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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伯爵

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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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11:30:30 | 显示全部楼层
44.前往秘密矿藏•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藏着变形金刚呢!•仿佛真的进入地狱

吴有金笨拙地驱策着胯下的牝马来到了戴维的跟前,他手忙脚乱地跳下来,用力地跟戴维拥抱了一下。
“谢天谢地你没事!”这个中国人简直有点热泪盈眶了,“我们一直在找你,我一直希望你已经回到了洛德镇,但是,但是……不过,血狼真了不起,你知道……他坚持追踪才找到你!”
这个情景会让戴维以为他们一起在越南或者阿富汗的战壕里待过,但他也有点感动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觉到吴有金确确实实是自己在这孤独世界上最重要的朋友。
他用力握了一下吴有金的手,又回头看了看血狼——印第安人正把妹妹抱下马鞍,仿佛是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了看他。
这次真得好好谢谢他,戴维暗地里下了决心,但此刻显然不是好时机。
他看了看还在不远处徘徊的维纳主仆,问道:“他们在洛德镇找到你们的?”
“是我们找到了他们,”吴有金说,“我和警长留意了很久,维纳没有别的帮手了,他需要我们,所以卢卡斯跟他谈了条件,他要搞掉劳埃德,愿意跟我们分享一个隐秘的矿藏。”
“所以是他带你们找到这里的?”
“这是他设立的一个中转站,或者是据点,诸如此类的吧。”
“那为什么又要带上灰雨?”戴维还是看着血狼兄妹。
“知道卢卡斯警长和道尔顿夫人为什么冲着这边开枪吗?”吴有金说,“我们要到这里的时候听见了枪声,警长把自己的望远镜递给了灰雨,她看出袭击你们的印第安人是假货,所以才能放心大胆地搞定他们。如果是真的,那说明这附近有印第安部落,可不能酿成大冲突。”
原来卢卡斯警长已经怀疑到了印第安人的劫掠案件,这次是专门让灰雨来辨认部落的吗?
“喂,你们两个,”卢卡斯警长在远处挥了挥马鞭,打断了吴有金和戴维的对话,“现在我们得碰个头,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的确很有必要。
除了被捆着一边的伤员,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雇佣打手肯,卢卡斯警长,温吉利•维纳,黑参孙,道尔顿夫人,灰雨和血狼,还有戴维和吴有金,一支算得上壮大了的队伍。
“除了血狼和维纳先生及他的仆人还没有见过,其他人就应该不用介绍彼此了,对吗?”
血狼克制地向维纳主仆点点头——他还记得和那个黑大个儿在劳埃德的房子里有一场恶战,现在突然这么彬彬有礼地呆在一起实在很奇怪。
黑参孙面无表情,倒是维纳向血狼极为随便地拨弄了一下帽檐。
“好了,”这就算是认识并且寒暄过了,卢卡斯警长拍拍手,“我要说说咱们这次来到地狱湖的目的。这就是要找到理查德•劳埃德的秘密矿藏,搞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而且要弄明白之前的印第安人袭击案件是不是他在其中捣鬼。”
因此这个团队由各种不同的诉求结合在一起:
维纳主仆是为了报复,夺取秘密矿藏;肯是为了钱,也是目前的保命之策;道尔顿夫人为了查清真凶;血狼和灰雨为了族群能获得清白;卢卡斯警长为了重新控制他的势力范围;而戴维和吴有金,他们两个则显得毫无目的,似乎就是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了这件事。实际上戴维和吴有金却是在进行一场赌博,他们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劳埃德的秘密比他们想的更加诡异,而且这事隐约也会牵扯到米洛先生身上去。
卢卡斯警长对温吉利•维纳说:“现在你能找到通往那个秘矿的路吗?”
维纳向周围远眺了一番,点点头:“虽然有段时间没来了,但我还知道怎么走,但我需要有人走在前面,这条路上说不准又有埋伏。”
卢卡斯警长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对方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受伤的腿上被一条方巾勒住止血。他把那个人拽过来,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所有人都看见棕色的皮肤似乎变浅了一些。
“我可以把你扔在这里,这样也许到傍晚的时候,狼就会来咬断你的喉咙。”卢卡斯警长把手在他身上擦了擦,“不过,我也可以把你腿上的弹片掏出来,然后给你包扎起来,允许你趴在马上跟我们走。当然,还是会捆着你的手脚,但你会活下去。”
那个人瞪着他。
卢卡斯警长继续笑着:“用英语跟我说说,小子,你们这群人是哪儿来的?丢下你的那堆家伙现在逃到哪儿去了?还有别的人在地狱湖周围吗?”
那个人张了张嘴,终于用带着西班牙口音的英语回答:“我们是从新墨西哥州过来的,一个绅士雇佣了我们,只是扮成印第安人,像他们那样对待白人移民就行了。”
“雇佣你们的,是叫劳埃德吗?”
“我不知道,也许叫这个名字,也许不是,反正我没见过他,我只是从头儿那里拿钱。”
“你们的人还有多少?在哪儿藏着呢?”
“我说不准,我只是跟着四五个熟悉的人一起行动。别的队伍我都没有见过,也许只是在另外的地方,也许只有我们几个。”
“他们现在逃走的会去哪儿?”
“也许是到‘暗堡’去,那里是一块风化岩石,可以当做一个山洞。从这里向东走,很快就会找到。”
“你们知道这附近有一个矿吗?”
“不,不知道,我们从来不关心这个,我们干一个活儿只拿一个活儿的钱,什么矿业都跟我们无关。
“很好,我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如果我们出发后再遇到你的化妆朋友,就会用你当人肉盾牌,你觉得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吗?”
那个可怜虫使劲摇头:“不会的,先生,现在你们的人数更多,他们不会贸然再来的。我们都是为了挣钱,并不需要赌命的!”
他真是个“诚实”的人,卢卡斯警长赞许地点点头:“希望你说的这些能救你的命。”
“我们不会去那个暗堡吧?”戴维问道,“现在我们不是该直接去秘矿吗?也许劳埃德还没有到那儿呢,可以赢得一些时间吧?”
“我倒是想去那个所谓的暗堡,”道尔顿夫人却冷冷地笑了笑,“如果那些冒牌的印第安人真的躲在哪儿,我们可以把他们都揪出来,问清楚是不是劳埃德让他们杀人、抢劫、嫁祸!”
吴有金咳嗽了一声,有些抱歉地对道尔顿夫人笑了笑:“我同意戴维的意见,现在也许我们得选择更重要的事情优先考虑,那些假印第安人现在还不是威胁,但如果劳埃德到了秘矿,我们就得应付更棘手的情况。”
道尔顿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她也没有找出反驳的理由。
“对不起,戴安娜,”卢卡斯警长也劝说道,“想一想,其实劳埃德才是整件事的关键,我们要弄明白他的秘密,才会知道一切。而假印第安人的只是下游的一环。既然那些家伙暂时不会来阻止我们,我们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去那个秘矿。”
道尔顿夫人虽然不太高兴,但她还是绷着脸点点头。
于是卢卡斯警长转向可以带路的那个人:“那就出发吧,维纳先生,天黑前能到吗?”
“也许,”温吉利•维纳说,“我记得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我们可不能走得太快。”


地狱湖,它的确是一个非常宽广的地理范围。因为印第安人的势力和它贫瘠又险峻的地势,并没有多少人原因走进它。所以就算是在洛德镇呆了很久的卢卡斯警长及道尔顿夫人,也是头一次看到这片荒漠深处的模样。
地面的沙粒变得粗糙,而且石头的碎屑也越来越大,更多形状怪异的岩石出现,仿佛是有许多巨人在这里玩过了泥巴,他们任性地把泥团随意捏在手里,然后相互投掷,或者狠狠地掼在地上,让泥团碎成块儿。然后他们扬长而去,让这些留下来的丑陋东西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更多的岩石在沙层下,地面的起伏坡度也变得更大了,马匹走起来变得更加小心,而行进的速度也更慢。戴维骑着原来属于乔伊的马,对身边的吴有金说:“这里的地势很诡异啊,看上去似乎是火山熔岩,但融化的模样又很奇怪……”
“倒是有点像米洛先生的坟墓附近的石头。”
“对,可这里的数量多得多,体积也大得多。”吴有金压低了声音,“我不是学地质的,但我记得火山岩的气孔应该不少,这里的石头看上去像是融化过,但是石头上的气孔并不多。”
他甚至专门跳下马去,捡起了几块递给戴维。
这些石头上的的气孔的确分布得很稀疏,但还是像喷出岩,拿在手上掂一掂,却又比意料的重。有些石头的断裂面上显露出清晰的界线,外壳的气孔和内部实心结构形成了对比。戴维也无法判断这些石头是经过什么变成这样的,他开始后悔业余时间看了太多的漫画而不是科普读物。
“我们在天黑前得找个地方休息吧?”走在队伍前方的肯转头回来问道,他黑着脸,看上去极为不耐烦。当然了,他被推到最前面是因为维纳先生担心带路会首先遭到伏击,在第二个会稍微安全些。虽然肯也不愿意当盾牌,但现在他是最没有同盟支援的人,所以必须接受这个队伍里的任何安排。
艰难的跋涉让肯怒气勃发。他在出发前还被迫干了个体力活——埋葬乔伊,这只让他对接到的雇佣差事更加不满。现在他们从鸡冠石出发已经走了四个小时,似乎仍然没有尽头,而地狱湖的古怪景色预示着更加艰难的前景,肯对接下来的事情也有些不好的联想。
“很快就要到了,”维纳先生拒绝了他的提议,“我们现在不能停下来,万一那些假印第安人赶上来,或者是他还有别的什么埋伏,我们可应对不过来。只要到矿坑附近就安全了。”
肯悻悻地重新回过头,而在维纳身边的卢卡斯警长则接着问道:“为什么矿坑附近反而安全?劳埃德不会让更多的人看守那里吗?”
维纳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等到了那里你就明白了。”
他们继续朝前走,最后地形开始倾斜似乎在往下了,但坡度不大,更多更巨大的火山岩出现,并且更加稠密,最后连马走进去都有些苦难,马蹄子在大小不一的岩石上时而卡住,时而打滑。
维纳从马背上跳下里,爬上一块稍微平坦些的巨石,现在已经快到傍晚了,太阳正在落下。天边的晚霞还是让人赞叹的金红色,而落日的余晖正面洒在这片略有些倾斜的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巨石投影被拉得很长。乍一看,他们这群人就仿佛在站在一只巨型刺猬的背上,正向着刺猬的头部挺进。而维纳就立在一根刺的根部,眯着眼睛向一个方向望去。
卢卡斯警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取出马鞍袋里的望远镜向同一个方向看去。他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放下望远镜的时候,表情显得很诡异。
“他看见什么了?”戴维用手肘碰了碰吴有金,他们的马也没法前进了,站在原地没动。
“我怎么知道?”吴有金撇撇嘴,“也许是在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但卢卡斯警长显然没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他跳下马,很快来到维纳先生旁边,跟他低声交谈起来。
这举动太不寻常了,道尔顿夫人也忍不住跳下马,从后面来到戴维他们旁边:“怎么了,是走错路了吗?”
“也可能是快到了!”吴有金想要传播点儿正能量,“维纳先生大概在辨别路线。”
戴维转头看着身后,血狼和灰雨落在最后,血狼的马上还搭着那个受伤的俘虏。“我说,”戴维冲血狼叫道,“你们以前来过这里吗?看着怎么那么奇怪啊?”
血狼摇摇头:“我们不到这边来,这里没有任何值得来的。没有水和植物,没有可以狩猎的动物,甚至连蜥蜴都讨厌这个地方。”
“你是说连动物都不来?”
“很少,很少有活的动物愿意呆在这里,大概除了毛嘴子。”雪狼说,“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一路上连一只兔子都没看见吗?”
他说的倒是真的,戴维偷偷地对吴有金说:“这就有点诡异了,你说,会不会是什么磁场?”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吴有金笑了笑,“不过我们马上就可以验证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皮盒子,打开后里面有个老式的指南针。让他咋舌的是,指南针上的蓝白指针像是一只兴奋过头的泰迪一样一会儿逆时针一会儿顺时针地转圈。
戴维点点头:“这里的磁场果然有问题!”他说,“怪不得温吉利•维纳一直没有用指南针什么的来辨别方向,就靠着肉眼,他是硬把这条路背下来的吧?”
他们在闲聊的这段时间里,卢卡斯警长似乎和维纳先生已经说完了。他转身向戴维他们走近几步,大声说:“我们快到了,但接着过去就不能骑马了,大家都下来吧,带上你们的随身物品。水、食物和武器都可以,别的就算了。把马拴在这些石头上,我们还得靠它们回去呢。”
这就快到了?
戴维有些吃惊,他倒是很想知道维纳先生和卢卡斯警长看到了什么?因为从他的角度望去,夕阳普照的这片乱石地上并没有任何跟“矿藏”联系得上的东西。他充满怀疑地和吴有金对望了一眼。
“它在哪儿?”吴有金忍不住嚷嚷,“我们步行还有多远?”
卢卡斯警长来到他跟前,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腿:“下来吧,艾瑞克,不到一个固定的角度看,你永远是个瞎子。”
吴有金不情愿地下了马,卢卡斯警长把望远镜递给他:“顺着东南方看,有一块三角形的石头……”
按照卢卡斯警长的指示,吴有金找到了远处那块不算最大,但绝对是最容易看见的一块石头,因为别的虽然奇形怪状,但几乎都缺少那一个朝天的犄角,无法构成直角三角的模样。但是当影子被拉长,却在这块岩石身后留下一个规整的长方形阴影。
“在阴影中间有一个被覆盖的圆形坑道,走下去就是那个秘矿。”
吴有金放下望远镜,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这……是在演《鼹鼠的故事》吗?”
卢卡斯警长微微皱了皱眉头,收回了望远镜:“艾瑞克,有时候你说的话真是让人难懂。”
这不是重点,吴有金转向对戴维,一脸紧张地说:“嘿,戴维,你有幽闭恐惧症吗?”


这个秘矿的情况的确让人意外,因为在这周围竟然真的没有什么看守的人。当然它的隐秘也是原因之一——如果不是在特定的时间被温吉利•维纳指出来,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几乎是不可能辨认的。
现在卢卡斯警长在根据维纳介绍的情况重新安排队伍的排序,包括打前哨的,在中间的,和殿后增援的。
他把自己安排在了最前面,配合他的是黑参孙和肯,而维纳先生自己是绝对不会冲锋在前的,所以他心安理得地跟道尔顿夫人留在第二梯队,还有戴维和吴有金。最后是血狼和灰雨——灰雨负责留在洞口观察,而血狼则注意有没有后面的偷袭者。
黑参孙倒是对安排没有异议,反正他只是盲目地服从自己的最熟悉的人,而肯虽然不太情愿,可情势逼人强,他也没有可能再临时投奔劳埃德。于是所有人都在做着进入的准备,卢卡斯警长住嘴俘虏的嘴,再捆得结结实实的,把他跟马匹都拴在远处的乱石丛中。
检查了自己的随身武器之后,维纳先生再一次强调了那矿坑里的危险。
“洞口开得很窄,大概只允许一个人下去,因为旁边还流出了矿车的通道。但里面的空间非常大,真正保护这个秘矿的人都在下面。”维纳先生说,“反正以前我过来的时候,长期看到的是五个带枪的大汉,他们都跟魔鬼一样,眼睛里燃烧着火焰,鼻子里喷着硫磺,特别是他们输牌的时候,嘴里一直在蹦着火星儿。”
“有多少个矿工?”卢卡斯警长问道,“他们也有枪吗?”
维纳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事实上,这就是另外一个异常的情况了,我来这里几次,都没有看到过矿工。事实上,我也不明白劳埃德到底开采了多少矿石,我来的几次,他都用油布把那些采矿的机器遮着呢。”
“也许他在等着更好的机会把这个矿出手,”肯插嘴说,“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没有能力开发,只是屯着。”
“或者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发,”吴有金低声对戴维说,“我觉得他们并不清楚这种稀有金属矿该如何开采。”
现在天色更暗了,太阳即将落到地平线以下,一弯新月已经在颜色最深的天幕上显露出了形状。光线暗淡下来,气温也直线下降,晚风带着沙土吹打到脸上,有时候眼睛也睁不开,但是他们来到了洞口的时候,因为巨石的遮挡,反而在这一小片空间中获得诡异的宁静。
洞口的确不大,从地面上往下凿出了陡峭狭窄的阶梯,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而旁边是一条平滑的斜坡,上面铺着木制的轨道,有推车上下的痕迹。因为沙土不断地灌进来,无论是阶梯还是斜坡,都非常滑,踩上去必须加倍小心。一股尘土的沉闷味道从洞口深处传来,让人觉得鼻腔难受,想要打喷嚏。
卢卡斯警长拿着枪,慢慢地往下挪,很快就消失在前面黑乎乎的空间中,这让人看得心惊胆战。接着就是黑参孙和肯,然后是维纳先生。
戴维自告奋勇地想要在道尔顿夫人前面先下去,但是那位女士却把他往后面推了一把。
“省省吧,杨格先生。”女老板笑了笑,“我敢发誓你掏枪的速度比你的瞄准更让人担心,而且……你杀过人吗?”
戴维窘迫地笑了笑,退让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弱小,”他偷偷对吴有金说,“你说我要不要为了证明自己有用,开枪的时候就冲到最前面去?”
“我觉得你不去给警长添麻烦比较好。”他的朋友真心实意地说,“我们最好还是专注于安排了的事,不要拖后腿。比如等会下去的时候,小心脚下不要摔倒。”
这是真的,这阶梯往下走光线变得很暗,只有开凿的石壁隔了很远的距离才挂着一盏油灯,马靴踩在阶梯上,沙子就很贱地帮他们润滑,仿佛成心想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滚下去。
戴维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同时打量着这坑道的两侧:在豆大的油灯火苗摇曳下,他能看见那些木料建造的支撑梁,还有一些散落的碎石。他往后看了看,血狼跟着吴有金,发现他回头的时候,点了点头,而更远处的入口,灰雨正带着头巾趴在那儿,手里拿着枪。
那姑娘学习用枪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小时,戴维心中的不安更加剧烈了。
所有人花了十几分钟艰难地走完了第一段阶梯。
果然就像是维纳先生说的一样,当他们来到第一层平台的时候,空间一下子开阔了许多。阶梯下的空地弄容纳所有人,甚至在旁边还放着一个油布包着的机器。两盏油灯挂在墙上,让这机器在地面上投射出黑魆魆的影子。
“这是什么?”戴维好奇地问,拉开油布的一角,一股机油味冒出来,油布下露出了金属的柱子、齿轮和铁箱,上面除了机油的油垢,还满是灰土,脏兮兮的。
“也许是捣矿机?”吴有金猜测到,“听说是蒸汽动力的,矿石得捣碎了才能运出去吧。”
“不!先生们,”温吉利•维纳用那种“你们是白痴吗”的眼神看着他俩,“捣矿机不会放在这里,它的体积要大得多,每根捣矿锤可以达到600磅。况且在这里也没有办法用蒸汽驱动它。”
吴有金“哦”了一声,并没有脸红,他又不是学科技史的,对于这种蒸汽时代的产物,已经被淘汰的机械,他不了解是完全正常的。
“那这是什么,为什么放在这里?”戴维的好奇心还是没有被满足,他想要把油布整个儿掀开,但是却被道尔顿夫人拦住了。
“分清主次,杨格先生,”她说,“这东西既然没有妨碍我们,就让它在这里呆着吧。”
戴维缩回手,做了个“遵命”的动作。
“再往下就有人看守了,”维纳先生说,“下面的空间更大,也是开采过一些矿石的地方。劳埃德每次来也会在那里。”
“我们下去会跟他们正面遭遇?”道尔顿夫人问道。
“很可能会,所以最好提前准备。”
肯举着枪:“出其不意地开枪就行了,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全部干掉。只要我们动作够快,他们来不及反应。”
“那太冒险了。”卢卡斯警长摇摇头,“万一劳埃德已经到了,他带着人呢?我们不能在最开始制服他们全部,而他们的人数又比我们多怎么办?恕我直言,先生们,我们之中枪法好的人不超过三个,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对方的实力可都比我们强。”
他说的话真是不留情面,但是吴有金和戴维都很自觉地不会把自己归类到那三个人中间去,至于其他人的自我判断,就不能保证了。
“你有办法吗,警长?”
“我们可以把他们先引出来。”卢卡斯警长说,“没有到达第二层空地,就在阶梯上,他们的盲区里把一些人先制服,接下来的其他人就可以好对付点。”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我跟戴维可以留在后面吗?”吴有金举手申请,“我们两个不太会用枪,肉搏也不行,不阻碍行动做个后援比较合适。”
临阵胆怯实在让人不齿,哪怕说的是实话。吴有金看见卢卡斯警长的眉头皱了一下,而其他人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甚至戴维都奇怪地看着他——至少戴维明白按照这个中国人的平常性格,公开这么表示有点意外。
但警长同意了吴有金的提议,把血狼调换到前面来。印第安人的肉搏技巧非常出色,甚至可以在猎物出声前就割断它们的喉咙,比一个棺材店老板管用得多。
他们又一次商量了接下来的步骤,打算开始实施。
戴维看着那群人,偷偷地拽了拽吴有金的袖子:“钱钱,你干嘛突然跟他们说留在后面的事情,就算不说,他们也不会让我们去对付看守的。”
吴有金压低了声音回答:“我当然知道了!我只是想跟你留在后面,为了这个……”
他的头微微向那个蒙着油布的机器偏了一下:“你难道不想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吗?我觉得有几个部件很眼熟啊!”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11:30:59 | 显示全部楼层
45.机器的秘密?•打起来了,跑不掉•讨厌的黄雀啊•罪孽这种东西,一百瓶漂白剂也洗不干净

戴维是个程序员,他的特长是跟代码打交道,对于机械的概念并不太明晰。但是他有个不错的优点是,就很愿意听听比他专业的人的意见。当吴有金向他暗示那个油布包着的机器可能有些蹊跷时,他心中也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米洛先生的笔记本?”他低声问吴有金,“钱钱,你觉得这机器像那上面画的?”
“我不敢肯定,”吴有金回答,“所以我想留下来好好地检查了再确认。”
原来他是在打这个念头,这的确比下去跟几个傻大个儿相互开枪更重要!戴维点点头,向吴有金说:“那就等等,他们很快就会出发了。”
两个人背着手站在油布遮盖的机器面前,又要努力装出自然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当道尔顿夫人或者肯偶尔转头来看他们一眼的时候,带着轻蔑的戏谑神色,他们也视若无睹。
不过除了嘲笑这两个废物点心之外,别的人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真正目的,因为现在是关键的时候,必须制住看守,才谈得上对付劳埃德。
卢卡斯警长安排了最让人放松警惕的道尔顿夫人作为诱饵,她会假扮为自己最痛恨的娇弱受难女子,发出塞壬一样让人迷醉的声音,把那几个“水手”给引出来。
然后血狼会从暗处突袭这些落单的看守,尽量地削弱他们的力量,黑参孙会从旁协助。如果被识破,那么卢卡斯警长和肯就会向看守们开枪,先下手为强。只要先成功地干掉两三个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好办得多了。
当然,如果效果不好,或者对方的人数超过了他们的预计,那么久必须经历一场残酷的枪战,能活下来得靠运气了。而作为懦夫的维纳先生,以及戴维和吴有金也必须拼命才行——估计不会真的有人指望靠着他们反败为胜了。
“希望我们不会真的用到你们。”肯一边检查着自己的手枪和子弹,一边嘲笑戴维和吴有金。
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能忍胯下之辱……吴有金很想把中华民族的传统智慧传递给戴维,但是他发现朋友的脸上似乎对肯的挑衅并不太关心,反而努力地掩饰着内心的兴奋。好吧,也许对于戴维来说,能够接触到米洛先生的秘密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在其他人也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时,卢卡斯警长向他们走过来,他的目光在戴维和吴有金两人的脸上轮流扫过,最后看着吴有金,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他。
“我估计你很难用上,”他说,“但是考虑到你的枪法很烂,子弹早晚也会打光,有个备用的武器也好。不过,你最好有勇气把这刀子捅进人的身体里。”
吴有金脸色古怪地看着那把匕首,没有立刻接过来。卢卡斯警长干脆走上前来,用那把匕首的刀尖在吴有金的颈口、肋下和腹部轻轻地点了几下。
“记住,你的力气没那么大,用力捅这几个地方会省力点。”警长把匕首插进了吴有金的腰带。
吴有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你不打算说点别的?”
“你想听什么,艾瑞克?”
“我和戴维可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要埋怨一下我完全可以理解。”
“这个嘛……”警长压低了声音,“要我说实话,你别搅和进来被流弹击中就是帮了我大忙了,我并不介意你和杨格先生躲在这里。哪怕你们有别的计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戴维,还有那个盖着油布的机器。
吴有金倒觉得有些愧疚了——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他有时候太自私了。他和戴维虽然一直想要脱离这个时代,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但是这些人,卢卡斯警长,血狼、道尔顿夫人,还有灰雨,要说完全不关心地看着他们陷入危机,那也是做不到的。
“我……”吴有金摩挲着腰带上的匕首,“我和戴维不是逃兵,我们并不是想要推卸责任。无论怎么样,我们会做好自己的事情。”
“啊,这个……”卢卡斯警长笑着摆摆手,“我倒是真希望你做到一件事。”
“当然,如果你需要。”
“如果下面的情况不太好,你就带着杨格先生,或者杨格先生带着你就直接往外面跑吧,马在外头,你们和灰雨应该可以跑得出去。”
吴有金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在旁边的戴维也愣住,而周围的人并没有听见卢卡斯警长的话。
“你觉得很危险?”戴维也郑重其事地低声问道,“你宁愿我们逃走?”
卢卡斯警长却不置可否:“我们在敌人的地盘,一切都不可知,但能活下去总是件好事。特别是对我来说,艾瑞克你能活下去,这很重要。”
这话让吴有金的心底抽搐了一下,他张了张嘴,但还没有想到说什么,卢卡斯警长已经转身走回到其他人中间,招呼他们准备出发。
于是原本就安静的矿道中一下子更是连说话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是剩下人们移动时衣服摩擦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马靴踩在沙土上细不可闻的杂音。
戴维和吴有金站在原地,看着前面的那些人逐渐消失在坡道上,互相往了一眼。
戴维首先开口。“哇喔……”他轻轻地说,“我想警长是真的喜欢你。”
“我是直男。”吴有金嘀咕。
“我知道,”戴维深表同情,但这同情他觉得很难分清是冲着谁,他只能回避心中有些酸楚的感觉,“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不能逃走。”吴有金毫不犹豫地说,“我们还是得检查这部机器,但是我们检查完以后还得去接应他们,逃走的话实在太丢人了!”
戴维点点头:“我同意你的看法。血狼今天才救了我,我可没法子只顾自己逃命!”
他们达成一致,先迅速地摸一摸这台机器的底细,再继续增援卢卡斯警长——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点用处。
于是戴维和吴有金迅速地揭开了油布,终于一窥这玩意儿的全貌:
当真的看到这机器的模样,即便是对机械不太了解的戴维也感觉到了蹊跷。这台机器并不太像蒸汽时代的产物,它并不太大,只比一辆矿车大一些,也有带着锈迹的齿轮和螺栓,但是在这些齿轮和螺栓的背后,戴维和吴有金看到被脏污的机油覆盖的金属。他们把那些机油擦干净的时候,发现那是一整块铸造出来的零件。那块零件的光泽很明显是合金,而且并非常见金属,带着一种浅灰色的,他们曾经见过。
“很坚硬,”吴有金掏出匕首在那块金属零件上划了一道,并没有任何痕迹,“这跟那个古怪的圆环质地一样。”
“我的天!”戴维说,“这就是意味着其实劳埃德的矿坑里藏着一打那种金属,那他还做出什么都不知道样子?”
“也许这不是属于他的,只是他碰巧得到了,而他想要知道怎么获得更多。”吴有金说,“我怀疑现在的冶炼技术能否加工出这样的金属零件。”
“米洛先生,我觉得跟他有关系,”戴维用拇指支着下巴,“你觉得这机器是做什么用的呢?”
吴有金站起来走开了几步,认真地打量——这机器的底部有一个之间,齿轮和轴承将中间的精密零件包裹着,似乎从外部接入了什么,引导到那个零件中间去,但外部的的齿轮和轴承却不完全,而且它们都生锈了……
“它只是一个部件,”吴有金肯定地说,“是一个不完整的部分,而且有人改造了它。”
“会是谁?”
“不会是劳埃德,我猜。”吴有金说,“也许是米洛先生,在这片蛮荒之地,只有他是我我们所知道的有能力这么做的人。这台机器说不定也不是米洛先生造的,因为如果我们可以从时空缝隙穿越到这里,说不定之前还有人……”
戴维按住额角,紧紧地皱着眉头:“你想说的是,这玩意儿可能来自未来?”
“也许,也许不仅仅是它。”


卢卡斯警长在阶梯的阴影处停下来了。他向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于是其他人也按照顺序在后面挨个儿蹲下。卢卡斯警长望着最后,能看到温吉利•维纳,但更后面就没有人了。戴维和吴有金没有跟上来,他说不上是庆幸还是觉得有些失望,但这时候他也不打算搞清楚。
他向维纳指了指前方,意思是询问是否快要到目的地了。
维纳向他竖起拇指,点了点头,然后比划了一个数字10,意思是再往下走10码就应该是看守们的地盘了。
卢卡斯警长又对血狼和黑参孙招招手,于是他们俩一边一个,一前一后地占据了阶梯上的两个攻击方位。
“戴安娜,”最后卢卡斯警长说,“现在关键就看你的了!”
道尔顿夫人冲他笑了笑,起身将枪递给他,然后摘掉帽子,把头发打散,并且用手揉乱,还在美丽的脸颊上抹了点灰尘。
“一位落难的贵妇人,迷路了,丢失了水和粮食,”她压低了声音说,“更糟糕的是我妹妹的马也在外面陷入了一个土坑,她和我都需要骑士的帮助。”
“他们在等你,”卢卡斯警长说,“做得漂亮些。”
“我会给你们发出信号。”道尔顿夫人又犹豫了一下,“艾瑞克他们可能不会下来的,你也没真的希望他能帮上忙吧?”
卢卡斯警长对她笑了笑:“去吧,戴安娜,小心点儿。”
道尔顿夫人在他的肩膀上按了一下,转身往台阶下走去。
在矿道中,油灯的光线燃烧得很安静,偶尔不明所以地晃动一下,在每个人脸上拂过一阵阴影。在这一截矿道中,离出口很远,而离下面真正的矿脉也有一段距离,没有动物经过,没有人贸然开口,就连呼吸声也刻意地压制了。卢卡斯警长在一时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如果不是心跳和血流的声音在耳朵里有回响,他几乎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聋了错觉。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仿佛都要跟这灰黄色的矿道凝结在了一起。
但渐渐的,有一些模糊的声音从坑道下方传来了,仿佛是几个人在说话,其中夹杂着比较高调的女声,还有一两个男人的声音。
卢卡斯警长迅速地给血狼和黑参孙递了个眼色,他们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两步,紧紧盯着前方。很快,当道尔顿夫人带着悦耳的笑声出现在阶梯上时,她向着他们的方向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接着,她突然迅速地往阶梯上跑了好几步。
血狼闪电般地窜出去,直扑跟着道尔顿夫人的一个男人,他的动作如此之快,几乎是从阶梯上纵身跃下,一下子将那个倒霉鬼撞在了坑道墙壁上。对方只发出了短促的惊呼,就被血狼扼住喉咙,抓着头猛地碰在墙上。那人瞬间昏过去,软绵绵地委顿在地上。
而黑参孙的动作显然要迟钝一下,他瞄准第二个人的时候,那个家伙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正掏出枪来。但黑参孙的力气大得多,他只是张开手一下子像铁箍一样把那个看守抱在怀里,那人叫了一声,枪掉在地上。黑参孙抓住他的后颈使劲一扭,对方的骨头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他很容易就干掉了一个人。
“太快了,”道尔顿夫人皱了皱眉,看着黑参孙扔下尸体,“我以为你只会打晕他。”
这个杀戮机器却咧咧嘴,反而有些得意。
血狼将昏过去的看守捆起来,塞住嘴巴,然后回到卢卡斯警长这边。道尔顿夫人也正在向领队描述下面的情形——
“下面只剩下三个人了,”她说,“一共有五个人,正在玩牌,我进去的时候有一个特别警惕,看上去像领头的,但其他的似乎有些麻痹大意了。他们相信我的话,所以派了两个人,不过想再用同样的计策似乎就不管用了。”
“如果只有三个人大概就没有必要了,”维纳说,“以前劳埃德放在这里的看守差不多也就这个数量,何况现在连工人也没有了。我们现在冲下去就可以干掉他们。”
卢卡斯警长没有马上同意他的建议,只是让道尔顿夫人再详细说说她所看到的,特别是下面那些看守待着的地方是什么布局,矿坑往下走还有多少深等等……
道尔顿夫人将那个开阔地仔仔细细地描述了一遍,然后确认的确还有一条往下延伸的矿道,但显然那里已经没有人工作了,以为灯光只在矿道的入口处亮着,而且轨道上的矿车也倒扣在阶梯上。
“好吧!”卢卡斯警长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可以去收拾剩下的三位先生了,请准备好你们的枪,先生们,还有女士,不过我还是希望最好别把他们都打死……我们来的目的不是杀人,愿意告诉我们信息的活口更宝贵。”
黑参孙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是维纳先生没有对警长的叮嘱表示反对,他也只好装作听不懂。
卢卡斯警长对血狼说:“这次需要开枪的事儿我们就先来了,你留在最后,注意那两个笨蛋会不会出现。”
印第安人点点头。于是卢卡斯警长握着枪,第一个往台阶下走去……


戴维和吴有金凝视着面前的机器,仿佛面对着一个保险箱,明知道里面藏着钻石,可就是撬不开。
“我觉得应该把外部的这些东西都拆掉,”吴有金说,“核心的部件应该就是那个银灰色的,我得仔细看看才行。”
“我们没有螺丝刀这些玩意儿。”
“也许这矿道里会有工具箱,”吴有金又顿了一下,朝周围看了看,“我不太确定,也许下面会有?”
他说的是阶梯下,卢卡斯警长他们离开的方向。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那里,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戴维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我没有听到枪声,好像也没有别的动静。”
“也许……”吴有金不安地回过头,“也许他们下去并没有碰到什么抵抗,这矿道看上去就像荒废了一样。。”
“一切顺利最好了。”戴维很想挤出乐观的笑容,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表情都透着一点儿内疚和别扭。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戴维终于忍不住建议道:“要不,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反正现在我们也没法子把这个机器弄开,说不准下面还能弄到些工具。”
吴有金也点点头:“嗯,我们就下去看看,没事儿再上来。”
他们站起来正要出发,却看到一个印第安少女从上面的台阶走下来。
“啊,灰雨。”戴维招呼道,“你不是在洞口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最后的尾音就仿佛被刀咔擦一下砍断了,因为随着随着面带惧色的灰雨慢慢走下台阶,她背后也渐渐地出现一个男人,端着枪,穿着皮夹克和马靴,带着黄色的牛仔帽,胡子刮得干净而整齐,脸上带着倨傲的冷笑。
“晚上好,先生们,”理查德•劳埃德对戴维和吴有金说,“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地盘上。”


戴维和吴有金像是突然被液氮喷了全身,瞬间就冻住了,从心脏到皮肤都冷得硬邦邦的。
他们僵硬地看着理查德•劳埃德用枪逼着灰雨走下了台阶,让他们更加惊惶的是,在劳埃德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其中有些穿着印第安人的服饰,但脸上的油彩已经抹去了,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戴维和吴有金。
完了!
吴有金在心底哀嚎,这下被人给包了饺子!怎么才能给卢卡斯警长发出警报呢?哦,前提是劳埃德乐意让他们活着。
“过去!”那衣冠楚楚的禽兽在灰雨的背上用力一推,这姑娘一下子撞到了戴维和吴有金身上。
“喂!”戴维愤怒地朝他叫了一声——如此粗鲁地对待女士让他条件反射般地心生反感。
但是劳埃德却有些嘲弄地摊开手:“抱歉,是我的错,杨格先生,不过现在你还有空在意礼节,看来我们对于事态的严重性有不同的理解。”
灰雨勉强回复了一下呼吸,紧紧地靠在两位同伴身边,戴维和吴有金不约而同地微微遮挡住她。他们都没有搭劳埃德的话,
“先把他们都绑起来把,”劳埃德朝后面的人偏了一下头,两个男人立刻上前来,像捉小鸡一样把他们的双手扭到背后,捆得结结实实的,这些野蛮人如此不留情面,让戴维疼得直咧嘴。
劳埃德享受地看着他们的扭曲的表情,转动着手枪,慢慢踱步。
“是谁带你们找到这个地方的?”他慢吞吞地问道,“那位可敬的警长呢?”
戴维和吴有金都紧紧闭着嘴,不打算主动开口。看起来劳埃德还不知道温吉利•维纳和他们已经暂时地结成了同盟,那也不知道警长正在下面一层占领这个矿。
我们得想个办法吧,至少拖住这混蛋,或者想办法让警长知道增援的小队已经被俘了……戴维看着吴有金,希望聪明的中国人能懂他的眼神。
可惜他和吴有金并不是双胞胎,也没有倾心相爱,这挤眉弄眼的样子并不足以让对方知道他要说的话。好在吴有金也能够估量到目前的情形:越迟让劳埃德发现警长他们,局势就越有翻盘的可能。
肾上腺素的作用让吴有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勇敢机智,他决定试着跟面前的头号恶棍周旋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卢卡斯警长发现上面的危机。
吴有金清了清喉咙,试图显得镇定而无畏。“我想搞清楚一件事,”他对劳埃德先生说,“那个金属……你弄不明白,我也弄不明白,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弄明白,而这里或许藏着答案,事实上……我想这里的确有答案,如果你能够告诉我们关于这台机器的事情,还有这个矿藏的秘密。”
劳埃德看了看那个被掀开了油布的机器,却摇摇头:“现在是我向你们提问,做主的是我。我的人说,在鸡冠石附近那位警长带着人袭击了他们,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们会来这里。”
戴维看了看那几个还没有“卸妆”的印第安人,想起几个小时前惊心动魄的交锋,恨恨地说:“果然是你制造了地狱湖附近的劫案!这么多年,你杀害了不少移民,还让附近的休休尼人背了黑锅。”
“但很有效,不是吗?”劳埃德笑了笑,“很多人都绕着这个地方走,除了那些新来的,他们运气好就能活着到达目的地,运气不好的就可以告诉周围的人,让他们离印第安人远点儿——这可是在西部很重要的一课。不过,别把这些事儿都怪到我头上,那些红野人也真的会袭击白人,剥人头皮也不是我们的习俗。”
“你经营这里很久了!”戴维说,“这些劫案的时间跨度那么大,你发现这个矿的时间比交易的时间长得多吧?”
劳埃德的眼神像剑一样刺向戴维,但随即又变成了讥诮:“你们也知道这个矿有交易的记录?很好,你们知道的比我预料的还多,一定是有人领着你们来的,是你们抓到的俘虏,还是另有其人?”
“你的仇人不少,劳埃德先生,”吴有金说,“其实你想一想就知道谁既跟你有过节,又知道这个地方。”
劳埃德耸耸肩:“当然,我只是需要确认。不过我以为温吉利•维纳已经懂得一个道理:他那种笨蛋并不适合在西部生存。但显然他还认为自己能找到帮手扳回一局。怎么?他跟你们和警长达成交易了吗?比如愿意跟你们共享这个矿?”
“我们只是对物质的真相好奇,”吴有金说,“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么重的贪欲,劳埃德先生。”
“有欲望才能让人活得有劲儿,”对方大笑起来,“如果我没有贪欲,也许在三十年前就被狼给吃掉了。在西部,贪欲就是最实用的东西,你得对这个地方抱有憎恨和爱,就像对待一个中意的婊子,想要去占有她,又想要狠狠地揍她,让她臣服。这样你才能在西部活下来。”
吴有金其实并不太想跟劳埃德先生在这样的条件下讨论生活哲学和人生观、世界观什么的,但他的确需要拖延时间。
“也许你是对的,”他硬着头皮继续说,“不过,我并不觉得需要坑蒙拐骗和动刀动枪才能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我来到这里也并不想对这个矿怎么样,甚至是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知道,你占有这个矿这么长时间了,那么那种奇怪金属和这些机器,应该不是你一个人弄出来东西,我想知道它们的来龙去脉。这丝毫不会损害你的利益,你也没有必要认为我们是威胁。实际上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比如你告诉我们你知道,让我们研究一下这东西,然后我们告诉你答案。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关于这个金属的真相吗?”
劳埃德在吴有金面前站住了,他眯着眼睛,轮流地在这个中国人和戴维脸上看了看,忽然伸手抓住了他们两个的下巴,用力地转动他们的头。他的手劲儿如此大,让两个人都疼得皱起了眉头。
等到这位先生终于决定放过他们的时候,戴维怀疑自己的下巴上已经被指甲掐出血了。
“我一直小瞧了你们,”劳埃德低声说,“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从哪儿来?”
他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戴维和吴有金有些胆战心惊,但不知道劳埃德是不是真的能够接受“来自未来”这种超越他认知的真相。
“我们来自纽约。”吴有金说,“是你不熟悉的纽约,所以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说不定对双方都有益处。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矿的,还有这些金属机器,是怎么来的,我们可以相互帮助。”
“嗯,我同意,”劳埃德说,“我会暂时保住你们俩的命,也很愿意听听你们的意见。不过,还是得先告诉我维纳和卢卡斯警长在哪儿?在确保他们都不会打搅我们以后,再来谈谈别的。”
这个混蛋完全不上钩啊!
吴有金真的感觉到了焦虑……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11:31:18 | 显示全部楼层
46.受难和坠落•黑暗秘密•到底谁是穿越者•机器轰鸣

理查德•劳埃德这个人,至少从外表上来看跟“坏蛋”是一点儿也扯不上关系的,在他没有用枪托把俘虏砸得满脸鲜血的时候,甚至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位绅士。
现在,当吴有金和戴维跟他的“协商”再次回到原点的时候,他走过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但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刀尖上的光。
“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是不是?”他对戴维和吴有金说,“在条件都开得差不多的时候,总有一方得先做点让步,而我往往不会让步。我想你们应该对现在的形式有点基本的自觉,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你们那些卑鄙的同伙到底在在哪儿?”
戴维和吴有金紧张地看着他,这次都不约而同地闭着嘴。
“好吧,”劳埃德说,“我得失礼了。”
他对身后的喽啰偏了偏头,于是两个男人上来拉开了灰雨。印第安姑娘愤怒地大叫着,很快被他们堵住了嘴,另外又有两个人上前来,揪住了戴维和吴有金的衣服,狠狠地往他们的脸上和肚子上招呼了几拳。
戴维从来没有被这么暴力对待过,他只觉得内脏似乎都要破裂了,一股酸水从嘴里吐出来。他倒在地上,接着又是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戴维一边蜷缩抵挡,一边看到吴有金也被按倒在地遭受了同样的对待。
这是正义的主角必然遇到的命运考验!
戴维咬紧牙关,拼命地想象着蝙蝠侠——就算是老爷,跟小丑相遇的时候也难免吃点苦头。
理查德•劳埃德冷冷地看着被教训的戴维和吴有金,又招手把剩下的两个人叫来,低声说了几句,他们三个人掏出枪,往阶梯的方向走去。
他们要继续往下层走就会立刻发现卢卡斯警长和其他人!
吴有金忽然从被殴打的间隙中大叫了一声,抓住踢向自己的那只脚,一下子将打手掀翻在地,然后迅速地跳起来,猛地扑向劳埃德。
他这出乎意料的爆发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简直就跟克拉克•肯特瞬间撕开外衣一样。就连劳埃德也没有防备,竟然被他一下子扑了个结实。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顺着阶梯就滚了下去。

在矿道的第二层,卢卡斯警长他们遇到的抵抗很微弱。在被道尔顿夫人引诱、分散过后,留在原处的三个人并没有发现异常,只是为玩牌的人少了两个而有些不满。其中领头的那个会时不时地朝阶梯上方看一眼,而另外两个却只关注面前赢的那些烟卷和鹰元。当卢卡斯警长、肯和道尔顿夫人端着枪从阶梯上下来的时候,领头的最先看到,他起身想要抓起桌上的枪,但卢卡斯警长冲他摇摇头。
“啊,别这么做,千万别!”卢卡斯警长诚恳地说,“我并不想对各位开枪,完全没有必要为冲动丧命。”
领头的看守又惊又怒地僵立在原地,另外两个甚至连手上的牌都没有丢下,脸上还一脸呆滞。血狼和黑参孙走上来,把这三个倒霉鬼的武器都搜走,然后将他们的手捆起来。
“贱货!”领头的看守愤愤地看着道尔顿夫人吐了口唾沫,得到那位女士一记响亮的耳光。
后面的人也来到了这层空间,它显然比上面更狭小,当九个人挤在这里的时候,必须把那张粗糙的牌桌挪到角落里去。在勉强夯实过的地面上,堆积着一些脏兮兮的鹤嘴镐和别的一些工具,还有一些煮过食物的炊具放在旁边,留着黑乎乎的污迹。在靠着墙的地方,又有一个盖着油布的机器,只是体积比第一层的那个小了一些。卢卡斯警长掀开满是灰的油布,也看见了那银灰色的金属,但这次外面没有任何齿轮和轴承的配件,只是一些完全封闭的几何形零件。
卢卡斯警长把油布放下来,又看了看被矿车堵住的坑道。
那下面已经没有了照亮的油灯,只剩下幽深的黑暗,一股泥土和潮湿的气息从里面冒出来,仿佛恶魔不祥的呼吸。
“下面开采过吗?”卢卡斯警长向温吉利•维纳问道。
“据说不少矿石都是从下面运上来的,至少我看到的样品都是的。”这位被排挤的股东说,“但是现在为什么会封闭我就不知道了。也许这三位先生了解原因。”
那个领头的看守恶狠狠地看着他:“鬼才知道!我收钱只是守在这里,确保不会有卑鄙小人闯进来。”
“这活儿你干得并不怎么样。”卢卡斯警长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被雇来的?这个矿已经停工很久了吗?”
那个领头的并不太想回答,不过肯用枪管使劲顶了顶他的腰部:“你只是要赚钱,对吧,朋友,我们都一样,不想把命丢在这里。”
领头的看守哼了一声,这才说:“劳埃德先生只雇我们半年,听说他雇人一向如此,不会有太长的时间。反正我们来这个矿坑里就没看到有工人干活,它似乎没有再动工。那下面我们也没有去过。”
“你的雇主呢?他一般什么什么时候会过来?来的时候做什么?”
“劳埃德先生来得不多……我不太明白他来做什么,他偶尔也会到矿道里去,不过我们不会跟着。”
从他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卢卡斯警长想要跟维纳商量下是不是需要挪开挡路的矿车,看看下面的情况,但他刚刚准备开口。从阶梯上突然传来了枪声,接着两个人从上面滚下来,后面还跟着追下来几个人。
“小心!”
血狼一把将道尔顿夫人拉开,那两个人立刻跌倒在她原本站着的地方。
“艾瑞克!”卢卡斯警长看清楚了其中一个,但还没有来得及伸手帮忙,另外一个人就飞快地爬起来,一把掐住了吴有金的脖子。
理查德•劳埃德的帽子已经掉了,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全是沙土,头发和脸上也沾满了脏东西,看上去很狼狈——当然也更愤怒。“很好,好极了,”劳埃德低声笑道,“我简直低估了这个中国佬的胆子,看起来他对你们很够意思啊!”
吴有金的脸上带着两块擦伤,但最难受的是脚踝处的剧痛——别是扭伤吧?或者是韧带撕裂?他有些惊惶地想,但是更严重是现在他的脖子还在劳埃德手里,如果气疯了的劳埃德决定扭断它,谁也没法救。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那冲动的一扑好歹给卢卡斯警长他们预警了,不然很劳埃德真的来到这里,会从背后发起袭击,那就真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劳埃德先生,”卢卡斯警长最先镇定下来,他首先垂下了枪口,“你终于出现了,现在我们没有必要太紧张,可以先谈一谈。”
“让我跟你们这些小偷谈?”劳埃德使劲用膝盖在吴有金腿上顶了一下,把他摁着跪下来,“还有骗子和懦夫。”
“这些头衔你都可以戴到自己身上!”温吉利•维纳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仇人。
“哦,是你,维纳先生。”劳埃德轻蔑地看着他,“如果你好好地在南方当你的寄生虫,也许还会活得轻松一点儿,来西部想要发财是你自不量力,别把自己的无能算在我头上。我没有让你口袋里一个硬币都没有地滚出卡森城就已经很仁慈了。”
维纳简直立刻就要开枪,还是卢卡斯警长眼明手快地按住了他。而这个时候劳埃德背后的几个人已经都端起枪,成扇形排开了。
“大家都冷静点,”卢卡斯警长说,“我说过,我并不想到这里来杀人。”
“我倒不介意在这里干这件事,”劳埃德冷笑着说,“我或许可以先扭断这个中国佬的脖子,上面还有一个纽约来的笨蛋,我可以把他扔进矿道里饿死,哦,对了,一个印第安小妞,我对红野人没有兴趣,但这几位先生不挑食。然后是你们,也许学学印第安人剥头皮的方法也不错。”
他在激怒对手,然后寻找机会开战,吴有金明白劳埃德的企图。他很想揭穿他,但是喉咙被掐着,而且按在地上,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吴有金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虽然维纳先生怒不可遏,连肯和道尔顿夫人都怒气勃发,但是卢卡斯警长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专注地看着劳埃德。
“好像你忘记了我们也有枪,劳埃德先生,而你掌握着俘虏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活着吗?这样我们才会有所忌惮。”卢卡斯警长说,“而且现在跟你的这些问题,也不是开枪就能解决的。”
“我只记得跟这个无能的维纳先生有点生意上的矛盾,但我不记得跟其他人有什么恩怨。”劳埃德又看了看道尔顿夫人,“特别是您,女士,我好像也没跟你睡过。”
“你身后的那些冒牌货,那些印第安人!你从什么时候让他们去抢劫移民的?”道尔顿夫人死死地盯着劳埃德先生背后的一个手下——那个擦去了油彩的假印第安人露出一张典型的拉丁面孔。
“哦,很久了,”劳埃德耸耸肩,“我不记得了,如果您有认识的人被误伤了,我表示抱歉。你们不该从这里路过,这是一片不祥的土地。”
“你应该付出代价,”血狼说,“你毁坏了休休尼人的名誉,还夺走了我族人的生命。”
“瞧,”劳埃德大笑起来,“尊敬的警长,好像我们之间的问题真的需要靠开枪才能解决啊!”

吴有金突然爆发出来的勇气不光拉着劳埃德落到了矿道的第二层,还让殴打戴维和按住灰雨的喽啰也大吃了一惊。其中一个和其他人一样赶紧跟着他们的老板跑了下去,这时候在在这里形成了“2对2”的局面。而更有利的是,挟持住灰雨的那个瘦长个子似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留下还是跟上去。
就在这松懈的一刹那,灰雨突然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用力刺进了那人的腰部!
瘦长个子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踢打戴维的那个胖子回过神来,怒吼一声就向着灰雨扑过来。而这个时候戴维眼明手快地保住了他的腿,胖子站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而灰雨立刻抢上一步,双手握着匕首刺进他的喉咙。
温热的血一下子溅出来,沾在了灰雨和戴维的皮肤上,那胖子捂住伤口,只发出了几声浑浊的叫声便断了气,而另外受伤的瘦长个子努力地想要爬开。戴维飞快起身,从胖子的尸体上拽下皮带把他捆起来,然后又用他自己的方巾堵住了伤口。
这连续的动作发生得极快,连戴维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敏捷和果断,但更没有想到的是灰雨这个姑娘能这么狠。休休尼人都是优秀的猎人,他想起以前警长和吴有金所说的,发现自己对于印第安人的了解还是太浅了。
“做得好!”他向灰雨竖起大拇指,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滑腻的鲜血让他有些恶心。
灰雨的呼吸有些急促,但还算镇定,她用衬衫檫了擦匕首,重新插进靴子里,然后在尸体上翻出了一把枪递给戴维,用生硬的英语说:“给你,瞄准。”她又指了指下面。
戴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现在必须下去看看情况。
“那你跟着我!”他又去把瘦长个子的手枪也摸出来插在腰上,把灰雨拉到身后,然后轻轻地走下了台阶。
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第二层的情况,值得庆幸的是,劳埃德这边的人全部是背对他们的。戴维握着枪的手心直出汗,他抬起枪管想要瞄准劳埃德,但是有四个喽啰围着他,只露出被沙土弄脏的一小块背影。
戴维知道自己没法射中劳埃德,但他可以射中一个喽啰,这大概能打破现在的僵持局面,而且至少能削弱劳埃德这方面的战斗力。他回头看了一眼灰雨,印第安姑娘脸上带着紧张的汗珠,但眼神坚定地向他点点头,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
真是心有灵犀!
戴维做了个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手,向着最容易瞄准的那个人扣动了扳机……

突然的枪响和惨叫一下子让劳埃德这边的人有瞬间的惊惶,但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枪击来自背后,而是向着卢卡斯警长这边开枪。
一时间,还击的枪声大作,子弹在这狭窄的空间中乱飞。
卢卡斯警长眼明手快地拉住旁边的道尔顿夫人躲在在了桌子后面,其他的人则迅速趴下,只有黑参孙发出一声惨叫——似乎他的右肩上中了一枪。
“谁先开枪?”道尔顿夫人一边朝劳埃德射击,一边大叫。
“不是我们的人!”卢卡斯警长说,“但是现在管他呢!”
在这混乱的情形中,戴维还没有被发现,他又大着胆子向劳埃德的人开枪。又经历了两三枪,他侥幸击中一个喽啰之后。终于有个人发现了来自背后的威胁。
“后面,在后面!干掉他!”那个人转身过来向着戴维开枪。
没有躲避空间的戴维索性拉着灰雨跳到旁边的坡道上一路滑下来,冲进了这乱局里。
这是戴维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火爆场面,就仿佛是他一头栽进了西部片里,还是高潮的部分。但这跟《西部世界》完全不同,尤•伯连纳(注1)手里的枪不会对人类有任何伤害,但这里的每颗子弹都足以致命。子弹在矿道的墙壁上打出一个个的小洞,在矿车上撞出金属的当当声。凡是能躲避的角落都被占据了,而没有掩体的人就只能趴在地上,这狭窄的空间中,除了被射中,流弹也来添乱,特别是在金属上反弹过来的子弹,已经让劳埃德这边的一个人倒霉地被击中了脑袋,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戴维一边朝着劳埃德开枪,一边把灰雨按在身下往那张木头桌子后面移动。大概是看到了戴维的危险,道尔顿夫人也帮忙掩护着他和灰雨往这边挪动。
但这个时候卢卡斯警长冒险迈出一步,抓住灰雨就拖到了桌子后面,然后使劲推着戴维,总算把他们两个都弄到了安全的区域。
“我不知道该夸你还是揍你!”卢卡斯警长揪着戴维的领子,在他耳边大吼,“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
他往那头望去,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了:
戴维的突袭让劳埃德措手不及,他们的损失比较大,有三个人受伤很重,基本上已经丧失了反击能力,劳埃德和剩下的两个喽啰分得很开,没有办法配合。而之前他因为低估了戴维和灰雨,完全没有料到背后受到袭击,一下子放松了对吴有金的钳制,俘虏瞅准了机会缩到了油布盖着的机器旁边。有好几次劳埃德想要重新抓住他,但卢卡斯警长的一直用火力压制着他,让他没有办法靠近吴有金。
而这边黑参孙的伤势比较重,也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血狼将他按在地上,用力勒住他的伤口。温吉利•维纳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趴在地上连抬起头都不敢,卢卡斯警长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受伤。现在道尔顿夫人和肯是确定没有受伤的,但肯显然不会冒险去营救吴有金。
“听着,”卢卡斯警长说,“不管你的枪法有多烂,现在也别管其他的,只要向着劳埃德那边开枪就行了,别让他有机会再靠近艾瑞克。”
“你……要干嘛?”
“你也不想艾瑞克死,对吧?”卢卡斯警长说,“难道要等到子弹打完再去救他吗?”
“可是——”戴维想要说点什么,但既不知道该劝阻还是支持,就在这一晃神的工夫,卢卡斯警长已经慢慢地向着吴有金那边移动过去了……
吴有金的喉咙和右脚踝都火辣辣地疼,肋下也被撞了不少淤青,移动都困难。现在他紧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拉开机器的油布,拼命想要嵌进机器和墙根的缝隙里。
砰砰的枪声让他胆战心惊,生怕一颗子弹就让自己的生命在这里画上个句号。幸运的是因为他毫无战斗力,所以除了想要重新抓住他的劳埃德,没有人愿意在他身上浪费子弹,而卢卡斯警长的掩护也让劳埃德暂时没有办法顾得上他。
这台机器比上一层的那台小了很多,就好像是一台小型的冰柜,但完全是灰色的金属所组成的,似乎没有用任何螺丝一类的零件组合,完全是几何镶嵌成型的,也找不到任何焊接点。
吴有金用微微有些充血的眼睛看着这台机器,忽然觉得腹部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跳动……
完蛋了!他惊恐地想,我中弹了,我中弹了!我果然会死这个地方!肯定是肠子都滑出来了,就跟那些战场上被打中的士兵一样。
但是他低下头,却发现是口袋里有东西在不断地弹动,仿佛是一只活泼的蟋蟀。他伸出手去掏,摸到一个非常轻但是非常坚硬的金属圆环……
天啊,他都忘记了这玩意儿。这是劳埃德先生交给他鉴定以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收回去的金属环,跟米洛先生有着神秘的联系,和这些机器的质地非常相像。但它一直安静得很,对自己的命运没有任何不满,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这么活跃地显示自己的存在呢?
吴有金在震惊下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子弹横飞的现场,把那个圆环掏出来托在手上,但圆环一下子飞到了机器上,紧紧地贴在外壳,接着它像有意志的爬虫一样,慢慢地在机器上移动着。在吴有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个圆环顺着几何形的外壳来到一个椭圆部位,接着,仿佛融化的巧克力一样,一点一点地沉入了金属,甚至还有一点点涟漪。
紧接着,机器发出了一点点轰鸣,接着声音越来越大,甚至伴随着震动。坑道中的油灯都被震得摇曳起来,仿佛这个矿都要塌陷了!



注1:尤•伯连纳是电影版《西部世界》中演机器人的那位。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11:31:34 | 显示全部楼层
47.到底是什么玩意儿•H.G.威尔斯,伟大的预言者•你们都猜错了•米洛先生,过去的影子

吴有金还记得08年发生在中国的那场大地震,他当时还是一个高中生,离震中很远。但是地震的惨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之后在大学中遇到了经历过地震的同学,给他讲述了许多地震发生时的故事。
现在,在遥远的时间和空间中,已经淡忘的回忆突然被这连续不断的震动触发,勾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随着一些掉落的沙土和小石子,吴有金感觉到自己似乎要被活埋在这地下深处,本能地叫了一声,回头向着出口的方向望去。
但他离那段向上的阶梯有好一段距离,而且即便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弄了个措手不及,那些相互厮杀的人也很快就继续向着死敌开枪——当然准头更差了,劳埃德的一两个喽啰萌生退意,向着阶梯的方向转移。
只有一个人在朝他的方向移动,嘴里还叫着他的名字。
“艾瑞克,趴下!”卢卡斯警长对他喊到,“抱住头,别乱动!”
吴有金有一瞬间的愣神,在这关头居然还有人顾着他,让他有些吃惊,而这个人居然是卢卡斯警长,更让他觉得有些感动。
“你做了什么?”理查德•劳埃德从另外一个方向望过来,他看到吴有金趴在机器旁边,表情变得狰狞。
我什么也没动好吗?这玩意儿太高科技了,简直比T-1000(注1)还牛逼,它要变形我都不奇怪!吴有金在心底疯狂吐槽——大概是吓的,他仅存的理智对自己下了个中肯的判断。
劳埃德显然把这机器轰鸣和矿坑震动的原因怪罪到了吴有金头上,他也试图向着机器的方向移动,但戴维他们的火力使得他无法加快动作。而此时,那两个逃走的男人已经沿着阶梯快要到上一层了。这震动和出逃的人让温吉利•维纳和肯也不约而同地向阶梯跑去,甚至连负伤的黑参孙也挣扎着爬起来,跟在后面。
但是当他们刚刚消失在上一层阶梯尽头,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来,中间还伴随着几声惨叫,沙尘和碎石从阶梯上滚落下来。片刻之后,只见黑参孙灰头土脸地从阶梯上滚下来。如果他像蜥蜴一样可以改变肤色的话,肯定已经吓得变成白人了。
“上面塌方了!”他声音发颤地说,“维纳先生,还有……他们都……”
枪战停止了,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们会被活埋在这里!”劳埃德向吴有金冲过来,眼睛有些发红,“都是你这个白痴干的好事!你对那机器做了什么?”
“我都没碰它一下!”吴有金尖叫起来,“关我屁事啊!我并不想跟你死在一起啊!”
卢卡斯警长挡在吴有金面前,冲着劳埃德的下巴来了一拳,措不及防的攻击者被这一下打了个趔趄,向后踉跄了几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停止这震动!”卢卡斯警长转向吴有金,“你有办法吗,艾瑞克?”
吴有金倒是很想点头,然而他只能看着那台机器继续轰鸣。“这震动不像是它制造的!”他将手按在机器表面,“它只是在发出声音,着频率不至于弄垮矿洞,也许它只是个遥控器,声控的!”
戴维跑过来,也用手在机器上试了一下,对吴有金说:“遥控?这里还有什么?”
“上面那台机器!”吴有金指了指阶梯。
戴维顿时醒悟过来,转头向上一层跑去,但劳埃德站在台阶上拦住了他的去路。“别想了,小子,”他恶狠狠地说,“你和这个中国佬把我当傻子耍,就跟凯文•米洛一样!现在把你们知道都告诉我,马上!否则我就在你的脑袋正中开个洞。”
“他是去阻止这个矿坑塌陷,傻瓜!”道尔顿夫人用枪指着他,“让开,不然我也让你的脑袋开个洞!”
“没关系!”劳埃德阴森森地笑了,“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美人儿!”
“好了!好了!”吴有金从卢卡斯警长身后走出来,“我没法说清楚,但我觉得这震动是因为机器被启动后造成的,它和上头那台的材质很相似,也许看看上面的情况能想到办法。”
劳埃德看了看他,一把抓住戴维,用枪抵住他的腰。血狼见状往前冲了一步,被道尔顿夫人拦住了。“我们两个一起去,”劳埃德说,“相信你们不会反对的。”
“好好好!”戴维连连点头,“现在不能浪费时间了!”
他只来得及向身后的人点头示意,就跟劳埃德一起爬上了阶梯。
碎石和尘土依然在纷纷掉落,但震动没有加剧,似乎一直在同一个频率持续。他们来到第二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通向上面的路,那里已经被巨石和断裂的木梁彻底堵死了,在这堆可怕的障碍下面,还压着一具尸体,从露出的腿和鞋子判断,应该是落在最后的温吉利•维纳。
戴维没有时间去同情这个倒霉蛋,径直走向揭开了油布的机器——
果然是它在震动。那块合金零件已经将外面覆盖的齿轮和螺栓都震碎了,它滚落在地上,并且陷入了地面,在它周围延展出好几条裂纹,一些小石子儿在不停地跳跃着。它似乎在努力地钻入地下——不过,并不是深入,看上去更像是往斜下方钻入!
它是在寻找另外那台机器!
戴维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并且有种直觉:他一定是对的。
“我们得把它抬下去!”戴维说,“它应该是在寻找下面那台机器!”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戴维吼道,“要不然你给我一个解决办法?”
劳埃德第一次被他堵得 哑口无言,只好用枪管指着他,朝那机器的方向摆了一下。
戴维气哼哼地跑过去,想要把机器从地上取出来。那玩意儿拜托了外面的伪装之后体积小了很多,大概就像一台微波炉,但即便是这样,他要把它弄出来还是有些费劲。戴维试着比划了一会儿,冲劳埃德说。
“嘿,来搭把手,这需要两个人!”对方没动。
“你想像他们一样吗?”戴维冲着巨石下的尸体抬了抬下巴。
劳埃德似乎被说服了,但他仍然一手举着枪,另一只手伸向地面,准备赏脸给撬一个角。
就在他的手接触到机器表面的那一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蓝光在他和机器之间爆出一簇火花,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仿佛被一股力道推倒在了地上。
他迅速地爬起来,重新用双手握住枪,指着戴维。“你自己来!”他命令道,“我不会再碰它!”
戴维有些吃惊,因为他的双手接触到这台机器时它乖得像个宝宝。
但他这时候也没有空来仔细考虑这个。他不得不更低地俯下身子,然后用手插入地面和机器中间的裂缝,用尽吃奶的劲儿将那光滑的金属撬动。
奇怪的是,当他触碰到这机器时,震动明显小了很多。这东西抱起来远比它看起来的轻,几乎可以肯定材质上跟那神秘的圆环是一样的。戴维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它往下层跑,劳埃德举着枪紧跟在后,他们还没有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戴维手中的机器就仿佛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与此同时,随着几声抽气和低呼,两台机器仿佛是磁铁一样自动地撞在了一起,它们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痕迹,接着所有人都看到它们接触的部位就像融化的冰激凌一样粘合起来,接着它们就如同亲热的情侣一样纠缠、扭曲、变细、延展,接着变成了一个完美的椭圆形。
与此同时,除了戴维和吴有金,所有人的耳朵里头听到了尖锐的噪音,他们捂住耳朵的时候发现……震动已经停止了。


这算是绝处逢生?
戴维和吴有金两个人面面相觑,惊魂未定,他们很快发现其他人都一副听到弗洛伦斯•詹金斯夫人唱歌的表情。(注2)
“只有我们没受影响?”吴有金对戴维说,“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戴维拼命摇头,他来到血狼身边,扶住他的肩膀:“你们怎么了?听到什么了吗?”
血狼皱着眉头,大声冲他叫道:“这声音像刀子刺进了耳朵!”
“可我什么也没听到啊!”戴维错愕万分。
劳埃德一手捂着耳朵,一手举起枪指着戴维:“为什么你没有听到?”他的枪口又转向吴有金:“还有你,中国佬!我就知道你和这个小子有问题!”
“有话好好说!”吴有金大声嚷嚷,“我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又是什么?”劳埃德的下巴朝那个立起来的椭圆形抬了抬,“你们怎么让那两台机器变形的?”
我也很想回答你啊,先生!吴有金又急又气,对于不懂科学又脾气暴躁的人充满了无力感和愤怒。
“怎么让这声音消失?”道尔顿夫人尖叫着说,“这到底是什么魔法?”
劳埃德对吴有金命令道:“中国佬,去,摸一下这玩意儿。”
吴有金愣住了!戴维着急地冲他摇摇头。
“别动!”卢卡斯警长抓住了吴有金的手,盯住劳埃德,“你想让他干什么?”
警长并非不受影响,戴维能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流下来,在沾满尘土的侧脸上划过一道痕迹。
“我说过这个中国佬和杨格有问题,我现在在证明给你们看。”劳埃德加重了语气,“快去!”
“够了,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最好别动它!”警长抓着吴有金,不让他轻举妄动。
“所以,这两个人能告诉我们答案!”劳埃德又向前走了两步,“快去!摸一下,踢一脚,随你的便!”
“我说了不行!”卢卡斯警长也把枪指向了劳埃德。他们两个就像是要决斗一样地针锋相对,而其他人就算有机会忍住噪音向劳埃德开枪,那混蛋也势必打中卢卡斯警长或者吴有金。
“我去,我去行了吧?”
戴维试图化解这僵局,但劳埃德却摇摇头:“你已经证明过了,小子,现在我想知道这个中国佬的底细。你们了解这机器,是不是?你们知道它到底什么!”
“不比你多多少!”吴有金说,“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
劳埃德又阴森地笑了笑:“好吧,胆小鬼,或者还有偶一个办法。警长,你或许可以跟这个中国佬一起碰一下这玩意儿,看看它会发生什么变化。”
“我说,就不能找个工具捅捅它吗?你刚才摸的时候就被弹飞了!”戴维还在试图劝说劳埃德,这几乎是徒劳的。
“但你没有,这肯定是有原因的。”劳埃德说,“我想知道!”
它会有选择性地排斥接触者?吴有金暗暗吃惊,其实他也很想去触碰这如同滑板一样椭圆形的金属——它仿佛是被拉长了的镜子,只是表面光泽暗淡。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东西并非这时代的产物,也许触摸真的会发生什么,但谁也无法预料。如今似乎慢慢论证和猜测已经没有时间了,也许实践才是唯一的出路。
“让我试试,”他对卢卡斯警长说,“反正现在我们困在这里,要解决的麻烦不止一个。”
卢卡斯警长看了看静止树立在不远处的椭圆形金属,想了一会儿,慢慢放下枪。“也许劳埃德先生的建议可以考虑一下,”他说,“如果你要碰那个,我们一起试试。”
吴有金愣了一下,立刻摇摇头:“没有必要吧,你可是我们这边的主要战斗力,万一——”
“现在我们和劳埃德是7对2,别太紧张,”卢卡斯警长压低了声音,“而且,说不定可以终止这该死的声音呢,我都快被它弄疯了!”
事情暂时达成了统一,劳埃德和他仅剩的那个保镖不放下枪,戴维、道尔顿夫人、灰雨和血狼也用枪指着他们,卢卡斯警长和吴有金则来到了那机器旁边。
吴有金凑近它,在光滑的金属表面没有发现任何缝隙,这机器圆润得仿佛一个鸡蛋,但足有一人高,同时它也很扁平,只比冲浪板要厚实几英寸。在它身边吴有金没有任何不适,但卢卡斯警长紧紧皱着眉头,仿佛难以忍受。
吴有金紧张地做了个深呼吸,向卢卡斯警长示意,两个人可以同时把手放在金属表面上。早点结束或许对他有好处,吴有金这么想。
就在他们的手同时接触那金属的时候,卢卡斯警长的身体被突然弹了出去,而吴有金却毫发无伤!
但那金属却颤抖了一下,发生了变化——
它的中心开始泛起了涟漪,一圈圈地向边缘扩散,涟漪的正中心逐渐扩大,变成了一个空洞,接着这空洞也越来越大,让整个金属椭圆变成了一个椭圆圈。最后金属只剩下单薄的一层外圈,而那种尖锐的声音也停止了。
戴维嘴里喃喃地说:“这……到底是……什么鬼?”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个变成圈的金属,从中间的空洞望出去,并非后面的岩壁,而是一种仿佛时刻在变化的波纹。
吴有金退后几步,打量着这超级迷幻的景象,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向着那里扔过去。
石头穿过了波纹,却没有落到地上,直接消失了。波纹只发生了一连串扭曲,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按自己的方式变化。
吴有金转头看着戴维,表情仿佛中了百万乐透。
“这是一台时间机器。”他对戴维说,“天啊……一台真正的时间机器!”
他们并没有发觉,但是周围的人却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就在那机器的空洞形成之后,噪音也停止了。
戴维还处于震惊中,而劳埃德却很快地抓住了吴有金话里的重点。“你在说什么?”他问道,“什么机器?它能做什么?”
这就是没有看过威尔斯(注3)小说的人,但是戴维也很想让吴有金再重复一下他的判断。
“时间机器?”他上前抓住吴有金的胳膊,“你能肯定吗?”
“没有别的解释,这机器肯定不属于这个时代,”吴有金声音低哑,语速很快,他的脑袋突然之间就变得异常灵光,“首先这金属的材质我们不知道,冶炼方式也不知道,在这个年代或许能够开采到稀有矿石,但是怎么把它铸造成这样呢?你知道记忆金属是吧,但那金属受热还原的状态跟这机器完全不一样,这机器是一整块金属,它的变形仿佛是直接在分子层面进行过编程一样。这在我们的年代也无法做到。这是更未来的东西,戴维,兴不兴奋,刺不刺激?这有两个可能,产生两个结果,一是有人穿越到这里,带来了机器,或许已经穿越回去,或许失败后留下了这机器;二是这机器自己穿越到这里,我们撞上了,它可能帮助我们回去,也可能失败……看看那变化的景象,说不定就是一个虫洞,一个稳定的虫洞。有入口就有出口,当然,当然,这出口我也不知道在哪儿,但肯定不是这里!戴维,你知道其实虫洞能以原子的大小存在,这么大的一个一定有着强大的脉冲能量来支撑,能实现一次穿越还是多次穿越,我们都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试一试,真的,也许这是我们的机会!”
糟糕,他的毛病又犯了,戴维暗暗叫苦,现在可不是他滔滔不绝的好时机。
“我有点听不懂你说的,”戴维试图让朋友冷静下来,“但我们还是先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比较好,你怎么知道那石头是穿越了不是被分解了?就算是时间机器,万一我们穿越到火星去怎么办?或者进去再出来,发现眼前站着霸王龙……”
他们的交谈让一旁的人不耐烦起来,卢卡斯警长刚爬起来,劳埃德已经忍无可忍地叫道:“你们在商量什么?快告诉我真相!”
“真相?”卢卡斯警长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嘲弄地说,“劳埃德先生,难道不是你才知道真相吗?这机器可是放在‘你的’矿坑里。”
劳埃德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凝滞。
所有人都望着他,现在的确是应该问个清楚的时候了。他们都被困在了地下一百五十英尺左右的地方,回到地面的可能性小之又小,而唯一的“出口”是一个神秘莫测的机器,每个人都需要一个解释。
劳埃德脸上的神色变化了好几次,看得出来就算是他这么老奸巨猾的家伙,也经历了一点剧烈的内心斗争。最后他放下枪,仿佛心平气和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机器的来历,”他说,“但是相应的,我也要知道杨格先生和吴先生隐瞒了什么。咱们得公平一点,对吗?”
戴维和吴有金还没有回答,卢卡斯警长却率先答应了。
“我们是需要休息一下,都这个时候再想杀掉可以出力的人手是非常不明智的,”卢卡斯警长把枪插回了腰间,“我们需要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来解决问题,无论是关于这个机器还是从这鬼地方出去,都没法靠枪子儿来完成。我想其他的各位也会同意我的看法,对吗?”
他的目光扫过戴维和吴有金,最后落在了道尔顿夫人脸上。
这位复仇女神胸中依然燃烧着怒火,想要撕碎劳埃德,但是卢卡斯警长眼神她很明白,现在并不是她下手的好时机。于是她以难以觉察的幅度,轻轻地向警长点了点头。
戴维明白现在的情势并不容他和钱钱有更多的选择,他短促地叹了口气,对劳埃德说:“这要求还不算过分,但我们怎么能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呢?”
“你们不知道。”那混蛋傲慢地说,“信不信随便你们。”
真是噎着一口气想揍他!戴维有些窝火,但他知道这的确是事实。
“好吧,我同意了!”吴有金挣扎了一下,“你先告诉我这机器到底是怎么来的?”
劳埃德往后退了两步,扶起一张倒下的椅子坐好,把枪放在了膝盖上,而他的仅剩的手下也退到他身边。
他想了想,才开口:“这机器,啊,不光是机器,还有这矿坑,都跟凯文•米洛脱不了关系。这机器实际上应该是他的……或者说,至少在我所知的事实里,他拥有这机器。”
“米洛先生?”戴维大吃一惊,“你是说洛德镇的凯文•米洛。”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并没有住在洛德镇,而是在卡森城。”劳埃德继续说道,“那是二十年的事情,我还只是个初到西部的穷小子,他在卡森城雇我干过一件隐秘的差事。”
“有多隐秘?”
“他让我埋了一具尸体。”
想不到米洛先生居然有这么劲爆的过往!戴维在内心感叹,他原本以为那素未谋面的先生只是个爱好科学的无神论者。
“那具尸体……是什么人?”吴有金问道。
“四十多岁的男性,我并不认识,但我记得他的穿着很奇怪。我当时想要拿到他兜里的一些钱,反正他也没用了。但是剥下外衣发现他里面穿着奇怪的东西。那是一层银色的东西,仿佛第二层皮肤,像是金属,又很柔软,我想要脱下来,但怎么也找不到开口,甚至连刀也割不破。我把尸体埋在沙漠里,想要再次挖出来的时候,尸体却消失了。从此以后我就注意上了凯文•米洛。他相当聪明,与其他来西部淘金的人有明显不同。我拿住了他的把柄,准备着将来让他帮帮我的忙。后来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他们在卡森城住了一段时间,就搬离了那里,那房子折腾了几次之后我买了下来。知道我在地下室里找到了什么吗?”
“‘Jumanji’!(注4)”戴维咕哝了一声。
劳埃德皱起眉头:“什么?”
吴有金连忙拉回了话题:“请接着说。”
劳埃德不再理会戴维:“实际上他们走后把简易的地下室封闭起来,而买房子的准州长并没有打算作为长期的住所,因此那里的东西都保持着差不多的原样,我发现了一个遗落的圆环——”
吴有金叫起来:“就是你给我鉴定的东西!”
“是的。”
“你说你是从一个印第安人那里买的!”
“我骗你的。”
吴有金对他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表示吃惊,更对他的厚颜无耻和滴水不漏表示佩服。
劳埃德又笑了笑:“不过,到不能说完全跟印第安人没有关系。那个圆环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具尸体身上的东西。那个时候我有了一些钱,也有能够办一些事情,所以我打算回头找找凯文•米洛,他在洛德镇,而且他的新家刚刚经历了一次离奇的火灾。人们告诉我他的妻子死了,但没有尸体……又一具消失的尸体。这都跟他有关系,不觉得很奇怪吗?”
事情还牵扯到如此久远的过去,连戴维都听得瞠目结舌,感觉这剧情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
“你联系上他了?”卢卡斯警长插嘴问道,“什么时候?我没有见到你来过洛德镇。”
“我不需要来,我找人给他递了个信。就在那场火灾之后,他刚好需要人帮助他,就在地狱湖那一带。他跟印第安人是朋友,但是印第安人似乎不太喜欢白人进入地狱湖一带。于是他同意跟我合作。”
“米洛先生到地狱湖去做什么?找矿?”戴维想到了吴有金告诉他的关于米洛先生的传闻——他和妻子经常提着工具盒外出,却从来没带回矿石。
“如果说是找矿的话,这里勉强算吧。”劳埃德摊开双手,“他发现的这里,当时只是一个浅层矿的矿洞,他需要进一步开采,而那个时候,这两台机器就已经在这里了。我当时看到过他画一些图纸,上面是机械的东西,但是这两台机器是不是他制造的,我不能肯定。我追问过他关于机器的事情,他敷衍我,我知道他有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劳埃德先生,”卢卡斯警长说,“当米洛先生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给洛德镇的人透露过关于这个矿的事情,你们两个一直共有这个矿,还是他去世以后你窃取了这个矿的所有权?还有,这里的矿石到底含有什么?”
“我说过,他想要进一步开采,可是他只有一个人,而且看得出他也并没有把你们镇上的人当做朋友。”劳埃德不无恶意地笑起来,“我至少能帮他挖掘到这里,而且我们的确也找到了一些矿石。”
“为什么维纳先生说他也拥有这个矿的股份?”
“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这个矿开掘的中间层,我还需要点钱才能继续往下挖掘,所以我把这个地方包装了一下,拿到交易所去,看看有没有新来的傻瓜买账。温吉利•维纳先生显然是个新手,不过我没打算让他血本无归,原本他是可以拿到一些钱的,但是他放不下南方庄园主的自尊。先生们,这是西部。南卡罗莱纳的空气可能有海洋的湿气,让人舒服,但这里是内华达州,是卡森城,除了风沙之外享受不到别的。这里是个残酷的世界,我想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吴有金对他能这么自豪且委婉地表达“坑人”这个词儿,也是很服气的。
“这个矿的特殊金属矿石是假的?”
“不是,”劳埃德向周围看了一眼,“这些矿石的确是含有一些奇怪的东西,这是凯文•米洛还活着的时候给我展示过的,我亲眼见到。我一直怀疑这些金属可以铸造像那圆环和这些机器一样的东西。但我不知道冶炼方法,米洛给我看的都是成品,他把关于这些东西的秘密藏在了另外的地方,我不知道的地方。”
“看来你的合伙人对你都不太信任。”戴维用嘲弄的口气说。
劳埃德并没有生气:“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否则他干嘛要把自己的后事交给那些红野人?”
血狼对他的侮辱性用词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甚至不打算跟随着他的话头接下去。但这个时候道尔顿夫人似乎更敏感,她尖锐地插进来问道:
“你让人假扮印第安人截杀移民,就是为了掩盖你的秘密?”


注1:《终结者》系列里的液态机器人,还记得吗?
注2:电影《跑调天后》的原型,毫无音准和节奏可言的歌者。
注3:H•G•威尔斯写过著名科幻小说《时间机器》。
注4:《勇敢者的游戏》,暴露年龄的电影。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11:31:54 | 显示全部楼层
48.坏人的过去到底重要不重要•也许还有点机会•最后的时刻

哦,上帝啊,不要!
戴维在心底哀嚎——当道尔顿夫人问出这个问题,就意味着她只是想要罪人最后表示一下“我该死”,然后她就会痛痛快快地动手。但是现在可不是解决劳埃德的好时机,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他来解答,而且说不定他知道更多米洛先生的秘密。
戴维的担心显然卢卡斯警长也有,他对道尔顿夫人说:“戴安娜,你知道现在问这个没什么好处。”
“我想知道真相,我有这权力。你们每个人都想要知道自己关心的真相,我也是。”
“你需要保持冷静,”卢卡斯警长说,“告诉我你现在并不打算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你了解我,德拉克。”
“把你的枪给我。”卢卡斯警长说,“然后我也会要求劳埃德先生说出事实。”
道尔顿夫人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她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而劳埃德则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和卢卡斯警长。最终道尔顿夫人屈服了,她把枪扔给了卢卡斯警长。
“你不该这么对我,但是我原谅你。”她对卢卡斯警长说,然后盯着劳埃德,“现在告诉我真相。”
劳埃德摊开双手:“没错,是我,如果你想问地狱湖一带发生的那些劫案,我可以承认至少百分之九十吧,我猜真的印第安人也会偶尔来找点猎物,我可不能抢了他们的成绩。一定程度的威慑会让很多人远离这个地方,况且大家都知道西部充满了风险。不过我不记得所有的倒霉蛋,所以你如果有什么亲戚撞上了,我可不能肯定那就是我的人干的——哦,还有,那些人都不停地在换,谁能说出所谓的‘真相’呢?”
血狼冷冷地在旁边说道:“我们只猎杀动物,驱赶毛嘴子,除了决斗和复仇,我们不杀人。”
“谢谢你了,红野人。”劳埃德轻蔑地从鼻孔中哼哼。
戴维偷偷地看了看道尔顿夫人的脸色,让他意外的是,那位女士竟然显得很平静。这就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戴维觉得,不过他又庆幸的是卢卡斯警长的先见之明会让这暴风雨暂时刮不起来。
“这么说你在这里经营了许多年了,”卢卡斯警长盘着指头算了算,“五年前米洛先生,在那之前你就已经在这里挖掘了。”
“是‘我们’,凯文•米洛和我,但是说实话,他对我的保安措施并不知道。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花在用捣鼓这鬼东西上了,还有关于这些矿石。我相信他其实有些眉目了,但是他最终把秘密带进了坟墓,这让我很生气,知道吗,我在这里花的精力可不少。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先生们,还有女士,如果不介意,现在轮到你们的朋友了。”
戴维咳嗽了两声:“等等,我很奇怪,劳埃德先生,要是从生意的角度来说,你在这里投入的时间和风险太大了,你其实根本不确定米洛先生的机器和这矿藏究竟会带来什么好处。”
劳埃德笑了笑:“我的确不能完全搞清楚。当太平洋铁路还没有修通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早来的移民并不相信火车会带来改变。但是我知道,因为我在很早以前就看过火车运送人和货物,如同血管输入血液一样将一个荒芜的地方变成了繁荣的城市,它带来的是改变和机会。我知道米洛先生的秘密也会是一个惊天的变化,虽然他遮遮掩掩,但它一旦被掌握,或许比铁路带来的改变更大!我是个聪明人,我知道在这样的价值面前,付出的耐心是有回报的。”
“哦,铁路,”吴有金冷笑了一声,“太平洋铁路可是用中国佬的血汗和尸骨打通的。你就算知道了这机器和矿石的底细,可能也会付出血钱来保证它的收益吧。”
卢卡斯警长显然同意吴有金的意见,他也耸耸肩:“很有意思,劳埃德先生,直白地说,如果不是太了解你的过去,或许我会相信你的话,认为你是一个……嗯,实业家。”
劳埃德并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西部给了我机会,我不否认有些发迹的手段过于激烈,但那是这个地方的生存法则。当你只有十几岁,身无分文,只有聪明的头脑和不顾一切的胆量时,西部就是一个绝佳的舞台。我没有父母,没有其他的亲人,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多么悲惨,我靠自己得到了很多,因此我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不是他的手段过于卑鄙和残忍,戴维还是愿意承认他是一个不错的冒险家,如果是在大航海时代应该可以成为哥伦布或者麦哲伦。
但遗憾的是他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或许是道尔顿夫人无法忍耐的发难让这混蛋变得不耐烦了,他用手敲击着膝盖,大声嚷嚷:“我不想再为自己的过去多做说明了,现在轮到你们了,杨格先生和吴先生,把你们的秘密说出来,别扮小白兔了。”
我可是钢牙的!吴有金气哼哼地腹诽道,望了望戴维。
然而现在的确是到了让他们无论可退的关口,不光是劳埃德,连卢卡斯警长、道尔顿夫人和血狼他们几个,也把目光聚焦在这两个人身上。戴维明白,其实对于他们俩的怀疑,卢卡斯警长和其他人早就有了,但是他们一直没有表露过。在此时此刻,似乎他们都不打算容忍自己这边的同伴还保有秘密——当劳埃德把焦点转移到他们身上的时候,甚至连卢卡斯警长都不再阻止。
况且这个时候,隐瞒也毫无意义了……
戴维看着吴有金,决定自己承担开口的责任。他咳嗽了两声,想了想从什么地方开始。
“我……”他拖长了声音,“我的确来自纽约,而钱钱……艾瑞克•吴先生,他也的确来自中国。但是我们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们来自146年后的2016年。”
他说完以后停顿了一下,准备迎接“你仿佛是在逗我”这样的反应。但是所有的人并没有露出特别吃惊的神色,只是表情上有些诡异。
想想也是,在亲眼目睹了这神秘的机器变形以后,似乎“来自未来”这样的设定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当时那六个死去的移民也不是你的亲戚?”卢卡斯警长说,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戴维。
“没错,我只是刚好遇到他们了。”
“告诉你个秘密,杨格先生,我对你的怀疑就是从你那糟糕的演技开始的,你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哦……是吗?”戴维尴尬地笑了笑。
“但是艾瑞克,”卢卡斯警长转向吴有金,“从一开始他的嘴就很紧,什么都不说。”
吴有金没敢直视他。
劳埃德摆摆手:“行了,先生们,现在没有必要去追究不重要的细节。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到底对这台机器了解多少,还有对于凯文•米洛留下的线索又掌握了多少。”
戴维叹了口气:“实话说,并不比你多。”
他老老实实地讲述了自己如何从公司的茶水间来到这个时代,忽略过当时如同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情绪,只是着重表达他和吴有金接上头之后怎么努力地想要知道米洛先生的秘密,以便找到回家的方法,包括在休休尼人部落里得到的那个箱子,戴维也说了出来——反正现在机器在这里,而他们也不一定能从矿道里出去,再继续隐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了。
戴维的表达很简单,并且逻辑清晰,很有条理,差不多说完的时候他自己都很满意。他和吴有金的友谊现在已经很深了,但是他知道如果由吴有金来阐述这些,会变成一次冗长而且重点混淆的演讲。
我们现在不能因此而睡着!戴维这么觉得。
“这么说起来,你们也怀疑了凯文•米洛,那么他留下的那个箱子现在在哪里?”劳埃德问。
“在……”戴维看了看吴有金。
“在我那里。”确切地说是在我的床底下。
但吴有金不打算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得那么彻底,他只是坦诚地说他们虽然拿到了米洛先生的这个遗物,但是还没有打开:“按照米洛先生留下的暗示,那个箱子的钥匙应该是从坐标处得到,我们的确是找到了坐标指向的故居,但是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呃,除了指向这个地方的线索。”
“这就是你们偷偷溜进我家里的原因?”劳埃德摸了摸下巴,“但不巧碰到了维纳先生和他的那堆蠢货。”
“如果没有他们可能我们会在那房子找到重要的东西,”吴有金遗憾地叹了口气,“后来戴维被劫持,我们也没有机会再回去。”
劳埃德想了想,从衬衣里掏出了一根挂在脖子上的银色链子,那上面吊着一个被摩挲得明晃晃的十字架,还有一把同样明晃晃的铜质钥匙。
吴有金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劳埃德说:“我接手那房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每块地板都撬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藏起来的东西。然后我在地下室的某块墙砖后面发现了这个。凯文•米洛把它很小心地裹在一块油布里。而且我相信那是他在搬离之后重新回去,偷偷藏起来的,因为石料的颜色和周围的有些不同。”
如果米洛先生在这房子转手的间隙里回去,倒是完全有这样的机会。
戴维飞快地在心里换算了下时间:内华达州从准州变成正式的行政州是1864年,而蒙克先生说那之后房子就从州长手里被劳埃德买去了。那是在6年前,米洛先生去世的前一年,他很可能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他把箱子和钥匙分开藏起来,是为了等待懂得莫尔斯电码和经纬度的人——换句话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么他也是时空穿越者吗?
戴维冲吴有金挤挤眼,从中国人的脸上明白他也瞬间打通了米洛先生的逻辑。
劳埃德并没有觉察到这两个人剧烈起伏的内心活动,他接着说:“所以,就算你们没有碰到维纳那伙人,依然不会找到你们要的东西。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有条件地把钥匙给你”
做人做得这么讨厌,就算戴着十字架天天祈祷也是会下地狱的——磨得再光滑也没有用!
但吴有金明白劳埃德的建议很鸡肋了——虽然他的确想要得到箱子的钥匙,那是为了知道凯文•米洛更多的秘密,但现在机器已经暴露,秘密的价值打了折。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被困在矿坑里,能否顺利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即使拿到了钥匙又怎么样呢?
“听听他的条件,”戴维仿佛看出了吴有金的犹豫,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反正现在咱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了。”
这话倒是实在,于是吴有金同意了。
“这个东西……”劳埃德冲那台机器抬抬下巴,“它到底能做什么?这是一个门吗?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让它不再排斥我!”
吴有金叹了口气,想起星爷的那句台词——“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这么说吧,”他尽量选择比较简单的说法,“这台机器,或许可以实现时空穿越,就是现在跨入这道‘门’,可以到达另外的时间和地点。但这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也可能跨越这道门之后就被分解成原子。目前来看,它有非常超前的技术,我的意思是,不光超越1870年,甚至也超越了2016年。”
劳埃德追问道:“这么说,凯文•米洛也像你们一样来自未来?甚至比你们还要先进?”
“也许,”吴有金耸耸肩,“但这个机器显然可以选择使用者,当这个时代的人——比如你和卢卡斯警长——碰到它的时候,就立刻被弹开了,这说明它可以甄别使用者。也许是依靠比加速器质谱碳14测年法更精确的技术,也许是别的,我也不知道。如果米洛先生没有依靠这个机器回去,那说明他可能的确是这个年代的人。”
“但是他知道很多近代还没有出现的技术,”戴维接着说,“蒙克先生向我透露过一点,他觉得是笑话,但那的确是一种‘预见’。”
“他不是未来的人,那么他的妻子呢?”卢卡斯就警长突然插话,“要知道,当时火灾发生以后米洛夫人就消失了,并没找到任何遗骸。”
吴有金点点头:“倒是有这样的可能,她来自未来,也可以将那些将要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而且她来得很早,劳埃德先生所说的那具消失的尸体,可能原本就是她的同伴。”
那这一切倒是可以找到解释:这台机器带来的穿越者(至少)有两位,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死去了,另一个留下来,随后又离开。他们先进的科技留下了蛛丝马迹,使得这片蛮荒之地有了神奇的秘密,在很多年中产生了影响。
“他是靠电来驱动这台机器的吗?”卢卡斯警长又问道,“发生火灾那天,据说他和他的妻子竖起了金属杆,将闪电导入了房子里。”
“如果是因为需要一定的能源来驱动这台机器,倒是有可能的,”吴有金转向戴维,“也就是说其实雷电的能量太大造成了事故?还是说它有自动蓄能的功能?”
“你问我啊?”戴维觉得有点荒谬,“我只是个程序员……我能告诉你的是只要是设计程序,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工业设计是相通的,对吧?”
“嗯……”吴有金拉长了声音点点头。
“喂,你们两个。”劳埃德脸色不善,“别自顾自地说话,既然你们对这台机器有点想法,能证实吗?如果它能实现穿越,可以带我们离开矿坑吗?”
对啊,这才是最现实的难题。
吴有金看看那道门里面变化的波纹,有些心虚——如果要证实的话,只有让他或者戴维穿过这道门,但那一面会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完全不知道。也许机器设定的是上一个使用者的时间,也可能它早就坏掉了,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测试。
“我觉得要离开这里可能还是得想办法打通矿道,”吴有金斟酌着用词,“用炸药都比用这个机器好点儿。”
“炸药这里有,但是很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塌方,”劳埃德摇摇头,“你应该弄懂这玩意儿,中国佬,别对我隐瞒。”
我也很想啊,这是我等了很久的机会。吴有金心里窝火,但他知道这时候跟劳埃德斗嘴并没有什么帮助。
“你看到了,”吴有金耐着性子继续说,“它只有我和戴维能碰,你们连接触它都很难,怎么可以进入这道门呢?如果要证实它是不是真的可以穿越,只有我和戴维先进去,可万一我们又无法回来呢?”
卢卡斯警长也赞同吴有金的看法:“别把希望寄托在这神秘莫测的东西上,劳埃德,现在我们彼此都已经把该共享的消息都摊开来说了,你得明白这机器并不是现在的重点,而是怎么回到地面。反正现在我们几个都没法碰它,就让它暂时呆在这里吧。”
“你说的倒没错。”劳埃德站起来,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走进那台机器,他似乎对之前的遭遇心有余悸,跟机器保持着距离,只是慢腾腾地打量着它。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打机器的主意时,他突然一把将戴维拽过去,用胳膊扼着他的脖子,飞快地掏出枪顶在他的头上。
这变故让众人猝不及防,血狼往前冲了两步,在距离他们不到两码的地方又站住了。
“别乱动!”劳埃德恶狠狠地说,“我受够你们了!现在既然要看看这机器管不管用,那就让中国佬先去试试吧!如果他回不来,我就干掉你!”
“喂!”戴维着急地叫道,“做科学实验是允许失败的!”
“见你的鬼去吧!”劳埃德用枪托使劲在戴维头上一敲,戴维只觉得眼前一黑,鲜血流了下来。
文明果然无法对抗野蛮,戴维在心里嘀咕,身体软了下去。
血狼一下子拔出了匕首,劳埃德冲他哼了一声:“冷静点,红野人!你们的弓箭和匕首永远快不过子弹的,别发傻!”
吴有金急得叫起来:“别动手!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行了吧!”
劳埃德向机器那边偏偏头,吴有金犹犹豫豫地磨蹭了半步就被卢卡斯警长一把拽住!“不行!”他厉声说,“这邪门的东西会把你怎么样你根本不知道!”
吴有金想要挣脱,但扭了几下发现自己力气还是要小一些,“戴维很危险!”他对卢卡斯警长说,“虽然我们的确对这机器还不完全了解,但是它的确提供了一种穿越的可能,可以试一试。”
“就算你去了,也不一定能回来。”卢卡斯警长紧皱着眉头,“如果它真的像一扇门那样出去进来,为什么艾丽娅•米洛消失了?如果艾丽娅•米洛和那具男人的尸体都是来自未来,为什么他们当时没有能穿过‘门’回去?”
“你说的这些现在都可以让我来论证,现在的问题是戴维是人质——”
劳埃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别磨蹭了,吴先生,赶紧的,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
他又把戴维勒紧了些,把枪管在他额头上碾了两下。
吴有金的脸色发白,他点点头,猛地挣脱了卢卡斯警长的手,向那扇“门”又走了几步。卢卡斯警长紧跟上他,拦在他前面,同时对劳埃德说:“这么做很不明智!现在艾瑞克和杨格先生对我们很有帮助,任何一个都是!”
“没有什么比测试这台机器更重要!”劳埃德盯着吴有金,“快去!我只说最后一次!”
吴有金紧张得快要吐了,他面前的空气仿佛是活的,不断地扭动,形成无规则的波纹,就仿佛是无数透明的小虫子聚集在一起。他又看了看戴维——倒霉的戴维因为轻微的脑震荡而显得昏昏沉沉的,头上流下的鲜血滴落在衣服上。
好吧!吴有金咬咬牙,这个时候他的确没有太多的选择,劳埃德这条疯狗已经不愿意再给他们时间了,他愿意牺牲掉他来测试这台机器。而对于吴有金自己,这也是场赌博——
完蛋,或者回去!
“回去”,这个词儿本来是应该对他充满了吸引力的……
吴有金有些心酸,他抬头看了看卢卡斯警长,对方警觉地盯着劳埃德,并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吴有金为自己竟然很想努力记住这个人的脸以及那个满是灰土的五星警徽而诧异,同时还非常难过。
他想,也许他可以给卢卡斯警长说一声:承蒙照顾,他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他。
但他却用力地推搡着卢卡斯警长:“行了,闪开,我不能再耽搁了!”
“你这个蠢货!”卢卡斯警长怒不可遏。
就在他们两个对峙的时候,吴有金发现卢卡斯警长的脸色突然一变,猛地拽住自己往左边一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几乎同时响起了劳埃德的怒吼,还有灰雨的尖叫。
原来在劳埃德看着“门”前的两个人争吵时,血狼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一下把他撞翻,三个人都倒在了“门”前。血狼扭开了劳埃德扼住戴维的胳膊。然而劳埃德也是凶悍的角色,他瞬间把枪口指向血狼,想要扣动扳机。印第安猎人眼明手快地将他的手枪往上一推,子弹击中了坑道顶部。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劳埃德唯一的手下先是愣了一下,离开上前帮忙,他刚刚掏出枪,就被卢卡斯警长击中了脖子,捂着喷血的伤口就倒下了。
虽然只剩下劳埃德,但他的战斗力的确惊人——大概是过去那些劫掠生涯让他拥有了一身可怖的杀人技巧,即便是血狼这样的战士,在突袭之后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卢卡斯警长几次将枪口对准了劳埃德,但又因为两个人的动作而无法开枪。
这时,被甩在一旁的戴维甩甩头,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努力分辨眼前的状况,缓慢地去摸枪。还没有等他找到武器,劳埃德已经注意到了戴维的动作。这个恶棍用力蹬开血狼,把枪口对准了戴维。
“小心!”血狼扑向戴维。
枪声响了,血狼的肩膀上爆出一簇小小的血花,然后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戴维下意识地抱住他,但高估了自己负伤后的力气。于是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倒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向了那道“门”。
只有一瞬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血狼和戴维消失在了那透明的波纹之中。
矿坑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波纹突然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再活动。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卢卡斯警长震惊地问道。
劳埃德站在“门”前,缓缓地向那片波纹伸出手,但刚刚碰到波纹的边缘,那机器就发出尖锐的声音,接着他再一次被巨大的力量弹出了两码的距离!
“为什么?”他怒吼道,“为什么那个印第安人可以穿过去!”
没有人能回答,甚至连吴有金也瞠目结舌地呆立在原地,活像个傻子一样手足无措。
这时,原本冻住的波纹渐渐地稀释,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台机器再次发出声音开始震动,随着这震动,椭圆形的金属开始熔化、变形、缩小……
它似乎要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11:32:08 | 显示全部楼层
48.坏人的过去到底重要不重要•也许还有点机会•最后的时刻

哦,上帝啊,不要!
戴维在心底哀嚎——当道尔顿夫人问出这个问题,就意味着她只是想要罪人最后表示一下“我该死”,然后她就会痛痛快快地动手。但是现在可不是解决劳埃德的好时机,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他来解答,而且说不定他知道更多米洛先生的秘密。
戴维的担心显然卢卡斯警长也有,他对道尔顿夫人说:“戴安娜,你知道现在问这个没什么好处。”
“我想知道真相,我有这权力。你们每个人都想要知道自己关心的真相,我也是。”
“你需要保持冷静,”卢卡斯警长说,“告诉我你现在并不打算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你了解我,德拉克。”
“把你的枪给我。”卢卡斯警长说,“然后我也会要求劳埃德先生说出事实。”
道尔顿夫人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她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而劳埃德则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和卢卡斯警长。最终道尔顿夫人屈服了,她把枪扔给了卢卡斯警长。
“你不该这么对我,但是我原谅你。”她对卢卡斯警长说,然后盯着劳埃德,“现在告诉我真相。”
劳埃德摊开双手:“没错,是我,如果你想问地狱湖一带发生的那些劫案,我可以承认至少百分之九十吧,我猜真的印第安人也会偶尔来找点猎物,我可不能抢了他们的成绩。一定程度的威慑会让很多人远离这个地方,况且大家都知道西部充满了风险。不过我不记得所有的倒霉蛋,所以你如果有什么亲戚撞上了,我可不能肯定那就是我的人干的——哦,还有,那些人都不停地在换,谁能说出所谓的‘真相’呢?”
血狼冷冷地在旁边说道:“我们只猎杀动物,驱赶毛嘴子,除了决斗和复仇,我们不杀人。”
“谢谢你了,红野人。”劳埃德轻蔑地从鼻孔中哼哼。
戴维偷偷地看了看道尔顿夫人的脸色,让他意外的是,那位女士竟然显得很平静。这就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戴维觉得,不过他又庆幸的是卢卡斯警长的先见之明会让这暴风雨暂时刮不起来。
“这么说你在这里经营了许多年了,”卢卡斯警长盘着指头算了算,“五年前米洛先生,在那之前你就已经在这里挖掘了。”
“是‘我们’,凯文•米洛和我,但是说实话,他对我的保安措施并不知道。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花在用捣鼓这鬼东西上了,还有关于这些矿石。我相信他其实有些眉目了,但是他最终把秘密带进了坟墓,这让我很生气,知道吗,我在这里花的精力可不少。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先生们,还有女士,如果不介意,现在轮到你们的朋友了。”
戴维咳嗽了两声:“等等,我很奇怪,劳埃德先生,要是从生意的角度来说,你在这里投入的时间和风险太大了,你其实根本不确定米洛先生的机器和这矿藏究竟会带来什么好处。”
劳埃德笑了笑:“我的确不能完全搞清楚。当太平洋铁路还没有修通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早来的移民并不相信火车会带来改变。但是我知道,因为我在很早以前就看过火车运送人和货物,如同血管输入血液一样将一个荒芜的地方变成了繁荣的城市,它带来的是改变和机会。我知道米洛先生的秘密也会是一个惊天的变化,虽然他遮遮掩掩,但它一旦被掌握,或许比铁路带来的改变更大!我是个聪明人,我知道在这样的价值面前,付出的耐心是有回报的。”
“哦,铁路,”吴有金冷笑了一声,“太平洋铁路可是用中国佬的血汗和尸骨打通的。你就算知道了这机器和矿石的底细,可能也会付出血钱来保证它的收益吧。”
卢卡斯警长显然同意吴有金的意见,他也耸耸肩:“很有意思,劳埃德先生,直白地说,如果不是太了解你的过去,或许我会相信你的话,认为你是一个……嗯,实业家。”
劳埃德并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西部给了我机会,我不否认有些发迹的手段过于激烈,但那是这个地方的生存法则。当你只有十几岁,身无分文,只有聪明的头脑和不顾一切的胆量时,西部就是一个绝佳的舞台。我没有父母,没有其他的亲人,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多么悲惨,我靠自己得到了很多,因此我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不是他的手段过于卑鄙和残忍,戴维还是愿意承认他是一个不错的冒险家,如果是在大航海时代应该可以成为哥伦布或者麦哲伦。
但遗憾的是他现在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或许是道尔顿夫人无法忍耐的发难让这混蛋变得不耐烦了,他用手敲击着膝盖,大声嚷嚷:“我不想再为自己的过去多做说明了,现在轮到你们了,杨格先生和吴先生,把你们的秘密说出来,别扮小白兔了。”
我可是钢牙的!吴有金气哼哼地腹诽道,望了望戴维。
然而现在的确是到了让他们无论可退的关口,不光是劳埃德,连卢卡斯警长、道尔顿夫人和血狼他们几个,也把目光聚焦在这两个人身上。戴维明白,其实对于他们俩的怀疑,卢卡斯警长和其他人早就有了,但是他们一直没有表露过。在此时此刻,似乎他们都不打算容忍自己这边的同伴还保有秘密——当劳埃德把焦点转移到他们身上的时候,甚至连卢卡斯警长都不再阻止。
况且这个时候,隐瞒也毫无意义了……
戴维看着吴有金,决定自己承担开口的责任。他咳嗽了两声,想了想从什么地方开始。
“我……”他拖长了声音,“我的确来自纽约,而钱钱……艾瑞克•吴先生,他也的确来自中国。但是我们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们来自146年后的2016年。”
他说完以后停顿了一下,准备迎接“你仿佛是在逗我”这样的反应。但是所有的人并没有露出特别吃惊的神色,只是表情上有些诡异。
想想也是,在亲眼目睹了这神秘的机器变形以后,似乎“来自未来”这样的设定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当时那六个死去的移民也不是你的亲戚?”卢卡斯警长说,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戴维。
“没错,我只是刚好遇到他们了。”
“告诉你个秘密,杨格先生,我对你的怀疑就是从你那糟糕的演技开始的,你连眼泪都挤不出来。”
“哦……是吗?”戴维尴尬地笑了笑。
“但是艾瑞克,”卢卡斯警长转向吴有金,“从一开始他的嘴就很紧,什么都不说。”
吴有金没敢直视他。
劳埃德摆摆手:“行了,先生们,现在没有必要去追究不重要的细节。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到底对这台机器了解多少,还有对于凯文•米洛留下的线索又掌握了多少。”
戴维叹了口气:“实话说,并不比你多。”
他老老实实地讲述了自己如何从公司的茶水间来到这个时代,忽略过当时如同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情绪,只是着重表达他和吴有金接上头之后怎么努力地想要知道米洛先生的秘密,以便找到回家的方法,包括在休休尼人部落里得到的那个箱子,戴维也说了出来——反正现在机器在这里,而他们也不一定能从矿道里出去,再继续隐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了。
戴维的表达很简单,并且逻辑清晰,很有条理,差不多说完的时候他自己都很满意。他和吴有金的友谊现在已经很深了,但是他知道如果由吴有金来阐述这些,会变成一次冗长而且重点混淆的演讲。
我们现在不能因此而睡着!戴维这么觉得。
“这么说起来,你们也怀疑了凯文•米洛,那么他留下的那个箱子现在在哪里?”劳埃德问。
“在……”戴维看了看吴有金。
“在我那里。”确切地说是在我的床底下。
但吴有金不打算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得那么彻底,他只是坦诚地说他们虽然拿到了米洛先生的这个遗物,但是还没有打开:“按照米洛先生留下的暗示,那个箱子的钥匙应该是从坐标处得到,我们的确是找到了坐标指向的故居,但是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呃,除了指向这个地方的线索。”
“这就是你们偷偷溜进我家里的原因?”劳埃德摸了摸下巴,“但不巧碰到了维纳先生和他的那堆蠢货。”
“如果没有他们可能我们会在那房子找到重要的东西,”吴有金遗憾地叹了口气,“后来戴维被劫持,我们也没有机会再回去。”
劳埃德想了想,从衬衣里掏出了一根挂在脖子上的银色链子,那上面吊着一个被摩挲得明晃晃的十字架,还有一把同样明晃晃的铜质钥匙。
吴有金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劳埃德说:“我接手那房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每块地板都撬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藏起来的东西。然后我在地下室的某块墙砖后面发现了这个。凯文•米洛把它很小心地裹在一块油布里。而且我相信那是他在搬离之后重新回去,偷偷藏起来的,因为石料的颜色和周围的有些不同。”
如果米洛先生在这房子转手的间隙里回去,倒是完全有这样的机会。
戴维飞快地在心里换算了下时间:内华达州从准州变成正式的行政州是1864年,而蒙克先生说那之后房子就从州长手里被劳埃德买去了。那是在6年前,米洛先生去世的前一年,他很可能已经开始安排后事了。他把箱子和钥匙分开藏起来,是为了等待懂得莫尔斯电码和经纬度的人——换句话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么他也是时空穿越者吗?
戴维冲吴有金挤挤眼,从中国人的脸上明白他也瞬间打通了米洛先生的逻辑。
劳埃德并没有觉察到这两个人剧烈起伏的内心活动,他接着说:“所以,就算你们没有碰到维纳那伙人,依然不会找到你们要的东西。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有条件地把钥匙给你”
做人做得这么讨厌,就算戴着十字架天天祈祷也是会下地狱的——磨得再光滑也没有用!
但吴有金明白劳埃德的建议很鸡肋了——虽然他的确想要得到箱子的钥匙,那是为了知道凯文•米洛更多的秘密,但现在机器已经暴露,秘密的价值打了折。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被困在矿坑里,能否顺利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即使拿到了钥匙又怎么样呢?
“听听他的条件,”戴维仿佛看出了吴有金的犹豫,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反正现在咱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了。”
这话倒是实在,于是吴有金同意了。
“这个东西……”劳埃德冲那台机器抬抬下巴,“它到底能做什么?这是一个门吗?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让它不再排斥我!”
吴有金叹了口气,想起星爷的那句台词——“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这么说吧,”他尽量选择比较简单的说法,“这台机器,或许可以实现时空穿越,就是现在跨入这道‘门’,可以到达另外的时间和地点。但这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也可能跨越这道门之后就被分解成原子。目前来看,它有非常超前的技术,我的意思是,不光超越1870年,甚至也超越了2016年。”
劳埃德追问道:“这么说,凯文•米洛也像你们一样来自未来?甚至比你们还要先进?”
“也许,”吴有金耸耸肩,“但这个机器显然可以选择使用者,当这个时代的人——比如你和卢卡斯警长——碰到它的时候,就立刻被弹开了,这说明它可以甄别使用者。也许是依靠比加速器质谱碳14测年法更精确的技术,也许是别的,我也不知道。如果米洛先生没有依靠这个机器回去,那说明他可能的确是这个年代的人。”
“但是他知道很多近代还没有出现的技术,”戴维接着说,“蒙克先生向我透露过一点,他觉得是笑话,但那的确是一种‘预见’。”
“他不是未来的人,那么他的妻子呢?”卢卡斯就警长突然插话,“要知道,当时火灾发生以后米洛夫人就消失了,并没找到任何遗骸。”
吴有金点点头:“倒是有这样的可能,她来自未来,也可以将那些将要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而且她来得很早,劳埃德先生所说的那具消失的尸体,可能原本就是她的同伴。”
那这一切倒是可以找到解释:这台机器带来的穿越者(至少)有两位,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死去了,另一个留下来,随后又离开。他们先进的科技留下了蛛丝马迹,使得这片蛮荒之地有了神奇的秘密,在很多年中产生了影响。
“他是靠电来驱动这台机器的吗?”卢卡斯警长又问道,“发生火灾那天,据说他和他的妻子竖起了金属杆,将闪电导入了房子里。”
“如果是因为需要一定的能源来驱动这台机器,倒是有可能的,”吴有金转向戴维,“也就是说其实雷电的能量太大造成了事故?还是说它有自动蓄能的功能?”
“你问我啊?”戴维觉得有点荒谬,“我只是个程序员……我能告诉你的是只要是设计程序,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工业设计是相通的,对吧?”
“嗯……”吴有金拉长了声音点点头。
“喂,你们两个。”劳埃德脸色不善,“别自顾自地说话,既然你们对这台机器有点想法,能证实吗?如果它能实现穿越,可以带我们离开矿坑吗?”
对啊,这才是最现实的难题。
吴有金看看那道门里面变化的波纹,有些心虚——如果要证实的话,只有让他或者戴维穿过这道门,但那一面会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完全不知道。也许机器设定的是上一个使用者的时间,也可能它早就坏掉了,这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测试。
“我觉得要离开这里可能还是得想办法打通矿道,”吴有金斟酌着用词,“用炸药都比用这个机器好点儿。”
“炸药这里有,但是很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塌方,”劳埃德摇摇头,“你应该弄懂这玩意儿,中国佬,别对我隐瞒。”
我也很想啊,这是我等了很久的机会。吴有金心里窝火,但他知道这时候跟劳埃德斗嘴并没有什么帮助。
“你看到了,”吴有金耐着性子继续说,“它只有我和戴维能碰,你们连接触它都很难,怎么可以进入这道门呢?如果要证实它是不是真的可以穿越,只有我和戴维先进去,可万一我们又无法回来呢?”
卢卡斯警长也赞同吴有金的看法:“别把希望寄托在这神秘莫测的东西上,劳埃德,现在我们彼此都已经把该共享的消息都摊开来说了,你得明白这机器并不是现在的重点,而是怎么回到地面。反正现在我们几个都没法碰它,就让它暂时呆在这里吧。”
“你说的倒没错。”劳埃德站起来,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走进那台机器,他似乎对之前的遭遇心有余悸,跟机器保持着距离,只是慢腾腾地打量着它。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打机器的主意时,他突然一把将戴维拽过去,用胳膊扼着他的脖子,飞快地掏出枪顶在他的头上。
这变故让众人猝不及防,血狼往前冲了两步,在距离他们不到两码的地方又站住了。
“别乱动!”劳埃德恶狠狠地说,“我受够你们了!现在既然要看看这机器管不管用,那就让中国佬先去试试吧!如果他回不来,我就干掉你!”
“喂!”戴维着急地叫道,“做科学实验是允许失败的!”
“见你的鬼去吧!”劳埃德用枪托使劲在戴维头上一敲,戴维只觉得眼前一黑,鲜血流了下来。
文明果然无法对抗野蛮,戴维在心里嘀咕,身体软了下去。
血狼一下子拔出了匕首,劳埃德冲他哼了一声:“冷静点,红野人!你们的弓箭和匕首永远快不过子弹的,别发傻!”
吴有金急得叫起来:“别动手!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行了吧!”
劳埃德向机器那边偏偏头,吴有金犹犹豫豫地磨蹭了半步就被卢卡斯警长一把拽住!“不行!”他厉声说,“这邪门的东西会把你怎么样你根本不知道!”
吴有金想要挣脱,但扭了几下发现自己力气还是要小一些,“戴维很危险!”他对卢卡斯警长说,“虽然我们的确对这机器还不完全了解,但是它的确提供了一种穿越的可能,可以试一试。”
“就算你去了,也不一定能回来。”卢卡斯警长紧皱着眉头,“如果它真的像一扇门那样出去进来,为什么艾丽娅•米洛消失了?如果艾丽娅•米洛和那具男人的尸体都是来自未来,为什么他们当时没有能穿过‘门’回去?”
“你说的这些现在都可以让我来论证,现在的问题是戴维是人质——”
劳埃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别磨蹭了,吴先生,赶紧的,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
他又把戴维勒紧了些,把枪管在他额头上碾了两下。
吴有金的脸色发白,他点点头,猛地挣脱了卢卡斯警长的手,向那扇“门”又走了几步。卢卡斯警长紧跟上他,拦在他前面,同时对劳埃德说:“这么做很不明智!现在艾瑞克和杨格先生对我们很有帮助,任何一个都是!”
“没有什么比测试这台机器更重要!”劳埃德盯着吴有金,“快去!我只说最后一次!”
吴有金紧张得快要吐了,他面前的空气仿佛是活的,不断地扭动,形成无规则的波纹,就仿佛是无数透明的小虫子聚集在一起。他又看了看戴维——倒霉的戴维因为轻微的脑震荡而显得昏昏沉沉的,头上流下的鲜血滴落在衣服上。
好吧!吴有金咬咬牙,这个时候他的确没有太多的选择,劳埃德这条疯狗已经不愿意再给他们时间了,他愿意牺牲掉他来测试这台机器。而对于吴有金自己,这也是场赌博——
完蛋,或者回去!
“回去”,这个词儿本来是应该对他充满了吸引力的……
吴有金有些心酸,他抬头看了看卢卡斯警长,对方警觉地盯着劳埃德,并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吴有金为自己竟然很想努力记住这个人的脸以及那个满是灰土的五星警徽而诧异,同时还非常难过。
他想,也许他可以给卢卡斯警长说一声:承蒙照顾,他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他。
但他却用力地推搡着卢卡斯警长:“行了,闪开,我不能再耽搁了!”
“你这个蠢货!”卢卡斯警长怒不可遏。
就在他们两个对峙的时候,吴有金发现卢卡斯警长的脸色突然一变,猛地拽住自己往左边一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几乎同时响起了劳埃德的怒吼,还有灰雨的尖叫。
原来在劳埃德看着“门”前的两个人争吵时,血狼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一下把他撞翻,三个人都倒在了“门”前。血狼扭开了劳埃德扼住戴维的胳膊。然而劳埃德也是凶悍的角色,他瞬间把枪口指向血狼,想要扣动扳机。印第安猎人眼明手快地将他的手枪往上一推,子弹击中了坑道顶部。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劳埃德唯一的手下先是愣了一下,离开上前帮忙,他刚刚掏出枪,就被卢卡斯警长击中了脖子,捂着喷血的伤口就倒下了。
虽然只剩下劳埃德,但他的战斗力的确惊人——大概是过去那些劫掠生涯让他拥有了一身可怖的杀人技巧,即便是血狼这样的战士,在突袭之后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卢卡斯警长几次将枪口对准了劳埃德,但又因为两个人的动作而无法开枪。
这时,被甩在一旁的戴维甩甩头,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努力分辨眼前的状况,缓慢地去摸枪。还没有等他找到武器,劳埃德已经注意到了戴维的动作。这个恶棍用力蹬开血狼,把枪口对准了戴维。
“小心!”血狼扑向戴维。
枪声响了,血狼的肩膀上爆出一簇小小的血花,然后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戴维下意识地抱住他,但高估了自己负伤后的力气。于是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倒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向了那道“门”。
只有一瞬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血狼和戴维消失在了那透明的波纹之中。
矿坑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波纹突然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再活动。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卢卡斯警长震惊地问道。
劳埃德站在“门”前,缓缓地向那片波纹伸出手,但刚刚碰到波纹的边缘,那机器就发出尖锐的声音,接着他再一次被巨大的力量弹出了两码的距离!
“为什么?”他怒吼道,“为什么那个印第安人可以穿过去!”
没有人能回答,甚至连吴有金也瞠目结舌地呆立在原地,活像个傻子一样手足无措。
这时,原本冻住的波纹渐渐地稀释,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台机器再次发出声音开始震动,随着这震动,椭圆形的金属开始熔化、变形、缩小……
它似乎要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11:33:21 | 显示全部楼层
49.劳埃德的结局•箱子里的真相•再见,蛮荒之地•留下还是离开?
灰雨发出令人心碎的哭叫声,那姑娘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想要去抓住那正在不断缩小的椭圆“门”。道尔顿夫人紧跟在后面,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印第安女孩儿伤心地叫嚷着,却没有人明白她在说什么,那声音透露着惶恐和悲痛。在道尔顿夫人用力的拉扯中,她慢慢地跪倒在地上,捂住脸发出了呜咽。
吴有金完全可以体会到她此刻的心情——自己最亲近的人突然就这么消失在眼前,让人无法接受。虽然他和戴维不算是灵魂伴侣,但作为同战壕的战友一起奋斗了这么久,却突然像中弹了一样在他眼前倒下,那打击真是巨大。
劳埃德没有理会在他一步之遥的灰雨和道尔顿夫人,只是直视着吴有金,怒吼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你说过这东西只接受你们!”
“刚才被弹出去的又不是我!”吴有金也愤怒了,“你以为我想让戴维去当小白鼠吗?要是你自己能穿越早就让你上了,我他妈一点儿也不想跟你呆在同一个地方。”
劳埃德脸色发青,他用枪指着吴有金:“想想办法,中国佬,别让这东西又变回那四四方方的模样。”
吴有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法操作它!”
劳埃德往前走了两步:“我让你试试!”
“别发傻了,”卢卡斯警长也用枪对着劳埃德,“这是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你改放手了!”
“我的长处就是不会放手!”
劳埃德开了枪,卢卡斯警长一侧身子,几乎同时也向他开枪,但他的劣势是身旁还有一个赤手空拳的吴有金,他不得不拉着他往旁边跑。然而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当双方互相射出了几发子弹后,卢卡斯警长的枪发出令人心颤的一声轻响,他迅速地掏出了道尔顿夫人的那一把,可惜这把枪也只响了两声,接着再次卡住。
他的枪都没子弹了。
完了!吴有金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自己被爆头的场面,内心一阵绝望。
劳埃德的脸上露出了狞笑,把枪放下,又直直地抬起来:“吴先生,也许你可以带着我进去!过来,时间很紧了!”
他一步步地向吴有金走过去,卢卡斯警长则从马靴里拔出了匕首。“别把事情做绝了,劳埃德。”他做出防卫的姿势,挡在他面前。
吴有金觉得内心一热,有种换到这个男人前面去的冲动:“他有枪,德拉克,他——”
“闭嘴,蠢货!”卢卡斯警长恶狠狠地骂道。
“你们两个都够蠢了!”劳埃德正要开枪,发现对面的两个人表情同时一僵,他内心闪过一瞬间的不祥感,还没有来得及回身,就感觉到背心一凉。
就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吴有金这边的时候,在不远处的道尔顿夫人突然跃起,从腰上拔出短刀,双手紧握着插进了他的后背。
劳埃德发出惨叫,想要转身,而道尔顿夫人飞快地抽出刀,又一下子捅进了他的侧腰。
血喷出来,飞溅到道尔顿夫人的脸上、身上,她就仿佛是浴血的复仇女神,双眼中燃烧着火焰。
“你这个婊子!”劳埃德想要对她开枪,但是伤口和失血让他失去了准头,而道尔顿夫人瞅准了机会一刀砍在了他的手上,把半个手掌都削下来,连带枪也掉在了地上。
恶狼的獠牙和爪子都没有了。劳埃德倒在地上,徒劳地想用手去捂住伤口,然而快速失血和剧痛让他的意识模糊。道尔顿夫人那两下一定刺穿了他的肺部,他张嘴大口呼吸,鲜血却涌出来,堵住了他的喉咙,泛着泡沫的血水流出口腔,浸湿了周围的泥土。劳埃德挣扎着,咒骂每个人,从道尔顿夫人到吴有金,然后是他的父母和上帝。他的眼睛仿佛长出了荆棘,滴出了不甘的毒液,脸上肌肉因为痛苦和狂怒而扭曲。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每个人都看到了死亡是如何带走他。
很快,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动作也迟缓了,最后眼中慑人的光芒消失了。
他死了。
浑身是血的道尔顿夫人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劳埃德的尸体,把刀丢在旁边,捡起了那把残留着劳埃德体温的枪。
她走到卢卡斯警长面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不该收走我的枪,德拉克……”
吴有金的心咚咚直跳——眼前的女人就仿佛是莎拉•康纳和雷普利准尉的合体!(注1)要是戴维在的话,立刻就会爱上她的。戴维……吴有金难过极了,真遗憾他看不到此刻这位复仇女神的英姿。
道尔顿夫人不再理会男人们,她回到灰雨身边,把那姑娘搀扶起来,尽力安慰她。卢卡斯警长抹了把脸,看着躺在地上的劳埃德,又转向那台机器——
在这段时间里,它重新变回了一块光滑的金属模样,平整而光滑,就跟刚刚生出来的鸡蛋一样完整。
“好了,”警长抹了把额头的汗,对吴有金说,“我对这怪东西不感兴趣,但是你如果要带走我也没有意见,现在我们最好想办法离开这里。”
“那戴维怎么办?”吴有金有些不甘,“还有血狼。我们要放弃他们吗?”
“如果不找到出去的办法,我们连自己都得放弃了。我有个主意:先出去,然后你想怎么折腾那机器都行。”
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吴有金可以说经历了人生最惊险的波折,他的脑子有些混乱,情绪上也很不稳定,但是卢卡斯警长说的是实话,呆着这里只有等死。现在机器无法启动,他就算想要撇下其他人逃走,也不可能。
他脱下外套,小心地把那重新陷入沉睡的机器包起来——这未来金属的质量很小,虽然提起来感觉只有5磅重的样子。但是吴有金将它放在身边的时候,却感觉无比沉重。他听到卢卡斯警长让道尔顿夫人看着下面幸存的人,包括灰雨和受了重伤的黑参孙,然后自己去上一层看看塌方的情况。
吴有金没有跟上去,他觉得很累,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劳埃德的尸体,对于这个他曾经很畏惧的强敌就这样死在面前,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但转念一想,从他来到这个时空,似乎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他愣了很久,终于颤巍巍地伸出手,强忍着恶心,把尸体脖子上的链子取了下来。链子上的十字架和钥匙都沾满了血和沙,吴有金不得不用自己的衬衫一角擦拭了半天,才放进口袋里。
“你为他难过?”道尔顿夫人坐在啜泣的灰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吴有金。
“不,不。”吴有金连忙摇摇头,“我只是……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可是我也很想活下去。我愿意劳埃德死,但我又有点可怜他……你可以说这是伪善。”
道尔顿夫人冷冷地看着他:“不,艾瑞克,这是愚蠢。”
吴有金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这时候卢卡斯警长从上面一层下来,脸上带着欣喜。
“有个好消息,朋友们,”他说,“我找到炸药了。”

吴有金重新回到地面上是一天之后,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地狱湖那诡异的地貌在朝阳所制造的阴影中显得柔和而瑰丽,仿佛是后现代派用黑色、红色、黄色和金色的油彩所堆积出来的作品。他站在矿坑的出口,还带着夜晚寒气的风吹在他的脸上,夹着沙土的味道,可是让他觉得甘美无比。
他在看到这个画面的一瞬间,有一种孤独的感觉,就好像在这片蛮荒之地只有他一个人。
而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在这个世界也的确是一个人了。
在几个小时前,卢卡斯警长在矿坑的第二层中找到了一小箱炸药,除开略微受潮的一些,还有不少能用。在“饿死于矿坑中”和“被石头砸碎脑袋”的选项中,大家都觉得后者会痛快一点。于是他们决定用炸药把堵住通道的石头弄开。
道尔顿夫人和卢卡斯警长跟开矿的淘金者们打过许多交道,多少知道一些炸药的使用方法,难就难在把握分量。用少了炸不碎石头,多了则引起更大的塌方。他们谨慎地确认了这塌方是几根支撑柱倒塌造成的,其实并非整条道路都被堵死,因为在石头的缝隙中间能感觉到灌进来的风。
于是他们先用保守的量试验。第一次只是让最大的石头崩掉了几块,第二次稍微好点,第三次才把巨石炸掉——他们也没有更多的炸药来试第四次,
除了受伤的黑参孙,所有人,包括女士都来清理这条通道,还包括将那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搬开。
“可以把维纳先生带回去吗?”黑参孙虚弱地问道,眼睛里流露出恳求的神情,他的凶悍似乎随着主人的死去和自己的负伤而消失殆尽。
“有马的话也许可以,我们带他回去,给他一个体面的葬礼。”吴有金忍不住安慰道——虽然他觉得维纳先生算不上什么好主人,但对于黑参孙来说,可能没有判断就没有选择。
总之,他们干了几个小时,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最后被饥饿和疲惫折磨得连话都不愿意说。但最后他们都出来了,带着伤员和那台机器。然后他们找到了马,包括劳埃德他们的那几匹,疯狂地灌下水和食物。
稍微修整过后,卢卡斯警长和吴有金一起用碎石把死者掩埋在矿坑里,包括劳埃德。用油布裹好了温吉利•维纳的尸体,并且牢牢地困在马背上,开始踏上了归途。
这是吴有金走过的最沉默和漫长的旅程。每个人骑在马背上,不跟周围的人交谈。没有了维纳先生带路,卢卡斯警长在最前方依靠记忆往回走。他们一直离开了地狱湖的外围磁场才正常,指南针发挥了作用,让他们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回到了洛德镇。
当吴有金缓缓走近这一片毫无美感的陈旧建筑时,他发现自己隐约地有一种安全的感觉。他记得起这里的街道,看得见警局外树立的旗杆和教堂高耸的十字架,闭着眼睛也能走到黄玫瑰旅馆去。
卢卡斯警长下了马,对他们说:“好好休息一下,先生们,还有女士们。今晚你们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们明天再碰头,怎么样?”
道尔顿夫人毫无意见,她表示会带灰雨回去,这姑娘需要洗个热水澡,还有真诚的安慰。而黑参孙表示自己无处可去,卢卡斯警长问他是否愿意在教堂先栖身,安德鲁神父会收留他的——之前他也收留过同样不幸的黑人。而且,维纳先生也可以葬在教堂的墓地里。参孙当然觉得这是很好的安排。
最后是吴有金,卢卡斯警长拍了拍他的马,仰头望着他:“告诉我你没事,艾瑞克,向我保证你不会做傻事。”
“能做什么呢?”吴有金耸耸肩,“我现在只想睡觉。”
卢卡斯警长看着他的眼睛:“我会来跟你谈谈的,你得等着我。”
“我保证。”
“很好,”卢卡斯警长重新上马,带着黑参孙和托着尸首的马向教堂的方向去了。吴有金看着他的背影,好一阵没动,直到他仿佛感应到一样回头看了看,吴有金才不自然地挥挥手,催动胯下的马向自己的家走去。
他一手拎着那包在衣服里的机器,一手掏出钥匙打开门。多日没有居住的木屋子里有点灰尘的味道,但所有的东西都规规矩矩地呆在原地,并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吴有金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地方:客厅不太大,在角落里堆放着备用的木料,椅子和桌子一类的家具刚好够两个人坐下来,其他的橱柜什么的也不多——以前的主人本来就没留下多少东西,而他一直坚定地要回去,也没想过添置什么。实际上,如果买点布料来做几个软垫肯定会更舒服些,再弄点杯子来泡咖啡和茶,甚至可以买点酒。
吴有金意识到,他其实一直把自己当成这里的过客,而实际上这里是他唯一的避难所。
他来到楼上的卧室里,从床下最里面的角落里拖出了一个小木头箱子——
这里面有些衣服,很久没穿了,包括戴维的星战T恤,还有水磨的牛仔裤,早就没有电的防水运动表和手机——两个,一个自己的黑莓,一个戴维的苹果。这些原本藏在小木棚里,后来戴维发现了,他俩就把它带回屋子。现在这些都堆在箱子的左半边,而右半边是一个更小的箱子,四角抱着铜皮,有两根铜条加固,坠着一个生锈的铜锁。
吴有金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链子,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链子上光滑的铜钥匙,然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把钥匙插进铜锁里。
虽然外表满是绿色的铜锈,但钥匙稍稍一转,锁还是轻易地就打开了。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原来真正到手的时候,好像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得了。
打开盖子,里面很空,只有一个笔记本和两枚戒指。
吴有金拿起那个本子——一个牛皮封面的笔记本,因为长年锁在箱子里没有接触阳光而有点潮湿的味道。
这个本子里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吴有金有这个预感。
原来这是凯文•米洛先生的一本日记,是从他来到西部定居开始的,前面的部分平淡无奇,就是关于他如何从波士顿来到西部,希望能在这片原始土地上发现一些新矿藏。他虽然也是一个淘金者,但是目的并不是找到黄金,而是勘探稀有金属。从某个方面来说,他算得上一个科学探险家。
当他在卡森城定居下来以后,时不时会去野外考察。在某一天,他在野外见到了两个受伤的人,一男一女,他们的穿着很奇怪,身边还散落着一些分解成碎片的金属。凯文•米洛救了他们,同时对那种金属产生了兴趣。然而那个男人还没有回到卡森城就死去了,那个女人请求他不要将尸体葬到教堂墓地里,于是米洛先生就雇佣了一个年轻人将尸体带到沙漠里埋了。
这些事跟理查德•劳埃德所说的对应上了。
那个女人经过他的帮助,恢复了健康。凯文•米洛请求她告知那金属的秘密,大概是出于对他的感激,或者是发现他人还算不错——至少在这个时代不多见的无神论者,于是这个女人就将他们的来历告诉了他。
“艾丽娅告诉我她和她的同伴来自2301年,”米洛先生在日记中这样写到,“在那个时代科学家们掌握了关于时空穿越的技术,但还不太成熟,并且被严格约束。她和她的同伴就是一组实验人员。他们的确是来到了设定的年代,但是辅助穿越的机器出现了问题,这导致了他们的伤亡。为了保证对历史产生最小的影响,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可以在检测到生命体征消失后对尸体进行分解。
“不可否认,她说的一切对我来说就仿佛是荒谬的故事,但是那奇异的金属的确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且她向我展示的衣服有着超乎寻常的韧度,甚至高温都无法破坏它。在没有合理的解释之前,我只能选择相信她。而且,她看起来人不坏,至少是个优雅而美丽的女士,跟这片土地比起来,就如同清泉一般迷人。”
于是在这样的相处中,凯文•米洛爱上了这个来自未来的女人,而艾丽娅因为机器的损坏而无法返回自己的年代。她留下来,并且也爱上了米洛先生。但是艾丽娅没有放弃修理机器,米洛先生也怀抱强烈的求知欲,根据她所传授的知识,结合这个年代的工艺,想要弥补一些缺失的部分。
在日记中,米洛先生写道:“艾丽娅所描绘未来世界对我来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奇迹,我可以想象她从那样一个无比先进的时代来到这里会有怎样的落差。我们相爱,毫无疑问,但她渴望回到未来我也完全理解。我没有办法跟她走,因为她说过那台机器会读取人体上一种叫做‘DNA’的东西和碳元素,只有不符合这个时代标记的人才能使用,这是为了保证不会发生古人到未来的事情。这就意味着她可以离开,而我会留在这里。如果她留下,我会欣喜若狂,如果她离开,我会心碎。但那是她的选择,我无从掌握。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力达成她的心愿……”
然而修理这机器远比米洛先生想象的要难,这样过了好几年,艾丽娅•米洛夫人怀孕了,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他们并没有将孩子留在身边,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找到了修复机器的办法,就是利用强大的电能。
“艾丽娅不愿意将孩子留在西部的镇上,”米洛先生写道,“她甚至希望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我们是他的父母,因为对于他来说,母亲随时可能离开他,他必然会承受一次剧痛。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将那孩子送到印第安部落去,跟她曾经存在的轨迹完全隔离开。于是我将孩子带到了休休尼人的部落去,请求他们收养这个孩子。他们是很好的人,在我跟他们的交往中,他们远比白人要讲信用。”
后来这个男孩儿在印第安人的部落中长大,虽然他的外貌跟其他的印第安人稍微有点区别,但依然受到爱护。米洛先生有时候会去部落里见他,并且教他说英语,让他当向导。
看到这里的时候,吴有金忍不住暂时合上了笔记本,内心剧烈翻腾——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米洛先生会在临终时将这遗物交给血狼,也明白了为什么血狼可以跟戴维一起消失在时空之门里。
血狼的身体里有一半是未来人种的DNA,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两个穿越过去的时代也会有点偏差?
吴有金在脑子里想象了许多种可能,但也很清楚那两个会遇到什么并不是他能知道的。他强迫自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本日记上,继续阅读。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那次诡异的雷电火灾。
没错,米洛先生的确帮助他的妻子重新实现了穿越,但是靠这个时代做出的辅助设备在强大的能量经过时彻底四分五裂,燃起了大火。在此之后,米洛先生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这台机器,因为他的DNA被这台机器排斥。米洛先生并没有放弃希望,因为他的妻子曾经向他做出过承诺:
“艾丽娅想要通过回到她的世界提出申请的办法,再次来到这里并带我离开。她不会骗我,我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然而米洛先生孤独地过了许多年,不断地研究这台机器,并且利用妻子教给他的知识寻找到了那个稀有金属矿脉。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等到妻子回来便患上了重病,于是他写下了详细的计划,将自己的后事交给了不曾相认的儿子,穿上了妻子留下的那件衣服。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坟墓,当他被埋葬以后,就永远地消失了。
他在最后的那篇日记中写道:“也许艾丽娅会回来,在很久以后……她见不到我,但可以找到我们的儿子。也可能会有别的穿越者来到这里,他们会知道我的故事,会明白他们不是孤独的。如果他们能读懂我留下的信息,就会帮助我的儿子,也帮助他们自己。时间其实并不算什么距离,如果你真的爱上什么人,就丝毫不在意。因为跟漫长的跨度相比,最为真实的就只有那相处的短短一瞬间。”
因为跟漫长的跨度相比,最为真实的就只有那相处的短短一瞬间……
吴有金重复着最后的这句话,紧紧地把笔记本捏在手里。这个时候天色转暗,太阳正慢慢地在沙漠上落下,金红色的晚霞从他的窗口照进来,他仿佛听到有什么歌声。
他来到窗口,循着声音望出去,看到在黄玫瑰旅馆的二楼露台上,灰雨穿戴着她的印第安服饰,向着日落的方向歌唱。印第安歌谣没有人能听懂,但是少女的声音高亢悦耳,还带着这个种族特有的苍凉。她的手随着歌唱的节奏不停地胸口画圈,仿佛是在将什么东西往回带。
她在祈祷,吴有金这么认为,她一定是在为血狼祈祷,希望这祈祷也能保佑戴维。
也许他的家人也在遥远的故乡为他祈祷过,在经过这么多年后,希望他们对于失踪的自己已经放弃了寻找。吴有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狠狠地用手背擦了擦。
“你哭了?”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吴有金回过头,看见卢卡斯警长站在门口。他连忙摇摇头,把原本的哽咽吞了下去。
“下面的大门开着。”卢卡斯警长手里拿着帽子,衣服还没换,脸上带着疲惫,“我饿极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怎么样?我请客。”
吴有金没动。
卢卡斯警长朝外面偏偏头:“走吧,艾瑞克,这几天很糟糕,我想喝几杯,你呢?”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吴有金问道,“不是说先休息休息,洗个澡什么的吗?你是把黑参孙和维纳先生都交给了安德鲁神父就到我这里来了?”
卢卡斯没说话。
吴有金又追问道:“你为什么不先回警局去,换身衣服。”
卢卡斯警长的脸色不太好:“那个机器在哪里?”
吴有金没有回答他:“你是担心我立刻重启它吗?你害怕我偷偷地溜走?”
“你会吗?”卢卡斯警长反问道,“你还有办法启动它,是吗?”
“也许。”吴有金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是我不会偷偷溜走的,我绝对不会背着你离开,我可以向你保证。”
卢卡斯警长沉默了片刻,随即露出微笑,他的眼睛里放出光彩,即便浑身脏兮兮的也很帅。
戴维说的对,他真的很像保罗•纽曼——不,甚至比他还要帅。吴有金再也不会讨厌这个人了。这样一来他在洛德镇最大的不适就消失了,也许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很愉快。


注1:《终结者》1和2里的女主角,还有《异形》系列的女主角。


50尾声:等等,没有搞错吧,上帝……
戴维•杨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柔和的灯光一点也不刺眼,甚至还有些悦目。他身上穿着棉质的病号服,柔软舒适,除了药水从针头流进皮肤里的时候有些冰凉以外,他全身都感觉舒服而放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电子呼叫装置上显示着他的床号、护理登记和时间。
2019年11月3日。
这是一个有些让他出乎意料的时间。他果然是从那道“门”里穿越回了他的时代——虽然有三年多的偏差,但几乎可以说准确率相当高了——好吧,至少比回到石器时代强了千万倍。他多想有办法告诉钱钱,那机器可以识别他们的年代,只要能重新启动,勇敢地跳进去就行了!除了脑袋昏一下什么问题都没有!
几分钟前他刚刚苏醒,那位美丽的护士就非常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告诉她自己的姓名和社保号码了。他检查自己并出现肢体残缺和别的什么不适之后,才询问这是什么地方。
当护士说出“皇后区公立中心医院”的时候,戴维简直就要潸然泪下了。
护士很体贴地把纸巾递给他,然后到外面去寻找医生来检查,只剩下戴维自己平复激动的心情:
“生活重新开始了!也许我已经成为了失踪者,工作什么都没了,但我还没有完蛋,我可以再找一份。租个新房子,买一辆二手自行车,”戴维对自己说,“沙漠、秃鹫、枪战、金矿、威士忌、印第安人……这些统统都可以当成一场噩梦。”
印第安人……戴维哽了一下,想起了在跌进时空之门的时候,血狼为他挡了一枪。
“嗨,杨格先生,”护士很快就带着一位胖乎乎的女医生进来,她微笑着向戴维打招呼,“真高兴你醒过来了,你昏迷了一整天。”
“我怎么会在这里?”戴维问道。
“有人发现你昏倒在一条小巷里,就拨打了911。你只是有点小擦伤,别的一切都好,”医生说,“我想劝你的是,也许玩西部游戏还是得在比较安全的游乐场合,而且不要使用真枪——”
戴维打断了她的话:“你们只发现了我一个人吗?我还有一个朋友……”
“扮演印第安人的吗?”医生耸耸肩,“他刚刚做了手术,等下就会醒。”
“他在这里?”戴维激动地坐起来。
“当然在这里,你们俩是一起送来的。”医生随手就拉开了隔帘。
在戴维旁边的病床上,血狼安静地躺着,麻醉药的效力还没有过去,他闭着眼睛,睡得很沉。戴维的眼眶又有些发热,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竟然这么开心。
“你向他开枪的吗?”
“什么?”戴维愕然地回头看着医生。
“他肩膀上有个枪伤,警察已经来过了。等他醒了他们会再来的,你也得去做笔录。”
等等,戴维张了张嘴,又没有说出来。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并没有向血狼开枪,而且他们也没有在搞角色扮演游戏呢?对了,还有自己失踪了三年,再出现的时候跟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印第安人在一起,这得有个好理由。
大概今后得负担两个人的开销了,戴维有些忧郁,他得赶紧找工作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的确是笑出了声。

(END)

多余的话:
终于又写完了一个长篇……当然跟很多文比这就已经是短篇了。但是对写文时间越来越少的我来说,能完成真是不容易,因为后期经历了怀孕和生娃,终于在出月子以后搞定了它!让大家久等了,真是抱歉。
因为一直没有写过穿越,所以早就存了“一定要写”的决心,但是又不想写得太模式化,所以就选择了这个题材。混搭的主角,略微变化的语言风格,都算是新尝试吧。
这个文想要学习的是马克•吐温的《苦行记》,能够看得出标题也是同样的格式,包括淘金时代的风土人情。我觉得那是我看过的最好笑的一本书了。
在完成后我要对这个文进行修改:因为写得随性,所以设定上有些前后不连贯的地方,主要是人物性格,还有一些细节写得爱粗糙。特别是戴维和钱钱的人设,我已经改变了很多,拉通来统一一下比较好。预计修改版会多个一万字吧,大概……不过看过的同学没有必要再看,因为故事线基本是不变了。
感谢追文到最后的同学们,没有你们的回帖我很难坚持到完成,自己默默写多半是要坑掉的,哈哈哈。
后面我要专注带娃一段时间,有缘再见。再次致谢~
 楼主| 发表于 2017-6-4 11:34:1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75# rosie7788


   让柔丝大大久等了,我终于写完了哈哈哈。中间怀孕生娃,耽搁了一些时间,不过还是完成了,哦也
发表于 2017-6-10 16:36:13 | 显示全部楼层
多谢E大了~~~你就安心带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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