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随便说说》

于睫

随便说说

那天，后半夜下了大雨。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醒来的，以往我总是很容易睡熟。
他胃疼，瘦长的身体缩成一团。
额上出了大滴的汗。
　　
我跑下楼，向门厅的服务员借了伞。
外面的路已经有很深的积水，
我跑过马路的时候几乎被雨中的汽车撞到。
司机和我在一瞬间对视，似乎都吓了一跳。
我只飞快的跑过去。
　　
我在敲药店门的时候，里面迟迟没有声音，我投了两个硬币，掏出两个安全套放在兜里。
　　
我拿着胃药往回走，觉得自己又愚蠢又奇怪。
何必为一个陌生人。
我低头，看着那700块的裤子。
　　
我要了热水，看着他把药吃了。
然后洗热水澡，觉得自己真的累了。
　　
他还是很疼，脸色很苍白。
我从他背后搂着他。
对他说，放松点，没什么的，慢慢就好了。
手掌轻轻抚摩他平坦的腹部。
可以感到他在我怀里渐渐睡去。
　　
我是早上离开的，天还没亮，一半的天空是暗蓝，一半的天空是鹅白。
我在楼下结帐，顺便谢谢小姐的伞。
我说屋里还有人在睡觉，过了12点再去打扫吧。
　　
我回家的时候，老妈已经去小公园了。
我换了干净的裤子，把脏的拎在手里，摸出裤兜里的安全套。
笑了一下，扔在一边。



我完全陷入了无聊又无奈的状态。
艺术品，我天天对着艺术品直到呕吐。
按动快门的时间可能只有1/60秒，我的右眼却要对着它们一整天。
即使个个是帅哥美女。

意大利人不说英语，能听懂的人很少很少，
他们不说意大利语的时候会更愿意说法语或者德语，
以致我远远的看到麦当劳的M会感到一种见到亲人样的冲动。

常常一天天不和人说一句正经话。
翻译是个很沉默的男孩，
有着意大利人的卷发却有一张意大利人中少见的缺乏表情的脸，
——直到第8天，他和他的男友关系好转，——才有微笑。
他的男友留着长发，骑一辆噪声超标的摩托，右臂上纹着一个“怒”字，写得极其难看。

小翻译后来给我指了一处渔场，并反复叮嘱，你一个人到那里去一定要小心。
我看到暗夜中隐约亲吻的人影。
有人走向我，我在后退中听到脚下注射器破碎的声音。

我把这些都写在给凯的email里，只写现实，决不涉及感情及性幻想。
我常在夜里想他，但总是想想他的好就对应的想想他的不好、他的任性，以便取得平衡。

在寂静的夜里，想一个人是很辛苦的。

我拨他的手机，得到的回答常常是“您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我就开始想他在干什么，是否419，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是否用了安全的安全套。

在我来这里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还讨论过419的问题，
最后上升到谈论性与爱情，却演变成一场吵架，
在发生殴斗之前，他母亲眨着无辜的双眼站在房门前。




我早上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总是无法接通。不知道他在什么鬼地方和什么人鬼混。
7个小时的时差，就让我们失去联络。

我坐在老板的“奔驰”里，撕开一袋立体脆。
我喜欢在早上的时候吃吃起来会很吵闹的食物。
我吃到第5块的时候，老板很无奈的向我翻了一个白眼。
我正考虑是不是要收起来，坐在前面的秘书回头看着我说：“是什么口味的？我也要。”
老板又翻了一个白眼。

业主们都是一个样，以为自己在这个房屋买卖中必然吃了大亏，
——当然其实他们是吃亏的，比起我老板来，——
于是什么都要来讲理。

今天是一个说英语的老太太在溜狗的时候扭了脚。我们是来慰问的。
每次老板来做这种事以前都最爱翻白眼，但当他看到业主的时候一定是一脸贱笑。
他不懂任何一门外语，但每次和他的朋友别人吃饭以前都向我拼命的学几个餐桌上的用词，以便能在关键时刻脱口而出，达到出其不意的得意效果。
他这一招屡试不爽。

他在进门以前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嘴角嘴角！”
我赶紧抹一抹。

和老太太矫情30分钟以后，老板接了一个电话，对他来说简直像救命一样。
让我对老太太说，他有事不得不离开，有任何问题和要求和我协商。
我觉得他出门的时候简直有开心得跳起来的冲动。

但他走以后的两个小时，我和老太太都在谈音乐的问题，
还为哪个男高音的声音更悦耳而小小争论了一番。
我临走的时候，她还给了我一张cd，对我说，你好好听听吧。什么是真正的男高音。
这句她说的是中文。

我回办公室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
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自己在电话簿里设定的那几个字母代表的是谁。
我还是拨通了，一听他的声音我就觉得自己错了。

如果他提到再见面我要怎么拒绝呢？我满脑子都在想这个。

可他的声音很柔和的滑过任何有意义的话，好像个老朋友打来的问候电话。

后来他说：“那天夜里，雨下得真大。”

我说：“你现在还胃疼吗？”

他笑了，说：“吃了你的药以后，就再没有疼过。”

我忽然想起，在他去意大利以前，我没有告诉他我把他的胃药放在了旅行箱的夹层里。



我特别想遇到一个中国人，无论男女都好，我想看着他们，听他们说话。

我拉开工作室的窗帘向下看，才发现，天早就黑了。
街灯亮着，有不少人坐在露天的白色桌子旁喝酒。

这一次来这里的时间格外长，工作格外无聊，我就格外想他。

我打开电脑，反反复复看他的回信。
他说他正在听多明戈，我就疑心他又遇到了什么喜欢歌剧的怪人。
而我在看信的时候正在听Patricia Barber的Cafe Blue。
那张cd是小翻译在音像店里向我推荐的，我也就如此揣测的他的生活。

我想他现在又很累，他给我的回信不是在早上6点多写的就是凌晨。
我觉得心疼。可以想象他进屋来一下子倒在床上的样子。

老板的email我已经收到了。
她说等你回来已经约好了去山西大同拍古代寺庙建筑。
可我真的打定了主意要辞职。

我在无聊的时候翻遍笔记本电脑上的所有文件夹试图找到他的照片。
他不喜欢拍照。
我曾经在他睡熟的时候拍过他抱着被子的一角睡觉的样子，
后来他在整理硬盘的时候不小心删除了。
然后我就又出差了。




那个人已经第三次给我打电话了。在一个星期里，没有调情或说任何不正经的话，
搞得我很被动，甚至没有机会告诉他，我是有男友的。
只是他现在不在身边而已。

这段时间又格外的忙，天天晚上有应酬。
我每天喝醉，对着饭店的马桶呕吐。
只有包厢里的小姐看到我的时候小声问我：“你没事儿吧？”
我才意识到我没有表情，我赶紧笑，赶紧说：“没事儿没事儿。”
又开始给客户斟酒。

常常在这样的时候我都很想离开他，我想等他回来以后就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但在头脑中的想象，和见到他时候的感觉却完全是两回事。

我在凌晨3点的时候回家，躺在床上都没有力气扯领带，
那个人又打来电话。
我挂断再挂断，直到第4次。
“怎么？”我有气无力的说。
“你没怎么吧？”他小心翼翼的问。“你好吗？”

我又挂断他的电话。

因在那一瞬间我很想哭。

我已经没有力气用善良来支撑寂寞。



我在这里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星期，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
但是恶心的机票怎么也拿不到。文化部门的手续一道又一道。
博物馆的馆长劝我还是按原定计划回去。
“多余的时间四处走走吧。多难得的机会来一次意大利。”
他眨着扁眼镜后的小眼睛看着我。

我觉得很沮丧，早知道可以干得慢一点。
至少不用花大把的时间来呆坐着。
脚下黏着的阴郁漫上来。

凯在信里总是显得很快乐。
给我讲遇到的奇怪的客户或业主，嘲笑他的老板，讲他的老板的三个女人。
他总是打很多“呵呵”，好像他总在笑。
那封mail是夜里三点写的。
我想着他一天应付了这么多人，在三点钟的时候还睡不着觉的心情。

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就总是笑。
本来我们给对方的印象都不怎么好。
他觉得我沉默而清高。——“自恋分子。”他说。
我觉得他世故而轻浮。“他的脸上有笑，而眼睛里却没有。”

在一次聚会的时候，我走到外面抽烟。
他正站在角落里，看见我，捻灭了自己的烟头。
我没注意脚下的石头，差点摔倒，他笑着扶住我。
他嘴角的笑很浅，眼睛里的笑却很深。

聊天聊了好久。抽了不少烟。

等我们回到屋里的时候，屋里只剩下喝醉的单身同志。

我坐他的车回家，他的车在放 The Cranberries的Dying in The Sun。
我们几乎没再说话。

我走进楼门的时候，回头看他靠在车座上，我又走出来，问他是不是上来坐坐。
“可以吗？”
我耸耸肩。

但其实过了很长时间我们才像朋友一样相处。
他没时间，我也没时间。
偶尔电话，极少机会能在一起吃顿饭。
在某一个时刻，吻了他的嘴，想和他做坏事。
他那个时候笑，眯着眼睛看我。




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问他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他说，坚强一点的独立一点的吧。
我笑笑，说别的话题吧。

我在听老板兴致勃勃的说他的新项目。
他忽然停下来，靠在他的白虎皮老板椅上，看着我说：“你朋友还没回来？”

我想我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或者我以为我不是这样的。
我有两年都维持在一年换8个左右男朋友的水平。
有真的喜欢过，动过感情的；也有因为对方喜欢我对我好而在一起。
我容易厌倦。有一天觉得疲倦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分手。
爸妈看见我和那么多不同的人交往就担心，既而生气。
我回家却不和他们说话。
有时候自私到可以伤害任何人。
我爸不原谅我。
到现在，他天天经过我和乔住的在他楼下的单元也不进来，宁肯和乔说话也不和我说话。
他还问过乔：“你这么好的男孩为什么会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乔笑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个坚强和独立的人，
和他在一起以后却很可笑的距离这个“我以为”越来越远了。
我的脑子一走神就在想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不自觉的去找手机看看有没有任何他的消息。
觉得好像在什么时候被改造了躯体和精神的构造，外壳样的部分正在化掉。
甚至开始隐约的为自己的过去后悔。



我在街上拍摄行人，
累了就坐在街边的咖啡馆里趁着电池还有电的时候翻看刚照的照片，
数码相机的好处就是可以删除而不用考虑成本。
我一张张的看下去，都不知道自己在拍什么而正在看什么。
我在一个男孩的照片上停下来。
我看遍整个广场找他。

我一下午拍了大概200张他的照片，小心翼翼不被发现。
最后只留下27张，他低垂着睫毛微笑的样子，非常像凯。
有点坏坏的狡猾，却很让我心动。

我记得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到一个酒吧去，遇到凯以前的男友。
他指这凯，大声问我是否真的了解凯这个人，
是否知道他真正的过去，
是否明白他对感情和性的态度是多么的不负责任。
凯看着我，很无奈的笑了。
我握了握他的手指。

晚上他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搂着我。
我忽然想他以前是不是这样温柔的搂住别人。
我迅速的翻过身来，看着他。
他吃惊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的一瞬间，觉得所有的过去都不重要，我还是渴望被他从背后搂住。
如此而已。




他还是总打电话来。
在他话说一半的时候，我突然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一下呆住了。不再说话。

我闭着眼睛听他的尴尬。
换了种语调问他周末是不是有空陪我逛街。

我远远的就看见他。
穿得很休闲，背一个挎包站在街边。
我一瞬间很想掉头回去。
他站在阳光下的样子怎么这么像乔。

他很谨慎的陪我走着，几乎不怎么说话。
我请他吃全套意大利菜，特意嘱咐waiter，上菜上得慢一点。
他看着四周，很不习惯这种地方。
我对他说，我以前在这里当领班的。
他笑，说，我知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呢？
几乎所有。

我笑了。

我当领班的时候就很辛苦，有时候会在餐厅里呆14个小时，
要应付各种各样的人。
我真的跪在地上为客人擦过鞋子，挨过客人的耳光。
他们总问我，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在这里遇到我以前的老板。那时候我想我非离开餐厅不可。
他后来对他的老板朋友说，找一个合适的助理就好像养一条忠实的狗。
我在楼道里抽烟的时候遇到我现在的老板，他说，你来我这里吧。
我真的站在他办公室里的时候，他问我，你有没想过如果我是随便一说呢？
我看着他：那我就回餐厅去好了。

我无论干什么工作，总是要保持微笑。
24小时24小时的微笑。
只有和乔在一起不用这样。
他看着我——即使我没有表情甚至闭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我开心还是难过。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拥抱我。

我吃着蜗牛，在想乔在意大利会吃什么。
电话响了。
“嘿。”我听到懒懒的声音就知道了。
“你那里天还没亮呢吧。”我问。
“是啊。你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在搞婚外恋啊？”
“正是。正搞一半。”

我拿着电话走出去，在一个墙角靠墙站着，闭着眼睛听他说话，想象他就在身边。
很想听他说他的生活，只是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我只是在心里说：我很想你，你早点回来吧，求你了。
嘴上却说：如果不能早回来就不要着急了，难得去一次，四处走走玩玩吧。
很平静的说完很多话，都说了“那就这样吧。挂吧”。
我拿着电话等着听他的挂断声，他停了好久，说：我想你。真的很想你。你好好的。好好照顾自己。
在这句以后，我们又都沉默，我睁开眼睛，觉得自己眼睛湿了。

我回到餐厅里，已经换好了微笑。
他看着我，说：“你男朋友？”
“是啊。”
“我觉得你和他们说的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打电话给他，在想他在什么地方，在和什么样的人吃饭。
我挂了电话。
天还不亮。
天亮了我就不会这样拼命的想他的沉默。
我躺在床上，觉得如果他寂寞的话，如果有个人替我去拥抱他一下该多好。

以前我出差，一走很长时间的时候，
他在电话那边笑，从不说希望我早点回来，从不说想我。
我以为对他来说有没有我在身边一点都不重要。
没有我，他一样可以很好，一样可以笑得很好。
我甚至感到沮丧。

我回来和他做爱，在他肩上看到别人的吻痕。
如被人劈了一斧，一下子坐起来。
他拉住我手，非常用力的。
我想摆脱他，在挣扎中看到他手腕的割痕，很深，褐色的，被锐利的刀划过。
我打了他耳光，相当响。
我知道我打他不是因为那吻痕。
我拽着他的手腕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不说话，只看着床单。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
过了很久，他很轻声的说：
“如果我并不是个坚强独立的人，你是不是会离开我？”
他哭了。
我抱紧他，感到他的眼泪流到我肩膀上的温度。
觉得心疼，甚于斧劈。

我后来每次要离开之前就会嘱咐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做同样的事情。
有时候想起来会害怕，更担心。

那时候他们还对我说，他是玩弄感情的老手，你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我们真的能对对方全不在意,说不定少些伤感,多些快意。
可我想他做不到，我也如此。

天快亮吧。




吃饭中间，他离开去洗手间。
我拿了他的手机，找到我的号码，删掉了。

餐厅经理看见我，就走过来和我说话，
很多以前这里的服务生都离开了，毕竟这个是碗青春饭。
他说时光不再，现在找个好的领班太难了，
他说你什么时候要是混得不好就回来吧，不过你现在怎么看都不像混得不好的样子。
我要离开餐厅的时候，他对我说，你不干这一行太可惜了。
我是他经营餐厅这么久以前当领班当得最早的，年纪最轻。
他喜欢我笑的样子，说那样子会让客人觉得幸福。
所以他最后看着客人拿餐叉扎我觉得特别不能理解，特别受刺激。

隔几桌一个说意大利语的人把服务生搞懵了。
经理看着我说，帮帮忙吧。
我放下餐巾走过去翻译那人说的牛肉要多嫩。
我竟然在瞬间又带上了职业性的笑。

他回来，我说，咱们走吧。

我开车送他到他想去的地方。
他的两手平放在腿上。尴尬的笑笑。
“你以后都不会在见我吧？”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于是只好微笑。
他说：“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你，你会怎么办，
你会说你现在有bf，
和我只是一夜情，
然后加以拒绝吧？”
我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没表情的脸。

他推门下车的时候，推开门，又回头。
他微笑着对我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我认识杰，
他让我如果有机会见到你，就让我替他向你道歉，为了过去。”
他停了一下：“我来以前，我问他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说，他是你一见到就会爱上的人。”



我在中国餐馆的门口遇到这个男子。
他正被店主人抓着，用闽南语咒骂着。
他奋力用普通话解释自己真的是在他店里丢了钱包。

我笑着走过去，实际是为了听两个中国人吵架的声音而已。
但当我走到他跟前，却在一瞬间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掏出了钱包为他付了帐。
店主嘀嘀咕咕的松开他。

他很尴尬的笑，说：“真不好意思，我不常发生这种事情，
刚要不是他拉着我，我就追到那个小偷了。”
“没关系没关系。”
他问我：“你也是来旅行的吗？如果你也是一个人的话，我们可以结伴。”
他的笑很真诚。他伸出手，说：“我的朋友都叫我J。”

他说他在中国驻意大利的使馆工作，他现在在放假。
我说，我也在放假，熬时间等回国。
他说，那你跟我走吧。
我在极其短暂的几秒里，觉得自己丝毫没有任何可以值得让人算计的地方。
看他也还算老实的样子，就点了头。

和一个对意大利很熟悉的人走在一起就会觉得难以停歇，
如果我一个人绕来绕去，也就是去看看西班牙大台阶这样的地方。
他却拽着我走啊走啊就走到一个小破地方拐进一个什么地下室的博物馆。
我给他讲那些著名的艺术品的8卦故事，他为我翻译展品的意大利语介绍。

当一个人的旅行多了一个人的时候，时间就被成立方的占满了。
我总是要打报告要求他停下来。
然后再跟着他去一个很老的很小的小范围内很有名的咖啡馆。
可以喝到一口杯的极浓咖啡。
觉得自己竟被咖啡醉倒。
J就靠在咖啡馆的吧台上大笑。




老板的秘书请了几天假，加上应有的假期，去过她的新男友蜜周，走以前把她的猫交给我。
然后说：“我知道你现在一个人，你帮我照顾它也算有东西和你做伴。”
她把养猫的注意事项都写在便条纸上，竟然写出了5页那么多。

我抱着猫，闭着眼睛在屋里乱走，
有时候需要的仅仅是一只猫能给予的温度。
它在我的抚摸中也闭了眼睛，小脑袋紧贴着我的手臂。
我抱着猫给乔写信，抱着猫做饭，抱着猫洗衣服。
它那么温柔，真好。

我上一次养猫，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之所以不养了是因为我对自己如此失望。

我冲了一杯咖啡，想起杰来。

我和杰在一起只有9个月，在那9个月里，我觉得好像过了10年那么累。

那时候我还在餐厅工作，他是意大利使馆的联络官。
他总是陪意大利人来这家餐厅吃饭，小心的塞给我小费。
我在gay吧里遇到他，他很体面的向我微笑，然后走过来说世界真小。

四目相望的一刻，感觉变得极其强烈。
我像忽然间掉到陷阱或深渊，我以为我们都像。

我却在无意中听到他和他朋友们的对话，他们夸他的眼光，说他一眼就看出我是个gay 。
他们夸他的手段，能不费力的把我搞到手。
他在笑。他伸出手来收他们的钱。

我在那天夜里一直走在街上，遇到了那只脏脏的流浪猫。
它跟着我，我不知道它希望我能给它什么。
我抱了它在街上走，走了累就坐在街边上。
抱着它，觉得自己似乎还能给一只猫以温暖。
那天晚上下了雪。

杰在店里找到我，把我拖进他的车里。
他说你要听我解释，你要明白事情不是想你想的那样，你要相信我。
我很平静的说你以为这是小说还是电影，你以为我是什么？
他摸我的脸，轻声说：“你知道你在流泪吗？”

我以一种很低贱的心情原谅了他，
还带着那只猫，住进他的家，
使这事情真的就像神话。
于是我们疯狂的做爱，疯狂的玩乐。
能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在一起，然后瞬间就把这些时间挥霍掉了。

我不断的要求他抱紧我。
理智，远远的落后于感官的刺激。

他有一天晚上，流着汗喘着气从我身上下来，抚摸我，对我说：
“我有时候觉得很害怕，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我会是这样的。我完全不认识自己。”
他吻我一遍又一遍。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我们都意识到，这过分的激情后面暗藏的恐怖。
越害怕却越要抓紧时间纵情投入。
而越投入越失去理智越容易互相伤害。

我不该在时间表以外的时间回去。
我不该看到那个从浴室里出来的女人。

杰在后面叫我的名字，追着我，抓住我，我甩开他，
很镇静的对他说，你不要在街上拉扯我。
他放开我手，我走进一家百货店，我躲在3楼的一个厕所隔间里呕吐和哭。
我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J是个很奇妙的人，对很多东西有着不同别人的敏感和灵性。
是个足以使旅行变成一场梦幻探险的好伙伴。
有了他，就能在无意之中发现很多好东西。

坐下聊天的时候我给路人拍照。
他喝着意大利的一种淡啤酒，问我是不是喜欢吃意大利菜。
我说：“还好，在家的时候我朋友有的时候会做，
这里的菜有的还没有他做的好吃。”
“ta很行啊，都会做正宗的意大利菜？是什么样的人？”他笑着问我。
“他，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很好就是了。”我笑。
“那你怎么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工作就是这样，回去就不再干了。现在是困在这里不能回去。”
我想到这件事情就会很无奈。
我问他：“你呢？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你人不错，怎么会没明眼人看上你呢？”
“不，是我的问题。”他低下头喝酒，很小声的说：
“我不懂得怎么爱一个人而不伤害一个人。”
我只好把目光移向更远处。




我代替老板请各部门的经理在过节以前吃饭。
这样例行公事的事情，做起来并不麻烦。
我还特意打电话给老妈让她帮我喂猫。

工程部经理像前几次一样，又喝醉了，他喝醉了就喜欢骂人，最喜欢骂我。
他嘟着嘴红着脸，说：“他懂个屁，他那是什么学历，他会什么？
不就是知道和人吃吃饭，倒倒酒吗？
他别的他能干什么？他下过工地吗？他看得懂图吗？…………”
“他算什么，一饭馆里端盘子的。……”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才发现所有的经理都忽然不出声，惊讶的看着我。
我才发现我没有表情，刚才一直在发呆。
我赶紧笑笑，说去下洗手间。

人事部的女经理跟在我后面出来，拉着我的胳臂对我说不要介意他那么说话。
我说没有没有，我只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干的笑一下。
她也很尴尬不知道用什么话劝我好，只好说别多想他就是喝醉了那么一说而已。
我没法和她解释我真的不在意他的话，我只是在走神想我自己的男朋友而已。

人事经理好容易进去了，我在走廊里拨乔的电话。
我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等着听他的声音。
“hi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啊？”
我意识到自己笑起来。

他说他遇到了一个旅伴。
我说你不要搞搞搞和人家搞在一起了。
他说不会不会，人家怎么看怎么都不是的。
我说搞搞搞搞成是了可怎么办。
他说我现在只想和你搞不想和别人搞。

我笑。
乔知道我不是贞洁性的人，我是会和人419来排解寂寞的。
但乔和我不一样，他是不会的。

我问他，乔，你有没有想过要改变我？
我听他想了想的沉默，他说，可我喜欢你快乐的样子，你过得开心我就开心。
他停了停，很严肃的声音，很轻的说：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乔，你回来以后提醒我咬你一口。”
他笑了。



我接了凯的电话以后很长时间没出声。
他以前每次请经理们吃饭以后情绪都不怎么好，不知道这次怎么样。
他喝多了酒会自己到卫生间把自己弄呕吐，我有点担心。

又过节了，这个假期就他一个人在家。

我叹了口气，看到J的手在我眼前晃动。

J说：“你真的很惦记ta啊。你是想在这里再发会儿呆还是我们前进？”

我并没有像电话里说的那么踏实和信心十足。
我每次在外面的时候都会担心。
担心当我一进家门的时候他会笑着对我说我爱上了别人，请你原谅我。
我梦到过好多次。
虽然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们总在预言我和他什么时候会分手，从两周说到两个月，
现在已经两年了，他们只好指着我说，你看着吧你看着吧，这个是早晚的事情。
他们不再说什么的时候，我还是会不安。
还是会有点点怀疑有点点担心。

凯说，如果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私人恩怨，
如果三个人这么说，可能是他们是一伙的，
如果五六个人都这么说，那你就应该好好想一想，
是不是你自己没想清楚出了问题。
我说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出了问题也是我选的。
他就笑。

可是我已经有点不能去想象他不在我生活中我的的生活会是什么状态。
有时候想想，其实那个变的不坚强不独立的人，恐怕是我。

J在我绊了一下的时候扶住我。
然后笑着说，你要是和ta通一次电话就神情恍惚成这样子，
那你还是在旅馆里等电话等回国吧。
我说，J，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




初中同学交了7年的女友终于离他而去。
她去深圳呆了3个月就想到要结束他们7年的感情。
并且已经和一个没有他高没有他帅没有他有钱没有他有学历的男子同居了。
他愤愤不平，然后每次找我每次喝醉每次都说这件事说个不停。
他交了一个大他15岁的女朋友。
那女人我见过，人是不错的，贤淑智慧看来都不缺少，也有足够幽默感。
但我还是对他说，你不能和一个有家的人交往。
他说，我们都知道这个没有未来的，到时候就算了断了。
我说，真那么容易吗？现在说的话以后能算吗？
你惹一身腥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有什么意思呢？
他说，我们换个话题吧，你还和那个照相的不挣钱的在一起呢？

我其实很想和他说，我真的有过分手变成一场杀戮的经历。
但我知道他没有兴趣听别人的私生活故事，他只是找个听众让我听他抱怨和说话。

我用一种很愚蠢的堕落来伤害杰。
我选择了沉默。
杰开始不断和别人诉说我的背叛。

他在酒吧里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真的会拽着我的头发打我耳光向我身上泼酒或吐口水。
他在餐厅里看着我，他抓着我的手，问我怎么还能笑得出来，问我怎么能看着别人还有这样虚伪的笑容。
我说我干的就是这个，你还要我怎么样。
他问我你到底爱我吗？还是说你眼里根本没有我而是什么人都可以呢？
我说，你在这里你就是我的客人，你和别人没有区别。
他愤怒的用餐叉扎入我的手臂。
我看着他，他看着叉子。
我很平静的问他，你满意了吗？结束了吗？



J 问我钱包里面的那个人是谁。
我说，是我朋友。
J 问，是你的朋友还是你朋友？
我想了想，于是只是笑。

那张照片其实完全可以理解成两个好朋友的照片。
凯微微侧向我，离我很近，微笑着看着镜头。
他不愿意照相的，我在按自拍键以后还在劝他走到镜头前面来。
我暗自读秒，然后在最后时刻拉了他。
照片里，并没有拍到我们紧握的双手。

凯不喜欢那张照片，
他说如果他站在我的另一边就不会拍到那个有伤痕的胳臂了。
我说，这样也很好嘛。你跑丢了我可以拿了这张照片去问人家，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左臂上有这样4个红点的男孩啊？

我不问他的过去。
他说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讲给你听。
我不想去碰你的伤疤。

其实我知道一些。
但是我想如果让他讲给我我一定会觉得很疼。
我摸着他的伤，说，如果我们早几年就认识多好，就不用发生这么多事。
他看着自己手臂的伤：如果不发生这些事，我们怎么会相遇呢？
他笑起来，就好像个孩子，纯真得心中无阴影。




后来我辞了餐厅里的工作。经理很疑惑的看着我。
我只好微笑，我没法解释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

我以为他在那个时间会去上班。我开了门去拿我的东西和猫。
它见到我就跑过来，很凄凉的叫。我打开冰箱的门，发现什么都没有。
只好给它倒了在微波炉里热过的牛奶。
我听见咳嗽声。
杰病了，躺在床上。

此后的三天，我小心的照顾他，给他做饭，为他擦身，收拾他的呕吐物。
他不和我说话，我小声的哼着annie lennox 的why,一遍又一遍。
晚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猫，定上闹钟，准备晚上起来喂他吃药。
我梦见他坐在沙发边上看着我，摸我的脸，握我的手，似乎在哭。

我和他说，你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吃完饭，我就走了。
他吃得很慢很慢。
我吃好了，把碗放到水槽。
他从背后搂住我。
我打碎里一个盘子，割伤了手指，流血，一直流。

他把我按倒在地.
他怎么能有那么大力。
他说你不可能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他说你怎么可能不再爱我了，如果你不爱我你就不会这样照顾我，
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还是。
我拼命的要推开他，我的手指在流血，染到他脸上，衣服上。
他拉我的裤子，我听见他急促紧张的喘息声。

我不记得我怎么推开他。
我所能记得的是我跪在马桶前呕吐。
呕吐到觉得自己的每一寸皮都要翻过来。
他坐在走廊的地上，把手指伸到头发里，不说话，只发抖。
卫生间的灯在他头上投下一半亮光。
我关上灯，走廊就完全黑下来。
我一步也走不动，也坐在地上，
慢慢的觉得自己累极了，
慢慢趴在地上。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躺在我的身边，摸我的脸。
他问我：“你知道你在流泪吗？”
他搂抱着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怎么会……”

我推开他，站起来抱着猫离开。
我关门的时候听见他的哭声。

我把猫放在餐厅附近。想它在那里至少能吃饱。
我拍拍它的头，告诉它我会来看它的。
我只是……我只是放弃了自己。
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的血一直在流，甚至染红它的毛。



J带我去一个小岛，那上面有非常白的房子，
在岛上看到的海异常的蓝。
我们坐在海边上，我每5分钟拿相机拍一次，直到太阳完全落下。
J一直坐在一块岩石上抽烟。
“你在想什么？”我问他。
“人要是老想以前的事情，是不是说明自己老了？”他笑着反问我。
我很想听J的故事，
想象中他生活中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足以让他在一瞬间眼光暗淡。

J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问我：“你会对以前的人念念不忘吗？”
我无法立刻回答他，因为回答不了，我的以前。
我以前交往过的人偶尔还会打电话给我，问我过得怎么样。
他们也曾异常一致极力的反对我和凯在一起。

他们总是觉得我太专心自己的工作，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反而只有当说了结束以后才能反过来做朋友，心平气和。
似乎只有这样我才在停下来听他们说话，
只有这样他们才踏实下来，不管是不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有时候想是不是我太自我了。
可我又想不明白，为什么对凯不是这样的。
我和凯在一起的时候，会什么都对他说，
遇到的人和事，心里最隐秘最诡异的想法。
看他看着我，看他在听我说话，努力想记得他对我说的每句话。
我看到他眼里的表情，我知道他什么时候担心什么时候开心。
他问我：“我明明没笑，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几千张照片，我从中选出最真实的一两张，
我看到他们在想什么，我知道你表情以外的东西。
他们对我说，你不觉得他对别人的笑多一点，和你在一起的笑反而少些？

有时候情人之间是不用笑的。
这么多年。




10月5号，工地终于出问题了。
一个工人掉到了空的水泥搅拌机里，我接到电话以后把门锁上，
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个小时，抽了很多烟，才站起来去工地。

老板去海南和小太太度假了，
临走的时候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找我。无论什么。
我给那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手机号发了一个短信，说，工地上死了一个人。
他打电话到办公室，大叫：“什么？~~~~~~”

我到工地的时候，还是没有错过他们把尸体运走的时间。
工程部经理脸色煞白。我觉得有人碰他一下他就要吐出来。
于是故作镇静的安排那个工人的后事。
我一直攥着一个安全帽，觉得自己手心出汗，那东西时刻要总我手里滑脱。
和死者的老乡坐在一层的一段水泥墙上聊了一会儿天，直到他不再哭。
我一点都不善于安慰人。
远远的看到工程部经理站在活动房旁边呕吐不止。
我和工人站起来的时候，警卫走过来，说门口有人找我。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看到这个人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表情合适。
“我要走了。想请你吃饭。我给你公司打电话他们告诉我的。”
我说：“你站在这里的样子很像我朋友。”

他点了菜，他看着我，他问：“你怎么什么都不吃？”
我说：“你一定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吃不下。”

他说：“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们，你和杰，那时候为什么分开？”
“我能不回答吗？”
我没法说清楚那个我爱的他变了，那个爱他的我被他杀掉了，被我遗弃了。

我望向窗外。
看到一只猫走过。

我有天夜里从酒吧出来。
喝醉了。手上还沾着别人的精液。
脏，我只好张着手。

我在街角遇到那只猫。
它向我摇尾巴，不时向我回头让我跟着它。
我跟它走了很远。
它钻到一个角落。
我伏下身体去看，那里面有只母猫，和几只小猫，
小猫很幸福的蜷缩在母猫的身边。
它抬头看着我，继续向我摇尾巴。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是幸福吗？你是想告诉我你很幸福吗？
我的手很脏，我不能摸你的头。
你好好的。我知道你离开我一样能很好。

我跪在一个猫洞前面。
它过来舔我的手背。
我却把手抽走。
它坐下，看着我哭。

那是我最后一次为此哭泣。最后一次。

他看着我，问我：“你在想什么呢？”
我微笑，说：“没想什么，这儿的汤很好。”
于是他也笑，说：“是啊。”

以前我经常问和我在一起的人。
“你觉得我现在快乐吗？”
只有乔盯着我的眼睛，搂住我，对我说：
“我想这样你会比刚才快乐些。”



我已经开始在自己的日历卡片上倒计时了。
J说：“你这样会像个女人。”他吸了口烟，说：
“感情还不如事业，事业好歹会让人觉得付出了终有所得。”

他带我去听了歌剧。
小剧团的演出，没有大牌明星，剧场也小小的。
人居然全部坐满。
我一点都不懂那些意大利文的歌词。
只知道那无奈的受伤害的男女。
才发现即使男女主角一点都不好看，
当他们唱到动情处，是可以单单凭借音乐和歌声感动人。
竟然能折磨我到眼眶潮湿。
散场时，在剧场门口排队买到他们自己发售的歌剧唱片，
准备带回去给凯。

走出去很远以后，
“你朋友还喜欢听这个？”J问我。
“是啊。”
他沉默了很久，又拿出烟来抽。
“你对ta还真的很上心啊。”

他说话间，一个人从巷道里窜出来夺了我的包。
我和J追了好几条街才追到那人。
好在他吸毒的，没力气跑太远。

J拿过那包，问我：“如果里面没那张唱片，你还追吗？”
我想了想，说：“大概不吧。”
里面只有一只装了很少钱的钱包和那张cd而已。
我一边喘气一边说。

J看了看周围，说：“都跑到这里来了。”
他问：“嘿，你，想不想去唱卡拉ok啊？”

在那边极其隐蔽的中国餐馆里竟然有一台很旧的卡拉ok机。
大概是无聊的时候，中国人都跑到这里来唱歌。
机器很旧，却有很新的歌。
我不唱，只是看着他唱。
他的声音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很悲伤。

“不如这样
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
如果关怀是种补偿
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倒不如这样
我们回到拥抱的现场
证明感情总是善良
残忍的是
人会成长

来的来了 走的走了
我们还要求什么
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只是一首太温柔的歌
如果美好记忆
还算难忘
为什么
还会记得悲伤”（陈奕迅《不如这样》/《反正是我》）




我闭着眼，抱着猫在屋里走来走去，
带着耳机听A Rush Of Blood To The Head。
老妈进来我也不知道。
反倒是她看见这样的我吓了一跳，拼命拍我：
“你干什么呢啊？”

我只好傻笑。

早上的时候洗衣服，把一件需要干洗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
发现了以后把衣服拽出来立刻就扔进了垃圾袋，想也没想。

你知道嘛。你不在就把我搞乱了。
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好意思和我妈说，我闭着眼睛走来走去，
只是为了想象他在这个屋子里。

如果这个时候他给我打电话，
我一定会说，你还不回来你还不回来你再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
这个时候真的电话响。

“你不再多呆几天了吗？”我只是说。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白痴。
真的很想让他出现在我身边。
最恶心的，是真的会被歌里的词句说中。

我一边记他的班机号码，
一边听到垂在肩上被猫不停拨动的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Oooh and the sunshine
Yeah on a starry night
Ooooh and I realised
Ooooh could I live without
Ooooh could I part without
Bring me your love”。

“真恶心。”
乔在那边说：“你说什么呢？还真不想我回去了？”
我们都在笑。

“你喜欢我吗？”他问。
“当然~”我说，一如既往的，“不。”
他沉默都听得出郁闷了一下：“难怪你说恶心。”
“我喜欢你的心情和某些人喜欢臭豆腐的心情是一样的，好了吧。”
我笑着说。
“你等着，我回家收拾你。”他说，“哼。”

我等着。
我一直在等。
明明一直在等。



我坐在飞机上，旁边坐一个美国妇女，胖胖的，用很香艳的香水。
我才想起，原来我在那一瞬间感到对J的熟悉，
居然是因为他用了和凯一样的香水。

我在人群中看到凯，觉得心跳忽然加快。
他站在那里，他笑，他看着我。
手心潮潮的，出了细汗。

他瘦了，可我还没说话，他就说：
“一看就知道你又没好好吃饭。”

他一手推着我的行李车，
一手拉我的手，放到他短风衣的口袋里。
我体会到他的温度才觉得整个人踏实下来，全然放松。

一进家门，他把我推进浴室。我把他拉进浴室。
…………

他躺在我腿上给我剥一只很香的柚子。
忽然翻过身来看着我。
然后搂着我的肩膀。
我刚刚觉得他的温暖，他就冲着我肩膀咬下去。
“疼~”
他看着我，摸他咬的齿贝，说：
“总想象你在家，现在你真在家，体会下不同。”




我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掉出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乔走过来：“你帮我看看他在背后写的什么话，意大利语。”
我把卡片翻过来。
“你离开以后，我会想念你，并感到寂寞。
你离开以后，我站在原处，动也不能动。
现在我遇到他，知道了怎么能放过自己放过你。
他很好，好好相爱。   J”

2002/10/6


Cranberries    Bury the Hatchet  
Dying In The Sun
　　
　　Do you remember
　　The things we used to say?
　　I feel so nervous
　　When I think of yesterday
　　
　　How could I let things
　　Get to me so bad?
　　How did I let things get to me?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in the sun
　　Like dying
　　
　　Will you hold on to me
　　I am feeling frail
　　Will you hold on to me
　　We will never fail
　　
　　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 you see
I wanted to be so perfect

Annie Lennox
Why
　　
　　How many times do I have to try to tell you
　　That I'm sorry for the things I've done
　　But when I start to try to tell you
　　That's when you have to tell me
　　Hey...this kind of trouble's only just begun
　　I tell myself too many times
　　Why don't you ever learn to keep your big mouth shut
　　That's why it hurts so bad to hear the words
　　That keep on falling from your mouth
　　Falling from your mouth
　　Falling from your mouth
　　Tell me...
　　Why
　　Why
　　
　　I may be mad
　　I may be blind
　　I may be viciously unkind
　　But I can still read what you're thinking
　　And I've heard it said too many times
　　That you'd be better off
　　Besides...
　　Why can't you see this boat is sinking
　　(This boat is sinking this boat is sinking)
　　Let's go down to the water's edge
　　And we can cast away those doubts
　　Some things are better left unsaid
　　But they still turn me inside out
　　Turning inside out turning inside out
　　Tell me...
　　Why
　　Tell me...
　　Why
　　
　　This is the book I never read
　　These are the words I never said
　　This is the path I'll never tread
　　These are the dreams I'll dream instead
　　This is the joy that's seldom spread
　　These are the tears...
　　The tears we shed
　　This is the fear
　　This is the dread
　　These are the contents of my head
　　And these are the years that we have spent
　　And this is what they represent
　　And this is how I feel
　　Do you know how I feel?
　　'Cause I don't think you know how I feel
　　I don't think you know what I feel
　　I don't think you know what I feel
　　You don't know what I feel

于睫

发贴人: 夏小小

发贴: 2004-03-01 10:53:54  一开始有点没有看懂,看到第四段才猛然发现原来一段是乔的自白一段是凯的,很特别,很好看^^
本来看前面还在想,他们干脆分手算了,但慢慢看下来却被他们的互相思念,互相关心给深深打动,最后能在一起真好.

发贴人: 吉光

发贴: 2004-09-05 12:03:20  好故事,但要细细的看呢,

发贴人: 童话

发贴: 2005-05-21 17:46:28  凯的好,在乔的思念和J的追忆里慢慢浮现的~~ 喜欢这种两个主角分别叙述的故事,可以很好地表现双方的心情.

爱,不一定要说出口. 温柔的一个拥抱,默默的一个握手,都可以将爱来传递.

发贴人: 沈碧

发贴: 2006-06-09 10:57:26  笑着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