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是透明色的。
思念是什么颜色的?……是透明色的。
当我们迷茫相爱的时候,浑然不觉思念在渐渐蔓延。
当我们在思念里呼吸著对方的时候,终于明白,原来在爱。
“秦瑞!”
一大清早的,主任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我抬头,不落痕迹地恰灭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烟蒂。
“主任,昨晚睡的很好吧,瞧你脸色红润的。”
“啊,是么,还好了还好了。”四十来岁的老太太一下子乐眯开眼花,下意识地摸摸脸庞,还来劲地偷偷朝走道上的落地镜左侧右侧的照了几下。
我轻笑,隐约找回那个好久以前一张嘴就灌的老老少少女人晕头晕脑的秦瑞。
半年了,我终于可以用嬉闹的态度去面对周遭的人。
不再把自己封在铁罐子里头,一呼吸一转眼全是他的阴影。
……满脑子只有他在阳光下墨黑眼睛拐人的笑。
……只有校园里他揪住我衣领灼烫的吻。
那个人,占据了我四年多的生命,在突然间,从我身边消失不见,带着他的满身伤痕,像扔垃圾那样将我厌弃摔开,换来我一样的满身伤痕。
“秦瑞!”主任的叫声打断短暂回想。
一回眼,见到她身边站著个男孩子。
没有见过的脸。
真的是可以用干净来形容的男生,没有杂质的眼神,周身是青草般的纯粹。
突然想,当年,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是否也觉得我是这样一个干净舒服的男孩子呢?
“来,我给介绍一下。”主任对那男孩子笑著,伸手指了指我,“这是秦瑞,”转个方向,“他是大学毕业新来的,叫……”
“丁想观!”
男孩子大声而豪气地报自己的名字。
就像在军训时,向著教官大声报学号一样。
“你好。”我伸出友善的手。
***
“大学刚毕业啊……什么也不懂,也什么都不需要懂,志气而张扬。”
暗魅的灯光下,朱萧笑眯眯的抢过我手上的啤酒。
“是啊,幸福的时光呢。”
我也笑眯眯,向他手中的杯子里吐上几滴琼浆玉液。
“你恶不恶心!”朱萧怪叫,顾不上那边含情带笑漂亮mm被吓坏的脸蛋。
我大笑,开心的很,“兄弟当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就喜欢我这个调调呢。”
朱萧一肘子捶过来,“谁跟你一样变态!”
笑容突然有些僵硬,我一直不太清楚究竟别人是否察觉出我和陈默之间的事情,哪怕丝毫,但变态两个字像枪眼,震得我一阵发闷。
大学里面,我第一个认识的人是陈默,第一个朋友第一个兄弟却是朱萧。
我很重视他。
像是一个最珍爱的手足。
“发什么傻,”朱萧又是轰隆隆的吼过来,“你真变态兄弟也认了。”
我抬头,他的眼睛清澈如水。
忽然明白,不论走到了哪一天,他都是认了“兄弟”这两个字,两肋插刀。
很幸福。
这样的幸福于此时的我,是最想抓在手中的,灯光暖暖,映得心里一波一波的快乐。
这儿是阿南的酒吧,当年他大学才上了一学期,就不声不响在外边盘了这个店面,从开始的小打小弄,渐渐做出了规模。
学校大呼成何体统,阿南却执著地坚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阿南是个孤儿,读书生活的费用全是他父母车祸过世後的保险。阿南从不顾及别人的想法,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活著。
当初,他大可以保送上国际贸易,却坚持考我们这个法律院校,理由很简单,他说喜欢校园里中山先生的铜像。
和学校抗争的结果是阿南主动退学,他为人很沉默,却讲义气的不行。
仅仅一年的共同生活,我们得到的,就是随时在这个地方畅所欲言畅所欲饮的特权。
朱萧起的名字,管它叫老窝。
“哎,说起来,我们也就只毕业一年半啊。”宁远安架了一下鼻梁上细细的镜框,“别搞的苍老的不行好不好。”
“弟弟,那是你还天真著,还没看透这世道凶险,”我漾开阳光笑脸,捏紧宁远安单薄的肩膀。
“可不,”朱萧在这种时候,和我简直是最佳默契。一手揽过另个臂弯,把他脸蛋挤在中间,“像你这么嫩的小羊羔,别人看到一次吃一次。与其便宜了他们……”
“不如……我们两个作哥哥的……”
我故意把嘴咋的“吧吧”响,像极了下流的痞子。
“调教一下……”
朱萧眼睛都快抽起来了,他学这种流氓样子好笑到恐怖。
“你……你们……”小羊羔浑身都在发抖……
“他妈的滚!”
凶相毕露。
──这就是小羊羔的真实面目,发起脾气来羊皮说脱就脱,只留下一身的恶狼骨头。
好玩的紧,所以几年来,羊皮狼宝宝始终荣登我和朱萧的心肝玩具龙虎榜头把宝座。
只差没颁个小金人给他,让他谢谢歌迷一番。
还想挤闹一下,阿南倒是黑脸黑口的走了过来。
“宁远安,今天的帐算你的。”老板一口指定。
“为什么!”宁远安端著苏打水,再指指我和朱萧面前成山的空酒杯,手都哆嗦了。
“我高兴。”阿南虎著一张脸,索性不讲道理到底。
痛不欲生悲愤状。
朱萧两眼晶晶亮的笑,轮流看著俩人的脸,摆明了看好戏。
“免单也可以……”黑面大老板总算开了金口,“我那个斗门的游戏打的烦死了,想快点直接打结局关卡。”
“那…你现在存档到哪儿?”宁远安突然来劲了,耷拉下的脑袋噌地竖起来。
“呃……”阿南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第四宫。”
“──啪”,羊皮狼宝宝兴奋地只差没“嗷嗷”叫唤,“成交,我帮你打到结局关卡,你给我免单。”
朱萧嘴角一咧,冲我作了个抽筋的鬼脸。
我大笑。
如果我也像远安那样就喜欢玩第四关以後的进程,却又懒得重头打起的话,我宁可付双倍的帐来换这个存档。
阿南,太明显了。
明显的简直让我肉麻了,只有那个宁远安还木木的不明不白。
“你说阿南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对姓宁的──友情──已经很不对劲了?”朱萧凑过来,努著嘴角,给我递悄悄话。
“说不准……”我细细打量整理柜面的阿南和趴在一旁兴奋比划著通关诀窍的远安。
阿南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坏脾气的吼,宁远安你怎么这么聒噪!
“哼~~~”
“哼什么?”
“你不觉得他们两人这样子──”朱萧抛起一粒臻果,接在嘴里狠狠嚼,“看了恶心?”
****
分手後,回到家,已经是十点三十了。
浑身酸痛,一边放洗澡水,一边开电话留言。
──叮。
“秦瑞!我,丁想观哪!”
我一笑,始终这么精神啊。
“今天中午多谢你请我吃饭……”
小意思,一顿盒饭而已,公司发的餐票本来就多的用不掉,拖到下个月也是作废。
───叮。
电话留言继续。
“秦瑞。我……”
愣在走道上,这个清雅温柔的声音,我有点熟悉,但我应该是对其陌生的,因为我一点都不想听到。
“杜京菁。”
我的脚步跌了一下。
“我找了很多校友,才打听到你电话,”女孩子的声音柔软娇嗔,我几乎能想象出她娇美的面容,“我明天回国,蓝宝订好了包房,大多同学都会到,你也要来,一定。”
我烦躁的狞眉,你杜京菁和我从来谈不上熟悉,除开了那个人的因素,我俩之间的交情就是个屁,我凭什么要卖你面子!
“我明天……订婚。”
我不敢置信的回头盯住话机──
订婚…和谁?
他?是不是他?
一定是他了…他消失半年,在那所医院里,在我报出杜京菁的名号后。
那么,坚持要我去的原因,就是要得到一个死心?
王八蛋……
痛,无声无息地沿著指尖,爬到每个器官,我疲软地跌坐在地上,“他妈的!”我抱著头,小口小口的吸气,感觉眼角很痛,就死忍著不眨。
地板冰凉的……心里火烫的,自己好像坐在地狱里。
──叮。
不知道过了多久,留言自动滤去空白,我就在地狱听到那个刻在骨子里头,怎么也淡忘不了的声音。
“我是陈默。”
我不敢相信。
我知道你是陈默,你的声音我这辈子不会忘记。可我不敢相信,我每天都想着我们会不会重逢,哪怕一个电话,因为每天想,就变得不真实,似乎永远不会真实发生。而现在,你突如其来的就出现,虽然只有声音,但是,却真实在对我说。
“我是陈默。”他似乎叹了口气,重复一遍,我茫然抬头,慢慢恢复些许神志,才觉得诧异。
你有我的电话?
“我有,”这痞子一直都知道我会想些什么,然後捏住七寸,“只不过一直没有用过…”
我惨笑。
那今天呢,是打过来告诉我,你明天订婚,要我一定答应你出席?
“秦瑞……我打过来是想告诉你──”
我不要听!妈的王八蛋!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了划考试范围,差点肠胃炎复发,补考不过就得留级的人是我么?你还记不记得我为了你去和经济系干架?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只要你不愿意,我就绝对不缠著你?
“……明天的男主角不是我。”
……陈默你这个王八蛋!
……啊?啊?啊!不是你?
“……要和杜京菁订婚的男人不是我……”他的声音有点闷钝,还有昔日的暴躁。
“…妈的…”我咧嘴骂。一旦不那么伤心,就觉得这男人在招我。
“所以,你今晚可以安心休息。”他好像被自己的笑意呛了一下。
呛死活该。这种调情般的心态让我自己恶心。
“还有……秦瑞……”
我浑身汗毛顿时又重新竖起,我害怕……又有什么事情……
今天才知道,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我推下地狱,没有力气再活第二次了……
“…明天……我也会到……”
………………
“就这样。拜。”
叮……留言全部结束。
浴缸里面热气腾腾,满满一池的水,我的眼睛好像被雾气薰到……
刚才痛到要窒息时,都能忍住的泪水却莫名其妙杀了个回马枪。
明天……
终于……要再见了……
这半年来,终于,要和那些幻像道别,我和他,还有什么能发生?
*****
“呵呵~~~~”我脚步晃得东歪西倒,眼前的景象花花一片,闻著男人身上清爽得香皂味道,我存心把重量系数放过去。
“秦瑞!”
他暴躁地由我拽著衣领东撞撞墙壁,西碰碰栅栏,“你到底是醉还是没醉?”
“陈默……”我笑起来,眯眼盯了他一下,“你是个王八蛋。”
他一愣,眼神一冷。
仍然是拐人的要死。
“没醉是不是。”
“你他妈的装什么傻!”我依然笑嘻嘻的,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拽他胳臂上的肉,“半年多了,你终于肯在我面前出现,你会不知道我舍不得醉?”
他闷声不响,胳膊一用力,就把我甩到一旁。
我也不挣扎,被他摔得扔开,退後踉跄几步顺势靠在店面橱窗上。
很晚了,街上没有行人。
月亮的光,透过没有星星的夜幕,把我们两人照得通亮。
无所遁形。
我眨著眼睛,那里面只有一个叫陈默的男人。
他低下头,不再看我,颓然坐在地上,在口袋中拿出香烟,烦乱地点著。
camel的,他从来都只抽camel的烟。
他的刘海有些零乱了,在烟雾一线一线的缭绕里,我的视线模糊,在每个不防备的时候,他都会让我心跳的无法自制。
突然笑起来,靠在橱窗上,近乎贪婪地看著他,“陈默,问你一个问题。”
“嗯?”他还是不抬头,烟圈缭绕的满街都是灰。
“知不知道我的初恋是在什么时候?”
“小学时候隔壁班级美丽的小女孩?”他有一搭没一搭的。
“我很晚熟的,”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体,硬是扳过他的脸庞,他逃避不开。
“……直到十八岁的时候。”
“十八岁……”他轻轻地重复,我在他的身前,他挣脱不开我的手掌。
我强硬地加力在手腕,他只能抬起眼帘。
他的眼睛里终于也只有一个我了。
“恩……十八岁,那时候,我遇见了你。”
他的烟灰燃得烧尽,长长的一截掉在我的裤子上。
昏暗的灯光下,他修长的手指弹去那些灰烬,然後摸上我的大腿,顺著滑行,肆意游走。
呼吸无法抑制的急促起来,他的手指隔著厚重的衣物仿佛也能带出火苗,身体要命地软倒在他的两腿间,任他用膝盖紧紧夹环住腰部,我恨自己不争气的反应,但更舍不得久违的热度。
他的唇吻上来的时候,口腔里的香烟味道呛得我几乎咳嗽,但舌头被他扯住,我尝到窒息般的痛苦与快乐夹杂的感觉。
“你…他妈的…把我当成……什么……”,我断断续续地顺著气,感受他裤裆里的热度不停上窜,刺得我也激情上扬。
他不接话,只是不停扯我头发,逼得我只能紧紧攀住他的胸膛。
我痛恨这种女性化的软弱举动,可是因为是他,我愿意忍。
“王八蛋!”他抓住我的手往他那里带的时候,我脑子哄的一响,下一秒已经解开了他的裤子拉链,我的手心里,是他热情昂扬的欲望。
“秦瑞……快…我……给我弄……”他死命地夹紧我的腰,不许我退开,手腕用力拽紧我,“我很久……很久……没有……”他气喘吁吁地,眼睛里的激情甚至有些狼狈,但始终用臂弯温柔地环著我的肩。
我手上持续著对他的套弄,忍著不狠狠掐上去。“陈默,你这王八蛋,你说你把我当成什么!”
恨他!恨得想咬死他!
他把我一扔就是大半年,说失踪就真的玩失踪,屁影子不留,我没法找,只能尽力活下来,然後,说出现就一下子把我夹在他的两腿间,让我用手帮他发泄,很久没有……?
活该憋死你!
如果有,今天老子就废了你!
“秦瑞……”他在我手里泻的到处都是,我看著掌心的浓白液体,不禁有些独占得逞的得意。
“……秦瑞,”他发软的双腿坚持搞怪,膝盖微微抖,在我腰际和臀部的连接处挑逗,“……我想进去。”
“……”我瞪大眼,确定路灯下他的眼神认真无比,“……这里?”我咽著口水。
“这里。”
他瞳孔里的光芒,那种嗜血的野蛮我太熟悉了……他来真的。
“不行!”我坚决,死也不要在大街上通亮的路旁和男人做爱!
他像野人一样地咬上我的喉结,在我喊疼的间隙粗声骂道,“妈的,让你不行!今天干死你!”
我死死撑住他的大腿,被他强硬的手劲弄的疼痛不已,不想哭,但就是觉得自己委屈。
觉得这样子被毫不温柔地对待,很委屈。
觉得即使被他伤害到那么厉害,依然无法抗拒他,很委屈。
“秦瑞…你知不知道……你害死我。你害死我……”
“……本来我是可以娶杜京菁的……那种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气有才气要家世有家世的女孩,多少人排著队在抢!”
“……你害死我,我恨不得把你切成碎片……”
他坐在商店门前的台阶上,把我整个身体箍在怀里,手掌用力拖高我的臀部。
我深感羞耻的想要挣扎。
“别动……”他突然把脸埋在我的耳後,“秦瑞,我想进来,就想进到你里面……我想死了……别动……”他火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耳涡上,弄得我的听觉似乎出了差错,居然觉得他的声音温柔又痛楚……温柔的我想哭……痛楚的我想抱住他……
“就这样……”他继续轻吻著我的耳垂,“抱住我,抬高腰……乖…别动…”
他扯下我的裤子,甚至等不及把它从膝盖上退下,就迫不及待地抖著那硬挺的欲望要冲进来行凶。
“不行!”我哀叫起来,“痛,不行,不行!”
大半年了,那里没有被碰触过,今天直接被刺激到越发的痉挛,根本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进犯。
“妈的,”他恶狠狠地咒了一句粗话,抓住我手指,就著上面剩余的他自己的精液,润湿了他的指尖。
“啊!”当他的手指往里面挤送的时候,我忍不住抓紧他的大腿,指甲深深掐入皮肉。
“混蛋……”他也痛叫,憋著等我慢慢适应侵入的异样感。
然後,他用坚挺开始缓缓摩擦我的臀瓣,我可以感受得到里面渐渐湿润松动……
当他终于插入时,我还是痛的掉出了眼泪,就像当年在学校宿舍里头一样。
“妈的……你别露出这幅表情出来……好像我在强奸你一样……”他骂骂咧咧的,抱紧我的肩膀,把我的脑袋往他手上藏。
路上即使有人经过,可能也只能从我们相拥的姿势和我哀哀的呜咽声中得出他在安慰哭泣中的我这一结论吧。
简直是一幅要命的浪漫情景。
“秦瑞你害死我……你知不知道,这大半年里,杜京菁她老爹就想把我招成乘龙快婿,天天绕……”
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仿佛都冻结在相连的私处。
“你是说……这半年多来……你真的和杜家在一起?”当然早猜到,可被这么坦率的告知,我他妈的。
“是。”他干脆的回答,粗暴地加快在我体内的律动,蛮横的抽痛几乎让我昏厥。
“…”我不知道怎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那一瞬间我恨不得杀了他,为什么要在做爱的时候告诉我这个!
接著的话,让我更加无法动弹。
“秦瑞……我必须,我得有专家医师控制病情,因为……”他从怀里抓出我的脑袋,下身一个猛烈的抽动,看我抽搐著脸痛叫,很满意的露出嗜血的笑容,“……我差点活不下来。”
第二章
十八岁那年认识的第一个人,他叫陈默。
可笑的是,他在我的生命中,从来未曾沉没或者沉默。
很多时候,我宁可他消失不见,连著那些混乱年代。
****
我不知道当别人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是不是也根本没什么兴奋的感觉。
反正我只是懊恼报到的时间恰好是自己十八岁生日。
靠!我原本打算好好让老头子出血一把,去全市最贵的酒店的。
我爸生意做的很大,相对的,亲情就比较淡泊。他和我妈两人基本上是处于长期分居的状态,偶尔小别重逢也怎么都看不出什么干柴烈火的架势。
我妈在一个知名的广告公司作创意总监,属于那种高收入高品位的职业女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待在家里的日子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她满世界的跑著找灵感,私下说,我觉得她是满世界地招好看男人去的。
偶尔从外国回来,总给我带上好多礼物。还别说,洋鬼子的东西真是精致耐玩。
初二那年,我拿著妈从日本带的赛车去和一帮小屁孩斗,等他们那些号称“铁血将军”、“流氓大奔”、“雄起怒汉”的玩意儿全被撞散了架的时候,我的“日本鬼子”还是威风不倒,半个敌手都找不到。
最後倒还是我烦了,觉得别的小车都七零八散,就我那辆傻乎乎地昂头挺胸著特没意思,便伸脚去踹。那家伙还真见鬼的结实,我一脚没把它踹烂自己脚趾却隐隐的痛了起来。
我掘脾气上来,和一辆玩具车较起了真。
等踹了七八脚,我才喘著粗气踢著那堆破烂,满怀英雄气概地喊“你丫服不服。”
旁边那群一起玩的男孩个个眼都红了。
他们怒了。
男孩子怒了,可女孩子却觉得我倜倘潇洒,眼珠子全爆成桃红心。常常是只要我一笑,那些鼻子冲天的小女生就会红著脸低下头,还偷偷伸一下,从眼帘底下瞧瞧。
我知道我的笑容很阳光,眼睛很亮很亮,而且晶黑的,嘴唇边上有个弧,白白的一排齿左边有个不成双的虎牙。用句文艺腔的词来形容,就是坏男人的诱惑勾引加好男孩的纯真阳光。
我很讨女孩子喜欢。
我知道。
我爸撇撇嘴角,看不出是轻慢或高兴。
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秦瑞,玩多了你就知道,其实都一样。
其实都一样……这句话在我根本不懂其意思的年纪,就刻到了脑子里。
在之後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就是靠它提醒著自己要从对陈默的绝望的痴迷里抽身而出,或者说,是靠它给自己陷在那段感情里营造了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而我妈就会很得意地把我搂紧,浓烈的香水味呛得我不能呼吸。
难怪我爸看见她就瞪出一双牛眼。
“宝贝儿子~~”她喜欢英俊的男人,更得意于自己的儿子这么受女生欢迎。
我挣扎开来,不管是谁,我都不喜欢身体上的接触。
“混小子!”妈拗不过我,放开了双手还不罢休地努起涂了桃红唇膏的嘴啾了几下,“混小子,风流鬼,看你要骗死多少女孩子!”
等读高中时,我觉得自己被这句话冤枉透了。
我不是不喜欢女孩,我也觉得她们红嫩的皮肤滑顺的长发起伏的曲线很可爱。
但那从来只停留在表层,我享受亲近熟悉的过程,但一旦到了女孩子有所期待而男孩子该有所表示的时候,我就索然无味。
中学时代一晃而过,我不是那种痞子或混帮派的不良少年,但也绝对称不上乖学生。
我不去混是因为觉得我家那么有钱,浑身披挂著名牌做小流氓太不值了。
可我生性里头有种散漫的不羁的血性在,偶尔的时候,甚至会有些恶毒的反叛冒出头。
高考结束,我知道自己发挥得不错,很不错。
作为毕业礼物,让老娘领去意大利旅游。
站在圣马克广场,看著白鸽从肩上群群起飞,一去不回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没有什么是可以让我真正疯狂或绝望的。
一回家,我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生日的前一天,我坐上了火车。
坐火车是我坚持的,照我爸的意思,该乘飞机商务舱。我硬没肯,接著的四年,是独立的空间,我要从这里开始。
我用飞机票和火车票的差额去买了一摞nike的最新款衣服,加一双最贵的球鞋。
我帮我爸省钱,当然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享受。
就这样,那一年的九月二十,生日当天,我嚼著口香糖踏进了大学校门。
****
第一天报到的场景,根本只能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
校园中央竖著一块公告版,贴著各新生的分班和宿舍号,得个人查了以後自行报道。
我一身清爽爽的行头,不能不说在一大群刚离开高中时代的菜青虫堆里是有那么些鹤立鸡群的,查号的新生挤的跟蝗虫似的,但依然有几个女生偷偷转过头打量我,我的虚荣心被喂得饱饱,越发懒得去跟著拥挤。
我讨厌那各种汗臭味交杂的空气。
各系展台早都人去楼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学长学姐们一瞧这架势,跑的踏雪无痕。
要说踏雪无痕还真不是瞎扯的,他们不仅自个儿离开,还把充当展台的课桌椅也一溜边儿的扛走。
──这个明显不是自个儿班级缺了条腿破了个角的那组,不快快趁没人注意换回去不大亏了!
所以,当我想休息会儿的时候,偌大的校园,只剩下一条裂豁腿边的椅子,和一大堆红红绿绿的各系招新生海报,飘零在半空,狂风扫落叶般的呼呼吹。
那唯一的椅子上,也已经躺坐了某位英雄好汉。
他用背倚著椅子,身体半躺,双腿很长,脑袋上一顶adi的棒球帽盖住了脸。
放松的姿势,好像睡著了一样。
“嘿,哥门……”我上去瓜分山头,“打个商量,挪过去点,兄弟腿软的厉害。”
他的手是懒洋洋地伸上来的,动作慢的很有韵味。
我敢打赌这爷们是个人物。
帽子拿开了,我看到一双很黑很深的眼睛。
实话说,他真不能算个英俊的男生。可是黝褐的皮肤和墨黑的眼睛让我觉得他很拐人。
他打量我一下,吹了一声口哨,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我觉得他的笑容很怪,说好听点是很独特,有种野生动物在深夜时的嗜血感觉。
“来报到的新生?什么系?分到几班?”他挪了挪身体,让出些地方,边说边拍了拍那半个空位。
“还不知道呢,”我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在他身边,“没去看……”我指了下校门口那堆人,“有笑话说一个从没见过大海的农夫终于见著大海後说,大海啊他妈的全是水,我现在是明白了,大学啊他妈的全是人。恐怖的跟打群架似的。”
“怕被女生吃豆腐,采掉了阳气?”他弹了弹下巴,不正经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一愣,实话说,我还真没怎么跟谁开过荤闪儿的玩笑。
直觉地冲口而出,“滚你的,我还采你阳气呢!”
他冲著我大笑,好像被骂得开心极了,闹得我倒不好意思再计较。
“你什么系?”他坐直身体,张望一下我的报到通知。
“不晓得,”我耸肩,“我爸给填的志愿,管理学院,具体管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又在笑,我皱眉头,“笑什么?”
“你猜猜看。”他再弹了弹下巴。
我觉得自己真要命,虽然以前没怎么说过沾荤带级的黄话儿,但就是很想和眼前这个人说些不正经的段子。
“你是不是想说我没准是个管补阴采阳的?”我正经状。
“不,不,你怎能这样看我!”他悲愤地直摇头,“我只是想说你没准儿是个管卖淫嫖娼的。”
“──滚你妈的蛋!”
这次我都被自己粗俗的话里毫不掩饰的笑意呛到了。
“你是上面几届的?”那边还是汹涌澎湃战况热烈,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没戏。
“恩……”他咕哝著,“陈默。耳东陈,默默无声的默。”
我伸手和他相握,大方地展开阳光灿烂的笑容。“我叫秦瑞,秦瑞的秦,秦瑞的瑞。”
他捏著我的掌心晃了几下,“你小子肯定是个自恋狂。这种人通常会爱上镜子。”
我面色凝重的看著他,捏紧背包,语气呛然可比孟姜女地幽幽道,“我只带了这几面来…真的,家里大的我都没带……就这么几面,你别拿走……”
“去去!”他受不了的大笑,“到底什么瑞?锐利?睿智?”
“不是,瑞雪兆丰年的那个……”我皱皱鼻子,“你呢,大几了?怎么就你一个人还在这边迎新生?”
“其他人看这儿没事,全都跑了……”他咕咕哝哝,有些烦躁似地挥手,“其实每年都一样的了。”
“恩……”我看著那边的人潮汹涌,突然想,这些,就是要和我同窗共度整整四年,里面会有我的同班我的同屋,可能和我最亲近的人。
一下子有些茫茫然的意兴阑珊,也不做声了。
“哎哎……”陈默似乎受不了突然冷下来的气氛,扯著我跳起身来,“你既然要等,与其傻坐在这边,不如我请你去喝冰水。”
****
林荫大道正後边就是校方小店,陈默拉著我在角落里坐下,这儿离门很远,幽深幽深地隐在里面,凉快又舒服。
“想喝什么,说吧,我请。”
我看著他,突然有些模糊难辨的心慌,坐的地方不见光,即使外面烈日当空,我们两个也只是身处黑暗,他嗜血的笑容格外晃眼。
“你发什么傻,被太阳晒闪了?”他提高声音。
我立即回过神。
突然一阵冲动,“陈默,你请我是不是?”
“你当我刚才放屁呢!”他不快地憋嘴,“说情就请了,又不是娘们儿,你罗里罗唆多余什么!”
“那请我喝杯酒。”
我两眼定定地瞅著他。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问是要啤还是白的。
我说啤酒就成。
酒端上来,我要了两个杯子,陈默皱眉说要不来点下酒菜?
“不用不用。”我看著酒杯倒满,渐渐的非常快活。“又不是真的来喝酒,再说现在那儿找成菜。以後有机会,我好好请你去喝一顿。”
说著,我把杯子塞进他手里,他还是有些迷糊的样子,搞不明白请我来喝冰水的初衷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两人酗酒的场景。
我不由分说地用杯子和他相碰。
“陈默,祝我生日快乐。”
他睁大眼睛,“你……”。
“还有,”我一杯酒下肚,心情好的不得了,“恭喜你,你是我十八岁第一个认识的人。”
他咂了下嘴,豪迈地一口气喝下满杯啤酒。
“你小子真他妈够煽情。”
****
我有点不想这么快和陈默分道扬镳,尽管这显得有些恶,但一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孤苦无依孤单无助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就觉得还不算太说不通。
可是陈默坚持还有事情得办,“真的,秦瑞,学校就这么点儿大,我们以後再见,你请我去喝酒。”
“奥……”我无奈,看著他小步跑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喊,“──陈默!你到底哪个系几班的?”
“……”他回过头,倒退著边跑边喊,可我硬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什么?”我火大地踢路边的石头。
“……”他又嘟囔了一次,还是听不清楚,最後几个字却莫名其妙的飘进了耳朵,“……生……日快乐……”
“…你丫的。”
再回去,果然人少了很多。
一查,我是外管二的,宿舍号438。
当时就满脸杠杠,黑线加恶汗哗啦啦地从额头冲下来,一边爬四楼一边嘟囔,开门时狠狠咒,“看还有谁和我一起做死三八!”
死三八有四个阶级弟兄。
一号姓朱名萧,一看就是个没心没肺什么事儿都藏不住的人,在房间里面窜来窜去的就属他热闹。
“你可来了~~就等你一个呢。”朱萧看到我就热情的扑上来,帮著接过行李,“我们是面北的小房间,虽说不如对面朝南好,不过胜在只住四个人,干净啊。他们大房间得挤八个呢,跟猪圈似的。”
朱萧说著话的时候,一旁凑来个较为矮小的男生,脸上架著一副细边眼镜,瞅著朱萧,拖长了尾音调侃,“猪……圈…朱……圈啊……”
朱萧嚎叫,扑过去大吼“看哥哥今个儿怎么疼爱你。”
这个细边眼睛男生是死三八二号,宁远安。
看著跟鲜嫩小羊羔似的内向,其实脾气狠起来比野狼还野狼。
这是我在下一秒内,发现的事实──
门被刷地推开,力道凶猛地让我们都吓的顿住了动作。
来人很高大,方正的脸上写满酷字。
“我是439的,”──对面朝南的大房间,“这是你们刚才摞来的被子,现在我们人到齐了,没地方放,诺。”说著,就把手里的被子往桌上一扔。
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只不过这爷们的气势实在冷的让人有些愤慨。最不巧的是他松手的姿势不正,棉被在桌角擦了一下,欢天喜地落到地上…正中的垃圾堆……
“我的被子……”宁远安的手开始抽筋……
那人看了一下,也没吭声,掉头就走。
“靠!你丫干你爷的!”宁远安挣开朱萧就踢上去,我被他的架势吓的彻底傻眼。
“喂!”那惹事的家伙显然也被唬到了,往後直退,“你冷静点……”
朱萧和我这才缓过神,赶忙上去拉住宁远安,死劝活劝的让他大爷息怒。
另一位赶紧陪著笑颜送酷脸哥出去。
“站住!”宁远安看著酷脸哥推开门,冷冷喊,我们三个哗啦啦地开始落冷汗。
“!”宁远安一声不吭,只是竖起左手的中指,用力地朝他比划过去。
酷脸哥呆了半秒,然後忍不住……脸有些抽筋……
实话说,我们其他三人的脸也都在抽筋……
恐怖…爆笑到恐怖……
宁远安的乖乖牌气质干净纯粹,身体也属于纤细的骨骼,做那样的姿势──就像吮奶嘴的娃娃用拇指和小指拎著香烟。
酷脸哥顶著抽筋的脸,像鞠躬又不像鞠躬地给宁远安挥了一下,转身离开。
我这才认识了死三八三号,原之靖。
他的眼睛有些像陈默,很深很黑,但安全多了。他的身上散发著很沉稳的气息,可以让人安心的那种。
我又想起陈默那独特的嗜血笑容。
我整理著自己的行李,房间很小,刚认识的四个人还欠缺默契,总有些不协调的拥挤。
朱萧嚷著说马上有场精彩的演讲,特地请来的本校毕业菁英作开学动员,还有精美礼品发放,一定要去占个前排的好位子。
宁远安在身边往墙上挂毛巾,怎么叠怎么不顺,总有一角会滑开来,他有些怒了,正盘算找出针线缝成一个小方包。
原之靖则是闷头挂窗帘,见朱萧准备往外冲,就吼“朱萧,给我占个坐位。”
“嗯,还有我。”我和宁远安跟著搭腔。
“…恩…嗯,”朱萧突然有些狼狈的样子,声音放小了些,“等……等我先去那儿一下……”
我和宁远安喷地一笑,就剩原之靖偏著脑袋没听清楚,余光看见朱萧出去,就急了,大吼“朱萧,让你给我占个位子你倒是听见没有!”
朱萧脸涨的通红,把门摔得啪拉啪拉响,“听到了!妈的我去大便,你要蹲我左边还是右边!”
边冲边吼,“还有谁要占位子的没?”
我笑的几乎倒在桌上,宁远安递来一张纸,“秦瑞,你的东西。”
一看,是报到通知,不可能是我的,我早已经收在包里。
展开,愣住。
照片上的他留著比现在稍短些的板寸头,应该是高中时候。
名字,陈默。
耳东陈,默默无声的默。
原来,他也是新生。
突然很想笑,更想灌他满满一杯白干。小崽子懵我!
宁远安和原之靖先收拾完,早一步去听演讲会了。
开门时,宁远安浑身竖毛,盯著对面,唯恐那酷脸哥突然出现,自己在气势上输人一筹。
我忍不住笑,“对面是什么系的?”
“都一样,”原之靖扶了一下我肩,推开柜子的门,很温和地笑著说,“我们两个房间,住的都是外管二的男生。”
他们走後不久,我也收拾完了。
想起刚才人堆拥挤,实在不想去凑什么热闹,乐得窝在寝室里偷得浮生闲。
看看对面,门虚掩的,看来也是只剩一人。
想想既是邻居又是同班,去玩一下吧,一来联络感情,二来也算为刚才宁远安的不快打个招呼。
“有人么?”我推开门,笔直往里面走。
“这儿!谁?”一个闷到稍显失真的声音回答我,放眼看去,最里面铺上有个人影,挤在床角铺被子呢。
“奥…我…”
我站在床前,正巧那人抬起头来。
双双愣住。
好久不见。
刚才那杯酒好喝么?谢谢你请我。
生日快乐,你小子。
他跪坐在床上。
我蹲站在床前。
都有些怔愣,各种味道交杂的空气,铺天盖地的漫过来。
然後,啪嗒一声,房中间那根细细的吊衣绳在此时选择了光荣的寿终正寝,一大堆衣服对准我後背砸下。
“啊……”在他轻叫的时候,我被从天而降的锦衣遮住了慧眼,慌张一挥手,失去平衡,直直倒下去。
我满满当当摔在他身上,嘴唇不知道恪到他脸上哪个部位,温温的。
他的气味有种很阳刚的干净。
我又开始心慌,尽管知道没有必要,但就是开始挣扎,像一个纯情的娘们。
“喂!”他跪坐著被压倒,本来就折疼了腿,现在更是被缠在我和衣服当中,越弄越乱,“你他妈的慢点,急个屁啊!”
“你……”他的鼻息喷在脸上,我越来越慌,他的脸离我那么近,说到重音的时候,头微微仰起,会碰到我的嘴唇……,“你说什么话,色情的要死。我还就是急了,你怎么著吧!”
我害怕被他看出慌乱,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但压根不敢去想,更不敢让他去想。
“你…你…”他想笑,又被尴尬的情形弄的烦躁,“你完了,你刚上大学就学坏了,堕落到跟男人急这个……”他似乎越说越乐,伸手挤著我靠在他脖子前的胸口。
我脑子哄的一声,被他碰的地方像烙了火似的疼,甚至下身那男人特有的,也好像被点燃。
我的手正搁在他大腿旁的被褥上,慌乱中,几乎是没有理智的,只顺应本能地伸手在他那里就是一摞,糊涂地冲口而出,“……我操你!”
──!
下一秒,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时,整个人被反压过来,他趴在我身上,挤的我浑身无力。
他的眼睛深黑深黑,里面的光让我害怕。
他的脸上,又露出那种嗜血的笑。
我的手还在他的大腿处,却吓的不敢再动,他的手,支住了我的额头。
他一开口,我的前发被吹了起来,整个脸孔落在他的眼睛里。
“你刚才说什么?”他恶声恶气的,“……谁操谁?嗯?”
第三章
最初的一刻,其实真的非常简单,我走过去扯掉他指尖的烟,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干你屁事。
****
“你刚刚说什么?”他恶声恶气地,“……谁操谁?嗯?”
那一瞬间,我发誓我看穿了他灵魂里一些本质的东西,自我的,血腥的,好斗的,甚至是野蛮的。
这些显现在他嗜血的笑容里,让我完全挣脱不开,甚至连一点点挣脱的念头都没有,浑身开始发冷,害怕这近乎疯狂的事实,我觉得自己无耻极了。
“哼!”我吓呆的模样显现让他得意极了,“……让你小子再敢混蛋!”
我狠狠瞪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有种莫大的屈辱感,甚至想一脚踢在他的要害上。
“喂─!搞什么!”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看著满室的狼籍,“你是在整理行李,还是拆房子呢!”
来人靠近,声音开始疑惑,“我说你在干么?这谁啊?”
我顿感狼狈,不知道我俩的情形在他人看来会是怎样的暧昧不堪。
“……放开你的蹄膀!”我憋著声音,怒气把脸都涨红了。
“谁?谁?”来人越发好奇。
他邪笑著看看我,抬头挥开一堆衣服,“……我相好的。”
我的怒气在瞬间全面爆发,如果手上有刀,我发誓当场就宰了他!
“……你有种再给我说一次看看!”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划开血肉的杀气,可惜他压根没察觉。
“……害羞啊?”他被自己压制性的优势和我涨红的脸逗得很乐。“我们酒都一起喝过了,现在又滚在一块儿,不是相好是什么?要不亲一下?”
旁边那人忍不住发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声。
我不再客气,撩起对准他的肚子就是一拳,重的自己手都疼。其实更想扇他巴掌,但我害怕看他黑亮黑亮的眼睛。
我清楚的听到他痛极的闷哼声。这让我有些可悲的得意。
“王八蛋!”他暴怒的像头彻底被惹狂的野豹,咬牙切齿地用一只手扯紧我的额头,“你动真格的!你自己先招事的!”他愤怒得呼吸沉重,大腿和膝盖不顾廉耻地往我下半身挤,“你以为老子是谁!敢打我!…妈的操死你!……混蛋,老子请你喝酒,操你还不行?”
最後一句话让我神志彻底燃火,那杯酒的祝福被他肮脏的粗话体无完肤得弄脏,成了记忆里的污垢。
我被扯的生疼,大脑里一片红光又一片苍白,像是被炸成碎片。
模糊中,只听到他咬牙切齿“……有种你扇我啊!”
我毫不犹豫,对准他的脸就扇耳光。
──我的力道落在旁人手里,他估计是被我俩的血腥样吓住了。使出全力拉开陈默对我的压制。
我得到自由,觉得浑身像被狠揍过一顿,两眼只管恶狠狠地盯著他。
他也一样狼狈,被旁人推著站到房子中央,胸口还在急促的喘息。
我俩就像两败俱伤的野兽,没有力气再撕斗,却谁也不肯先认输。倔强地怵在一堆衣服之中,看起来可笑极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干吗弄成这样!”我这才有空看了一下劝架者,原来是刚才惹怒了宁远安的黑脸酷哥。
他也看清我的脸,不由一愣,满脸杠杠地嘟囔“我说你们寝室,怎么都是吃了炸药的?”
我有些想笑,嘴角却扯的一痛一痛的,这才发现脸上被他掐的淤青一片。
妈的,打人不打脸,这混蛋不是东西!
陈默稍稍冷静些,看著我的眼神渐渐有些虚软和愧疚的样子。
“阿南,”他喊黑脸酷哥,“没事儿,我和他……早上就认识了,刚才打著玩呢,没想到用劲大了,没事儿没事儿。”
他边说边看我,还试著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知道他是在找台阶,这时只要一句附议,我们就还是坐在凉爽的角落里喝著啤酒偶尔相逢却投契的那俩个少年。
实话说,这不能全怪在他头上,承他所言,的确是我先招的事,可是他那肮脏的言语和举动让我恶心得愤怒。
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慌乱,仿佛被看穿了弱点似的屈辱。
“好了好了,既然没什么大事……”阿南忙著打圆场,“就…就…”他搔著鬓角的短发,轮流看我和陈默。
我冷哼一声,挣扎著爬起来,腿上的疲软让我有些趔趄,却硬撑著不肯去拉床边得栏杆。
陈默犹豫著想来扶,手停在半空,阿南先过来,“要不要扶你一把?”
我还没吭声,陈默已经凑上前,隔开阿南的身体,闷声闷气的说,“……我来吧。”
我冷笑一下,从他俩的空隙中挤出去,走到门口,我觉得我像一只经历了大战後羽毛落光却脖子梗直的斗鸡。
“喂”,陈默跟在我後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秦瑞,你也别太……太……”他有些不甘心地放软口气,“……算了不成么,我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啊。”
我还是冷笑,瞅著他问,“……你是不是觉得懵我懵的特来劲?”
他一愣,随即明白我指他骗我不是新生的事,小声咕哝,“那也不是,我没想……”
“那你是觉得请我喝了一杯酒,就说操我说的理直气壮?”
我咄咄逼人,粗话说的脸也不红,只要一想到我对他说什么十八岁认识的第一个人这种风花雪月的狗屁话,就开始头晕目眩。
“喂!”他喉结一梗,倍感冤枉的叫了起来,“那个词是你先说的!”
我不再吭声,直直走向对面,他有些不知所以然的惴惴,犹豫著跟还是不跟。
我回头,用冷的结冰的声音告诉他,“陈默,以後你招我一次,我就扇你一次。”
他先是错鄂,然後嘴角一憋,怒气渐渐阴霾开来。
“就算手脚骨折,我也不在乎。”我看著他的眼睛,摔上门,“你最好别不相信。”
****
冷战正式打响。
朱萧他们回来时,我正用冷水敷著脸上的淤青,嘴里“丝丝”地冒凉气。
“秦瑞,你怎么最後都没来?”朱萧踹开门,拐著胳臂绕住原之靖,挤眉弄眼地冲著我乐,“你可是没瞧见啊,我们原少爷那个叫风流。”
我问怎么呢。
“刚才路过三教的乐房,吉他协会今天正招新会员呢,宁远安瞧见一个穿粉红裙子的女生,眼都直了!”
宁远安又气又笑地骂,“你一张猪嘴没句真话,是我还是你呢?我只说那个粉红色的小花怪好看的,是谁口水直流的一副痴呆样,说好看的是那粉红小花下面雪白雪白的腿?”
我忍不住笑出来,朱萧在就是热闹,天大的郁闷也被他哄散了。
朱萧大感没面子地哼哼了几声,继续扯,“然後我们就跟著宁远安随那粉红裙子进去了……”,英雄折腰的一闪,避开丢过来的牙刷杯,“瞧见一群人在拿著新吉他调试,我以前真不知道吉他还要先调音阶的,就在这时──”朱萧拖长了音卖关子,媚眼儿狂抛过去,原之靖立做呕吐状,“有个女生急得四处喊,谁会调琴谁会调琴?”
宁远安用嘴型示意我“琴”和“情”的发音相似。我恍然大悟,险些笑的呛住。
“我们原公子就翩翩起身,走过去说我会调琴,我会调琴。三两下一扒拉,你猜怎样?”
我赶忙问怎样怎样。
“那女生接过来一试,笑的满脸开花,两眼春波荡漾著,对他就是一句──”,朱萧贼笑著拐拐原之靖,“……你琴调的真好,我用著合适。”
我“哈”地放肆笑出来。却抽痛了嘴角的淤青,激的直抽冷气。
“怎么了?”他们都怔住了,这才发现我的脸孔上雄壮的很,“怎么弄的?撞到什么了?”原之靖一下俯过身来,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脸,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谁动的手?”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已经传来“这个、这个……我解释一下……”的愧疚声音。
是阿南。
宁远安的茶色头发嗖嗖嗖地全竖了起来,“你丫有什么冲我来!趁人落单动手,要脸不要!”
阿南立即面色难看,我赶紧拉著宁远安,误会误会。
大致把情形经过描述一番之後,我那三个阶级弟兄愤愤地拍著胸脯,嚷著“秦瑞,等哥哥们给你做主了!”一步一脚印地向对门迈去。满屋子只留下我哭笑不得。
陈默的道行显然比我想象中高。
我哼著歌等到那三个回来时,看到他们哈哈的笑脸。
“小瑞~~~”朱萧一开口就让我鸡皮疙瘩落到床单上,“我说你还真是纯情啊~~”这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恶心到要吐。
“你脑子坏了?”我戒备。
“你啊你啊~~~”朱萧一副兄弟情深的鬼样子,揉揉我的头发,我快被他整疯了,“我看那陈默是个爽气的人,跟你说些玩笑话,你还当什么真啊!”
“他这么说的?”我想吐血。
“恩……”就连原之靖也凑上来帮那王八蛋的腔,“他反省著呢,说以後保证不跟你再说些带颜色的玩笑了,他是真不知道你受不了这种调调。”
我不但想吐血,更想去把他揍到吐血,让我怎么告诉他们那些粗俗到超过了分寸的所谓玩笑话,和我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屈辱反应?
索性绷著脸撤退,下定决心卯到底。
****
接下来的日子,438和439迅速的熟络起来,十来个人好的能穿上一条裤子。
就连宁远安和阿南都化戾气为干帛,称兄道弟起来。
只剩下我倔强的坚持对陈默的敌视,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地给我们制造和好的机会,不明白短短一天怎能结下这么深的仇恨。
甚至有版本传我俩其实两小无猜,本应青梅竹马,但造化弄人,代代世仇,陈默他爷爷抢了我奶奶气死我爷爷,陈默他父亲逼得我爸公司倒闭气血攻心上街遭遇车祸之类的版本日日更新,怒得我成天伸长了脖子骂造谣者祖宗八代,代代乌鸦嘴巴不长毛。
再者说,那小子实在让我牙痒痒,他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我不接受他歉意的郁郁寡欢样,可一旦撞上对面,根本满脸的莫测高深,眼睛黑亮黑亮的一闪,像挑衅又像期待,日子渐渐流过,我的火气缓缓消退,可他不再给我台阶,我也骄傲的宁可站在高处慢慢寒冷。
就这样子,我们俩人,僵持到底。
我从没听说过大学里头还有在小班级里挨个坐著上课的。偏偏我们外管就是,英语文学课,我们系的重点科目,分小班上。三四十个人,跟小学生似的俩俩一对,坐在教室里。
总体来说,我们外管的女生长得还算不错,占了一年级能排上名次的漂亮女生的二分之一,尤其外管一的杜京菁,听说第一天就引得一大堆男生对镜贴花黄引颈洒风流。
分坐位时,女生呼啦啦地抢占边边角角,方便以後打盹说话。
我懒洋洋地倚在门口,最烦凑人多的热闹。
陈默不知道从哪儿钻过来,一下拽住我的胳膊,瞅著我定定的笑,“我俩一块儿坐吧,好歹一起分过椅子。”
我心里一松,多日来的僵局是否打破全在一句话之间,我却紧张的无法言语。
正心里狂慌乱地找话说,朱萧在旁喜气洋洋的嚎叫起来,“秦瑞陈默,你们俩没事儿啦?我说什么来著……”
我突然狼狈不堪,可笑的自尊心莫名作祟,冲著朱萧就瞪眼,“你想清楚再说话,什么事儿?有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说完随手扯著一旁的原之靖,“我俩一桌。”
原之靖好脾气地笑著,很宽容地任由我扯过去,我有时候觉得他对我友好的近乎宠溺。
陈默几乎是沉著臭脸和我们擦过肩膀的,朱萧不明所以的声音在我身後响起来,“秦瑞你说绕口令呢?什么事儿不事儿的……”
陈默火气冲冲的抢白,“事儿事儿事儿!就你事儿多!”
我悄悄抿嘴,觉得越来越快活,原之靖在一旁打量我,眼睛里盛满了很多情绪,只不过我没闲暇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朱萧很冤枉的嚎叫起来,“陈默,你大爷脾气怎么也是说来就来,是我的错?我和你一桌还不成么?”
“滚吧你……”陈默几乎有些象小孩子闹脾气般地推开他,径自跑过来,对准我前面的位子坐下。
我看著他的背影,他今天穿深黑色的t-shirt,背影瘦而结实,他突然转过脸来,倒唬我一大跳。
“我就坐这儿!”他的表情很慎重,有些赌气般的愤怒,一下下地盯住我,“你也就给我坐後面!不许挪!听见没?”
我觉得自己真是贱,他这么凶声凶气的,我却有种汹涌的喜悦,险些透不过气来。
看我不说话,他又嚷起来,“听见没!”。
导师在黑板前捏著粉笔头发?,“那位同学注意课堂纪律!别以为进了大学就可以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古话怎么说的?古话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古话还怎么说的?古话还说学海无涯苦作舟,书山无路勤为径,不进则退。古话又怎么说的?古话又说学而……”
全班发出生不如死的呻吟。
陈默再用力瞪了我一眼,才回过头去。
看著他短短硬硬的头发,我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的喜悦,不做声地咧嘴笑了出来。
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快乐…我笑的没有心思顾及身边的任何事物。
好容易结束一堂课,439的兄弟全跑了过来,笑眯眯地看著我和陈默,很为我们看似和好的情景高兴。
我心情好的不行,正要主动搭他的肩,从此两迄的时候,只见他臭著脸瞪我一眼,再瞪阿南他们,“我有事先走了”。
然後拔腿就跑,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一口气险些没顺上来,妈的这混蛋!
晚上自习,我故意在五阶留到很晚,咬著笔杆寻思我和陈默究竟算还是冷战么?我真不想继续这样,丝毫不快乐,今天或许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而等我缓过心思,又轮到他牛脾气排山倒海的发作。
又是这样子,总是这样子。
我烦躁的扒乱头发,引来一个熟人的招呼。
“嗨!”甜甜的笑容,很漂亮温柔的女孩子,文学系女生之中数一数二的孙黎。
就是那个和原之靖“谁会调琴?我会我会”的女孩子,落落大方的,特别可爱。
“怎么了?”她笑,“你头发都快扒光了。”
我眯眯眼睛,“孙黎,你们女孩是不是经常闹别扭?闹了别扭以後呢?怎么言和?”
她诧异地看著我,“你没事吧,还能怎么言和啊,主动笑一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由失笑,自己真是快疯了,小心眼得比娘们还娘们。
回到438,一屋子的鸡飞狗跳。大伙挤著打斗地主。
“嘿,秦瑞回来啦!”宁远安玩的脸蛋通红,估计没少剥削长工。
“奶奶的!我看你还有炸弹!”朱萧哼哼唧唧,气势汹汹的扔下一对将牌,“秦瑞,快洗吧,热水瓶里都满的。”
我心里一热,然後就看见我的床铺上躺著陈默。
心里更热乎了,走过去,他瞅住我,摘下耳塞,“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恩,”我也哼著,有些小心翼翼的,“……多看了会儿书。”
“陈默可是等了你很久呢……”阿南边出牌边吼宁远安,“你倒是先让我过一手啊!”
“干吗?”我瞪他,他不示弱的瞪回来,“……没事不能等你啊,亏我还给你打了满满两瓶水!”
我咳了一下,喉咙痒痒的不舒服。
踢踢朱萧,他正输急了,鬼叫起来,“靠!踢我干吗!我让你洗又没说是我给接的水!妈的!老子不打了!你们人人三手炸弹,我这地主怎么当!”
宁远安急了,“你怎么这么癞!是你自己硬吵吵要当地主的!输了就耍癞!”
“我耍癞?”朱萧经不起激,脖子都粗了,“我们好好来一盘!看我把你打成稀泥!”
“你就牛皮大!”宁远安脾气也直窜上来,“要还你输你学狗爬!”
“打赌!”朱萧恶狠狠地撂起袖子。
我忙著清洗,没空凑热闹,就听见阿南下注朱某人,陈默躺在我床上,脚丫子摇哗啦啦响,下注宁远安。
最後一局,朱萧卧薪尝胆,终于是赢回了几分面子。
宁远安不服气地嘟嘟囔囔,陈默更是哭丧著脸,“姓宁的,你也就是输了他一星期的早饭,我可怎么办,我输今晚可就不准回房睡啊!”
我听了大乐,“走廊上空气多好啊。”
陈默回头瞪我,咬牙切齿,“死没良心的白眼狼!”
嘴角一个阴阴的笑容,还没等我有所反应,他已经一骨碌窜上我的床,掀起被子往身上盖,“回不去我就睡这儿。”
“喂!”我张口结舌,“你这人要脸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你要我不要~~~”他好像很快乐,裹著被子哼起歌来,我伸手去扯,他拗的跟条蚯蚓似的,半晌对准我的面门扔出一条东西。
是他的牛仔裤,有汗水的味道。
我面红耳赤的直“呸呸呸”,哭笑不得的骂他恶心。
“秦瑞,”宁远安显然困了,受不住我俩沸反盈天的吵闹,“阿南真把他们屋给锁了,你就将就一晚吧。”
“去!”我踢被子里他的臀,“去和宁远安挤。”
“呼呼……”他索性呼噜大起。
“呼呼呼!”宁远安在那头死猪装的更栩栩如生。
我彻底败北。
恨恨地,只能爬进被窝,一身的暖热迎了过来,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脆弱,很贪恋这种温暖。
他睁开眼睛,黑亮黑亮地看著我,嘴角没有笑容,很认真的样子。
我有些屏息,咳著嗓子警告他,“你给我睡相规矩点,一旦动手动脚我就踢你下去。”
他还是盯著我,朱萧关了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满眼满眼只有他的眼睛,发著认真而深邃的光,“……我不动,不过如果你动手动脚,”他在黑暗中嬉皮笑脸起来,“我绝对不踢你。”
“去!”我踢了他的脚跟一下,终于躺了下来。
床并不大,挤著两个人,实在有些难受,我极力保持和他之间留些空隙,但是中间往下陷,我的姿势难免僵硬。
他始终保持面向我,所以我只能选择背对,实在无法想象俩个男人面对面,咫尺相近的呼吸。
“哎,我今天遇上孙黎了,”我冲原之靖那边开口,“你和她怎样啊?听说西语系有个男生盯她盯得厉害!”
“没什么,你想多了。”原之靖今晚一直闷不吭声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艾,不都说上大学就是要来恋爱的嘛!”朱萧来劲的探身子,“兄弟们上啊!”
“嗯,上…上……”宁远安基本上已经见周公了,懵懵懂懂地跟著应和。
“哼,”朱萧呼口气,“陈默──!”直接点起名来,“听说你在女生那边口碑不错,你倒是作个先锋,冲啊!等开辟出疆土之後,也好照应兄弟们。”
“我没兴趣。烦。”或许夜晚时候,人的声音总是特别沉,他在我身後开口,有些沙沙哑哑。
“气!”朱萧怒其不争,马上把枪口对准我开火,“秦瑞,那你上!你不是也特讨女生喜欢么!”
“……去,去。”我在口音里加上浓重的睡意,朱萧果然哼了几声不再开口,其实很多时候,他的细心在不显山不露水中。
可我身後那个人却明显被朱萧的话引起了兴致,他凑在我耳後,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真的?”
後颈热成一片,他的声音就像会飘浮,飘著飘著的来到我的眼前。
我拐著脚尖踢他,他轻笑,用体形的优势轻而易举得避开,床上很小,我一动反而离他更近,几乎挤成一块。
他身上还穿著运动t-shir,胸前的图案直扎我的後背。
他似乎来了斗志,一手搭上我的腰,似捏非捏。
我恼怒地转过身,压著声音“你丫听不懂我刚才的话是不是?”
他舔著脸笑,流氓地很,“真细……”
我怒火冲天,伸出指尖捏住他的喉结,他知道我不想折腾出大动静,只管有恃无恐地似笑非笑。
我气的掐他胳膊,伸脚踢他的膝盖,有种豁出去的架势。
他慢慢收起那流氓的笑容,眼神严肃起来,“……你答应我个事,我就不闹了,真的,我正经的。”
“你说。”
“以後……”他抓住我掐著他的手,“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我们怎么怄气……”,他死抓住我的手不放,声音低的有些颤抖,“都不许一句话不吭,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的眼睛突如其来的冒上热气,连著鼻子都泛酸。
“……神经!”我挣开他,一闷头就转过身体,脚尖还是踢著他的膝盖,“你小子真的神经!”
他在身後僵住不动,我想象不出他的心情和表情,心里疯狂叫嚣。
半晌,他的脚丫轻轻碰碰我的,我毫不客气的踢开。
他有些来气,强硬地用膝盖拽著,我索性放软,做出一幅任他屠杀也不挣扎的死相来。
他哼了一声,接著床铺一陷,我知道他是转过身,背对著我了。
我睁大眼睛,在黑暗里,苍凉的空气跑进眼窝,终于哆嗦了一下,回过头,看见他的後脑勺。
脚尖踢踢他,我知道他一定没睡。
没有反应,再踢……
终于他火大的转过身体,眼睛黑亮地盯住我。
我对他笑了一下,黑暗中不知道是否单纯,“……晚安。”
我压低声音,说著转过头,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的脚尖在轻轻挠我的脚心。
我小小一缩,他轻声的呼呼笑起来。
我咧开嘴,弯开一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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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过半,438和439居然要命地火起一阵学习的热潮。原因无他,只是我们外管的入学奖学金要重新评定,并且按男女生分比例,以九月末的基础考为依据。
“英明!英明!”朱萧革命劲头高涨,“看这回女生还怎么包下大半河山!”
我是无所谓那些钱的,又不能拖著其他人浪费他们的时间和劲头,便总是独自傻玩。
起初陈默也想热血一番,但看我成天晃来晃去,索性扔了圣贤书陪我一起清醒于浊世之间。
为此,我快乐的不行,虽然不说出口。
自从那晚之後,我们的情形恢复到起初的友好,甚至更肆无忌惮一些。偶尔时候,我还是会被心里冒出的异样惊住,但人的意念力量强大,一直强迫自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倒也舒坦很多。
朱萧他们总是咋巴著嘴说我俩好的有些奇怪,常常是窝著两个人小集体的快活。陈默一径的嬉皮笑脸,我则是根本懒得搭理,满足于我和他比其他哥们更铁的亲密感觉。
上小课的时候,我常常看著他的背影发呆,发现他的脑後方长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发璇,一不留神就被吸去了视线。
那晚,大家又冲去图书馆,我和陈默晃在诺大的校园里,闲得难受。
我要跑去影城看片子,陈默皱著眉说坐车到那儿末轮都赶不上了,我笑嘻嘻的拿出老爹刚寄来的厚厚一摞零用,眼睛发亮的说我们打车去。
赶上末场是美国的经典老片《毕业生》,我们都看过,可是再重温,那种不应该属于我们的怀念的沉重还是压了上来。
回校途中,一路无言,莫名其妙的一场电影,看得心里难受。我们还不懂得失去和珍惜,所以越发茫然。
踏进学校,陈默突然拉住我的手,“……我不想现在回寝室,我要去那儿呆会。”那儿是指学校废弃的健身房,空空荡荡的,不会有人,是独自舔弄心情最好的地方,“你呢?”
我不说话,径自往那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发现他落在身後,傻不愣瞪地看我,便回身扯起他的袖子,抓住了两人一起走。
他那晚特别感伤,踱在空空的房间不知想些什么,我藏在角落里坐著,只管看他来来回回的身影。
然後,他开始哼歌,是beyond的光辉岁月。
──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著期望;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
他反复哼唱著这两句,听的我心口涩涩的。月光下,我看著他的侧面,只剩一个轮廓,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当年月把我拥有的变作失去的时候,我疲倦的双眼里还能装载什么?我的拥有是什么?我能看到光辉岁月么?无病呻吟的思绪弄的我头痛。
他突然转过身,问我要不要烟?
我才惊讶的发现他会抽烟,而且随身带著。
他看著我呆愣的样子,颇感有趣得笑了一下,又是那种嗜血的邪恶。
是camel的,他点燃,熟练地喷出一个烟圈,我茫然中明白他的全部远不是展现在我眼前的那个部分。
最初的一刻,其实真的非常简单,我走过去扯掉他指尖的烟,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干你屁事。
他狠声咒骂,压下头来,不是抢回他的东西,而是夺走了我的嘴唇。
我真的没想过会和他接吻,他的舌头伸进来的时候,我像个白痴一样乖,他的舌尖全是烟味,呛的我难受,甚至想往外吐,等我有些回神,他开始啃咬,扯得我激痛,可我居然丧失神志一般地抱住了他的後背,他满足地哼著,一下子伸到我的喉咙最深处,我立即窒息,口腔像是痉挛了一样麻木,口水合著他的往外流。
等他放开时,我俩全沉在浓烈接吻的情欲氛围中,我神志恍然,他则是呼吸急促,不停抚著我的腰。
“…和我做。”他支著我的额头,眼睛亮的异常,“我忍不下去了……和我做。”
他那句忍不下去让我有种即羞耻又快意的满足感,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低低的“……哪儿?”
他拉著我的腰脚步摇晃的往外扭,“今天他们全去阿南租的小屋了,寝室空了,只有我们俩……”
他夹著我的臀转圈,我被他边拖著腰走边啃脖子的动作弄得心荡神摇,“…我,我没…没过,不会,…不会…”
他捏住我腰肢把舌头伸进来狠狠吮,我又热又痒,又羞耻又销魂,只能嗯嗯地轻哼,哼得他浑身发烫,硬硬的胸膛挤著我死命摩擦。
然後他抬起头,在月亮下面只对我一个人笑著,“……那就跟著我,我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