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冯从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阿迪已经脱光了衣服,抱着莲藕色的被褥,团着身体睡在大床中央,从背颈到臀部的肌肤全部裸露在外,小腿上细细的绒毛在灯光下呈半透明的金色。他看上去非常年轻,黑色的头发有几束长长地搭在额前,半遮住一张娃娃一般精致的面孔,一双无辜的漆黑的眼睛正从被褥的缝隙中闪烁不定地望着浴室门口的方向。看到肌肉松弛的中年男人的影子,他害羞般地把脸埋进被子。冯从德的视线沿着阿迪身体移动的波浪从后颈直下到他又紧又小的臀部。他脱下眼镜,在紊乱的呼吸中,两手拿着浴巾左右开弓,胡乱在身上抹了几下,丢开浴巾,几乎是扑到了床上。
“恩…好重啊…”阿迪在被子底下发出含混不清的抱怨声,左胳膊却趁势搂住中年男人的肩膀,把自己脖颈奉在他贪婪的唇下,右手娴熟地从被子底下探过去,握住了男人正在逐渐达到顶峰的阳具,轻柔而灵巧地揉捏着。
冯从德大声地呻吟着,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残存的一丝理智,挡开了阿迪的手:“好小子…我可不想这么快结束…”他拉过枕头,从被子底下塞入阿迪的臀下,把他的双膝高高举起。一双细白的脚从被子边缘露出。他低头含住一只圆润的脚趾,吮咬着,汗水沿着他腮帮子上的赘肉流下。没关紧的落地窗缝里吹来一丝微风,窗帘略略飘动了一下。阿迪警惕地望向窗帘。
“啊!痛!”男人的牙齿突然加重了力道,阿迪惊叫一声,曲起膝盖,试图抽回自己的脚。这个动作使他的臀部进一步迎上了男人坚挺的阳具。触到那个火热的东西的时候,他急忙说:“等一等…”话音未落便转成痛苦的闷哼。那男人没有用任何润滑剂便迫不及待企图进入他的身体。他反射性地屏紧了肌肉,缩紧臀部阻止异物进入身体。
“等一等…”阿迪终于挣脱出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装在塑料包装袋里的安全套,在那男人的眼前大力摇晃着,“这个!别忘了这个!”
男人肥胖的脑袋跟着阿迪的手左右摇摆了几下,喘着粗气说:“用那个干什么?怕我不干净?”
“不是的…”在对方身体的重压下,阿迪艰难地挤出声音说,“增加一点情趣嘛…”他从被子里抽出另一只手,折腾了几下撕开包装袋,随手往床下一丢,把折卷着的安全套拉长,抬起脖子,伸出鲜艳的红舌在安全套凸起的头端舔了一下。冯从德喘息着,着迷一般看着他淫荡的表演。阿迪往后靠在枕头上,眼睛凝望着那男人的脸,用右手食指松松地套着安全套一点一点送进自己嘴里。他精巧的嘴唇嘟成迷人的小丘,最后完全吞下了自己的食指。虽然他的身体摆出极为屈辱不适的姿势,室内有野兽般的欲火在燃烧,阿迪却自然地流露出孩童般的纯净,最多不过天真的幼童恰巧犯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错误,被严厉的师长当场活捉时那一点点窘迫。
阿迪把润湿的安全套从嘴里拿出来,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掀开被子,从头开始一路捋下去,套在那男人身上它能实际发挥作用的部位。“啊…你好厉害呀!”他低呼一声,脸上浮起一阵潮红。当那男人洋洋得意地再次插入时,阿迪咬着牙,右手一挥,把刚才不小心从枕头底下带出来的手机推回去。
怡和宾馆的大堂里,一个穿风衣戴黑色运动绒帽的瘦高个子年轻男子迈着轻松的步子,哼着歌走过。他没有直接上电梯,而是靠着服务台边站定,悄悄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他稍稍立了一会儿,从楼梯上楼。在走廊里他没有遇上其他住客。他走到416房间和417房间之间摆放的盆栽金橘边,靠着墙,似乎在研究对面墙上贴的餐厅广告上的菜式。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悄悄地在身后摸向金橘花盆。他又略等了一会儿,在走廊上转了几个圈,顺便朝窗外看了几次。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年轻男子隐秘的异常行动,甚至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相貌打扮。
“啊….啊….轻一点呀…受不了…”阿迪右手手背遮着眼睛,弓着身体,不断发出低呼声。他身上的中年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通了电一般疯狂地抽动着臀部,无情地插入他的身体,两眼失神地瞪着廉价的仿柚木床头板。
阿迪的脸涨得通红。他咬着牙,圆润可爱的腮帮子上肌肉痛苦地鼓起,在每一次低呼的间隙,从手腕间的缝隙望向窗口。在极其接近的距离中,他尽量保持不和身上的男人有目光接触。他烦躁地几次向枕头底下伸手,但被男人大力地摇晃着,他的手最终缩了回来。
突然,门外响起房卡插进门锁的声音。门“嗵”地一声被推开。年轻男子叉着手,冷冷地缓步走进过道。此前过道上开启房间电力的插座上插着的只是普通的电话卡,而非宾馆配置的房卡。
冯从德费了4、5秒钟才从空白的意识中回过神来,急急地从阿迪身体里抽出,转身用被子围着腰,气急败坏地责问:“你是什么人!关门!给我把门关上!”
“有话好好说,不要着急么!”年轻男子悠悠地说,摇了摇手里带摄像功能的彩屏手机。他所站的位置既可以使外面走过的人不至于一眼看到床上的春光,也不在冯从德从床上跳起所能袭击到的范围,而且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向门外奔去。416房间外一转弯就是贴着“如无火警请勿使用”的招贴的楼梯门。
“你要干什么?”冯从德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全都在浴室门背后,怒火涨红了他的脸。他恼怒地低吼道:“你是这小男娼的同伙?”他用力拍了一下被子,才发现拍了个空。阿迪灵巧地套上了毛衣和长裤,正在穿鞋子。
冯从德开始闻到了熟悉的交易场的味道。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这里。他这么想着,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你知道我是谁?只要你有胆子到哪家数码店去印照片,我保证你妈明年这时候也找不到你的尸首。”
年轻男子盯着冯从德的脸,面无表情而沉着地开始按手机的键盘。
冯从德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咒骂道:“他妈的!我要把你关进去,让人干到你死!”
年轻男子微微扬起下巴,半嘟起的嘴唇上露出不屑的笑。
冯从德咬牙切齿,再也说不出话来。
年轻男子把手机屏幕翻过来让冯从德看,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正是晚报上常常登载的某法律事务所首席代表的手机。他的拇指缓缓移向“发送”键。
“等等!”冯从德喘息着,“你要多少钱?”
阿迪飞速套上外套,从枕头底下掏出自己的手机塞进口袋,灵巧地跳上窗台。没过一秒钟,他突地跳了回来,把手伸进椅子背上冯从德的外套内袋,掏出钱包又跳了出去。前后不过几秒钟。他和后来者已经交换了眼神。
年轻男子迅速从浴室背后挂钩上拉下冯从德的所有衣服,朝他微笑一下,瞬即消失在门外。冯从德骂了一声,伸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匆匆忙忙抓起电话,贴到耳边才发现没有拨号音。他用力一拉,拔出插头的电话线从床头柜后面拖了出来。他弯下身子伸手去插插头,努力了好几下,粗壮的手臂也没法从床头柜后面的空隙中伸下去。他拔出手臂,怒气冲冲地用被子围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去关门,走了几步却被绊倒。他狠狠地抛下被子,奋力关上门。他转过身的时候脚下踩到了一个冷腻湿滑的橡胶制品,低头一看自己软缩的下体,恶狠狠地咒骂着。
年轻男子把衣服从走廊拐角扔上通向楼上的楼梯,然后飞跑下楼,从后门跑出宾馆,一直跑过半条街。前方一辆出租车中伸出一只手:“上来!泰雅!”他拉开车门扑进去。阿迪催促司机:“快!开车!到美术馆!”
暗红色桑塔那一个拐弯融入城市平淡无奇的滚滚车流。
“你看到什么了?”季泰雅刚坐定,便往后车窗看去,“我什么都没看到嘛!”
“我也没看到什么。”阿迪喘着气说,“我只是感觉不对。”
“什么不对?哪里有不对?”
“对面开来的车速度明显快起来。好象有人清场的感觉。”
“切!神经过敏!”
桑塔那转过一个弯,只见对面车流中几辆蓝白相间的警车滚滚而来。顿时车上的两个人都禁了声。泰雅拉下帽子,摇晃着一头染成深棕色的长发,瞥了同伴一眼。阿迪扣紧了扣子,无言地望着车窗外。
门被“砰砰”敲响的时候,冯从德已经成功地把床头柜搬开了一点,正光着身体用力把电话插头往墙上的插座插。听到敲门声,他无奈地围上被子,把门拉开一点。屋外的警察让他脸色一变,随即强作镇定地问:“什么事?”
“我们是公安,正在执行任务。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人和你在一起?”
他略一思索,大声嚷嚷道:“对!就是有人!有人抢了我的东西!抓强盗!抓强盗呀!”
阿迪和同伴在美术馆门口下了车,紧迈几步加入人群,经过几个转弯,在人民公园旁买台湾烧烤的小店里转悠了几圈,很快走进地铁通道。没几分钟他们便坐上了开往莘庄的地铁一号线。
他们在拥挤的地铁里抓着同一根不锈钢杆子,脸朝着相反方向,耳朵对耳朵地站着。阿迪感觉到对方正盯着自己在看,不觉问:“干什么?看什么?”
“看看你这超级敏感的家伙的构造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阿迪笑了出来:“你有毛病啊!我才要好好看看你呢!你这满脑子邪恶的家伙。”
地铁晃动了一下,开始减速。喇叭里穿来优美的女声报站:“各位乘客,陕西南路站到了。到百盛购物中心、二百永新的乘客请做好下车准备。”
大批乘客下车,阿迪身后空出几个座位来,泰雅努了努下巴,阿迪还没来得及转身,那些位子很快被旁边的人填满。泰雅皱着眉头,低声说:“迟钝!快点坐上去不行么?”阿迪轻叹道:“我很难受嘛!谁让你动作这么慢?你要是早点进来我就不会被那头猪上到了。没收到我发的短消息吗?你磨蹭什么呢?”
泰雅抬眼看着车顶灯,“哧”地笑了一声:“要让猪摆好架势才好开膛破肚么!嗨,这个家伙长得真的很象猪啊!是不是?恩?”他用胳膊肘捅了阿迪一下。
阿迪低下头,随着车身摇晃着,不吱声。
“嗨!生气了?”泰雅低下头,凑近阿迪的脸。阿迪转过头去,眼里憋着泪水。泰雅撇着嘴笑起来,顺手捋了一把头发,不再理睬自己的同伴。
“把照片删除掉。”阿迪坚决地说。
“算了吧!”泰雅说,“你又不是没有卖过。这种常规姿势算得了什么?上次那回才叫绝…哇噻,真佩服你的柔韧性…你爸真的不该把你送去学美术,应该去学体操才是,否则不是浪费资源吗?”他嘿嘿地笑着,又捅了阿迪一下。
广播喇叭报了常熟路的站名。地铁停下。阿迪用力挤开身边的人,大步走出车门。
“嗨!你去哪里!”泰雅跟在后面急匆匆地下车。
马南嘉警官撩起416室的窗帘向外看。冯从德已经差不多穿戴得整整齐齐,脸色铁青地用力整理着自己的领带结,指着窗台说:“他就是从这里跳出去的!”
“这里?”马南嘉的手指轻轻在窗台外沿上抹了一下,抬起手指闻了闻,接着探头向窗外远一点的地方看去。416房间靠近裙楼,一个身体灵巧的人从这里可以轻易跳上群楼的顶层。在马南嘉现在的视角中还可以看到天台楼梯。此刻正有警察在那里察看。
他回过头问:“冯处长,你说的嫌疑犯有多高?”
冯从德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吧?”他手掌只比马南嘉的颧骨高一点。
马南嘉点了点头:“是少年吗?”
“看上去象垃圾中学里的小混混。哼,现在的学校收了钱就什么都不管,看看我们的孩子都成什么样了!”
“冯处长,”马南嘉抬手制止了他的抱怨,“他用什么东西开的房门?”
“应该就是那张电话卡。他还偷走了我的房卡。”
“你除了钱包什么都没丢吗?”
“钱包还不够吗?”冯从德几乎在吼叫,“我的信用卡!证件!我女儿的照片!全都在里面。”
马南嘉解释道:“我是说,他没有拿你放在桌上的手机和床头柜上的手表吗?退一步说,你的钥匙扣和打火机都是名牌,几乎和手机差不多价钱,他一点也没兴趣吗?”
冯从德义正严词地说:“我怎么知道?这种社会渣滓怎么会知道好东西的价值?马队长,这种公然上门抢劫的恶性案件对社会危害极大,必须尽快侦查,从重从严处罚,加大打击力度。否则我们这个国际化大都市的脸面往哪里去?”
夜色中,美美百货的橱窗亮着柔和的灯光。阿迪低着头在前面闷走。泰雅带着无可奈何的微笑隔开一段距离跟在他背后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看呐!这个麻烦的小孩!”
阿迪被贴在门口的旅游宣传画吸引,在一家藏饰店门口停了下来。泰雅跟到他背后站定,拖长声音念道:“九月与你相会在四姑娘山…呵呵,好名字。这是产美女的地方吗?”
“是雪山呐!”阿迪仰着头出神地说,“雪山的名字。”
“在哪里?在西藏?”
“阿坝。”
“阿坝?阿坝是什么地方?还是说你爸带你去过?”
“你什么都不懂!”阿迪愤愤地往前走。
泰雅在后面追了上来,呵呵笑着说:“不懂所以问你嘛!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呢?谁让我是不读书的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来嘛!说嘛!哦,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呵呵,如果不知道就直接说不知道,不要不好意思嘛…”
“是很远的地方。”阿迪悠悠地说。
“哦,那是当然。去一次要多少钱?”
“最起码5000一个人。”
“对了,说到钱我想起来了…本来想逼他去ATM机取钱的,这家伙…”
阿迪头也没抬,掏出偷来的钱包递给泰雅。泰雅接过钱包,啪啦啪啦地翻开,把大票塞进上衣内袋,把硬币倒出来塞进阿迪外套口袋:“以后乘车用。”
“以后什么以后!没有以后了!我再也不干了!任你说什么我都不干了。”
泰雅好象已经听惯了这种话,没有直接反驳或者责骂。他翻出冯从德的身份证,就着路灯的灯光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把身份证往阿迪眼前递:“瞧!瞧这家伙!比照片上还要象猪!”
阿迪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你给我先把照片删掉!”
“好啦好啦!”泰雅摸出手机按了几下,递到阿迪面前,“看!全部都删除了!”
阿迪低着头往前走。泰雅跟在旁边轻松地迈着步子,随手把皮夹丢进希尔顿宾馆门口车站边的灌木丛。他边走边说:“别人看到照片倒不一定会告诉他老婆,可是没几天开始他就是办公室茶余饭后最大的笑柄了,呵呵。我猜他收到照片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发给所有有彩屏手机的同事。不过照片上的你不太清楚。如果他们看清你是个男的,这张照片还要有爆炸性。”
阿迪说:“你够了没有?”
泰雅耸耸肩:“够不够?哈哈,1000多块钱,够我们用一阵子了。”
阿迪说:“下次我不做了。”
泰雅哈哈一笑:“为什么?你既不是第一次卖,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倒霉――上次那个号称老板的人皮夹子里竟然只有20块钱,还害得我们差点给黑猫(警察)抓住,记得不记得?哈哈哈哈…”他轻松地笑着,仿佛正在讲别人的笑话,一边用肩膀去搡阿迪。
阿迪愤怒地推开他:“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反正被操的不是你!”
泰雅止住笑声,耸了耸肩:“喂,我也不是没干过。大家都是干这个的,何必呢…下次换我干不就行了么?你怎么火气这么大?是饿了吧?”
“我不饿。”
“不,你当然是饿了…刚才和猪在一起的时候你都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去哪里吃晚饭?前面不远就是钱柜。吃了饭去唱卡拉OK?”
“我想离开这个地方,”阿迪突然说,“哪怕就一会儿:几个星期;几天…”
泰雅耸了耸肩:“去哪里?不要怕呀!越大的城市越容易藏身。警察忙得要命,哪里有工夫对付我们呢?要是到那种小地方去,出门大家都是熟面孔,你以为能藏得更好吗?你太嫩啦!”他伸手摸阿迪的头。
阿迪甩开他的手:“不要摸人家的头!会长不高的!”
泰雅大笑道:“算了吧!你比我还大一岁呢!还想长?我看你忘掉它吧!个子小有个子小的好处。”他伸手搭住阿迪的肩膀:“好了好了,我们做一起做好小孩,到绿阳春吃面去吧。”
文章回贴
回贴人: leisure 时间: 2003-02-01 14:03:53
大年初一就掉进坑坑~呵呵~大人加油~希望不用等太久:)恩!泰雅出现了,朱夜呢?
回贴人: 暗涌 时间: 2003-02-01 14:15:41
马南嘉警官~~~西西,好有趣的设定啊
下文有没有朱夜呢,我可想他了^O^
回贴人: 冷翼 时间: 2003-02-01 16:08:20
文里的悲凉,看得我心刺刺地。这次究竟谁死了?
非常期待后文!
回贴人: 紫晗 时间: 2003-02-01 20:11:52
大人~~~~~~~你真的贴来了~~~~~~~`
过年能看到大人的文真好~~~~~~
亲,亲~~~~~~~~
回贴人: bava 时间: 2003-02-02 05:24:39
泰雅的转型演出?
大人的文一贯的扣人心弦啊!
回贴人: 正弦 时间: 2003-02-04 18:19:18
rednight通常在什么地方出没啊~~~偶很想知道啊
喜欢你写的文文
回贴人: 子琢 时间: 2003-04-15 18:43:26
看不出特别的,但觉得有种气氛
回贴人: elume 时间: 2003-06-02 22:34:26
泰雅出现...是不是又是悲劇呢
回贴人: xiangjing 时间: 2003-11-17 23:36:14
为什么泰雅会在这里出现啊???
回贴人: siye 时间: 2003-12-07 19:25:37
又一个新故事开始了~~~期待呀~~~
2
泰雅和阿迪从绿阳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泰雅高高兴兴地挽着阿迪的肩膀,轻松地哼着歌,他无意中瞥到了旁边美术专科学校的铁栏杆里黑漆漆的操场,随口说:“哎,这地方的面还真不错。我以前上美校的时候为了省钱,从来不吃。真是可惜啊!”
阿迪吸了吸鼻子,没有答话。
泰雅翘起拇指,轻轻刮着他的鬓角:“哎,你只比我高一届,可我上学时从来没有注意到你呀。谁让你戴这么大的黑框眼镜,整天穿着蓝色的运动衫裤和大棉鞋,看上去活象动画片里净给人欺负的傻冒儿?”说着他自己先笑起来,“教导处的那只老甲鱼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眼镜都要摔碎了吧?”
“我很不舒服。”阿迪甩开他的手低声说,“那凳子太硬,坐得我下面难受死了。我浑身疼,那里更加疼,他妈的这头猪根本不是人养的。”
“唉,你就是嫩啊!只怕回去又要发烧。现在药房都关门了。我们去对面医院里看次病配点药吧。”
“我不去!”阿迪干脆地说,“我讨厌看病。我去医院的次数太多了,他们会起疑心的。”
“哈哈哈哈…”泰雅大笑起来,“这种小毛小病,多看几次也无所谓。”
“反正我不去。”
“那好,你在这边等着,我去给你配药。”
阿迪怅然若失地望着泰雅跑过马路的身影后飘动的发梢,赌气地扁了扁嘴。
急诊室的夜晚,太平无事的时候宁静而安详,美丽的护士低垂眼帘坐在护士台前看放在台下的言情小说,象天堂的招贴画。忙碌的时候则活像地狱。
泰雅从两辆救护车之间的空隙穿过去,贴着躺在平板推床上浑身是血的正在哀号的伤者身旁转进前厅,凑到护士台前。他没有急着挂号,而是先把当班医生的工号列表瞄了一眼。看到创伤科医生那个熟悉的工号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并排的这两辆救护车,暗笑道:“菜鸟…”
“让我走一下!”年轻的男医生戴着蓝色的纸制帽子口罩从他身后挤过去,抓起护士台上的电话机,拨了号码,“喂?总机?我是急诊,请call外科总值班下来抢救病人,恩…等等,呀!怎么这么快挂掉了?”他冒着汗,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一下,又拨了号码,“总机?还是我,请call心电图室的人来做心电图…我是那里?哦,对不起,忘记说了,我是急诊。”
“对不起让我走一下…”男医生放下电话,艰难地从泰雅身后挤过去。
护士小姐娴熟地问:“有没有医保卡?挂什么科?”
泰雅流利地答道:“自费。挂创伤科。我弟弟摔了一跤,我叫了出租车把他送来。就在门外边坐着。”
护士小姐习惯性地探头张望了一下,隔着正把救护车上的重伤员抬进诊室的人群她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她举起图章,在空白的门急诊卡上重重地敲上“创伤科”:“12块5。”
菜鸟医生不停地在创伤科诊室和抢救室之间奔走。泰雅拿着挂号纸和病历卡,坐在交通要道的护士台旁边带着看好戏的笑容,看着他忙碌,在他每次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适时地扬一下手里的卡:“喂!医生,配药。”
菜鸟医生趴在护士台上低头奋笔疾书,头也没抬地说:“急诊室规定只看急症、重症,配药明天看门诊。”话没说完就冲向抢救室。
没10秒钟他又跑了回来,大声问护士:“配血单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
“在对面橱里!”泰雅伸脚指了指方向。
“啊…谢谢…”他低着头跑到橱门口,等着他的是赫然一把大锁。他无奈地折转身问:“钥匙在哪里?”
“在护士台桌上的钥匙板上。”泰雅说。
“啊…谢谢…”他低头冲向护士台旁边的小腰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讶异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泰雅忍住笑说:“橱就在我对面,配血单就在中间这一层,橱门是透明的,我这里看得清清楚楚。钥匙板么,我挂号时就看到了。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抢救室’、‘扩创室’、‘衣橱’什么的吗?”
“哦――”菜鸟医生拖长了声音,伸手去拿钥匙板。他回过身的时候,泰雅又把空白的病历卡在他眼前晃了一次:“医生,配药!”
“我告诉过你急诊只看急症….”
“哎!”泰雅竖起大拇指,抵在自己唇上,翘起食指指着墙上的文明公约,“服务禁语哦!”
菜鸟医生愣了一下,红了脸说:“我什么也没说!”
泰雅笑了:“说出来后面半句必定是‘你这个人怎么搞不清楚’,是不是?呵呵。菜鸟!”
“我想起来了!”菜鸟医生说,“上次也是你!缠着我配消炎药。”
“说明我们很有缘分。”
“什么话!是看我忙得要死,没有空给你好好解释急诊规定吧!今天又是这样!”
“花时间向我解释废话,不如快点写几个字给我配药。”
“不行!今天我忙着呢!”
“所以我会一直缠着你,菜鸟。”
“你……”菜鸟医生气得说不出话来,憋红了脸,叫道:“我叫朱夜!不叫菜鸟!”
这时从抢救室里走出一个病人家属:“医生!我爱人什么时候能输上血?能不能快点?”
泰雅站起身,拿过钥匙板,扯了护士台上一张空白处方,和病历卡一起推到他面前:“朱医生呐,那就请你给我配点消炎和止痛药吧!反正我是自费病人,即使药方费用超标也不会罚你钱――这个是上次再上次你就对我说过的。拿配血单这种小事我就代劳了。病人等着你去抢救呢!”他走到放在走道上的玻璃橱跟前,用钥匙板上的钥匙打开橱门,取出一叠配血单,又原样锁好橱门,转身回到护士台。只见朱夜一边对家属解释着伤者的病情,一边眼不看纸地沙沙地写着那张空白病历卡。泰雅把配血单推到他面前,他一边继续对家属讲着手术的目的和可能性,一边把处方和龙飞凤舞的病历卡推给泰雅。泰雅接过东西,对准他的耳朵悄声说:“谢啦!菜鸟!”末了,往他的耳朵眼里顽皮地吹进一口气。
医生的喉咙象是突然被什么卡住了,没了声音。口罩从他脸上滑落,露出惊愕地半张着的嘴。
泰雅早就挤出急诊室,往收费处去了。
泰雅回到马路对面的时候,阿迪抱怨说:“怎么这么久?”
“病人多嘛!你没看到那么多救护车停着吗?医生忙得要死,我等了一会儿。”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走得远一点到静安寺的雷允上日夜药房去买药。”
“算啦算啦!瞧我不都配好了么?我们到乌鲁木齐路乘93路回家吧。”
(越写越觉得象给路痴们写的上海旅游购物指南,汗…)
“上海‘申搏’成功,对治安提出了新的要求。我们要力争在5年内把上海的治安状况再提升一个台阶,让所有到上海来交流工作的人切实感受到世界级大城市的清洁和安全。同时切实从我做起,从各位警官的本职工作做起,让各类违法犯罪分子在此地无藏身之处,做到露头即打,顺藤摸瓜,严打到底,决不手软……”
负责宣传工作的副局长滔滔不绝地讲着。马南嘉轻轻打了个哈欠。
坐在他旁边的段涛忍不住笑了一声:“嗨,老马,我看局长也很好做么。他去年到今年的讲稿除了‘申搏’成功以外,几乎一个字都不差。”
马南嘉冷笑了一声。虽然他只有31岁,却已经习惯于被人叫做“老马”。在这种环境中要生存下去,必需学得老于世故。没有学到个中真谛的人早就自动淘汰了。马南嘉属于学过但没有学好,所以未被完全淘汰出局,而是被安插在“扫黄打非”专案组。在警局内,俗称“杀鸡专业户”。
副局长还在讲着:“….入冬以来,各区的黄赌毒案件逐渐减少。但是,这就说明我们这个城市干净了吗?安全了吗?”他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提高调门说,“非然也!狡猾的犯罪分子正逐步转入地下活动!明娼好抓,暗娼难防!本次开展的专项整治工作,就是要……”
段涛偏了偏头,凑近马南嘉悄声说:“听说他在干部进修学院读研究生课程,最近正在上中国语文课。我看他中学语文还没学好。”说完自己先低低地笑起来。
马南嘉扬了扬眉毛,没有笑:“上次那个市委纪检处的副处长,叫冯从德的,以前涉嫌猥亵男童。”
“哦?你怎么找到证据的?这种人的档案肯定干干净净,红光满面。”
“他在市委党校学习的时候,曾经有人控告他。但是内部调查的结果否定了犯罪事实。并严肃批评了企图敲诈勒索国家干部的家属。”
“哈!有意思。你觉得怎么样?是他自己招‘鸭’,结果被‘鸭’抢了?”
马南嘉微微点点头。
段涛说:“你有什么证据?”
“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有一个用过的安全套。冯从德声称自己一直是一个人。不过没有劫匪会连人家的内衣裤一起偷走,然后扔在走廊里,更没有人会戴着安全套打手枪。”
“哈哈…”段涛捂着嘴笑成一团。前排几个人侧目而视。段涛硬憋住笑,坐直身体,悄声问:“上次四川南路上几个不上星级的宾馆也出过这种案子。巡警来的时候,受害人已经悄悄溜走了。宾馆保安也不配合。”
“这种宾馆本来就是淫窝,里面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受害人可能打了110,后来又后悔了,所以悄悄溜走。这种案子应该至少有两个人,一个人引人上钩,另一个唱白脸敲诈钱。”
“你看怎么办才能抓住他们?”
“很难判断他们隔多少时间干一次。估计和他们手头的钱花销的速度有关。我看冯从德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他会动用他的力量去查。”
段涛用下巴指指台上正在讲话的副局长:“又要严打了,这也是他的力量之一吗?”
马南嘉点点头:“不止这个。他会利用白道找到的线索,然后让黑道去报复。”
段涛做了个鬼脸:“到时候那几只小鸭肯定后悔不如早早歇工投案自首进来吃几年牢饭。”
“我要在黑道前面找到他们。”马南嘉说。
“为什么?”段涛惊讶地问,“黑道也许会痛揍一场,用鞋跟跺烂他们的蛋蛋,或者敲光他们的牙齿,但不一定会杀了他们。到时候我们还是可以有抓到手的犯罪分子交差。”
“要抓要连嫖客一起抓。”
段涛轻笑道:“你疯了?呵呵,你真的是疯了。”
马南嘉笑道:“对,我是疯了!”他也呵呵地笑起来。
台上的副局长慷慨激昂地讲道:“公安战线的同志们!为了完成人民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是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话音刚落,会场一片寂静。他自己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下面的话一时接不上。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几秒钟之内窃笑如台风般席卷会场。马南嘉和段涛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
文章回贴
回贴人: 夏砂 时间: 2003-02-03 02:37:18
最后那句话真是爆笑^^
不晓得这次会不会是个稍微快乐点的故事,很小心的看,一看出不对俺会立刻撤退……SG和DEVIL留下来的伤口实在太大,稍不注意就被扯开——
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信任起来。
真想有个坚强的不会受到伤害的泰雅……
回贴人: inkmark 时间: 2003-02-03 07:26:07
偶要等结局完了再决定。。。。。
回贴人: rednight 时间: 2003-02-03 10:02:18
如果人们对泰雅这个角色的生死始终比对我的文章本身更关心的话,真的很难说我是觉得成功还是失败。也许只能把这个角色毁尸灭迹,然后重起炉灶,才能知道别人看我的文章到底是看泰雅还是看文章本身。
回贴人: 正弦 时间: 2003-02-04 18:22:39
rednight8要乱想啦,这阵子觉得看你的文文时,心痛ing啊
希望这次不要太惨
回贴人: 子琢 时间: 2003-04-15 18:59:55
有点意思哦,今晚要一口气看下去 了
回贴人: siye 时间: 2003-12-07 19:33:08
看过题目以后就觉得 不会是喜剧 所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朱夜大人 请你一定手下留情!!!!!
3
“看这线条…看这颜色…”画师――或者更为确切地称为“行为艺术家”于悠然迷朦的眼睛看向窗外黑暗的夜空间里无限远处闪动不息的城市灯光,不知是在说阿迪还是在说这个城市。他干瘦的身影投照在紫色的尼龙床罩上,显得诡异非凡。床背后的木架上摆放着各种形状的大号玻璃瓶,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透明液体,浸泡旧齿轮、蜥蜴和用过的卫生巾。木架后的桌子上除了几个用过的杯子,还摊开着几本杂志,上面登载着先锋派艺术展的新闻和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并排放着几个瓶子,上面的标签从很远的地方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脑浆”。木架后的阴影里,一个比黑暗更黑的影子蹲伏着,影子里有个红点微微闪烁。这是市郊接合部一个奇怪的地方:这只是一幢二层楼的农民房子,周围是被这不可一世的城市抛弃的一片破旧仓库。桥下深色的河水缓慢地流着,桥头一个拐弯外就是繁华的开发区,如上古巨人般漠然矗立的办公大楼彻夜亮着灯。耀眼的灯光照着车流如织的高架路。稍远一点银河宾馆彩虹般拱形的轮廓闪着淡淡的银光。阿迪就是在那里搭上了看上去很阔绰的于悠然。
现在他的左手腕上绕着大红色的丝绸长巾,右手沿着阿迪的额角抚摸而下,描画着他精巧的下颚和脖颈。在他的注视下,阿迪自己慢慢解开紧身衬衣的钮扣,眼光不敢过多瞟向窗外,心里却打着小鼓,叨念着:“泰雅你这死家伙,你在哪里?”
于悠然推高阿迪的膝盖,把他的身体团起,猛地抱拢两臂,用紫色的床罩把阿迪包裹在里面。“别怕…乖…”他哄猫咪一样地说着,在阿迪光裸的臀部轻轻抓挠着。
“你…你要怎么上?”阿迪害怕地问。他的手里抓着一只安全套。但是他吃不准是否现在就要拿出来。
“我不急。”于悠然小心地折叠着紫色尼龙料子的边角,把阿迪全身细细包裹起来,只有脸露在外面。他一边做着手里的工作,一边带着欣赏稀世珍品的目光注视着阿迪,脸上甚至露出中世纪欧洲古典绘画中常见的虔诚而哀伤的神情。阿迪感到有跟东西开始固定自己的襁褓,他挣扎了一下:“那是什么?”
“嘘!”艺术家气味如烟缸的嘴唇压了上来,“不要动,不要破坏了你的胎衣。”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要上就上!少来这一套!”
艺术家痴迷地说:“世界上最优美的东西莫过于纯真的婴儿,中医说婴儿是纯阳之体,集天地之精华,敛父母之精血….”他一边说着,脸上的肌肉狰狞地鼓起来,手中的长巾紧紧套住了阿迪的脖子。
“救-命-啊!”阿迪奋力挣扎着,嘶声叫着,紫色的包裹怪异地蠕动着,如同即将分娩恶魔的子宫。一直躲在木架后阴影里的大块头站起身,手执数码摄像机,咯咯地怪笑着,走近大床,专注地拍摄着。
门外传来“嗵”的一声响。但是门没有被踢开。
泰雅抱着踢痛的脚,倒退了几步,在楼梯口稍作整顿,鼓起勇气猛地撞上看似不堪一击的木门。他哪里知道,这扇门经过特殊加固,门纽和贴脚处都包着铁皮,实际上非常结实。这也是于悠然看中这幢房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他的撞击下,门纽只是摇晃了一下。门里阿迪的叫声愈发凄厉。
“喂!开门呐!”泰雅的拳头“砰砰”地擂着门,然而里面正在品尝恶魔的飨宴的人充耳不闻他的抗议。他在门口转了个圈,掏出手机拨了110。
丝巾勒得阿迪无法顺畅呼吸,却也不至于立刻昏迷。他垂死地挣扎着。数码摄像机的镜头魔眼般盯着他扭曲充血的脸拍摄着。突然他的左腿挣脱了捆绑,从床罩里伸出来,狂乱地踢到了摄影师的肚子。
“啊!”那人后退半步,撞倒了木架。玻璃瓶唏哩哗啦地摔碎在地上,呛人的福尔马林味道充满整个房间。于悠然抬头叫道:“啊!我的杰作!”在他放松手下的间隙,阿迪挣扎出右手,挥拳朝他的下颚猛击。他怪叫一声,重新收紧勒绳,但是却勒在了阿迪的下巴上,没有勒到他的脖子。阿迪不顾手指关节流着血,一拳又一拳地没头没脑地往于悠然脸上、嘴上、牙齿上一阵乱打。在大块头从地上爬起来以前,他已经大半个身体挣脱了床罩。于悠然擦着嘴边的分不清是谁的血,嘶叫着:“抓住他!”
大块头骂着脏话抽了阿迪一个耳光,把他打倒在床上,贪婪地舔着他立刻红肿流血的嘴唇,摄像机拍下了全部场面。阿迪抽泣着,双肘双膝往前爬,试图从床罩中完全爬出来。于悠然抓住他的脚踝,挥掌抽打他的臀部。阿迪曲起膝盖踢蹬他的脑袋,却被大块头抓住另一只脚。于悠然狂笑着爬上他的背,反剪他的双手,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拉起来,让大块头拍他的脸。
泰雅跳下楼梯,绕到房子侧面,抓着落水管爬上晒台,操起长着枯死的太阳花的花盆砸碎窗玻璃。他挥动花盆把碎玻璃敲掉,伸手进去却摸到了屋里装着的防盗栏杆窗。他骂了一句,丢下花盆,从栏杆缝隙里伸进手去开通向晒台的门。一只沉重的凳子从屋里丢出来,砸在他的手臂上。他痛得大叫一声,但他没有缩回手,拽住门锁使劲一纽,门开了,他几乎跌进屋里。
“放下他!”泰雅大吼着,接下大块头扔过来的第二个凳子,狠狠地砸回去,正砸中大块头的面门。大块头怒吼一声,丢下数码摄像机,朝泰雅扑来,扭打成一团。“阿迪!快跑!”泰雅叫道。
阿迪乘于悠然分心的间隙挣脱双手,操起床头的烟灰缸,猛砸他的腰胁。于悠然始终死死抓着他的头发。他一路向前爬,一路哭,一路踢着打着身后死沉沉的身体。突然他觉得身后的拉力变轻了。他匆匆踩进自己的鞋,不顾一切地跑上晒台,踩着碎玻璃跑到晒台边缘,望着下面的黑暗,只是稍一犹豫,便纵身跳下。
阿迪十分幸运地落在平地上。震痛从脚踝传到腰跨。他光着臀部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待痛得麻木的脚在几秒钟后开始服从大脑支配后,飞速跳起身,赤着身体哭着向外跑。他跑上大路的时候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警车。
警车“嘎”地一声停下,巡警厉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迪趴在车前盖上,顺着前车盖的曲线慢慢滑到在地上,失去知觉。
马南嘉从警车上下来时,救护车刚刚载着情绪激动的于悠然和鼻青脸肿的大块头离开。他踏进亮了灯的艺术创作室,只见满地狼藉。他戴上手套察看地上的各种碎片,寻找着任何的蛛丝马迹。
“应该至少有两个人。”段涛说,“受害者声称遭到了洗劫和殴打。”
“但他们不是打110报案的人。”
“对。他们打110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到了,还发现了第三个受害者。他运气比较好,已经逃到了路上。报警电话是不是他打的呢?”
“光着身子的人打电话?笑话。”
段涛晃了晃脑袋,不以为然地说:“他是用手机打的110。可能手机掉在路上了,天亮就会找到。”
马南嘉拣起外壳碎裂的数码摄像机,翻过机身看屏幕――完全的灰暗,没有任何图像。他把数码摄像机放在证物袋中,拍了拍:“我敢打赌,上面会有凶手的图像。”
段涛笑道:“赌什么?一顿火锅?”
“你发胖了,别整天想着吃。”马南嘉在段涛的肚子上轻捣了一拳,“第三个人在哪里?”
阿迪从昏迷中醒来,目光在泥灰脱落的天花板上游移了一阵,逐渐转移到白色的墙,白色的床褥、巨大的褪色的红十字和门窗上的铁条。突然,马南嘉的面孔进入他的视野。他吓得一缩,才发现手足都被宽纱布带绑在床脚上。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看清马南嘉的制服,他尖叫起来。
马南嘉温和地说:“你冷静一点,现在你没事了,安全了。能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吗?”
阿迪打量了马南嘉的肩章和帽徽一阵,别过头去说:“我不知道。我是精神病,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南嘉笑道:“精神病人不会知道自己是精神病人的。你这么说不是打自己耳光吗?”
阿迪说:“我发病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发病的时候人家告诉我说我是精神病。”
“人家说你是精神病,你就是精神病了么?”
“……”阿迪一时语塞,闭目不语。
马南嘉说:“我正在想法帮助你,如果你配合我,那么我便可以帮你抓住伤害你的人。如果不去抓,他们会伤害更多的人。”
“你说你会帮助我,你就真的会帮助我吗?”阿迪喃喃地说。
“典型的不合作型呐!”马南嘉叹了一口气:“至少告诉我你家属的姓名地址,我们好联系他把你送回去。”
马南嘉吃早饭的时候,段涛打着哈欠,一手摸着脑袋,一手提着帽子走过来:“老马,你欠我一顿饭。那个数码摄像机彻底摔坏了,里面什么照片都没有。”
“那是因为它摔坏了,不是因为没有。我再去找个人试试。”
“嗨嗨嗨,你真的是要发疯了。”段涛坐在马南嘉身边,“你还记得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证物保护管理条例’吗?物证科搞不出来的东西,没有批准程序不能让外面的人来弄。否则就失去证据的效力。”
“我不急于让它作这次案件的证据。我要抓住连续作案的人。再说,物证科不是没弄出来吗?”马南嘉看到段涛尴尬的面孔,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会及时申请。不会连累兄弟们。”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冒着热气的肉馒头递给段涛。
“哎呀,我不是说你什么,”段涛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我是被连累怕了。如果不是上次丁杰那家伙搞的烂摊子,我也不会给塞到这里‘杀鸡’。再出什么岔子,只怕要去巡街了。其实我也觉得这第三个人很可疑。那两个画家咬定这小子是他们找来的模特儿,但是完全说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的话相互矛盾。而且,贺迪这小子说的那个手机号码正是打出110的电话号码。对此他完全没有解释。我想这里面事情肯定很复杂。唉,不去想它了。快点结案吧。我累得脑子一片浆糊,快要崩溃了。有这口饭吃不容易。”
“不要着急嘛,”马南嘉说,“一步一步慢慢来。总会有结局的。我想跟踪贺迪一段时间,排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看看能不能挖出大鱼来。”
段涛满嘴是食物,含糊地说:“老马,为什么你总能保持冷静呢?如果什么事让你崩溃,那肯定全世界的人都发疯了,天崩了,地裂了,地球灭亡了…”
“你再不快点豆浆要被我吃光了。”马南嘉淡淡地说。
凌晨的急诊室处于短暂的和平气氛中。灰蒙蒙的天色下,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泰雅跳下出租车,捂着胳膊,四下张望一番,贴着墙根绕到急诊室背后的厕所门口,悄悄地从观察室后门进入。他穿过急诊观察室,观察室里睡满裹着白被子的病人,要不是每个病人还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如同放满了成排的尸体。他凑近观察室和急诊室之间门上的玻璃,仔细看墙上挂着的当班医生工号。当他看到自己期待的数字,便悄悄打开门,避开护士台挂号护士的视线,闪进创伤科诊室。
创伤科没有病人。朱夜正伏在桌上摊开几大张外语参考文献的复印件,在一张纸上划划抄抄。感觉有人进门,头也不抬地说:“看急诊请先挂号。”
泰雅突如其来地扑到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手中的钢笔掉在地上。
“你?!又是你?你这次是要干什么?”他气恼地问,脸色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嘘!”泰雅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回身关上门,“这次是我自己要看病。我不想挂号,就请你给我看一看。我还有事情,马上要走。”
朱夜为难地说:“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医生有多么难做,一只脚踩在医院,一只脚踩在法院。如果你不挂号,没有记录,万一误诊漏诊出什么医疗事故,我可怎么办?最起码你不挂号没法拍付费拍片子。”
“我知道!知道!”泰雅不耐烦地说,“我没时间拍片子。你也得为我想想,我现在急需你的帮助!”
“哎呀!我也需要你帮助!朋友!你帮帮忙,不要叫我做这种事情好不好?算我看到你怕了行不行?”
“不行!”泰雅用没有受伤的右胳膊脱下外套,捋起袖子,把左胳膊伸到朱夜鼻子底下,“帮我看一下!就一分钟!你有空和我说一堆废话还不如快点帮我看一下!”
“又来了!又是这套!”朱夜不满地嘀咕着。
“我是自费病人,没有工作单位,没有医保记录,来无影去无踪,活着没人爱,死了没人埋,不会去法院告你的。我吃饱了撑的?你倒是快点看呐!”
朱夜不情愿地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泰雅身边。他低眼看着泰雅的胳膊,两手握着他的手腕和胳膊肘,把他的胳膊抬起一点点。泰雅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朱夜一抬头,发现自己眼镜框离他的脸不到20厘米,顿时红了脸,改为用两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他的胳膊,一节一节地捏过去:“哪里痛?”
“哪里都痛…哎呀!对!这里最痛!”
“怎么会受伤的?”
“摔了一下,砸到凳子上了。”
朱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说谎吧?你是和人打过架了吧?你对我说谎我怎么给你看病?”
“我没说谎。第一我摔了一跤,从屋外摔到屋里,正跌在一堆碎玻璃上,差点割开脖子,瞧我的外套也废了!我是说谎吗?第二我被一个凳子砸了,凳子边正中我的胳膊,伤痕就在这里,瞧,都青了,这里,就是这里!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诚实的人吗?”
“你……”朱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这就对了么。世界上真的很少有比我更诚实的人了。”
“你这人…”朱夜咬紧牙齿两手交错一掰,泰雅痛得歪过身子:“啊――你要干什么!”
“我在检查你有没有骨折,”朱夜面无表情地说。
“有吗?”泰雅瞪着眼睛问。
朱夜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假关节、骨擦音,应该没有骨折。只是一般的瘀伤,两个星期就会褪干净。”
“你平时都这样检查病人吗?”
“不愿意拍片子的就得这么检查。”
“你知道这样有多痛吗?”
“不知道。以前我看过的所有的病人都叫他们去拍片子。”
“你…也真是诚实呀!”泰雅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碰到你算我…怎么说呢?还是算我运气好吧。谢谢了。”他努了一下嘴唇,装出要亲吻朱夜的样子。不知是由于他的嘴唇的丰盈,还是由于诊病的医生离病人太近,这个礼节性的装装样子的吻差点变为现实。
“你干什么呀!”朱夜反射性地推开了泰雅。他的脸早就红到了脖子跟。
泰雅暗笑着,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一溜烟地出门从原路返回。
朱夜叹了一口气,低头拣起钢笔,重新坐下,无聊地面对桌上的参考资料,却再也没有兴趣读一行字。他低下头,一边咒骂着“该死”,一边握拳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文章回贴
回贴人: 冷翼 时间: 2003-02-03 11:01:45
这次朱夜给人的感觉和以前的不同
马南嘉似乎会是一个让人讨厌的角色
好期待后面的发展!
回贴人: 夏砂 时间: 2003-02-03 11:14:43
其实关心文章中角色的生死大过关心文章本身只是刚开始看文还米看出门道时的感觉,因为朱医生的文章中那些熟悉的名字在读者心里早有一个即定的性格,笑~~
不过等故事本身把我们拖进去,读者关心故事时仍然会关心角色生死,那是连在一起的吧~~
故事吸引人,读者才会关心里边的人物,在这点上朱医生是非常非常成功了^^
回贴人: bava 时间: 2003-02-03 18:01:36
就象夏砂说的, 因为对这些人物留存的既定印象和感情^^让我在看这些文的时候象在看这些演员的又一次演出.... 好象不太好, 可是改不过来了.
这篇到现在为止在情节上还没有太大的悬疑, 几个人物的刻画倒是十分鲜明, 让我很喜欢.
回贴人: lnzcj 时间: 2003-02-04 20:04:00
rednight绝对是我的偶像!每一篇文都绝对是水准之上的作品。
不过,不自觉的老是把文章中的人物混在一起,所以马嘉南都把我给弄胡涂了。
4
泰雅填完登记表,冲着管理员友好地笑了笑,拉着低头不语的阿迪走出医疗中心的大门。这是精神卫生中心的一个特殊部门,专门处理与警方有关的精神疾病患者。虽然说是官方组织,工作人员还算和气。
远处一个一直等在街角的穿宽大黑色运动衫和牛仔裤戴墨镜的年轻男子悄悄地跟上了他们。
他们沿着阳光普照的冬日街头走了一阵。
“饿了吧?”泰雅问。阿迪没有回答。他自己径自到路边摊位上买了两串鱿鱼卷,给阿迪一串:“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肚子饿了没有力气走路。不走就回不了家。”
“我以后再也不干了!”阿迪没有接鱿鱼卷,而是突然地狠狠地说。
泰雅急忙捅了他一肘:“小心!这里离那地方这么近,可能还有人盯着我们跟踪呐!要说什么回家再说!”他不由分说把食物硬塞进阿迪手里,自己跟着大嚼手中的鱿鱼卷。
阿迪木然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一如既往是摩肩接踵而互不相识的人群。
他们回家,阿迪洗漱过,在嘴唇上贴上创可贴,泰雅便迫不及待地带他出去逛,展示自己的新玩意儿:数码照相机。他也给阿迪买了水笔和厚面笔记本。在这个难得的晴朗天气里,他一钻出地铁站,就兴奋地拉着阿迪往太平桥绿地走。
“你受伤了?”阿迪问。
“一点小伤,没问题。我找医生看过了。”
“这是什么?你沾上了我的血?”
“这是没洗掉的咖啡迹!我有那么笨吗?前天晚上我穿的外套已经扔掉了。你看我穿的是哪一件?”
“你总是相同的外套买两件,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件?”
“用脚趾头也应该想到是另一件嘛!”
“你扔掉旧衣服一点也不心疼。”
“那可不是!要我扔掉我喜欢的衣服当然心疼。所以我看中的衣服一次买两件。”
“所以某一时刻你不会只喜欢一个人。一旦一个保不住了你还有另一个。”
泰雅停下了脚步,回身俯视阿迪的脸。他的黑发散在前额,遮盖了部分瘀伤。嘴唇上创可贴盖不住的青肿如同破碎的瓷器上钉的锯钉一样触目惊心。然而他的眼睛仍然是这样纯净,眸子黑得深不见底,脸上没有愤怒和怨恨,一如既往地如瓷娃娃一样精致,一样空白。
泰雅捋了一把及肩的长发,“哧”地笑了出来:“他们给你吃了什么药,把你脑子弄坏了?”他揽住阿迪的肩膀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呐,要我对你说一千句一万句什么我爱你、我想你、我要你之类陈词滥调,我马上可以站在国际饭店顶上说上几个小时,保证没有重复,写下来足够编一本畅销书。你说这有必要吗?如果我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但是实际上我不爱你,那不还是白搭吗?”
他们正经过新天地青砖外墙,阿迪在一张招贴画前停了下来。“九月与你相会在四姑娘山…”他一字一句地读着,眼睛突然湿润起来。
修葺整齐精工雕刻的木门恰好打开,走出一个送客的服务生,看到阿迪和泰雅,不免上下打量。
泰雅用没有受伤的胳膊拽了阿迪一下:“走吧。”
阿迪跟上了泰雅的脚步,神志迷离地说:“去哪里?去四姑娘山?”
“你发花痴啊?当然是去太平桥绿地。”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再也不想干了。”
“恩哼!”
“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去干了。”
“恩哼…”
“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听到这句话时,泰雅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跨过人工湖的制作成原木模样的水泥桥。他收回脚步,当街立定,不顾伤臂的疼痛,掰过阿迪的肩膀,迫使他面对自己:“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泰雅冷笑一声:“为什么?因为你害怕了?”
阿迪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这两天你在干什么?”
“我?你问我?”泰雅拉着他走向人工湖边观鱼的平台,“看来我们到了需要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他强拉阿迪坐定,神情严肃地问:“说!你是不是在里面被人干过了?”
阿迪漠然地摇摇头。
“是不是有一帮子无聊的女人拉着你的胳膊东摸西摸,不停地说‘好可爱’,‘好标致’什么的,让你想起美专的老师?”
“那里没什么女人。”阿迪淡淡地说。
“那么好,他们给你用过什么药了?让你睡觉的药?让你兴奋起来的药?让你说怪话的药?”
“我没问那些是什么药。”
“那你这是为什么?我看你今天一副吃错药的模样。”看到阿迪不说话,泰雅说,“好吧,我来一样一样说给你听。我把那两个人渣揍晕了以后恰好发现了他们的票夹,随便扔在台子上。如果我不拿,也是被后来的不知什么人拿走。而且他们还没付过你钱。所以我就先拿了。路上我去看了一次病。回家我才发现里面有4000多块。昨天我买张新SIM卡。我那张老卡不能再用了,否则警察会找上我。但是我想如果我就这样扔掉,你就没法找到我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怎么办呢?谁知道你象只地鼠一样一个人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呢?所以我留着这张旧卡没有动。直到我接到电话要我今天去把你领回来。然后去给你买了这套衣服。剩下的钱我买了只数码照相机,正好是限时抢购,只有平时一半的价钱,超级便宜。不买岂不是很可惜?顺便给你买了水笔和笔记本。你那本旧的要用完了。”
“那么说我们又没钱了。”
“还有100来块,可以用上1、2天。”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攒够5000块?”
“你要干什么?去四姑娘山?”
阿迪点点头。
泰雅大笑了一阵,正色说:“好吧!我们攒够钱就去四姑娘山。”
“要真的攒钱,节约着用。不能象以前那样,一面说要攒钱,攒到多少多少就洗手不干,回身就把钱全用掉了。”
“那还是我们在一起卖的时候的事情吧?想想那时候,我们都挺傻的。攒到了一定数目,就开始觉得自己傻,不是一般地傻。干上这个就象上了没有出口的高速公路,要么开到慢慢熄火停下,被后面来的新车撞烂,要么自己撞烂。反正是没有回头路的。只有天真到家的人才会有洗手不干的念头。”
“是你自己习惯了这种生活,没法再回到书桌前定定心心地画稿了。”
“我从来都不喜欢画稿。我喜欢照相。”他顿了一下,看着阿迪的眼睛说,“再说,我回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怕是早就象跑过大街的一只地鼠,即使没被车子压死,也要被开过的车子吓死。”
阿迪吸了一口冷气,竖起衣领,默不作声。
泰雅抚摸着他的下颌说:“别说傻话,也别做傻事了。在天上刮来一阵怪风以前,日子还得这么过下去。”
“那…你现在怎么不卖了呢?”
“因为我爱你呀!”泰雅笑了,“我总得有什么实际行动表示我爱你吧?我给你买衣服,照顾你起居,带着你到处走。可是这些事情一个秘书都能做。我得来点特别的。我选择为你保守节操。所以我不能到处去卖。从我打算这么做的这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了。”
“但是你可以眼睁睁看那些人上我…”
“看多少也无所谓。我爱你,所以不会用那种俗气的眼光看待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任何你在此时此地必需做的事。”
“任何事…”阿迪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我想去四姑娘山。”
“好吧好吧!我们马上开始攒钱,然后去四姑娘山。”
“我绝对不愿意再做了。”
“好好好…不做了,不做了…你说不做就不做了。”
马南嘉和同事开着没挂警灯的警车路过太平桥绿地时,他的同事指了指正在草地上变换不同角度拍摄坐着画画的阿迪的泰雅:“瞧,就是这两个人吧?”
“对!没错!”马南嘉唇边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根据下面巡警的对讲机报告,他们一个下午都在这里。还要监视吗?要监视他们几天?”
“要看几天吧。到了晚上更加要注意监视。把这两个人的照片传给其他片区的巡警。”
“搞得这么大?”
“吊大鱼嘛!呵呵。”
“嘿嘿,我们可没有正式申请过监控这两个对象。现在全靠我兄弟们的人情。你可别忘了啊。”
“哪能忘记呢,呵呵呵呵…”
阿迪专注地画着池里的鱼。在池水中倒映的不是金碧辉煌的高档写字楼,而是四座一字排开高低不同的雪山。
朱夜放掉洗脸池里的水,俯身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孔,不自然地半别过身去注视自己脸颊上一小块地方。随即又放了一盆热水,抓起肥皂在掌心搓出泡沫,使劲地洗着脸。
“吃晚饭啦!”他的妈妈在门外喊道。
“知道啦!”他含糊地应着。
他妈妈转身离开卫生间门口,向厨房走去,咕哝着:“睡了一个白天,现在算是吃早饭还是吃晚饭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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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贴人: 冷翼 时间: 2003-02-05 10:54:27
泰雅是骗阿迪的吧!
人物塑造得非常有立体感,而且很现实的感觉。
喜欢!天天一章吧~~~~~~期待ing @_@
回贴人: 暗涌 时间: 2003-02-05 17:05:41
昨天大人没贴新章,还真有点不塌实呢。今天又有新的,真是高兴^0^
我现在迷上老马了~~~汗~~~~不知为什么。
回贴人: sevenlee 时间: 2003-02-06 00:48:37
这篇的泰雅与以往大不相同,不过很现实。
四姑娘山的确很美,不过这篇里好像是作为圣地的存在一样,感觉上是阿迪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不太好的预感……
回贴人: leisure 时间: 2003-02-06 00:59:37
四姑娘山~离我们那边不太远的说,很漂亮。适合夏天来,最好参加露营团~
期待下章!
回贴人: bava 时间: 2003-02-06 06:51:44
我喜欢阿迪! 好象比喜欢泰雅更喜欢.以前有出现过这个名字吗? 怎么记不起来呢.
可望而不可即....我也有不太好的感觉
看了大人今天从删文讲起的那篇文, 觉得这篇里面的H场面确实很自然, 作为谋生的手段不写的话反而奇怪了. 而且确实从这样白描的手法来看让人读的出更多, 看朱夜的文让我养成注意看细节的好习惯.
这篇和以前几个长篇比, 更直接的切入男妓(不知道这个词是不是刺耳)这个话题, 揭露得会更现实吗? 拭目以待啊! 崩溃?! 在等待着什么的崩溃啊?
回贴人: inkmark 时间: 2003-02-06 08:22:55
没有忍住,跳了。现在全身不逮劲。
回贴人: aumi 时间: 2004-03-14 11:23:37
阿迪好可怜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回贴人: 八子 时间: 2004-06-07 22:51:33
不大喜欢这个泰雅
抱歉问句---四姑娘山在哪里啊------
5
穿便装的段涛竖起衣领抵御扑面而来的寒风,端着10块钱买的两盒盒饭猫着腰跑到车上,车门一开,他先把饭递进去,缩着脖子咒了一句:“这天可真他妈的冷。”
马南嘉接过盒饭,说:“你错过了好戏。他们突然搞成了。”
“什么?”段涛坐进车里,意外地说,“这么快?”
“废话。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在外面磨蹭?”
段涛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云朵形状只有一片铅灰色的天空,打了个寒战,咒骂了一声:“该死!先吃饭还是先去追?”
“吃饭吧。”马南嘉说,“他们装作被那个人的桑塔那撞了,拖着那个倒霉蛋直接进了医院。我们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医院急诊院子里的动静。吃冷饭对胃不利。”
“呵呵,说得好!”段涛打开了装着荷包蛋和大排骨的一次性饭盒。
“医生,医生,请你救救他吧!车撞在他腰上,他一下子就摔倒了。他还年轻,腿断了可怎么办呢?他痛得要命呀!他的腿不能弯了,肯定是断了!”阿迪很认真地大呼小叫着,泰雅则配合以不停的呻吟。车主是外地人,烦恼地揉着手里的女式提包,不断给人打着手机寻求帮助。今天的急诊出人意料地清闲,除了这一摊以外只有2、3个感冒发烧的人在吊盐水。各科医生和4、5个护士的眼睛漠然地望着这吵吵嚷嚷作戏般的3个人。
卫生员把泰雅躺着的推床推进扩创室便走开了,任其在狭小的推床上蜷缩呻吟。车主一边打手机一边往外走。“喂!你上哪里去!”阿迪追了出去。那女子不满地说:“干什么!里面信号不好,我看看外面信号好不好,你干什么拉着我!”阿迪喋喋不休地说:“你别走呀!这事情还没完呢!医生才刚开始检查。如果要开刀怎么办?”
负责挂号的年长护士朝朱夜哧了一声:“吵死了!一帮拎不清的人!给我去把他们搞定!”
朱夜喏喏地拉了拉歪斜的口罩,走进扩创室,反手关上门。
门刚关上的时候泰雅仍然坚持地表演着伤痛的样子。朱夜站到他头一侧,拉下遮住面孔的口罩,叹了口气:“又是你!”
泰雅停止呻吟,抬头看了看朱夜,挤挤眼睛笑了一下:“当然啦!我是有备而来的么!你的排班顺序是6天一轮,今天是早班,明天是中班,对不对?”
“你到底什么意思?”朱夜的脸开始红了起来,“你盯上我要干什么?”
泰雅悄声问:“这里说话外面听不见吗?”
朱夜下意识地点点头。突然他闻到这里面阴谋的味道,马上又摇头。
泰雅一骨碌从推床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咪咪地说:“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这就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了。”
“什…什么叫你我之间?”朱夜后退了半步,“为什么把我和你搭在一起?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当然有呀!你是给我看病的医生呀。”
“我看你什么病也没有!你是思想道德有毛病。”
“呵呵,这话我很多年前在学校里听教导主任讲过。”
“你…你还有懒病,年纪轻轻却整天想着不劳而获。”
“恩…我不把这个叫做懒,我把这个叫做创造性。你想,医生这种职业和妓女一样自古就有,大概是人类最古老的几种职业之一。到今天你居然还在做医生。真是没有想象力。”
“几千年前就有小偷和骗子,到今天你居然还在做小偷和骗子,你就有想象力了吗?”朱夜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快嘴回了一句。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敏捷吓了一跳,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掏出手帕擦汗,“你到底要干到什么时候?”
泰雅满不在乎地说:“干到我厌烦的时候。”
“你什么时候才觉得厌烦呢?”
“等我觉得厌烦的时候。”
朱夜叹道:“唉!卿本佳人,奈何…”他突然顿住了,无论如何也憋不出下面两个字,直愣愣地望着泰雅,头上几乎冒出蒸汽,仿佛是突然超过了压力面临崩溃的老式锅炉。
泰雅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唇边浮起一丝调皮的微笑。他缓缓向前伸手摸上医生工号牌上的照片,指间顺着照片上鼓着腮帮一脸惊愕相的人脸的轮廓消消地向下移,落到前胸口袋的边缘。他的手指轻柔地在袋口抚摸了一阵,灵巧地抽出了医生的钢笔,在空中画了一个优雅的半圆形弧线,握着笔帽,把笔尾贴上自己额角的发际。笔尾顺着他的脸庞向下划,抚上他丰润的嘴唇,在他的下唇轻轻打了几个螺旋,便被嘴唇一点一点地吞没。
朱夜一直愣愣地看着,这时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咕噜”一声。
泰雅微微张开嘴,用洁白的牙齿小心地轻咬着钢笔中间的部分,湿润的红舌蠕动着舔过笔尾的尖端。
朱夜的呼吸急促起来。
泰雅双眼对视着朱夜眼镜片背后逐渐迷朦的眸子,灵巧地用手指控制着笔的方向,捻转摇动着。
突然朱夜低哼了一声,露出痛苦的表情。泰雅拔出钢笔,无声地大笑起来。朱夜涨红了脸,好象正在偷嘴却被当场活捉的小孩。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笑,泰雅说:“你有多久没有打手枪了?这么敏感?呵呵,以后和别人一起看A片可要小心哦!”
朱夜红着脸快步走出扩创室,走过护士台前。护士们目送他冲进自己的创伤科诊室,扒拉出护士放在桌上的写着“季泰雅”名字的病历卡,摸出口袋里的水笔哗啦哗啦地写着。
泰雅瘸着腿走出扩创室,手里举着一支钢笔:“医生,你的钢笔掉了!”护士们目送他一瘸一拐地走进创伤科诊室,在病人坐的板凳上坐好,伸直伤腿搁在旁边。
创伤科诊室里,朱夜板着脸奋力地写着,开出一堆药方和化验单,往泰雅面前一推。在此过程中他的眼睛始终看着桌面。
泰雅接过病历卡,皱了皱眉:“完全看不懂你在写些什么啊!”
朱夜屏着气,一声不吭。
“不过没什么,有药方和化验单就好。”他笑着说,一边前倾上身,越过桌子靠近朱夜。
“干什么!”朱夜惊跳了一下,椅子背发出难听的“嘎”地一声。
“放松点,别怕嘛!”泰雅笑着把钢笔一下子插进他的口袋,在袋口拍了拍,“还给你!”
正当朱夜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泰雅忽地凑到他耳边对着他的耳朵眼说:“谢谢啦!我欠你一顿饭。”说完在他的耳廓上轻呵了一口气。
朱夜张大嘴还没发出叫声,泰雅已经迅速地抓着药方和化验单起身离去了。他如同泄了气的吹塑玩具一般瘪瘪地瘫倒在椅子里,烦恼地抓摸着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他用力在脸上抹了几把,掏出钢笔起身走向水斗。钢笔拔出的同时从他的口袋里带出一张纸片。他俯身拾起纸片,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
泰雅一走到别人目力所及的地方,就换成一瘸一拐的脚步。他撩开急诊室大门的棉帘,走进前院寻找他的伙伴。迎接他的是阿迪沮丧的面孔。
“对不起。”阿迪低声说,“被她逃走了。”
泰雅愣了一阵,拖着他的肩膀一拐一拐地走出前院,一直到街角不为人注意的地方才改成正常步态。
“对不起…”阿迪哼哼唧唧地说。
“算啦算啦,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带得那么远?”
“不知道。为什么呢?”
“因为你一脸可怜相的样子太可爱啦!叫人好想亲一口…”
“去死!”阿迪推开泰雅的脸,“随便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去干的!”
“真没意思!”段涛吞下了最后一口饭,恋恋不舍地用一次性筷子戳着啃得精光的排骨骨头,“居然让车主溜掉了。”
“你应该觉得幸运才对。”马南嘉说,“一是因为他们这次没有弄到钱,下次会出手骗嫖客的可能性更大。二是我今天晚上就会忘记你啃骨头的样子,我这个人有时侯记性不太好。”
“你这家伙!”
马南嘉发动汽车朝前开去。一个穿着宽大运动衫戴黑色墨镜的年轻男子一言不发地出现在街角对面,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阿迪和泰雅租住的地方是20多年前造的公房,卫生间非常小,只有一个马桶和一个发黄的瓷砖砌的浴缸。坐在浴缸里没法伸直腿。裸露的水泥墙壁上爬着锈蚀的管道。其中看上去最新的一根是热水器的水管。热水从廉价的塑料水龙头里喷出来,流过泰雅赤裸的身体。他的胯部有一片瘀伤。他侧转身体让热水淋在瘀伤上。水珠浇到他身体的时候他咧了咧嘴,暗自骂了一句。
阿迪进门来上厕所。泰雅连忙坐进浴缸的深处,用毛巾遮住胯部。
“是我呀!你搞什么呢?”阿迪不满地说。
泰雅笑眯眯地说:“我没搞什么。我在看你呢!”他夸张地伸长了脖子去看阿迪,“哟!好小呀!呵呵呵呵…”
“十三点!”阿迪骂了一句,拉上拉链转身就走。
街灯的光线从窗帘缝里渗进来,照着桌上摊开着的报纸的求职栏。不远处大路上集装箱卡车开过,震得老式五斗橱上玻璃盘里的杯子哐哐地响。
“你睡着了么?”阿迪轻声问。
“睡着了还不是照样被你吵醒?”
“其实你是真的受伤了是吧?”
“呵呵,我演技还不错么!我可以考虑去上影厂当群众演员,穿着长袍马褂,一听到导演的指挥就捂着胸口和一群人一起陆续倒下。我敢保证我肯定是倒得最优美的一个。”
阿迪顿了一会儿,说:“我就不行。我什么都做不好。今天不知怎么的就给她逃掉了。我一个人在门外面差点哭出来。”
“你画的画很好。”
“你骗我的。接下去你就要说我长得很好,然后要我再去干。我知道你这套把戏的。随便你怎么说,我再也不干了。”
“天晚了。该睡觉了。”
“明天怎么办?”
“明天的事情明天办。”
“我要去应聘那个广告公司吗?”
“随便你。”
“他们会预支一部分工资给我吗?”
“唔…如果他们要用你的话…也许吧…”
“如果没有预支给我工资呢?我们只剩50块钱了。”
“我上学的时候50块可以用半个月。”
“那么两个人就是1星期。1星期以后怎么办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睡觉啦!你真烦啊!”
卫生间里,朱夜用力地搓洗着什么。妈妈打开卧室的门,披着外衣走出来:“咦?你还没睡?在洗什么?”
“没什么!我睡不着。”他急忙把内裤塞进肥皂水底下,“你要上厕所?我这就出来。”
他的妈妈和他擦身而过,关上卫生间的门,坐在马桶上,打了个哈欠,叹道:“唉!上班上得日夜颠倒。这急诊班实在太害人了!”
文章回贴
回贴人: inkmark 时间: 2003-02-06 12:17:52
这次我第一。。。。。嘻嘻,那个菜鸟医生哈哈哈哈太可爱了。
回贴人: inkmark 时间: 2003-02-06 12:20:22
朱夜啊,你一会儿题目里有原创,一会儿题目里没原创俩字,这样在文库里不是放不到一起去了吗?求求你改改吧。
(可见以前都是别人搬的。偷笑。。。)
回贴人: 夏砂 时间: 2003-02-06 12:23:30
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难受起来。
回贴人: inkmark 时间: 2003-02-06 12:24:28
三封回帖为什么只显示一封,奇怪。
回贴人: bava 时间: 2003-02-06 20:02:27
泰雅又开始叫我心疼了...
回贴人: rednight 时间: 2003-02-06 22:37:04
怎么改?汗...好象只能改内容,不能改题目。
麻烦帮我加个“原创”上去吧!
回贴人: 夏砂 时间: 2003-02-06 22:40:46
朱医生,到文章列表那里点修改^^
在这个页面点的话就只能改内容了~~~~~~~~~~~
回贴人: 暗涌 时间: 2003-02-07 12:35:55
朱夜越来越可爱了~~~泰雅越来越精怪了~~~
可我最爱的老马呢~~~~为啥戏份嘎少?
回贴人: 穆紫焱 时间: 2003-02-08 01:18:48
朱夜大人的新章耶~~~~~~~~~~~
太棒了,还好我朋友介绍我来这里,让我有幸看到大人的新文!
大人的文章还是那么有味道,还是泰雅与朱夜,虽然刚开始是觉得怪怪的,不过现在让我越来越爱他们了,不管他们以何种形式出现,总是给人感觉那么亲切。
大人继续加油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