光怎么样?”
Joy 打量着灯光下的冯铮,他身上穿着Burberry的男装,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英国传统修道院里走出来的男孩。是陆贤特地为他挑选的么?Joy一边有些嫉妒的想一边继续打量,皮鞋也是最保守的款式,在有些灰暗的灯光下,传统得竟看不出来品牌。身上没有一丝装饰品,连头发也是并不新潮却合适的发型,只有一只看起来实用又廉价的精钢手表戴在左手腕上。这一切的传统又保守的装扮都掩盖了他身上的媚惑。
冯铮的衬衫上因为太热的天气而解开的第一颗纽扣,Joy看着从领子里露出的脖颈,还有里面若隐若现圆润突起的锁骨端头,轻轻的动了动自己的喉结。向上,是不出色却耐看的脸庞,向下,是平直的肩膀,还有微微鼓起的胸膛,BRIT禁欲的香味随着冯铮身上那股肉欲的腐败气息,就这样从这一点点的缺口里飘向整个酒吧。
这间酒吧里面对男人感兴趣的人,起码有三分之一的眼睛是盯在那个微微分开的领子上的,连Joy也无法克制自己去想象抓着那个领子撕开后,露出来的是怎样的身体。
但他又是不容任何人接近的,想要过去搭讪的男人,还没碰上他的肩就先被捏住脉门,连动都动不了。就像冯铮一直散发出来的气质一样,淫荡的肉欲掩盖在他禁欲的动作和外表下,象一只纯洁的小猫一样伸出戏谑的爪子搔着所有人的心。
也怪不得陆贤会为这样一个人沉沦,Joy撇过脸,冷冷的说:“陆哥,你的眼光是越来越差,这种货色也带的出来么?起码都找个象阿生一样,又靓又型的啦。”
“你丫白当我弟弟那么多年了,口味怎么还那么俗,告诉你,阿生那叫花瓶,眼前你哥哥这件叫尤物。”陆贤扑哧一下笑出来,突然想起来阿生上个月为了救Joy被警方打死了。
他接过酒保递来的酒,尴尬的喝了一口,才拍着Joy的肩膀说:“不好意思啊。对了,到底怎么回事?要哥哥帮忙的尽管开口。”
Joy知道陆贤的意思,笑了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转了下就着陆贤刚喝过的地方仰头饮下。他抬手擦了擦嘴角说:“两兄弟那么客气做什么?阿生跟得我,就应该知道早有这么一天。”
“听说是卧底卖的?怎么样?要不要叫老三帮忙?”陆贤沉吟了一下说。
Joy摇了摇头,随手拿过一只细雪茄,翻手点上,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才边吐着烟边说:“不用,那人已经给阿生垫尸底了。”
“好手段,哥哥身边以后出了小人,可就等你来清君侧了。”陆贤拍了拍Joy的肩膀呵呵笑起来。他是素知Joy的,他说垫尸底,恐怕就是把那个卧底活埋在阿生的棺材底下。他低头看着Joy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得纤弱的外表,心里不知浮起的是什么滋味。
Joy是可怕的,尤其是将他的手段和他纤弱的外表相比的时候,更让陆贤感到心悸。但无论如何,如果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挑一个可以让他完全信任的人出来,他想那个人非Joy莫属。在他们四个结拜兄弟里,他信任Joy的程度,甚至比孟彰宏和黄宏明更高。
那冯铮呢?他不由自主的瞟向那个在角落喝酒的身影。在萨克斯的伴奏下,冯铮握着酒杯半仰着头看着酒吧里满目缤纷的酒牌,昏暗的灯光半照在他的侧面上,投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那一瞬间所表现出的寂寥神情竟让陆贤觉得心里微微痛起来。在他已经完全将这具身体占领了以后,他所想的并不是厌倦,而是想为他做些什么,即使是看他绷着脸大骂自己也不愿意看他到他露出这种表情。陆贤想到又有些嘲笑自己,想不到自己已经三十出头的人了,还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他到底有多在乎冯铮?陆贤心里紧张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下巴,突然想放声大笑。
这又怎么样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况且冯铮现在难道不是他的人么?
陆贤正想着,突然接到孟彰宏的电话。
“恩,一切都办好了?那好,你把东西传真到酒店。”陆贤挂上电话,笑着对Joy说,“一千五百万,厂子到手,奈因也摆平了。对了,孟彰宏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下个月让你去L市和他见个面。”
Joy眼睛一亮,叫酒保拿了两杯酒过来。陆贤拿过杯子,想了下又叫酒保再去拿一杯酒,招手叫冯铮过来,搂着他对Joy说:“这次的事一直是他跟着孟彰宏做的,功劳不小,到时候我想让他跟着你们俩学点东西。”
Joy拿着杯子,瞟了眼冯铮又看着陆贤说:“他?贤哥,太轻率了吧,他跟你才多久的时间?”
陆贤闻言呵呵大笑起来,拿着杯子跟Joy碰了下说:“Joy,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可是哥哥我这么多年来的心得。”他转眼看着冯铮看着自己的脸笑着说,“得了,如果出点什么事儿,我一定负责到底。”
Joy冷笑了一下,一口把酒干了。冯铮看着陆贤,从鼻子里哼了一下,也一口把酒喝了。陆贤看着冯铮的样子,莫测高深的笑了一下,也仰头喝完酒,拍着Joy的肩膀说:“Happy Hour,我很久没过来了,最近有什么好的地方没有,带这小子开开眼去。”

情事过后,冯铮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下床走到窗边。黑夜和屋子里的灯光让窗子变成了一面镜子,清楚的映出自己赤裸的身体和上面斑驳的淤痕。
想要在小麦色的皮肤上看到樱桃色的乳头简直是天方夜谭,当然他的也不好看。偏黑但低头一眼就能看出暗红色来,这是刚才被陆贤充分玩弄的后果。
陆贤从不吝啬赞美之词,风筝你真漂亮,你迷死我了,这些都是挂在他嘴边的话。
说不高兴是假的,正常人听到别人毫不保留的赞美都会窃喜。但是这也只限于那一瞬间而已,冯铮知道无论是自己小麦色的皮肤、一米八的个头,虽然没有赘肉但是可以清楚看到肌肉形状的身体还有毛发茂密的下体其实都是丑陋的。
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不需刻意保养的皮肤了吧。但夜里被拥抱的可不只是皮肤而已。男人应该还是喜欢骨骼小没有强健肌肉的男孩子不是么?不然……
还没等他想下去,身后就被人抱住,胸膛上一冷,透明闪着冷冷银光的酒杯在他胸上滚动着。
“这种鸡尾酒叫‘许愿’,据说喝完就能看到能够实现你愿望的神仙。”
“那不是放了毒品就是放了毒药。”
震动从身后传来,他说的有这么好笑吗?冯铮对着窗户瞪了一下背后那个埋在他的肩头大笑的男人,拿过他手里的酒一口饮下,回过头把杯子塞到陆贤的手里:“神仙呢?”
“神仙已经出现了……”陆贤修长的手指插入冯铮的黑发中,拉下他的头深深的吻了一会才说:“去穿衣服,穿厚点。”
晴空无月,来万宜水坝看星的香港人也不算特别少,但陆贤似乎挺熟悉的就抄小道绕到了坝下的一个无人小海湾里。半山腰上有个小小的渡假村,黑灯瞎火的,想必因为不是假期,所以没什么人过来住。
冯铮很难说陆贤到底是不是猜中了他心里的期盼,看着漫天的星斗和陆贤自信的面孔,他也不禁想,难道自己不是一直期盼着再看看没有被污染过的星空吗?
只是早就人非物也非了吧,冯铮突然有些急躁起来,转过脸对陆贤说:“走了那么远就是在海边挨冻?我可没想过,回去吧。”
陆贤怔了下,却翘起嘴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向后倒在沙滩上。
“风筝,你跟我多久了?”
“谁记得。”
冯铮冷哼了一下,但还是走到陆贤身边躺下。
“是吗?我也快忘了,有半年了吧。”
“是吧。”
陆贤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斗,突然笑起来说:“想想于孟起也死了有半年了,郭昌明居然也没找我的麻烦。”他翻了个身压住冯铮,笑着说,“风筝,后悔不后悔救我?”
“后悔。”冯铮没有回避的看着陆贤的眼睛,“我这辈子没这么后悔过。”
“我不后悔,什么事都不后悔。恩,不对,我后悔一件事。”
“你不是这辈子没后悔过?”冯铮看着陆贤皱起的眉头,终究还是有些好奇的问:“是什么事?”
“我干吗出那一星期的差,应该在第二天就上了你。”
“操,禽兽!”
天生的禽兽,冯铮哼了一声转过头,毫不理会陆贤笑嘻嘻的一边吻着他的脖颈一边吐露的爱语。
不是不能回应,是他完全不想回应,再怎么骗自己,总归还是有个底线。况且欺骗的次数多了,渐渐的他也会以为那是真的。
不如说些实话,提醒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什么感情都不能放,即便是恨意也好。
“恨和爱是一体的,你明白么?”低沉的嗓音似乎在耳边围绕。冯铮猛的睁开眼,两手抓起陆贤的衣领,狠狠的吻下去。
为什么连想他都是奢侈的?冯铮发泄一样的吻着陆贤,从嘴唇到衬衫里的胸膛。身为男人的唯一一个好处大概就是即使对着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人,他照样可以追寻快感。
“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风筝,你知道不知道我很嫉妒给你上第一课的男人?”翻滚中陆贤再次把冯铮压到身下,摸着下面那个敏感的身体,口气里带着张扬的酸味,“ 我告诉你,我嫉妒那个男人,嫉妒到想杀了他。不过我也挺佩服他,居然能把你调教的这么带劲。”他俯下身,靠近冯铮的耳边说:“从照片上看,他可真不象能把你调教的服服帖帖的人。”
一瞬间,什么火热都没有了,冯铮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贤,十指紧绷着放在陆贤的背部。
在那一瞬间,陆贤觉得冯铮的眼神变得象一只被困的狼。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冯铮很快闭上眼睛,躺在沙滩说:“你怎么会知道他……”
“如果我想知道,你觉得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的过去么?”
的确,以陆贤的能力,如果想调查他的过去,实在不比打个响指更简单了。冯铮看着陆贤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插在他的胸口。
“打开看看。”
盖着山西省W县人民法院公章的判决书,手电筒的灯光映出的文字排列出被告人钱玉发犯强奸罪,非法拘禁罪,由于情节恶劣,从重判处十年监禁的讯息。
“你想拿他怎么办?”冯铮瞪着纸上那个男人的头像,声音有点发抖的问。
“风筝,关键是你想拿他怎么办?”陆贤低头,吻着冯铮的额头,“我不管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但只要你想,我就能让他加倍……”
“不用!你什么都别做!”冯铮不等陆贤的话说完就推开他跑向大海,把那纸判决书扯了几下使劲团成一团扔向大海,又蹲下去,使劲用海水泼着自己的脸。
“风筝,都过去了,你要是想就这么算了,那咱们就这么算了。”陆贤跟着冯铮走进海里,一把拉起他让他靠到自己的怀里:“冬天在海里泡着会感冒,跟我上岸去吧。”
靠在怀里的躯体是颤抖的,有别于做爱时喜悦的颤抖,陆贤又直觉这不是寒冷的颤抖。冯铮象是惧怕着什么一样的颤抖。
是勾起他小时候的回忆了么?那男人做过什么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冯铮怕成这样呢?陆贤眯起眼睛,不管什么,都是不能原谅的。冯铮是他一个人的,除了他,谁都不能动他一根指头,哪怕是以前也不成。
反正,那男人死定了,他陆贤从来就不是吃素的。
紧紧抓着陆贤的衣服,象是抓着一个浮木一样。冯铮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早该想到陆贤会调查他的背景,但是他永远也没有想到陆贤居然真的找到了那个叫钱玉发的男人。
他一直以为……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不容冯铮多想,掉在地上的手电筒照射的树丛里突然闪了一下光芒。
不算耀眼,也只是一瞬间,但足以让他立刻冷静下来了。
在来的路上他看到半山腰有渡假屋,是游客么?冯铮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山上的度假村一直没有灯光,不太象是有人住的感觉。他突然大叫起来:“陆贤!你他妈想干吗?”说着一下转过身把陆贤踹远,又往前走了两步抬腿又是一脚。没想到陆贤抬起他的腿一拧,冯铮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海里。
海水已经齐腰深了,陆贤一使劲自己也滑了一下摔在海里。陆上的枪声突然响起来,几支强力手电筒照向海水中,却早已不见冯铮和陆贤的身影。
“操!给我扫!”操着北方口音的声音气急败坏的响起来。
枪声连接不断的响着,直到半山腰有灯光亮起来才停息下去,强力手电筒也熄灭了,整个海滩上只留下冯铮和陆贤留下的那个手电筒的灯光。
陆贤躲在石头后面紧紧的抱着冯铮的身子,好在他们离湾边的溶洞比较近,总算及时游到了一块石头后面隐藏起来。
对方看来是非要他死不可,他听着类似冲锋枪的声音和身边上不断飞溅起的水花。对方大概也想到了他们会躲在石头后面,可惜由于角度问题,即使是把火力集中在这边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陆贤看着身边呼啸而过的子弹,心想如果不是冯铮反应快,他们不死才是奇迹。
枪声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停息下去。陆贤还是不敢大意,一直听到警笛声响起来才松了口气,凑到冯铮耳边说:“风筝,你又救我一命,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平常必定一句狠话砸过来的冯铮却一句话也不说,陆贤心里一跳,隐约又闻到了血的味道,连忙把冯铮微微推离自己的身边。
星光下的冯铮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陆贤飞快的看了一下他露在水面外的身体,却什么血迹都没看到。
刚才两个人摔倒在海水里的时候,冯铮是面对着自己的,然后他拉着冯铮就游到了这里……
“我们是中国香港警察!”
远方传来机动船轰隆的声音,陆贤似乎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胃里一阵抽筋。在巡逻船强力照射的灯光下,不用转过冯铮的身子他也看到了两人身边墨绿色的海水中晕出的那一层暗红色。
“为什么……”陆贤颤抖的伸出手碰了碰冯铮的脸颊,突然大叫着冲巡逻船挥手,“警察!救护车!有人受重伤!”

让律师把围在陆贤身边的警察引走,Joy坐到陆贤身边,看着手术中的灯光叹了口气说:“他跟得你,就该想到有今天了。”
陆贤默默的点头,两手捏紧,不耐烦的把身上的毯子扯下来,站起来走了两圈又把毯子披回来坐到椅子上,继续看着手术室的门。
Joy皱了皱眉头,他和陆贤从十几岁就认识,从未见过他这么……慌张的样子。
毫无疑问是为了里面那个人,Joy眯了眯眼睛,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坐在陆贤的身边。
“阿生那时候进手术室了么?”
陆贤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嗓子沙哑的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Joy抬手帮陆贤紧了紧毯子,摇了摇头说:“没有,一枪打中头部,没的救。”
“你那时候什么感觉?”
“让那个卧底给阿生垫尸底。”
“恩。”
陆贤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问,等了一下又突然说:“知道我要去万宜水坝的只有那个司机,路上没有人跟踪,你帮我查一下。”他冷冷的看着手术室的门说,“我要他们全家陪葬。”
Joy点了点头,拍了拍陆贤的肩头说:“生死有命……”
陆贤哼了一声,看着手术室的门说:“他有命进手术室,我就要他给我站着出来。那个医生如果救不活他,就别怪我不客气。”
Joy咋了下舌,他不是惊讶医生的名字,因为是他把全香港最好的外科医生——Dr. Thomas软硬兼施的请进去手术的。只是他很难相信陆贤会说出如此蛮横不讲理的话来。
他咬着嘴唇看着手术室的门,这是为了里面那个人么?难道那个人在陆贤的心中,恐怕不止是一个傍家,一个手下那么简单。
“你还坐在这干吗?”陆贤转头看着坐在旁边发呆的Joy,挥了挥手说,“快去帮我查到底是谁要我的命,他们用的是M4,不是普通大圈帮,你打个电话给孟彰宏,就说我猜是郭昌明找我下手,让他手脚快点,我要回北京之前就知道结果。”

冯铮睁开眼的时候,正看到陆贤憔悴的脸在自己面前。他眨了两下眼睛,终究无动于衷的又闭上。
“风筝,你到底是什么人?”陆贤见冯铮闭上眼睛,也坐回到椅子上,握着他的手轻喃。
闭着的眼睛飞快的扇动了两下却没有睁开,陆贤却分明从氧气罩里听到一声不屑的哼声。
“子弹擦过你的肺部,卡在肋骨里。风筝,我这两天一直在想那天在海里的事情,你真的……帮我挡了一发子弹?”
这次连眼睛都不再扇动,陆贤却根本不在意冯铮的回答。他不是傻瓜,那天晚上冯铮一直故意挡在他面前,枪声响起来的时候,本来落后在他身后的冯铮却突然游快了两下握住他的手。就算冯铮不是眼明手快到看到子弹射过来,也是有意要做他的肉盾。
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下判断并毫不犹豫的挡在他面前挡子弹呢?一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还有一种,陆贤想了想,嘴角也翘起来。
还有一种,就是爱他爱到不能自拔的人。
陆贤低头轻轻在夹着监测夹的手上吻了一下。他见冯铮没反应,又伸出舌头将冯铮的手指卷到嘴里,重重的咬了一下。看着闭着的眼睛一下睁开,蹙着眉头瞪他,陆贤笑起来,放开冯铮的手站起来又俯下身,摘下冯铮的氧气罩毫不客气的在他嘴里攻城掠地。
“风筝,你叫我怎么爱你才好……”
叹息的声音拂过冯铮的耳膜,痒的他瑟缩了一下。
“你真的爱我?”冯铮瞪着眼前的男人有气无力的说。见他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皱起眉头说:“那就把氧气罩帮我带好,我喘不上气了。”

文章回贴
回贴人: 于睫 时间: 2004-12-29 22:19:42
我最迷陆贤这股劲了,心里有主意,表面上不在乎,嘴皮子厉害,有点干气猴气死你的意思。

陆贤和风筝打起来的画面感真棒,一个镜头一个镜头交待得清清楚楚有条不紊。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身体变化都活灵活现,看着文字都能想象出来当时抡胳膊撂腿的场景。精彩呀!!!!
要我写,恐怕就是他给他一拳,他踢他一脚,流了点血,完了。哭、、、、、、

蝎子写的H果然厉害,激烈,刺激,有看头。

拜托,段与段之间还是空一行吧。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4-12-30 00:13:13
哎哎~~汗死,蝎子的H总是写得让人面红耳赤......

于小睫你也表谦虚了,你的刀子里,h也不简单啊,啧啧啧啧

回贴人: 是谁 时间: 2004-12-30 11:35:01
老大,这次你确定能填完吗?

上次你说我喜欢"路线"大哥.我就一直琢磨,这个是啥意思哩?是说我喜欢传统型的小攻? 反应了很半天,才转过弯儿,你是说陆贤啊? 拜托,请别在名字上用错别字谐音好不好?

说的是哩!我就是中意陆贤这路人,喜欢他那身调调,最吃他那套. 风筝呢!老是觉得他欠揍.所以陆贤和他一动手,我就格外兴奋.好在两个人还挺爱打架的,哈,这坑怎能不追?

上次给你吊胃口吊死了,这次,你最好老实填完, 别再危害人间.

回贴人: sincere117 时间: 2004-12-31 13:47:48
本来不想点进来的,可还是进来了,上次被吊的半死不活,这次来个痛快点的吧!

回贴人: 黛眉-BJ 时间: 2004-12-31 15:09:59
绝对的强攻强受啊,这两人蛮有意思的,总是从打架开始.这算不算sm的一种啊?

回贴人: Dan 时间: 2004-12-31 17:07:44
老见别人催风筝,忍不住跳下来看一看。果然是刺激,那H的场面真是形、声、色无不撩人。可楼上的说“上次被吊的半死不活”的是这风筝吗?希望这次不是坑,就算是坑也不要是大坑,就算是大坑也不要是千年老坑。

回贴人: Dan 时间: 2004-12-31 17:08:45
老见别人催风筝,忍不住跳下来看一看。果然是刺激,那H的场面真是形、声、色无不撩人。可楼上的说“上次被吊的半死不活”的是这风筝吗?希望这次不是坑,就算是坑也不要是大坑,就算是大坑也不要是千年老坑。

回贴人: Dan 时间: 2004-12-31 17:18:47
一句话,就是千年老坑我也跳下来了,而且我决定要守着它,peta可别太狠心。

回贴人: elisa711 时间: 2005-01-06 22:53:38
真是太赞了大人…期待下文啊大人…

回贴人: adagio 时间: 2005-01-18 22:44:43
好激烈阿^^
話說 看到 噗、噗、噗……”..時 我腦中只浮現 是不是太過緊張而放屁..
沒想到居然是扯開釦子的聲音

回贴人: jwle 时间: 2005-01-25 16:48:11
大人的H写得好精彩

回贴人: 辛夷 时间: 2005-01-25 21:12:58
加一个催这个年深日久的坑的,但愿这次蝎子的耐心和恒心都足够

回贴人: のはら 时间: 2005-05-25 10:34:41
粗俗的话语,面红耳赤的场面,让人欲罢不能.总之是让我喜欢的好文!!1

回贴人: 猫咪宝宝 时间: 2005-10-17 14:17:02
一个很精彩的故事
就只希望您会写的快些
 楼主| 发表于 2009-8-11 04:3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纪念蝎子】【碎片之】风筝(论坛留言版)

4-6

风筝

作者: peta



陆贤猜的八九不离十,的确是郭昌明为了半年前的旧帐,雇了几个大圈仔要找陆贤下手。当时陆贤扔了那批货,虽然把于孟起收的定金全数赔给了郭昌明,但他的损失怎么是区区八百万就能了事的?
冯铮看着接到孟彰宏电话的陆贤,就要推着轮椅离他远些。倒是陆贤一下抬脚勾住轮椅把他转到自己身前,一边对孟彰宏说:“帮我联系老三,我要郭昌明进去受活罪。”
孟彰宏听到陆贤的话,沉默了半晌才说:“大哥,郭昌明的手下嘴硬的很,在几个叔伯面前把罪都顶了下来。我看,现在人已经交出来了,那边也有意思要服软,要不咱们就这么算了,都是些道上不要命的,翻脸就不好了……”
陆贤冷哼了一声说:“在浪茄湾用M4扫两分钟,我看他根本没想过我能活着。现在交出一个手下,服个软我就放过他,真当我是软柿子,任他捏么。”
孟彰宏明白陆贤的意思,但龙腾这么大,又是干走私起来的,说到底总是夹在黑白两道中间,他不愿意把事情做的太绝。陆贤听着那边孟彰宏支吾,冷笑起来说:“郭昌明能有什么可怕的?别看他现在一呼百应,只要他一倒,你看他手下还有几个肯为他卖命。彰宏,你甭想着帮我手下留情。”说完“啪”的一声合上电话,对着冯铮说,“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回去?”
“随便。”虽然是在香港,但毕竟是冬天,冯铮刚抬起左手紧了紧衣服,跟着就有一件带着烟味的风衣盖在自己的身上。
“回去吧,外面挺冷的。”陆贤站起来,顺手把风衣提了提,盖住冯铮的脖子,“着凉了就麻烦了。”
冯铮点了点头,让陆贤推着他回病房。到了病房门口,一直沉默的冯铮才突然开口说:“一直忘记跟你说了,谢谢你把……那个人关进去。”
陆贤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冯铮是说钱玉发的事情。他笑了下说:“要谢的话,以身相许好了。”
冯铮闻言一呆,瞪着陆贤说:“你什么意思?”
陆贤扶着冯铮躺在病床上,坐到他身边,伸手拨开他已经长到眼眉的头发,笑着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不我以身相许,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也成。”
手指轻轻滑过冯铮这些天越来越清晰颧骨,又刷过他的嘴唇,向下抚弄着他的喉结。冯铮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贤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
和以前无法相比的轻柔的吻,细雨一样洒过他的面庞,在他的唇上磨蹭。
自然而然的张开嘴,细雨很快就变成了风暴一般吸住他的舌头,再放开,舔着他口腔内的每个角落,挑逗一样的撩拨着他自己的舌。
迷失在陆贤的吻里,能够移动的左手拼命的抓着他的后背,冯铮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多渴求已经暌违两个多星期的接触,顾不得伤口的疼痛也拱起腰蹭着身边的男人。
带有粗糙感觉的手掌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心意,安抚一样的滑过胸膛的伤口,在他的腹肌上来回的滑动,点起燎原的火向下烧去。
温暖的手掌完全能够跟随他的心意,在他摇晃起身体之前就覆上了那急需安抚的地方,揉弄着两颗重球,再象按摩一样的圈上了高耸的柱状体。在冯铮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传来了一阵青草的腥臭味。
“你今天真快。”陆贤在冯铮的耳边调侃一样的说,而沾满黏液的手却没有离开他的下体,反而向那扇紧闭的门移过去。
冯铮瞪了陆贤一眼,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饥渴成这样,被陆贤摸两下就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但身体上的愉悦是瞒不了人的,当陆贤的手指带着他的体液轻松的进入他的时候,他那不争气的小弟弟又快乐的跳了起来,哭泣着寻找安慰。
尤其是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提醒着他,现在是白天,护士随时会进来帮他换药测量体温。当冯铮总算想起“羞耻”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头狠狠的顶着床栏,在不给胸部施加压力的情况下被陆贤贯穿了。
看到原本沉浸在情欲里的冯铮象大梦初醒一样,原本只有脸因为快乐而暗红着,这下全身从上到下都象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眼睛死死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骂了句“色情狂”,结果被自己撞击了两下又不由自主的叫起来的时候,陆贤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这半年关起门做爱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在床上什么姿势都能摆的冯铮是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如今却发现这家伙原来也有纯情的一面。
象这样,平直又微微弓起的肩在他的手下微微抖动着,汗水从小麦色的皮肤里一点点的冒出来,在从窗帘缝中偷泻进来的阳光里闪着微光。为了不弄破伤口,他只能用最不激烈的方式缓慢的律动着。而为了不让人发觉,冯铮不自觉的咬着嘴唇,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两手缠拉着床单,低沉又模糊不清的呻吟着。
在陆贤的印象里,在他们那么多次的做爱里,几乎都是在暴力和激情里面渡过的。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缓慢的结合在一起过,他更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性感又微微羞涩的冯铮,而且让他不愿放开双眼。
想永远看着这个人的想法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在陆贤的脑子里徘徊着。他握起冯铮的左手,含在嘴里用力在无名指根咬了一下。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齿痕清晰的留在那里,陆贤想,如果是其他东西围绕在那里会更好看。
譬如说,戒指。

因为没有伤到要害,两个月后冯铮的伤就完全康复了。他本以为自己身体好了就该结束香港之行回北京,没想到陆贤却游兴不减,订了两张机票,又着人办签证,说要带他去欧洲玩一圈再说。
冯铮看到机票的时候怔了一下,看着兴高采烈的陆贤说:“陆总,那L市那边怎么办?”
陆贤知道冯铮是指走私汽车的事情,奈因的集装箱厂一到手,他就开始琢磨着利用回收空箱来走私汽车。由于空箱在海关循例是不用检查,比用龙腾集团的货柜更稳妥。两个月下来,孟彰宏已经把官员打点的差不多了,货源有Joy和黄宏明打点,恐怕再过一个月,第一批车就能上岸。
他挥了挥手说:“有彰宏在,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次反正都出来了,那就玩的尽兴点。正好老三也要去法国开会,我带你去见见他。”
冯铮想问老三到底是谁,但话到了舌尖还是压下来了,他不想让陆贤觉得自己在打探什么。八个多月的相处经验告诉他,陆贤不喜欢别人打探事情,而且只信任自己看中的人。
大概这就是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警方的卧底能够打入到陆贤身边吧。
是的,他两年半前还是一名普通的特警,现在却除了一个人以外,没有人能够由任何正常或非正常的途径查到他的本来身份。
这个人制定了整个的计划,给了他一个全新的身份,当着他的面将他的过去装入绝密档案袋放入保险箱。
那个人就是他的直属上司——佟冠人。


佟冠人接到冯铮的电话的时候,外面的操场正传来喊号的声音。
“是晨练吧,我现在觉得晨练离我特远。”冯铮听着熟悉的喊号声,笑起来说。
佟冠人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说:“是吗?那赶快完成任务回来吧。不过回来以后你也不用跑圈了,如果这次能把龙腾拔起来,恐怕你很快就会坐我对门的办公室了。”
冯铮听着佟冠人的话,呵呵的傻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说:“陆贤现在挺信任我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枪的好处。不过L市的受贿名单都在孟彰宏手里,我只知道那批车上岸的时间。”
他说完,半晌没听到佟冠人的回音,心里一下紧张起来,急着说:“佟叔,我对陆贤没感情,真的。那会儿情况危急,我只记得不能让他死,结果就……真,真的,我那,那时候只是拿,拿他当被保护人看……”
冯铮一急,说话都结巴起来。他不想佟冠人误会什么,自己在身体上已经背叛了他,不想让他误会连心都背叛了。
从小到大,从以前到现在,冯铮甚至相信在不可知的将来,他都只会爱一个人,相信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佟冠人。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会爱一个大自己二十五岁的男人爱到不可自拔。从十三岁那年第一次和佟冠人发生关系开始,到他离开特警学校成为现在的冯铮,他一直和佟冠人保持着秘密的情人关系。
佟冠人有很多嗜好,譬如喜欢纤细白皙的身体,喜欢毛发稀疏的下体,喜欢个子矮第二性征模糊的男孩,还有不喜欢情人在床上叫自己的名字。除了最后一项,冯铮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达不到佟冠人的要求了。从十六七岁的时候开始,他的身体已经转变得象个男人,而警校的训练也让他慢慢练出一身肌肉,个头更是猛窜到接近一八零。但即使这样,佟冠人也从未抛弃过他另寻新欢。
佟冠人总是包容着他,包括在他和陆贤发生过关系之后也完全没有责怪他的不忠,只是叹了口气说:“我早该想到陆贤的性癖的。是我疏忽了,以为你长的平凡,不会被他看上。再说,你那么敏感,也不能怪你。唉,铮铮,事情和我想的有出入,你如果不想继续做下去,就回来吧。”
冯铮总是在想佟冠人那后悔的话里是后悔派他执行这个计划还是后悔把自己调教的如此敏感。但这个守株待兔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他更是为此在那个酒吧花费了将近两年的光阴。如果他因为自己的私欲退出,那下一个人要等几年才能等到那样一个机会接近陆贤?
所以他就一直在陆贤身边呆了下去一直到今天,冯铮觉得自己简直不可思议的幸运,陆贤看起来迷恋他到不可自拔的地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将他看做心腹,根本不考虑他会背叛。
有时候面对陆贤的信任,他会觉得心虚。但冯铮想到陆贤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感觉,从第一次发生关系开始到现在,任何事情都是陆贤想要就要,比起佟冠人的包容,他感觉自己更象个让陆贤爱不释手的玩具。
再说,冯铮伸手向胸前,摸了摸那个仍然会微微疼痛的丑陋疤痕。这一枪,应该把什么亏欠都提前补上了吧。
“铮铮?”佟冠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吓了正在沉思的冯铮一跳,“有情况?”
“不,不是,我有点走神……”冯铮脸红起来说,“佟叔,你刚才说什么了?”
佟冠人叹了口气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走神,最近压力太大么?我刚才说,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明白你的难处。对了,身体好点没有?”
“ 已经全好了,就是身上多了个枪伤……”冯铮觉得自己象个扭捏的女人,但又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佟冠人会不会讨厌自己本来就很多的缺点上再加上一条。他顿了顿才继续说:“过两天我要和陆贤去法兰克福,然后再去巴黎。这次应该可以见到老三。如果照现在的行程安排,那批货上岸的时候,他应该不在国内。”
佟冠人点了点头,轻轻用手敲了敲桌子才说:“你一定要见到老三,如果把这个警方的暗椿拔出来,对以后的帮助很大。至于货柜,这次他们是小试牛刀,你把时间和地点告诉我,我会安排人监视。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做手术,就要把毒瘤全切除,你不是回国以后会继续跟孟彰宏做事么?找机会把受贿事实弄到手再说。”
冯铮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把已经到手的情报汇报给佟冠人,然后又听他又继续交代了些事情,这才恋恋不舍的挂上电话。他本来转身要走,才迈腿却又拧过头多看了几眼那个平淡无奇的公用电话。冯铮发了一会呆,用力摇了两下头,这才抬腿溶进晨跑的人群里,往他和陆贤暂住的酒店跑过去。

陆贤嘴上说去欧洲玩,事实上还没上飞机第一个星期的行程就排的满满当当的,都是跟德国公司洽谈合约。陆贤有意进军高科技市场,看中了德国几家公司的技术,打算把技术代理争取过来。
而冯铮这段时间就一直在陆贤身边做他的左右手,白天跟他开会,晚上还熬夜整理出会议记录来,丝毫没有大病初愈的样子。陆贤看在眼里,愈发的不忍心,但生意就是生意,他能做的,唯有过了这个星期后好好的补偿冯铮,而且冯铮的工作做的之好,也让他不想临时聘个秘书来顶替他的工作。
陆贤知道冯铮懂的德语全是以前孟彰宏强化训练时硬背下的几句日常对话。但他有时候会觉得冯铮的会议记录太完美,甚至不象是听着翻译写下来的。但是他也知道冯铮的记忆力好到近乎过目不忘,或许是他记错了也不一定,所以也不是特别在意。
等两个人终于结束公事到巴黎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到了浪漫之都,人似乎也不由自主的浪漫起来。陆贤有时候会在街头变出一朵玫瑰送给冯铮,有时候会站在拉手风琴的艺人身边向他唱情歌。他们在铁塔下起舞,在众目睽睽中接吻,在酒吧后的小巷里旁若无人的做爱。
冯铮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形容这些天的疯狂,陆贤比在国内更毫不掩饰的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了国内的缘故,他似乎也迷茫起来。远方的佟冠人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的陆贤却在他的梦里越来越清晰的拥抱着他。
甚至连胸膛上的伤痕——他总是摸着那里提醒自己绝不能对一个犯罪分子产生感情——慢慢的也成了他和陆贤的爱情见证。陆贤象有魔力一样,冯铮经常会被他坦率而赤裸的眼神所迷惑,然后他那好到吓人的脑子会自动把陆贤的话刻在自己的记忆里——冯铮第一次厌恶起自己的记忆力——然后一再的想起,让他几欲疯狂。
象恶性循环一样,他想忘记的时候,只能将怨气发泄到陆贤的身上。然后把陆贤的爱语记得更清楚,让他更厌恶自己——以及更思念佟冠人。
这种日子一直延续到周末,老三到巴黎的那天。

陆贤一直没告诉冯铮老三的名字,只告诉他老三到巴黎来参加国际刑警年会。冯铮虽然记得佟冠人的话,但他不愿意向陆贤打听,只是默默的在餐厅里等着老三的出现。
但两个人在餐厅里坐了二十分钟后,侍者走过来告诉陆贤,他请的客人今天有急事,不能来吃晚饭,但是让陆贤晚上单独去他下榻的酒店谈谈。
虽然陆贤没有翻译给冯铮听,但侍者特意强调了单独两个字,冯铮的法语虽然不灵光,却还是听懂了那个单词。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里打转,但是他在警校中从未参加过任何外界比赛或者表演,更没有出过任务,被外界认识的几率几乎是零。冯铮安慰自己,既然他中弹后,连 Joy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刻意去查都没查出他的底细,那个老三更不可能一眼就看出自己是谁——毕竟他在警校的同学或者老师根本不可能有人有出席象国际刑警年会这种会议的资格。
而陆贤想的是其他事情,这些年体制改革,许多事情都上了轨道,龙腾的后台也不象以前那么硬。这也是他急着进军高科技市场,漂白龙腾的原因。但他想要上岸,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虽然这些年来他步步为营,终究不可能完全做到滴水不漏。这次黄宏明这么紧张的约他在房间单独谈,很有可能是警方抓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对龙腾或者他极为不利的事情。
一顿饭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吃完,陆贤看着冯铮坐进计程车就直接去了黄宏明下榻的酒店。
黄宏明的事情似乎很棘手,冯铮晚上就接到陆贤的电话,告诉他自己晚上不回去睡了,让他早点休息。
冯铮虽然不知道到底老三是什么事情一定要找陆贤单独谈。但他听陆贤的口气,虽然似乎有点发颤,但也听不出什么不对来。
他放下电话的时候还在想陆贤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他要不要和法国的警方要求保护。但他终究还是从钱包里拿了二十法郎,走出房间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佟冠人打了一个久违的电话,又回到房间睡了下去。

陆贤挂下电话的时候,对着墙发了一阵的呆。黄宏明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大哥,要不要我找人做了他。”
陆贤闻言一僵,转身一下抓住黄宏明的领子大吼道:“你敢!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没看错,那解决他也是我的事情!”
黄宏明被陆贤吼的瑟缩了一下,悻悻的拨开陆贤的手说:“你难道不信我的眼力么?我好歹也是鉴证科出身的。那个人的模样虽然变了不少,但是有些面部基本特征不会变。我在餐厅外看了他五分钟,怎么会认错。”
陆贤捏紧拳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吼说:“五年,你知道不知道他五年前多大?十七岁!凭你五年前在主席台远远的看他一眼,还有五年以后在餐厅门口看他五分钟,你怎么敢就说他是卧底?孟彰宏和Joy都查过他,他们两个的手段你还不清楚么?如果有问题,我能让他在我身边留到今天么?”
黄宏明抱胸看着陆贤,冷哼了一声说:“我可不是远远的看他一眼,那年我去他们学校看校内比赛,亲手颁了一个奖状给他。我再说一遍,我记人的本事到现在还没人敢质疑,他虽然长大了,但是基本面部特征没变。”他看着陆贤两眼冒火的看着他,叹了口气说:“算了,我看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老二也知道了,我让他直接从特警学校那边入手,估计这两天就有信了。”
陆贤哼了一声,皱着眉头坐在床上喘粗气,突然又跳起来揪着黄宏明的领子说:“老四呢,Joy知道了没有?”
黄宏明摇了摇头说:“我就跟彰宏说了,要让他查嘛。事情没落实之前,我不好跟老四说。”
陆贤点了点头,转身又在屋子里绕圈子说:“好,在我没想好怎么处置他之前,你不许跟老四透露半个字。”
黄宏明听到陆贤这么说,知道他心里也认同自己的话了。他皱了皱眉头说:“大哥,如果冯铮真的是卧底,那他知道的事情就太多了……”
“我说了不准!如果他真是卧底,那不管他卖了我们多少,我负全部责任!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他就轮不到你们来处理!”还没等黄宏明说完,陆贤就象被针刺到一样更大声的怒吼起来。
黄宏明被陆贤吼的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的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递给他。看着陆贤仰头一口气喝完大半瓶啤酒才渐渐冷静下来,向后一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宏明,我这次是来真的。”
黄宏明点了点头,做兄弟这么多年了,再加上他的身份特殊,除了他们四个人和少数几个家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外,陆贤还是头一次特意带情人来见他,可见冯铮在他心里的重量。
但他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这个冯铮一定就是五年前那个特警学员,黄宏明对自己的记忆力和记人本领实在太有信心。
爱上和自己誓不两立的人,是千古以来悲剧的开始。陆贤看着闷头坐在沙发上喝酒的黄宏明,知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
如果冯铮真的是卧底,他下的了手处理他么?陆贤闭起眼睛,想起两个人在万宜水坝那个晚上。他的手微微抖起来,猛的拍在脸上,慢慢沉重的擦过脸孔,嘴唇微微裂开,缓缓的向外吐着气。
在呼风唤雨的霸道外表下,他陆贤居然是一个这样懦弱的人,连想象冯铮再一次生命垂危的能力都没有。


知道孟彰宏的传真到达之前,陆贤一直都住在黄宏明下榻的酒店,只和冯铮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这几天自己都不会回酒店去住。
他和黄宏明一样,对他的本事实在太有信心。陆贤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就算孟彰宏的调查证实了冯铮的确出身于特警学校,但这有什么意义么?即使调查没有结果,他能停止怀疑么?
现在仔细回想,冯铮身上也有不少破绽,譬如他如此的身手如此的头脑,怎么会真的甘心做一个小酒保?还有那完美的会议记录,想必他是懂德语的,所以根本不用听翻译就可以做记录,自然可以做的很好。
这一切的破绽,都因为冯铮从未试图接近他而被他忽略了。
陆贤觉得,冯铮背后那个计划太可怕了,陷阱在一条他未必会经过的路上静静的等着他进去。等他不知不觉的跳进去以后,他即使再小心,却不过象一只井底之蛙一样,再怎么小心也是在那个井里兜兜转转。
如果冯铮以前是特警,那那个被他送进牢里的男人是谁?在冯铮心里,给冯铮上第一课的那个男人又是谁?最重要的是,陆贤强烈的感觉到,冯铮太合自己的胃口,象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所以他才那么轻易就陷进去。原来以为是天作之合,如今却发现他只是一只饵,那又是谁为他做了这么一只饵食?
而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以前都在认为冯铮的话是口是心非的反话,那么冯铮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他说不爱的时候,是真的不爱么?
还有那天在海里,冯铮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为自己挡住了那颗子弹?已经向警方透露了多少事情?正如黄宏明所说,冯铮跟在他身边太久,知道的太多,多到足以对龙腾和Joy的社团不利,实在不宜再留下来,而且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永远说不出话来。
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陆贤去想,现在见到冯铮,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象个懦夫,他应该对冯铮对他的背叛大发雷霆,应该当机立断的交代黄宏明或者Joy找人处理掉冯铮的。而他现在的心情居然只是无奈,如果该找个人生气的话,他想那应该是他自己——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恨冯铮什么,从头到尾,冯铮从来没有在感情上欺骗过他,至于身份上,难道他要一个卧底向他坦承自己是一个卧底么?
EMAIL到达的声音又响起来,陆贤虽然不想看,但是不由自主的点开了孟彰宏发送的附件。也不知道孟彰宏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找到一张冯铮穿警服的照片。黄宏明说的没错,虽然照片上的男孩和现在的冯铮不太象,但是面部基本特征是一样的,完全可以说是同一个人。
他用手指滑过笔记本的屏幕,扫过他熟知的大眼和挺直鼻梁,突然心里一痛,抓起笔记本向墙上扔过去。
看着笔记本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陆贤似乎也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一样,后退两步,颓然坐在床上。两手扶头,一些他遗忘了很久的液体从指缝里渗出。他就这么一直在房间里坐着,直到手机声响起。




冯铮再次见到陆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他见到陆贤的时候吓了一跳,才一个星期没见,陆贤整个人瘦了一圈,如果他不是知道陆贤在法国另一家酒店住了七天,还以为他被空投到非洲的饥荒重灾区体验生活去了。
“陆总……”他想了想才说,“没事吧?”
陆贤似乎心不在焉,随便点了两下头说:“没什么大事,老三出了点问题而已。”他捏着拳头坐在床边,愣了好一阵,才举起双手,用力在脸上抹了两下,抬头对冯铮说,“北京那边有什么事没有?”
冯铮总觉得陆贤不太对劲,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拿过一摞传真说:“陆总,您还好吧。这是要签的文件。还有,余秘书打了几个电话过来,说北京有个地产项目出了点问题,让您赶快回去处理呢。”
陆贤坐在沙发上,手掐在眉心闭目养神了一阵,终于叹了口气,睁开眼睛说:“不用着急,北京有孟彰宏就用不着我操心。对了,上次我说要带你去荷兰的,明天一早的飞机,咱们去阿姆斯特丹。”
在阿姆斯特丹的日子是闲散的,他们这次没有住旅馆,反而租了一间船屋住下来。早晨看着白雾萦绕如美梦的河面醒来。只要不下雨,他们就骑着单车穿过古老的石板路,在童话一样几乎伸手就可摸到的蓝天白云之下,游荡在红砖尖顶,被美丽的花卉装点的房屋之中。
而晚上他们则相拥进入旧教堂附近的红灯区,沐浴在橱窗中懒散如猫的妓女的目光下,穿梭于砖墙下那一扇扇色彩各异又紧闭着的门中。
这里甚至连毒品都是合法的。冯铮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迷失在咖啡店兜售的大麻中,在烟雾朦胧的船屋里,他似乎看到陆贤摸着自己的脸颊说:“风筝,我爱你。”
这句话他从未觉得如此好笑过,再加上朦胧中陆贤那充满古典东方韵味的面孔涂抹上了一层紫色,这种情景好笑到让他几乎不受控制的立刻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知道,你爱我。”
陆贤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后来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只记得依稀里陆贤的声音有些悲哀,低沉的在他耳边说:“那你爱我么?”
“不爱。”他咯咯的笑,“谁他妈会爱你。”
“既然不爱,为什么不离开我?”
“因为……”冯铮更加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我不会让你玩完就算的。”
他说着又摇摆的抓着陆贤的衣领,死劲把他拽到自己的眼前,瞪着陆贤说:“我,我告诉你,我绝,绝对不会让你这王八蛋玩完就算了。”
他结巴着说完又猛的一下松开陆贤的衣领,自己一屁股瘫坐在床上,本来止不住的笑声突然停下来,接着又眼神迷离的唱起歌来。
陆贤紧紧的拥着失控的冯铮,嘴唇游弋在冯铮身上,舔着他胸膛上的伤口,然后渐渐的象野兽一般啃咬撕扯着冯铮的皮肤。在大麻有些香甜到呛人的烟雾中,两个人在狭窄的船屋里,象是再也无法相聚般抵死缠绵起来。


等冯铮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晃了晃沉重得象坠了铅的脑袋,这才想起昨天自己抽大麻似乎抽到轻微中毒。身边的陆贤翻了个身,摸到空荡的床铺,立刻睁开眼,看到捧着脑袋呻吟的冯铮笑起来说:“醒了?头疼的话去倒杯茶吧。”
冯铮点了点头,感觉陆贤的手指摸上他的背,又顺着脊梁骨上下滑动。疼痛的感觉和周围象被打劫过一样的摆设都提醒着他昨夜的疯狂。但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自己曾经说过些什么。
老实说他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是他应该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这说是他的自制力也好,还是从学校就养成的心理暗示也好,他想即使眼前的人是佟冠人,他也一样不会说出不能说的话来。
这或许是他作为一个警察而仅有的尊严了。
毕竟如果只是用身体换取情报的话,这实在是谁都能做的一件事,而且还是一件一点都不光彩,绝不值得以后他回到警界向他的后辈们提起。
因为这实在和卖身求荣没什么分别。
所以他有时候会想,即使任务完成,靠着这个功劳他可以迅速爬上离佟冠人最近的位子。但只要佟冠人不抛弃他,他宁愿选择去做一个普通人,默默无闻的把这段历史从此掩埋起来。
他要回到佟冠人身边。冯铮喝了一口茶,闭着眼睛想,他要尽快把任务做完。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突然脊背上一阵发凉,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就像有人用凌厉的目光从后审视着自己一般。只是冯铮有点分不清这目光到底是来自身后的陆贤,还是来自佟冠人远方的注视。
冯铮捏紧了手上的茶杯,仰头把仍然冒着热气的茶一口气喝下,刚抬头就见陆贤正转过脸,下床走到衣柜前说:“头疼好点了?去穿衣服,我带你出去。”
在西教堂最高的钟楼上,虽然是清晨,但已经有零星的游客走来走去。天空象水粉画一样,从窗户里看出去,仿佛伸手就能接触到。陆贤旁若无人的从后抱住在窗口俯瞰城市的冯铮,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喜欢这里么?”
“喜欢。”冯铮老实的回答,他怎么能不喜欢这里呢?如童话一样美丽的城市,即使看过他黑暗的一面也无法觉得他是肮脏和丑陋的。
“那和我结婚,我们在这里定居。”陆贤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来,却吓了冯铮一跳:“你别开玩笑了,北京那边……”
“我是开玩笑,你想什么呢?”陆贤轻轻笑起来,松开冯铮的身体,他捏了捏口袋里那放了很多天的天鹅绒小盒,淡淡的笑了一下,捏在手心里拿出。他走到另一边的窗口,背对着冯铮说:“你想买什么,今天赶紧买了,晚上咱们飞北京。”
随即扬手,看着那盒子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飞入远方,陆贤转身对不解的冯铮耸耸肩说:“走吧,假期结束了。”


回到北京的陆贤突然忙碌了起来,在北京把积压的工作处理完后就立即飞到昆明出差。但这次他带走了余秘书,把冯铮留下协助孟彰宏主持北京的事情。
冯铮有点不好的预感,自从陆贤上过他的床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带他出差。但他又想起来余秘书本来是电子系的硕士生,而这次和云南大学合作的远程智能管理系统,带一个懂行的自然是常理。
况且没过几日,孟彰宏就通知冯铮,让他准备一下资料跟自己去L市。冯铮这才想起来陆贤曾经说过第一批车上岸的时候Joy会过去,还要通过他和孟彰宏和奈因谈一次。
他一直不知道Joy想和缅甸人做什么生意。中缅边境毒品猖狂,虽然他曾经想过是毒品生意,但不碰毒品一直是陆贤的底线,这次有他介入,实在不太可能是走私毒品。
其实不光冯铮想知道,佟冠人也很想知道。随着冯铮深入到龙腾的内部挖出越多的秘密,他越感觉到龙腾远不止走私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国际犯罪集团。虽然对此他早就有预感,但真正确定了事实还是让他感觉到一阵难以控制的兴奋。
他调查了龙腾七年,但一直苦于没有事实支持而无法成立专案小组,即使他今天已经是安全局的副局长也仍然基于上面的压力无法对龙腾下手。如果这次冯铮真的能够掌握龙腾的犯罪事实,那么这件案子将会震惊全国。
到时候,还不到五十岁的他难道不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吗?
佟冠人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莫测高深的笑起来,想了想还是拿起电话,听到寻呼台小姐的声音后说:“给机主留言,星期天放风筝去。”

星期天一早的天坛,除了早起的游客们,还有不少放风筝爱好者。冯铮带着风筝走进圜丘坛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背影还是那么挺拔,将近五十的岁数并不会让这个男人变得苍老,反而有一种中年男人的沉稳和成熟,即使只是背对着自己,还是让冯铮从心底里轻轻抖起来——快半年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那熟悉的脸庞是否依然如故?
一直到冯铮放起了风筝走到佟冠人身边,佟冠人才转过头,手搭凉棚看着天上的风筝,笑着说:“不错啊,飞的挺高,自己扎的?”
“嗯……嗯。没有人跟踪。”冯铮觉得身边一阵熟悉的压力无形的压在肩膀上,让他有点摇摇欲坠,“我过两天去L市。”
佟冠人点了点头,挪了挪地方,站在冯铮的身后,顺手扔了一个小小的笔形录音机进冯铮的口袋说:“我在L市安排了人,你带着这个录音笔,到时候录下他们的犯罪证据。不管怎么说,先确定孟彰宏的犯罪事实。”
冯铮点了点头,他就这么僵硬的站在原地,感觉着那股熟悉的气息从自己的身后传来:“陆贤这次去昆明,是打算和云南大学合作远程智能控制系统。”
佟冠人听完,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说:“嗯,你怎么看这件事?”
“ 我觉得,单从科技方面来说没什么可疑的,陆贤一直在准备给龙腾漂白。这次他在德国拿下的几个技术代理,正好和这个国家课题对口,不加以利用实在可惜。”冯铮一边想一边分析,“而且Joy一直在准备和缅甸合作,如果从这个国家课题入手,龙腾在云南设立分公司就顺理成章。就我所知,陆贤已经指示余秘书向云大提议在尚未开通的元磨高速上做道路监控试验。这条路是昆曼国际高速路的一段,如果利用得当,再加上他本身拥有的军方背景,应该可以轻易达到大规模走私的目的。”
“嗯,分析的有道理,看来这些日子对你的确是一个锻炼。”佟冠人赞赏的点了点头,“铮铮,现在体制改革了,再加上老一辈的人死的死退的退,龙腾的后台已经不比当年硬朗,也难怪陆贤那么急于上岸。可惜啊,郎有心妾无意,他想漂白,哪有这么容易。”
更何况,陆贤漂白了,那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佟冠人眯起眼睛想:“铮铮,我有预感,这次陆贤这么小心翼翼的开路,很有可能是笔大生意,甚至是他上岸前的最后一博。你一定要搞清楚,他和那个Joy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个国家课题又会在里面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他沉声说,“小心行事,记得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将他的计划全部掌握,才能在最合适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对了,那个老三还是没消息么?”
本来被佟冠人夸奖而心情愉快的冯铮沉默的摇了摇头,自从陆贤被老三约走后,他就再也没听陆贤提过见老三的事情。即使知道了他是具有参加国际刑警年会资格的高级警官,但凭这点线索想找出老三实在是天方夜谭。
“佟叔……我尽量跟陆贤……”
冯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佟冠人的声音打断了。
“尽量什么?绝不能打草惊蛇,我刚说完的话你就忘了吗?”
看着冯铮倔强得有些紧绷的肩线,佟冠人叹了口气说:“探不出老三的消息不是你的错,对方也是老狐狸。只要你平安卧底在里面,总还是有希望的。铮铮,不要逼得自己太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记住,不管情况如何,你要先保住你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保不住,那你就再给我回警校受训去。”
冯铮轻轻咬住嘴唇,拼命的忍住几乎要从眼中掉下的泪水。原来在佟冠人的心里,他的安危竟然比这个他追了十多年的案子还重要的多。而他呢?却迷失在陆贤的感情里,分不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佟冠人站在他身后,手臂在他的脸边,轻轻的扯着手里的线。中华烟特有的香醇味道似有若无的飘在他们的周围。冯铮象是害怕吹散这股味道一样,摒住呼吸,手轻轻的探进口袋里,捏住还带着佟冠人体温的录音笔。
这如今这个世界上,他冯铮只有一个亲人,就是他身后这个人,而为了这个人,即使让他死去,他也心甘情愿。

冯铮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和佟冠人的见面让他长久以来一直摇摆不定的心终于平定下来。象拨开迷雾一样,他重新确认了自己的感情。冯铮抬头感觉着夜风滑过自己的脸颊,肩膀也轻了很多,不知不觉竟笑了起来。
他实在是太容易被陆贤的感情所迷惑了,对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陆贤都不是一个值得让他心情烦乱的对象。无论陆贤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怎么样对他都好,犯罪就是犯罪,绝不能原谅。
冯铮,你还有什么好迷惑的。
随即,冯铮的的笑容凝结的脸上。在眼前楼房中,属于他的那扇窗里透出了灯光——只有一个人能自由进他的公寓,那个人就是——陆贤。
陆贤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下开门进来的冯铮,随即又把注意力转回茶几上的资料上,头也不抬的说:“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被以前酒吧的哥们叫去唱歌,玩疯了。”冯铮脱了鞋站在客厅的一角,远远看着陆贤说,“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不是说下礼拜么?”
“那边没我的事儿了,谈妥合作事项,剩下的就得看小余的本事。”陆贤抬起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说,“想你了就回来,站着干吗?坐过来。”
冯铮靠在门边,有些犹豫,而陆贤哼了一声说:“磨蹭什么?过来!又不会吃了你。”
“我一身的烟味,先去洗洗。”冯铮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转过头向卫生间走过去,背后的陆贤紧紧的看着他,眼神热烈又阴霾。冯铮一阵心悸,觉得自己象只被老鹰盯上的兔子。
再次看到佟冠人以后,冯铮发现他居然开始难以容忍陆贤的拥抱。从浴室出来被抱住的时候他甚至无法克制的全身僵硬,他不知道陆贤是否发现了这一点,或者陆贤这个人本来就喜欢暴力,或者他就是急着想找自己发泄,或者他也发现了自己一直试图隐藏起来的,对另一个人的爱恋。
无论如何,冯铮只觉得今晚的自己无法在陆贤的动作中找出一丝温柔,而且甚至可以用残暴两个字来形容他。几乎没有爱抚,用润滑剂只是方便自己,带着保险套的凶器毫不留情的进入和撞击,屈辱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比一个应召而来的男妓还不如。
三十来分钟的情事里,他只不过扮演了一个充气娃娃的角色。陆贤甚至根本不管他是否有勃起,发泄完了就转身睡过去。屋子中除了弥漫着一股腥臭的青草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下面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冯铮不但根本无法享受到快感,而且整个身体隐隐开始抽筋。
性和暴力是他们之间丑陋的伤疤,陆贤的柔情是遮掩在这块伤疤上的蕾丝手帕,勾画出一个粉红色的幻景。摘下这块手帕,他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亏欠。
深吸几口气,冯铮忍着疼痛走下床,他知道必须给自己找点药敷好伤口。不管怎么痛,有件事他都明白,就是绝对不能错过去L市的机会。而陆贤的心,自己的心,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深究。
他要完成的,不是如何陆贤和谐的生活在一起,而是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然后回到佟冠人的身边。
随着冯铮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躺在床上的陆贤睁开眼,冷冷的盯着地板。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正照到从床边一直延伸到门口的紫红色痕迹。
咯咯的爆裂声从他身上传来,陆贤紧紧捏着拳头,身子轻轻的发着震。但他就这么僵持了一会,终究没有起身,在冯铮走回来前转过身去合上眼睛。





在那晚近乎强暴式的做爱之后,陆贤似乎突然对冯铮的身体失去了兴趣,甚至没有再踏入过冯铮的公寓。
冯铮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摸不清陆贤在想什么了。因为在公司里,一切事情都如常进行,陆贤虽然看起来象是突然不再迷恋自己的身体,但这并没有带到公事上来。他不但没有疏远,反而因为少了余秘书而更加倚重他。
冯铮本来以为陆贤这次也会去L市,但陆贤以北京需要有人坐镇的理由留下,只交代冯铮要好好跟着孟彰宏做事。
冯铮到L市的时候,Joy还没过来,由于才接手奈因的集装箱厂,新换的会计又出了纰漏。他和孟彰宏一落地就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去好好计划如何接待奈因,如何将Joy引见给他。
或许是这个原因,奈因到L市那天,孟彰宏和冯铮匆忙从酒店出来的时候。站在大堂里,孟彰宏一拍脑袋,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带了几个重要的文件。都是债权转让的附属合约,孟彰宏打算趁奈因这次过来一次签过。
眼看就赶不上接机了,孟彰宏想了想,终于对冯铮说:“这样,我先去接机,你去厂里拿文件,然后直接赶去酒店会合。”
冯铮到了厂里的时候,他走进孟彰宏的办公室,突然想起来孟彰宏也没告诉他合约到底放哪了,现在打电话去问又不太合适。他卷了卷袖子,只好自己动手翻找。
好在孟彰宏这人做事向来有条理,冯铮很快就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到那几份合约。他刚要把抽屉推回去,只觉得和拉出来的手感不同,里面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挡了一下才推回去。
冯铮直觉得皱了皱眉头,又推拉了两三次,终于伸手向抽屉底一摸,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联系簿。
他的心不禁有些狂跳,打开看看,里面是很多人的名字,地址那栏里则填着日期,数字和符号。冯铮仔细看后,发现J行新任副行长赫然在列,还有几个熟悉的名字,他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佟冠人一直想要拿到的受贿名单。
等到冯铮到达奈因下榻的酒店的时候,孟彰宏见到他皱了皱眉头说:“怎么这么晚?”
冯铮摇了摇头说:“孟总,您没告诉我合约放在哪啊,我这通好找。”
孟彰宏“哦”了一声,拍了拍冯铮的肩膀说:“没关系,找到了就好。我现在进去签约,你去订酒席,Joy已经到了,今天晚上请奈因吃饭。”
冯铮愣了一下说:“今天晚上?不是那批……上岸吗?”
孟彰宏点了点头说:“没办法,奈因说明天就要飞回缅甸,时间赶了点。不如这样,你去码头,我在这边,咱们分头行动,把货收了以后你给我电话。”
冯铮虽然心里一愣,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点头,有点心虚的说:“孟总,这么大的事儿……”
孟彰宏呵呵一笑,拍着冯铮的肩膀说:“陆总那么倚重你,这点事我相信你做的好,随时保持联系,再说有洪叔帮你压阵,放心吧。”
冯铮订了好了饭店,在查看环境的时候偷偷把那个录音笔藏在奈因的座位下面,设定好时间,然后又打电话跟L市公安厅的人打好招呼后便去了码头找洪叔。
洪叔是Joy的人,以前在香港据说威风八面,后来犯了事,Joy就送他到了陆贤的身边。他自从来了大陆,就一直在L市做龙腾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替陆贤接走私的货柜。
洪叔见到冯铮就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后生仔,今日你拿主意,好好做,不用怕,我看好你的。”
冯铮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一直没有想到是由他来接货柜上岸,这下他就完全无法掌握孟彰宏确实参与汽车走私的证据。不过,冯铮心想,往好的方向想,这也是陆贤和孟彰宏对他的信任。让他能够更深入的掌握龙腾走私的第一手资料和全部过程,这对佟冠人来说,或许应该更有用。


货柜预定上岸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冯铮和洪叔做好准备到码头的时候是九点。他拿过洪叔已经整理好的接受单翻了翻,随口问:“洪叔,三十辆车装三十个大货柜,可够浪费的啊,这次必须回收的空货柜很多吗?”
洪叔听了,凑头过来看了看,大笑着说:“哪里是三十辆,是一百八十辆,你看旁边的那些方块,那意思是六辆。不过,也就是走整车才这么少啦,如果切开装箱,可以走的更多。”
冯铮一听心里咯噔一声,一百八十辆走私整车,不说其他的,光税款就上千万。当初佟冠人是因为只有三十辆才忍痛决定放过这批车,如果被他知道其实是一百八十辆,恐怕会立即大发雷霆。
当初孟彰宏为什么会说是三十辆呢?冯铮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当初孟彰宏确实说过,走三十辆车试手,把这条路走通了再走大的,为什么会突然加到这么多。
船鸣声已经响起来了,冯铮拿着接收单的手一颤,心想如果现在通知警方或许还来得及。但如果他就此暴露身份,一百八十辆车对龙腾的损失固然不小,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出是孟彰宏或者陆贤走私,只要洪叔把罪顶下来,龙腾的根基还是一点都没有动摇。
冯铮想来想去,最终还是下了个决心,转头对洪叔说:“孟总跟我说是三十辆,怎么会突然加到一百八十辆?洪叔,要不你先过去接船,我给孟总打个电话就过去。”
孟彰宏接起电话的时候,Joy正在和奈因谈到坤沙。冯铮心知那是金三角的武装贩毒集团之一,心里一紧,努力听了几句,却因为孟彰宏的离开,只听到了武装镇压,鲍友祥等断断续续几个词。
一直到电话那边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孟彰宏的声音才传过来说:“怎么了?那边出问题了?”
冯铮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想自己放了录音机在那里,那些话早晚都会录下来,也不再担心,只是问孟彰宏说:“孟总,这次到底有多少辆车上岸?”
孟彰宏似乎并没有听他的问话,在电话那边心不在焉的说:“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这样,你要拿不了主意,那边洪叔比较熟,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他。”
冯铮听着孟彰宏很快就挂上了电话,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祥。他甩了甩头,又想起陆贤前段时间奇怪的态度。
一切看起来都有些不合常理,难道是他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暴露了身份?佟冠人的话响在耳边,冯铮皱起眉头,手不自觉的轻轻摩挲着刚刚放下的电话筒,受贿名单有些硬邦邦的放在口袋里,顶着他的大腿,有些骚痒的难受。
向前一步是迷雾,向后一步是失败。
桌子上的电子表轻轻变幻了两个数字,船鸣再起,洪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后生仔,接货要你签字,还不过来!”
“嗯……我知道了,洪叔。”冯铮咬了咬嘴唇,攥紧拳头,大声的应道说:“我知道了!”说着跑出去走到洪叔身边,挠了挠头笑着说,“是我上次听错了,洪叔,不好意思啊,后面的事还都得你教我。”
洪叔呵呵笑起来,拍了拍冯铮的后背说:“后生仔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按例空箱过关虽然不用检查,却要停在码头而不是被托运公司领走。但是当冯铮到了码头的时候,几辆军用卡车已经将从船上卸下的货柜挂上,又披上了一层军绿帆布。
他再看了一下那条船,显然不是民用船只,知道这恐怕是陆贤运用了一些父辈们的权利。前面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见到冯铮过来,快步走过来,谦卑的笑着伸出手说:“冯特助吧,我是港务局货运科的黄一帆。”
冯铮立刻想起这个人的名字也在那个小册子上,他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对黄一帆说:“黄科长,以后还要多多麻烦了。”
“哪里哪里。”黄科长咧嘴笑起来说,“是我麻烦你们了,孟总呢?我女儿的事情还没谢谢他。”
“ 孩子上学是大事,黄科长何必这么客气,孟总也不过是认识校长,推荐了一下。黄科长一直这么照顾,应该的,应该的。”冯铮呵呵笑起来,跟黄科长寒暄了几句,就见黄科长把手上的提货单递过来说:“一切都办好了,只要您签个字,货柜就能出码头。关口那边看到军用车不会拦下来检查的。”
冯铮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头说:“黄科长,您客气了。我这个,进公司才几个月,这里轮不到我来作主。”说完把提货单和笔递给洪叔。
“现在还懂分寸的年轻人不多了。老黄,这孩子以后不是池中物啊!”洪叔呵呵笑着,随手把提货单推回到冯铮的手中,“别怕,姓陆的小子这次让你主持这件事,那就是你上位的机会,那,签了它。一会有什么不懂的,只管跟洪叔说。”
冯铮有些尴尬,但也不好再推,只好提笔签字,再和洪叔一起看着货柜装车。
等货都卸好了,他刚要叫车直接开出码头,突然听到洪叔说:“后生仔,别那么着急,等孟老二过来再说。”
冯铮皱了下眉头,看了看左右,走到洪叔身边说:“洪叔,这里有三十箱货,只有七辆车,孟总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过来,等太久了,我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来。”
洪叔看着冯铮,赞赏的点了点头,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没关系,刚打电话来,说是先卸货,等他来了再提。”
“洪叔,这……”冯铮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黄科长说,“不用担心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你等等,我跟调度那边说一声。”说着就走到一边打起电话。
等到孟彰宏过来以后,冯铮看着眼前那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人,才明白过来孟彰宏是打算直接在码头转手。他捏着对方递过来的名片,站在一边默默记住了他的模样,又趁着空挡问孟彰宏说:“孟总,那边没事了?”
孟彰宏点了点头说:“那边有Joy,我过来处理这边的事。对了,这几天,有什么事情你多跟洪叔请教,以后这边的线由你来跟。”
冯铮应了一声又问:“那以后是都在码头直接脱手么?”
孟彰宏摇了摇头说:“这次情况特殊。你看,事儿都赶一块了,正好这两天他们公司要提一批进口车,所以我才让他们在码头上交接。”他顿了顿又说:“对了,你刚才在电话里到底想说什么?这批车有什么问题?”
冯铮点了点头说:“这个,您不是一直说三十辆,到了临接货我才知道是一百八十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
孟彰宏挥手打断冯铮的话,拍着洪叔的肩头笑着说:“洪叔,怎么样,这孩子还挺有责任心的。那,这是我的错,这些天太忙,大概忘记告诉你了。原本是三十辆,不过这不是有人要的紧。冯铮,虽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胆大才赚得了世间钱。”他说完又莫测高深的看了眼冯铮说,“有时候走偏锋未必是坏事,冯铮,你说是不是?”
冯铮随意点了点头。他根本无法赞同孟彰宏的话,犯罪就是犯罪,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不管什么情况下,他都要记得他是一个警察。在他离开警校的时候,佟冠人的教诲又在脑海里响起来:“铮铮,你要记住,你还有一份档案在保险箱里,你还是人民警察的一份子。”

车一上岸,冯铮只呆了三天就回北京了。而在这三天里,他一直被洪叔叫去熟悉码头业务,几乎找不到独处的时间。虽然是这样,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有些嘲笑在码头上犹豫的自己。
把事情想的太复杂,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太重要,佟冠人如果知道他曾经为了一点点的危险就想要放弃,必定对他失望。
回到北京,陆贤倒是比较体贴,先放了他两天假,让冯铮休息两天再上班。趁着这个时间,冯铮约了佟冠人出来见面汇报情况。
把受贿名单,走私车类型统计,接货人的名片,还有他画下来的画像都交给佟冠人以后,冯铮想了想说:“这次孟彰宏没有让我见到Joy,不过我在电话里隐约听到坤沙和鲍友祥的名字,似乎和武装镇压有关。”他说着又笑起来说,“呵呵,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佟冠人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只是“嗯”的应了一声,低头看着手里的电话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铮见佟冠人沉默下来,又觉得身边一股沉重的压力传来。他突然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有些结巴的说:“佟……佟叔,这次我真的没有想到孟彰宏会突然加了一百五十辆车……”
佟冠人仍然只是“嗯”了一声,沉默了很久才走开两步,收起手上的风筝说:“你跟我过来。”
不明所以的冯铮跟着佟冠人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正要开口询问,就被转佟冠人转身后的目光瞪住。冯铮突然从脊背里开始发起凉来,在他和佟冠人相处近十年的记忆里,从未见过佟冠人用如此冷酷和失望的目光看过自己。
“冯铮,你的警号是多少?”
“23563”
立正站好,冯铮立刻说出那个自己一直不敢遗忘的数字。佟冠人点了点头,看着冯铮说:“看来你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个警察。”
他叹了口气说:“铮铮,这么多年来,我在你身上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你知道么?”
冯铮默默的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这次的表现太令佟冠人失望。如果说老三的身份是个意外,那这次走私意外,他的情报失真,绝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我以后……”
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保证的话才能令佟冠人安心,更何况佟冠人听到他开口,眉头一皱说:“铮铮,保证的话你已经说的太多了。”
佟冠人背过身去说:“铮铮,我一直认为你有这个能力,能够协助我将龙腾这颗毒瘤割掉。我更认为你能够分的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又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冯铮说,“你是烈士后代,从小在警校长大,我以为你不会被外面花花世界所诱惑……铮铮,你想想,你对的起你的父母,对的起我对你的期望么?”
冯铮被佟冠人的话说的摸不到头脑,但他立刻明白过来佟冠人是怀疑他向自己提供假情报而放过这一批车。他有点委屈,却咬着嘴唇偏过头去。
他不想解释,他当初为了佟冠人追来北京,又为了他放弃学业,去当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当到头的小酒保。最后还为了他留在陆贤身边。他做了这么多,却因为一个不能抗拒的失误而被怀疑,以为他会为了纸醉金迷的世界而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十年,他跟了佟冠人十年。十年的感情就这么容易的被怀疑了么?这让冯铮觉得无比悲哀,咬着牙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佟冠人见冯铮听到他的话,立刻红着眼圈偏过头的样子,眼睛一眯,开始考虑冯铮没有背叛他的可能性。
毕竟这是一个……迷恋了自己十年的孩子……

佟冠人第一次见到冯铮的时候,是在J市武警学院附属中学里。
那年他成功破获了一起爆炸案,但是有一个警察在那起爆炸案中牺牲了,那人是个鳏夫,留下一个12岁才上初一的孩子。由于唯一能够抚养那孩子的老人因为儿子去世的刺激心脏病发而住院治疗,佟冠人去慰问的时候,还顺便见了一下那孩子,问一下他是否愿意接受被局里安排的家庭领养。
但见到冯铮以后,佟冠人就知道,自己隐藏了许多年的不可告人的嗜好被冯铮那双无邪的大眼睛一下给挑了出来。根本没有经过询问,他便以省安全处处长的身份,用组织抚养的名义将冯铮安排到自己身边。
由于妻子工作的关系,也为了孩子能在北京上学,事实上佟冠人在J市任职期间,一直是一个人独居。而他上任后分配到的若大三居室也由于有了冯铮的进入,变得不再令人生厌起来。
或许一开始佟冠人是想将冯铮看做自己儿子的,他的确想为突遭巨变的冯铮做些什么,对冯铮的生活和学业,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着,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受他这份心意所感染,本来经常沉默的冯铮也渐渐的视佟冠人为自己的亲人,和佟冠人日益亲密起来。
这对佟冠人来说,不吝于魔鬼的诱惑。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的日子,他渐渐无法抗拒冯铮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特有的青涩味道,还有他的柔软的皮肤,纤细的四肢带来的感官刺激。尤其是夏天看着男孩子因为怕热而脱得精光大刺刺的在床上睡觉的样子,几乎让他完全失去理智。
所以终于有一天他越轨了,在自己三十八岁生日,冯铮十三岁那年,喝多了几杯的他难以控制的触摸了那个他渴望了很久的果实。
看着从未释放过的青涩果实在自己手中终于成熟,佟冠人本来是愧疚的。但冯铮露出的那张不知所措,却又含羞带怯的面容却让他冲动得完全失去理智,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做出了对十三岁的男孩来说,算的上是伤害的事情。
一切似乎就是这么开始的,冯铮对佟冠人的依赖有增无减。即使在他长大以后,已经明白一个三十八岁的成年男人对十三岁的他作出的事情所代表的意义,但他却已经无法自拔的迷恋上了这个男人。
佟冠人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也是他的刻意安排。毕竟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想要赢取一个男孩子的心,实在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更何况冯铮不知道是天生,还是因为从小就缺乏家人疼爱的原因,形成了及其渴望肢体接触的习惯。在他刻意的培养下,时间长了,冯铮就象吸毒一般离不开佟冠人对他的爱抚。可是当蜜月过去,男孩子开始长大的时候,佟冠人却发现比起对自己的迷恋有增无减的冯铮,他已经渐渐的对那已经生出的喉结,渐渐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身体产生了厌倦的感情。
除了皮肤不可思议的还是象个孩子,十六岁的冯铮已经失去了所有让他动心的因素,开始转变成一个男人了。
这时候佟冠人才发现原来摆脱也是一件很让他头疼的事情,他实在没有把握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和平分手”,更何况是冯铮这种死心眼的孩子。
而机会也恰当的来到他的眼前,当时他正好破获了一起特大抢劫案,上面下了调令,调他回北京进国内安全局。于是他几乎是立刻离开了J市,回到北京和家人团圆。
但他似乎低估了冯铮的能力,所以当十七岁的冯铮考入了特警学院来到北京见他的时候,佟冠人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冯铮。
北京不比J市,他有妻子,有儿子,是安全局副局长的后备人选。如果他不小心处理和冯铮的关系,一旦事情张扬出来,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就会毁了。
他的人生已经在三十八岁那年岌岌可危了一次,这次他绝不能再让自己站到悬崖边上,所以佟冠人想要用最小心的,不刺激对方的方法,让死心眼的冯铮知道自己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而就在他小心的和冯铮周旋的时候,他一直暗地里调查的,关于龙腾走私的案件也一再碰钉子。那时候龙腾的后台极硬,他手上调查出来的案子,不是被高层压制,就是被通风报信。而手上的暗针也因为陆贤的小心止步在龙腾核心之外,没有一根能够真正插入龙腾集团的心脏。
即使他运用所有渠道来了解陆贤这个人,佟冠人还是根本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指出龙腾或者陆贤有涉及到任何犯罪活动。没有证据,想要顶住上面的压力成立专案小组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佟冠人明白,越难啃的骨头,一旦啃下来,他所能得到也一定和付出的成正比。
就在这时候,他从陆贤的性癖想到了冯铮。
即使他只喜欢男孩,也知道冯铮的优点。他的脸虽然并不出色,但五官却充满了肉欲的挑逗。或许是因为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魅力,这种肉欲在他身上,就变成了禁欲的纯洁。
尤其是他将还懵懂的冯铮带入成人的世界以后,男人不怀好意的接触,对冯铮来说就象是正在戒毒的瘾君子面前的毒品,想要抗拒,却无法抗拒。大概就是这种原因,让一直迷恋他的冯铮养成了强悍的性格,利落的身手让大多数人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禁欲又淫荡的气质就像从种子里冒出的芽一样,深深的缠绕在冯铮的骨头里,包裹在他单纯直率又强悍的外表之下,散发着引人犯罪的气息。
越是见多识广的人,越是容易被这种人所吸引。只要他把陆贤研究的再透彻些,再改变冯铮一些,或许在所有的计划都行不通的时候,美人计反而能产生它应有的效果。
佟冠人是有耐心的。在明白了龙腾不是短期能啃下来的骨头之后,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去巩固冯铮对自己的迷恋,并在冯铮不自觉的情况下将他变得越来越象一个陆贤应该会有兴趣的人,然后再将这颗毒饵放在了陆贤经常出现的酒吧中。
开始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进行,在漫长的等待了两年之后,冯铮终于发挥了他的作用。而陆贤就象他所期望的一样,真的被冯铮这颗毒饵迷惑了。
而且,越是多疑的人,越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就算冯铮的身上并不是毫无破绽,只要他精心设计的背景没有被陆贤识破,再找一个亡命之徒冒充冯铮资料上的继父被陆贤送入监狱。那只要冯铮不出太大的纰漏,就绝对不会被陆贤怀疑。


千算万算,佟冠人只漏算了一处地方,那就是冯铮对自己的迷恋和忠诚。
他从未想到冯铮会背叛自己,但事实在眼前摆着,从冯铮跟着陆贤出国回来之后,他不再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拔不出警方近在眼前的暗椿,跟着又提供不确实的情报,最重要的是,L市公安厅的警员没有从约定的地方找到那个应该呆在那里的录音笔。
而现在手上的这份受贿名单,他对里面所记录的名字是否真实也抱着极大的怀疑。毕竟和陆贤打交道的人太广太杂,动哪个都可能引起L市高层地震,这关乎他的前途性命,是绝对不能出差错的。
可看着现在的冯铮,好像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意外,尤其是录音笔的事情,他似乎完全不知情。
如果冯铮真的不知道,那一切都真的是误会么?佟冠人眯起眼睛,立刻否定了自己天真的想法。意外太多,就不是意外了,如果冯铮没有问题,那就是陆贤有问题,甚至有可能是已经知道了冯铮的身份。
一切意外都是从见老三开始的,难道老三是曾经见过冯铮的人?佟冠人打量着眼前的冯铮,脑子里飞快的想着任何有可能见过冯铮的国际刑警。
范围一下缩小到冯铮在特警学校学习时曾经来校内视察过的高阶层的国际刑警们,人数不会超过十个。佟冠人轻轻的用指甲掐着大拇指,考虑是否要放冯铮回到陆贤的身边。
他的推测是真相的几率最多是在百分之四十,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是事实,那冯铮的生命就有百分之百的危险。如果陆贤早在法国就知道了冯铮的身份,那么还能让他活在世上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由他向警方提供假情报。
现在假情报已经到他的手里了,对陆贤来说,冯铮的利用价值已经趋于零。佟冠人飞快的想,趋于零,未必是零。因为这场他早就设计好的棋局,因为一个老三的出现,变得扑朔迷离。佟冠人想,本来只是下棋人的他,如今也变成了局中一子,变得看不清方向。
更何况,如果录音笔真的是陆贤派人拿走的,那他可以有千百种比拿走录音笔更好的方法,让他不但听不到他们交谈的真实内容,还会被他们提供的假情报牵着鼻子越走越远。但陆贤还是选了最愚蠢的方法,到底为的是向警方挑战,还是想要让他们撤回冯铮这根针?
如果是后者,那么陆贤已经不能再继续坚持他一贯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那么他这时候更不能如陆贤所愿,反而一定要冯铮回去,继续扰乱陆贤的原则。让他伺机而动,抓出陆贤的破绽。

不管怎么样,他站在这里,所想的一切都是猜测,真正的真相有千百种。可是他只要将冯铮撤回,那真相就剩下一个——前功尽弃,未赌先输。
佟冠人在心里衡量厉害了许久,终于拍了拍冯铮的肩膀说:“铮铮……我……是太急功近利了。对不起。”
他叹了口气,背过身说:“铮铮,你虽然聪明,但是一直都太单纯,更没有接触过陆贤过的那种腐败的生活。很多卧底的人,都会在金钱面前动摇,所以……”
“我不会。”冯铮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佟冠人的话,“佟叔,我绝对不会背叛你。陆贤是任务。他的生活再好,再舒适,这都建立在他犯的罪行上。”他捏紧拳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说,“这么来的钱,我不稀罕,佟叔,我真的不稀罕。”
不稀罕陆贤的钱,那陆贤的人呢?佟冠人突然很想问冯铮这个问题。还有两年就知天命的他,在冯铮的心里是否真的比的上三十出头,还在而立之年的陆贤?
年龄是魔咒,尤其是对冯铮这种无法抗拒肉体诱惑的人。没有皱纹的皮肤,游走在成熟和青春之间强壮的身体,还有年轻男人的耐力。这些他再也给不了的东西,陆贤都完完全全的拥有着。更何况,陆贤如果真的对冯铮动心,想必也用了各种手段来收服他的心。
冯铮完全没有受到这些的诱惑么?佟冠人冷冷的看着低头,像是在宣誓一样重复着保证的冯铮。如果真的没有一丝迷惑,他没必要这么努力的重复他不稀罕陆贤的钱。
果然还是背叛了,就像他一直意识不到自己拥有怎么样的气质一样,冯铮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里渐渐被陆贤吸引着,渐渐偏离了轨道。佟冠人眯着眼睛,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那好,关于缅甸的事情,录音里没有太多有用的资料,你还需要再继续收集。”佟冠人深深的看着冯铮,伸手重重的压在他的肩上说,“铮铮,还是那句话,有危险,先保住自己。还有,以后每个星期都要通过电话跟我详细汇报一次。”
冯铮抬头看着佟冠人,感觉着他的大手沉沉的按在自己肩头。他咬了咬嘴唇,终于忍不住,向自己的肩头伸出手。
佟冠人在冯铮碰到他之前就把手拿开了,拿起地上的风筝说:“好了,你赶快回去吧。关于那批车,我会着人去调查。假期的时间不多,这两天你也该放松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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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1-14 11:22:44
汗,这个文…… 真汗啊,又重新写了,7以后都是新的了>_<~
实在要是看烦了就等完结再说吧~~~>_<
 楼主| 发表于 2009-8-11 06: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纪念蝎子】【碎片之】风筝(论坛留言版)

7-9
风筝

作者: peta



冯铮回到家,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就被里面突然点亮的台灯给吓了一跳。陆贤侧坐在沙发里,拿着开关的手屈起,碰在侧过的唇边,眼睛被眉骨的阴影深深的隐藏起来,看不出一丝表情。
即使这样,冯铮全身的汗毛还是感觉到了从陆贤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凌厉的气息,一根根不自然的站立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然后扯扯领口,甩了甩头发说:“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陆贤没答冯铮的话,只是手轻轻一按,灯光突然熄灭,剩下一室的黑暗。而陆贤就坐在这样的黑暗里,默默的看着冯铮。
还没有等冯铮张口说话,灯光又亮起来,然后再熄灭,再点亮,循环不停。
空气随着灯光的明灭凝重起来,沉沉的压在两个人之间。终于冯铮受不了,快步走到墙边,打开了顶灯。
“问你话呢?怎么突然过来,连声招呼也不打。”
冯铮走到陆贤面前,看着他抬起望着自己的脸,有些疑惑的看着说:“你没事吧?瞅你眼睛里这血丝儿……”
冯铮的话被陆贤举起的手堵回了喉咙里。就象被一只蛇盯上的青蛙一样,他被陆贤深邃的眼神定在了原地,感觉着陆贤的手张开,点在他的发际上,然后从额头轻轻滑下,捧住他的脸庞,捻着他的耳朵,然后插进头发,狠狠的抓起,用力按向自己的唇。
就像是被掠夺一样的吻,让他想起去L市前那个晚上。冯铮刚刚捏起拳头,却被陆贤提早一步掌握了股间,象是要掐坏它一般的用力一捏,痛得他浑身立刻冒出冷汗,立时软倒,几乎跪在地上,本来捏紧的拳头也无力的松开。
吻从唇间到鼻尖,落在他的颊上,然后咬住他的耳朵。陆贤的手臂揽住冯铮的背,象是要将他切断一样,狠狠的抱着。
或许真的是想将他和自己揉到一个身体去,冯铮觉得连内脏似乎都要被陆贤的力气挤出体外,本来痛得浑身冒汗的感觉渐渐得变成呕吐感,徘徊在喉间。
“风筝,我告诉你,你是我的。”陆贤的声音带着热气钻进冯铮的耳朵里,抓住冯铮头发的手感觉到他想要抬起的脸。于是陆贤加力,紧紧的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不让他看到自己痛苦的眼神。
如果说以前的他还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那老三派人暗中调查冯铮用的寻呼台后,让他看到了那句“星期天放风筝去”的暗语已经把那些肥皂泡一一戳破。果然在星期天联系不上的冯铮,还有看见他以后微微僵硬的身体,都明确的向他指出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以将他送入监狱为目标的警察。
怒火让他不能控制情绪,也让他下定利用冯铮向警方反扑的决心。但如今一百八十辆车已经转手,集装箱厂这条线已经在他的指示下漂白,做回正业。而一份由他们精心打造的受贿名单也经由冯铮的手送进了警方手里,想必可以扰乱对方视线好一阵子,让他们来理清所有冯铮知道的内幕。与此同时,他也应该找人直接让冯铮永远也不能妨碍龙腾了。
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舍不得。他舍不得冯铮的心那么明显,连孟彰宏也知道。所以孟彰宏才会一直压住冯铮是卧底的消息,没有透露给任何人知道,而且在他指示收走录音笔的时候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要警方明白,他已经知道了冯铮是卧底,让他们收回这根针。这是对白道的客气,也是他保住冯铮最好的方法。可是对方并不领他的情,或者说,根本不在乎冯铮的生命。为了赌不确定中的可能性,警方在明知道他一贯手段的情况下,还将冯铮派回来试探他。
是知道他会保住冯铮这条命,还是自杀式的想要试探他的底线?也许都有,冯铮就像被对方扔过河的卒子,引诱着他行差踏错,输掉整盘棋。
他知道对方的狠心,冯铮知道么?他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顾着他性命的人么?
思及此,陆贤的手狠狠的一扯,将冯铮扯离自己的肩膀,看着被自己的动作扭曲的有些变形的脸眯起眼睛,然后用力的再次吻住。
他的手指向下到胸膛,摸到衣服下面那个突起的疤痕,隔着衣服画着上面的坑坑洼洼的形状。然后逐渐加深那个吻。
冯铮的手抓住陆贤的手臂,随着他的手指在伤疤上越来越用力的按着,窒息感让他的手指也加力,像是要捏断陆贤手臂一样的抓紧。
痛感在两个人的身体里蔓延着,这样互相伤害的吻,就像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系一样,狠狠的抓紧了陆贤的心。
人心是贫贱的玩意儿,用钱收买不了,那也会沦陷在小小的恩惠里。只不过这次,被恩惠收买的是他,沦陷的也是他,怀里这个人,一直冷冷的站在陷阱外面,看着他在里面自作多情。
高傲如他,面对这样的惨败,怎么会就这么算了。
在再次占领了冯铮的身体之后,陆贤紧紧的抱着他,感觉着这个胸膛之下强力的心跳,嘲讽的想起冯铮一直对他说的话。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他沦陷了,就要把冯铮也拉下来。既然对方慷慨大方的把冯铮的命送给他了,他就不会辜负对方的一番好意。


在莫名其妙的疏远之后,冯铮觉得他和陆贤的关系突然一下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可是和以前相比,又少了很多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冯铮也分不清,他的心思,几乎都扑在寻找那一百八十辆车的下落上,至于陆贤对他的心,他没有心情,更没有精力去分析。
从他在码头上接货,到他回北京,中间隔了将近两个星期。可是从最近警方安排在所有有能力吃掉这些车的拆家里的针手里返回的情报,居然没有一家在这两个星期里有大批量的车入手。换句话说,这批车在这两个星期里就像蒸发了一样,消失在北京浩瀚的车市里。
对冯铮来说,找出这批车的关键,还是要从龙腾内部下手。车上岸的时候,照例孟彰宏只收定金,等到半年以后再按销量提成结帐。
但孟彰宏一直是忙人,永远在各地飞来飞去。而由于余秘书被调到昆明,本来大部分属于他的工作都压在了冯铮手上。对冯铮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余秘书面对的几乎都是台面生意的主管们。如今他的工作强度虽然比以前加了一倍有余,但离陆贤的犯罪核心却越来越远。
虽然在陆贤的身边,却眼见着自己的手离成功越来越远,这让冯铮压力一天比一天大。而他和陆贤之间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多,如果说以前还有手下留情,现在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暴行,几乎每个星期在两个人的卧室中上演几次,然后再结束在他不知廉耻的敏感和陆贤柔情的抚慰中。冯铮不能否认,这样的发泄确实能够缓解几乎要压垮他的压力,让他从任务失败的挫折中稍稍解脱出来。
而对佟冠人来说,冯铮和陆贤两人留下的过于频繁的医院记录,也让他能够明白冯铮和陆贤之间的矛盾。但他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因为冯铮的急躁,让他已经开始拿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而那批车,佟冠人几乎是完全可以肯定的说是龙腾自己吞下的,或者是与龙腾有裙带关系的人吃下的。如果这一开始就是陆贤设的局,那这批车出手的时间和地点应该都很难确定,而且避开北京市场的可能性更高。所以他不象冯铮,那么急于去寻找那批车的下落。
但这件事实,他却又不能告诉冯铮,一旦说出来,他很难保证冯铮会不会因此怀疑自己,转而投入陆贤的怀抱。
所以佟冠人只有等,看看陆贤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他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因为陆贤迟迟不揭穿冯铮身份的举动,让他明白陆贤想要保住冯铮性命的决心。
佟冠人认为,从某种程度来说,陆贤已经将自己的弱点明明白白的暴露了出来。他的美人计果然没用错,陆贤比他想象中陷的更深,而将冯铮留在自己身边,是陆贤走的最差的一步棋。
爱情是个有趣的东西,能让陆贤也犯了这样的致命错误。不知道他是太小看冯铮,还是过于自信。佟冠人自信的认为,冯铮从小培养起来的正邪观,加上本身的能力,一定能够在三个人之间率先打破僵局,给陆贤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而他要做的,就只是等而已,等待着冯铮制造出来的这个机会。他佟冠人在官场打了这么多年的滚,早就学会了什么叫做耐心。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佟冠人的想法,冯铮,果然是出手将这场僵局打破的人。


从冯铮接手余秘书的工作以后,他单独抛头露面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以前他一直跟在陆贤身边出现,能看穿他的秘密的明眼人也能立刻看出来他和陆贤的关系,自然也没人敢动他。但现在不是,能够看穿他的人未必知道他和陆贤之间的关系,所以冯铮的追求者和以前相比陡然多了许多。
跟在陆贤身边已经接近十个月的时间了,冯铮肉欲的气质已经在两个人的相处中琢磨得越来越明显。不出色还经常带着小小伤痕的脸,以及身上永远保守的服饰,根本遮不住他引人犯罪的魅力。
就像四海房地产公司的杨总,来跟龙腾谈紫藤花园开发工程前期合作的事项。结果一见到冯铮,连骨头都酥了。虽然两边的合约没谈拢,他还是忙不迭的送了一个小相片本给他,上面罗列了不少新车型让冯铮挑。
其实冯铮并不是没有车,从他跟在陆贤身边以后就分到了一辆银灰色的丰田佳美。但显然那位杨总经理是觉得丰田佳美配不上冯铮,特意让人送来一本相片让冯铮挑车,顺便还透露出让冯铮跳槽的意向。
冯铮对此并不感兴趣,但男人生来对车的热爱让他还是翻看了一下,然后立即被里面的一辆萨博9-5吸引住了。
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那辆车的不同。这次从龙腾的船上下来的车虽然都是传统车型,但都是才出厂的新车。尤其是这辆萨博9-5,是今年年初的新款,虽然和97款相比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是仪表盘上加装了一个增压表。
萨博不同于沃尔沃,虽然都是瑞典车,但国内对它的认知度并不高,大多数走私商都不会走萨博,所以国内连97款的都不太多。而98年这款,从大批量生产上市到今天不超过三个月,不是从陆贤那批车里流出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找到了这个突破口,冯铮立刻就找到了那个销售这批车的拆家——因为相本上就印着那个挂牌公司名称和联系电话,根本不用费他一点脑筋。
冯铮和对方接上头以后就约出来见面,而对方似乎也是急于脱手,并没有问冯铮太多的问题,就让他去指定地点试车。
等到冯铮亲眼见到那辆萨博便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辆车的确是今年出品,但他又有些怀疑,因为一个多月来那批车都没有任何下落,现在却如此的顺利,实在有一点违背常理。


冯铮试驾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怀疑,但他身边的人早已打开了话匣子:“怎么样?比沃尔沃强吧。这车可是97新款,现在跟北京可真不多,而且动力特强劲,听说生产商是造飞机的。我看您这样的年轻人,肯定特爱追求个个性啊,速度感什么的。这车我告诉您,可绝对个性,出门找不着几辆一样的,还有您听过没有,萨博能飞 ——就差俩翅膀,你说这马力得有多强劲?而且这安全系数也能跟沃尔沃拼一把……”
冯铮一边试驾,一边听着卖车那人在他耳边胡吹乱盖,心里开始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在这里看到这辆萨博。不管原来那批车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一直没上市,吃掉这批车的拆家里已经开始有些人坐不住了。毕竟从常理来说,车子砸在手里一天就赔一天的钱。
这么糊涂的人,对他来说应该是个突破口。冯铮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呦,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挺动心。不过这车再好也禁不住他牌子不够响啊,咱这不是抛个媚眼儿给瞎子看呢么?这样吧,您再带我看看别的车,什么奔驰宝马之类的,回去也好跟我们老总有个交代。”
那人一听也动心了,琢磨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听您的口气可真不小,估计这是要多少辆?”
“嗯,不好说,大概五辆左右吧。四海房地产开发公司您知道么?”冯铮随手打了个急弯,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说,“就开发紫藤花园那个,我们老总想集体换个车,价钱不是问题,但是你们要负责上牌照。”
虽然是见不到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但在冯铮的利诱之下,对方终于同意回头和冯铮电话联系,然后带他去看车。


冯铮开车离开以后,开着开着突然把车停在一边,打开天窗,透过墨镜看着头顶耀眼的阳光。他靠在椅背上,一边感觉着阳光撒在自己脸上的温暖,一边不自觉的伸出手,调皮的用拇指挡住阳光,然后再挪开,再挡住,最后慢慢的露出笑容。
在承受了那么久的压力之后,终于有了这批车的下落,他总算可以向佟冠人完全的证明,他完全没有背叛他,没有分不清是非黑白。他犯的错,终于可以用自己的行动弥补回来。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来,冯铮仍然靠在椅背上,一边看着天空一边随手打开电话说:“喂?”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孟彰宏妻子方繁华焦急的声音:“小冯,你今天是不是放假?”
“嫂子?”冯铮闻言一下坐起来说,“是,我今天放假,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的赶快到我家来一趟。”方繁华在那边大叫,“冬冬!别闹了!妈妈真出不去,你小冯叔叔马上给你带麦当劳过来!”
冯铮听着那边一下挂下电话,愣了一下,方繁华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性格,认识了这么久,现在倒也和孟彰宏一样,觉得这样的女人很可爱。冯铮笑着摇了摇头,往最近的麦当劳开去。

冯铮到孟彰宏家的时候,是方繁华来开的门。她一见到冯铮,就笑着把他往里面让,一边让一边说:“小冯,不好意思啊,还让你特意过来一趟。花了多少钱?我回头把钱算给你。”
“哎,什么钱啊,嫂子您别跟我见外。孟总平常对我那么好,应该的。”冯铮一边换鞋,一边把手里的麦当劳纸袋递给方繁华说,“再说我也挺久没见过冬冬了。”
“那成,你进来坐吧。”方繁华站在冯铮旁边说,“我给你倒杯水去,要不是水管坏了,我就出去买了。我们家冬冬也是,非嚷嚷着现在就要吃麦当劳……”
“小冯叔叔!”方繁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给打断了。冬冬小小的身影绕过方繁华,一下扑在冯铮的腿上,“你怎么这么慢啊!”
“哎呦!冬冬,叔叔可是飞奔过来了啊!回头你可得给叔叔捶捶啊。”冯铮弯腰,一下抱起冬冬,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嫂子,小范呢,你怎么不让她去买。”
“说是家里有事儿,今天请了一天的假。要不怎么说事儿都凑一块了呢。”方繁华拿着麦当劳往厨房,一边叫着说,“小冯,你先带着冬冬去洗手,然后让他去客厅吃。”
“哦,我知道了!”冯铮高声答应着,一边抱着冬冬往洗手间走说,“冬冬,最近在幼儿园里都学什么了?怎么又变帅了!告诉叔叔,在幼儿园里交女朋友了没有?”
“哼!不告诉你!”冬冬气哼哼的一转头,“女孩最讨厌了!”
冯铮呵呵笑起来,抬手捏了捏冬冬的鼻子。突然他眼神一呆,看着半开着的书房门。
身体虽然还是机械性的往前走,但他的全部精神已经都放在了门后露出来的书桌上面那个微型录音笔上。
那个录音笔和他曾经放在L市饭店椅子下的录音笔,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一直到他抱着冬冬洗完手回到客厅,冯铮都一直在紧张的想着那个录音笔。
这款笔并不是国内市面上能见到的东西,它采用目前还比较少见的数码技术,而且在这款录音笔中,佟冠人给他的这个是体积最小,但录音时间最长的一款。
即使是国外,如果不是专业人士,也很少有人会去购买这款录音笔,而孟彰宏就更没有什么理由去购买这种东西了。
那么,为什么他会拥有这样一款录音笔呢?是属于谁的呢?难道陆贤最近又看上什么人了么?需要这种东西来录下他的罪证,就像当初威胁他一样。
“小冯,你去L市的时候发现谁不对了么?”
正在冯铮紧张的想着那个录音笔的问题的时候,方繁华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津津有味的吃麦当劳的冬冬一边说:“我听彰宏说,L市那边有内奸,所以他这段时间天天往L市那边跑。”
方繁华的话在冯铮的心里扔了一个手榴弹,几乎炸得他当时跳起来。但他终于忍住了,看着方繁华说:“我没觉得啊。嫂子,孟总怎么说的?”
“ 啊?连你都不知道啊?”方繁华蹙起细滑的眉,伸出手擦了擦冬冬嘴边的沙拉酱,随即打开了话匣子,“我一个女人跟家里能知道什么啊,还不是因为他最近成天往 L市那边跑。你们回来的时候陆哥还说那边的事儿用不着你跟彰宏管了呢,我就以为他跟那边找了个狐狸精。后来我逼问的时候他才说的。”

等到冯铮离开孟彰宏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他坐进车里,开出去以后却一直在二环路上无意义的转着圈。
虽然孟彰宏是出名的“妻管严”,但也一直是忙人。方繁华一直没出去工作,她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的时候,经常会叫冯铮过来聊天。而对冯铮来说,因为孟彰宏和方繁华之间总是知无不言,而和方繁华的谈话里面总是包含着很多他不知道的信息,所以也总是耐心的听,渐渐的也成了方繁华眼中的心腹。
所以方繁华跟他说的话,应该是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虽然她说的絮絮叨叨,但还是清楚的表达了一个意思。
孟彰宏在L市的某饭店座椅下面发现了一个微型录音机,怀疑有人企图录下他们的谈话。为了这件事,孟彰宏一直频繁的跑L市,一边让集装箱厂先上岸,一边彻查里面的人,还有那家饭店里面的人。
没有告诉他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是被怀疑的人之一吧,甚至是最可疑的一个。
从L市回来那天晚上,在陆贤怀中感到的那种让他不能刻意忽略的矛盾,是因为在怀疑他么?
让他接受余秘书的工作,也是因为怀疑他,所以暂时将他隔离出去么?
象陆贤这样一个宁杀错不放过的人,为什么不将他干脆铲除呢?
二环路两旁的灯,在冯铮眼前划过一道道混乱的光线,就像他的脑子一样,绕成了混乱的一团。
如果真的是孟彰宏拿走了录音笔,佟冠人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说谎隐瞒?然后若无其事的让他回到龙腾,回到陆贤的身边?
“铮铮,有危险,先保住自己。”
从佟冠人嘴里说出的,那么温暖的话,怎么可能是虚伪的?而且他最后一次见到佟冠人的时候,他明明对自己说过,录音机里面的资料不够齐全,让他继续搜集资料。
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骗他,只有佟冠人不会骗他。冯铮两手握着方向盘,盯着从车灯里射出的光线想,绝不是佟冠人骗他,那个录音笔,还有内奸的事情,必定是另有内情。
孟彰宏一共在那个饭店请过四顿饭,分别是港运局副局长,奈因,L市市长秘书,还有保税区负责人。
这里面,随便和哪一个人的谈话都有值得录音的价值,孟彰宏并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个录音笔,也许盯上的龙腾走私的并不止佟冠人一个人。
甚至也许,这个录音笔就是孟彰宏买的。当初佟冠人给他这款录音笔的时候,他一直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并没有刻意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可以随意进入他家的陆贤也许曾经发现过这款录音笔,然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公司里起了内奸的传闻,矛头指向他。将所有的事联系起来的陆贤,自然会想到用录音笔和方繁华来试探他的反应。
这的确象是陆贤和孟彰宏能做出来的事情,可是陆贤何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来试探他呢?不是宁杀错不放过的人么?冯铮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想才好。
但有一样他是知道的,佟冠人没有骗他。一直那么关心他,从小给他温暖的佟冠人,绝不是那种罔顾他的生命,明知道他的生命受到危险还会将他送回到陆贤身边的人。
绝对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陷阱,一定有什么他忽略的地方。冯铮一边想,一边慢慢踩下油门,车就像一颗子弹一样窜在二环这条没有终点也没有起点的路上,一圈又一圈的打转,怎么也走不出来。



破晓的时候,冯铮推开家门,看到陆贤和衣躺在躺椅上,屋子里飘荡着浓浓的烟味,角桌上的烟灰缸隆起一堆烟头,而旁边是两个揉成一团的三五烟盒。
冯铮扶着墙,弯腰换鞋的时候,眼睛还是离不开那个躺在躺椅上的男人。
已经怀疑他是内奸的陆贤,为什么还要一直将他放在身边?这个人不是一直绝不会让任何可疑的人进入身边的么?
冯铮站在陆贤的身边,愣愣的俯视他的睡脸,看着上面他们前两天打架留下的伤痕。
陆贤对身边的人背景检查之严格,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有自己一个人卧底到他身边。可是现在,他为什么会让一个被怀疑是内奸的人留在身边呢?
这么久以来,冯铮第一次不是用嘲讽的心态去面对陆贤的感情。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吐出过的一遍又一遍的爱语象走马灯一样划过他的脑子。
是真的么?他不确定的看着陆贤在睡梦中仍然抿紧的嘴唇。
“风筝,我告诉你,你是我的。”
曾经这个嘴唇扫在他的耳边,带着浓重的呼吸轻轻在他耳边痛苦的这么说。
这个人真的爱他么?因为爱他,所以不让他离开自己身边么?
那他们之间一直不断升级的暴力是什么呢?那算的上爱么?爱上一个人的表现,应该是像佟冠人那样的温柔吧。佟冠人从来都舍不得动他一根寒毛,虽然是个严厉的人,但却很少会对他施行体罚。
冯铮的脸微微有些红,想到佟冠人所谓的体罚,往往都成了诱惑他故意犯错的禁果。在他十五岁的时候,犯些不出格的小错来吸引佟冠人,竟成了他那时候最热衷的游戏。
陆贤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冯铮。
有些羞涩的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陆贤心里一荡,手不由自主的摸向冯铮的脸。
然后他看见冯铮的深情却并不聚焦在他脸上的眼神,手微微一滞,转了方向,插入冯铮的头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用力压下他的头。然后陆贤侧过头,张了张嘴,在他的唇前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放松手劲,却用力用自己的嘴封住了冯铮的唇。
就像要吞噬了冯铮一样的吻,弥漫的在两个人之间。陆贤的手不客气的拉开冯铮的衣服,摸上他的身体,感觉着从他身体里弥漫出来的颤抖。
习惯性的,陆贤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冯铮的手腕,将它背在他的身后。
没有感觉到挣扎,陆贤象是突然醒悟过来一样放开冯铮的身体,看着他已经被情欲迷惑的眼睛认真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贤刚问出口,就自觉失言,轻轻按住嘴唇,然后向上撩了撩头发,从躺椅上坐起来说:“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还没等陆贤坐起来,冯铮突然拉住他的胳膊,然后侧头吻上他的嘴。
陆贤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吻回,像暴风一般狠狠的抱住冯铮,两手撕扯着他的衣服,从躺椅一路滚到地上。
在陆贤的印象里,这是冯铮第一次主动吻他,虽然很粗鲁,象发泄情绪一样的吻,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主动和自己接触。
那天早上他们做的很尽兴,完全没有任何勉强或者不情愿。陆贤后来还记得,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冯铮那个原本应该丑陋的弹痕象一个小小的发光体一样,在他带着汗水的皮肤上闪着金色的光芒,几乎照花了他的眼。
虽然他还是能感到冯铮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心不在焉,但是陆贤一点也不在乎。那时候他天真的以为,属于他的棋局终于开始了,冯铮的心已经在他的安排下,慢慢的开始了走向他的旅程。


还不到一个星期,卖车的人就和冯铮联系了。在指定的地方见面以后,冯铮就上了对方的车,然后一直往高速开去。在过了收费口以后,车停在路边,坐在冯铮身边的男人递给了他一个眼罩说:“这个,真对不住,您把这个戴上成不?”
冯铮皱起眉头,怀疑的看着对方手里的眼罩,又抬头盯着对方的脸说:“这是什么意思?”
“是委屈了点您,不过您可一定得戴上。”对方腆着脸,笑起来说,“说老实话,现在上面风声紧,要不是哥儿几个实在等钱用,也不敢把手上这些车亮出来。您受下委屈,我们大家都好做,是不是?”
冯铮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对方,终于冷笑了一下,伸手把眼罩戴上。他向后一仰,手指轮转着,一边轻轻敲着裤管一边说:“你们放心了吧,快点开车,我晚上还得赶回来。”
“成,您是痛快人,开车。”
车慢慢加速,很快就在高速上开起来。到收费站的时候,身边的男人一搂冯铮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冯铮顺势靠过去,微微侧脸,把眼罩隐藏起来,然后听着收费员模模糊糊的嘟囔了一句:“二十元。”后,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后缩,轻轻敲了两下,然后舒展开,平放在膝上,不再动作。
等出了高速,没走多久就上了山路,开始还是柏油路的感觉,很快又变成了颠簸的土路,而耳边也似乎听见了赶羊人的吆喝。冯铮坐在车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平静的随着车体的晃动而晃动,一直到车开到山前的一扇铁门前停稳。
眼罩刚摘下来的时候,冯铮还被外面刺眼的阳光一下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他缓了很久,才从车门里走出来,先低头看了看表,然后抬手搭着凉棚看看天和四周说:“这什么地方?够偏僻的。”
“说的真没错,这地方不知道的根本找不到,要不怎么非让您戴上眼罩呢,这多有钱的客过来都这样,就怕有个万一。”
对方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铁门前面,冯铮抬了抬眉毛,跟在那个人身后,跟他一起走进那个黑漆漆的山洞。
随着灯光打开,几束强力的灯光照下来,学校操场大的空间里整整齐齐的排放着六排车,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
一行十辆,六行就是六十辆,中间稀稀拉拉的有五六个空位,大概是已经卖出去的车。冯铮一边浏览,一边仔细看着那些车的外观。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从车型上看,这里面应该起码有一半以上是由他签字上岸的车。冯铮试了几辆,就对对方说:“成,都不错,就我刚试的那几辆吧。”他随手敲了敲车盖说,“上牌的事儿,怎么着,你们什么时候能办妥。”
“朝里有人,车牌的事儿好办。”那人一边走一边说,“您等会儿,我上办公室拿文件,您给签一下。”
“呦,你们这儿还挺正规。”冯铮的手贴在裤子上,仍然在车中间浏览,“我在下面再看看,你们把东西拿下来给我吧。”说完手指轻轻一动,有节奏的微微敲着。
随着冯铮的手不停的在他的裤管上移动,从微型无线电报里传出来的莫斯密码也传到了佟冠人左耳上的耳机里。
此时的佟冠人带着一队警车,正停在冯铮曾经经过的高速收费口外。他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暗号,嘴角微微上扬,一边拿出手帕蒙住眼睛,一边对身边开车的人下命令说:“开车。”
就像佟冠人长了一双蒙在冯铮眼罩之外的眼睛一样,警车鸣着笛,用和冯铮那辆车完全一致的速度奔跑在山路上,沿着他曾经走过的路一路就来到了那个仓库前。
在警车上到最后一个岔道的时候,冯铮的手也停了下来。他背对着门口,仰起头,微微笑着,一直到听见外面的警笛声才露出惊恐的表情,带头双手抱头蹲了下来,趁所有人惊惶失措的时候憋着嗓子大声叫着:“警察来了!来了一大堆警车!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投降吧!”

由于有冯铮的心理战术,在警方闯进仓库大门的同时,里面的几个人丝毫没有反抗的就被逮捕了,而这次共起获了五十五辆车,总价值将近四千万。
由于车的数量多,起获的车暂时停放在延庆的警察分局里。佟冠人站在局长办公室里,从窗帘背后满意的看着操场里停着的那一排又一排的名车,还有在它们旁边聚集照相的记者们。
在第一时间就将风声私下透露给几家大报的记者以及电视台。他要在陆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这件事捅出来。在形势被控制住之前,先一步把这个案子定性为震惊全国的大案,这样他就“不得不”继续调查下去,然后顺理成章将龙腾抓出来。
“报告!”
在佟冠人的允许下,一个人推门走进来说:“佟头儿,那个买车的嘴挺硬的,一直撬不开,你要不要去看看。”
“嗯,知道了。”佟冠人放下窗帘,转过身往外走说,“他在哪个房间。”
“第二侦讯室。”那个人想了想追上来说,“头儿,那人说话口气挺冲,看着还挺有来头。”
“嗯,是吗?”佟冠人面不改色的往前走,“我去会会他。”说完径直走进了第二侦讯室。
冯铮戴着手铐,两脚长长的伸直坐在椅子上。他两手握着一个纸杯,桌子上的聚光灯打在他的脸上,烤出满头细密的汗珠。
坐在他面前的警察似乎是因为佟冠人进来的缘故,踢了踢冯铮的脚,看着他大声说:“把腿收回去!坐没坐相。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干吗的?为什么会跟王二的犯罪集团在一起?”
冯铮本来侧着头,眯着眼躲避着聚光灯的灯光。他听到那人的问话,抬头轻蔑的看了眼那个人,哼了一声,又转过头看着佟冠人说:“呦,头儿来了啊。你们都废他妈什么话?我再说一遍,律师来之前,我什么话都不会说。”
“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小警察气得脸都红了,手猛的拍在桌子上,站起来盯着冯铮说,“仗着有几个臭钱,连警察都不放在眼里了啊!还律师!”
“小高。”佟冠人皱起眉头,走到小警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累了吧,出去洗把脸,我跟他单独谈谈。”
“佟头儿……”小高转头看着佟冠人,本来还要说什么,却被他威严的目光给震住了,只好狠狠的合上手里的文件夹,站起来就往外走。
冯铮一直坐在椅子上,脸微微侧着,眯着眼在灯光下保持着轻蔑的神态。一直到佟冠人关门落锁,又走到桌子前,轻轻把聚光灯的灯光转向地上说:“铮铮,这次做的不错。”


等冯铮转过头看着他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轻蔑的神色,取而代之的却也不是佟冠人想象中的微笑,而是微微迷惑的表情。
正在兴头上的佟冠人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警惕,只是走上前,宠溺的摸着冯铮头赞赏的说:“怎么了?还在想另外那些车的下落么?”
“嗯……”冯铮感觉着熟悉的温暖,轻轻仰起头,让佟冠人的手落在自己的额上,又滑落到自己的鼻上。
他从佟冠人的指缝中,仰视着他低头对自己微笑的眼睛,还有眼角边的皱纹。似乎比他印象里的纹路多了两条,冯铮着迷的看着,不自觉的向佟冠人的脸伸出手,但还没碰上,他就看到了自己手腕上亮晶晶的手铐。
冯铮的眼光一黯,立刻缩回手,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水杯说:“佟叔,陆贤怀疑龙腾里面有内奸,已经怀疑到我了。”
“嗯?”佟冠人眯起眼睛,收回手,警觉的看着眼前的冯铮,“为什么这么说?他向你摊牌了?”
“嗯,没有……”冯铮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录音笔的事情在他喉间回转着,就是说不出来。
“铮铮,到底怎么回事?”佟冠人见冯铮犹豫,皱了皱眉头,走到桌子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他两手相握,撑在桌子专注的看着冯铮说:“从你接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们之间必须互相信任,你还记得么?”
“嗯。”
冯铮试图更深的把头低下去,却被佟冠人捏住下巴,托了起来,盯住了他的眼睛:“那么,你现在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
佟冠人的眼光很凌厉,让冯铮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避着他的眼光,然而下巴却固定住,让他不能逃避,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龌龊似乎已经被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他不能信任佟冠人,那么这个任务除了失败一途,别无出路。从一开始,他不就立下了无条件相信佟冠人的决心,所以才接下的这个任务么?
冯铮无意识的咬了一下嘴唇,终于张口,将录音笔的事情向佟冠人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不但有事实,还有他心中的疑惑。


面对冯铮的诚实,佟冠人满意的眯起眼睛。陆贤处心积虑的这么做,是想要提醒冯铮,他已经被警方抛弃了么?
居然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是不想和冯铮撕破脸皮么?不想通过自己的手伤害冯铮,也不愿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爱情让陆贤变得天真可笑,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得到这只完整的风筝。佟冠人满意的想,原来陆贤陷的,比他想象的更深。
那么冯铮呢?虽然和他当初想的并不相同,但他现在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从集装箱厂查起,然后将火烧到龙腾身上。而老三,在他这么多天的彻查下,目标人物已经锁定在特定的几个人中。对佟冠人来讲,这已经足够了,老三具体是谁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现在冯铮再卧底在龙腾里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换句话来说,为了冯铮的生命着想,他该从龙腾撤回这根针了。尤其是今天很多人都看到了冯铮被捕,不会过太长时间,陆贤就应该能够知道这个消息。
如果冯铮回来,以他现在立下的功劳和本事,很快就可以逼近自己。佟冠人看着完全陷在迷惑里的冯铮说:“铮铮,你不明白为什么陆贤还要留你在身边么?”
“嗯。”冯铮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陆贤的身边容不下内奸,否则这么久以来也不会只有我打入他身边。唯一可能的是他不能确定到底谁是内奸,而且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不能随便裁人。”
佟冠人看着冯铮认真里有些迷惑的神情,心里一动,手伸出去捧住冯铮的脸。
这个推理漏洞百出,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如果不是坚信自己没有骗他,以冯铮的聪明,应该可以很快就将整件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但就是因为这一点执念,他一直看不清事实,苦苦的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真相。佟冠人用大拇指轻轻的刮着冯铮的光滑的皮肤,头一次生出不舍的感情。
作为一个卧底,看不清真像是大忌,冯铮再也不能冷静的判断事实。可一旦冯铮没了那点执念,那么最危险的人就将是他自己。
时间似乎一下回到几年前,他发觉自己不再迷恋冯铮身体的日子。那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冯铮什么叫做放弃,而今天,他不知道怎么告诉冯铮,什么叫做牺牲。
佟冠人一下撤回手,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终于停下来说:“铮铮,我问你,你是不是现在在负责龙腾和天地电子的并构案?”
“ 嗯,也不算是,基本上和银行打交道的事,还有决策权都在陆贤的手里。”尚未从佟冠人久违的亲昵里回过神的冯铮突然被佟冠人问起公事,恍惚了一下才打起精神说,“天地电子本身没有特色,龙腾看中的应该是天地电子的外壳。天地电子九五年在深交所挂牌,九六年底在香港上市。去年金融风暴的时候,他们的股价一路下跌,公司市价从最高的70亿降到约十亿,另外还负债约十亿人民币。孟彰宏准备用三亿买下天地电子的债权,再以债权豁免的方式吞下天地电子。我觉得并构案里面没有什么问题,唯一的疑点就是龙腾的三亿资金的来源,以龙腾目前的流动资金来说一下拿出三亿应该比较困难。陆贤的意思是跟J行贷款,不过J行是天地电子的债权人,他很有可能打着一分钱都不用花就吞掉天地电子的算盘。”
佟冠人点了点头,明白冯铮的言下之意。
在这场并构案中,必定有双方收受贿赂的地方,非此做不成生意。佟冠人看着冯铮认真的脸。他也摸不清陆贤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不避嫌的将冯铮拉入这场绝不可能干净的并构案中。
佟冠人想了很久,终于冷冷的对冯铮说:“铮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跟我报告?”
“并构案还在筹划阶段,我还不知道陆贤到底要怎么出手。”冯铮看着佟冠人威严的眼睛,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有低下头,局促的看着自己手腕上亮闪闪的手铐,“另外,到现在为止,这个并构案里面有不干净的地方,所以我以为……”
“以为什么?你要等到陆贤已经将J行的人收买完毕后才向我报告么?”佟冠人冷笑了一下,背过手说,“车的事情上面你栽了一次,还想再眼睁睁的放过他一回吗?”
看着被自己说得眼睛都红起来的冯铮,佟冠人伸出手,转过他的头,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铮铮,我相信你是经验不够,所以才会被陆贤利用。”
“佟叔……”冯铮吸了一下鼻子,两手捏着水杯,几乎要把里面所剩不多的水挤出杯子,“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只希望你能够尽快从失败里吸取教训,以后不要将陆贤看得那么简单。”佟冠人看了冯铮良久,终于勾了勾手指,让冯铮不由自主的爬上桌子,就像旧日一样,象只小狗一样舔着他的嘴唇向他索求亲吻。
佟冠人的回吻象是一个学校里颁发的奖杯,尤其和陆贤那种刻骨铭心的暴烈相比,它冷冰冰的找不到一丝感情。这让冯铮的脑中不禁闪过一个问题,佟冠人真的象他想象的这么爱他么?
冰冷让他火热的脑子冷静下来,突然想到了一个佟冠人一直在刻意回避的问题。
如果经由这批车起诉龙腾走私,那他应该是作为证人出庭的。以陆贤的本领,早晚会查到他参与其中,那时候,他如果还在陆贤身边,决计难逃一死。
是佟冠人有信心不需要他这个证人,还是不再需要他这根针?那为什么不将他招回警方呢?
第一次,冯铮开始对佟冠人的感情产生了动摇,但十年的迷恋是一种难以改正的习惯,让他觉得怀疑佟冠人是那么一件让他无地自容的事情。这时候的冯铮,只知道不断的责怪自己想的太多,然后更加心甘情愿的为佟冠人付出一切。


而就在佟冠人最后一次抱住冯铮的时候,他绝没想到,陆贤已经得到了这批车的消息。
那时陆贤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突然孟彰宏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来,在他面前扔下一份报纸,上面写着用红色大字写着《居民集体抵制拆迁,紫藤花园开发受阻》。
他笑起来说:“呦,现在的记者还挺敏感,这么快就登出来了。”
孟彰宏看着陆贤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拍了下桌子说:“你别告诉我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疯了!刚杨总给我打电话,问我价钱都谈妥了为什么小刀他们不开工。我问你,紫藤花园开发不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跟我有什么关系?是黑道上的人自己不满意四海给他们的价钱。”陆贤随手把报纸扯到一边,继续看桌子上的文件,“他姓杨的不是有钱吗?给钱还怕钉子户走不了。”
“你自己去听听小刀那群人开的价钱是他妈行价吗?要是姓杨的肯出那么多钱还用的着黑道拔钉子么?”孟彰宏猛的把文件扔到一边,看着陆贤说,“你别告诉我当初不接四海的合同也是为了冯铮。陆哥,我早就想跟你说,你够了吧,跟他妈雏儿似的,就为了那小子惹出多少事儿了。”
“ 真舍不得那小子,要么把他送走,要不给关起来,我现在是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孟彰宏一下坐在椅子上,看着仍然低着头的陆贤,“录音笔他也看见了,内奸的事儿繁华也跟他说了。他向你投诚了么?没有吧。你还瞎痴心个什么劲儿?我告诉你,狗改不了吃屎,那小子这辈子也走不了黑道。”
“他走不了黑道,我就不能走白道么?”陆贤把笔一扔,抬头看着孟彰宏说,“是,是我叫小刀他们治治那个姓杨的,那厮仗着钱多,挖人还挖到我头上来了。”
他看着孟彰宏竖起的眉毛,摆了摆手说:“得了,甭生气了,是我不对。你跟小刀说去吧,反正当初郭昌明倒掉,是你帮着小刀上的台,他听你的。对了,你让他多要点那头肥羊的钱,就算帮我出口心头气。”陆贤向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鼻梁又说,“不过彰宏,说真的,龙腾一定要上岸了,咱们走了那么多年钢丝,我早就说过,不可能一直走下去。”
“成啊,我得信儿了,说今年要开始抓海上走车。咱们刚走了那一百多辆车,这两年都可以收手了。”孟彰宏翘起腿,一边翻看着陆贤桌子上的台历说,“现在就等缅甸走通,以后可以从那边运烟,我已经交代小余准备并构运输公司的事情了。”
听着孟彰宏的话,陆贤皱着眉头,拿着笔转了转说:“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跟说?还有,你听懂我的意思了没有,龙腾不能再走私了。我告诉你,今年之内,一定有人倒下。如果你我还想好好赚钱,就漂白做正经生意。”
“ 你别开玩笑了,说什么上岸?你看看多少人倒在去年的金融风暴里?如果龙腾一早学人漂白,这次说不定跳楼的就有我们。再说还有Joy,他们的钱差不多都是龙腾来洗,你要上岸也得先问问Joy。”孟彰宏点了根烟,皱着眉头说,“以前解决于叔和郭昌明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心慈手软,现在是怎么着?恋爱的力量真伟大么?”
“跟他妈你说正经事儿呢!少给我这插科打诨。”陆贤一下把笔扔向孟彰宏,但面色却远不象他口气那么轻松。
“Joy那边我会跟他谈,洗钱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但是上岸今年内一定要有个眉目。对了,现在金融风暴刚过,正好是买壳上市的时机,我不是跟你说过天地电子的事情……”
陆贤伸手在桌子上翻了翻,找出一本计划书给孟彰宏说:“这是我这两天让人做的分析书。告诉你,这件事我就让冯铮跟着我去做。”
“你疯了,让那小子跟你做,找着他把你跟J行那点糙事儿全报告给他上司呢?”
看着孟彰宏嗤笑着说话,陆贤倒笑起来,靠在椅子里说:“风筝就是风筝,只要还握在我手心里就出不了什么问题。我就不信,他知道了警方拿他当枪使还能真心甘情愿替对方做事。况且,这件并构案有上面的人支持,我肯擦天地电子这个烂屁股,不知道帮了多少人忙,就算他捅出去也成不了气候。”
他眯起眼睛,看着天花板说:“彰宏,我告诉你,那小子的心我要定了。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能争的过我。”
“你丫对那小子就是走火入魔!”孟彰宏低斥了一声,还来不及说其他的,电话就响了。他随手接起来刚说了声“喂”,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老三黄宏明的声音:“彰宏?大哥呢?让他听电话。”
“什么?!”陆贤拿起电话听了不到一分钟就立刻怒吼出来,立刻把电话设成免提,让孟彰宏一起听。
“ 什么什么?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已经压不下来了,虽然还没见报,但已经有中国警方跟我这里的人接触,要求提供相应援助。”黄宏明在电话那头急速的说,“还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中国方面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这种事情循例应该和首先和我接触,但他们不但没有,还越级和我的上司接触。如果不是有私交,我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孟彰宏闻言大惊,立刻问:“为什么会被查出来,不是要求所有人先将车放一放,等到适当的时机再出手吗?”
陆贤冷笑了一下,接过孟彰宏的话说:“你想不明白么?有人等钱用,冒险卖车,结果就砸在警方手里了。”
“这六十辆车的款肯定收不回来了,再加上这次是彻查,其余一百二十辆车恐怕会砸手里。这次是伤筋动骨,年底恐怕很难和跟股东交代。”
“现在谈经济损失都是小事,关键是中国警方开口就要奈因和当时那艘船出发港口的资料。”听到孟彰宏的分析,黄宏明立刻冷冰冰的说,“针对龙腾的态度表现的太明显了,大哥,你不要告诉我,这件事情跟你的小卧底没有关系。”
听见黄宏明的话,陆贤沉默着,而手指则一直有节奏的敲着桌子。
“当初你一力保证他不会坏事,我和彰宏才随便你折腾那个小子……”
黄宏明的话还没说完,孟彰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一边听完,又走回来,凑到陆贤的耳边说:“有个记者私下爆料,被捕的人里面有冯铮。”
“还有别人知道么?”
“没有了,这个记者也是来龙腾采访你的时候见过冯铮……”
“不就是要钱么?给他。”陆贤两手青筋并露,紧紧的捏着椅子把,听着黄宏明的声音从电话那里传出来说:“总之,如果你下不了手,我现在可以帮你通知Joy。”
“不行!”几乎是反射性的,陆贤大叫出来,吓了孟彰宏和黄宏明一跳。
而随即的,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怒吼也响彻了陆贤的办公室:“你还想保住那个卧底!还说什么负责!我问你怎么负责?!是从龙腾总裁的位子上撤下来还是去警察局认罪说走私是你一手策划!别开玩笑了!我告诉你,你要想负责,就下手做掉那小子。Joy办事向来干净利索,你不用担心。”
“叫什么叫!宏明,你用用脑子,当这里是香港还是加拿大?现在告诉Joy,你是叫他上大陆来杀人么?”陆贤捏着眉心说,“你还嫌事情不够乱?Joy的性子那么烈,如果告诉他有卧底,事情就完不了了。”
“现在只能放弃集装箱厂,一面把洪叔那边的人交出去,一面找人施压,既然已经压不下来了,那彻查的范围就绝不能离开L市。”
“ 保不住洪叔,我会到香港跟Joy赔罪。至于冯铮,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不到半天,对方也许不会想到我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情。以他上司的狠心,或许还会让他回来再探听一次消息。”陆贤闭上眼睛,转过椅子,面对着窗户一字一句的说,“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我要在他回到龙腾之前就做掉他。”
一直到黄宏明挂上电话,陆贤都一直没有转过身来。孟彰宏有些不安,站起来说:“大哥,你确定么?”
“没有什么确定不确定,彰宏,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要。”陆贤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无奈和隐忍的怒火,“不过……不管你怎么做,我只有一个要求,一枪,最多两枪就要送他上路,别让他受苦。他……”
陆贤哽了一下,不再往下说下去,只是默默的看着外面灰色的天空。孟彰宏站在办公桌后,看着陆贤映在玻璃里模糊的脸孔良久,终于转过身,走出了办公室。



西双版纳的夏夜是凉爽的,冯铮躺在傣楼的露台上,边抽烟边看着如宝石般闪耀的星空。
从他帮助佟冠人起获那批车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多的时间了。当时他刚出分局的大门就接到孟彰宏的电话,然后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被送到了这个偏远的山区。
孟彰宏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让作为龙腾的代表与当地政府合作修路。版纳这边地形险峻,山多水多,所以铁路不发达,运输几乎只靠汽车。所以想要和版纳政府套近乎,修路是最好的投资方法。除此以外,还让他接手余秘书的工作,谈妥一家运输公司的并构案后长驻景洪,当了一个部门经理。
而对冯铮来说,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考虑到自己在龙腾的任务和证人的责任,几乎是想立即回北京的。但没想到佟冠人当时就否决了他的想法,让他留在版纳以观后效。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佟冠人得到内部消息,上面对这起走私案的意见分歧极大,彻查和压制都有分量极重的支持者。而中间自然又牵扯到新旧政权之间的旧怨,虽然只有短短三四天的时间,情况却已经从直指龙腾变成了人人自危。结果公安部为了慎重起见,在逮捕了事件责任人——L市安泰集装箱厂现任厂长洪其德后。又紧锣密鼓的开展全国性反走私行动。
于是在接下去的一个月里,各个港口加大了监管力度,查获各类走私车辆近千辆。很快的,所有人的目光便不再盯着最先起获的那五十来辆车,报纸各大头条,都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大走私商、特大走私案件的相关报道。
换句话说,没有任何人再需要冯铮出庭做证,也更没有任何人会去关心那五十辆车背后到底有多少黑幕可以去挖掘。而佟冠人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件事情了,他作为公安部的代表,参与到打击走私综合治理领导小组里,然后被汹涌而来的大小功劳砸得昏天黑地。
这是一个为了平衡而开设的小组,或者也算是升职直通车。到这里来的人都明白,他们要做的是破获而不是调查。佟冠人更是心知肚明,他会被调到这个人人争抢的位子上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当初对龙腾的莫大关心。
上面的意思很明白,佟冠人也无可奈何,只有解散刚刚为此成立起来的专案小组。而对冯铮,他却指示留在版纳以观察了解陆贤在云南几项动作的真正含义。


冯铮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举在眼前看着,模模糊糊的能看到照片上的自己绷着嘴角紧紧的盯着现在这个自己。
照这张照片的时候,他满心的踌躇壮志去接受卧底这个任务。而如今的他,却躺在这个傣家的木板楼上,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往哪里去。
很多事情,原来是静下心以后才能发现的。
冯铮叹了口气,闭起眼睛,把身份证放在自己的脸上,感觉着上面冰冷的凉意,然后细细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飘散在他的周围。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拿走他脸上的身份证,抽走他嘴上烟,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小铮,吃饭了。”
冯铮有些恍惚,他睁开眼,看了一阵眼前清秀又慈祥的脸,又笑起来说:“和尚是不准做饭的吧,都朗佛爷。”
都朗微笑起来,将烟掐灭在身边的烟灰缸里,把身份证替冯铮插回到他的钱包里,站起身搬了一个小竹桌过来。
“都是村子里的人做的。”都郎跪坐在冯铮身边擦了擦手,随手捻起一团糯米,和桌子上的炸藓苔和鱼肉混在一起捏成一个饭团。然后低下头,看着枕着自己的腿望着他的冯铮,微笑起来,将手里的饭团掰了一点喂到他的嘴里,“你明天要去省城?”
“你看见机票了?明天早上的飞机,要我过去开会。”冯铮咽下饭,又伸出舌头舔着都郎的手指,“你不是一直想去昆明么?这次一起去吧。”
听着冯铮的话,都郎出神的望了望远方,终于摇了摇头说:“我不能去,明天有几个孩子要剃度。”
冯铮看着都郎形状优美的脖颈,由于长期在寺院生活,都朗的皮肤而远比傣族人来得白皙。他伸出手,摸了摸都朗的脸,看到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便笑起来问:“都朗,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
“嗯?”都朗似乎有些惊讶,看着冯铮说,“为什么问这个?”
“我就是想知道。”冯铮伸手拿过都朗手里的饭团,津津有味的吃着。
“因为你需要我跟你在一起。”都朗微笑起来,抬头看了看纤尘不染的四周和村里人留下的新袈裟,笑容有点微微僵硬起来。
这是他的家,确切的说是他出家以前的家。傣族人的习俗,男孩子小时候都要剃度去寺庙学习,他当年也不例外。只不过别人家都是十五六岁的年龄便还俗结婚去了,只有他一直留在寺庙里。
不是他喜欢做和尚,只是一直找不到结婚的理由,从小到大,欲望这种东西对他一直是陌生的东西。于是这么一年年耽误下来,他也顺理成章的从帕囡(小和尚)一直升到大佛爷(方丈)的位子。而村人因为尊敬他,在他父母去世后,一直把这间傣楼当作自家一样,经常上来打扫修整,有什么要献给他的东西也放在这里等他取用。
这样的生活过了很多年,都朗也习惯了,而就在他以为一辈子都会留在缅寺里做和尚的时候,冯铮却突然闯进了他的生活。
那是他在景洪升大佛爷的时候,升大佛爷以后,总佛寺的沙弥留他在景洪的总佛寺里进修几个月。大概是因为他在当地祈福灵验了几回的缘故,当时来找他祈福的人很多,而里面就有冯铮。
这个人和别人不同,有一段时间,冯铮几乎是天天来找他。每次他问起,总是愣一下,然后无所谓的说,求平安吧,然后跪在他面前,等待着他为他膜顶祝福。
开始不觉得,但是都朗慢慢的却发觉自己不但开始期盼着冯铮的到来,而且每次将手放到他的头顶上的时候,身体也会出现陌生的冲动。
然后他们在那间挂满了彩幡的房间里苟合了,等他回到村子里,冯铮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开车从景洪过来找他。
都朗弯下腰,轻轻的吻了一下冯铮的嘴唇。然后不出意外的,这个浅浅的吻很快就被冯铮变成了一个缠绵的深吻,他抓住都朗的袈裟,几乎喘不过气的靠在他的怀里。
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感情,都朗有些悲哀的想,最起码冯铮对他没有。他只是迷恋他的触摸,企图在他身上寻找一种感觉,一种“佟叔”给不了,或者不能给他的感觉。
那是偶然的一次冯铮在几乎昏迷的快感里喊出来的名字,但后来再也没提过,他也知趣的没有提过。都朗看着情事过后蜷缩在竹席上不住喘气的冯铮想,也许在情欲之后,冯铮将会带给他更陌生的感情。
比如说,嫉妒。


傣族的和尚必须回庙里睡觉,都朗自然不能彻夜留在冯铮的身边。他离开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勾画出远方连绵起伏山脉的轮廓,也洒在整齐油绿的田地里。不远处寺庙里的白塔在月光下微微发着光。
都朗沿着田埂快步走着,走到了寺庙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庙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族男人,双手抱臂,靠在门口的雕塑边看着他。都朗迎着月光,看不清那男人的脸,但也能感觉到那男人的目光象刀子一般尖利,似乎要扯开自己的身体。
都朗觉得有些恐惧,但却仍然壮起胆子上前两步说:“对不起,请问有什么事情么?”他想了想又说:“傣族的寺庙不能收留外人,你如果需要休息,我可以带你去老乡家。”
那人不答他的话,只是默默的上下打量着都朗,良久才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都朗的面前。
这是一个北方男人,都朗在傣族人中已经算是极高的个子了,甚至和冯铮不相上下。可这个男人却比他还高了半个头,身材更是魁梧,身上的体恤虽然不是紧紧的贴在身上,但也足够勾画出他健壮的肌肉和几乎与都朗的大腿一般粗的脖子。
他的脸棱角分明,虽然没有保养,但看的出来生活极好,脸上只有一些户外运动和岁月留下的皱纹与沧桑。薄唇和紧绷的嘴角,加上一双古典细长的丹凤眼,都朗知道,这是一张在汉族人里极英俊的脸。
“你叫什么?”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来,让都朗不禁想起从电视里看到的那些丛林野兽。
但无论如何,眼前这个都只是个人而已。都朗很快便平静下来,恢复了他冷淡自持的心境,看着这个男人说:“我叫都朗。”
那男人眼睛一眯,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你就是都朗?”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和尚?你真的是和尚?!他居然真的找了个和尚!”
都朗即刻明白过来,这男人是冲着冯铮来的。他点了点头说:“你是……”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终于把佟叔两个字咽下,然后低声说:“你是来找小铮的?”
“闭嘴!”男人的笑突然停下来,低声怒吼着着说,“小铮?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管他叫小铮!”他突然走到都朗面前,抓着他的袈裟说:“告诉你,风筝是我的!你想都别想碰这个人!”
自己的脖子被对方的手狠狠掐住,身体被钉在寺门的柱子上。月光映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闪出嗜血的银光。
除了嗜血,这个人的眼睛里还能看到许多许多不同的情绪。挣扎,憎恨,思念,不屑,甚至还有嫉妒。
是为了冯铮么?竟让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嫉妒起他这个小村子里的和尚。都朗看着眼前这双和冯铮一般,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底的眼睛,忘记了自己已经几乎快被掐死的事实。
他实在同情眼前这个男人,都朗无限怜悯的看着男人想,就像他无法不怜悯自己一样。因为他们两个都一样,可怜却又义无反顾的在追逐着一只属于别人的风筝。


几乎是陆贤刚刚踏上竹楼的楼梯的时候,冯铮就被惊醒了。来不及穿上衣服,他只得摸黑窜到楼梯边。在陆贤刚刚从地板间露出头来的时候,他就出手轻轻锁住了对方的喉咙,低声说:“这是都朗佛爷的家,你不怕佛祖怪罪么?”
“那勾引和尚的呢,是不是罪加一等?”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的同时,陆贤的手也搭上了冯铮的手腕,狠狠捏住他的手筋拧了一下,翻身跳上竹楼,压在冯铮的身上,并在他起身前握住他的要害。
陆贤感觉着飞快的在自己手中坚硬起来的柱体,在黑暗里盯着眼下那张他想过千万次的脸冷冷的说:“怎么?那个和尚满足不了你么?”
冯铮没有回答,黑暗中只听的到他沉重的呼吸声,陆贤感觉的到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隔着沉重的黑暗纠缠着。
冯铮知道他曾经想杀掉他么?知道他这么久以来的挣扎么?

“他就在村头第二间竹楼里,你可以去找他。”都朗悲悯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缅寺传过来,响在他的耳边,“但是我们最想要的东西,早就属于别人了。”
“你跟我没有不一样的地方,都是在追逐一只属于别人的风筝。”都朗叹着气转过身。剩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不敢转过身看那间竹楼。
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能用如此肯定的语气道出了他长久以来的处境。那他长久以来不肯承认的事实便是真的了。那么冯铮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随着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陆贤似乎看见周围干燥的空气让冯铮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然后又习惯性的用上牙刮了一下湿润的下嘴唇。
然后陆贤的头脑就变得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弯下身,紧紧的吻住了冯铮的唇。
本来这次他是要冯铮去昆明见他的,结果他却一分钟也等不了,刚下飞机就买了飞景洪的机票,然后包车到了这个靠近缅甸边境的偏僻小村子。
在路上他想了很多,包括看见那个和尚的时候,他都还在想见到冯铮以后,要怎么折磨他,怎么让他为这半年来为龙腾和他带来的巨大损失付出他应付的代价。
他有的是帐要跟冯铮算,但真的见到了冯铮,陆贤才知道,只有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才是他这么久以来真正想做的。他如此迫不及待的赶到这里,并不是象他想象的那样,跟冯铮清算他们之间的帐。
孟彰宏到底还是摸透了他的心思,卖了他一剂后悔药。陆贤想,这半年来他不止一次梦到冯铮被他安排的狙击手一枪命中头部。而每一次都让他即刻惊醒,然后手脚发凉的坐在床上久久缓不过气来。
陆贤轻轻的抚摸着冯铮的皮肤,一边熟练的挑逗着他的身体,一边扯开自己的衣服,用他早已经坚硬的地方碰触着冯铮的唇。
冯铮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张开嘴,在突如其来熟练又熟悉的技巧挑逗下,陆贤并没有坚持太久。发泄过后,他躬身抓住冯铮的头发将他提到自己眼前,品尝着他嘴里苦涩的味道。然后在冯铮耳边叹息的说:“风筝,跟我回北京吧。”
本来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冯铮听到这句话,就像被针刺到一样突然一下推开陆贤说:“我在这里挺好的。”
“你!”陆贤狠狠的将冯铮推在地板上,紧紧的按着他的肩膀说,“怎么就知道拱火。”
感觉的到陆贤的眼光割着自己的脸,冯铮闭起眼睛,转过头不再看他。
回到北京,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再次面对当初佟冠人交给他的任务,再次卷进警方和龙腾之间的你死我活。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迫不及待的回到北京,争取尽早再次取得陆贤的信任,然后完成佟冠人的心愿。但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等他被遗忘在这个偏僻的小城市里以后,他才慢慢的发现了许多他曾经不肯去面对的事实。
佟冠人并不想他想象的那样爱着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甚至开始迷惑,到底佟冠人的心愿是将龙腾的犯罪事实揭示人前,还是想要借龙腾的手将自己除去。
这种想法可笑得让他不禁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因为在佟冠人的心里,他不可能比逮捕陆贤更重要。
换句话来说,陆贤在佟冠人心里的分量,要比他重的多。这让冯铮每每想到,都不由自主的在唇边露出一丝嘲笑的表情。
因为这个事实,实在是可笑到让他连隐藏嘲笑的力气都没有。
黑暗让陆贤看不到冯铮的表情,而冯铮也看不到陆贤毫无保留露在脸上的复杂。他们只是各怀心事,隔着黑暗对望着。
终于冯铮接受不了陆贤几乎要捏穿他肩膀的力道,使劲挣开他的束缚,凭记忆找到自己的衣物,一边穿一边说:“这次突然让我去昆明述职,是你的意思么?”
“是……”陆贤翻身坐在地上,两手紧紧的捂在脸上,然后延着自己的面,慢慢的往下蹭。一直到冯铮打开灯,他已经恢复了冯铮熟知的那个陆贤,“怎么不跟我回北京?还在生彰宏的气么?”
冯铮正在穿衬衫,闻言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是。”他迟疑了一下,又继续问:“洪叔……什么时候行刑?”
“你也看报纸了?”陆贤盯着冯铮的背影冷冷的说,“救下来了。前天刚改判的死缓,估计他还得在里面受几年的苦。对了,内鬼也揪出来了。”
“什么内鬼?”

陆贤看着突然一下转过来的冯铮,皱了皱眉头,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把他塞在衬衫里的衣领翻出来说:“当然是警方的卧底,我把龙腾保护的再好,他也毕竟不是面不透风的墙。”
陆贤的手在冯铮的衣领上移动着,替他整理好衣领,然后沿着他的脸向上,轻轻抚了抚他的短发说:“你不问问那个卧底怎么样了么?”
虽然动作很亲密,但冯铮完全感觉不到亲昵的感觉。陆贤的手在他的脖子上,冷冰冰的,象是随时会锁住他的喉咙,捏碎他的喉骨。这种恐惧感,是他心虚的错觉,还是真的从陆贤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怎么样了……”
“他把放车的地点透露给了警方,你还记得Joy说过什么么?”陆贤眯起眼睛,看着冯铮躲避的眼睛,托起他的下巴,凑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洪叔被抓进去的第二天,他就被沉了渤海湾。”
冷意从陆贤的话里传到他的身上,迅速的蔓延到他的全身。冯铮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几乎可以看到那个捐躯的同事被沉海的瞬间。
冯铮感觉的出来,陆贤的放在他领子上的手不自觉的捏紧,紧紧的勒住了他的脖子。几乎是一瞬间,冯铮明白过来陆贤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对他说的。
半年的时间够他想明白太多问题,就算不是确切的知道,陆贤也应该已经早就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佟冠人也知道,但为了他自己的愿望,一次又一次的行险棋,用他的生命挑衅着陆贤的底线。
再次见到陆贤,只是证明了他所有的猜想。冯铮的手不自觉的抬起来,缓慢的回抱住陆贤的背。
查出来一个卧底,还要让这个人背上自己所有的罪名,让Joy和道上的人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个人做出来的。陆贤在这里面花了多大的心力?才能够让另一个人代他接受了卧底的宿命。
他所坚信会保护他的人一直毫不在意的将他推向死地,而他不断在利用背叛的人却想尽了办法保护他。冯铮将头靠在陆贤的肩上,迷惑的看着都朗放在桌子上,向他展露微笑的佛祖。
都朗早就看出过他心里的挣扎,在景洪那间小小的殿里,抚着他的头顶说:“世事皆空入涅磐。”
这世界上什么都是空的,都是要死的。但他就算知道也看不开,冯铮闭上眼睛,终于放松的靠在陆贤的身上。他终究是个俗人,更何况出世如都朗,修行了十几年,最后也不是看不透欲望二字么。
感觉得到冯铮的动作,陆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叹了口气,然后紧紧的将冯铮拥入怀中:“风筝,跟我回北京吧。”


文章回贴
回贴人: 宇落天堂 时间: 2005-01-14 13:46:54
我看明白都需要动脑筋,你怎么写的?呵呵。

回贴人: kilikala 时间: 2005-01-15 18:51:55
风筝
傻孩子啊
&#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回贴人: 那年 时间: 2005-01-15 22:35:07
好文好文,偶巨喜欢!
大人加油!!!!!!
很清楚很清楚,不废脑子,比无间道清楚多啦呵呵

回贴人: 海上草 时间: 2005-01-16 12:08:52
上次的坑我义无反顾的跳,结果摔的粉身碎骨T T
这次,因为考试,一直是做壁上观,结果,被某人再三诱惑,还是跳下来了……
一口气看到八,越看越觉得那个佟大叔阴险- -+他三十八岁的时候被龙腾暗算过?
陆贤和冯铮都挺死心眼的……觉得陆贤挺惨的,他和冯铮的处境差不多,只因为他看到了真相,所以跟痛苦一点儿。
真应验了那句:无知者无畏。

peta大人,虽然听说这个坑比较有保障,但还是希望大人能快快填完@_@当然,既然跳了,我就会缠着这个坑一直到完结的!哼哼~~

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1-16 12:40:35
嘿嘿嘿&#12316; 小草,上次那个坑很浅,相信你爬出来的能力&#12316;
无知者无畏&#12316; 真是恰当的评价。
那年:不废脑子就好丫。
kilikala:是傻小孩啊&#12316;
宇落天堂:拿电脑写的,克克&#12316;&#12316;

回贴人: 海上草 时间: 2005-01-16 15:59:46
>//////////< kya&#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12316; 被peta夸了&#12316;&#12316;&#12316;[屁颠儿屁颠儿的傻笑中...]

至于上次那个跳坑事件- -+虽然跌了个粉身碎骨,我还是用万能胶粘起来了!嘿嘿~~~所以,请相信我的粘合能力吧!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5-01-18 14:12:09
啊啊啊啊啊,无意冲进来才看到,单已经贴到这里了呀呀··&#12316;&#12316;
贤哥终于要解决铮铮了,平衡点打破了呢,该有峰回路转了吧,嘿嘿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1-18 22:01:49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的眼睛了!!!
实在是太太太……激动了!!

回贴人: 水晶粉秀 时间: 2005-01-18 22:31:26
虽然风筝也很可怜,可是从最初偶就不喜欢他。唉,陆贤好可怜~~~~ 终于下决心除掉风筝了,虽然依照惯例肯定不会成功,可是的确应该给风筝一点教训!!

回贴人: 那年 时间: 2005-01-27 14:12:02
我喜欢筝筝,从开始就喜欢呵呵,我喜欢英武有个性的小S,陆贤我也喜欢,暴力+痴情 嘎嘎~~~~
大人继续啊,加油加油!!

提前恭祝您新年快乐,鸡年大吉!!!

回贴人: xieyiderizi 时间: 2005-01-27 22:01:36
快过年了,给个大红包吧--非常想看真筝筝怎样逃过这绝难的!

恭祝大大春节愉快,“才”源滚滚来!

回贴人: 爱人!!!!! 时间: 2005-03-11 00:30:50
啊!一直都在等这个结局,到今天才看到。
唉,希望筝筝可以想明白谁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喜欢他、更喜欢陆贤,也喜欢peta你的文采。
想请问一下,极喜爱你的‘双簧’你说已出书了,哪里有卖的呀,我很想、很想买!!!
祝一切安好!!!!!!!!!!!


回贴人: 爱人!!!!! 时间: 2005-03-11 00:33:35
可以回复我吗??!!!急盼~~~~~~~~~~~

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5-19 21:47:32
这个,网络书店都有卖的…… 时雨堂什么的……

回贴人: 夏瑶 时间: 2005-08-12 18:05:28
胜负,在爱上的那一刻已然揭晓。
爱上他,便是输了。
如果能够永远停留在初相识,还未彼此了解的时候,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
毕竟,当时的你我,只存在着最单纯的触碰,最单纯地幸福着。
但是路还是要走下去的,当真相一层层揭开,
我们都痛得体无完肤。
风筝,越飞越高,飘摇在高空,没有能够相依偎的人。
找到了目标,奋不顾身地将线缠绕上去,以命相拼,为报答操控着自己的人。
谁料,竟在抵死的缠绵中,动了心。

peta的文永远都那么值得欣赏。
能够看peta的文,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
 楼主| 发表于 2009-8-11 06:3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纪念蝎子】【碎片之】风筝(论坛留言版)

本帖最后由 繁华过后 于 2009-8-11 06:34 编辑

10-12

风筝

作者: peta

这世界上什么都是空的,都是要死的。但他就算知道也看不开,冯铮闭上眼睛,终于放松的靠在陆贤的身上。他终究是个俗人,更何况出世如都朗,修行了十几年,最后也不是看不透欲望二字么。
感觉得到冯铮的动作,陆贤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叹了口气,然后紧紧的将冯铮拥入怀中:“风筝,跟我回北京吧。”
冯铮是天刚亮的时候走的。都朗坐在大殿门口,看着他和陆贤的背影在山里的浓雾下若隐若现的走过庙门。
都朗本来想起来去追的,结果刚站起来就被小和尚帕海叫住了,他这才醒起,今天有孩子要剃度。
他呆呆的望了庙门很久,终究叹了口气,慢慢走回去,开始准备剃度的工具。
那时候他以为,他和冯铮的缘分已尽。他这一辈子,终究还是要待在这间飘满了彩幡的大殿里,等待自己的生命也变成一条色彩斑斓的幡◎。

◎ 小乘教的习俗:一辈子没有还俗的和尚死后会根据一生的功德做成一条幡挂在大殿里供人参拜。


暌违半年,他又回到了北京。走入当年住过的公寓,冯铮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熟悉的布置。
一切和他走的时候没有两样,桌子上甚至连灰尘都没有,似乎这半年的时间只是他做的一个梦一样。
“怎么样,还是北京好吧。”陆贤从后抱住久违的身体,“那边的日子苦吧。晚上想吃什么菜?最近北京新开了一家海鲜舫,说是鸽子烤的不错。陪我过去试试菜?”
“嗯。”冯铮僵直的靠在陆贤怀里说,“都成,我不忌口。云南那边挺好的,孟总给我的待遇还不错,再说都朗对我挺好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陆贤将冯铮撞在了墙上,一只手紧紧卡住他的脖子,狠狠的瞪着他:“会不会好好说话!他妈的怎么就知道拱火!”
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喉咙似乎要被陆贤卡断了,冯铮摒着呼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陆贤,感觉着自己的喉结被陆贤的手压着,象一把钝刀一样切着已经无法呼吸的气管。
看到眼前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泛起了血丝,陆贤这才惊醒过来,象被烫到般缩回了手臂。但隐隐约约的,他还是能看到紫瘢慢慢的浮现在冯铮的脖子上。
陆贤盯了良久,终于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
冯铮见陆贤侧过头,还以为他已经不再发疯。他轻轻松了口气,抬起手,还没碰到脖子上的紫瘢,却突然被陆贤拉住领子转身推倒在床上,随即发狠一般的坐在他的身上,撕着他身上的衣服吼道:“敢去给我找和尚?!他妈没人碰你就发骚是不是?”
即使是刚见到冯铮的时候,那股嫉妒的火也没有这样烧得如此旺盛。这一路,他都一直在想都朗那句话。
“但是我们最想要的东西,早就属于别人了。”
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冯铮的心么?
确实是冯铮的心。每每理智提醒他一回这个明确的答案的时候,总会剥夺一层他的骄傲。
这是个他一直逃避的问题,却被那个和尚如此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他什么都有,什么都强,怎么可能有人不爱他?尤其是他这么的爱上一个人以后。
陆贤居高临下的,看着衣衫凌乱的冯铮。他缓慢的拉起衣服,露出他结实清楚的六块腹肌、恰到好处的,倒梯形的胸肌。
冯铮的眼神变了,陆贤看的见。经不起他身体的诱惑,却不爱他么?
陆贤猛然把上衣从头上脱下,狠狠的摔在冯铮的脸上。随即,他又把衣服扯到一边,低头用力的吻着他的嘴唇,吮吸着里面的舌头。
熟悉的味道刺激着两个人都起了反应,坚硬的下体凑在一起,隔着两层布料便开始互相摩擦。本是毫无反应的冯铮这会却疯了一般的扭动起来,两手往股间摸过去,中途便被陆贤给握住,用力给折到头顶。
“想要是不是?我今儿还就不让你痛快了!”陆贤咬牙切齿的,随手抄起旁边的衣服就把冯铮的两手捆到床头柱上,又发狠的把床单给撕了一条下来,扒下冯铮的裤子就用力把布捆在他的下体上。
“对你好?!你丫知道什么叫对你好么?”陆贤捆完了,又压在冯铮的身上发狠的吻着,一下就是一个青紫的印记,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横陈着,“不知好歹……我叫你不知好歹……”
“ 操!你给我松开!”胸脯上的嘴唇虽然用力,却每下都让他又酥又痒。陆贤再怎么在火头上,两手还是能找到他最敏感的地方,温柔的挑逗起他的欲望,可下体被布条紧紧捆住,别说射了,连勃起都成了一种折磨——布条勒进肉里,象是要切开那里一般的痛。“滚!你给我下去!滚下去!”
陆贤脆弱的衣服根本经不起冯铮用力的拉扯,很快就和床头分了家。冯铮双手握在一起,狠狠的锤在陆贤的背上,趁机滚下床,浑身颤抖着就去解下体上的布条。
“你还敢解!反了你了!”陆贤暴吼出来,伸腿就拗过冯铮的脖子,趁他被拗得几乎闭气的时候爬起来,松开腿就捏着他的双肩把他拖上床。
“我叫你舒舒服服的找和尚!告诉你!只要我陆贤还活着一天,你就是我的!”陆贤紧紧压着冯铮的身子,死死的盯着他说,“我活着要你冯铮的人,死了也叫你陪葬!”
冯铮被陆贤盯得一激灵,却蓦的一下梗了梗脖子,磕在陆贤的头上,双拳跟着打上了陆贤的心窝,陆贤哪是好惹的主儿,反手就给了冯铮下巴上一拳,俩人就这么在床上厮打起来。冯铮到底是吃了两手捆在一起的亏,从背后被陆贤紧紧的压倒在了床上。
“打?!你再打?”陆贤用力的抹走脸上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血,伸手按着冯铮的头说:“敢找别人?我他妈今儿就废了你!让你这辈子都休想走出这门一步!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找和尚!”
冯铮挺了挺脖子,侧着脸就吼了起来:“做你的春秋大梦!找和尚?找和尚怎么了?我他妈还找过人妖呢!关你屁事!我告诉你!我不是王宝钏!陆贤!有本事你就废了我!不然你就别指望我往后不找别人!我还告诉你,你今天滋要是有一点心软,你他妈就不姓陆!”
冯铮吼完,泄气一般的躺倒在床上,也不再挣扎了。陆贤听完这话,坐在冯铮身上出了半天神,“砰”的一下也倒在床上,翻躺在冯铮身边。他转头看着冯铮紧闭着眼睛,伸手擦了擦他半干的鼻血,跟着又舒臂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低头把嘴唇压在他的头顶,两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床上躺了一宿。

等到第二天早上陆贤醒过来的时候,伸手摸了下身边,却什么都没摸着。他“腾”的坐起身来,茫然的环顾四周,床上乱七八糟的,还留着昨天打架的痕迹。他低头看了看身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也是,嘴一动就生疼生疼的。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出了一阵神,又猛的跳下床,衣服也没披一件,就赤着脚跑出去。
外面也是空荡荡的和以前一样,就是门口静悄悄的放着一个劣质伪彪马的软包,是冯铮的。他东西本来就不多,又是被陆贤从西双版纳给押回来的,匆忙间就收拾了半包衣物回来。
陆贤轻轻踢了踢这个包,猛的又一脚把包踹到墙边,紧接着倒抽了口凉气,弯腰揉了揉脚趾,一瘸一拐的转头走回房间。他从一地的衣服里拣出一包已经被揉皱的香烟,拿了一根叼在嘴上,一摸兜里没火,发狠的骂了一句,又翻箱倒柜的找起打火机来。
陆贤正找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烟味,他回头一看,冯铮靠在门口,叼了根烟,摇了摇手里的打火机,抬手就扔给了陆贤。
陆贤接住了打火机,看了冯铮一会儿,终究低头点上烟,叼着烟一边拣地上的衣服一边含混的说:“怎么着,不去找别人了?”
“找完了,又回来找你了,不成么?”冯铮走到陆贤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过陆贤手里的衣服说,“最近谁住这儿,怎么连片邦迪都没有。”
陆贤看着冯铮小麦色的脸上似乎有些羞涩的红色,心底一动,伸手拉住冯铮的手臂说:“你不是王宝钏,也不许我守寒窑么?”说完一用力,就把冯铮拉进自己的怀里。
他这一拉不打紧,却忘了冯铮的嘴角叼着烟。烟头掉在衣服上,烫得冯铮一下蹦起来,吓得陆贤嘴角的烟也掉在地上,和地上的衣服混在一起。
等到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把残局收拾干净,陆贤看着一地的狼藉,突然笑了出来。他转过头,看见冯铮仍然懊恼的看着地上的狼藉,忍不住伸出手,一下把冯铮拉到怀里。大拇指滑过冯铮的嘴唇,然后又抚过他脸上的伤痕。
冯铮似乎为这样的陆贤惊呆了,一直看着陆贤的脸,看着他给自己的脸上贴上创可贴。
在陆贤决定带他去香港之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日子。打架,然后互舐伤口。但他却从来没有仔细去看过眼前这个男人眼里的柔情。
冯铮着迷一样的伸出手,插入陆贤的发中,弯下腰,然后有些犹豫的侧过头,慢慢接近陆贤的脸。
如果能够从眼神里面读出对方的心,陆贤相信自己会给冯铮更多的耐心,等待他真正跨向自己的那一步。
但在那一刻,他只知道不能等待,无法按捺自己的激情。在冯铮离自己的唇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忍不住按住他的头,紧紧的吻住他的唇,翻身将他压倒在床上,而忽略了冯铮眼中一闪而逝的惊醒。
而陆贤看不见的,还有远方佟冠人看着手上寻呼机那莫测的笑容。
屏幕上静静的四个字滑行着——『我已到京』。

佟冠人再次见到冯铮的时候,发现冯铮的眼睛已经不复当年的清澈和明亮。他身上的气质愈发的沉稳,却失了以前那义无返顾的热情和信任。
佟冠人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就象冯铮已经不再青涩。也是,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如今已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了。
而且,不再以他为天,不再唯他马首是瞻。佟冠人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冯铮,沉默了良久,终于伸出手,拍了一下冯铮的肩膀说:“铮铮,变黑了啊,这几个月在那种地方吃苦了吧。”
当佟冠人的手刚接触到冯铮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微微的抖动了一下。冯铮轻轻咬了咬下嘴唇说:“您别担心,我身体还成,那边消费不高,我的工资水平在当地算不错的。”
“毕竟是下乡了。”佟冠人看着冯铮的动作,眯了眯眼睛说,“这几个月我一直在上面的办公室里,不太方便跟你联系,也不方便继续查龙腾。这次你回来,是陆贤那边要有什么动作吗?”
“我也不太清楚……”冯铮错开佟冠人的脸,盯着他背后的某处说:“我在版纳没有接触到太多实质上的东西。可以说,陆贤是打算把我隔离开他的身边。”
冯铮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佟冠人的脸说:“我认为陆贤已经怀疑我,甚至很早以前开始就怀疑我。”
他看者佟冠人开始挑高的眉毛,终于深吸一口气,快速的说:“佟叔,我认为,陆贤已经不再信任我,而我也很难在这个任务中取得他的信任。所以,我已经不再适合这个任务,我希望组织能够寻找其他比我更合适的人……”
“ 然后再指派给你其他的任务?”佟冠人接着冯铮的话说下去,然后看着冯铮低着的头,叹了口气说:“铮铮,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对了,上次你破获走私集团的事情,案件被定位为重大走私案件。你的功劳已经批下来了,是国家一等功。不过,由于你的身份敏感,所以内部没有通报表扬。”
佟冠人看了看手表,微微笑起来说:“勋章已经发了,我暂时先放在中国银行的保险箱。如果你想看,现在我没有带在身上,不过三天以后就是你爸爸冯远翔的忌日了吧。到时候我会把保险箱的钥匙寄存在烈士公墓,你跟守墓的老杨拿就成了。”
佟冠人说完,转身看着城楼下放风筝的人们,没有再和冯铮说一句话。而冯铮终于忍不住,走到佟冠人身边说:“佟叔,我……”
佟冠人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冯铮的眼睛说:“别担心,关于你调职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等到找到合适的人选就把你撤下来。而现在,你暂时先呆在陆贤的身边。”
佟冠人伸手摸了一下冯铮的头顶,宠溺的笑着说:“铮铮,相信我,你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陆贤回家的时候看见冯铮正对着黑色的电视屏幕发呆。他放下公文包,走过去用力拍了冯铮的后脑勺一下说:“想什么呢?我回来了。”说完一屁股坐在冯铮身边,推了推冯铮的背说:“去,帮我拿杯水来。”
陆贤一边解着领带一边说,“风筝,这两天在家好好歇着,下个星期你得回来上班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公文包,“里面有点资料,好好读读,回头帮我整理一下。月底跟我出差。”
“哎~~嗬~~”陆贤伸长了手,狠狠的伸了个懒腰,懒散的摊倒在沙发上,手指揉着自己的眉间说,“你回来我就省心了。知道你走了以后孟彰宏安排了谁接班吗?刘捷!废物点心一个,屁事儿也干不好,还不够我操心的。”
陆贤抬手拈起自己的头发,仰头眯起眼睛看着发丝从自己的指尖一点点的掉下来,皱着眉头说:“操心的我头发都白了好几根,什么东西!早晚我得她调走,管她是谁介绍过来的。”
“是你要求太高吧,我记得刘捷能力挺强的。”冯铮瞪着电视,头也不回的说。
“嘁。”陆贤冷哼了一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陆贤才想起来水的事情,他眼睛也不睁,抬脚搭在冯铮的肩上说,“瞅你这样儿,有时间冲电视发呆,还不帮我拿水去。”
几乎是同时,冯铮也开口说:“陆贤,我明天就搬出去了。”
陆贤听到冯铮的话,原本放松的身体一下绷紧,皱起眉头说:“怎么?这套房子住不习惯了?”
“不是。”冯铮捏着拳头低头说,“这里当初说的是职工宿舍吧,如果我不在龙腾工作了,也不好意思在这儿住下去。”
陆贤闻言睁开眼,沉默的从冯铮身后打量着他。即使没有转过头,冯铮也能感觉到陆贤凌厉的眼神,盯得他背后寒毛直竖。
不过,他实在受够了。不管是佟冠人也好,陆贤也好,冯铮在回北京的飞机上就下了决心,离开他们两个,离开这个扭曲的关系。
陆贤知道他的身份却故意不揭穿,佟冠人明知道他的身份被怀疑却仍然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这两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冯铮觉得自己这辈子也许都猜不透。但有一件事情他明白,就是这两个人都不是他能够信任的。
作为一个卧底,如果连自己的上司都不能信任,又被目标人物揭穿身份,他还有什么成功的希望?
冯铮低下头,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脸,闷声说:“陆贤,我现在辞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栽培。”
从他提出辞职一直到时针跨过12这个数字,冯铮都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在电视机中的倒影。而陆贤也一句不发,一直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两个人在这间不到六十平米的客厅里各自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
终于冯铮似乎看腻了自己的影子。他站起来,在茶几和沙发之间愣了一会,弯起膝盖用脚尖搓了搓地毯的边缘,终于低声说:“我回头会把正式辞职报告寄给你。”
陆贤背对着客厅,陷在一团缭绕的白雾中,沉默的听着冯铮的话,一句也不发。
冯铮咬了咬嘴唇,又换了只脚,继续搓着地毯说:“那我等会收拾收拾,反正东西也不多……”
“你敢!”还没等冯铮说完,陆贤压抑的声音沉沉的从阳台那里传来,打断了冯铮的话。
陆贤站起来,缓缓的转过身,隔着烟雾盯着冯铮。冯铮被陆贤盯的发毛,梗了梗脖子,捏着拳头抬起头来,倔强的看着陆贤有些模糊的脸。
两人僵持了一会,突然“砰”的一声,陆贤抬脚用力把躺椅踹到阳台和客厅之间的隔断上。他把手上的烟往地上一甩,大步走向冯铮说:“成,你走,今天就给我出这个门试试,你看我敢不敢打断你的腿!”
“敢不敢?!”冯铮似乎也一下上了气头,指着陆贤大吼,“我看你是能不能!别他妈以为硬上了我几次就能打的过我!告诉你,我学自由搏击的时候,你丫估计正抱着武侠小说做梦呢!”
“我?”陆贤闻言愣了一下,瞪着冯铮怒气冲冲几乎涨红的脸,突然呵呵大笑起来,“没大没小,真是没大没小。知道你几岁么?居然敢说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冯铮眼见着陆贤从阴沉得几乎要杀了他一样的表情突然变成现在笑得整个人快喘不上气,有些不知所然,更有些恼怒。他本来指着陆贤的手指抖了抖,攥成拳头,却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似的在空中摇了摇,终于收了回来。他两只手紧紧捏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音,哑着嗓子说:“那成,你笑吧,我走了。”
“哎,咳咳……”陆贤笑得太厉害,刚要开口就呛了一下。他一边咳嗽一边伸手拉住冯铮的手腕,忍着笑和咳嗽说,“别生气,咳,我这不是笑你。哈……咳咳,不过,谁叫你说的那话忒逗人……”
冯铮趁陆贤没注意,手腕一转,轻巧的就脱出了他的掌握。他回身狠狠的在陆贤的肚子上打了一拳,一下把他打倒在地上。他低头看着陆贤痛得蜷成一团的身体,皱了皱眉头,两手张了张,最终还是又紧紧握在一起说:“我跟你说了,别以为硬上了我几次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不是打不过你?”
“那为什么要让我?”陆贤突然翻过身,就这么躺在地上说,“因为你想接近我?还是因为……”他从下紧紧的盯着冯铮的脸,一字一句的说:“你想出卖我?”
冯铮听到陆贤的话,身体一僵,被陆贤犀利的眼神盯着,竟然一动也动不了。只有一种想法充斥着他的脑子——原来他卧底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已经被陆贤知道了。
一直到肺部燃烧起来,冯铮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忘了呼吸。就像一个梦魇终于成真,冯铮的嘴唇抖了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头脑也开始变得空白。
而陆贤则眯着眼睛,躺在地上盯着冯铮,丝毫不肯放过他的一举一动。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等到冯铮突然涣散的眼神终于凝聚在一点,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喉咙里冒出第一个不完整的音节的时候才突然开口说:“但是,风筝,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
陆贤丝毫也不理会冯铮变得更加惊异的眼神,径直站起来,伸手按住冯铮胸前那个伤疤,然后倾向前,抱住冯铮已然僵直到冰冷的身体。
他侧过头,轻轻的在冯铮的耳边用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说:“风筝,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还记得我跟Joy说过什么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冯铮的喉结动了很久,终于干涩的吐出这八个字。
陆贤微微笑起来,眯起眼睛,咬着冯铮的耳朵,感觉冯铮吸了一口气,在他的怀里轻轻抖起来:“当然有这句,你忘了我还说过,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会负全责。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数。风筝,我不知道你听过什么流言,不过相信我,不但我需要你,龙腾也离不开你。以你的才干,只有留在龙腾,留在我身边,你才能飞得最高。”
身体的重量让陆贤的手指微微陷进冯铮胸前的伤疤中,他曲起手指,摸着那个熟悉的疤痕说:“而且,我相信只要这个伤疤还在这里一天,你不会出卖我。”他伸出舌头,勾了一下冯铮的耳垂,带着轻笑说:“对不对?铮铮。”
突然听见陆贤叫出这个只有佟冠人才会叫出的昵称,本来被陆贤的动作挑逗得连呼吸都开始紊乱的冯铮,瞳孔猛然收缩起来。他一下推开陆贤,却被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臂,两手一翻,一下把冯铮向下按倒在地上,单膝抵着冯铮的背说:“还有,你对自己太有自信了。风筝,我告诉你,你被我硬上不是偶然的。我拜师的时候,估计你爸妈还没认识呢。”



十一

不是清明,也不是节假日,公墓里扫墓的人星星点点,几乎是不见踪影。冯铮抱膝靠坐在墙根,看着眼前那排高得几乎要倒下的墓墙。
事情似乎挑明了,从头到尾,只有孟彰宏一个人在怀疑他。就如佟冠人说的一样,他太过担心,太过自以为是,在一点点的风险前止步,忘了自己应有的责任。
但陆贤的话真的能信么?冯铮抱着头,忘不了陆贤突然叫的那声“铮铮”,还有这么久以来,陆贤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
如果陆贤早就开始怀疑他,又为什么要将他这颗定时炸弹埋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一切都像他眼睛和耳朵所看到听到的一样,那他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开始对佟冠人产生怀疑。原来佟冠人这么多年来对他的关怀和照顾,对他来说原来只是如此轻易便可消除的东西么?他在云南的那几个月中的反思,原来只是他自私的胡思乱想么?
冯铮将手指插在头发里,思绪乱七八糟,在他的脑子里慢慢的膨胀,几乎要涨开他的头。
自责和怀疑象两个扭曲的枝桠,慢慢的从他脚底缠绕而上,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然后紧紧缠住。窒息的感觉让冯铮的牙齿都开始上下颤抖起来,轻轻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室里回转着。
“爸,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该怎么做?”
压抑的声音从冯铮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他一边努力控制着浑身的颤抖,一边勉强抬起头来看着墙上一格格的墓室。
如今他真正能信任的,只有静静躺在这里的父亲了。
从那次爆炸案到今天,他爸冯远翔已经死了整整十年。他到北京后的第一年,佟冠人带他到了这个房山的小墓园里。
这里躺的几乎都是警界的烈士,那时候佟冠人带着他,亲手把他带来北京的牌位放进那个小小的墓室里。
因为是被炸死的,善后的时候,听说他父亲连头盖骨都被炸了个粉碎,能捡回来的尸体,几乎都是零零碎碎的肉块。一直到追悼会,他也没有领到他爸的骨灰。
冯铮坐在地上,在那么多的黑白照片中找着自己父亲的照片。在他的印象里,他爸很高,很豪爽,典型的山东大汉。结果那么大一个人,最后就变成了一块木头雕的牌位,在那小得只能伸进半支胳膊的洞,躺在一扇嵌着照片的小门背后。
在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不是为了别人而死去吧。而象他爸这样,死了连骨灰都留不下来的人,这里有多少?
如果他也死了,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个结果?
如果他趁着陆贤向他表白了心迹,从此脱离警界,是不是会有一个好些的结局?
冯铮就这么保持这一个姿势,看着那面埋葬了警界所有光荣的墙,一直到有人走到他身边,拍了他的肩一下。
他侧头一看,原来是看墓的老杨。老人咧开黑洞洞的嘴,向他手里塞了一把小小的钥匙和一张纸条。
冯铮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佟冠人的话。
这把钥匙,锁着他在警界唯一的光荣。冯铮攥起拳头,冲老杨笑了笑,然后站起来,往门外走出去。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头也不回的问:“老杨,你说睡在这里的人,真的不后悔么?”
老人手里拿了块抹布,正要开始擦拭那些墓门,听见冯铮的问题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那满墙的照片,叹了口气说:“人都死了,还问这些做甚?”
冯铮听到老杨的回答,浑身猛的僵了一下。他抬手拉了拉领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公墓。
冯铮到了保险库里以后,才发现佟冠人租的竟然是个挺大的箱子,而他装着一等功勋章的盒子就放在最上面。他把那个勋章拈起来晃了晃,仰头看着勋章在灯光下发出淡黄色的光,有些迷惑的笑了笑,然后把它放在一旁。
而其他的,竟然是他从小到大爱不释手的玩具和杂志。冯铮拨拉着里面那些熟悉的枪支模型和杂志,还有他爸给他做的那些木头手枪,心里突然泛起了些温暖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佟冠人竟然将这些都为他珍藏起来,
跟佟冠人之前,他家根本不富裕,没钱给他买玩具,只能自己做着玩。冯铮拨拉着里面那些玩具一边想,里面这些东西,大部分倒都跟佟冠人有关系。
从他跟佟冠人在一起以后,也许是一起住的缘故,也许是他们有那层禁忌的关系。反正,佟冠人向来对自己比对他亲生女儿还好。冯铮摸过他那些和佟冠人一起的相片,只觉得心里似乎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流出来的,甜酸苦辣混在一起,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冯铮蹲在那里,一点点的拨拉着那些东西,突然手指一痛,似乎被什么扎了一下。他缩了下手,又拔开上面那些东西,看到最下面用小透明塑料袋装着,静静的躺在箱底的两枚奖章。
一枚是他爸殉职后获得的一等功奖章,一枚是佟冠人破获那个特大抢劫案以后获得的二等功奖章,他当年离开J市前送给了冯铮当作留念。
冯铮看着奖章上的绶带和五角星,想起以前他考了全班第一的时候,佟冠人便会穿上制服,正经八百的让他站在客厅,把那个一等功的奖章戴在他胸口,然后严肃的一磕脚后跟,向他敬个礼,再笑着把他举起来转个圈,亲昵的用没刮干净的胡茬子扎他的脸。
冯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轻的把他爸的奖章贴到胸口,他一转头,正看到旁边精钢做的保险柜扭曲的映出自己的影子。他今天穿了一身CK的休闲服,脚上是一双最新款的耐克乔丹篮球鞋,朴素的奖章贴在上面,显得有些好笑。
冯铮盯着自己的影子好一会才转过头,小心的把奖章再放回胶袋。他想把奖章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放奖章的下面还躺着一封泛黄的信封。
那是八十年代才有的白色信封,上面用他有些熟悉的丑陋字体写着两个字——遗书。
冯铮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回过神,想起来那是他爸冯远翔的字。信封里面装着一张J市公安局的信纸,上面写着跟信封上一样的,丑陋却认真的字体。


局领导:

我母亲有心脏病,不能照顾其他人。如果这次任务有什么意外,希望组织能够安排照顾我的儿子冯铮。我相信,组织一定能将他培养成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对了,我的党费在我办公桌从上面数第二个抽屉里。

冯远翔


从来也没人给他看过这封遗书。冯铮举着那张脆弱的信纸,伸出指头点了点上面拿干脆利落的笔迹,哼笑着说:“就留下这么两句话,居然还想着党费。”
冯铮一边笑着一边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痒。他伸手一抹,居然是一手的水,他在裤子上擦了擦,却发现脸上的水越来越多,眼前也渐渐花起来。
然后,冯铮就握着那封短得几乎不像一封遗书的信,蹲在保险库里,抱头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他压抑的哭声在保险库里回转,呜呜的共鸣着。
而他的一举一动,也都被保险库的摄像头拍了下来,忠实的显现在银行保安室的屏幕上。
佟冠人站在保安人员的身后,看着抱膝蹲在地上的冯铮。即使没有声音,他的耳朵里似乎也能听到冯铮压抑的哭声。
这孩子,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放声大哭。他盯着屏幕里那个一直在抖动的身体,背在背后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伸出去,只是点了点头说:“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谢谢你们的合作。”
冯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一直在楼下看着陆贤的车开出车库,这才上楼回家。
屋子里充斥着烟草的味道,茶几上的十公分大小的水晶烟灰缸里面的烟头竟然堆成了小山。卧室里面床单整整齐齐的,冯铮靠在门口想,陆贤估计是在客厅里等了他一夜。
他出门的时候,除了钱包什么都没带。但他这么大一个人,想也知道不会出什么事儿。冯铮咬了咬嘴唇,使劲摇了摇头,看向床头柜上丢的那份文件。
他辞职那天陆贤就告诉他,给他一个星期的考虑时间。如果他还想回来工作,就将这份资料整理好,直接到他办公室交给他。
冯铮盯着那个文件,转身走进浴室。他盯着自己在镜子中映出的红肿的双眼和布满了血丝的眼白,终于低下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狠狠的将自己的头放在冷水之下。
如果是他爸在旁边,应该会这么做吧,让他好好的清醒一下。他已经陷在自私的个人感情里太久了,忘了到底什么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忘记了他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

冯铮拿着文件夹回到他熟悉的办公室的时候,正看见孟彰宏从陆贤的办公室出来。孟彰宏看见他,大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冯铮,在版纳那边怎么样?晒黑了啊。对了,岩海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你能干啊,可不舍得你离开了。”
岩海是冯铮在版纳的上司,冯铮被孟彰宏赞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孟总,陆总在里面么?”
“在,等着你呢。”孟彰宏笑起来,又低声说,“至于派你去昆明的事,中间有些误会。陆哥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以后我们合作的地方还很多,别因为这事伤了感情。”
他说着敲了敲陆贤办公室的门,带着冯铮走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陆哥,卖我个面子,晚上我叫上繁华,一块去吃一顿。”
陆贤正在批文件,抬头看见冯铮走进来。他眼睛眯了一下,转到冯铮手上拿的那个文件夹,笑起来说:“最近估计不成,我得让他赶快熟悉一下谈判内容。这样,那事完了咱们再聚,回头你安排吧。”
等到孟彰宏出去了,陆贤向后一倒,看着冯铮笑着说:“想明白了?”
冯铮点了点头,看着陆贤说:“嗯,我看了一下,基本上还是收购天地电子的案子。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我走之前接触过,如果是下个月谈判,我可以上手。”
“ 嗯,你回来我放心多了。”陆贤笑着点了点桌子说,“把资料放下,出去跟老同事打个招呼。我跟他们说你这几个月去帮小余了,还挺多人惦记着你的。”他看了下表又说,“还有,过十分钟你去八楼,他们市场部应该开完会了。你跟市场部的经理聊聊,把这几个月这个案子的发展情况摸清楚。”
“嗯。”冯铮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么?”
“J行的人比较难啃,你顺便请教请教,到底该怎么做,我要的是必须啃下来。”陆贤微笑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还打算搬出去住么?”
冯铮摇了摇头,走向前两步,将资料放在陆贤的桌子上说:“那我先出去了。”
他说完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如果……你不嫌弃,也可以搬进来。”他说完,又皱了皱眉头说,“呃,反正现在也差不多……”
他刚要起身,却被陆贤突然拉住。他紧紧的盯着冯铮的脸,咧嘴笑起来说:“我明天就搬进去。”说完侧头,飞快的吻了一下冯铮的嘴唇,然后放开他的领子说:“你出去吧,我还要看文件。”
冯铮似乎呆了一下,轻轻用手摸着嘴唇,脸上泛起了暗红色。陆贤看着这样的冯铮,喉结动了动,终于没有再动,只是微笑着目送冯铮走出去,然后低头看冯铮整理的资料。
等他看完资料再抬起头,眼睛里的笑意已经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阴晴不定的闪烁。陆贤抬起手,象冯铮一样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嘴唇,然后拿起桌子上的名片,放在眼前仔细的看着。
然后他突然伸手,象疯了一样将自己的名片撕的粉碎,又站起来,猛的一下把办公桌上的文件都扫落在地上。
在大声阻止了外面要进来的秘书之后,陆贤颓然倒在椅子里,抬起被文件夹割破的手指,颤抖的捂在脸上,久久不再动作。

冯铮没有想到,隔了一个月,他又回到了云南。
这次不只是陆贤和他,还有孟彰宏也跟着陆贤一起到了昆明。龙腾公司两个主脑来到昆明,立刻引起了许多媒体的兴趣。因为同一时间,天地电子的债权银行会也在昆明召开。陆贤的露面,证实的之前民间的猜测。龙腾果然是要买下天地电子,实现从出口贸易和房地产业逐渐向电子产业转型。
但不管是从龙腾前不久才发布的年报,还是业内专家对龙腾的评估来看,陆贤并没有一口吃下天地电子的实力——这也给他收购天地电子一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对佟冠人来说,这是他最后抓住龙腾把柄的机会。内部已经有传言,由于前段时间的走私抓得太过轰轰烈烈,现在已经有威胁到党内的结构组成和沿海地区的经济建设的嫌疑。所以内部决定,凡是有污点的企业,只要在限定期限内改过自新,一概既往不咎。
他断定陆贤肯定也知道了这个传言,所以才会在时机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展开收购行动,准备转型。
只要龙腾转型成功,他这么多年来所搜集到的陆贤的犯罪资料,就在会一瞬间变成一堆废纸。如果情况真的变成这样,那将是他进入警界近三十载最大的耻辱。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现在只差一步了,只要他能当场抓住龙腾的走私证据,他就有信心将陆贤送上死刑台。
而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陆贤在这个节骨眼上重新启用冯铮的原因。在他说服了取代冯铮的秘书刘捷投奔警方阵营之后,陆贤竟然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接回了冯铮,并将刘捷调往外地。
在他看来,陆贤应该已经知道了冯铮的身份,也应该知道他已经察觉冯铮的身份败露。如果陆贤已经察觉刘捷和警方的接触,正常来讲,应该是将他最信任的余秘书调回。而相对的,他安排的人就可以接手昆明的工作,看住陆贤的后路。但如今陆贤走了这步重用冯铮的棋,打破了佟冠人所有的算盘,竟让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对佟冠人来说,他再也不能完全隐身在背后,这也是这次他应邀来昆明参加一个慈善义演的原因。
他需要亲眼看到陆贤和冯铮之间的相处,才能猜测陆贤这步棋背后的意义。

冯铮在出席天地电子举行的酒会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一个负债以亿计的企业,为了显示自己那仅存的实力,花费了几十万元去筹办一场酒会。他怀疑当晚举行的义演也是天地电子策划的,因为义演里的明星和嘉宾一个不拉的全部出席了当晚的酒会。
龙腾一行人进入会场的时候,很快就成了焦点。冯铮在陆贤的身边,一边提醒他所有宾客的名字,一边在会场里寻找着佟冠人的身影。
他今天晚上的任务,是将佟冠人介绍给陆贤。佟冠人这次是真的孤注一掷了,原来他以前听到的流言是真的,昆明之行,是他们抓住陆贤的最后一次机会。
从他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受前段走私围剿的影响,原本并不起眼的天地电子由于本身的业务前景和在海外挂牌的优势,已经被几家准备上岸的贸易公司盯上。在这种情况下,孟彰宏原本打算用三分之一的价钱买入债权的算盘一下落空,而现在的价钱,即使龙腾动用最大的贷款额,加全部流动资金以及可套现资产,仍然不够买下天地电子的债权。
如今陆贤只有两种方法,要不贿赂天地电子最大的债权方——J行的负责人,私下买入债权。要不就突然有一笔上亿的进帐,填补购买金额的不足。
而不管陆贤走哪种方法,只要抓到现行,再加上他们之前搜集的证据。不管陆贤有多少关系,龙腾这次都绝对翻不了身。
冯铮看着身边的陆贤,有些迷惑的看着他,又低下头去,轻轻咬住嘴唇。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佟冠人站在自己眼前,凌厉的眼神扫过他的脸,又转头对陆贤说:“陆总,看来今天你是这场酒会的焦点嘛。”
陆贤正在跟别人说话,转过头看到佟冠人,笑起来说:“不敢不敢,您看那边,四方的林海兄也很出风头。”
他侧过头,听着冯铮小声的在他耳边说话,笑容更深了,轻轻点了点头,举杯向佟冠人说:“佟局长,您最近可算是春风得意,想必明年进部里的名额必定是您的了。”他晃了晃酒杯,在佟冠人的杯沿上轻轻碰了一下说,“这次您屈尊来参加我们这些粗人的聚会,想必很不习惯吧。”
佟冠人听出陆贤的话中带刺,微微一笑说:“哪里哪里,警察是人民的公仆嘛。在这里的各位只要都是合法纳税人,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岂有屈尊之说。”他仰头喝了口酒,又看着冯铮说,“我看这里的人大多都看好龙腾。陆总,了不得啊,年级轻轻有如此成就,实在让我这种老人汗颜。”
“哎,佟局长,我不过是运气好点。哪象您,全凭功劳走到今天的位置。”陆贤微微挪了挪,隔开佟冠人看着冯铮的视线说,“倒是这次的慈善义演,居然能请到您出席,足见这家演出公司的面子不小啊。不但嘉宾够分量,明星也来了不少,您看,香港的白丽也来了。”
佟冠人循着陆贤的手看过去,便看到一个高挑的美丽女人挽着一个西装丽人走进了房间。
佟冠人皱了皱眉头,立刻认出来那个西装丽人的身份。他还没转过头,就听陆贤呵呵笑起来说:“Joy打扮这个样子,我还以为哪个爱穿西装的女明星来了。”他说着拍了拍佟冠人的肩膀,笑着说,“佟局长,失陪一下。那个在白丽身边的公子哥是我的熟人,我去跟他打个招呼,回头再跟您谈。”说完向冯铮点了点头,便向 Joy走过去。


佟冠人回到酒店就在考虑他今天晚上看到的情况。陆贤,孟彰宏,Joy,全部都齐集昆明。再加上龙腾和大学的合作项目里需要龙腾从北方运过来几个集装箱的原材料,然后这些货运卡车将负担起试验元磨高速公路上的路桥承受能力的任务。
陆贤到底选择了哪条路来得到天地电子,答案已经明白的放在了佟冠人的眼前。
关键就是,陆贤这么明目张胆的动作到底是真是假?如今冯铮在陆贤的身体,从冯铮那里反馈回来的一切活动也许都是为了吸引警方的注意,达到他暗渡陈仓的目的。
佟冠人逐渐开始明白陆贤调回冯铮的用意。只要有冯铮在,他就无法判断信息的准确性。而对对方动作的反应,是这次行动的成败关键。
佟冠人坐在沙发上,回想着酒会上陆贤和冯铮的一举一动。陆贤的确是及其保护冯铮,而且独占欲极强。当晚冯铮除了和陆贤,根本没有机会和任何人说话。而冯铮,佟冠人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虽然聪明,但从小就是死脑筋,背叛他的可能性也并不高。
他看的出来,那么陆贤应该也知道。如果他是陆贤,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会怎么做?
佟冠人闭上眼睛,试着推测陆贤下一步的动作。但当他试图去想象的时候,脑海里竟然都是冯铮看着陆贤轻轻低下头的样子。
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冯铮这样的表情了?坚定却带着一丝迷茫,象一个迷惑的禁欲者。当年他第一次接近冯铮的时候,这孩子也是这样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保护——或者说毁灭。
而这个表情却再也不属于他,不但这个,所有他压抑的,放荡的,乖巧的,一切一切冯铮不会展露在人前的表情都不再属于他。佟冠人的呼吸渐渐开始粗重起来,控制不住的将手伸入两腿之间,一边想象着冯铮的样子,一边安抚着自己的兴奋。
有得必定有失,佟冠人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他总不能什么都得到。

十二

“保险起见,兵分三路,风筝,Joy,我,一人带一队货。”陆贤点了点地图,抬头看着Joy和孟彰宏说,“这次国安局的佟局长来了,情况稍微有点不利。不过这样也好,有些平时派不上用场的人,可以趁这次机会被派到边境,配合我们行动。”
“Joy走澜沧江进泰国,冯铮跟着小余的车走高速,我看这次警方的调动情况,彰宏在昆明继续跟天地电子谈判。等出了境,我们在泰缅边境汇合。”陆贤转头看了看冯铮对他说,“你在这边呆的久,去挑几个常跑边境的司机运货。”
他见冯铮点了点头,又转头点着地图说:“只要我们把东西送到清迈,奈因就会把全款汇进我的户头。这次行动关系到龙腾的未来,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还有什么问题么?”
“货到底放在谁的手上?”Joy抬起头来,问了冯铮最关心的问题,“分成三份没有意义,风险也会提高,到时候我们到底谁拿货?”
“现在还不好说。”陆贤抱起手臂看着地图说,“我想先看警方的态度。再说,龙腾不是不透风的墙,我不想再出现洪叔的事。”
“冯铮肯定不能拿,如果我们真的被警方盯住,他们肯定也盯着这次的路桥试验。”孟彰宏举起手,笑呵呵的说,“冯铮,你说是不是?”
“嗯,事实上……”冯铮轻轻咬着拇指,看着地图沉吟着说,“一定要买天地电子么?以我们的实力,还可以考虑其他企业。况且,企业转型也并不只并构上市公司这一条路。”
“ 嗯?”陆贤听到冯铮的话,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他盯着冯铮的头顶,轻轻抿起嘴,沉默了一阵才转过头说,“不行,第一,时间上来不及再找一家;第二,不上市我们就没有融资的权力,如果停止走私,龙腾下半年将有可能出现大量亏损,如果不趁现在融资,龙腾就完了;第三,天地电子处于被并构的边缘,设备和技术力量都比较强。对我们来说,这是最理想的一家公司,也是最有发展潜力的公司。如果我们不拿,这块肉就会被别人叼走。”陆贤点了点地图说,“风筝,我绝不允许别人拿走我看上的东西。”
陆贤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地图,但冯铮总觉得陆贤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偏过头,正对上Joy的眼睛。长如瀑布的睫毛挡不住Joy锐利的眼神,象刀子一样似乎要把他的喉咙割破。只是一瞬间,Joy就别开了眼睛。但冯铮已经觉得自己的背上一阵发冷,他动了动肩胛骨,发现自己背后竟然薄薄出了一层汗。
是因为他提出停止并构天地电子的原因么?冯铮立刻明白了陆贤的话。只凭这一瞬间的狠毒,他也相信,如果有一个人是陆贤绝对不想为敌的,那个人一定是Joy。
“好了,既然没有问题,那就分头去准备吧。”孟彰宏似乎看出来气氛有些不对,拍着Joy的肩头笑着说,“至于东西到底放在谁那,不如就按陆哥说的,最后再订。反正要等它运过来再说。”
陆贤侧头看着孟彰宏,也笑了笑,捏了捏眉头说:“好,彰宏,你安排一下,先把佟局长的注意力吸引住。”


“佟局长,这……这次的清口边防的毒贩伤人事件,请,请领导指示。”
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常局长笔挺的警服里已经散发出了微微的酸味,衣服里面早就被汗给湿透了。这也没办法,佟冠人视察期间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件,他这个地方局长的帽子,恐怕也戴不久了。
佟冠人翘着腿,冷冷的盯着眼前一直在擦汗的常局长。他沉吟了一会,才换了条腿,端起茶呷了一口说:“这里是云南,你更熟悉地方情况,老常,你说该怎么办?”
“这,我会加强清口周围的边防检查。在那边部署警力,继续追查这窝毒贩子的下落,一定查到水落石出。”常局长抬眼看了看不动声色的佟冠人,冷汗流得更快了,“还有,边境会加强检查,加强打击边境贩毒的力度,绝不让一个犯罪分子逃出法网!”
如果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做,但这样就有可能中了陆贤的趁火打劫之计。佟冠人点了点头,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仍是一句不发。他不能确定,陆贤向冯铮透露出的这些计划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要他一步走错,就有可能全盘皆输。
佟冠人有些后悔,如果当初冯铮起获车后他将冯铮留在警局,也许他就不会被陆贤逼到今天这一步,他也不会失去冯铮的心。
但后悔归后悔,佟冠人放下茶杯说:“好,就照你说的做。”他顿了顿又说,“等一切安排完毕了,把所有的调动人员名单给我一份。”
等常局长走了,佟冠人看着自己紧闭的卧室门,沉默了一会才说:“出来吧。”
门应声而开,走出来的正是冯铮。他看着桌子上已经不再散发热气的茶杯,抓了抓头说:“我给你换杯茶吧。”
“嗯。”佟冠人向后仰,闭着眼睛说,“对了,龙腾的余秘书现在在做什么。”
“他从北京亲自压那车货来昆明,现在应该快到四川了。”冯铮沏了一杯茶,端到佟冠人的面前,自己站在一边说。
“嗯。”佟冠人点了点头,伸手要拿那杯茶,突然听到冯铮说,“佟叔,泡会儿再喝。”
佟冠人伸出去的手闻言又缩了回来。他抬头看着冯铮有些后悔的脸,心里叹了口气,指了指身边的单人沙发说:“别站着,坐吧。”
“不坐了,佟叔,还有什么别的事没有?”冯铮看了看表说,“下午我还有个会要开。”
“嗯,我知道你要开什么会,从这过去没多久,你赶的急。”佟冠人仍然指着那张沙发说,“别站着,坐吧。”
冯铮有些犹豫,但终于听了佟冠人的话,坐在沙发上。佟冠人见他坐下了,自己也调了调,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在沙发扶手上说:“有点重要的事我想跟你说。这件事可能会让你有点不舒服,不过,我希望你听我把话说完。”
“事情是关于你卧底身份的。”佟冠人看冯铮犹豫的坐下,思索了一下终于开口,“铮铮,还记得你在北京跟我提出过调职的问题么?”
冯铮闻言,身体微微有些震动,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两手捏紧,看着地沉默着。
佟冠人眯眼看着冯铮的动作,轻轻呷了口茶,继续说:“其实,铮铮,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你的想法。而且,我也相信,你还向我隐瞒了很多事情。”
“我想,在你起获那批车的时候,你就已经感觉到了陆贤对你的怀疑。”佟冠人低头转着茶杯,专心的看着里面茶叶的起伏,“还有,我已经知道你被怀疑这件事,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铮铮,你能够把这些事情藏在心里,继续执行任务,让我非常欣慰。”
冯铮仍然低着头沉默着,只是两手捏得越来越紧。佟冠人侧眼看见了,眉尖抽动了两下,转过眼睛,继续看着自己手上的茶水缓慢的说:“你从云南回来之后,一直刻意和我保持疏远。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毕竟我曾经在情况危险的情况下,指示你回到龙腾。我曾经将你的生命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你会因此离开我,甚至开始恨我,我都能够理解。”
佟冠人缓慢的说完,悠长的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冯铮微微抬起头,正看到他微皱的眉头,还有面上微有些压抑的痛苦表情。
“佟……”冯铮的心里一软,终于开口,清了清喉咙说,“佟叔,我……”
没等他把话说完,佟冠人就抬起手,虚压了一下说:“我说过,希望你能听我把话一次说完。”
“铮铮,我一直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个会关心人的孩子。”佟冠人仍然闭着眼睛,手指轻轻的在茶杯口上擦蹭着说,“就像这杯茶,我很欣慰,你还记得我不能喝冷茶。相比之下,在不能确定你的生命是否安全就派你继续执行任务,作为一个上司来说,确实是我的失职。”
“但是,铮铮,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也了解我这个人,也应该了解我为什么不能放过龙腾。他们每年偷漏的税款近亿元,如果让他们顺利上岸,这对国家并不是一件幸事。” 佟冠人睁开眼睛,看着冯铮说,“我从小就教过你,永远也不要轻信犯罪份子。虽然不排除有人真正洗心革面,但象陆贤这种从没吃过真正苦头的人,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立刻就会卷土重来。”
“ 只有让他们真正接受制裁,才能制止犯罪,这也是国家法律存在的原因。”佟冠人喝了口茶,继续说,“而这么久以来,你也知道,警方能够真正接触到龙腾犯罪核心的人,只有你一个。如果当时我为了一个无法确定的结论而牺牲所有之前的努力。铮铮,这不是我做事的风格。而且我相信,这也不是你做事的风格。”
“ 而现在,我们又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这次我可以告诉你,你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也许都是圈套。”佟冠人侧过身,看着有些愕然的冯铮说,“国际警方已经开始采取隔离行动,隔离审查一部分亚洲地区负责人,这里面的人一定有陆贤嘴里的老三。这个消息,我相信陆贤也知道,但是你并不知道这个消息,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透露给你,可见陆贤并没拿你当心腹。”
“而最主要的是,我已经暗中调查过,陆贤口中被沉了渤海湾的人确实存在。”佟冠人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冯铮的面前说,“这个人也确实做过警察。但是,他是真正的辞职转行,并没有接受卧底的任务。换句话来说,铮铮,我认为陆贤最大的怀疑目标,直到今天为止,仍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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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贴人: 宇落天堂 时间: 2005-05-11 10:27:59
我不能相信我是第一个,恍然梦中。。。


回贴人: mimicat 时间: 2005-05-11 10:39:18
2nd!

回贴人: zhenruoyu 时间: 2005-05-11 12:17:55
第三个,很喜欢这文章

回贴人: 子非鱼. 时间: 2005-05-11 17:18:01
真好看。

回贴人: 佛音 时间: 2005-05-11 18:50:16
哎呀~~~风筝终于有点明白了~~~可是贤哥会放他走吗?老冬瓜可真够可以的,都这样了,还好意思和风筝见面说这些话~~~BS+BS+BS~~~别让他有好结果,让贤哥做了他吧~~~阿门~~~

回贴人: 晴天娃娃 时间: 2005-05-11 19:14:20
好喂,又有新了看了.加油!!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5-11 20:30:43
叹气……
别怀疑,这是舒心地叹气,终于从这种胶着状态中挣脱出来了,风筝好样的

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5-11 23:37:08
亲亲大家,我一次也不知道更新多少,所以干脆就修改帖子。愿意的话可以没事更新看看。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等到下次开新帖子再来看~ 反正不过是早晚问题~ ^o^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5-05-11 23:45:09
哀哀,流着眼泪爬进来~~虽然每次见蝎子都催风筝,但也没真抱希望。这一下子看见,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儿似的,不,好比王宝钏终于见到薛平贵似的。

风筝总算动了那么点点心,然而得多久他才能真正彻底摆脱冬瓜人呢?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5-12 20:44:37
真是幸福啊~~
都不敢相信了,居然这么密集的看到风筝,昨天听蝎子说要出差的时候就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啊~
这可真是救命的葡萄糖~~

不过我觉得陆贤这次是晕了头了,如果风筝是想出卖他,还打什么招呼走人啊!直接溜呗!
就是因为不想再出卖他了,才这么说,才要走的!
唉!果然是旁观者清

回贴人: 晃晃 时间: 2005-05-17 20:54:23
催!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5-17 23:02:39
更新后的第一名~~~
顺便把帖子顶上去,让大家知道勤劳的peta已经更新了~~

回贴人: junlan318 时间: 2005-05-17 23:16:39
这两人就这么见面啦?我还以为会很隆重= =|||
陆总是不是还没猜到铮铮背后的男人就是那个佟老头?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气个半死咧:P
还有,铮铮的心是一步步走向陆总啦,佟老头要后悔是来不及了,不过他也没打算后悔吧~有得必有失他还是懂的嘛……哼
总之看到他出场,我就恨得牙痒痒~

PETA加油!!争取当劳模哈…嘿嘿

回贴人: devaguo 时间: 2005-05-18 13:52:23
总觉着骨子里透着绝望。
风筝一定要幸福呀。妈的,甩掉那个矮冬瓜

回贴人: 爱人!!!!! 时间: 2005-05-18 16:33:35
哇,没想到后面还有更新啊,太好了!
真精彩,期待中~~~~~~~~~~~

回贴人: gg22 时间: 2005-05-18 21:24:30
加油啊,大人!风筝怎么总也认不清佟的真面目啊!请求大人给陆和风筝一个happy ending 吧

催!催!催!

回贴人: 懒洋洋 时间: 2005-05-19 16:37:58
支持楼上,要happy ending。老冬瓜太坏了。sm他。

回贴人: 辛夷 时间: 2005-05-19 21:26:32
哪有这样子更新法的,这样子入库的部分要怎么办呢?更新一次就重新入库吗,好象不行吧……


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5-19 21:45:43
可以啊,你从文库里看一样是更新的吧……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5-20 21:13:36
哈哈~~~高兴ing
因为从peta那里得到了小道消息~~~~


回贴人: junlan318 时间: 2005-05-20 23:45:32
什么小道消息???白夜,你可不能独乐乐呀!!

**
好像各位都很喜欢陆贤?我怎么对他就喜欢不起来-_-||
我倒觉得让风铮把那两位都蹬了,这样的结局也很happy呢~~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5-21 18:41:43
小道消息嘛,还是等peta来披露吧~~~
大家慢慢期待,既然看到小白是乐的,就应该有所感应了吧

回贴人: 考前综合症 时间: 2005-05-24 07:59:20
佟冠人真是政客的典型啊~



回贴人: のはら 时间: 2005-05-25 11:45:10
佟冠人也就一衣冠禽兽!


回贴人: devaguo 时间: 2005-05-26 06:48:02
"佟冠人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他总不能什么都得到"
It should be that way.

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5-27 14:54:36
我更新了,我自己顶

回贴人: 0123456789 时间: 2005-05-27 20:21:57
真好看~~~a~~~~~~喜欢~~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5-27 21:21:40
看的我心潮澎湃啊!!!!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5-05-27 22:42:29
更新了那么多啊,真厉害,真厉害!!!我看得都出汗了,这些人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阴险阿~~~

回贴人: junlan318 时间: 2005-05-27 23:44:21
更啦更啦~~~报个到~~

每次看都激动哪~
但总断在这么个紧要关头上,够戗!= =|||



回贴人: evergreen 时间: 2005-05-28 00:10:57
peta大人是偶的偶像!!!
双簧是偶又一最最爱^^

这篇还没仔细看,想等完结
呵呵一次过把瘾

大人这么勤快让偶看到胜利曙光~~~
忍ing~~~继续忍ing~~~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5-29 17:01:05
这个死冬瓜!!!
恨死他了!!
咬牙切齿!!

回贴人: wayh778899 时间: 2005-05-30 15:20:32
天哪,为什么在这里停下了!!!希望能够快点看到后续的,大人加油啊!!!让风筝和陆贤在一起吧,别再彼此伤害

回贴人: 晃晃 时间: 2005-05-31 07:58:44
加油!快点续啊!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5-05-31 11:14:07
又加了点儿新的了.....这冬瓜人真是老奸计滑,看准了风筝下药,我实在是看着心里一颤一颤的,蝎子说不破不立,我就等着破了...咔咔

回贴人: gg22 时间: 2005-05-31 14:46:21
加油啊,peta大人,偶好喜欢大人的文。能将佟冠人的嘴脸刻画到这么生动逼真,令人痛恨,真的是相当犀利的文笔。
快快更新吧!

回贴人: junlan318 时间: 2005-05-31 23:09:47
哦哦,每更一顶~~~

不愧是老奸巨滑的冬瓜!!把话说得这么“诚恳”,铮铮还有得选吗?真想咬死他~~
要不把他炖了吧?= =……


回贴人: even_28 时间: 2005-06-01 22:01:23
看的我心直突突,仿佛回到了看叶加的感觉,心惊肉跳的,啊啊啊啊,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5-06-01 22:09:35
怎么还木有新的,着急着急~~~

回贴人: even_28 时间: 2005-06-04 20:05:02
我强催~~~~~~~~~~~催啊催,风筝啊,好看死拉,游遍文丛,流落于此,阅及此文,从此黯销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可惜,等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也不见作者大人填坑啊~~~~~~
堕入此坑,万劫不复啊,作者就是老大啊,我还是乖乖的等吧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6-07 21:49:15
今天是周二,是蝎子大加班的日子~
但愿过了今天就有文看~~

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6-07 23:32:21
没希望,我到这个星期天,每天都会加班到夜里11点以后,下个星期也许会有,如果我还没嗝掉……

回贴人: 晃晃 时间: 2005-06-10 08:08:42
最近掉进了好几个大坑,真是遍体鳞伤啊,希望大人给些安慰,啵一个!
 楼主| 发表于 2009-8-11 06:47:41 | 显示全部楼层

【纪念蝎子】【碎片之】风筝(论坛留言版)

13-15

风筝

作者: peta

“ 可是,这只是我的推测。更何况,如果我撤走了你,就再也不能接触到陆贤的想法。在这种时刻如果还只是隔岸观火,那和放弃我们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并没有什么区别。”佟冠人伸出手,摸着冯铮的头说:“铮铮,我不想再下令让你冒险。你已经大了,而我再也不能为你的生命负全部责任。”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看着冯铮的眼睛说,“所以这次,我需要你为你自己将来的路做出选择。铮铮,你是想回到警局,还是冒险留在陆贤身边?”
冯铮两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看着佟冠人深邃专注又慈爱的眼睛,背后却不知为什么,慢慢的窜起一丝丝的凉气。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这股凉气缠在冯铮的五脏六腑里,逼着他生生打了一个战栗。
冯铮的反应没逃过佟冠人的眼睛,他眯了一下眼睛,站起来往空调控制板那里一边走一边说:“空调太冷了吧。我都忘了,你中弹以后身体没有以前壮实了。”
“嗯,还好,我身体恢复的挺好的。”冯铮伏下身,用额头紧紧的贴着自己握紧的双手,一字一句的说,“佟叔,我会回到陆贤身边。不管怎么样,任务不能这样前功尽弃。”
“ 但是,佟叔,我觉得这次的行动有些蹊跷。首先,陆贤打算亲自押货,这件事就很不寻常。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如果亲自押货反而会增加目标。”冯铮一边思索的一边说,“其次,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货,看陆贤安排的路线,体积可能不小,再加上他所需要达到的利润,这次走的应该是大量暴利走私品。鉴于是从国内往缅甸出口,他又让我联系缅甸的军队。那除了制毒原料,就是……就是……”冯铮艰难的咳嗽了一下,不敢往下说下去。
“军火。”佟冠人冷静的接过冯铮的话,但眼瞳已经兴奋的收缩起来,“制毒原料利润并不高,以陆贤的背景,如果他从半年前就开始筹备这件事的话,走私军火去缅甸的可能性最大。不过,也许这都是圈套。”
佟冠人伸展了一下自己由于兴奋而弯曲起来的手指,两句话之间,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坐下来分析着:“首先,陆贤不是百分之百信任你,但又让你参与到这次活动中,目的一定在于扰乱警方的视线,让我们着眼在他『走私出口』这个动作上,而他真正的行动,很有可能是放在同期的大宗走私进口上。其次,大量走私军火的话,不管陆贤再怎么小心,最近军队内部必定会有一系列变动来配合这次的军火出调。我没有得到任何这方面的消息,所以他聚集了大量军火的可能性也不大。”
“ 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这次的走私根本不在昆明。他们全部人齐集昆明,很有可能是故意造成要在云南发生事情的假相。我能做的,只是通知港口加强对龙腾货柜的检查。不过,这只是治标,只要陆贤有心,他还可以用其他公司的货柜走货。”佟冠人抬手揉了揉眉心说,“铮铮,打探出陆贤真正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负责这件事?我知道,这个任务对你来说很艰难,但目前来说,只有你最有可能得到消息,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必须知道。”
冯铮点了点头,看了下表,又和佟冠人讨论了一下可疑的人选和突破口,这才站起来。
“晚上还有一个酒会,我先走了。”冯铮脚跟一并,向佟冠人漂亮的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佟冠人看着冯铮关上了门,慢慢的走过门口正对的操场。他思考了很久,终于站起来,拉上窗帘,然后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个薄薄的资料袋。
一旦这次行动成功,冯铮的身份将从暗转明,重新回到警队编制。而他已经在半年前走私行动中得到太多的荣誉,从而得到了晋升正局级的机会。但这也代表,部里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次提拔他。
这意味着,重点奖励范围将从他挪到其他人身上。而这个人,非卧底的冯铮莫属。佟冠人轻轻抚摸着资料袋,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冯铮已经并不是他能够掌握的人了。在出了这么多事之后,如果他让冯铮再回到国安局,那他的心头大患,迟早是冯铮。
他们之间的合作,现在只建立在『完成任务』上。等到完成这个任务,冯铮就再也不是他这边的人。只要不是他的人,冯铮对佟冠人来说,就是一个象是不知何时就要爆炸的定时炸弹。
毕竟,他有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冯铮都知道,都了解得比他自己还清楚。
如果冯铮没有回来,那么谁将会得到这块天上掉下来的荣誉呢?佟冠人闭起眼睛,一边抚摸着资料袋一边皱着眉头想着。
他思考了良久,终于睁开眼睛,叹了口气,看着手里的资料袋。佟冠人不舍的抚摸了这个资料袋很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拿起身边的打火机,点燃了资料袋的一角,看着它熊熊的燃烧起来,变成一丝丝的灰烬,掉进面前的纸篓里。
然后他向后仰头,在满是烟雾的房间里,靠在沙发椅背上。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漏进来,在地上缓慢的移动,终于闪了下光。
佟冠人皱了下眉头,走过去拣起来,才看清那是一个在八十年代极为流行的子弹钥匙链。仔细看的话,上面模模糊糊的刻着一颗被箭刺穿的心。
是冯铮掉的吗?佟冠人愣了很久才想起来,似乎在冯铮十六岁的时候,他确实曾经给自己看过这样一个东西。
但时过境迁,一切都不同了,就如同这子弹上的痕迹一样,当年以为深刻得永远也不会消失,如今也被磨得模模糊糊,再过几年,也许一丝痕迹都看不出来。
佟冠人一边想着一边坐回沙发。他闭起眼睛,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那个钥匙链,另一只手抬起按着自己的眉心,久久没再动作。
他没看到,在窗外,冯铮缓慢移动的身影被阳光在操场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尖利的割在那间佟冠人临时用来做办公室的房子上。

上次在保险柜里看到那个东西有些怀念,鬼使神差的就拿出来带在身边,冯铮没想到,这颗子弹竟指向了他的末路。
从那幽静的办公院出来没多远,就是热闹的街头,冯铮看着在那些为准备晚市而忙碌的人们,突然心里发空。他慢慢的在人群中走着,身上的手机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招惹的许多人回头看他。好奇的目光给他带来的莫明的压力,冯铮掏出手机,在众多目光中狠狠的将手机甩在地上。他看着这个上万元的玩意碎在地上,四分五裂,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这个手机一样,也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不久,就会有人走过,把它踩得更加粉碎。
四周讨论的声音响起来,冯铮侧着脖子看了看四周。他看到周围的人无不被自己的目光盯得浑身哆嗦,嘴角竟扯起一个扭曲的笑容来。他将两手插在口袋里,转过身,晃晃悠悠的离开了这条大街。

陆贤回到酒店的时候,冯铮还没回来。他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半夜11点多了。早就通知他下午有会,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酒会,让他必须出席,这小子竟然都没有露面。
陆贤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带,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翻杂志。
他翻了还没几页,电话就响起来了。陆贤随手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来说:“我是客房部的小詹。陆总,您的助理好像喝多了,我们现在扶他上去吗?”
“先让他吃点解酒药再让他上来,上来的时候你们自己开门吧。”陆贤挂上电话,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终于揉了揉头发,站起来向洗澡间走过去。
陆贤洗完澡出来以后,看见冯铮已经瘫坐在沙发里,正拿着他看过的那本杂志翻来覆去的看。
“还知道回来啊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有两个会?打你手机也不听,又关机,干什么去了?还喝成这样。”陆贤穿着浴袍一边擦着头发坐在沙发上,鼻子里都是酒气和香水的气味。他皱了皱眉头,看着冯铮说,“我跟你说,别仗着跟我的关系特殊就胡来,再说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
“不就是开会么?缺了我你就开不成了么?我他妈就一陪衬,至于么?”冯铮一边嘻嘻笑着,一边戳着那本杂志封面上的半裸女郎说,“操,你也有看女人的一天。”
陆贤觉得不对劲,停下手从毛巾的缝隙中看着冯铮,这才发现他脸上满脸的青紫,他皱起眉头说:“到底干吗去了?瞅你喝的这样,还打架,真给我丢脸。”
“给你丢什么脸了?你不让我找司机么?我请以前的哥们去夜总会了。有人挑衅,我就不能揍他们了么?”冯铮突然咯咯笑起来,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指着窗户那边说,“跟你说,老子看清楚了,男人有什么好?这世界上最真的就他妈是夜总会小姐。”说着便大步向窗户走过去。
“抽什么酒风呢你?”陆贤觉得有点不对劲,跳起来想拉住冯铮,却没赶上他的速度,看着他一头狠狠的撞在窗户上。
“分不清主次,去干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还他妈找小姐。”陆贤知道冯铮的头硬,倒是不心疼,只是一边嘟囔一边挽着袖子说,“就凭你这忪样儿还找小姐呢?你看见女人硬的起来么?”
冯铮被撞得一下坐在地上,他呆滞的看着窗户中映出的自己,听见陆贤的话,突然抬头冲陆贤傻呵呵的笑起来:“就……就给你看看老子的本事。”他说完,突然头一低,一头狠狠的磕向窗户中的自己。
冯铮一头狠狠撞过去,便把玻璃撞出几道长长的裂纹。他愣了一下,看着玻璃映出的四分五裂的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狠狠的又是一头撞过去。
他的头还没撞到玻璃,就突然被陆贤一下从背后拽了回来,双双倒在地上。冯铮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还没看清楚陆贤的表情就被他狠狠的在脸颊上打了一拳,一下打倒在地上。
“你丫知道这是几层么?三十八层!不想活了你!”陆贤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大吼着说,“里面没事,滚吧。”
“滚就滚,你当老子喜欢呆你身边。”冯铮听见陆贤的吼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被碎玻璃划出来的血痕和嘴角被陆贤打出的血丝,左右看了看又说,“不行,我不能走。”他爬上沙发,拍了拍座位向陆贤笑着说,“我一辈子就毁你手上了,你丫还好意思赶我走?”
“你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陆贤没好气的撸了撸袖子,拉着冯铮的手腕说,“少胡说八道,快给我进去洗洗,你瞅你象什么样子。”
“我醉不醉关你什么事?”冯铮突然冷笑起来,挥开陆贤的手笑起来说,“我碍着你什么了?你丫一大老爷们还怕什么酒味?”
“给脸不要脸!”陆贤一下把冯铮拽起来,拉着他向卫生间走过去,把他推进淋浴间拧开喷头,“这叫关心你知道不知道!喝成这熊样还敢说什么大老爷们,好好给我清醒清醒!”
“操!关心个屁!”冯铮突然一下被冷水倒头浇下来,刺激得一下蹦起来,抓着陆贤大叫,“你关心过我吗?呸!你们都他妈关心自己,我算什么?我算个屁!”
他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抓着陆贤的领子摇晃着叫:“对,我什么都不算,就算个屁。所以遇到的都他妈是屁精,混蛋,没一个好东西。”
“不是好东西,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冯铮抓着陆贤已经敞开的浴袍,狠狠的将头塞进他的颈窝。陆贤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的热气,心里陡然软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一只手紧紧的圈住冯铮的背,一只手慢慢的抚摸着冯铮的头。
莲蓬头的水洒下来,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很快衣服就变得沉重无比。陆贤把自己的浴袍脱下,要脱冯铮的衣服的时候,却感觉到他的抗拒。
“洗洗睡了,我不打算趁人之危。”陆贤眯起眼睛,看着冯铮露出的胸口。身上都是瘀青,一看就知道是被小混混打的,陆贤想,以冯铮的身手,一般的混混怎么可能奈何的了他。
陆贤眯起眼睛,拿起大毛巾裹着冯铮给他擦干净身体的时候,嘴角竟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今天故意放冯铮半天假,就是让他去向警方爆料。他没想到,回来的是这样一个冯铮,让他又痛又喜。
冯铮身上那条属于警方的线,似乎越来越淡,越来越脆弱。陆贤把冯铮推到床上,躺在他身边看着他闭上的双眼和被水洗过后显得又黑又长的睫毛。
陆贤看着,忍不住凑过去,从冯铮的眼睛吻起,又舔上他额头上的血痕,叹着气说:“世间本没有黑道白道,只有成王败寇。风筝,为什么你总是想不明白这点?”
冯铮的醉意似乎已经上头,陆贤听着他稳定的呼吸,头轻轻抵在他的额头上,闭起眼睛说:“不管怎么样,做完这次,龙腾就上岸了,再也不会碰这一块。到时候……”他顿了顿,犹豫了良久,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冯铮醉得开始轻轻打鼾的睡脸说,“到时候,我们再去趟荷兰吧。我……我们再重头来过,好不好?”
陆贤说完,翻过身,抬手按着额头,对着房顶无声的展开了嘲讽的笑。他笑了一阵,又转过身抱住冯铮,合上眼睡了过去。
而等陆贤完全睡熟了,冯铮才突然睁开眼。他转过头,看着陆贤在黑暗里变得柔和的睡脸,手指轻轻摸上自己胸口那个伤痕,像是自虐一样,轻轻的探进那个凹陷的坑洞,隔着皮肤狠狠的压着自己的肺。直到自己呼吸都象着了火,忍不住咳嗽起来,冯铮才慢慢放开手,呆滞的看着模糊的天花板,一夜无眠。


十三

“ 嗯,我知道了,刘捷呢?”陆贤的声音隐隐的从录音带中传出来,“嗯,嗯,好。小余,你还是照原计划来昆明。嗯,刘捷那边不用担心,她一直比较隐蔽,前段时间还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再说龙腾和朝鲜做易货贸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嗯,嗯,走方石港,你不用担心,这条线我铺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你放心交给刘捷主持,她有这个能力。好了,就这样吧,你什么时候能到昆明?嗯,好,尽快过来吧,见面再仔细说。”
『咔嚓』,电话挂断了,但录音带并没有停转,只隐隐约约的传来男人压抑的呼吸声。之后听见孟彰宏的低声问:“陆哥,这条线眼线太多,你真要这么做么?”
“这条线我给国家铺了那么多年,是时候让我收回以前的投资了。”椅子的声音『嘎吱』响了一声,似乎是陆贤靠在了椅背上,“只要捏准时机,这条线才是最安全的。彰宏,你跟小刀说,让他把下面铺好,车太多,到了方石就要走货,绝不能积压。”
“陆哥,我还是觉得……”孟彰宏的话说了一半,似乎被打断了,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听见孟彰宏的声音又想起来,“好吧,我去联系下家。”
等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过了,陆贤的叹气声却悠悠的从录音带中传出来。不一会他的声音突然清楚起来,似乎是拿起了电话:“风筝,司机联系的怎么样了?嗯,好,成,你订吧,反正我要熟悉地形常出国的。还有什么事?有啊,我想你了,你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嗯?当然有事了,我想你在床上的骚样了。嗯?这事关我的身体,我可不觉得小……”
『啪』的一声,佟冠人伸手按下停止键,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录音机。手里的铅笔越握越紧,随着清脆的『咯嚓』一声,竟然在他的手里断成了两截。
他在刘捷身上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原来竟中了陆贤的圈套。佟冠人皱紧眉头,拿起电话给方石海关打了电话,确定了龙腾最近确实有一笔较大的易货贸易,其中进口的是出自朝鲜的“口哨”牌汽车及其零配件,整车共586辆,总价值超过一亿人民币。
朝鲜的汽车工业并不发达,很难想象对方能够支付龙腾这么大批量的订货,更何况,“口哨”牌汽车在国内并没有市场。换句话说,这是很明显的走私行为,只不过陆贤一直将他的视线吸引在云南,再加上这条易货贸易线,多年前他也注意过,但长期以来这条线都是国家通过龙腾公司支援朝鲜的渠道,人多眼杂,并没有机会让陆贤下手,于是他也没有在此花费更多的精力。如果不是这盘录音带,佟冠人也不会把脑筋转到这条贸易线上来。
佟冠人挂上电话,哼笑了两声,狠狠的把电话扫在地上,他盯着地上的电话很久,然后用力向后靠在椅背上。压抑的笑声渐渐的从他喉中溢出,渐渐的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停都停不下来。
证实了这盘录音带的真实性,取得这盘录音带时并没有见到冯铮面的疑惑也烟消云散。佟冠人想,在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他们之间的联系确实是越少越好。
而另一方面,余秘书的车也到了昆明。
“我们这次走打卫,那边山多路杂,地形对我们有利。而且出境就是勐允,属于金三角瓦军管区,是最快将货递入奈因手中的一条路。”陆贤在地图上仔细的分析地形和地势,他抬眼看了下看着地图发呆的冯铮说:“风筝,你听明白没有?”
他看着发呆中的冯铮震了一下,抬头说:“知道了,打卫那边我前段时间常走,那边山里有个以前抗战时期留下来的仓库。”他指了指地图,又继续说,“到了这里就没路了,都是原始森林。从这里卸货,再雇几个训象师,用大象运货的话,估计两个个小时左右能到勐允。”
“嗯,好,你回头请林司令在合适的地方派车接应。”陆贤点了点头,转眼看着靠在桌边修指甲的Joy说,“Joy,你怎么看?”
“走哪条路我都没意见。”Joy吹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抬眼看了看冯铮,拿着修指甲的小刀指着冯铮点过地方说,“这个仓库除了冯铮以外,还有谁去过?”
“Joy,你别疑神疑鬼的。”陆贤坐在椅子上看着Joy紧紧盯着冯铮的样子,用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大拇指,眯起眼睛说,“我说过,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已经到现在了,你别再生事。”
“我可不觉得。”Joy丝毫不让步,冷冷的说,“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说过,贤哥,他身上有股反骨仔的味。这次的事情这么大,不缺他这一个人。而且,自从他到你身边以后,内地这边就怪怪的,一直就没出过好事。贤哥,我觉得……”
“周总,说穿了,你还是觉得我不可信就对了。”冯铮打断Joy的话,伸手拉了拉领带说,“那也没什么的,我不参加这次行动不就得了。”
他直起身子,向门口走去说:“陆总,我现在辞职,不淌这趟混水了。”
“冯铮,别这样,怎么说两句就不干了?”孟彰宏连忙拉住冯铮,笑着说,“小余,赶紧的,把冯铮的功劳都报报,省得Joy不熟悉情况,倒都把功劳算你头上。”
“ 哦,好,孟总。”本来坐在一边的余秘书慌忙站起来,对Joy说,“周总,我本来准备的高速路被警方盯得太紧,再加上前段时间严打,这条路基本上就废了。前几个月冯铮在西双版纳做运输公司,倒是把这边的小路都走通了。而且当地关系也都建立了起来,林司令也是通过他的关系认识的,总的来说,这次冯铮起的作用很大。”
“而且,冯铮是我的人,你都能带你自己的人过来押货,怎么我就不能带个人?”陆贤『啪』的一声把笔拍在桌子上,沉声说,“Joy,我早就说过,他有什么事情,我负全责。”
陆贤说完这话,气氛更僵了。冯铮本来想说什么,却被孟彰宏打断,一直到Joy阴沉着脸推门走了,他才开口问说:“孟总,我以前的事情,您一直没跟周总说么?”
“让Joy知道,这事就没那么简单完了。”陆贤坐在椅子上,看着余秘书一脸的恍然大悟,冷笑着说,“你以为他会和小余一样么?Joy以前吃过卧底的亏,恨你这样的人入骨。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另生枝节。”
“好了好了,不谈这事了,晚上等Joy回来吃顿饭。兄弟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孟彰宏打着哈哈就说,“冯铮你也是,你以前的事情光彩么?有什么可提的。不过话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你会跟陆哥坦白。”
“嗯,档案既然已经被烧了,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况且你们也一直都怀疑我的身份。”冯铮走到陆贤身边坐下,低头转了转手腕上的手表说,“再说,陆总向来对我不错,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愿意替我担保,就冲这份仗义我也该跟他坦白。”
冯铮说话的时候陆贤点了根烟,他靠在椅子上看着冯铮,眯着眼长长的吐出一口烟,并没有接冯铮的话,只是对孟彰宏说:“录音带送到了?方石海关那边怎么样?”
“冯铮提供的方法没错,对方已经打电话向方石确认了。平壤那边已经打过招呼,对方同意帮我们隐瞒。目前关心这单贸易的人不少,不过原始文件只有王处长才有,不会出差错。”
“嗯,好。风筝,你去准备一下,那边的船已经出发了,还有五天的时间就会到方石港。等佟局长离开昆明去拦那条走私船的时候,这边就要动手了。”陆贤弹了弹烟灰说,“现在我们这里警方不会盯的,只有你一个,联系的事情,都由你来做吧。”

过了五天,佟冠人果然离开了昆明。他走的那天早上,陆贤一行人就来到昆明附近的军区,余秘书从北京压来的那几辆车就静静的停在那里,旁边还有几辆其他省区的军车,从车牌上来看,都不是云南这边的军车。
陆贤到了没多久,几辆挂着云南牌的军车就开了过来。冯铮靠在车旁边,看着一辆小轿车尾随着大车开进来,陆贤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冯铮轻轻低头,从墨镜上方看见一个银发老者在车门开关之间闪动了一下。
他抬手把墨镜推正,转头看了眼同行的余秘书,见他正在低头看手上的货单,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静静的靠着车门等着陆贤。而陆贤似乎跟里面的人谈了很久,然后才出来说:“把车牌都换了吧。”
冯铮的两手紧握,看着两个士兵从刚开进来的车上搬下一个箱子。陆贤走过去,示意那两个士兵打开箱子。
掀开箱子最上面那层草席,下面就是整整齐齐在棉絮里包裹着的火箭炮弹。陆贤摸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盖上草席,又示意余秘书过来登记,这才走到冯铮身边。
“奈……”冯铮看着那几辆车,张口问陆贤,却没想到自己的嗓子竟然哑了起来。他轻轻清了下嗓子才继续说:“奈因吃的下这么多军火?”
“只要我供的出来,他就吃的下。”陆贤的嘴角现出了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搂着冯铮的腰说,“怎么着,害怕了?”
冯铮的手插进口袋,摇了摇头说:“就是好奇,你现在该告诉我,到底那艘船上是什么了吧。”
“口哨汽车啊,还有什么?”陆贤轻松的笑起来说,“佟局长今天一定大开眼界,那么多辆朝鲜产的汽车在一起,估计连朝鲜人自己也很少见到。”
“那些车在国内有市场么?”冯铮好奇的问,“我都没听说过朝鲜产汽车,以后的零配件怎么办?”
“ 和平厂是和菲亚特合资的企业,菲亚特的零配件在国内还挺容易找的。况且这是国家用来支边的汽车。”陆贤耸了耸肩说,“不懂了吧,这单子一年前就下订了,不过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们拿来易货的那些东西虽然不是过期的,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抬手摸了摸下巴继续说,“也怪不得佟局长一点风都没收到,买这些车的价格要比从国内买同样的车型便宜的多,零配件应该会配一些给当地政府办的汽修厂吧,谁知道那帮老头想怎么做。”陆贤垂下眼,看了下冯铮,又拿出手机,刚拨了几个号,就笑起来说:“操,忘了这儿荒郊野外的没信号了,要不我不爱上军区这来。”
冯铮点了点头,向陆贤的身上靠过去,他在裤袋里的手碰到了陆贤的大腿就拔了出来,也从后面绕在陆贤的腰上。
陆贤感觉的出来冯铮的裤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的腿就隔着薄薄的两层布靠在冯铮的腿上。他的手收了收,把冯铮更紧的圈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语不发的看着人把东西搬上车。
过了一会,一个士兵拿着一个步话机从那辆车里跑过来,等陆贤接过了,又转身跑开。冯铮看着那个士兵一板一眼极具军人作风的姿势,心里突然有些别扭,低下头,轻轻的捏紧了自己空着的那只手。
“嗯,嗯,什么?Joy要跟我走?”陆贤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彰宏,你让Joy别任性,都定下来了,让他走湄公河掩护我,怎么临场变卦?”
陆贤的眉头皱起来,手也放开了冯铮,摘下墨镜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开玩笑,你让他去坐船,少跟我这胡搅蛮缠。”
那边的事情似乎很棘手,陆贤气得额头上的青筋直爆。步话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出来,冯铮听不清楚,但是也能明白是Joy临时变卦,让自己的手下乘坐早就包下来的湄公河游船搅乱警方的视线,而自己则决定和陆贤一起押这批真正的货去缅甸。
陆贤似乎对Joy无可奈何,他紧皱着眉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冯铮,终于叹了口气说:“算了,你等会。”他说完走向那辆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过了一会出来,走到冯铮身边说:“Joy跟我们一起走,一会有车接他过来。”
“嗯,好。”冯铮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陆贤,“你在方石港,还安排了什么?”
“嗯?你还想我安排什么?”陆贤眯起眼睛看着冯铮说,“不甘心他把你的档案烧了?放心吧,我有的是帐跟他算。”
“这次只是让他扑个空?”冯铮靠在车上,透过墨镜看着闪耀的阳光说,“陆贤,这做法不像你的风格。”
“怎么不像我?你我都忍了那么久了,就当我百忍成钢了吧。”陆贤靠在冯铮的肩膀上说,“怎么这么关心佟局长?还念你这个畜生上司的旧么?”
冯铮的眼睛躲在墨镜背后,看不出有什么想法。他转过头,正碰上陆贤的唇。他怔了一下,脸微微红起来,扭过头说:“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曾经是我的上司。”
“ 你还挺诚实。”陆贤看着冯铮的样子,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说,“看你那么诚实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这条线我之所以从来不想,就是因为这条线直接中央挂钩。碰了这条线,就是碰了老虎屁股,不能出任何差错。这回他过去扣车,简直就是甩了老虎一耳光。佟局长最近风光无限,哼,也该受点挫折了。”
虽然陆贤说的平淡无奇,但冯铮心里知道,陆贤这招玩的阴。因为不管佟冠人怎么小心,只要他盘查这批货的消息传了出去,官运就算到头了,甚至连保不保得住自己现在的地位都是个问题。
冯铮摘下墨镜,在陆贤的注视下低头轻轻擦了擦额头和鼻子上的汗,又戴上墨镜说:“这样也好,陆贤,这次我倒是该真的谢谢你了。”
“嗯?”陆贤有些不解的看着冯铮,看他转头对自己说,“那时候在香港,你不是把那个钱玉发送进去了?这次,又帮了我一回。”
“哦,那件事,我都忘了。”陆贤这才恍然大悟,笑起来搂住冯铮的腰说,“我当初说过,要谢的话,以身相许吧。”
“好。”冯铮抬手摘下墨镜,转头认真的看着陆贤说,“等这次的事完了,我拿这条命谢你。”
由于货的数量要比冯铮当初估计的多,所以上路的时候冯铮给在仓库接头的岩仰打了个电话,让他再多找两头大象运货。
一路上陆贤都和冯铮在一起,寸步不离,Joy也和他们一辆车,一路走高速开向景洪。
临近景洪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陆贤在休息区停了下来,在后车厢盖上摊开地图说:“从这里绕过景洪,我们今天晚上不休息了,直接去打卫。”
冯铮拿出手机,看了一下上面只剩下一格的信号,皱起眉头说,“从这里进山的话,手机就没信号了。船明天早上到方石港吧,不等那边的信了吗?”
“嗯,不用管那边。”陆贤丝毫不介意的说,“那批货有刘捷主持,不用我们担心。”他说完,突然自觉语失,抬头看了眼冯铮。
冯铮拿着手电筒,正在仔细看着路线,感觉到陆贤的眼神,抬头看了一眼,立刻明白过来,低下头说:“没什么的。”
陆贤听见冯铮的话就笑起来,凑在冯铮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他这一拍,拍得冯铮浑身一激灵,抬起头来,正看见坐在车后座的Joy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Joy的眼睛美丽却冰冷,看得冯铮的背上有些发冷,只觉得自己在Joy眼里就是一个即将、或者已经死去的尸体。
他抬手挠了挠脖子,转过头又看着陆贤的眼睛。陆贤的眼神并不利,相反的,倒是温柔鼓励的。只是,和Joy一般的冰冷,怎么都掩饰不住的从那片温柔中一滴滴的泄漏出来。
夜风吹起,把旁边抽烟的司机的烟雾吹了一些飘过冯铮的鼻子,仿佛那天掠过佟冠人脸庞的袅袅烟雾。冯铮一下把手电筒放在地图上,直起腰来,一边掏着烟一边往旁边走说:“那成,我先抽根烟去。
陆贤眯起眼睛,看着冯铮走到路边,面对着高速公路坐下来点起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过了很久以后,才看见一股白烟慢慢的从他身前飘散出来,不一会,就被吹散在夜空里。
就在冯铮闹完酒疯的隔天早上,他们起床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抽了一次烟,然后背对着自己缓缓的说出自己的身份。
冯铮说的时候,除了握着烟的手有些发抖,声音一直都很平静。从他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掌握了什么资料,破坏了他们什么生意,直属上司是谁,都说的一清二楚。
说真的全部相信是假的,但陆贤还是忍不住走到冯铮身边,和他一起坐在路边,看着远方被月光勾勒出来的漆黑山脊,拿过他手里的烟说:“风筝,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说老实话……”他叼着留有冯铮温度的过滤嘴吸了口烟,然后缓缓的喷出来才说,“我很高兴,我是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想到的人。”
事隔很久以后,陆贤还是能够记起来那天晚上冯铮嘴唇的温度,还有那双握紧他的手有些粗糙的感觉。在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前,冯铮象一个青涩的情人一样,闭着眼睛轻轻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站起来。
一辆货车从冯铮身后掠过,刮起了他凌乱的短发,陆贤抬头看着冯铮,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虽然他之后一直庆幸自己没有做任何动作,但陆贤知道,当时,他确实存了将冯铮推入车轮下的心。
就像小孩子喜欢上了别人的玩具一样。只有在自己手中的那一刻彻底的毁了它,这个东西才能在今后的日子里,永远的,完全的属于自己——即使只是在记忆中也好。

十四

陆贤到仓库的时候天还没亮,他们下了车,冯铮就走过去去敲门。陆贤拿着手电筒扫了一下地形,发现这个仓库盖在一个山凹里面,四面围山,只有一条隐蔽的土路绕着山通向外界。
而仓库门口卧着十只象,有人站在象旁边,似乎是在安抚大象因为车辆进山而产生的躁动情绪。
“这个地方,藏身是很好,但只要被人堵住这条路,除了上山,没有其他的生路。”Joy一下车就说,“贤哥,这里太凶险了。”
“Joy,不要什么都往坏了想。”陆贤看了看天说,“来的有点早,风筝,你跟林司令约的上午吧。”
“嗯,这倒无所谓,缅甸那边是林司令的管区,那边有车随时待命。”冯铮走过来,抬手看了看手表说,“不过还是再过一阵才走吧,夜里最好别进山,森林里瘴气毒物都比较多,到清晨再走比较好。”
陆贤点了点头说:“说的也对,让大家歇歇再卸货,先把东西停进去吧。”他说完,看着从仓库里走出来的傣民,突然觉得有人的腰间在车灯的照射下闪了下光。
陆贤眯了一下眼睛的时候带有灭音器的枪声就已经响了起来。陆贤抬手将手电筒射向那个人的时候,发现冯铮已经从后掐着那个人的脖子离开了他原来站的地方,大声说:“都不许乱动,听陆总的指挥!”
Joy举着枪,在车灯前缓慢的往前移动,如同鬼魅的样子一瞬间让骚动的人声立刻安静了下来。陆贤两手抱胸,看了一下那些傣民开口说:“还有谁带家伙了?现在扔到地上!”
『咣啷』冯铮伸手从那个人的腰间解下一把缅刀扔在地上。接着为首的男人从身上解下了手枪扔在地上大声用傣语说了几句,随即大家都扔下了身上的武器。
“Joy,把枪放下。”陆贤走到Joy的身边,低声用粤语说,“我说过了,不许你疑神疑鬼。要不是风筝,你差点就把那人杀了。”
“我就是不信任他,如果那些人是他埋伏在这里的怎么办?”Joy冷冷的看着冯铮说,“我早说过,贤哥,你没必要亲自押货,现在走还来得及。”
“军区的人认我,那边收货的人也只认我,这件事必须我做。”陆贤凑到Joy的耳边说,“Joy,把枪放下,别坏我的事情。”
Joy听到陆贤的话里面威胁的味道,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枪放了下来。
陆贤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冯铮正看着他,眼睛里面是一片的茫然,不由得笑了一下。
冯铮看到陆贤的笑,本是肃杀的脸色竟有些惶然,犹豫了一阵,终于放开那个人,转头去跟为首的岩海交代事情。
陆贤的眼神追着冯铮的身影,站在原地,竟一直没动。Joy在旁边看着陆贤的侧脸,低下头,垂下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手里的扳机,终于将枪收入枪袋,转身坐进车里。

在仓库里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岩海跟陆贤说了两句话之后,发现他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严肃,便乱七八糟的说了些傣族的笑话和传说,又把自己随身带的酒倒了些给陆贤喝。陆贤倒也不客气,站起来拿着酒碗,颇有气魄的向那些傣民致了歉,便陡然把汉傣两族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冯铮一直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天色,Joy走到冯铮身边,给他递了碗酒,闷不吭声的坐在他的身边。冯铮拿着那碗酒,看了看,终于没喝,放在一边,只是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山。
外面月明星稀,山上远远的传来几声狼吼,还有其他野兽的叫声。冯铮心想,山那头就是缅甸,不要说过了这座山,只要陆贤上了山顶,跨过国境线,他便从此一步登天,再无后顾之忧。
他转过头看着陆贤,看他谈笑风生,但眼睛总会转到自己身上,然后再离开,再转回。
身边的Joy一直沉默着,眼神割在他的背上,象刀子一样。冯铮似乎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着Joy,开口问说:“周总,我一直想知道,你们都是有背景的人,何必……要做这种买卖?”
Joy似乎没想到冯铮会和自己说话,他冷冷的看了冯铮半天,终于开口说:“既然贤哥在大陆有这样多的便利,为什么不能做?正式进口需要打通关节,走私也要打通同样的关节,差不多的投资,利润差几倍,为什么不能走私?”
说穿了也不过一个利字熏心,冯铮点了点头,看着Joy视犯罪为天经地义的表情,终于转过头去,再也不看仓库里面的一举一动。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阳光还没进到山里,但天已经亮了。晨雾沉重的纠集在一起,落在地上,竟是白茫茫的一片。雾气一丝丝的从仓库的四周钻进来,很快在地上打了一层的湿气。
冯铮看了看表,跳下来大声的说:“趁现在走吧,岩海,你去把象赶进来。”
“陆总,等一下!”突然一个跟车的工兵喊了一声,冲出门趴在地上听了一阵,抬起头说,“有人往这边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仓库里的人就立刻分为了壁垒分明的两派。子弹上膛的声音就像在操练场上一样整齐划一,陆贤看着象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把枪顶住自己腰的岩海,冷笑了一下,又看向被Joy顶住头部的冯铮。
从窗户里透进的晨光打在他低垂的脸上,竟轻轻晕出一层平静的光芒。陆贤从来没见过冯铮这种表情,但此时此刻看到,随之而来的竟是狠狠的心痛。他看着冯铮抬起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抬手扯开自己的领子,毫不犹豫的向他走了过来。陆贤直觉不好,大吼了一声:“Joy!住手!”
但已经晚了,随着微微的『啪』的一声,冯铮一下倒在地上,露出背后那支微微冒着轻烟的枪筒。
血猛然在地上淌开,本该是暗红色的血,在昏暗的仓库里却变得墨黑墨黑。陆贤突然想起来那天冯铮摘下墨镜认真的说:“等这次的事完了,我拿这条命谢你。”
“我跟你说过,这世界上没有是非黑白,只有成王败寇,你难道真的没听到么?”陆贤嘴唇有点发抖,往前走了一步。

“陆贤,别想耍花样。”背后的枪如影随形的顶在他的腰上,岩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冯铮!冯铮!你怎么样了?”
看到岩海关心冯铮,陆贤突然怒上心来,大吼一声:“叫什么叫,你算老几!”说完飞快的反手将岩海的手枪夺下,抵在他的头上,对所有岩海这边的人说:“都给我把枪扔掉!别以为一会有大部队撑腰我就拿你们这群喽啰没办法了!”
“什么大部队?”岩海两手被陆贤抓得生疼扭曲着脸说,“冯铮!你到底玩什么花样?不是叫我们帮你抢肥羊?!”
“乱七八糟!”原来这些人是当地的黑社会,是冯铮设计来拖延他脚步的一环。陆贤明白过来,知道冯铮确实象他自己所说,已经什么都不算了。他却更加怒气冲天,用力把岩海往旁边一推,“给我看好了他!”
他说完走到趴着的冯铮身边,蹲下去抓着他的头发往上一拉:“别给我装死!Joy没打中你的要害。风筝,你如今什么东西都不是,一个条子也调不动,为什么还死不悔改?!你抓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我也不能让你走了!”冯铮果然没死,他往地上吐了口血沫,看着陆贤痛心的脸,咧开嘴笑起来说,“我有什么好处?我是个警察,我看着你这个蛀虫进去就是好处!陆贤,是谁死不悔改?这么多年你犯了多少罪行,干过多少亏对良心的事!”
车声在惊起的鸟叫声中隐隐的响起来,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Joy狠狠的一脚踩在冯铮的枪伤上,用力拧了两下说:“反骨仔还蛮有骨气。”他抬起头,对着仓库里面人说,“别管货了,都上山。”他点了几个心腹说,“你们几个留下来,公安来了别反抗,我不会亏待你们家人的。”
他说完转过头,低头看着陆贤说:“贤哥,别管他了。现在上山,只要能逃到林司令那里……”
“ 想的美。”冯铮虽然觉得伤口被Joy踩得痛入骨髓,但仍然挣扎着在这两个人的手下转过身,变魔术一样的掏出一把手枪,顶在陆贤的胸膛上说:“陆贤,你自首吧。就算你真的去了缅甸,你这次所有说过的话都已经被录下来,以后都会成为物证。”他咬了咬嘴唇,继续说,“如果你自首,判的会轻一些,况且凭你的能力,减刑也不是难事。”
“我被录音了?”陆贤上下打量着冯铮。这一路过来他早就暗中把冯铮的身搜了个遍,陆贤眯起眼睛,突然看见冯铮在挣扎中微微露出的胸膛。他伸出手,一下撕开冯铮的衣服,看到他胸膛上贴着一块肉色胶布。陆贤伸手碰了一下那块胶布,然后猛的撕了下来。
随着胶布扯下来的是一团血,陆贤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不大的无线发送器,而冯铮胸前的旧伤疤一片血肉模糊,看的出来他是将这个发送器硬嵌进这个伤疤中的。陆贤拳头一攥,猛的把这个东西拍在地上说:“说!到底是谁给你的发报器?你到现在还想救你的旧上司?”
“不是……”冯铮的嘴唇因为身体上的两处不断流血的伤口变得微微发灰,“怎么可能?我说过,我绝不会让你跑了。如果我……我通知了他,你会不知道么?”
“贤哥,别跟他废话了!赶快走要紧。”Joy狠狠的照着冯铮的头部踢了一脚,然后劈手夺下他的手枪,拉着陆贤的胳膊说,“现在上山还有机会,赶快走!”
被Joy拽动的身体动了一下,就能感觉的出来自己的脚腕被紧紧抓住。陆贤低头看去,看着冯铮被Joy踢得满脸鲜血,但是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脚腕不放。
“阴魂不散!”Joy蹲下身子,毫不犹豫的将枪口贴上冯铮的手腕,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入的是冯铮身边的土地,Joy握着被陆贤踢开的手腕,抬头看着陆贤说:“你疯了!你看他这个样子,最快就是打断他的手。”
“别大惊小怪!没什么可逃的。”陆贤转头看着窗外,看着天上被即将而来的车队惊得四处纷飞的鸟说。
然后他弯腰,把冯铮拖到窗口,一把把他的头摁在玻璃上说,“你看看!看看!外面这些开过来的车是来抓我的,也是来抓你的!你这脑袋是石头做的还是木头生的!良心是什么?良心多少钱一斤!你以为当警察就有良心么?你的警察叔叔烧了你的档案,一次又一次的把你往死路上推。不是我,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你问问你那可笑的良心,到底它是个什么东西!”
陆贤的手狠狠的在玻璃上碾着冯铮带着鲜血的五官,赤红着眼睛看着外面说:“你没身份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警察。谁是警察?啊?!我问你将来被逮进去,上了法庭,就算你被人毙了,谁还会承认你是警察?谁都不会!你装什么清高,我还告诉你!你跟了我,就他妈跟我是一路货,现在是,将来是,等你死了被人烧了,你还是跟我一样,是一犯罪分子!”
陆贤的话正正的戳到冯铮最痛的伤口上,他看着自己的血涂在窗户上,暗红暗红的,透过它看见外面蜿蜒的土路,像是条通向阴间的路。他的脸就模模糊糊的浮现在这条路上,而它的旁边,就是陆贤那已经狰狞的脸。
陆贤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冯铮没听见,他只看见眼前的玻璃被陆贤的手劲压得咯咯作响,然后轻轻的裂了一道又一道的缝,将他映在玻璃中的脸割得支离破碎。
冯铮突然大叫一声,转身一手撑着窗台,一手挥拳打中陆贤:“那又怎么样!不管你怎么对我,都不代表你没犯过罪!不代表你没害过人。光你这次运的这批军火就能害死多少人?我绝不能让你得逞。陆贤,什么是良心,这就是良心!况且,就算没人承认,我爸冯远翔还是个烈士!我还是从小在警校长大,在北京上了两年的警院,有警号是23563!就跟你不管怎么人模狗样,骨子里还是个犯罪分子一样!”冯铮死命的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在陆贤面前倒下去,盯着他的脸大叫说,“陆贤,你别做梦了!我不可能跟你一样,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将来就算下了黄泉,我也绝对不会跟你一路!”
“放下!你把枪给我放下!” 陆贤被打的还没直起身子,手就定定的指向了已经再次将枪上膛的Joy,“放下听见没有!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插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有个人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叫:“陆老板!陆祖宗!你放我们条生路吧,你不想走,也不能让我们全都陪你送葬啊!”
陆贤还没说话,Joy就已经过来一脚把那人踹倒在地上,狠狠的啐了他一口说:“软骨头!”
他说完,转过头看着陆贤说:“贤哥,我信你,你说没什么可逃的,我就不走了。”他说完找了个箱子坐下来,抛了抛手里的枪,冷笑着说,“今天我也可以不动这个叛徒。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贤哥,你知道我生平最恨卧底,只要他出了这个门,这笔帐我早晚还会跟他清算。”
这就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让Joy知道冯铮身份的原因,陆贤狠狠的在地上吐了口血沫,抬起头说:“到时候,各凭本事吧。”
他说完,抬手擦了擦嘴角被冯铮打出来的血,阴沉着脸一把搂住冯铮的脖子,逼他靠在自己怀里,看着眼前那几辆车,凑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风筝,你太天真了。你们只查的出来我走私,但是你没想过为什么我会做这一行么?”
冯铮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陆贤狠狠的捏住两颊,一句也说不出来。
“ 你知道这批军火是给谁的么?知道我身上装着谁的批条么?”陆贤轻轻在冯铮的耳边说,“没有万全的准备,你以为我敢拿龙腾的前途当饵下圈套么?我国政府支持佤军,他们需要军火,你以为我们能正大光明的把军火卖出去吗?还不是得靠走私!你知道这批军火到了缅甸,能够帮助佤军剿灭多少毒枭么?我问你,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陆贤感觉冯铮的身体就像筛子一样抖起来,连站都站不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咬着冯铮的耳朵继续说,“你以为佟冠人是好人么?”陆贤低沉的声音泛着无尽的杀气,“他第一次跟你上床是什么时候?那是什么罪你不知道么?他有今天的地位,独占了多少功劳,排挤了多少同僚?还有,他女儿马上要出国自费读硕,老婆开广告公司。我再问你,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我早告诉过你,这世界上没有是非黑白,只有成王败寇。”陆贤叹着气,带着冯铮转身,看着外面缓慢开近的武装汽车。他松开掐着冯铮脸颊的手,低头将自己的头埋在冯铮的肩窝里,闷声说,“风筝,事到如今,我把话跟你说开了,你到底要选哪条路?”
“ 我……我选……”外面除了武装汽车,隐隐还有直升机的声音。冯铮抬手擦了一下流在脸上的血,突然模糊的从窗户里看见武装汽车中那张熟悉的脸,还有他身边将身体探出车窗的狙击手。他闭上眼睛,转过身对陆贤说,“我不知道,就象你说的,我分不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选不了自己该走的路。但是我知道,我该做的都做的,没有对不起良心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着陆贤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说过,等这次的事完了,我就拿这条命谢你。”冯铮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陆贤摔倒,然后大声叫道,“都趴下!千万别反抗!”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的枪声就响起来。陆贤猛的翻过身的时候,正看见冯铮的胸前绽开一朵绚丽的血花。子弹穿过他缓慢倾倒的身体,掉在陆贤的身边,把他的脸烫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陆贤睁大眼睛,看着冯铮的脸上那抹轻松的表情,第一次惊惶失措起来。

“风筝!冯铮!”他伸脚一下把冯铮踹倒,在头顶上密集的扫射中爬到冯铮身边,搂着他大叫起来,“我不稀罕你用命谢我!我做这么多,不是想让你死在我面前!”
陆贤象个无措的小孩,两只手一会捂在冯铮不断涌出鲜血的嘴上,一会捂在冯铮胸口的伤口上。他惨白着脸看着从自己指缝中渗出的鲜血,喃喃的说:“冯铮,你不明白么?从头到尾,我要的只有你的心。这东西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价值,如果你死了,我要那砣肉还有什么用!”

十五

“佟局长,有人想见你。”
陆贤闻声抬起头来,看着房间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佟冠人进来的时候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毛衣,毛衣有点短,从袖口里露出了贴身穿的白色棉毛衫。他一进门,便着急的看了房间一周。看到陆贤的时候,佟冠人怔了一下,眼睛里写满的希望也突然断了线,换成了复杂的怨恨。
门『砰』的一声在背后被撞上,佟冠人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下那发出巨响的门,接着轻轻摇了摇头,抬手整理了下领子,双手拉了拉自己毛衣的袖口。再看向陆贤的时候,佟冠人已经又变成了那个酒会上的局长,带着一丝轻蔑的傲慢,坐在陆贤身边的椅子上说:“陆总,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陆贤坐在椅子上,冷冷的打量着佟冠人。从他最后一次见到佟冠人到今天,不过半年的时间,但佟冠人的头发已经变成了花白的颜色。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的顶在头上,多少破坏了一些佟冠人身上那股威严的气势。
佟冠人还没从云南回来,公安部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进行内部反贪清洗活动。很不幸的,佟冠人下地方检查的时候吃过金箔宴的事情被人匿名举报了出来。而顺着这条线,很快又查出来佟冠人从94年回到部里到97年之间,曾以低于百元的超低价格从不同公司购入空调,电视,手表等物品,总价值近二十万元。另外,从源源不断递到反贪局手里的,还有他为他老婆开的广告公司开示批条,违规安装户外广告和灯箱等等问题不胜枚举。
鉴于佟冠人的身份,一个星期前,他就被强行请进这家位于北京郊区的内部招待所疗养一个月。
虽然外界对他突如其来的疗养讳莫如深,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佟冠人以疗养之名被“双规”了,等这次疗养结束,佟冠人要么就是找到撑腰的靠山而回到部里,要么就是直接从这个招待所送进看守所。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陆贤。
冯铮那时候找的警方接头人是他在警校的老同学,毕业以后就分配到昆明公安厅。而冯铮由他又找到了公安厅负责人,那个嵌在冯铮胸前的麦克风也是他们给的。
只不过,冯铮没想到公安厅的负责人并没有理会他的劝告,而将这件事报告给了佟冠人,这也就是为什么佟冠人最后会出现山里的原因。
陆贤心里明白,佟冠人当时为什么要下格杀勿论的命令。走私军火不比走私汽车,只有冯铮这种未经世事又偏激的年轻人才会以为这只是单纯的犯罪。当时只要有人活着走出打卫,那就将牵扯到无数内部斗争,对佟冠人来说,这种斗争对他的前途有百害而无一利。
只是他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贤会同意冯铮走这条路,最主要的原因是不远就有一个直属云南军区的边防站,而这个边防站是早就接到了陆贤要走这条路的指示的。
佟冠人的第一轮的扫射没有杀死陆贤,没等到第二轮就被边防军阻止了。边防军和公安部毫无关联,当然没人买佟冠人的帐。
而这批军火,由于没出境,当时由边防军接收,变成了军区内部调动行动。虽然佟冠人连夜写了举报信向中央举报这批军火运送手续不全,企图先发制人。但在他的信到达目的地之前,举报他的匿名信也到了反贪局长的手里。
差之分毫,失之千里。
陆贤轻轻摸了下脸上那道仍未褪去的烫伤说:“没什么,想跟你说一下,天地电子被龙腾正式收购了,以后天地电子就改名叫龙腾天地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今天十二点……”他看了看手表说,“还有五分钟,就在深交所重新挂牌,股名龙天电子,股号600999。”
“如果佟局长打算炒股,别忘了这只潜力股,我给你内部认购价。”陆贤拍了下脑袋,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啊……我忘了,等您能炒股的时候,龙天电子应该已经是绩优股了吧……”
“陆贤,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件事情的么?”佟冠人看着陆贤夸张的动作,皱了皱眉头,轻轻侧坐了一下说,“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下个月还要回家的。”
他低头摘了摘裤腿上的线头,翘起腿来,抬头看着陆贤说:“人生的官运,四十岁前靠才气,四十五十靠人气,五十以后靠运气。我这一生,才气人气都没少过,如今快五十了遇到这事,确实是欠了点运气。不过最后没定锤,谁也不知道。”佟冠人笑了笑,继续说,“不过陆贤你既然提起来了,那我说不定会也赶个流行,炒炒股。不过,内部价就免了,我不想被人误会跟你有什么台下交易。”
“佟冠人,你还挺乐观。你已经进了双规这关,真以为还能出去么?”陆贤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赶尽杀绝这招,你会,别忘了,我也会。”
佟冠人看着捏紧拳头的陆贤,哼笑了一声说:“是么?我能赶尽杀绝,因为我知道你干的事情伤天害理。你呢?你凭什么赶尽杀绝?我从来没做过那些事情,摆明了有人栽赃陷害。陆贤,别以为你可以只手遮天,这国家还有公义两个字的。不是每个人都象你,总有些人是凭良心做事的。”
“你……”陆贤看着佟冠人皱着眉头,一脸正气的说出这些话,眉毛渐渐的竖了起来,两手捏得格格作响。但突然,他猛的松开手,大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公义,这就是良心,难怪他会有那么偏激的正义感。”陆贤笑得连眼角都带了眼泪。他轻轻用手擦了擦眼角说,“佟冠人,我真的想问你,你要是还有良心,为什么你从进门到现在,从来没问过风筝现在的情况。不但不问,你连想都没想过他,根本没在乎过他的死活?”
第一次,佟冠人威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裂痕。他干咳了两下,换了一下翘起的腿,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廉价茶包的味道苦涩的泛开,让佟冠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把茶杯放回茶几。在陆贤冰冷的注视下,他终于将两手插起围在膝盖上说:“风筝?是冯铮么?那个向警方举报你们行动的线人?”
佟冠人转过头,看着陆贤那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表情,清清了喉咙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陆贤听到佟冠人的回答,猛然抬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的两手紧紧的捏着扶手,缓慢的说,“他如你所愿,失血过多,死在送院的路上了。”
“ 是么?”佟冠人微微低头,垂下眼睛,交叉的手指毫无间隙的合拢在一起,有些发白,“太可惜了,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我很佩服他当时视死如归的勇气。”他抬起左手,轻轻挡住眼睛,中指微微擦过潮湿的眼角继续说,“陆贤,这孩子死在我的命令之下,我确实应该负责。但你不认为,你应该为此负更大的责任么?”
“够了!”陆贤粗暴的打断佟冠人的话,手里一用劲,几乎把扶手给掰下来,“佟冠人,我绝不会让你过了双规这关。”他看着佟冠人,紧咬着牙关,满面狰狞的说,“我陆贤这辈子,没积过什么德。但这次把你拉下台,说不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功德。”
陆贤把佟冠人那些话的录音放给冯铮听的时候,一直觉得显示器上那条规律跳动的线抖动了一下。他俯身摸了摸冯铮那张了无生气的脸,冷笑着说:“怎么?后悔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就为了这么一个混蛋。值得么?”
冯铮那天在仓库里被佟冠人安排的狙击手打中,虽然他本能的避过了要害,但毕竟身处荒郊野外。等他被送到缅甸林司令总部抢救的时候,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途中就引起了心脏停跳。虽然最终还是被抢救回来了,但他的心脏已经停跳了二十来分钟,脑细胞更因为缺氧而受到了不能恢复的损伤。
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躺在医院里的高级病房里。陆贤有空的时候,经常会过来看看他。
开始是医生嘱咐,跟病人说话对意识恢复有好处,但陆贤到后来发现,和这样的冯铮聊天,自己因为让公司上岸而承受的压力也不知不觉的没有了,渐渐的,他也习惯了在冯铮身边自言自语。
“ 说实话,你要是这辈子都这么躺着也是件好事。”陆贤随手拉过椅子,坐在冯铮的身边拉过他的手,一边给他按摩手指一边说:“你想,你在警界,能干什么?就你这种,没点个人意识,就知道傻往前冲的人,在这社会上早晚混不下去。这世界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你再有本事,不懂得这个,谁还容的下你?”
“也就是我能迁就你,结果你还成天想着把我送上法庭。”陆贤看了眼冯铮紧闭的双眼,翘起一条腿,把他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腿上,继续按摩说:“风筝,你自己想想,我说的是不是个理儿?”
冯铮自然没有回答,陆贤沉默了一会,抬手覆在脸上深深吸了口气,又继续活动着冯铮的手臂关节说:“算了,不说这个,说点高兴的事。龙天电子已经在深交所挂牌,龙腾上岸算是走出第一步了。下个星期,还会在香港联交所重新挂牌,一切都挺顺利的,”
“现在情况挺不错,第一天收盘就翻番,看来市场对龙腾集团进入天地电子很有信心。”陆贤叹了口气,“不过,这只能代表我过了融资危机,冯铮,你信不信,再过三个月,还有的是人要打我的主意。”
他站起来,把冯铮的手臂放回床上,帮他活动活动腿关节。然后他帮冯铮翻了个身,再坐下来拉起冯铮另一只手:“我也不跟你讲什么道理了。就你这榆木脑袋,就算清楚了那混蛋的真面目,这辈子也只能干点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事。”
陆贤抬起头,正对上照进病房的冬日夕阳。他眯了眯眼睛,低头看见阳光在冯铮已经变得苍白的皮肤上淡淡的洒了一层金色。他背上已经愈合的圆形枪伤在阳光下看着象枚闪闪发光的钱币,让陆贤忍不住弯下腰去,轻轻啃了啃那个伤疤,抬眼看着冯铮趴在床上的侧脸说:“算了,谁让我遇上你了呢?你要是非要走这条路,我只好陪你。”
陆贤的头埋在冯铮的肩窝,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说:“风筝,我这人的耐心就这么一点,就全都用你身上了。”
“风筝,我已然迁就到这份上了,你别成心得寸进尺,是时候该醒过来了。”他的手轻轻插入冯铮的左胸之下,感觉着他缓慢的心跳,一字一句的说:“你该知道,我想要你这东西,想的都疯了。”
冬去春来,佟冠人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双规”这关,迈进了看守所。然后经过长达半年的审查,他终于走上了法庭。

佟冠人宣判那天,陆贤推着冯铮去的法庭,他坐在角落看着站在庭上的佟冠人。半年的时间,佟冠人陡然老了不少,佝偻着身子,看起来竟象快六十的人。他看到冯铮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在早已麻木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随即侧了侧身,正对着法官,将冯铮和陆贤挡在自己的背后。
虽然一直到目前为止所有相关的新闻报道都被紧紧封锁了,但佟冠人这个名字在公安内部已经成为了蛀虫的代名词。而他陆贤,现在是上市公司的总裁,从贸易起家的IT新贵,刚刚被提名为北京市人大代表,这也是他能进来旁听的原因。
刹那间,乾坤大挪移,黑白在这个法庭里换了个位置。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陆贤讽刺的想,如果让佟冠人来讲,必然会说这句,不管他自己有没有资格。但真正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却毫无意识的坐在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陆贤紧紧搂着身边昏迷不醒的冯铮,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让他正面对着佟冠人的背影。
无论如何,陆贤看着庭上并不积极的辩方陈诉想,他要冯铮亲眼看着这个毁了他一辈子的男人万劫不复。

等法官宣布佟冠人被判死缓以后,陆贤几乎是一听到退庭两个字就把冯铮放到轮椅上,推着他离开了法庭。
他是来听佟冠人死刑,不是来听他死缓的。陆贤上车的时候还有点气闷,挂档的时候看着后视镜里的冯铮说:“操!那孙子居然真找到人保他了!今天死缓,明天就无期,再过十几年,他还能出来。风筝,你想不想干脆找人在里面弄死他?”
车启动起来,冯铮的身体也随着车晃动了一下,看不到他的脸。陆贤盯着冯铮已经长得长过脖子的头发,突然叹了口气说:“得了,我开玩笑的。不动那老家伙一根汗毛,当给你积德,成了吧。”
车快到医院的时候却转了方向,陆贤推开冯铮以前住的那套公寓的时候,才惊觉自己也很久没回过这里了。
自从冯铮住进医院,龙腾和天地电子合并以后,他就搬到了亚运村办公,就近也在紫玉山庄里买了套房子。
虽然没人住,不过小时工还是按时上来打扫。陆贤站在一尘不染的房间里,觉得自己和冯铮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也似乎在小时工每个星期三次的勤劳中被擦去了。
陆贤突然想起冯铮最后一次决定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他不嫌弃,就搬进来吧。
那时他们各怀鬼胎,陆贤这才想起来,他答应第二天就搬进来,但是后来还是忘了。
这个人已然变成这样了,他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为他做点什么,但起码当时答应过的事情应该做到。陆贤突然想,还是搬回来吧,冯铮也别住医院了,请个护士回家。反正都是躺着,还不如在家躺着,自己也算是了却一件心事。
他这么想的时候也和冯铮说了,冯铮的头在他往前走的节奏里也在轮椅上动了动。陆贤觉得这是冯铮答应了,弯腰用嘴唇蹭了蹭他的脖子说:“你同意就成,那咱明天就搬回来。”
他说着又来了兴趣,带着冯铮在屋子里转,一会说要在这里装个复健杠给他回头复健用,一会说那边去买那个晒皮肤的机器回来让他晒晒,现在的皮肤的颜色太病态了。
把冯铮放在床上的时候,他已经变得苍白的皮肤在那一床黑色丝绸床单的映衬下有点淫亵的美丽。陆贤站在床边,突然觉得一阵兴奋。他猛的脱下上衣,扑到床上吻着冯铮的嘴唇,手指挑开他的衣服,摸着他的乳首,肚脐,撕咬着他的脖颈。
冯铮的身体温暖却毫无生气,只在他的手下麻木的被摆动着。很快就让陆贤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与奸尸毫无差别,让他本来已经开始有些兴奋起来的下体一下软了下去,而且怎么捋动也站不起来。
这多少让陆贤有些丧气,又突然想到从冯铮中弹以后,他似乎也有半年的时间没再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了。
“你说,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是不是会过的好点?”陆贤躺在床上,转身看着身边的冯铮。
明知道他不会回答,也不会离开,再也不会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陆贤还是忍不住凑在冯铮的额前,顶着他的额头说:“我觉得应该会好点吧。可惜,这世界上没有让时间倒流的东西。”
“ 如果我不认识你,那就算今天站在法庭上的是我,我也不会象现在这样……”陆贤皱紧眉头,痛苦的说,“生不如死。风筝,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他的手摸在冯铮的胸上,摸着那两个为自己留下的疤痕,“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这枪打中的是我么?这样,我还能光明正大的给你个理由爱上我。现在呢?你连点让我打动你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却让我越陷越深。我有时候想,你干脆消失算了,长痛不如断痛,我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定下半辈子过的还舒坦点。”
陆贤越说越难过,突然又觉得自己在这间屋子里和一个类似死人的冯铮自言自语压抑无比。他一下坐起来,抬手胡了下脸,下床穿好衣服。
冯铮的手在陆贤站起来的时候就轻轻动了动,但他没看见,只是急匆匆的走到客厅拿起车钥匙出去买醉。
等到天亮陆贤回来的时候,冯铮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客厅的地上躺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再见两个字。
陆贤捏着这张纸在屋子里愣了很久很久,才想起要到楼下问保安。等他到了保安室,才知道冯铮半夜就推着轮椅走了。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似乎连轮椅都推不动,最后计程车还是保安叫的。而至于到底冯铮去了哪里,保安也不知道。
陆贤觉得,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冯铮离开自己,再也找不到他的情形。但他没想到,当冯铮真的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他抬头所能看见的天空里的时候,他居然一点可以反应出来的情绪也没有。只是机械性的走回房间,打了个电话给孟彰宏,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套房子卖了出去。
后来孟彰宏曾经提过要帮着陆贤去找冯铮的下落,但被他拒绝了。
陆贤想,既然冯铮厌恶他厌恶到连爬都要爬离他身边,他又何必再苦苦拉住这根线呢?他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放不开过,即使是冯铮,也并不是离了他就活不了。
只不过,他这辈子,或许再也不能这样的爱上一个人。陆贤后来整理屋子里的物品的时候,偶尔发现了冯铮那只保险柜的钥匙。
柜子里有冯铮的一切,陆贤翻看着里面的东西,那里面有勋章,有玩具,有日记,有遗书,有冯铮一切赖以支撑的信念。如今归了他,就像是得到了冯铮的心似的。陆贤看着柜子最上面那个用盒子装着的,一看就知道是仿造的一等功勋章。原来他千方百计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么一往情深的向着这一片虚假的,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笑着笑着就岔了气,扶着胃蹲了下来。这时他才却发觉自己痛的不是胃,而是更上面一点的那个东西。好像被那个假冒的勋章狠狠的割开揉碎一样,痛得让他全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象那时的冯铮一样,蜷在这保险库中,久久不能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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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贴人: 晃晃 时间: 2005-08-19 19:27:26
啊!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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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蝎子】【碎片之】风筝(论坛留言版)

16-17

风筝

作者: peta

十六
佟冠人最终没熬过最后一关,终审虽然顺利的判了无期,但他老婆也终于和他离了婚。外面没人再使劲,他知道,自己要在监狱里渡过自己的后半生了。
作为曾经的警察,佟冠人知道自己在监狱里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在终审结束,尚未转进监狱的那个星期里,他终于在房间里用裤带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事在《法制日报》上被报道了,是副刊上小小的一块,记者大抵是同情佟冠人的,所以很是唏嘘了一番。冯铮一直留意着佟冠人的事情,便和看守所联系,打听出来佟冠人火葬的地点。
佟冠人火化的那天,除了看守所的警察,冯铮是唯一一个到火葬场的人。人运进来的时候只裹了一层白布。火葬场的师父装棺材的时候,见冯铮直勾勾的看着停尸床,便问他要不要见佟冠人最后一面。冯铮愣了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只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师父把佟冠人装进一个薄薄的纸棺材送进火里。
佟冠人的骨灰一共扫出来三两,看守所的人说能拿走,于是冯铮就在殡仪馆里买了个小瓷坛,把骨灰装了进去。
冯铮提着那个骨灰坛走出火葬场的时候,看到报刊亭里挂着一副陆贤的照片。他愣了一下,远远的看了很久,终于还是走过去,看见那八开的周刊封面上用醒目字体写着龙天电子董事陆贤和旗下娱乐公司一线女星地下偷情。
封面上陆贤拍的不是很清楚,但凑近了看,还是能隐约看到他映在车后视镜里面的眼睛是看着镜头的。
从龙腾和天地电子合并上市以后,陆贤的生意就越做越大了,龙天电子不但慢慢转型投资了电子商务网站,去年年中还成立了家娱乐子公司。公司刚开就投资了一部电影,冯铮心里算了算,三个月前传出杀青的消息以后一直就没再有任何动静,那看来现在电影差不多该上市了。他站在那个周刊前,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陆贤那双眼睛,心想这个人直到今天也没有变过,总是能将对他不利的东西占为己用。
而且,他比上次的照片又胖了点,冯铮心想,陆贤要这么胖下去圈子里估计就没人看的上他了。他想着想着又笑起来,陆贤的身份在那摆着,即便长成了邓则士那样,也不是没人要的。
掏钱买下那份周刊,冯铮就骑车回家。晚上吃过饭烧上水,他擦着两手出来正看到自己放在矮柜上的骨灰坛,上面还描着佟冠人三个金字。
那么大一个人,居然能躺进这么一个没有巴掌高的坛子里。冯铮想,真是,佟冠人一生追求了那么多东西,最后还不是一场空,除了他自己,哪还有其他的东西能跟他进入这个骨灰坛里?
冯铮就这么定在那里,愣愣的看着那个骨灰坛,一直到水壶凄厉的叫声响彻屋子了他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回去关了水,想想又用小碗盛了一碗米,端过来放到骨灰坛前面,点了三只烟,插进米里,拜了两拜,这才转回屋。
卧室的那方电脑桌上躺着一本复印的德文原文小说。他以前在学校学过德文和意大利文,靠着好记忆,成绩也不错。小语种其实还是吃香,冯铮想,当初他醒过来的时候,只是在床头柜里随手抓了几十块钱就爬了出来。结果他万分艰难的坐着轮椅在街头找了家翻译公司应征,连身份证都拿不出来的他居然也立刻开始上班了。
小说里正写到主人公的父亲死了,文字极尽悲哀,冯铮一边翻就想起他爸死的那年。当年他爸殉职的时候,他一直哭不出来,是他奶奶狠狠的拧了他大腿根两下,生生把他拧哭的。这么多年下来,他不论和佟冠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管佟冠人怎么对他,这人曾经对他嘘寒问暖,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都是实实在在的,而冯铮自己的心里也一直都是拿他当爸爸看的。
现在,他身边到底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冯铮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前那两个不规则的伤疤想,从他看着佟冠人被送进火葬场到现在,胸膛里那股让自己喘不上气来的悲哀越压越重,可是现在却没有人来拧他大腿根两下。
冯铮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叫:“小冯!小冯!”
冯铮推开窗户,正看见邻居王姐指着树顶上的一只猫说:“小冯,我家咪咪淘气爬上树,下不来了,你帮帮忙……”
自从他搬过到这里,帮着居委会大妈抓了两三次小偷之后,附近的人似乎都认定了他是小区联防的一份子,出事倒总是第一个想起他。
象抓猫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回干了。冯铮答应了一声就跑下楼,在树前面抬头看了看,便蹭蹭的往上爬。
说实在的,一直以来只靠他自己做复健,虽然留下了一点后遗症,可现在也没什么人能看出来他曾经昏迷过小一年的痕迹了。冯铮一直自豪的认为,虽然现在身手远远比不上他上警校的时候,但抓个小偷爬个树对他来说问题都不太大。
直到冯铮在一片枝桠中抓住那只吓得浑身发抖的小猫,地上围观的群众才感慨的叹了下气,看着冯铮得意的往地上笑了笑,然后提着小猫慢慢的往下滑。
滑到一半的时候,冯铮突然象一个被拔去插头的机器一样,突然失去意识,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和猫一起直直的向地上摔过去。
小猫靠着天生的平衡性安全无恙的落了地,但冯铮却没有任何保护。突然从人群外圈里闪进一个人影,抱住下坠的冯铮,然后顺势倒在地上又滚了好几圈。
那人赫然就是陆贤,他顾不得自己脸上被石子割出的伤口,翻身坐起来看着毫无知觉的冯铮,有点不确信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然后从怀里掏出手机,有些颤抖的按下了救护中心的电话。

冯铮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上方微微带着裂痕的白色房顶。他皱了皱眉头,觉得头脑里空白一片,就像一个搬空的仓库,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没过多久,记忆就像开了闸的水一般从某个角落涌了出来,充斥着整个大脑。冯铮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原来失忆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情。
他轻轻动了动手,发现手臂还有力气,看来这次昏迷的时间并不太长。冯铮转头看见摆着花的床头柜,又发现这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是单间么?这次把他送到医院的人还挺有钱。冯铮伸手拔下胳膊上的点滴针,坐了起来。
坐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不过已经习惯了,他抬起手,似乎在确定每根指头的功用一样缓慢的弯了弯。最后才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拿起衣服的时候觉得上面还带着残留的温度,仿佛曾经有人抱着他的衣服坐在这里,看了他很久一样。冯铮不自觉的拿起衣服嗅了嗅,却闻到了一股浓重的三五烟味混上淡淡Harley Davidson的香味。冯铮猛的抬起头来,看着那扇紧紧合起的门,仿佛陆贤会随时从那里推门而入。
窗外传来鸽哨响声,飘飘袅袅的划过北京苍白的天空。冯铮缓慢的转过头,看着手里的衣服,突然忍不住弯下腰紧紧抱住,深深的吸着上面那熟悉的味道。
然后他脱下病服,把怀里的衣服一件件的往身上套,鼻间都是那股味道,恍惚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冯铮知道,自己这辈子是找不到一个比陆贤对自己更好的人了。但这个人,他两手捂住脸,闻着手里从衣服上沾染的味道想,却是一个绝不会走正路的男人。
去年受美国某大通讯股财务造假事件的影响,全球科技股暴跌,中国和香港股市也不能幸免,然而龙天电子却在连续几天的跌停板后逆流而上,创造了连续一周的涨停板,成为熊市中引领潮流的一匹黑马。
很明显的,最开始是有人将大笔资金分批投入到龙天电子中,随后在香港和国内娱乐业一致疲软的情况下,龙天电子又发布了龙天娱乐成立的消息,正式开始涉足娱乐业。
一系列的逆市而行的行动,在龙腾集团开发的新房地产项目评为北京市明星项目这个前提下显得如此正常。但冯铮知道,龙腾在房地产赚的钱应该大多都转去填补沿海几个因为停止走私而亏损的漏洞,那么,新注入龙天电子的资金来源就显得极为可疑。
他十九岁以前活在一个基于犯罪的正义世界里,十九岁以后被牢牢的栓在他不能理解的黑白之间。即使知道陆贤的好又能怎么样呢?冯铮想,他无力回天。除了知道对得起对不起良心,他没法更清楚的分清那个世界里的黑白。
现在这种老百姓的生活更适合他,在简单的生活里,良心往往是一切事情的判断标准。而在以前那个世界里,他算什么呢?
冯铮站起来,拉了拉领子,低下头将脸埋在衣服里,拉开门往外走。等他走到住院处大门前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脚步急匆匆的赶过来。
冯铮头也没回,只是往旁边靠了靠,给后面的人让出路来。没想到脚步声到了背后就停了下来,然后一双臂膀狠狠的将冯铮圈入了一个厚实的胸膛中。
冯铮一怔,心里突然没来由的长长叹了一下,他果然是被陆贤找到了。
背后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怎么……”陆贤带着叹息顿了顿说,“瘦了这么多呢?”

陆贤能再次找到冯铮,还是多亏了孟彰宏。当初卖那套房子的时候他曾经交代过孟彰宏不许去找冯铮。结果孟彰宏并没有听他的话,还是帮他把冯铮从北京这偌大的人堆儿里翻了出来。而他也不争气,明知道冯铮那死硬的脾气,但最后还是来到这个火葬场,看到冯铮走出火葬场,买下那本印有他照片的周刊。
陆贤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讲算不算是个喜讯,他只知道自己本来是想看看冯铮现在的状况,放下那颗心就回公司继续开会的。结果却跟着冯铮回到了他的家,然后还亲手把他送进医院。
冯铮的身体情况看起来并不像远远看过去的那样健康,陆贤抱着冯铮的身体想,原来身体上所有的地方都覆盖着形状优美又不夸张的肌肉的,但现在已经能摸到骨头了。刚才在他的后面能看到,冯铮的步伐不像以前那样整齐,不但步距变小,而且走出来的线经常不由自主的向右偏。
当初他醒过来就离开自己,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陆贤突然想起冯铮两次中弹,嵌在他胸前的发信器,那个伪造的一等功奖章,还有那个歪歪扭扭的再见二字。
陆贤的心猛然抽痛起来,冯铮总是傻得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这个傻子,却总能一次又一次牵动他所有的注意力。
感觉到陆贤更紧的把自己搂进怀里,冯铮闭起眼睛,抿了抿嘴,抬手拉着陆贤的胳膊说:“最近都流行减肥,我也赶次流行。”
他拉开陆贤的手臂转过身,定睛看了下陆贤又笑起来说,“我看杂志上的照片还以为你胖了,原来还是以前那样。”
冯铮的话刚落,就发现陆贤的表情突然复杂起来,不可思议,惊诧,愤怒,甚至还有点狂喜,两眼象冒了火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
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冯铮抬手不自然的撩了撩头发说:“今天……谢谢你,回头我会把住院费寄到龙腾的办公室。”他见陆贤没答话,便抬起手晃了晃说,“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 我挺好奇的,你怎么还我的钱?什么时候能还?”明知道冯铮的脾气,但陆贤还是被冯铮这种清算的态度气得脸色发青。他抱着胸讽刺的说:“我告诉你,你不光欠我这次的住院费,还欠我一年的治疗费!我花了几十万给你做治疗,你醒过来就拍拍屁股走了。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清这笔钱?”
“反正我早晚会还清楚你这笔帐!”冯铮似乎也被陆贤这种轻蔑的语气惹急了,脸涨红着说,“不就是几十万!你他妈把银行帐号给我,我按月还你!”
“就凭你?每个月翻译点东西挣那几千块钱?等你还完我都领上退休金了。”
“你少瞧不起人!我怎么挣钱你管不着,反正我早晚把钱还给你!”
看着冯铮气得脸都红了,陆贤却干脆往墙上一靠,轻松的笑了起来。起码眼前这个人是活的,和以前一样,急了就脸红,发怒的时候能跟他打起来,不是象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对什么刺激都没有反应。陆贤想,他以前怎么会想过要杀了冯铮呢?到底是要这么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冯铮,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快乐。
人活在世界上,这种快乐可遇不可求。他遇到了,也错过了,但终于还是将这份快乐重新握在了手里,陆贤突然伸手狠狠的把冯铮拉进怀里,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怎么会真的以为自己欠我的?风筝,回来吧。你救了我这么多次,就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这是陆贤能摆出的最低的姿态,冯铮知道,如果自己再不知好歹,或许这辈子都会和陆贤错过了。
他闭起眼睛,眼前浮现的竟是一张张的K线图,还有龙天电子几次逆市而行的报道,还有陆贤以前走私的种种行为。
离开陆贤的身边,他还能用遥不可及这种理由来蒙蔽自己的良知,如果回去,他还有什么理由看着陆贤犯罪呢?
“你跟了我,就他妈跟我是一路货,现在是,将来是,等你死了被人烧了,你还是跟我一样,是一犯罪分子!”
突然陆贤曾经说过的话响在耳边,冯铮的手抖了抖,然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狠狠捏住拳头说:“陆贤,我不懂你那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但是我知道我不可能接受你的观念。如果我回去,你觉得情况会比以前好多少?”
冯铮犹豫的举起双手,终于像是诀别一样紧紧搂住陆贤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中,低声说,“陆贤,我是个脑子有病的普通人,你何必这么执着呢?”
他说完,挣开陆贤的束缚,转身就走,而他还没走两步,就被陆贤从后紧紧拉住手腕说:“是我执着还是你执着?我现在上岸了,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风筝,我已然让到了这个地步,你不要得寸进尺,逼我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上岸,你上个什么岸!你拿出上岸的证据给我看看?!”冯铮冷笑起来,转过身来说,“我走不了你的路,你也走不了我的路。陆贤,在仓库里我们就说清楚了吧,我们两个,根本不是同路人。”
不是同路人么?陆贤伸出另一只手,摸着冯铮的脸,大拇指擦过他的眼睛。
当他们之间再也没有秘密之后,他才发现冯铮的眼睛竟然是如此纯净。他的身影映在这双眼睛里,却是黑乌乌的一片。陆贤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身影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说:“好,我答应你,一年,最多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把龙腾拉回正轨。”
那他以前的罪恶呢?可以就这么都不算了么?冯铮有些犹豫,却听到陆贤继续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风筝,连佟冠人你都能原谅,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如果我现在去为自己的过去赎罪,那你这辈子也没机会看见龙腾真正上岸的一天。你想制止犯罪,可是你别忘了,我才是那个能把龙腾拉回正路的人。”
看着冯铮开始动摇,陆贤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冯铮,你回来帮我吧,不然就算我想走正路,也是孤掌难鸣啊。”

十七

被细微的水声吵醒的时候,陆贤还是迷迷糊糊的,他翻了个身,手便搭在了床沿,硬邦邦的硌着腕子。
陆贤半睁着眼睛,在黑暗里能隐约分辨出床单是格子的,显然不是他平常用的那条。他眯了眯眼,然后猛然睁大,一下坐了起来。
这里是冯铮的房间,冯铮的床,屋子里简陋的家具,也都是冯铮的,丝毫没有他,或者另外一个人的痕迹。
陆贤躺在床上,看着这间几乎没有装修过的房间,手指轻轻在床单的边缘摸着。这种感觉挺新鲜的,从冯铮进入他的生活开始,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单纯的存在过。而现在,陆贤觉得自己像第一次接吻那样,心里有点悸动。他心想,说不定自己是冯铮第一个带回这里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冯铮那种一碰就燃的热情,还有开始对情事陌生的身体,也实在不像是有过其他男人的样子。陆贤这么想的时候,手指突然碰到了床下的东西。他愣了一下,忍不住就用力把东西拉了出来。
只不过是个装满本子和纸的矮藤箱而已,陆贤怔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幼稚的可笑,忍不住勾了勾嘴唇,嘲笑起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扭开台灯随手拿起一个本翻了翻。
翻开第一页,里面是一些歪七扭八的短句,明白,谢谢,冯铮,没有身份证,失忆……诸如此类。陆贤盯着这些字,突然想到那个“再见”。
这些字已经比那个再见写得稍微象样一点了,但还能看出来写字的人一丝腕力都没有,写出来的字象是一组又一组的波线。陆贤看得有点心烦,扔下了这个本子,又拿起其他练习本。他看那些本子里有简短的问句,象小学生学字那样一行行的无意义的字,还有从一段段到中篇长度的不同外文文章。
从根本写不平一个一字,到几乎回复以前的字体,在离开他身边以后,冯铮必定过过一段苦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日子。陆贤把藤箱推回去以后就坐在床上,交叉挡在口鼻前,深深的吸气。
这些苦,都是冯铮自找的,他又何必心痛。冯铮连路都走不动,却还是要离开自己,陆贤闭起眼睛想,所以这些日子他吃的这些苦,都是他活该,都是冯铮自找的。
陆贤想着想着就觉得这间房间憋闷不已,连空气里都充斥着一种沉重的味道,逼得他站起来走出房间。但刚走出房间,跳入他眼帘的就是那描着佟冠人三个金字的青花瓷坛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虽然冯铮对性仍然是一如以往那样的热情,可是却刻意回避了客厅这个地方,陆贤看着那个青花瓷坛,觉得脚下水泥地有些阴冷,生生的把一个哆嗦逼了出来。他皱皱眉,突然伸出手,捏着那个瓷坛良久,最终还是转了转,把佟冠人几个字转向了墙的方向。
水声还是不断的从卫生间里传出来,陆贤看着那扇浅绿色的门,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七十年代初。他走到浴室前,举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拉开门,看到站在莲蓬头下的冯铮。
陆贤一看之下,两腿间就立刻翘了起来。眼前的冯铮虽然转头惊异的看着自己,但基本上还是背对着他的。浅麦色的皮肤在水蒸气下染上了一层艳红的颜色,他两腿叉开微微下蹲,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还放在臀间,似乎在扩张着自己。而那里还能看见有白色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然后再被不太强劲的水流冲走。
陆贤这才想起来,冯铮家里什么安全工具都没有,而刚才他兴奋之下,全射进了冯铮的肚子里。
“你看什么看!”冯铮看到陆贤的反应,身上的皮肤红得似乎又深了一层,立刻站起来,转过身向陆贤走过来,一边把他往门外推一边说,“他妈越老越没人教,连门都不知道敲。”
“ 门上不是有插锁,你不锁还摆出这么淫荡的姿势,好意思说我么?”陆贤毫不费力的就抓住冯铮的手腕,顺势把他往墙上一推。他用身体把冯铮压在墙上,两手掰开他的大腿就抬了起来,逼着冯铮的四肢都缠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他托住冯铮臀部的手就往股间摸过去,“不过,我弄脏的东西,应该由我来弄干净吧。”
“你丫怎么越老越流氓!”冯铮要把陆贤推开,却被连声招呼都不打的转身而反射性的又攀住了他的肩膀,“把我放下来!”
“今天我第二次听你说我老了,你敢再说一遍?”陆贤凑在冯铮的耳边有些阴沉的说,“我就在这儿干死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年轻。”
被这样一威胁,冯铮果然没了声音。不止是因为威胁,还有陆贤吻住了自己的原因,而且他修长的手指也毫不客气的撑开了密闭的肛门。
其实刚才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即使用这个姿势扒开那里,也没有太多的东西流出来。但陆贤的手指却越探越里,轻轻勾刮着肠道,不断的给前列腺施加压力。
下面很快就扯起了旗,但攀住陆贤肩膀的手臂却已经坚持不住。冯铮在陆贤的脖子后面紧紧的用左手握住因为一直用力而开始微微抖动的右手,但很快的,左手也开始抖动起来,幅度越抖越大。两只胳膊也似乎因为这样的抖动而突然失去了支持的力气,冯铮的上半身一下倒在陆贤的身上,撞得他退了好几步,靠在了洗手池上。
陆贤被吓了一跳,两手一下离开冯铮的股间,帮他支撑住身体。但刚才惹火的情绪已经因为这样的动作而消失贻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些充血下体。冯铮有些尴尬的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仍然在微微颤抖的手,突然用力攥住,向后退了两步,无言的靠在墙上说:“陆贤,我要洗澡,你还是出去吧。”
陆贤盯着在他眼前低头握着双手的冯铮,才发现从自己见到冯铮后就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身体,而这具身体,也变了很多。
在昏迷期间变得苍白的皮肤已经开始转向浅麦色,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还是显得有些病态。原来冯铮的身上有鼓胀的胸肌和肱二头肌,纹理分明的六块腹肌,还有深深的腹股沟,现在都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能看得见肋骨的胸膛,三处明显的枪伤,今天掉下树撞出的瘀青,还有刚才两人激情后留下的痕迹。
现在冯铮这么靠在墙上,竟然显得瘦弱的有些可怜了。陆贤想起那箱子里的本子,突然抬手捂脸,仰头深深吸了口气。他的手缓慢的放下来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带了些血丝。陆贤伸出手按着冯铮的肩膀,手心传来的感觉不是以前那种丝绒一样的光滑,反而是干涩而粗糙的。陆贤这才发觉,冯铮的面色并不好,而这个家里,似乎也见不到冰箱这种东西。
“风筝,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听到陆贤带着深深的叹息开口,冯铮怔了一下。他抬起头,隔着水汽看着陆贤,竟看到他毫不掩饰的痛心表情。
冯铮能感觉出来陆贤的手心很温暖,前倾抱住自己的动作也很温柔。嘴唇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下巴上带着点胡渣的刺痛感,手轻轻的抚摸过他的头发和颈项,丝毫不带任何情欲。眼前强壮的胸膛也让他有种靠上去的欲望,冯铮忍不住随着陆贤的动作,然后靠在他的胸前。
在这个充满水汽的浴室里,两个人裸裎相拥,现实似乎离自己很远。一时间,佟冠人的背叛还有他悲惨的过世,以及自己一个人生活,靠自己重新站起来的难处和委屈,都开始从冯铮脑子里的每个角落翻腾出来,然后往两眼聚集。
冯铮咬了咬嘴唇,心想自己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在这些琐事上纠缠不清,但偏偏这时候却听到陆贤的声音似有若无的说:“风筝,别倔了……”
还没等陆贤说完,冯铮的眼泪就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他开始还是抽泣,但很快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哭得浑身抖动,双腿发软。他两手开始还是紧紧的握在身体两侧,但后来就围住了陆贤的腰,头顶在他的怀里,几乎喘不上气一样的哭着。
这是他第二次见冯铮这么崩溃的哭,陆贤摸着冯铮抖动的头,觉得自己应该快慰。毕竟冯铮因为两个人的身份问题,一直在自己面前硬撑,而上次哭还是因为喝醉了。但他这么想的时候,冯铮的哭声却象一把把刀子,直直插进他的心里。什么快慰,陆贤心想,他是快死了。要这么放任冯铮在这种地方一个人过下去,他迟早心疼死。
陆贤拍着冯铮的背,想了很久,终于说:“风筝,明天跟我住院,做一次详细检查去。”他不等冯铮说话,又继续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再不去做检查,那是对你自己不负责。另外,关于今天我们商量的事情,你不用考虑了,后天我会去香港,在我回来之前,你都给我老实住在医院里。等我回来之后,你给我马上搬家。”
陆贤和孟彰宏才下飞机,见到Joy和黄宏明在外面等他。陆贤愣了一下,Joy会来接他的机这件事就很稀奇了,更何况黄宏明最近一直在日本处理一个案子,没想到会在香港看到他。陆贤看了眼孟彰宏,见他尴尬的笑了笑,便知道这小子已经把自己此行的目的都已经告诉那两个了。
这样也好,大家都在一起,把话说开了也就成了。陆贤心想,他要上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是一直因为种种原因拖着,如今把冯铮找回来了,也是给他自己一个铁了心上岸的理由。
四个人一同来到Joy的家,陆贤轻车熟路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往沙发上一坐,低头用手指擦着杯缘说:“我就一个要求,不许对风筝下手。其他的我这些年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
“我就想问问,我们花了那么多精力和财力铺下了人脉。现在这些人正是如日方天,正该被我们用的时候,大哥,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时候抽手。”黄宏明有点急躁,随手拿起一根烟点起来,“走黑才是硬道理,当初这话还是你说的。”
“ 宏明说的没错。”孟彰宏点了点头继续说,“陆哥,股市还是没有走私稳当。你看看,地球那边一个丑闻,搞到龙天电子的股价就急剧下跌。如果不是Joy帮咱们一把,眼看着龙天电子就要跌破心理底价。到时候,你怎么跟上面那些拿着龙天股票的人交代?”他看了眼Joy又说,“Joy,你别嫌我说话难听。陆哥,你这玩的也太不仗义了,用完就扔,当Joy是什么了?”
听孟彰宏说完,陆贤眉毛一动也不动,仍然是低头擦着酒杯:“Joy,你有什么要说的?”
Joy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坐着抽雪茄,一直抽完两根,他才开口说:“我没什么意见,大陆人不是有句话,一切跟着党。但是下个月那笔三千万的单子,龙腾一定要帮我漂一千万,至于以后的,我们可以各走各路,没必要为了生意伤了兄弟感情。”
“至于冯铮。”他说着又点了跟烟,放在唇边深深吸了一口,“当初说过,各凭本事。不管你有什么计划,他是卧底,还拦下那批军火,当时我这边的人亲眼看见了。贤哥,不管他是不是你的人,他坏的都是我们的生意,如果我没有动作,那以后很难管社团。”
“好,各凭本事。”Joy的手脚利落,如果真的要杀了冯铮,绝不会跟自己废话。陆贤几乎是放下半颗心,他拿着杯子,轻轻碰了下Joy手边的玻璃杯后仰头喝下,“有你这句话哥哥就放心了。至于那一千万……”他抬头看着孟彰宏说,“这事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那时候你不是在加拿大给老爷子出殡么?孟哥觉得你已然为老爷子的事烦了那么久了,我们合计了一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一忙就给忘了。”黄宏明抽了口烟说,“谁承想你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又提起要上岸的事呢?”
“ 我为什么花了那么大力气把天地电子给买下来,原因你们应该都知道吧。”陆贤冷笑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上岸这件事,我已经做了那么多年了,Joy 入股的事情,你们心里都该明白当时我是什么立场,都是兄弟,这件事就算了。彰宏,我已然开了天梯文化让你折腾。我话放在这里,这一千万只许走天梯文化的帐,不能走龙腾,更不能走龙天电子。”
“陆哥,你开玩笑吧,这么大笔钱,你让我走天梯文化?注册资金都没那么多!”孟彰宏拍了下桌子,皱紧了眉头说,“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从哪找那么大的项目出来?”
“ 我不管你是开演唱会还是投资拍片,总之天梯文化随便你折腾。还有小刀的钱,以后也不许走龙天电子,至于具体走哪,你看着办。彰宏,我肯定要上岸,这件事你知道的最清楚。这两年倒了多少人,再硬的后台也经不起这么折腾。”陆贤眯了眯眼睛,看着Joy说,“Joy,你同意不同意?”
“我还是那句话,北京的事情,贤哥你说了算。”Joy悠悠的喷出一口烟,盯着陆贤的脸说,“我的钱走龙天,不过是肉要烂在锅里,如果你不愿意要,那也没什么。”
“ 但是这一千万美金,宏哥,你当初是一口答应下来了。如果你洗不了,我不好跟公司里各位董事交代。”他轻轻弹了下烟灰,看了一下孟彰宏铁青的脸,“贤哥,虽然北京的事情我不好插手,但是,为了那么一个叛徒,值得把我们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搭进去么?为了他那种人上岸,说到底不像你所为,贤哥,你不是这种人,何必一时冲动?”
“值得不值得,不是靠我说你们就能明白的。”陆贤叹了口气,“而且,上岸这件事,和冯铮有关系,但是绝对不大。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就把话说开了。”
陆贤喝了口酒,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说:“当初我为什么开始走私?原因你们心里都清楚,一是年轻气盛,什么邪道都敢碰。其次是那会儿什么环境?要赚大钱,只能走这条路。现在呢?钱也赚到了,公司也起来了,生意也扩大了,环境也好了。我们当初是靠着老爷子那点余荫上的路,现在已经六七年过去,我爸也已然过世了。当初跟老爷子交情好的人,退的退死的死,也换的差不多了。走黑,还走他妈什么黑?老爷子临终前的遗言你们都知道,要是龙腾早犯了事他也认了,现在好不容易在身后留下个好名声,我不能让他在地底下还睡不安稳。”
“我就是这个意思,况且不怕老实跟你们说,风筝的脑子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看毛病大了。我想以后安心让他治病。如今我既然能走白道,就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跟他再起什么矛盾。”
“ 另外,彰宏,你别总想着我上次去缅甸拿的批条是免死金牌。那玩意现在是蜜糖,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砒霜?况且那东西用一次,就他妈给自己埋下一颗雷,早晚我们几个人会被炸飞了。”陆贤站起来,给孟彰宏倒了杯酒放到他面前说,“繁华又怀上了吧,冬冬也快上小学了。你不为自己,是不是也该为他们俩想想?你老婆没什么大心愿,就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你连这也不能成全她么?宏明你也是,都已然调离亚洲区了,有机会能抽身,何必死抱着这滩烂泥不放?”
陆贤看着一根接一根不停抽烟的Joy,坐到他身边说:“Joy,我说的话,你应该最明白,什么叫做该收手时就收手。”他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Joy放在沙发上的手说,“可惜哥哥的本事就这么大,只能管的着北京这一亩三分地里的事情。况且你跟我们不同,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只有你是注定走不上白道的。”
Joy 听到陆贤这么说,便转过头来,一双大眼一瞬不瞬的看着陆贤的脸。陆贤见他眼神复杂,淡淡笑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不过,这世界上只有成王败寇,Joy,哥哥送你一句话,窃物者贼,窃国者王。”他顿了顿,突然改用粤语说,“Joy,你不会不知道我在香港注册天梯文化是为了谁吧?”
Joy的眼睛睁的更大,在陆贤手下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翻过来握住陆贤的手。他闭上眼睛,随手把雪茄在桌子上按灭说:“好,我答应你,这一千万绝不走龙天电子,贤哥,走白不是那么容易,如果你需要,还是可以来找我。”
Joy答应了放过龙天电子,对陆贤来说就陡然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本来的行程是继续去美国预备成立分公司和上市的事情的,但他终究放心不下冯铮,还是决定先回北京,让孟彰宏先去美国替他准备。
冯铮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的差不多了,病林林总总的不多也不少,但大抵都是调养调养就能好的,比如胃炎和贫血,走路和手脚震颤的问题也只要坚持复健就能调整回来。只有脑子里的问题大了些,大概是缺氧的时候脑细胞受伤的缘故,除了继续检查,也没什么好方法。
陪着冯铮回到家,推门就见客厅里放了个已经打好的纸箱子,陆贤愣了下突然想起来,自己跟冯铮说过,等他再回北京,就让冯铮搬到自己的家去。
他转头看了眼冯铮,见他因为自己盯着那个纸箱子看而扭捏得抿起嘴,一下笑起来,使劲抱住冯铮的脖子就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
冯铮抓着陆贤的手臂轻微挣了两下,也不再挣了,只是靠在陆贤的的身上,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问:“你去香港,谈了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当然是去见Joy了。”陆贤觉得扒着自己手臂的手指有点僵硬,另一只手也圈过去,把冯铮整个人圈到自己的怀里说,“风筝,我说过缅甸是最后一单,上岸不是简单的事,你给我点时间,不管怎么说,龙腾已经往岸上走了,不是么?”
“那批军火,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还是运去缅甸了,奈因也不过是中间人,其实这批军火卖给了金三角的佤军,帮助他们剿灭坤沙政府。”陆贤靠在冯铮的肩膀上说,“而佤军现在一支独秀,不但要迫于缅甸政府压力开始在金三角全面禁毒,还在被泰国政府军攻击,这些新闻,你应该知道吧。”
冯铮微微点了点头,抓着陆贤的手更紧了。所以他一直不愿意回到陆贤的身边,不想知道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
如今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他统统不想知道。就像佟冠人不管怎么利用自己,毕竟功大于过,做过不少实事,结果最后被判死缓,妻离子散,落得凄惨收场。这便是正义么?冯铮也不知道,即使佟冠人毁了他一辈子,他也不认为这个人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但那已经不是爱了,从佟冠人烧了他的档案开始,他就发现自己并不若想象的那么悲伤,反倒是陆贤在加油站的一番话给他的震动更大。
不知不觉中,陆贤这个人在自己的心中早就取代了佟冠人的位置。冯铮感觉着陆贤的手移在自己的手上,轻轻摸着自己的手指,然后两个人的手指就不知不觉的纠缠在一起。
开始只是被吻了一下脸,然后就是嘴唇,不是很急,只是两个人固执的将嘴唇连在一起,舌头也是很久以后才纠缠在一起的。陆贤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往下摸过去,却在冯铮的坚持下没有离开,只是更用力的握在一起。
“我的车停在下面。”
在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而没有后续的亲吻之后,陆贤还是忍不住又轻轻啄了一下冯铮的嘴唇。
“我们回家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没完,大家别撒花……
风筝打分


文章回贴
回贴人: 宇落天堂 时间: 2005-07-17 00:27:33
第一。。。。。。!

回贴人: 佛音 时间: 2005-07-17 01:15:24
傻风筝~~~赶快把自己打包,系好蝴蝶结,送到贤哥手里吧^^

回贴人: 于睫 时间: 2005-07-17 10:51:59
贤哥真是好男人典范,爱死他了。风筝还是那么死心眼,妒忌也没用,人家就是对贤哥的脾气。
唉唉唉,蝎子,你手上要真有贤哥这类型的男人,介绍给我吧。鞠躬先。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5-07-17 11:34:18
于睫同学,我严肃的说,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

悄悄对蝎子说,要是真有,还是先介绍给我吧,咔咔~~~

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7-17 11:37:12
呸你们两个名花有主的,我要真有当然是自己留着了!!!!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7-17 14:20:46
原来特喜欢风筝,现在真恨不得把风筝揪过来,恶狠狠的对他说:风筝,你这个脑子有毛病的!你要不上可别怪小白不仗义了!

回贴人: 玲珑 时间: 2005-07-17 22:29:41
小白真可爱,哈哈.陆贤真是个好男人啊好男人,这么多人抢呢,风筝你要知足啊

回贴人: jnf365 时间: 2005-07-19 22:33:19
偶也對陸賢很有興趣的說^^風箏你真不要可真吃大虧了呀: )

回贴人: woshiffailg 时间: 2005-07-20 01:52:08
从jj刚过来,大人咋在那贴得少呢?
俺从开始就喜欢闲哥,不用把他完全给俺,跟他呆个一两天就行了*o*
可是俺还是觉得冬瓜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不解恨啊不解恨


回贴人: 于睫 时间: 2005-07-20 09:32:26
蝎子这种贴文方法,真欠抽。快着点呀!

回贴人: 宇落天堂 时间: 2005-07-20 10:15:12
把他们两个关到神经病院去,磨叽的。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7-20 20:26:44
哈哈~~
大家已经不理智了~
蝎子快来贴文吧

回贴人: 于睫 时间: 2005-07-25 20:34:26
更新了,顶上来。
别错过了,非常非常好看的一章,煽情呀,感动人呀,风筝哭得真痛快呀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7-25 21:00:57
风筝啊!总算是开窍了~~~
咱家的风筝啊!看得我怎么那么心酸啊!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5-07-25 22:00:31
ha~~~~~~finally!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7-26 20:17:53
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新的
是不是太贪心了= =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7-26 20:21:36
原创打分打不开啊!刷了好多次

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7-29 20:33:53
更新了,我自己顶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7-29 21:41:11
贤哥,该怎么说啊!
只有佩服佩服!!
去打分

回贴人: rosess 时间: 2005-07-30 20:24:24
原创是晋江原创吗
那偶去打分了~~~

回贴人: lalalalalazy 时间: 2005-08-02 23:20:49
思虑再三,还是跳进了这个坑啊~~~
贤哥哥这番话真是说得太有男人味了
小风筝哭也哭了,也该大彻大悟了
以后就跟着贤哥哥好好过吧~~~
贤哥哥真是近日以来难得一见的有担当,够痴情的好小攻了~~~

回贴人: peta 时间: 2005-08-12 12:44:35
顶一顶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8-12 19:56:29
喜欢,喜欢
七夕过得真是舒坦

回贴人: yvette 时间: 2005-08-15 21:56:17
大人怎么就写出了这么一个十全十美重情重意有担当有魄力的完人呐,真是太招人爱了,万望风筝不要在钻牛角尖了,要不然大人给他一棒子让他失意好了,实在不忍心看陆贤受折磨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8-11 06:58:27 | 显示全部楼层

【纪念蝎子】【碎片之】风筝(论坛留言版)

风筝

作者: peta

Pense à toi
想念你 - 七夕快乐

祝大家七夕快乐!
请自动视原文的矛盾为无物,这里面只有甜蜜蜜。
此番外发生在正文结束……以后了…… 所以正文我还是要调戏这两只的。

上-Songe à toi
冯铮接到陆贤的电话的时候,他看了眼表,正是半夜三点。
“风筝……”陆贤低沉的嗓音沙哑的从那头响起来,“Je songe à toi.”
“鞋什么鞋?”冯铮直接把电话挂上,闭上眼睛嘟囔着,“我明天还要上班。”
电话几乎是在挂上之后立刻又疯狂的响了起来,吵得冯铮不得不再次接起:“你打电话不算时差吗?”
“难得凑我有空。”陆贤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低沉慵懒,“我好不容易有时间睡觉,你看我刚睡醒就给你打电话。”
“法国人都夜里开会吗?谁知道你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冯铮抓着电话嘟嘟囔囔的说,“陆总,我明天……不对,是今天还很忙,拜托你让我睡吧。你都这么多天没给我打电话了,所以咱也不差着一时半会儿是不是?”
“我这不是白天,都晚上了,我看看……”陆贤那边哼哼着,似乎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现在晚上八点了。这两天没给你打电话,想我了吧。”
说不想是假的,但是如果直接说他想陆贤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冯铮也学着陆贤哼哼了两声,翻了个身,把头放在陆贤的枕头上。
陆贤似乎明白冯铮的意思,在电话那边呵呵的低笑起来,笑声穿过了电话,还能让冯铮感觉到陆贤低笑时浑身震动的感觉。
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还是因为这种震动心魄的笑声,反正冯铮知道自己下面微微勃起了。
“有事就说,没事我挂了。”察觉到自己对陆贤的笑声都有反应的冯铮,突然有点恼羞成怒。
“哎,别挂别挂,我当然有正事说。这两天一边跟法国佬谈判一边处理美国公司的事,我都连着开了三天三夜的会了,今天下午把事情订的差不多了,就差签合约。”陆贤在电话那头又哼哼了两下,似乎怎么躺怎么都不舒服,“还有,风筝,我想上你了。”
陆贤的声音有点委屈,似乎他出差去法国一个星期没能做爱全是冯铮的错一样。
“流氓。”
冯铮说这话的声音非常小,因为他自己下面确实因为这句话而刺激得硬梆梆的站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太多的底气说陆贤是个流氓。
“你下面是不是也硬了?”陆贤似乎凑近了话筒,声音低下来,象羽毛一样扫过冯铮的耳膜,就像陆贤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风筝,你刚才没事哼哼的那两下,可弄得我老二硬得跟什么似的,你说该怎么办吧?”
“凉拌呗。”听着陆贤充满着情欲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冯铮的睡意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呼吸也急促起来。他觉得自己下面硬得跟个铁棍一样,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但才碰到,他就忍不住哼了一声出来。
“嗯……”冯铮的哼声引得陆贤也忍不住难受的哼出来,“风筝,你自己摸自己呢吧?”
“嗯。”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是冯铮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自己摸自己挺没劲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操……”陆贤听到冯铮问话,陡然深深吸了口气。冯铮闭起眼睛,似乎能看到陆贤那里硬得乱跳的样子,“这样,风筝,你想象一下,现在摸你的是我的手,你还记得我怎么摸你么?”
“记得,先用皮带把我手腕给绑起来……”
“搓火啊你!”
陆贤的声音有点气急败坏,冯铮却象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笑起来。但握着下体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动起来。
想象陆贤的手么?
陆贤摸他的时候,喜欢用指甲勾过头下面的凹沟,然后用整个手掌包裹住那里,手指伸长再缩短的在柱身上乱摸。
然后,冯铮包裹住自己老二的手忍不住动起来,感觉手纹刮蹭着顶上凹口的感觉,手指一直往下够到了最下面的两颗蛋。
学着陆贤的手指一样揉弄着那里,另一只手也忍不住放开了电话而加入到战况里面来。
虽然压抑着呻吟,但冯铮知道陆贤那边一定将自己的反应听得一清二楚。
每个动作都像是他挑逗自己一样,连什么时候呼吸会急促,什么时候会喘不上气一样的难过,陆贤搞不好都知道。
而那边的呼吸声也清楚的从电话那边传过来,陆贤显然处于极度兴奋中,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
“你现在,在,干吗?”
“傻搓。就跟你,嗯啊,你平常一样。”陆贤说话的时候换了好几次气,似乎在极力忍耐。
似乎好像他平常给陆贤打手枪的时候确实从来没什么技术,因为反正陆贤最后也会直接给他干完全套。冯铮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觉得肠道里面有些发痒。
但他极力去忽略那个感觉,只是专心学着陆贤的手法给自己打着手枪。可是气氛却有点不对,因为陆贤打手枪的时候喜欢乱说话,这次却很怪的什么都没说,只是粗重的喘着气。
空气里交织着两个人都沉默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充斥着色欲的气息。所以虽然沉默,冯铮还是射了。只不过射完了以后,一点满足的感觉都没有,身体里还是空无一物的感觉。
“陆贤。”冯铮喘着粗气,听着陆贤那边渐渐攀上高潮的鼻音,他似乎连『嗯』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想你了。”
在冯铮说完的瞬间,陆贤就射了出来。

下-Ademire toi
凌晨四点的电话做爱带来的其实是更深层的寂寞。
陆贤没再多说什么话,就把电话挂了。
冯铮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有点郁闷,在他认为,陆贤应该有点更激烈的表示,而不只是射出那个已经即将来临的高潮,更不是跟做完就睡觉一样,射完就挂了电话。
在衣橱里挑领带的时候,冯铮习惯性的问了一句:“今天打什么颜色的领带?”
问完才想起来陆贤现在在法国,而他这种可笑的行为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星期。
虽然很久以前两个人就在一起,但出现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冯铮对着镜子系着领带,才发现今天选的这条又是陆贤喜欢的颜色。
烤面包的时候习惯性的多烤了两片,所以最近每天的中午饭都是烤面包抹黄油。
去超市买必须品的时候不小心买了自己不喜欢但是陆贤每天都要喝的牛奶,因为橙汁不开封还可以留着,所以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这个星期都只能忍着恶心拿牛奶当早餐。
因为他不在,所以生活会变成一团糟。
中午两片烤面包吃不饱,但是叫盒饭又太多,所以干脆等到晚上。
晚上没有人一起吃饭,所以也可以省了。
因为总是忘记吃饭,所以最近曾经受伤的脑细胞又开始闹革命,不小心又昏倒了一次,昏倒的时候把咖啡打翻在市场部经理的报销单上,害他损失了三千块餐费。
昏迷住院的时候漏接了三个重要的电话,差点得罪了一个重要的客户。
最重要的是,他开始欲求不满,晚上一个人躺在被子里打手枪却只有解放感没有满足感。
就算他打电话过来也没什么改变,他还是要一个人默默的打手枪。
冯铮这么想的时候无意识的一边拿着车钥匙一边走下车库。
按下中央控锁的时候,才想起来陆贤曾经说过,如果他的病复发,就不准他一个人开车。
在已经开了锁的车前面站了一会,还是把车给锁上了。
反正如今油价飙涨,开车去公司的油钱和停车费加起来已经快和打车去公司一个价了。
所以,没有差。
冯铮把车钥匙丢在口袋里,看了看表,觉得今天出来的比较早,所以有些慢吞吞的往门外走。
早上的阳光有点刺眼,冯铮抬起头,伸手挡了一下阳光。
因为要挡阳光,所以没看见那辆横冲直撞开过来的车,因为在想心事,所以没听见喇叭声,冯铮就这样迈步走了出去。
『吱……』车一个打把加急刹车,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因为生活一团糟,所以很容易动气,所以冯铮没有仔细看清楚那个匆忙下车的熟悉男人,也没看到这辆车的熟悉车牌,只是狠狠的抓住对方的领子然后一拳挥了过去。
第一拳很结实的打中了对方的脸,但是第二拳却被对方接了下来。
“你还想打几下?”差点撞上人的人却毫不讲理的把他的手臂弯在背后,把他推在车门上恶狠狠的说,“你听见我按喇叭为什么还要走出来?成心找死啊!”
一瞬间明白陆贤的电话也许是在飞机上打的,怪不得一直不能大声说话。
因为知道他回来很高兴,所以今天不想跟他吵架。冯铮贴着车门,在陆贤贴上来的时候说:“你回来的真早。”
“因为你说你想我。”陆贤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冯铮,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我就等不及了。”
其实是因为他的病才回来的,不问也知道,公司里有很多人赶着向陆贤打他的小报告。
可是听到陆贤这么说的时候还是很高兴。冯铮忍不住回过身来,在他的唇上偷了一个吻。
久违一个星期的偷吻立刻被陆贤变成一个类似性交的深吻,吻得冯铮连公事包都掉在了地上。
所以今天也不用去公司,他的工作就在这个家里,脱掉衣服,然后被老板上。冯铮这么想的时候第一发就已经射了出来,就在门口,被陆贤的手伸进裤子里摸上命根子的时候。
不管怎么模仿,还是本人来弄比较舒服,所以陆贤再摸了两下,冯铮就又站了起来。
手指从前至后,带着黏液探进现在只有这个人才能进去的地方。很意外的发现那里已经自动开始分泌润滑的肠液,所以陆贤立刻就在玄关那里开始了第一次冲刺,象两只半路发情的狗一样,从玄关一直做到卧室。
足足补齐了一个星期的份才分开,但是陆贤又滚到冯铮的身边,吻了一下他汗湿的额头说:“刚才真棒。”
“嗯,你也是。”
“风筝,我爱你。”
“嗯……”
一般这种对话都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陆贤也不以为意,只是翻了一下,面朝天花板开始睡觉。
冯铮转头看了下陆贤,终于象下定决心一样,挪到陆贤的臂弯里。
“陆贤。”
“嗯?”
“我也……是。”冯铮的声音有点闷,但还是继续说,“而且这个星期,我很想你。”
他说完这句话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再动作。一直到冯铮动了动,准备离开陆贤身边的时候,他才突然抬起手,盖在冯铮的头上,使劲揉了揉,然后用高兴的鼻音说。
“我知道了,好了,睡觉吧。”

注解:
Ademire toi,思慕你。
Songe à toi,想你,有想把你……的意思
Pense à toi 想念你


PS:在此要感谢风絮小姐,给我指点了那么多法语用词。请不要误会我会法语,我除了母语,顶多也就精通个粤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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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原创打分


文章回贴
回贴人: dlminmin 时间: 2005-08-11 00:06:00
嘿嘿,難得看見他兩好好説話。
大人加油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5-08-11 00:19:13
hehe,我看得面红耳赤,不过,真为贤哥高兴~~~~辣辣辣,总算苦尽甘来阿

回贴人: 繁华过后 时间: 2005-08-11 03:54:11
真是小别胜那个啥啥~~~贤哥看来以后该多出差,呼呼

回贴人: maxiney=x 时间: 2005-08-11 09:06:20
天,这2人终于可以甜蜜了。可正文呢?

回贴人: junlan318 时间: 2005-08-11 14:02:44
两行鼻血ing~

P氏出品果然猛^^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5-08-11 20:32:45
天啊!!!!
尖叫!!
持续尖叫!!!
那个谁!基督山伯爵说过什么!生活最大的意义就在于:等待和希望!!
多么诚恳的一句话啊!
从来都没想到过居然能在七夕这天看到风筝的甜蜜番外!!
真是意外的惊喜!想跑到楼顶上大声的唱歌!
这都不足以表达我兴奋的心情!

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热血沸腾!!

汗……这不算是刷屏吧= =!!

回贴人: rosess 时间: 2005-08-13 00:26:41
这么甜蜜 觉得都有点不像风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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