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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格罗威尔先生的特殊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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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1 20:49: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小格罗威尔先生的特殊病例
(上)
鲁珀特•格罗威尔先生在旧肯特路靠近北端的地方开了一家宠物诊所,这可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段,从街角过去就能直接到伦敦桥,朝西南方向走是滑铁卢站,而过了泰晤士河去白金汉宫、议会大厦和威斯敏斯特教堂都不太远。当然此处租金也不便宜,可是格罗威尔先生并不为此发愁,因为这个地方从乔治三世时代开始就是他们家里的产业,在二战那个困难的年代里格罗威尔先生的祖父不得卖掉最临街那层楼,可他们家仍旧享有第二、三、四层楼和整个地下室。
一楼现在已经变成了餐厅,有些年轻貌美的女招待常常看到一些抱着宠物的人从侧门乘老式电梯上三楼去,但是偶尔也有两手空空、神色古怪的家伙去按诊所的通话器。她们对后者都很好奇,不过鲁珀特•格罗威尔先生严肃而刻板的目光打消了她们追根问底的念头。
从上个月开始,宠物医院的老院长终于退休了,女招待们惊喜地发现接替他的是他年轻英俊的儿子,一个高个子的黑发青年,亨利•格罗威尔。他每天都来餐厅里享受一杯咖啡,然后再开始工作。他的幽默和健谈很快就赢得了女招待们的喜爱,而宠物诊所的门诊量也增加了。
11月是伦敦最令人讨厌的时候,小格罗威尔先生边喝咖啡边看完《泰晤士报》,照例从侧门上楼,这时他发现一个戴着宽沿帽、穿着长风衣的矮胖男人靠在电梯旁:他似乎想按下通话器,指头却老是戳到别的地方。
亨利呻吟了一声,连忙上去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露出展示到第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让我来帮您,先生。”
那个男人浑浊的眼睛眯起来,好象在分辨面前的青年,然后才点点头。
亨利扶着这个人进了电梯,然后按下了数字“3”。伴随着叮的一声,他们俩来到一个宽敞的走廊上,这里一个窗户都没有,两扇实木门紧紧地关着,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葡萄藤。
“呕……”身旁的男人发出恶心的声音,亨利连忙皱着眉头把拖他进了木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精美的葡萄藤慢慢褪去,一个巨大的六角星封住了入口,而走廊也迅速地折叠,就如同一个立体模型被压平、翻转,重新打开后彻底变成了一个设备齐全的宠物诊所,甚至还有住院“病号”。
与此同时在门的另外一头,亨利搀扶的来客揭下帽子,露出满是虚汗的、肥胖的、和二战时期那位著名首相一模一样的面孔。
“早上好,格罗威尔先生。”来者口齿不清地问候到。
“噢,早上好,呃,那个……丘吉尔先生。”亨利想笑一笑,但脸上的肌肉只能抽搐几下。他连忙转身,打开红木柜子寻找他需要的东西——
“今天真是太危险了,您不该在这么不稳定的情况下来我这里,”年轻医生抱怨道,“如果我不在,您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明天所有报纸的头条都会说在我的诊所门口发现了活生生的妖魔,时髦一些的也许会说是外星人,或者变异生物……噢,该死的地狱舌根草浆放在哪儿呢……您想过将来会怎样吗?全伦敦的阔太太要么把她们的宝贝全给我治疗,要么一个小仓鼠也不送到这里来!我会倒闭的!温斯顿•丘吉尔先生——您真该换个名字——为什么不用小精灵,它们传信非常可靠,而且我愿意出诊,虽然收费贵些,可是服务完全一流!您在听我说吗……”
亨利转过头,发现站在他土耳其地毯上的矮胖男人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样,突然萎缩在地上,那大大的宽沿帽和风衣堆在地上,盖住了里面的生物。接着衣服蠕动起来,爬出一只斗牛犬那么大的红色蛤蟆。
“就是这样……”小格罗威尔先生拿着那瓶跟蛤蟆一个颜色的草浆,露出了悲愤的表情,“所以我告诉过爸爸我一点也不想当一个给妖魔看病的大夫。”


在一间古老的、摆满了老式家具和奇怪架子、橱柜的房间里,温斯顿•丘吉尔先生趴在一个棕红色的诊断台上,他灯泡似的眼睛阖上了,好像在沉睡——虽然外形还是一只巨型蛤蟆,可是谁都能看出他专横的嘴角与那个著名首相有惊人的相似。他面前放着一只空杯子,里面有些残留的红色草浆。
小格罗威尔先生此刻正在另外一个同样古老的诊断台上给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侏儒看诊,他身旁多了一个体形娇小的黑色生物,大约只有四岁孩子那么大,小脑袋、长脖子、大肚皮、厚脚掌,背后还有一对扑棱棱扇动的翅膀,以支撑它漂浮在空气里。哦,看过童话的孩子都知道这家伙的名字应该是“龙”,可实际上——
“把镊子给我,莎士比亚。”亨利对那飞龙说道。
“哦,不!”诊断台上的病号哀号起来,“医生,我对合金过敏!”
“勇士从来都不害怕即将到来的危险,这是对他勇气的考验!”飞龙利落地飞到旁边拿起一把亮闪闪器械回来,用悦耳的声音说道,“你要明白你是面对着一个可以逾越的关口,这是命运给你的机会——”
亨利翻着白眼夺走飞龙拿回来的镊子:“我不介意你写十四行诗,莎士比亚,可那得在你休假的时候,现在我们在工作。”
黑色的龙和气地笑笑,喷出一小股火苗:“是的,老板,谨遵您的吩咐。”
于是亨利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病人身上,他不耐烦地说:“‘孔雀石’先生,您了解我的诊所,所有的器械都是从格罗威尔家族继承来的,您看见这些17世纪的诊断台了吗?还有中世纪留下的瓶子,两百年前的地毯……包括我拿着的东西,都是最纯粹的手工艺产品,没有任何现代化工成分!对于您这样在矿产被严重掠夺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侏儒,我更是选用了绝对没有伤害的工具,瞧,昨天晚上我对它们念了四遍清洁咒,看到旁边的那些了吗?我只念了一遍。”
皮肤呈现深绿色的侏儒犹豫地眯起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人,尽管他的眼睛不好,就跟鼹鼠一样(长期的地下岩洞生活毁了他的视力,可怜的),但他在用鼻子嗅了嗅镊子上纯正的气味以后还是乖乖伸出了爪子。
亨利地下头为侏儒检查被炸药炸伤的部位。
“天哪,全是硫磺、硝石……孔雀石先生,您真可怜!”
侏儒龇牙咧嘴地倒抽冷气,同时义愤填膺地挥舞着一只可笑的绿色拳头:“野蛮人,只会烧柴火的炎魔还野蛮一百倍!挖掘是一门艺术,那是最富有探险精神的活动,顺着矿脉一点点地走,然后才能寻找最精华的矿藏,这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解谜和寻宝!看看人类的行为,哦,炸药和雷管就是他们的本事,居然还戴防毒面具,地下的空气可比上面好多了,他们只会往矿道里灌水……彻彻底底的蛮子!”他又看了看正在给他包扎的“蛮子”,颇为不悦地说:“你弄疼我了,格罗威尔先生。”
亨利额头上冒出青筋,嘴角却挂着微笑。“好了,‘孔雀石’先生,瞧,您回去以后只要两天就可以痊愈,您依旧可以刨下一大块精纯的煤矿石吃个饱。我用了最好的人鱼鳞片和火绒草,现在这样疗效显著的药可很少了,请尽量注意,每天需要三次清洁咒,而且别再受伤了。”
“看来我又该搬家了。”侏儒伤心地抹了抹眼睛,流出绿色的泪水,“五百年前我们住在山洞里,18世纪后我们住在地下水源附近,1890年搬到了地下三百英尺,现在我住在废弃的矿坑下面,人类越挖越深了,炸药也越来越厉害,还有那么多机器……我真不知道接着该往什么地方搬?要知道,再往下是哪儿——炎魔独居很久了,他不喜欢邻居。”
亨利表示无限同情,但他说他认为在伦敦要找到好的出租公寓也非常困难,然后无情的医生一边收下侏儒付的诊金(天啊,那是金沙!),一边让读着《雪莱诗选》的莎士比亚打开后门送病人出去。
黑色的龙小心翼翼地把书放下,然后抓起一把茴香粉撒在屋角的一个五星盘里面,盘上立刻出现了明亮的光线,侏儒慢吞吞地走进去,很快下沉,当他绿色的脑袋顶消失的时候,地板恢复成了原状。
亨利拍拍手,诊断台慢慢把遗留在上边的矿石碎屑和尘土都吸收了,就像海绵吸水一样。
“‘孔雀石’先生又老了一些,岁月就像离婚的女人一样无情。”扇动着翅膀的龙感叹到,“从八百年前我开始为格罗威尔家族服务,‘孔雀石’和他的亲戚就是我们的老熟人了,他的爷爷‘珊瑚石’、爸爸‘绿松石’身体都非常好,一脉相承的绿色,美丽得像湖水一样的绿色,我爱他们的名字和皮肤。瞧瞧刚才这位,活象生了锈的破铜锁!”
小格罗威尔先生习惯了助手的唠叨,他面无表情地把用过的器械放进一个银盘中,走到了另外一位昏迷的病人面前。
“你最好查查还有没有什么预约,莎士比亚,我觉得丘吉尔先生看起来很麻烦。”医生拿起杯子,“你给他喝了多少地狱舌根草浆?”
“目前来说只有三杯,不过没有什么用。你看见过对着聋子拉小提琴的音乐家,对着瞎子挥动画笔的画家吗?我和他们的感受是一样的。”
亨利轻轻翻起红色蛤蟆的眼皮,然后皱着眉头把杯子拿开,念了一遍清洁咒,那些残留的液体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莎士比亚飞到蛤蟆的身边,像个学者一样摸着下巴:“哦,说实话我起码有快六十年没有看到老丘吉尔病得这么严重了。你知道的,亨利,像他这样的移民妖魔其实只有刚来英国那一阵子不适应,后来就没事了,难道又得了新的思乡病吗?噢~~命运像风一样把我们吹离故乡,飘荡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而我们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不得不屈从残酷的安排,喘息着在陌生的土地扎下肤浅的根基……”
亨利脸上肌肉泛青,连忙顺着刚才比较正常的话题说下去。
“啊啊,你是对的,莎士比亚。”他用不自然的热切口气说道,“实际上,比起远古时期,现代社会中妖魔的流动确实非常自由了。火车、飞机、轮船,这些人类的交通工具帮助没有飞行法力和异地传送术的低级魔怪也满世界地游荡。如果不适应环境,那就太糟糕了,我们的病人多得会挤满诊所。”
黑色飞龙挥舞着细小的前爪,嘴巴里冒出浓烟:“请不要责怪我的失礼,老板,妖魔们的悲剧来自哪儿?是人类的活动!我曾经见过成吉思汗领着草原的铁骑闯荡欧洲,马蹄下的东方妖怪肆虐俄罗斯,于是西伯利亚的雪女妖和冰精灵一股脑地涌向了西欧和阿拉斯加;英国人、法国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一登上新大陆,基督教的神职人员便和当地土著巫师打得像抢地盘的野鸡,甚至欧洲妖魔也加入了与印第安魔神的战斗;后来,工业革命在欧洲妖魔界制造了最大规模的疾病泛滥,多少妖魔因为化学过敏而凄惨死去?古老的挽歌(号叫?)多少次在深夜回响?他们只好放弃家园去往东方……我亲眼见过的悲剧深深铭刻在我的脑子里!是你们摧毁了原本的次序,破坏了古老的田园诗!啊~~多少妖魔的泪水伴随着他们匆匆的脚步飘洒在行进的路上!威严的城堡荒废了,热闹的林间嬉戏没有了,树木和野花在哀叹一个魔法时代的没落……”
移民妖魔中只有三分一有脚,你这个白痴!亨利偷偷地在心底说到,可是他很清楚那次妖魔大瘟疫让格罗威尔家族和其他的妖魔治疗师尝到了甜头,他们成为了妖魔和人类矛盾的缓冲剂。
“别谴责欧洲的历史了,现在东方走的也是我们过去的老路,你没看见又有不少的妖魔搬回来了吗?”
莎士比亚撇撇嘴,喷出一股黑烟,重新朝诗集飞过去,口里还小声地念着:“谁给了我们选择的权力,谁让我们飘零如同秋天的落叶……旧日荣光已远去,孤单徘徊的是落寞的灵魂。啊……妖魔,你们看似强大,却经不起人类贪婪的冲击,他们虽是蝼蚁,却带来毁灭……”
小格罗威尔先生后背发毛,他看着红色的病人,到一个大柜子面前打了个响指。柜子门自动翻转,展示出一摞摞的发黄本子,其中有一本啪地跳出来,呼啦啦翻到属于丘吉尔先生的。病历上有着醒目的红色蛤蟆符号。亨利认真地读完,在脑子里复习着基本情况:
现在这只亚洲的红色蛤蟆怪——很明显他来自东方,因为东方的妖魔们具有非常强的变形能力——本来移民到波兰,二战的时候因为炮弹弄得他失眠,所以干脆来到约克郡隐居。据亨利的爷爷说,当时他来到英国首先要求治疗铅毒症,于是选择了比较讨好英国人的外表:一个可敬的领导人,并且取了与之相称的名字。
这些年来老丘吉尔只是偶尔检查下身体,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惨状。
亨利一边关上病例簿,一边命令助手:“莎士比亚,弄醒他好吗?”
飞龙吐出一颗小小的火球,准确地打在蛤蟆的臀部,那个胖胖的身躯扭动起来,终于昂起头。
医生在他准备发火前飞快地坐到他身边,殷勤地问道:“您哪儿不舒服,丘吉尔先生?”
蛤蟆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好像缩水了,当他低头看见脚上的蹼以后,发出了可怕的呱呱声:“天啊!我的老天爷!我的变形法术失灵了!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是最体面的样子!”
“安静安静!”亨利痛苦地拍了拍蛤蟆的背,不得不忍受上面的黏液,“听我说,丘吉尔先生,您是在进门以后才晕过去的,没有人看到您的真面目。说实话,难道您过来的时候就没有遇到更糟糕的情况吗?”
蛤蟆卷了卷舌头:“实际上在来到诊所的途中确实有几个人好奇地来看我,并且问我可不可以给他们合影。”
“人类对于名气和地位的崇拜总是很盲目。”龙插了句嘴,“老板,我觉得您其实应该早点修好我们的传送门,这样特别醒目的病人来就诊才比较安全。”
亨利含糊地点点头——其实他对于负责的异地传送技巧还比较陌生。于是年轻的医生咳嗽了几下,把话题引回了正题。
“告诉我,丘吉尔先生,为什么您的身体会虚弱到无法维持变形?”
“我不舒服,”蛤蟆用前肢揉着雪白的肚子,“我的肠子就好像打了十五个结,而且还在不断增加数量;我的胃抽筋,什么都吃不下;我的头很痛,手脚发软……”
亨利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玻璃瓶,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液体,然后涂抹在蛤蟆的肚皮上——那圆鼓鼓的肚子慢慢地变成了透明的,里面火红色和绿色的内脏清清楚楚地展示出来。亨利念了一个简短的咒语,一些器官呈现出糟糕的黑色。
“我明白了。”他用毛巾拭去那些显影液体,蛤蟆的肚子又变成了可爱的白色,“毫无疑问,丘吉尔先生,您是食物中毒。”
蛤蟆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这么说吧,您吃了坏东西,它导致了您的血液不干净,然后内脏罢工,它们拒绝照常运转,所以您感觉难受。您最近吃了什么?”
蛤蟆努力想做出沉思的样子,可是现在的体型让他很难把双腿并拢、手肘也放不上去:“格罗威尔先生,自从您的父亲治好了我的铅毒症之后,我非常注意自己的饮食。虽然我需要摄入足够肉类和脂肪,但是六十年来我都只在河流和森林里找一些小鱼和松鼠,还有一些狡猾的田鼠和昆虫;我也喜欢吃点素食,比如大麦面包和土豆,哦哦,放心,我绝对没有加番茄酱和辣酱,那里面的色素会要我的命!”
“好吧,请告诉我最近这三天内的食谱。”
蛤蟆弯曲着他带蹼的指头:“呃……两只乌鸦、十五只蚱蜢(这是秋后了,吃它们的最后时机)、二十个大麦面包、十一个松鸡蛋、一箱子苏格兰土豆(别问我从哪儿来的,这是货车司机不关好后门的错)、三瓶果汁儿、五条活鳟鱼……”
亨利努力微笑着,而莎士比亚义正词严地挺起胸膛:“贪婪!绝对的贪婪!你到底是蛤蟆还是鲸鱼?”
温斯顿•丘吉尔愤怒地吐着舌头:“太无礼了,莎士比亚先生,我可是英国唯一个具有波斯血统的可变形妖魔!”
“稍安勿躁,先生们!”亨利连忙抓住龙的尾巴把他拖到自己身边,然后绽放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丘吉尔先生,您得原谅莎士比亚,他并不了解您这一族的食物构成和摄取量。”年轻的大夫又严厉地对自己的助手说:“我的文学爱好者,其实这六十年来可怜的丘吉尔先生没有一天吃饱过。自从铅毒症治疗好以后他一直在节食,他每次的变形法力需要极大的能量支持。”
“正是这样!”蛤蟆的长舌头在口腔里翻转,“人类的战争破坏了我的免疫系统,我不能再喝可口的酒、只能吃点果汁;我也得躲避油腻,所以彻底放弃了烤肉;你能想象吗,甚至是熟食都得少吃!”
飞龙绿油油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点羞涩,他局促地揉着爪子,表示自己一点也没有要侮辱病人的意思,只不过是由于知识的浅薄而口出不逊。
莎士比亚谦卑的话让丘吉尔先生缩回了具有威胁性的舌头,重新躺下来。
“现在怎么办,医生?”蛤蟆哼哼唧唧地问道,“我真的太难受了,如果不治好,我没法走出这里。”
“我得给您对症下药,丘吉尔先生。”亨利解释道,“也就是说,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什么东西导致了您的食物中毒,这是一个细致的过程。自从铅毒症让您的身体衰落了以后,我对您用药必须小心又小心。”
“那请您把我敲昏吧,我太难受了。”
“啊!”亨利雀跃地竖起食指,“我想您的意思是一个沉睡咒,对吗?没有问题,这个我非常拿手!”
他立刻念了几个短促的音节,红色的蛤蟆立刻像沙袋一样“嘭”地趴在了诊断台上,一动不动。
“您太狡猾了,老板。”莎士比亚在旁边沉痛地说,“虽然您不喜欢他口腔里的沼泽气味,可是用这个方法让他闭嘴还是很卑鄙的。”
亨利冷漠地笑了笑,然后搜出诊断台底下的一个手提袋,把病历和几小品药粉装进去。他小心翼翼地在丘吉尔先生周围构建起一个发出弱荧光的椭圆形罩子。
“看起来您准备逃离案发现场。”龙试探性地碰了碰了那罩子,他的指尖冒出蓝色的火花,“太妙了,格罗威尔医生因为对病人束手无策而设下一个小小的隔离网以后从诊所消失了。诚实是最可贵的品德,老板,说真话需要勇气!来吧,坦诚地告诉我您对一个大吃大喝的蛤蟆毫无办法,您比起您的父亲胆子也小了很多,治疗法术也浅薄得像个中学生!对于大了您九百三十岁的老人家隐瞒弱点是不明智的!”
年轻的医生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够了,莎士比亚,那东西只是保证丘吉尔先生在我们离开的几天里平安得睡个好觉而已。”
飞龙顿了一下:“等等,您是说——‘我们’?”
亨利专心地拉上手提袋的拉链,然后微笑着告诉他的助手:“冷静地听我说,莎士比亚:现在我发现丘吉尔先生的病情有些特殊,他食物中毒,可是我不能找到致病原因——被吃进去的东西都变成了妖魔需要的能量,所以我得去他住的周围看看,找找有没有可疑的东西,或者是被患者本人忽略了的毒素。而你得跟我一起去,协助我。”
龙拍了拍前爪:“我明白了,我喜欢旅行。这次您需要我伪装成什么?非洲裔的苗条女护士?”
“随便,挑个你自己喜欢的吧。”亨利漫不经心地提起手提袋,然后打开门,与此同时外面的“宠物诊所”却重新变成了平凡无奇的单调长廊。
“快点出来,莎士比亚,我要关门了。”
“好的,老板。”黑龙快乐地在半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眉清目秀,有一头微卷的短发和发黑的皮肤,就像一个混血儿。“我可以带上自己的书吗,老板?您肯定要在路上消耗几个小时,对吗?我可以为您吟诗。”
“行啊,挑一首没有‘爱情’和‘玫瑰’字眼儿的。”
“您完全不懂得欣赏美好的东西,老板。”
“如果你上次这样做的时候,没有喷出火苗烧坏我最好的外套的话,我肯定有那样的能力。”
“斗嘴是不成熟的表现。”混血男孩儿拿起自己的《雪莱诗选》,兴高采烈地走到了亨利身边。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六角星退去,变成了一个复杂的藤条图案,只不过这次的藤条不是漂亮的葡萄而是荆棘,并且在正中结成一个环。男孩儿打了个响指,一个白色的“暂停营业”牌子出现在大门上。
“好了,出发吧,老板。”男孩儿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说。
 楼主| 发表于 2009-8-21 20:50: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下)
从伦敦到约克郡的火车中午就出发了,可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莎士比亚很想去利兹和布拉德福得看看那些古城堡,可惜他们俩都没那么多时间游玩。
作为一个旅行者,亨利•格罗威尔先生和他弟弟——漂亮的男孩儿莎士比亚——心急火燎地朝北边赶路,深夜留宿在一个乡间旅馆。第二天他们就去了大格罗斯沼泽,并且在沼泽外围发现了一个名叫乔亚诺的小镇。当地人热心地给“采集湿地植物标本”的兄弟俩指出到达目的地的捷径,然后欢迎他们晚上去那里投宿。
约克郡的天气明显好过伦敦,至少不会阴雨连绵,虽然没有什么灿烂的阳光,但是干燥的空气让人鼻腔和皮肤都感觉很舒服。
“呃,我想丘吉尔先生一定很喜欢这个地方。”莎士比亚愉快地走在沼泽边缘的泥泞小路上,对前面的那个人叫到,“老板,您买一双长筒靴是正确的,想象一下如果您的皮鞋走在这里会怎么样?瞧您那发颤的腿,我们仅仅走了三个小时。舒适的都市生活吞噬了您的运动细胞,我告诉过您闲暇的时候不能总是去追逐异性,虽然我明白人类常常只顾肉体而忽略了灵魂……”
小格罗威尔先生气喘吁吁地爬上一块比较干燥的岩石,顾不上搭理那个饶舌的家伙。他眯着眼睛打量这片平坦的区域,没有看到任何高耸的树木,不超过两英尺的小灌木在边沿地带生长着,此外就是厥类植物和苔藓。再远一些是略有起伏的丘陵地,它们在淡淡的雾气中呈现出一种模糊不清的、水彩画一样的黑色。
亨利打开手提袋,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一把细小的粉末朝顺风的地方撒去。那些粉末在空中漂浮起来,变成了一个个晶莹的球体,然后散播在这片沼泽上。
“这里就是我们那蛤蟆朋友的家,对吗?真是幽静!”混血男孩儿来到亨利身边,“哦,您放出了气味妖精,老板。他们看起来精神奕奕!”
“是的,这说明丘吉尔先生的家非常干净,没有严重的化学污染,他可以放心地在淤泥下面挖几个大大的房间,并且用幻术捕获愚蠢的蛇或蜥蜴什么的。当他想改改口味儿的时候就去镇子里搞一些新鲜的鸡蛋、果汁。”
“您要采样吗,老板?”
“或许是的,莎士比亚,我需要两只活田鼠,在沼泽不同位置的。”
“明白了,老板,我保证不烤熟它们。”混血儿用力一跳,矫健的身体在半空中缩小成了一个三英尺的黑龙,“瞧,老板,我从来都是做这样粗鲁而没有创造性的工作!您和您的家族有理由为我八百年来的服务而感到自豪。”
“好的,莎士比亚,华兹华斯的《抒情歌谣集》,我明白。”
“感谢您的慷慨,老板。”黑龙优雅地在空中行了个礼,然后扑扇着他可笑的翅膀朝沼泽深处飞去。
“嘿!别忘了隐身咒!”
亨利大声在助手的背后提醒到,看见那黑色的小不点儿慢慢变成透明色以后,他在岩石上坐下来,伸展着有些酸痛的双腿。
他在手提袋里又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三个可爱的五角星,它们不安分地在瓶子里爬来爬去,就好像橙色的软糖。年轻的大夫小心地把这三个五角星倒在有泥土的地方,它们立刻如蚯蚓一般朝下面钻去,那速度就如同电钻。
亨利看着腕表,五分钟后闭着眼睛念了一个咒语,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五角星形状的图像:那三个小妖精找到了温斯顿•丘吉尔先生建在沼泽下面的宽敞房间,它们忠实地把那个场景投射回来,让主人很清晰地看到了洞穴里的情况——
事实上,丘吉尔先生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并没有出现食物泛滥的情况,一个房间里铺着松软的干草,看上去好像是床;几个原木削制的家具摆放在角落里,其中一个最大最平的是餐桌;另外一个房间则摆放着很多陶土的罐子和玻璃瓶,亨利知道他的病人有做一点腌制食物的爱好。
大夫给五星小妖下了个命令,它们立刻把丘吉尔先生房间里的东西都分别咬了一口含在嘴里,涨成了球形,然后重新回到地面上。亨利让勤劳的五星们把采集的样品吐在一个敞口的透明瓶子里,又撒进去一些气味妖精,然后牢牢的盖上盖子。
这个时候,他耳朵边吹过一丝热风,接着两只黑色的爪子捏着田鼠慢慢在半空中显现出轮廓。
“瞧,老板,我带礼物回来了。”黑色的龙完全祛除伪装,落在地上,又重新变成了混血少年的模样,“看看这些小可怜儿,左边这个正在啃树根,我请它来当特别调查员,它好像不太情愿;右边的家伙却躲在窝里呼呼大睡。”
肥硕的田鼠们扭动着身体拼命挣扎,不过抗议对两个冷血的看捕手而言没有什么效果。它们潮湿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亨利用两根指头揉自己丰满的肚子,并且舔了舔嘴唇。
“您吓着它们了,老板。”莎士比亚偶尔也很心软。
亨利不准备迎合这愚蠢的话题,他掏出两小块奶酪,把几个气味妖精封了进去,然后将奶酪递给田鼠,那两个家伙感激涕零地吃了,不一会儿它们肚子上先后浮出来一个拇指大小的晶莹球体,飘浮到空中。
亨利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敞口的透明瓶子,里面那些气味妖精也快乐地浮动着。
“好了,放开它们吧。”大夫有些沮丧地对助手说。
莎士比亚把担惊受怕的田鼠放在地上,它们头也不回地蹿进了灌木丛。
“对不起,但是想想奶酪,那比树根好上一千倍!”混血男孩儿向田鼠挥手告别,转身来到亨利旁边,“老板,恭喜您,一只气味妖精都没死,对吗?这块沼泽干净得就和无菌病房一样!”
“对,从周围的环境和丘吉尔先生家里的采样来看,他应该不曾接触过可以导致过敏的化学物质和有毒食物。”亨利翻开自己的小笔记本,“哦,他的食谱上有两只乌鸦、十五只蚱蜢、二十个大麦面包、十一个松鸡蛋、一箱子苏格兰土豆、三瓶果汁儿、五条活鳟鱼。现在那些田鼠非常结实,而且在食物链中的位置刚好比丘吉尔先生低了一级,它们没有问题,丘吉尔先生的野餐质量就不用担心了。”
“有道理。那接下来需要调查什么:面包?果汁儿?还是苏格兰土豆?您在这里找不到便利商店,老板。还有,别想让我试吃那些玩意儿!我杜绝垃圾食品已经一百年了!”
亨利把地上的瓶子全收进手提袋,保证不会让黑龙吃除了火苗以外的任何东西。“来扶我一把,莎士比亚。”他把手搭在混血少年的肩膀上,颇为烦恼地看了看身后那片荒凉的沼泽。“我记得病例上写着丘吉尔先生刚刚移民到英国的时候是住在塞梅水域,那里的食物更加充沛,而且有很多适合腌制的原料。可后来养牛场的污水把那里毁了,什么东西也没给他留下,所以他才不得不搬到这里来。”
“哦,对,是的,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富营养化’?”
亨利点点头:“莎士比亚,其实丘吉尔先生个性很温和,他是那种不具备攻击性的妖怪,除非你让他生气了。”
“这个我能看出来,老板,我不会再冒犯他的尊严。”
格罗威尔提着包,“想想看,丘吉尔先生来自东方、来自土耳其,那个原本华丽、富足的地方,而现在他却过得像个苦修士……天哪,莎士比亚,这泥太滑了。”
混血少年伸出援手,却用意味深长的对年轻大夫笑了笑:“您为什么突然这么感伤,老板,我一直以为您的神经比巴别通天塔还粗!对悲惨的‘孔雀石’先生您都没有那么多同情心。”
亨利回过头,覆盖着苔藓和野草的沼泽蔓延到远处,清冷的风吹过来,发出呼呼的声音。天空中连一只鸟也没有,到处都是死一般的沉寂。年轻的大夫歪着嘴角,有些自嘲:“大概是因为这片沼泽,它太荒凉了,它让我有点害怕……”

从沼泽地区回到乔亚诺小镇以后,亨利和他的“弟弟”住进了一个叫做彼丽斯大婶的家庭旅馆,房间很小,但是非常干净。
虽然腰围超标十倍以上的女主人对于亨利和莎士比亚的姓氏及血缘关系提出过质疑,但是很快就被混血少年以“母亲不一样”作为理由瞒过去了。即使亨利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和一条两千岁的喷火龙有什么暧昧不清,这个时候也只好干笑着默认了。他特别不情愿地黑着脸来到房间里,然后坐下来开始列出丘吉尔先生的剩余食谱。
“我说,老板,您在生什么气?”浅黑皮肤的少年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只是一个借口,您很明白。我当然无意损害您父亲的名誉,他有颗金子般的心,一直待我非常好。哦,当然,您的家族也出了一些刻薄鬼,悭吝是他们的名字,钞票是他们的生命!不过大部分格罗威尔们都是可爱的家伙,包括您,老板。虽然您古板得像僵尸、无趣得像木偶,但长得跟布来德•皮特一样帅,而且耳根也很软,这让我非常满意。请把我刚才的胡说当成一种亲密的表现,我很少愿意和人类扯上关系——哪怕是莫须有的关系。”
亨利唰地一声撕下笔记本的纸,那刺耳的声音成功地阻止了黑龙的喋喋不休。莎士比亚耸耸肩,把头扭向一边。
几分钟后平静下来的大夫把重新写好的纸片儿递给无所事事的助手:“现在有活儿了,亲爱的‘弟弟’,我们分别去买点样品回来,这镇子不大,所有的东西都能买到。”
混血男孩儿读着单子上面列出的东西:“大麦面包——需要镇上唯一一个糕点作坊里全部样品;果汁儿——超级市场里所有牌子的果汁,不管是橙子还是梨,统统都要;活鳟鱼——跟丘吉尔先生吃的一样新鲜的估计买不到了,现在只剩下冰冻的;还有苏格兰土豆——这倒是很好找吧。不过,老板,后面三样都归我,您想让瘦弱的男孩儿一个人拎这么多东西回来?”
“莎士比亚,你曾经徒手捉过两头巨蜥怪。”
“那确实很伟大,我知道,可和逛商店买东西没关系:我不具备人类女性一样的超能力。”
“咱们一起搬大口袋回来会引起怀疑的。”
“休想我干这个,没门儿,老板。”
亨利咳嗽了一下:“事实上,莎士比亚,我觉得我们一直有良好的合作关系。你是一个有艺术天赋的鉴赏者,所以我和我的家族乐于向你提供一切艺术上的帮助,八百年来都是这样,尽管你在人类的文字书写上一直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障碍——”
“超市在哪儿,老板?”混血男孩儿仔细地撕下半截纸条儿,“需要我一个小时回来还是半个小时。”
亨利抬起手表:“一个小时就足够了。”
“好的,那么我得尽快,再见,老板。”
亨利微笑着把信用卡塞进龙的手里:“你知道密码,六个9。”
“是的,老板,永远没有创意的数字,就如同您家族对我威胁手段一样,从来不会变。”
年轻的大夫不理会莎士比亚小小的讥讽,反而哼着曲子目送他出门,随后也问了路,朝镇上的唯一的一个糕点作坊走去。
作为凯特面包房的主人,豪斯先生有一副被酵母发泡过的球型身材和一双肉乎乎的大手。他的光头上戴着高高的厨师帽,杂草似的红胡子上沾满了面粉。因为是家传的事业,豪斯先生做得非常用心,也非常出色,当亨利•格罗威尔走进这幢屋子的时候,问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儿。
“您要面包?”高出亨利一个头的主人热情地招呼到,“请梢等,今天的都已经卖光了,我正在准备最后一炉。还有十分钟,很快就好了。您需要先来杯奶茶吗?”
“咖啡就可以了,谢谢。”
亨利努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打量着小店——它处在小镇的东边,离公路很近,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北边的那片大沼泽。偶尔有长途汽车经过这个地方来加油和休息,还有一些送货的车和观光客造访。亨利看到在接近沼泽的外围的地方,一些新的建筑正修起来。
“您知道那里要建什么东西吗,先生?”亨利好奇地指着玻璃窗外问到。
大胡子店主看了看:“哦,是为了沼泽铁路准备的?”
“沼泽铁路?这里也要修吗?”
“说不上吧,可能是到葛罗斯蒙德的蒸汽火车线路太有意思,我们这里防建一个纪念的。这年来公路交通已经非常方便了,其实火车都是给观光客们玩的。”大胡子兴致勃勃地给客人介绍他生长的地方,“乔亚诺镇原来可不大,只有几百人,可现在已经有两千人了,扩建了三倍还多。您看见了教堂的尖顶了吗?从前只有几幢房子,现在全是新的,而且还保持了原来的整体风格。有些城里人——就像您——喜欢来这里休息,所以就更热闹了。当然了,为此那些商店都变成了超级市场,还有几个酒吧,我的生意也不错。”
亨利看着那些脚手架,它们的背景是模糊的大沼泽,教堂的尖顶和它们连接成一个半径。年轻的大夫闭上眼睛想象着这以这个半径画圆的时候,会有多么大的一片面积。
快乐的胖店主一边干活一边自豪地继续介绍道:“可能以后还会扩建,先生。明年您再来的话,我们这里会更漂亮,现在公路的运量也在增加……”
亨利弯了弯嘴角,却没办法高兴,他的呼吸扑在冰冷的玻璃上,有一小片白雾,霎时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分钟后新鲜的大麦面包烤好了,亨利挑选了一些装进纸袋中,在胖店主热情的推荐下,又买了几个加了果酱的。当他慢慢地回到家庭旅馆以后,浅黑皮肤的男孩儿也到了。他像个超人一样抱着两个涨鼓鼓的纸袋,在进门的时候引来女主人极为惊讶的目光。
“好了,老板,全在这里了。一共花了三十英镑六先令,还有三便士被我给拿来买了一只冰淇淋,您不介意吧。”莎士比亚呼啦啦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床上,然后掏出收银条:“苏格兰土豆,它们在超市里堆得像山一样,供货的蔬菜公司每半个月来一次;果汁儿一共十三瓶,十个牌子,翻来覆去都是苹果、香橙、菠萝、香橙、葡萄、香橙……种类比伦敦少多了,您运气真好,老板;活鳟鱼(对不起,它们已经死了)冻得可以当作杀人凶器!喏,老板,请吧,气味妖精大屠杀开始了,需要我打发令抢吗?”
再做一次检测对于亨利•格罗威尔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他的气味妖精很充足。各类商品在房间里摆放地热热闹闹,莎士比亚舔着冰激凌在旁边看着老板忙碌,同时指指点点。不一会儿晶莹的球体充满了整个房间,好像密密麻麻的萤火虫。
“多美啊,老板。”混血男孩儿把冰激凌的蛋筒塞进嘴里,含糊地赞叹道:“瞧这色泽,这形状,这数量,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健康的气味妖精群。这场面太壮观了,不如我们拍下来去给《太阳报》投稿吧!啊,对了,我忘记了人类的光学仪器拍不到妖魔的影象……”
亨利疲惫地仰面躺在床上,盯着自由自在的小球儿唉声叹气。
莎士比亚喀嚓喀嚓地咀嚼着蛋筒,安慰道:“高兴一点儿,老板。没有一只气味妖精阵亡,这是好消息:我们尊敬的‘首相’吃的全是干净食物。”
“坏消息是我们找不到他的病因。”亨利来到窗户前,拨开百叶窗的缝隙,“虽然看起来沼泽的环境还不错,但这个小镇在扩充,它不断地变大,很快就会接近丘吉尔先生的家。也许污染已有了,只不过我们还没发现。”
“这里如果倒退30年或许更可爱。”
“莎士比亚,这里的居民很乐于接受破坏,他们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混血男孩儿把手垫在脑袋下来,用指头去碰那些浮动的球体:“想过原因吗,老板?”
“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更好的生活,莎士比亚。”
“这个字眼儿本身就说明了一切!”混血男孩儿变回龙的形态,慢慢把空气中的妖精们拢到怀中,“‘更好”?是的,这就是人类和妖魔的差异——哦,不不不,应该是人类和其他一切会喘气儿的生物的不同!无论是妖魔还是动物,老虎、大象、斑马、羚羊、鸭嘴兽……甚至是愚蠢的斑鸠,还有‘孔雀石’先生和‘首相’大人,他们都会找一个栖息地,到处觅食,可他们的要求仅仅是生存下去!您见过一只狮子一天咬死500只羚羊吗?或者是一只羚羊为了一顿饭而啃光整个草原?太荒唐了,对吧!可人类会的:一个人类,如果他今天吃了两个土豆饱填肚子,那他绝对会考虑第二天加点作料进去,做番茄酱什么的;如果他今天骑自行车半个小时能到学校,那他会期望将来开辆汽车十分种抵达;如果他睡觉的床是六英尺长、四英尺宽,那他会希望自己的卧室大十倍,接着扩充的是整个家。要我给您回忆一下人类城市的发展历史吗?您可以看到多少个小镇变成了人口上百万的大都市!”
龙终于收集到了所有的气味妖精,他灵巧地把妖精们摆成一个规整的圆形。“看一看,老板。”他尖利的小爪子点了点那个圆,“我们中级妖魔和人类、动物一样,都无法到混沌空间去,所以只好呆在这个世界上,一个生存的圈子就这么大,你们占有的多了,自然我们就少了。人类不是把生存法则归纳为弱肉强食吗?老板,千万别怜悯您的病人,这不是您该有的立场。但是我可以透露给您一个秘密:事实上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础只有一个,那就是平衡。”
格罗威尔先生愣了几分钟,干笑道:“莎士比亚,你不当诗人也可以成为哲学家。”
“实际上两者的事情我都在做。”
龙笑嘻嘻地默念了什么,那些妖精变成透明的,散逸在空气中。“好了,我把小家伙们都打发走了”他拍拍手,扇动着翅膀降落在亨利身边:“现在您有什么打算?”
年轻的大夫低头沉思,侧面的轮廓深沉而严肃。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动手收拾那些散落在房间地板上的食品。
“先回伦敦,后天丘吉尔先生就会苏醒了,我们得先稳定他的病情。”
“如果稳定不了呢?”
亨利古里古怪地看了看助手:“你听说过暴裂红浆果吗?”
“哦,看来我确实不该去惹‘首相’阁下,那没把那玩意儿吐到我身上实在是好脾气,否则我的皮肤会烂掉。”
“丘吉尔先生无法控制外型就意味着无法控制心情,他烦躁起来会非常可怕。”
“我说,老板,如果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是去请您父亲帮忙吧。他现在在巴尔的摩还是洪都拉斯?向前辈请教一点也不丢脸,况且你还是他儿子。老板,我的知道我的建议您非常讨厌,别用那么惊讶的眼神盯着脚下的东西,它和您没仇!我只是提个建议,采不采纳完全是您的自由——”
“闭嘴,莎士比亚!”亨利的黑着脸把一张纸举到他面前。
黑龙豆子大小的眼睛眯起来,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读它们可没有诗歌么带劲,呃……斡斯牌土豆,苏格兰道尔农场出品……口味不凡、绿色培养……”
“下面一行!”
“呃,这字体真难看,庸俗的品位。挪开您的指头,老板。啊,是了……新型转基因产品,世界上第一种含洋葱基因的新土豆,祛除虫害,不含农药……”
“洋葱!莎士比亚!”
黑龙嫌恶地皱起鼻子:“是的,我讨厌那个味道,它让我喉咙难受!”
亨利用一种“你是笨蛋吗”的神情看着那条龙:“莎士比亚,你不知道?洋葱会刺激蛤蟆怪们的消化系统,它们天生对那种东西过敏。”
黑龙眨巴着眼睛,吹出一口浓浓的烟,里面夹杂着火星噼噼啪啪地响。他交握着双手在半空中做出一副圣徒的姿态,长长的尾巴激动得像通了电一般颤抖,同时用提高了声调叫到:“老板,老板!改变生物的遗传基因,是的,科学真伟大!谁能猜到这上面来呢?八百年来格罗威尔家族从来不会遇到这样的病例!我现在明白不能完全责怪您!我相信人类,您的同胞干了不少创世的工作,已经接近于神了,可是要当心,千万别孕育出连你们自己都无法掌握的怪物来!”


事情解决了,当病因找到以后,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
亨利•格罗威尔大夫和他的“弟弟”,在乔亚诺镇莫名奇妙地买了一堆食物送给房东太太以后就两手空空地回到了伦敦。他们急匆匆地回到那个如同变形金刚一样的宠物医院,亨利解开温斯顿•丘吉尔先生的沉睡咒,同时打发人类外形的莎士比亚从中国诊所里买了很多“恶臭”的鱼腥草回来。
年轻的大夫用草浆和龙的血液提炼出抗过敏的抑制剂,同时用魔力束缚带把病人绑在诊断台上,冒着被爆裂红浆果喷射到的危险将足有一公升的药剂灌进了蛤蟆的大嘴里;而莎士比亚,他不得不忍受着尾巴尖的疼痛用力掰开丘吉尔先生的下颌骨。
“谋……谋、谋杀……”
温斯顿•丘吉尔先生愤怒的叫声穿破了房顶,却没穿越诊所的隔音网,可是当他爬起来袭击主治医生的时候,却发现映在亨利•格罗威尔英俊面孔的红印子是精准的人类掌形。
他错愕地低下头,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肢体已经恢复到了刚出门的样子,白花花的皮肤下堆积着人一样的脂肪。
“我好了!我好了!天啊,肚子也不痛了!”丘吉尔先生一下子跳到地上,上上下下地摸着自己的身体,高兴得手舞足蹈!
亨利•格罗威尔面色阴沉地抚摸着自己受伤的部位,而躲在角落里的莎士比亚则舔着尾巴上抽血的针孔,露出了极为憎恶的表情:“我认为,脱衣舞这样的艺术,还是由美丽的人类少女或者窈窕的母龙来表演比较有益于观众的健康。”
可惜超过一百七十磅的老爷爷沉浸在大病初愈后的亢奋和欣喜中,在独自宣泄足足二十分钟才停下来。他喘着气转过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拿冰块敷脸的亨利•格罗威尔送上一波又一波的道歉和赞美,同时感激莎士比亚贡献出三滴血液来挽救他。
年轻的大夫咳嗽了两声,勉强表示不介意。“听我说,丘吉尔先生。”他把剩下的一瓶抑制剂滴给病人,“您的病是吃了转基因产品导致的,所以请千万别再偷吃人类的食物了,这对您来说非常危险。而且,我希望您再往沼泽腹地搬一点儿,否则乔亚诺的扩建很快就会影响到您。”
原本面带笑容的“首相”露出困惑的表情:“转基因产品,那是什么?”
“是披着华丽外衣的死神,是带毒的美酒,是迷人的吸血鬼,是让你能把洋葱当土豆吃下去的东西!”莎士比亚解释到,“千万不要再相信人类的任何商品名称,它们将变得越来越名不副实。”
丘吉尔先生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又烦恼得说到:“可是搬家……我得离开好不容易建成的洞穴……难道英国也不再适合我居住了吗?”
这次,亨利•格罗威尔并没有像对待“孔雀石”先生那样开一个刻薄的玩笑,他想起那片荒凉的沼泽和正在修建的蒸汽机车站台,说不出话来。
最终他拍了拍温斯顿•丘吉尔先生的肩头,表示这次不收取任何诊金,又殷勤地将老爷爷送到火车站。
在送走了这个特殊病例以后,莎士比亚得到了盼望已久的华兹华斯诗集,并且因为尾巴受伤的缘故休假一周,饱餐一顿高纯度酒精燃烧制造的火苗。
他偷偷地发现,他的老板在忧郁了几天之后,从网上将一笔款项捐给了绿色和平组织,并且以后的两个月都在这样做。具有超人类智慧的龙不想告诉亨利这对于可怜的妖魔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而是大大地感叹了一下年轻大夫傻头傻脑的脆弱和敏感,然后决定不追究他在乔亚诺威胁自己的事。
毕竟,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所能占据的也仅仅是一个诊所的位置。


(本集完)
 楼主| 发表于 2009-8-21 21: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E伯爵 于 2009-8-21 21:18 编辑







发表于 2009-8-22 19:26:24 | 显示全部楼层
莎士比亚变成小男孩的样子就不能更可爱一点儿?不喜欢图画里的‘弟弟’。

我发誓,如果我哪天食物中毒进了医院的话,肯定是因为我吃了含有青椒元素的番茄- -+

很深刻。可是人类真的停止不了自己的脚步。
很无奈。
很抱歉。

囧rz
发表于 2010-8-4 20: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希望画的两个人都更帅点,呃,纯是为了饱饱眼福。小龙画的貌似有点儿老。
我其实一直很YY这两个人(一人一龙),可素大人你没那个拉CP的意思吧???要颜一点比较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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