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酥】《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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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已经是夏天。扳扳手指头，这已经是我在美
国第八个年头了。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搬到了加州。在东部的时候还有几个能够谈
天的朋友。老马，LL，还有在三藩的赋格。自己的朋友圈子本来就很小，
但是有了这几个好像生活中也就有了些生气。不至于象老马说的象“活死人”。

我偶然和LL认识以后，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后来他也成了老马和
赋格的朋友。他是秀才样，读书不倦，不象我和老马，是“毁人”不倦。AKKO
不喜欢听我和老马吹牛，说我们整天trash别人，实在是不道德。

赋格是“老妖婆”，我是“活死人”，加上老马，我们经常打电话唠
嗑。很多次我给赋格打电话去，他说他在和老马聊，我就说把他挂了，老马
就说我们来“threesome"。我给老马打电话，聊到赋格，老马就说干脆把他
也拉上来。

有一次，我和老马讲电话，老马说我把赋格拉上来，结果说他不
在家，只有答录机。我们不免懊丧，就开始抱怨，一发刹不住，开始讲他的
坏话。讲了几分钟，突然听到“嘟”的一声，把我们吓坏了，半晌不敢出声。
我说，完了，老马，你大概没有把他那边关掉，八成是他的答录机录满了我
们的对话。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赋格回头跟我说，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把我答录机都录满了。
因为是不准备给他听的话，反而更真挚和诚恳，把他笑了个半死。好久都没
有擦掉，时不时放一遍听听。

当时我们都很苦。老马在纽约拿着低贱薪水做高贵设计，赋格是无
业游民，我窝在一家小公司度日。三个人讲起未来，都不知道往哪里走。

那时我盘算回国，老马的公司倒闭，他也正好有个机会想回国发展，
赋格是“两条路线分不清”，情深深雨蒙蒙的。未想到，老马是说走就走，毅
然决然就海龟了。

后来赋格也终于下了决心，走了。我彻底打消了回国的念头，找了
个工作，搬到加州来了。简直是“乾坤大挪移”。只有LL留在纽约。老马走的
时候，我们为他送行，还有我们的“章大怡”，RZ一干人，去SOHO的酒廊喝了
若干只有LL叫得出名字的酒。我还陪他去买了若干香蕉共和国的衣服。老马
感慨道，国内是没有这个牌子了。买衣服并不是什么贵什么好，只有Banana
才是既有品位的又实惠的。

好像他还买了amarni的西服，因为我比较推崇ARMANI的西服，以
至一段时间还成了他的笑柄，每次都说“你的ARMANI呢？”和别人讲起来都说，
“小酥是穿ARMANI的”云云。

大概是花钱心疼了，我们在“OLD NAVY”极力怂恿他多买几件，结
果他买了两件夏威夷衫，一件橘黄，一件草绿，非常莫名。

老马走了以后，赋格拖了一阵子也终于回去了。临走前来我这里住
了一个礼拜，象老财主被剥夺财产后还依依不舍般，在纽约浏览了众博物馆。

他们走了以后，我有好一阵子空空荡荡的感觉。家里的电话基本都
不用。老马有时打国际长途过来，声音远远的，讲些上海的景致，新世界如何
地好。我说那好下次我回去你带我去见见世面。下次再打电话过来又说，新
世界其实不好玩，乡下人才去。

那时我的工作很辛苦，下班以后也不出去玩，整天闷在家里，觉得
我只在为工作而生活，很苦闷。青春的尾巴，也在渐渐从手中脱开去，没有一
点挽留的余地。

走吧走吧。

我临走前，LL说，你们一个个都走了，先是老马，再是赋格，现在
你也走了，真没意思。

我知道小汉在LA附近，不过我也没去联系他。我们前些时候干过一
架，他脸皮薄，我脸皮厚，撒了一泼，他大概觉得很没意思。

在不期的场合碰到了小汉，他小跑过来，笑语嫣嫣，你怎么跑到这里
来了？我顺势就把他拉过来，坐在我腿上。

后来赋格问我，你和小汉怎么又好的？我说他既然贾宝玉，我当然也
要王熙凤。

我和小汉住得很近，开车二十分钟而已。

我曾经觉得自己是包了一层厚壳的果子，里面快烂了都没人知道。也
许有人猜我过幸福生活，享受高尚娱乐。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快起虫了。

小汉有一般人没有的愣。他不管我的态度，灌输给我很多东西。比如
要少吃，多运动，去潜水，爬山，野营。要是别人要我去做这些事情，我可能
冷冷看他一眼而已。

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很长代价，认清了自己。我的性格里有很不好的
成分，靠自己生活下去会死的。有时候认清了自己，自己就象个陌生人一样。

小汉住得比较近，可以每天干涉我的生活。

人到了快三十的年纪，总是心慌。赋格以前跟我说他也是一样，反而
三十岁以后就开始坦然了。我正在经历这个“更年期”。每每想起以前的生活片断，
觉得当时一点也没有珍惜，现在却再也回不到那个情形了。有一种王小二过年的
凄凉。

小汉回国去了，我这个周末什么地方也没去，我知道我的自闭症又发
作了。有朋友邀请去哪里玩，又有朋友拉我去看游行，都无疾而终。不过这是反
复而已，我且让它反复一次，明天去健身房跑步，要坚持不吃米饭，每天至少出
去溜一圈，过健康生活。

中午吃饭的时候想起上次叫小汉来吃饭，做了菜和汤，为了不吃米饭，
炸了鱼饼，想起了张爱玲所写的女佣给洋人做饭，一块牛肉煮了汤，再捞出来煎
一煎，再问隔壁讨点面粉摊个鸡蛋饼，如何感人。我等一定要细细研究把张式菜
谱搞出来。比如请个尴尬情人就来以上菜谱，请个贴己知心必然就要鸭舌小萝卜
汤等等，以后可以开家餐馆在奶奶的纪念馆对面，也慰忌一下美丽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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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贴人: 江水泱泱 时间: 2004-06-05 13:01:11
呵呵，又见鸭舌小萝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