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14:12

【litduck】《月光宝藏》+番外

本帖最后由 于睫 于 2009-8-9 17:16 编辑

第一章


直到现在,我还常常在想,
如果师傅不死,我是不是会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
没有很幸福,也没有很痛苦,
痛苦是在体会过幸福之后才会有的东西,
一样东西你若从来就没有见到过、得到过,又怎会为了它而痛苦,
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好,
师傅终其一生渴求的迷被我解开,
随之而来的是世间的腥风血雨,
带给我的又是什么——


我是一只猴子,不,我就象一只猴子,纵跃于丛林深处的繁枝密叶之中,追逐着我心爱的毛毛——一只真正的猴子。

我不知道毛毛多大了,从我们相遇到现在已有三年,它是我最好的玩伴,我们一起嬉闹追逐,分享采摘的果子,捉虱子——恶,这个我才没有!在这里,只有毛毛听我说话。虽然这个丛林中还有一个人——师傅,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想,我不能打扰他,否则他会不去猎食,让我饿着。

也不是说我就不会猎食,师傅教过我,我认为我也学会了,我扔木标很准,可是——唉,没有办法,我见到弱小的动物就很亲……见到凶猛的,我溜得很快。我不知道一般人是不是见了朋友和你打招呼,也能突然下得了手杀它,反正我是做不到,所以,我只能采果子。负责做熟师傅打回来的动物。

抓住枝条,松开,荡出去,再一个枝条,这种行进方式比走路快得多,我想,猴子其实有的时候比人要聪明。

来到一片清泉边,落了地,毛毛蹲在一个大石上又在身上的长毛中翻弄着,幸好我没有这个烦恼,我蹲在水边,水中映出一张黑瘦的脸,每次看到自已的容貌我就感到无限的悲哀,我对自已的要求并不算高,只要人见了我不要一付见了鬼的样子就行了,可是就连这个要求老天也不满足我,其实我的眼睛很大,单看起来不错,可惜安在这样的一张脸上,实在是——我还是借用别人形容我的话吧,就象一只金鱼,一只黑金鱼,眼睛都快长在两边,整张脸上只有眼睛,给人的绝不是美的震撼,而是鬼的恐怖。尖下颌,突出的颧骨,深陷的两颊,气得我一巴掌打散了水面倒影。看不下去了,自已都看不下去了!

匆匆洗了把脸,感到又饿了,抬头看了一下快落山的太阳,这个时间回去要求吃东西应该不会挨骂吧?每顿饭我都不能多吃,要不然就拉肚子或者肚子痛,可是吃那么少,一会儿就饿了。我想我十四年的人生大概多半是在饥饿中度过的,没时间悲天悯人了,填饱肚子要紧。

我向毛毛道别,它向我一呲牙,算作无言的告别。

师傅不在外屋,里屋也没有,我的画扔得满地都是,小小的茅屋看起来象刚刚经历了狂风,一种在被猛兽窥视时才有的感觉慢慢地升上来,有什么要发生了,或是已经发生了?——不安,就是那种感觉,强烈的不安感!

“师傅!师傅——”我不停地叫着,跑向后面不远的山洞,也许他在那里面。

潮湿中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洞口,让我不由得顿了一下,“师……傅……”,终于还是看到了,师傅脸向下侧卧着,不要和我开玩笑吧,人吓人吓死人的,我想对师傅说句话,可是嘴唇却只会哆嗦,好象在说,这件事别扯上我,和我没关系。

不是玩笑,身下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是玩笑,我的腿不听使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我爬到了师傅的身边,推着他的肩膀,他翻过来,眼睛瞪着我,脖子上的刀痕好象还在沽沽地冒血。

“师傅……”明知道他不可能回答,我还是无意识地发这个音,好象这么多年叫习惯了一样。

那个眼睛还在瞪着我,你想说什么,是要我报仇吗?是谁?告诉我是谁啊,师傅!蜜蜂为什么跑到我的头里面来飞了,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该怎么办啊?不要飞了啊……

再推了一下师傅,他完全地翻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然破败不堪,纵横交错的都是剑伤,伤口的肉翻出来,好象歪曲的嘴唇。肚子!肚子竟然被剖开了!肠子就挂在外面,连内脏也被剖开,第一次,我知道了毛骨悚然是什么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我的肠子一样,晃着它,让胃也难受起来,我爬起来,没走几步,就吐在了地上,吐不出什么来,最后吐的是苦的水。我干呕着,踉跄着跑出了山洞。

虚弱得没有力气,半走半爬回了小屋,屋里还有昨天吃剩的东西,我把它们放到灶上加热。等我吃完了,有了力气再想吧。怎么会,怎么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前做什么事都由师傅来决定,第一次,我要自已来面对的,竟然是师傅的死!

这天晚上,我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也不敢再回山洞去看。只要接近那个洞口,那种恐怖的感觉就会紧紧抓住我,洞里就似有个吃人的恶魔正在等着我……等天亮,恶魔就不敢出来了吧?

跪在师傅的坟前,我已经想不起是怎么把他埋起来的,只是象个木偶一样的做着事情,以后怎么办,师傅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他对我虽然不是很好,可是我已经习惯了有他在。手里攥着刚才在山洞里捡到的玉佩,象是在打斗中落下的,丝线已经断了,记得师傅总是拿着它看,似乎很宝贝的样子。突然间,我就趴在师傅的坟上大哭了起来,不知是为师傅的死还是为自已难过——

太阳很大,路上行人也没有几个,我就象个沉甸甸的麦穗儿,垂着头,拖着步子,走在一个月以来到达的第三个市镇上,——在山上发了两天的呆,我还是决定下山碰碰运气。心里第一万遍地乞求老天给我换个样貌,为什么?这还用问吗?以我这样一个勤快伶俐的人,找不到工作,还能是为了什么?老板不肯再看我第二眼哪!痛心!再赚不到一文钱,我就只能当了玉佩,师傅留下的一点点碎银,到今天为止都已经在我热切的注视下和我告别了。

走到一个小桥边,我坐下来,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念,老天啊,求求你让我遇到个好心的老板收留我吧,要不然让我拣到银袋也好啊,——虽然这个想法很卑鄙,因为必须有人丢银袋。

叮当一声,这种天籁之音让我无比兴奋地睁开了眼睛,一文钱!只看到那位好心的大娘的背影,我感动地拿起钱,不对,为什么她会给我钱呢?!啊——

原来她将我当做了乞丐!我怎么能做……等等,我为什么不能做,这也算不偷不抢啊,对啊,我还会写字,借些纸笔,写上我可怜的身世,虽然我也不知可怜在哪里,不过到时候再编吧。美梦还没有做完,一个穿着比我还要破烂,脸已经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魁壮少年挡住了我头顶的太阳。

“新来的?行里的规矩,先去见老大吧,钱给我。”他露出了交互不齐的牙。

用膝盖想也知道了,乞丐头儿嘛,以前师傅心情好的时候给我讲过。丐帮也算江湖上一大帮派哪,我联想到入帮的一系列折磨以及从小辈熬到长老的数十年辛酸,连直立挺身这个动作都省了,在他回过神以前四肢并用一溜烟地跑了。

第一万零一遍企求老天哪……我无力地靠在一家客栈的门框上,晴朗的天空乌鸦飞过,啊,没有吗?是我看错了,你不能责怪一个快饿昏了的人。没有乌鸦,但乌云总是有的,不是,我又看错了,是一匹马在我的头顶扬起了马蹄,我没有出声,直接坐到了地上算。

马蹄落地,马儿还在不安地挪动着,哦,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要吵,等我再看一眼那个从你背上下来的人。——一个美少年,俊秀的脸上有一双大眼,甚是灵动,双颊因为太阳晒的关系,带上了一摸红晕,平添了几分骄艳,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要不是他穿着男子的衣服,就以为他是女孩子了。他并没有看我,而是回头问后面骑马跟来的人,“就住这家吗?看起来不怎么样。”

后面那人也跃下马来,并未答话,只看了他一眼,少年就不再说话了。看到那人,我的嘴不听话地张开了,却发不出音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接二连三地看到好看的人。

那人二十出头的样子,与少年一样身着白衫,有着象鹰一样锐利的双眼,豹一样蕴藏力量的身体,眼眶有些深陷,使眉峰更加突出,更显傲气,也让人看不清那眸光下面藏着什么。英挺的鼻,还有原本适中却因抿起而勾出薄润的唇,无一不诉说着他的冷傲与不屑,仿佛世间的一切早已被他看透,他只是旁观一出好戏。

一只锤子打中我的心脏,砰地一声,或是卟地一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被击中了,这就是书里说的一见钟情吗?不是,我想我是饿晕了,我应该对女子一见钟情才对,可是,为什么见到他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呢,就象……认识了很久一样。

老板亲自出来了,看吧,好看的人受到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客官可是要住店?”废话,人家不是说过了吗?哦,对哦,你没听见。

后面那人点了一下头,小二就来牵马,可是马却不听话,还扬起了蹄子,嘶鸣着。少年皱起眉,“一路上就是这样,再不听话就宰了它。”啊,不要啊。

“它只是蹄上有个刺,拨出来就好了。”居然是我的声音。

四人齐齐地看向我,才发现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存在,我站了起来。“我……我可以帮忙。”我看向老板,虽然不十分好看,可是从钱眼里看过去,老板脸上也会发光。

小二马上松了缰绳,怕马踢到吧。趁老板上下打量我时候,我鼓起勇气,“我还会做很多杂事,洗碗,擦地,什么都行,我还会写字,会算帐,我……”还没说完,老板已经一挥手,“你先把马牵到后面去吧,安顿好了来找我。”

老天啊,感谢你啊,幸运之神终于降临了吗?

我在店里住了下来,没有钱拿,但有地方住,还有得吃,可以随时吃大厨做出的各式上好菜式,虽然都是剩的,可是和山中只管做熟的肉和一成不变的果子比起来好太多了。

那青年第二天就走了,只留下白衫少年住在这里,每天出去游游荡荡。

“小二!”“来啦——”我拉长了音,跑上前去,等待我的是一记耳光,我低头一闪,风从头顶刮过,“大爷点的菜还不上来,误了爷的事儿,打折你的狗腿!”

“打折了小的这腿,大爷的菜可就没人给端啦!”我陪着笑,心里面把他的亲戚全部翻了出来,前面加上了若干形容词及动词。“我这就催去——”转头跑向了后面,从他的菜里捡出一块扔到嘴里,再重新摆了摆,大厨笑眯眯地,“谁又给你气受啦?”我笑笑,这里面,他对我最好了,总说我象他的小儿子,我想象不出他那么胖怎么可能有象我这么瘦的儿子。

“阿图哥,你看那人什么来历?”站在柜台后面打酒,我问第一天来时碰到的小二哥,他知道的特别多,江湖上的事情一清二楚,是嘛,每天站在这里,听的是江湖来来往往,看的是各路怪客,他也算得上阅人无数了,再有几年,我也不会比他差吧,不过现在只有景仰的份儿。

“是个练家子,”这我也看得出来,“你看是不是圣元教的?”阿图告诉我,圣元教,是一个势力极大的教派,收罗了天下数不清的高手,广招兵马,已经雄据一方,皇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嘘——,”阿图把手指放在唇上,“这可不敢乱说,让人听到了,要杀头的。”

我悻悻地端了酒上去,楼梯上却传来了一声清音,“黑猴儿,给我腾个地方上菜。”那是在叫我,白衣少年已经懒阳阳地踱下来了,我从登记薄中查到他登记的姓是明,“明少爷,这边请。”我迎上去。

“给我换个房,要大一点儿。”坐下来,他扫视着屋里,指着一人向我问道,“那个是住店的,还只是来吃个饭?”我回头看去,正是刚才打我的大汉,马上压低了声音,“只是吃饭,小心,他们不好惹。”

他哼了一声,不以为意,那大汉却已看过来了,不好,我忙用身体挡住他,刚才听那大汉说什么兔爷的,似乎曾在街上轻薄过一个美少年。可惜这个明不领情,居然站起来直接走到他们的面前坐下,“并个桌,”语气中并无询问之意,“黑猴儿,把我的菜送到这里来。”

那大汉已是一脸怒气,他的同伴拼命拉他,“怕了他怎地,那天不过是他侥幸,臭小子又来送死!”大汉吼道。

我跑向后堂去叫老板,看来是要打起来。

跟着老板赶回来的时候,那大汉一行几人已经不见了,桌子翻倒,一地的酒水,屋里的人倒没有走出去,因为那大汉坐在门边,可能打起来的时候谁也出不去,明正在那里掸衣服,看到老板,只扬起下巴“算在我帐上好了。”

老板忙于安抚众人,我则因错过一场好戏,无限懊悔。

“没想到,小小年纪恁大的本事,我真是看走了眼,”阿图一付老江湖的口吻。刚才他已经向我描述了一翻惊心动魄的场面,那明使得一手好剑,空手从一人手中夺了剑之后瞬间连伤几人,那大汉却也有些功夫,使一把大刀,竟从他手上戴的一个银镯上削下一个铃铛,幸好那明险险避开,要不然一只手怕是丢了。最后他剁了那大汉一只手,还说只是留个记号,日后定要他好看。

阿图的嘴还在开开合合,我却被门口的人吸住了视线,和明一起的白衫男子回来了,看到在梯口迎他的明,直接走了过去。啊,我的心竟咚咚地跳,当然平常也跳,可是没有咚咚咚擂鼓似地这么响。

“喂!”阿图用手在我面前比着,我回神了,“倒酒啊,发什么愣!”

月朗星稀,做完了事情,在院子里踱着,还不想睡,我用拇指在捡到的铃上轻划着,感受着上面细致的纹里,圆圆的铃里面塞了棉花,是以平常也不会发声,我早就注意到明戴了那样一对不发声的有铃的手镯,不过……对着月光,那铃上刻了精致的云形花纹,好象是组成了什么字,因为连成了一圈,一时之间,却看不出是什么字。也许明天他们就要走了吧,很羡慕那个明,有那么好的功夫,长得又好,不过我倒宁可长成和他一起的男子的模样,更有男子气概,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兄弟?长得不象,同门师兄弟?有可能,还可能是……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脚就把我带到了他们的窗下(脚大哭:哪有这回事,分明你自已想来),他们换了楼下的房间,窗子正对着院子开。

窗子并没有打开,可是屋里却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我轻手轻脚地走到窗下,用手指沾了唾液点在窗纸上,化开一个洞,向里面望去。

屋里没有点灯,可是月光透过窗纸,却依旧将里面两个纠缠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明跪趴在床上,两脚分开向后勾缠住身后跪着的男人的腿,两人身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泛出奇异的柔和媚惑之色。

明白晰的身子,现在竟似蛇般柔软,扭着,晃着,摇着,而那男人身体的一部分竟在明的体内,随着明的扭动,男人摆动着腰部,用那一部分,不停地冲撞着明后身唯一的穴口。

“啊……啊啊……唔……”

明眼神迷离,半张着嘴,似水面觅食的鱼,逡巡着,渴望着,发出类似于痛苦却又欢欣的声音。

——喘息的声音越发地急切短促,“放……放开……”男人的一手在明的身前握住了他的敏感,不停地抚弄,却又按住了顶端,明是叫他放开这里吧。男人却不理会,反而放慢了速度,低头轻啃明的背部,动作间,男人深色的肌肤下经络分明的肌肉收缩着,似有无穷的力量流转其间,重重的呼吸声也似豹一般迫人。

明难耐地扭动着,嘴里含乎不清起来,将身子拼命地拱向男子,似在挣扎,又似在渴求。

男子加快了动作,润滑的摩擦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仿佛摄人心魄的鼓点,和着明手腕上的铃不时地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形成了世间最诱人的靡靡之音……随着男子一记深刺,伴着一声低吼,明发出一个长音,释放了混白的体液在他的手上,他放了手,明伏了下去,男子就着还在他体内的姿势,趁明还没有完全落到床上,将明翻了过来,明的两腿又象是两条有意识的蛇一般攀上了男子的腰背……

我急促的呼吸随着长出一口气,之前冲向头部的血却还没有回流的打算,一股热气也在身体里急速奔窜,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我的身体,那部分也起了变化。左手指甲扣进了窗框里,右手的铃铛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手心。眼前的景象却模糊起来,水气蒙上了我的眼睛,我伸出左手一擦,原来,额上早已是大汗淋漓,流到眼睛里了。

“你好象一直都没有离开的打算,想看我们做完吗?”身后有人在我肩上一拍。惊得我又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昏死过去。

回过头,站起来,那男子正盯着我,由于我只有一般高个的女子那么高,而他又在男人中也算高的,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所以我被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他身上松松地套着外衫,是趁我擦汗的时候跳出来的吧,我看向另外一扇开着的窗子。

“不要左看右看,我在和你说话!”他低沉的声音中有着不悦。

我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被人家抓到偷看这种事情,我还是一头撞死算了。幸好右手心的疼痛给我找了个借口,“我……我……我是来还这个的,”我向他摊开右手,铃铛随即被他拿走。

“我打扫的时候看到的,想起明少爷手上有这个……”唠唠叨叨,不知自已在说些什么,在发现那男子注视我的时候住了口。被他这样看着,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身子竟热了起来,我忙并起双腿,后退一步,动作显得僵硬古怪。他显然也发现了,月光下,他的牙齿泛起了银光。

“那……还你了,我走了。”我飞速逃离了现场。隐约听到那男子的笑声,羞愤几乎使我无地自容。

到柴房舀起一瓢水兜头浇下来,解决了口干舌燥和混身的热气,我才发现自已象个傻子,大晚上穿着衣服冲凉。

叭叽叭叽地踩着水回到屋里,阿图咕哝一声翻了个身,其它的人完全没有理会,睡着正香,我就着月色换了衣服,拧干了头发,躺到床上,更加难以入眠。

他们是什么关系?更乱了,这种事情,我只隐约知道,男人和女人做的,看来男人和男人也能做,那么女人和女人呢?啊?!我都在想什么啊,脸又发起烧来。不过,那男人的身体,真的很诱人,光滑而富有张力,让人想咬上一口。

翻了个身,右手心还是痛,我刚才为什么使这么大劲儿呀,伸开手掌,手心里有纹,我坐起来,把手心对着月光,那个云形的纹清清楚楚地印在我的手上,在铃上连成一圈的云形却在我的手上展开了,能够轻易解读形成的字,——是一个“青”字!

我又躺下,身旁的人翻了个身,抓了抓身上,明,青,他叫明青,还是叫青明?还是有别的什么意思。想不出,还是想不出。


第二章


相遇注定要相随吗?
是谁设定这一见钟情,
还是因为身体早已打上你的烙印?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踹醒了,——以前总是我最先起来,昨晚失眠,很晚才睡着,所以被踹醒时还迷迷糊糊,“起来!昨晚你跑到哪儿去了,很晚才回来对不对?”糟糕,难道有人发现了?我睡意全无,立马翻身坐起,“谁说的,我只晚了一会就回来了。”

阿乔,——昨晚睡我身边的人,马上大叫起来,“你看,我的身上被蚊子咬了这么多包,你早回来,怎么可能!”啊,原来是为这个,我松了口气,他们总说我身上有种特别的香气,居然能驱蚊驱虫,所以他们视我为特大号蚊香,本来另有房间的人都爱和我挤来睡。弄得这一屋子臭汗味总是很浓烈,至于他们说的香味,我从来就没有闻到过。

那白衫男子一大早吃过饭就出去了,午时将过的时候明才懒洋洋地出来吃饭,我看到他手上的银镯已经摘了下去。端菜上去的时候,他盯着我看,我低头,两颊发烧,倒似昨日被人偷窥的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咦,这道奇了,怎么忽然问起我的名字,想到他对那大汉做的事情,我的心打了个突。

“啊……嗯……我叫小木。”也不好不答。

“哦?姓木还是叫木呢?”他追问,我很想反问,那你是姓明还是叫明呢?

“我没有姓,别人一直叫我小木。”师傅一直这样叫我,我也没有想过要取什么名字,毕竟是个被抛弃的人,生我的人都不愿把姓氏给我,我何必再去编一个呢。

“这个,是别人送你的吗?”他突然握住了我颈上挂的玉佩,不知它什么时候从衣服里滑了出来。

“是死去的亲人留给我的。”我急忙扯住丝线拉回来。长条形的玉佩两边沿着边缘盘上去两条龙,上面正中是一颗珠子,是所谓二龙戏珠,玉佩的两面各有一个吉字,看来他很喜欢。

“卖给我,你给个价吧。”他还是盯着那块玉佩不放。

“不卖!我只剩这个了。”师傅留下的唯一东西,象是一种寄托,失去它,我更会觉得一个人在世间漂泊。

“随便你,”他眼睛在我的脸上转了几圈,“一块儿吃饭吧,谢你昨天帮我找回那个铃。”

“啊,我不能,会被老板看到。”那个铃,真的很重要吗?

“好吧,随便你。”

那白衫男子没有再回来,明对我的态度却变了许多,开始叫我小木,有事没事也爱和我话家常,问我以前的事情,可惜我的事情可说的实在不多,而他感兴趣的玉佩的来历,我更是说不清,没用到两天,明居然和我已是一付老相识的样子。

“咳,又走了个有钱的大爷啊。”我刚收拾完楼上的床铺下来,就看到阿图在叹气。

“谁啊?”

“那个明少爷啊,刚刚结帐走了。”

什么!什么!?刚结帐走了!?他刚刚问我借了那玉佩要找人去做一只相同的。

“他往哪里去了?!”我抓住阿图的衣襟。

——幸好他的长相引人注目,一路问下来,有人看到明是向城郊的李家去了。李家是这里首富的大户人家,又是习武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李家的高门大院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在大门口被挡下之后,却幸运地碰到我识得的人,他家柴院的杂役小午,以借找他玩为名从偏门进去了。

不理小午一脸的探询,推开他,就在院里奔起来。

——大厅里,果然,明果然在这里。

我气喘嘘嘘地指着明,一时间说不上话来,气愤,恼怒,加上刚刚的剧然运动,让我只能叉着腿,两手扶在膝盖上,呼呼地喘。

“哦,找我有事?小木”他倒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我抬起头来,顺过一口气之后,这才发现厅上差不多挤了十几个人,象在开什么重要会议。这个——,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他会恼羞成怒,不会还给我了吧。还好,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理智。

“是有件事。能借一步说话吗?”我看到明的眼神闪动,一时之间还不能领会是什么意思。

“有事在这里说吧,都不是外人。”他突然转头向座上一个女人“娘,这个是君悦客栈的小二哥,叫小木,我们很玩得来。”

娘?!我看向那女人,一双翦水大眼中雾气还未散尽,流转间,说不尽的温柔婉然,观音!看到她让我想起这个人物。她美得不象是凡人,更有一种混然天成的贵气,但却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不对啊,明不是外面来的人吗?

顾不得这些,先解决自已的问题吧,“我的玉佩,你好象忘了还我。”

“什么玉佩,我没有拿你什么玉佩呀!”他竟是一脸无辜。

我血往上涌,指住他大声叫出来,“什么没有拿,你胸前挂的就是我的玉佩!”

屋中哗然之声顿起,“怎么又来一个认亲的?”“我看有问题。”“那小子可不象。”

“安静!”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上位座上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起身向我走来,方脸,浓眉大眼,英气十足,这是在我一片混乱的脑子里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形容词。这一定就是李家的老爷了,一定是个好人,看着就很和霭。

“你说这玉佩是你的,有什么根据?”

“这玉佩是师傅留给我的。”还要什么根据?我的就是我的。

“你师傅是谁?”

“师傅就是师傅啊,我一直这样叫他。”这话听起来有点蠢,可这是事实啊。师傅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

“你可知这玉佩有什么来历?”什么,还有来历?我无意识地摇摇头。

“那么你来看这一只。”他冲那边点了一下头,走过来一个、一个、一个——

——一个美少年,一个绝对的美少年!如果说刚才那个女人是观音,这个绝对称得上是金童!和那女人一样的大眼,却充满少年人的灵动与朝气,薄唇不黛而朱,挺直的鼻给柔和的脸型增了些许男子英气,不象明那样女孩子气。可是比明却要美上十分。是美?是帅?啊,不,又美又帅!我一阵头晕目眩,心又咚咚直跳,看到他,突然觉得自已缺掉的一部分补回来了,终于找到了,难道说我也对他也一见钟情。拜托,这是什么时候了,居然有心思想这个。

我只顾张大了嘴看他的时候,他已一步步走近了,比我高半个头,我微微仰起头看着他,他先是一怔,接着,一脸的不屑,我清楚地感觉到他心中的鄙夷,心脏象是被捅了一刀,他又是一皱眉。

我们就这样对望着,交换着表情,而那个中年男子却已经走过来,以手扯起他脖子上挂的玉佩,我才想起低头去看。

我除了把嘴张得更大以外再不能做任何表示,那个玉佩和我的一模一样,只是两面的字不是吉而是赤。中年男子又把明脖子上那个拿来——就是我的那块,不是我罗嗦,因为那个就是我的!

两块放在一起,玉的纹里就连了起来,很明显,当初是由一块玉石打造。

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听他继续说下去,“这两个玉佩是一对的,我当初是特地为一对双胞孩儿李赫、李喆打造。当年李喆戴着玉佩失踪,现在,他(他指向明)带着这只玉佩回来,照理说应是我们的喆儿,不过你说这玉佩是你的,我倒想知道其中原由。”

他温和地看着我,原来两个吉是要组成一个喆字,这个原由我今天才知,如何告诉他其它的原由,玉佩是师傅的,肯定不是明的。我现在能想得起的原由,只有一个——明想冒充他们家的那个李喆。

“玉佩是师傅留给我的,明是今天早上才从我这里拿走的。我不知道你们家的孩子是谁,但这玉佩决不是他的!”真佩服我自已,好象说得还有条有理,在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情况下。

“你听我说了这些事,就存心来搅局,是不是?!”明怒瞪我。

“你是个骗子!”我冲他喊。

“不要吵。”说话的是那个观音,明明声音不大,却盖得住我们的吵闹声。“喆儿身上还有一个印记,只要一看便知。”

听到这句话,我看到明的脸上惊慌一闪而过,哼哼,没想到这招吧。

——从地上爬起来,我摸了摸屁股,还好,没有摔成八瓣。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少许的金星也无法给我指明方向。

想不通,他明明是冒认的,怎么可能右肩上会有梅花胎记?据说这个记号还只有他爹娘知道。可恨的是,那些人居然上来剥了我的衣服看有没有胎记,当然没有嘛,我又不是他们家的那个李喆。再说他家丢的那个都十七了,我才十四,想也不可能是我,我只是强调也不是那个明,然后,呜——,居然就这样丢脸地被扔出来了。

都是强盗!我呸!算了,反正就是丢了一块玉佩,不管怎么说,本来就是人家的,也算还给人家了,我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不知师傅和他们家又是什么关系。双胞胎?明和那个李赫长得只是有一点象而已,双胞胎不应该一模一样吗?

游游荡荡,失魂落魄,满腹心酸,委屈,我就这样回了客栈,却见那白衫男子坐在楼上喝酒,——黑暗中一颗星亮了起来。

我抢过送给他的菜端了上去,“爷您是要找明少爷吧,我知道他在哪。”

他认出是我,微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我还没开口,楼下就冲上来一个粗壮汉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躲到这儿来了,看来不给你脸上开个花,你就不认得爷爷我。”说着举起了海碗大的拳头。

而那白衫男子竟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任由他拎着,闭起了眼睛。不会吧,虽然他现在穿着衣服看起来不甚魁梧,可是那天晚上看明明也是一身的肌肉啊。呃,这种话我也说得出来。

形式危急,容不得我多想,眼睛正好落到了那汉子的钱袋上,我一把扯下钱袋——谁叫他系那么松,扭头就跑。当时的情况来说,这算是我机灵,事后想想,真是蠢到家了。

大汉如我所愿地追来了,我尽在小巷里拐着,跑着、窜着、跳着,没一会,就不见了后面的人,我停在一个无人的巷子里擦了把冷汗,有人在我肩上一拍,我跳起来,忍住了一声尖叫。

是那白衫男子!

“想救我?”他还是那样微微笑着,却没有一丝丝感激的样子,看来和那个明也是一丘之貉。我犹豫起来,倒底要不要求他帮忙?

“你刚才有事想和我说?”

“是啊,”算了,还是说了吧,“和你一起的那个明少爷,他拿了我的玉佩,去做李家的大少爷啦!我想,也许你能劝他把玉佩还给我。”

“拿了玉佩去做大少爷?”看来他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那个玉佩是个认记,他们家有对双胞胎,一人一个玉佩,原来丢了一个小孩,现在明说他是那个丢的小孩,你认识他,你知道他不是的对不对?”不管怎么说,最坏的就是他也咬定明就是李喆,要不回来就是了。

“哦,可是,我来这里之前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他眼睛闪闪发亮,可是看不出在想什么,居然来这么一招,“你说,玉佩是你的?”

“是啊,师傅留给我的啊。”

“那么你师傅呢?”

“死了,不久前被人杀死了。”想起来,还有恐怖的感觉。

“这样啊,那我帮不上什么忙。我也不太认识他。”

什么!?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什么叫也不太认识他,都……都……都那样了,还叫不太认识?!

我失望之极,只好走回客栈去。

“等一下,”他突然叫住我,“你还想回去吗?你刚才的行为好象是偷东西吧。”这一针立时便扎得我通了七窍——七窍生烟,碰到他们两个,一直就没有好事。(凭良心说,最初还是好的)

“那怎么办。”我抬起手,才发现钱袋还很重。

“跟我走吧。我害你丢了饭碗,帮你再找一个地方也是应当的。”他温和的语气,让人听了想哭,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人对我说过一句关心的话,让我有一种被照顾的感觉,当时脑子可能是捣浆糊捣了太久,他坚实的胸膛也实在诱人,然后——

——我趴在他身上哭了起来,他抱着我,在我的后背上拍着。也许是因为受了太多的委屈,终于有个肩膀可以靠一下了,就让我哭一下吧,只有这一次。

我就这样离开了珀安镇,跟着他开始了流浪生活,他似乎是有目的,对我来说,就是流浪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和他共乘一匹马,和这样一个帅男共乘,还真是心情舒畅啊。

“地修。”

“地修!”我扭回头看他,身后的人顿时无比高大,是那个神医兄弟之一?!据说天修、地修这一对兄弟是天下第一的神医,没有他们治不好的病人。

“是神医地修吗?”

“神医?那是别人说的。我看你还是叫我修吧,免得麻烦。”哦,那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神医的身份。

我难掩兴奋,他居然是个大人物。

“那你姓什么呢?地修只是个绰号吧?为什么叫地修呢?”

“话可真多,你又为什么叫小木?”

“因为我……”我的脸有点烧,“我的左臀上有个烙记,是个木字,所以师傅就这样叫我了。”

“哦?!”他声音难得地上挑了一下,看来是很感兴趣。“你跟了你师傅多少年了?”

“十四年,从我一出生就由师傅带着。”

“你叫他师傅,他都教你什么?”这个问题,第一次有人问。

“教我捕鱼,打猎什么的。”

“没教你功夫。”他好象是做个总结,并不是在问我。

“是啊,他会功夫,不过不想让我学,他找了人来教我画画、写字看书,然后再带我去找术士,做催眠,看我能画出什么或是写出什么来,很有意思。”不想告诉他,有一次不小心远远地看到,师傅杀了请来教我的人,术士也是每次换过不同的人,是为了躲避仇家吗?

“那么你都画出什么来了呢?”

“动物啊,树啊,花草什么的,师傅特别喜欢我画山水画!……”一路上,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有的时候就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马背一颠一颠,晃得我忘了自已是谁。

第一次,我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到了客栈里,激动,兴奋,正常人的反应也是胃口大开吧,一不小心,我吃多了,结果很丢脸地不断跑茅房。地修果然是个神医,都不用把脉,只看了我一眼,吃了他的药肚子马上就不痛了,只是他说暂时不能止泻,否则更不好了。

吃了止泻的药,我已是浑身无力,趴在床上,把脸埋到被子里,地修正在洗澡,为了不再想起那晚的事情,我决定不看他。

我正想如果就这么闷死在屋里,地修会不会知道我是为了这么龌龊的原因?他浑厚的低音就在我的耳边响起来了。“你真的不洗?”

“哦,我还是洗一下吧。”抬起头长出一口气,看到他散开擦得半干的头发,差一点伸出手去抓住,我还真是个色鬼。

泡在桶里,搓搓搓,没有用,乌黑发亮的皮肤只是更亮了,完全没有脱落的迹象。我死心地爬了出来,地修扔了一条白巾在我头上,我胡乱地擦起来。



第三章


(H,慎)

把手放在胸口,皮肤下面就是心脏,
肌肤可以相亲,心又如果可以相近?


围好白巾,抬眼正看到地修的眼睛盯着我刚刚围起来的部位,轰地一声,我的头上炸开了一红云。也许是我看错了吧,决定当做没看见,我走到自已的床边。

屋里越来越热了,热源的中心向我走来,我趴在床上,忘了盖被子,——事后想到这是一个多么诱惑的姿势。

而我,就用烧得发红的双眼盯着那只优雅的豹向我走来,他带着温温的笑,坐在了我的床边。一伸手,不知怎地,我身上那条唯一的白布就不见了。(不是不知怎地,而是注意力全在人家身上了。)

抖了一下,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姿势的画面。画面交替出现,可全是最激情的,最初,要怎么开始呢?

他的手已经顺着我的大腿,慢慢地滑到了我的左臀,带起了一阵的颤栗,似乎被他注入了一个火球,沿着下体,顺着背脊直贯入脑,我咬住嘴唇,吞回了一声呻吟。

他滚烫的手指一直在我的左臀流连,却使我下腹部热得发痛,我很想说,不要再折磨我了,可是这样说会不会引来他一声不屑的嗤笑?

“这个,就是那个字吗?”他似在喃喃自语。

“嗯?”哦?这个媚到骨子里的声音是我的吗?

果然,他还是笑了一声,我被火烧得脑子不清,追问了一句,“什么字?”

“你身上的烙记,好象不是木字,”他抓起我的手摸到自已的左臀,“仔细感觉一下,下面还有一部分。”

好象是还有什么,可是我感觉不出来,往下越来越浅,难以分辩。分了下神,头上的温度倒降了下来。

“是个李字。”他突然说,然后在我想分析为什么是李字的时候,更突然地,下体被他握住了,再注入一个火球,连带原来的那个火球也一并复燃,什么人被抓住了这里也不能再思考什么字不字的问题了。

一阵头晕目眩,我被他翻了过来,看到了他笑笑的眼,微翘的唇边。——眼睛那么深那么深,周围一切都在那里面转,转,转,灼热就从他上下套弄的手上传过来,让我整个人都燃成一个火球,“啊……嗯……”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羞耻感也随之泛上来。

想合拢双腿,却被他的身体挡住,想向上退,却被他另一手按住。试过两次,已经再没有力气挣扎,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一处,那里是火源,而身体的其它部分就在火山喷出的热泉中沉沉浮浮。

象被一道闪电劈中,浑身麻酥酥地颤栗着,冲上了感官的峰顶,白色的体液全部洒在了他的手上,视线中的地修模模糊糊。

我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模糊中看着他褪去了仅有的一层外衣,然后他的头凑过来盯着我的眼睛,“你没有看到自已的样子有多媚,眼睛水汪汪的。”然后就轻声地笑了起来。

他俯下身来,用舌头刷着我的脖子,带起了一片麻痒,我扭了一下,微微抬起的臀却正好被他托住,他把刚才沾在手上的体液向我的后庭抹去,我抖了一下,却因他的手指在那周围打圈地斯磨而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因为异物的入侵而难耐地扭起来。

“不要怕,放松,别怕,乖……”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耳边,竟又带起一种难以名状的颤栗感。缩了一下脖子,却又被他恶意的舌头钻到了耳朵里,嗡地一声,又炸了一个炽热的水球,散开来,融入了四肢百骸。

手指在下身唯一的甬道中一寸寸推进,我只能颤抖着把腿盘在他的腰上,以减轻不适的感觉,却使那灵动的小蛇得寸进尺。

随着他不断地进出,里面也开始有了感觉,我刚刚解放的灼热又胀了起来,更加用力地盘住他,向他贴过去,似乎这样就能求得抒解。

“嗯……别……”我不知自已想说什么。

“唔,你的声音很好听,——这么敏感,是块好材料。”他沉沉的声音笑起来,故意慢慢从里面拖过手指,带出一丝麻痒,抽了出来。

“别——”刚叫出声来,又被他回送的手指一按,音就由于抽气而憋在了喉咙里。

他放下了身子,早已硕大的坚硬就抵在了我的大腿内侧,而我的则在他的小腹上亲腻。不断地蹭着,斯磨着,从不知世间有如此的方式使两人完全贴近,沉溺于这体温,沉溺于这坚实的依靠。

屋内持续升温,我的意识似已完全涣散,只想抓住他,抓住他,双臂合在他的项上,触手所及的是厚实而不夸张的肌肉,由于浸于汗水而滑腻的肤质。重重的喘息,细细的呻哦,交织缠绵……

双臂被他拉开,火热的躯体似想离开,他从身后探过的手指也不知所踪,不要,不要离开,我睁大朦胧中的眼睛想看清地修,更加灼热的肉体却压迫在了后穴入口。

尖利的刺痛使我大叫出声,后庭仿佛已被撕裂一般,身子不知何时被折了起来,而双腿却搭在了他的肩上。

“别怕,别怕,一会儿就好了。”他柔声哄着,附下身子,以口封住了我的叫声。舌在口腔内壁上按着,在牙龈边画着,在我的舌上勾弄着。我放松下来,执迷于他松木香气的体味中。

“你好香啊。”他含糊不清地道。

痛!随着他又开始律动,痛感由背部传上来,我时而咬着唇,时而大口地喘息,想减轻疼痛。可是每一下磨动都象刀锋划过,床单被我拧得也似绞出水来。

他的手在我的身前爬动,刺激着我的下体,一部分一部分地点燃火星,从那一个孤儿到那一对兄弟。

星火再度撩原,痛感并未减轻,然而却混入了快感,撞击也似碰到了灵魂的深处,带出了喜悦,快感,盘旋于云端。

听到他似发出一声叹息,松了手,而我则重重地哼了一声,两人同时释放了出来。

骨头被撞得散了架,我就象片被剔了骨的肉摊在了案板上,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习惯了早起,醒的时候天还未大亮,只觉得一身粘腻得难受,想来是昨天出了太多的汗。可是,里面也觉得粘滑得不舒服,我掀开被子爬起来,扯动得下体一阵痉挛般地痛,看下去,床单上一片片的暗红,刚刚从后穴流出的混着血丝的白浊就洇在上面,提醒我的鼻子感受到屋里淫靡的气息。

昨晚洗澡的木桶并没有被拿走,我爬到木桶里,又洗起来,可是里面要怎么办呢?

“这样不行,手指要放进去,把东西引出来,要不要我帮忙?”上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沉到了木桶里,差点呛到水。

再探出头,就看到地修戏谑的脸,“不用。”我擦了一把脸,把水撸下去,他也不坚持,转身坐到了自已床上。

太痛了,呲牙咧嘴不起任何实质性作用,清洗里面的浩大工程就此打住。

我们在这家客栈停留了一天,因为我又开始闹肚子,而且痛得不能骑马,地修去抓了药来捣成了泥,帮我又洗一次,上了药,做这些事情,他一直紧紧地抿着嘴,好象很不高兴。

我也只好一言不发,暗叹自已实在是没用,那个明好象就不会怎么样。

骑在马上,坐在修的身前,被他搂着腰,其实下面还是有些痛的,不过我不想说,要是太娇气了,会不会被他扔到树林里喂乌鸦?(乌鸦:呸,我们才不吃这么难看的东西。)

这一天,天黑之前没能到达一个市镇,不过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一个破庙,我搬了些石块,搭了个灶,再从后面找到口破锅,用井水涮过,开始煮饭啦!

地修看着我一个人忙来忙去,一脸的好笑,“喂,你没听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是打算来一锅热水洗澡?还是省了吧。”他拿出袋里的干粮,对我招招手,“过来。”

“等一下,”我跑了出去。

等我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一只山鸡,若干绿色植物,背着一捆干柴,地修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弄到的?”

“嘿嘿,你忘了我从小是山里长大的?我有个本事,就是夜间看东西比一般人要清楚,学各种鸟叫更是不在话下,这个笨鸡是我引出来的,嘿嘿嘿。”要是有尾巴,我一定得意地翘起来,不过我可没说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弄死它的。唉,它可是亲切地向我扑来啊。

从地修那里借来小刀,洗好山鸡,点起火,我把它扔到锅里,再扔了若干用作调味的植物进去,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地修冲我招手,我走过去,靠着他坐下,看到他眼中的赞叹,得意之情上涨,大有泛滥成灾之势。

“真是个让人惊奇的小东西,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彻底去了你的病,这样你就不会总象根可怜的小骨头一样了。”地修抚着我的头发。

“病?我有什么病?”大惑不解。

“你不是总肚子痛?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瘦吧,硌着我都难受。”啊?硌着他了,我倒没想过。唉,真伤自尊哪,不过,皮包骨头也是我一大事实特征。

缩在地修的臂弯里,在他松木香氛的笼罩下,突然觉得好开心,如果,我能长些肉,是不是会变得好看一点,我不贪心,只要好看那么一点点。想着想着,突然就嘿嘿嘿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不要发出这种呆子的声音。”地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嘛,嘿嘿。

快睡着的时候,被修推了一把,“东西好了吧?”

跑到锅旁,果然是差不多了,差点把水烧干,还要喝汤哩。

只吃了一小块饼,几块肉,——还好没有丢脸,味道还可以,看到地修把所有的东西都吃下去,最后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内心深处,满满漾起的全是欢欣。

搂着他的腰,枕着他的手臂,躺在我铺的干草堆上,我睁着眼睛,不想睡,这一夜幸福的感觉,想要再延长些。

地修从没有说过什么特别关心的话,也没有细致入微,面面俱到地照顾我,可是,他却是第一个会为我着想的人,想着我没了工作,想着我的病。看他一身的贵气与傲然,定是大户人家出身,能这样想到我,想到微不足道如一粒沙的我,真是难得。

不由得想起了师傅,养我多年的师傅,对他我是感激的,可是,总觉得他是个陌生人,他的心思也全不在我身上,甚至有的时候会很凶,他的身上总有一股杀气,不象地修,表面上看很冷淡,相处起来却一派温和,而且他会注意我,会发现我的需要。

是不是有了肌肤之亲之后,人的感觉也会不同呢,竟觉得他是自已唯一的亲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竟有些感谢明抢了我的玉佩。

我还是睡着了,天光大亮的时候被地修拎上马背,我从干粮袋里摸出半块饼,啃着,靠在地修的身上继续睡。

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那时候,只是单纯地幸福。


我吃饱了,拿筷子拨着碗里剩的几个米粒,眼角瞄着右边桌边一位白衣女侠,应该算是女侠吧,因为她有一把剑,别误会,我对她不可能有什么非份之想,且先放下别的不说,但就她的麻子脸来讲,已经与美女称谓无缘了。可是她一直盯着地修看,所以也引得我注意到她。

地修已经对这种爱慕的眼神习以为常了吧,还有女人身边男人恨之入骨的眼神,每天都这样看着投向他的各种眼光,还真是有趣。

地修只是悠然自得地吃着,手里还晃着一个巴掌长的小瓷瓶,他喜欢把酒装到这里面来喝,晃啊晃啊,在掌间转啊转啊,要是盯时间长了,保准晕倒。

突然听那女侠发话,“三师兄,听说那地修脾气怪得很,不肯轻易给人治病,如果他不答应给大师兄医治怎么办?”

“哼,我们无极门的名头他不可能没听过,想他也不会与我无极门为敌。”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我看向地修,他似没听到般照样晃着瓶子,并不向那边看上一眼。

“七师弟,你怎么总是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莫不是有什么想法?”女侠又问另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

那青年正拨着碗里的饭,不知看向什么地方,听那女侠突然问话,一惊,张了张嘴,突然说出一句令我大为震惊的话来,“要是天修还活着,咱们也不至于跑这么远来,我看大师兄也受了不少折磨。”

再次看向地修,他一如既往地晃瓶子,不过好象一口都没有喝。

“说到天修,当年他一死,月光宝藏可就没了着落啦,据说藏宝图有个极大的密秘,一般人看不到,想来这十四年那个得了宝图的人是没参透啦。”这一个方脸的声音象鸭子一样嘎嘎的,很不入耳,不过我还是把耳朵竖起来了。

“不但没参透,也不是一样把命给丢了,不知现在又落到谁的手里,哼,好东西总是落在这些无知小辈的手里,要是我无极门得了,大把大把的金银还不早就到手了。”那三师兄一脸愤愤不平。

“我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能参透,天修当年以20岁就能学到如此医术,定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也没有找到宝藏。”看来这个七师弟已经从发呆状态回到正题了。

“你不要总长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当日若不是你缩手缩脚,大师兄怎么会遭人暗算,会扯出这么多事来!”那个三师兄面上已见几分恼怒,七师弟识相地不再说话,一时之间众人都不再开口。

“哼,小二!”那三师兄在桌上重重一拍,看来是要把无名火出到小二身上了,以前我就常被这种人当出气筒,真有些同情那个跑上来的小二,称他为小二,不太合适了,因为看起来他头发已经花白,背由于长年的劳作有些驼。

“大爷的菜这么久还没有上全!你的眼里是没有无极门了……”话没说完,已是一个巴掌挥向那小二。

这个巴掌没有落到小二的脸上,因为我跳起来,把他拉后一步,掌尖正从他的鼻上扫过,当下那鼻梁上就出现了一道红痕。

“这位大爷有话好说,兴许是刚做好了,正要给您端上来呢,这楼上楼下的难免有个照顾不周。”这些话就如吃白菜般沙沙沙地出现在我的嘴里,说了多少遍,早就烂熟于胸了。

那小二才要说话,却被大汉一把推开,我心下叫糟,惹祸上身了,我连他的下巴都不到,现在他脸上的横肉已经气得一跳一跳,五官开始变形,完了,以前没人这么惹过他。

“哼,身手倒快,亮家伙吧。”啊,救命!我哪有什么身手啊,不过是在山中练得反应快些罢了,死定了。

“这位兄台,有话慢慢说,我这里先敬兄台一杯,陪个不是。”地修浑厚的声音响起,话语中满是恭敬之意,却并不站起来。

怒火转移,烧到了地修身上,地修被那个三师兄一把拎了起来,似曾相识的情景,我离开珀安镇那天的事情又重演,这个人却决不是那天那么容易对付的。

只听女侠和那七师弟同时一声喝,“三师兄!”

我徒劳地伸出手去扯他手臂,被摔到身后柱子上。

地修还象那天一样一闭眼。



第四章


心里面,无数的疑问,谁来解答。
失陷的心,会感到痛吗?
为什么,你的眼光如此复杂难懂。
你的心,会让我来读吗?


都是因为我!我正想再扑上——

地修的眼睛又睁开了,冲那大汉微微一笑,他只是象眨了一下眼一样。那大汉却开始嘿嘿嘿笑个不停,手足也不停地抽搐,向后退着,却走得七扭八歪,女侠和他的七师弟上来架住他,他还在抽着,脸上越来越红,突然头向后仰,人事不知了。

我早已爬起,顾不得后背若干骨头的联合抗议,走到地修身边,看着这骇人的一幕。

苍啷一声,那鸭声男子已经把剑架在了地修的脖子上,后面女侠和七师弟又是同时一声喝,“五师弟!”“五师兄!”

“小心,拿稳了,我可不保证我的脖子上出现伤口后会做出什么来。你是不想要他的命了?你们无极门的人命可值钱哪!”地修话音不紧不慢,丝毫不见惊慌。

“五师弟,收了剑!”那女侠又是一声喝。

剑收回去了,女侠向前一步,冲地修一抱拳,“请教阁下大名?”眼睛却定在地修脸上。

“无名之人,不提也罢,劝你们找地修医人,最好低着头,你们三师兄只要过得一刻自然会醒,后会有期,玉手观音。”地修一手拿起东西,一手拉起我向楼下走去,那女侠还愣在那里,一脸的红霞。

地修把行李放在马上,牵马走着,我在后面象个小狗一样左跳右跳,对地修的崇拜之情源源不断地从嘴里冒泡。

“哇!你真历害啊,用的是什么招式,是不是移魂术?比给我做催眠的那些术士还历害!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侠的名号?观音啊,可不太象。”

地修突然停住,我也站住,用全部的热切盯着他的头,等他转过来。

转过来的脸却是千年寒冰洞中出来的冰雕,虽然英俊得有棱有角,却冷得让人一哆嗦。

“如果你下次再随便惹麻烦,我就把你扔到江里喂鱼。”地修缓缓地说道。

唉,我怎么没想到刚刚有人提了天修之死,他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可是为什么说把我扔到江里喂鱼呢?这里又没有江,这么有威严的一句话,其实也只是吓吓我呵。

等看到一眼望不到对岸的江水时,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了,地修包了一条小船,我跟着跳了上去。一直无话,地修站在船头,不知在想什么,我很想上前安慰他,但怕说错了话让他更加难过,也只好听跟着坐在船边无语,只剩下船夫摇舵吱扭吱扭的声音。

我不惹麻烦它还是一样要出,但愿地修不要把这笔帐算到我头上。刚行出一段游回去太远,对岸还是遥不可及的距离,我们的船就是一震,船夫大骂着伸浆到水下去打,船中间已开了个洞,水迅速地灌进仓里。我的身边水里突然冒出一个人,一把将我扯下去。

在水中睁开眼睛,才看清是个黑衣人,头发奇怪地编成辩子盘在头上,发现地修并没有被扯下来,我松了口气,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随他沉下去,他看我不动,也松了手,向上浮去。地修却在此时跳下水来,两人迎面相遇,明明是地修的手被那人捉住,那人却突然全身一僵,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象个石雕般沉了下去。

正出神地看着那人从自已身边缓缓下沉,手已被地修捉住,向上提去。

吐出一口水,才发现水面一片血红,那船家已经不见了,船也几乎全部没入水中,看向地修,顺着他的目光,发现那边有条华丽的大船。地修并不看我,只说了一句“跟上。”就向那边游去。

船的主人是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见了地修马上同意我们上船,还差人找出衣服让我们到舱里换上,等我换好衣服出来,听她正和地修说话,声音清脆悦耳,说不出地好听,“那船夫定是惹到蛟龙帮的人了,这一带啊,还只是他们的分部呢。”

从背面看去,那小姑娘身形苗条,细腰似是不足一握,身着大红的短打扮,宽宽的腰带上绣了金线,向上看去,头上两别盘出两个圆髻在耳上,上面斜斜插了一支红色的羽毛,剩下的头发编成数条极细的辫子,垂下来过了腰际。地修也换了白衣,与红相映分外耀眼,衣服的质料虽然不如那女孩柔滑,但更显男儿粗旷,宽肩,窄腰,也系了绣金线的腰带,头上系的也是绣有金线的白丝带,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船前部设的桌边,他的高大更显那女孩儿的娇小,背影看上去已是让人眼热的一对。

“还要多谢姑娘好心。”不用看也知地修在微笑。

那女孩儿听到我的脚步声,同地修一起转过头来,一双灵动的大眼含着笑,肌肤胜雪,小巧的鼻俏皮地翘着,红艳艳的小嘴一抿,直教花中仙子也自叹不如。

“嗨,过来坐。”她指向离我最近中间的一个坐位,我依言过去坐下,“嗯,青衣很适和你啊。”她又冲我笑道。

“谢谢你,还要请教小姐芳名。”我拱起手。

“哟,和谁学的文邹邹的呢?江湖上哪儿那么多繁文儒节,我叫江雪,长你两岁,你啊,叫我雪姐姐就行了。”说完又格格地笑起来,歪头向身后一人吩咐道,“去把那些糕点拿来,这位小兄弟这么瘦,怎么不好好吃东西呢?”

“他不是不好好吃东西,是胃不大好,吃不了太多。”地修看我傻傻地答不上话,替我答了,还很有深意地扫了我一眼,不知他有没有看出我的脸红,黑里透红也许不易看出。

一路上,只听得江雪和地修不停地说笑,大多是江雪在说,地修偶尔答上一句两句。有时江雪也会转头向我说上两句,多半并不用答,只是回她一个笑容就行了。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正巧提到我很想知道的问题,“听说十四年前天修遭人毒手,藏宝图不知去向,现在藏宝图重现,是不是找到杀人的凶手了?”

“应该是被人杀了,不过我并没有见到,所有事情都是听别人说的。”地修还是一脸平静。

“哦,你和天修,哪一个医术高呢?”

“论到救人,自然是天修,论到杀人,也许我更胜一筹,这倒没有比过。”话是这么说,地修却是一脸自信满满。

“杀人呢,你说得这么轻松,不要吓我哦,不过我听说地修救人的本事也是很高啊,你啊,真会开玩笑。小木你说是不是?”她转头向我眨眨眼,我正被一支酸梅弄得挤眉弄眼,她看了突然大笑起来,“你们兄弟两啊,一个明逗,一个暗逗,真是有趣的一对儿。”

有一会儿的无话,她又一转眼珠,从里面拿出一只筝来,“两位,献丑了。”说完大大方方地边弹边唱起来。

柳枝儿垂,杨花儿笑,船儿摇摇荡春池。
莫笑儿狂,莫笑儿喜,正是赏花觅友时。

不知是哪里的小曲,听她唱来婉和动听,春意盎然,一边的家仆也微微地笑起来。

地修听着,听着也露出笑容,接过那筝,接着弹了起来,手指一抡,琴音已似行云流水。

江雪和着那音居然又唱了起来:

疏雨池塘见,微风襟袖知。阴阴夏木啭黄鹂。何处飞起白鹭立移时。易醉扶头酒,难逢敌手棋。日长偏与睡相宜。睡起芭蕉叶上自题诗。

声音高昂却婉转柔和,如翠谷莺啼。

眼前两人一弹一唱,看得我心中一动,问身边的一个家仆,“请问有画画用的纸墨吗?”那人一怔,待见到江雪冲她点头,进去拿东西了。

等到东西拿来,两人已经都停下来看我,我也不再看他们,低头只是凭记忆在纸上画着,船头、山水、两人神态,渐渐在纸上显了出来。

我刚放下笔,她一声惊叫,“小木!你真历害,画得好象!”

看她抓起纸,我忙喊,“小心还没干,不要弄脏了手!”

她笑望着我,“小木,可惜你不能把自已画进去,你也很可爱呢!”

听了这话,我心潮澎湃如涛涛江水川流不息,瞬间已冲口而出,“你更可爱!”此话大有眉来眼去之嫌,我脸上一热,低下头来,听到地修低低的笑音。

“那个,你知道玉手观音吗?”我随便找了句话。

“哦,无极门的么,应该是排行第四的弟子吧,听说排行老二的弟子已于前几日被雀星门的人给杀了。”她看向地修。

“听说了,他们的大师兄似乎也伤得不轻。本来两门相斗多年,也不知已死伤多少人,不差这一个两个。”地修说得清描淡写,似是看惯了江湖仇杀,我不由得又想起刚才的船夫,片刻工夫,只剩鲜血,想到师傅,又想起那船夫的孩子可能正在家里玩耍等待,心里一阵发酸。

“那玉手观音怪可惜的,好好的一张脸被雀星门的暗器所伤,只剩下玉手还算名符其实了。”江雪叹了口气,“如果是你地修遇上了,能治好吗?”

“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恐怕治好了,也不能保哪天再伤,何必费事?”地修看向对岸,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快靠岸了。

下船的时候,江雪叫住我,“谢谢你给我画的那幅画,这个算作回礼,将来啊,说不定你会成为一个名画师呢!”她递给我一个红色玛瑙雕成的只有一个指节大小的羽毛。

“这……怎么……”我想拒绝,却被她将东西塞到了手里,转身回去了,冲我摆摆手,站在船头,俏生生地仿如一朵盛开的红色杜鹃花。


有两天,地修不再和我说话,只是有时看着我,露出轻蔑的神色来,并不是很明显,可对于从小习惯看师傅脸色行事的我来说,轻易就能查觉。看他板着脸,我也不敢出声。

最终,还是忍不住,“你生气啦?”我走到他的床边,蹲下来看他的脸,我知道他还没睡着,可闭着眼,并不答话。

“为什么生气呢?你不说我不知道啊?你说了,我以后注意就可以了啊!别不理我。”我看着他的眼皮动了一下,满肚子的委屈。

还是没有反应,我只好伸手去推他,他终于睁开眼睛,却是拉开我的手,“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回到自已的床上,眼泪已流了出来。

听到地修起身走过来,我不敢回头,只是以手背偷偷地抹着眼睛。地修站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来把我推向里边,跟着自已也躺了过来,我翻过身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贴着他紧实的肌肉,身上开始发起烧,地修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这样搂着我睡着,我流了会儿泪,闻着他身上的松木味道,渐渐地也放松睡着了。


跟着地修走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地修很忙,常常是找到一个落脚的店就把我放在店里,自已出去办事,有的时候他也不出去但会接到鸽子带来的信,然后再把自已的回信让鸽子带走,看着他这样放着鸽子也觉得很好玩,一个人的时候我就用烧过的木碳画画,画了很多的地修,很多的鸽子,以及我们路过的山山水水。

地修总是给我喝一些奇怪的药,我也不问,反正也不是太苦,渐渐地,我竟开始长肉了。不过最令我震惊的是,有天晚上,我梦到了地修少年时的样子,这个梦让我很迷惑,也许是画了太多的地修,对他熟到了能推知以前的模样?不知梦到他老年的样子会怎么样,呵呵,太恐怖了。

这日,到了一个世外桃园般的地方,想不到紧挨着市镇的山谷中能有这么好的所在,饶过依山而建的石屋,后面是不易查觉的石缝,由垂下的树枝挡着,地修先到石屋里转动一个机关,(挡着我,没让我看到)然后就拨开树枝带我走过狭长的石缝,进入到山谷中,山谷中一派鸟语花香,种了很多连我这个从小长在山里的都没见过的植物,不知小桥流水人家是不是形容眼前的情景,九曲的回廊,就建于水上,亭台楼阁,无不精致。里面几个家仆打扮的人见了地修纷纷行礼。

跟着地修往里走,里面迎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儒雅俊逸,一身青衣,和地修差不多高,却要瘦些,有双单凤眼,男人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并不难看,只是那眼中的深情却是十分明了。见到地修,他竟激动得有些发抖。

“修!等了你很久了,路上有事耽搁吗?”走到近前,他一直盯着地修,却并没有亲近的举动,眼光一如所有人般自动将我从视线中剔除。

“是有些事,”地修扶着我的背,将我推向他,“这就是那个孩子。”他这才看到我。

在看到他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后,我眼前一片漆黑。




文章回贴

回贴人: 穷神阿D 时间: 2003-08-24 10:10:14
人善被人欺,这就是个典范.小木也太白痴太木纳了吧(难怪叫小"木"),不过我喜欢.(照这样发展下去,小木会不会变成悲情人物啊?....)

回贴人: coco2002613 时间: 2006-01-23 05:04:34
哎哎,谁要这样被养大,不笨才怪吧?
其实,小木算是聪明的了
很会察言观色哦
特敏感一小孩
太敏感了,注定是要受苦的!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19:55

月光宝藏

作者: litduck

第五章

再次醒来看到的是淡粉色的帐子,一起身却扯得肚子一阵疼痛,拉开被子,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肚子正中,开了一道食指长的口子,不知用什么东西粘起了。我惊恐已极,大叫,“地修!地修!地——”

听到声音进来的是一个小男童,看了我一眼,马上跑出去了。我也住嘴不再喊,只这几声,已让我冷汗直冒。

不一会儿,我听到门外脚步声,进来的却不是地修,而是那青衣男子,他把我按下躺着。

“地修有事走了,你在这里养伤吧,我帮你去了病根,以后吃东西可以尽情吃了,不过这两天还是要注意。”他温和的声音让我心安了一点,又伸手帮我盖上被子。

“那……地修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你先安心养伤吧。”他忧心重重地看着我。

伤好得很快,几日后,只要不做剧烈运动,我已和常人无异。而且真的可以多吃东西了。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吃过早饭,跟着他整理花草,我开始每天的功课。

“我叫地修。”怎么可能有两个地修,当我三岁小儿?不过他的脾气出奇地好,怎么磨他也不生气,就是这一句话,软钉子也实在让我泄气。

我在松松的土地上以手指随手画了一张脸,——是地修,有些想他。

假地修看到,突地抬头看我,动作之大,吓得我以蹲式后跳了一步,差点儿坐到地上。

“你会画画?”

我点点头。

被地修一把捉住,“你可以帮我!”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看在他帮我看病的份上,我还是帮他了,很简单,要我画他园子里的植物,样子要非常细致,不是那种写意画,要一棵一棵地画,——当然是一种一棵,要不然我一辈子也画不完了。

他在写书,关于植物的药用,我的画被用作插图,有时我也会帮他抄写一些说明。我就这样住下来,没有地修的世外桃园,快乐中有思念。

他也是个医者,医术应该也算高吧,求医的人来,就在外面的石屋中放上礼金和病人的病况,若是有缘,(不如说是看他心情好不好),他就会回条放在那里约了时间,那人来取药或是在石屋中等待治疗。那些人称他为——地修!

“为什么你们都叫地修呢?”

“因为我们有缘。”

哼,什么都叫有缘,这里面肯定有鬼。不过一天天处下来,我也很喜欢这个假地修,他就象个好脾气的大哥哥,常常温和地笑着看着我。身上开始发痒,喝了他开的药之后就好了,那么,估且承认他也是神医吧。

为什么总在我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突然他们的态度就变了?

一大早起来吃完饭,假地修一脸郑重,递给我一个包裹,“图你全都画完了,这个算是你的报酬吧。”我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不用,你帮我治好了病啊!”

“治病么,那是帮天修还你的债,希望他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他的眼中忽然蒙上了一层悲哀,为什么这么说,还什么债?我都没见过天修。

出了一会儿神,他又说,“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这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

“我要在这里等地修!难道他不回来了吗?”我有些着急,为什么突然赶我呢?

“你以为等到他,会有好结果吗?”他盯着我的眼睛,突然提高了声音,“他没有说要回来!滚回你原来的地方去!”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我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他叹了口气,又道,“你回去吧,也许他会到你原来住的地方找你。”转身走开,他扔下一句话,并未回头,“今天午时之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地修不会回来,你在这个镇里等也没有用。”

本来我是放下银子自已走出去的,但一出来,银子也被他郑了出来,所以最后还是抱着一包银子走了,我想,他还是为我好,只是这样突然变脸,一点解释也没有实在让人不甘心。

被人赶出来了,等在市镇也没有用,买了一匹马,我顺着来路向珀安镇走去,在那里认识地修,我想回那里去等,也许他会去那里。

一路上,看到鸽子,我就会盯着它们看,看它们的脚上有没有纸条,却总也碰不到有纸条的鸽子。

皮肤又开始痒了,没有药,实在难受,到客栈让人打了一桶水,几乎没有加凉水,我就钻了进去,似乎这样才能去痒。泡了一会儿,水变得没有那么烫,皮肤竟奇迹般地不再痒,我睁开了眼睛。

我只见过蛇蜕皮,从没想到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一睁眼,满桶漂的黑皮我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差点晕在桶里,抬起手,撸一下,一支洁白光滑如初生婴儿般的手臂出现了,我举着它,直到因在秋天里感觉到凉意,才终于接受了这只手臂是我的这个事实。

另一个发现带给我的震撼,让我在爬出木桶后,忘了穿衣服坐了不知多长时间而导致了风寒,——我的右肩,清清楚楚地出现了一个梅花记!

只有一个念头,——去李家。玉佩,明,赫,喆,理不出头绪,却一定与我相关!

换了不知多少匹马,昏昏沉沉中,不知出了多少的汗,终于赶到了珀安镇,从马背上跳下时,已分不清是因风寒还是劳累而晕眩。

夜下,整个市镇也象是睡着了,马啼得得的声音分外地响,穿过镇子,心却没来由地揪紧,会有怎样的见面,呼之欲出的答案,会是怎样的显现?

接近大宅,两个高高挂着的灯笼已叫风吹熄了一只,剩下的那只,在风中摇曳着微弱的光,照亮了一块匾上三个大字——德武门,三个字忽明忽暗,说不出的诡异。

空气中压抑着湿闷,蓄势待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一如师傅死的那天。我松开了缰绳,任马儿跟在后面,推开大门,竟无丝毫阻碍,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还是——晚了么?!我的心也在抖着,脚下已似踩了云朵。

屋中,院中,厅中,以各式姿势或仰或卧或坐,眼中晃动的,全是尸体!

只是走着,走着,走着,诺大的院子,没了尽头,直如陈尸的墓地,原只微弱的月光也被乌云遮起了,一道闪电下来,劈开了黑暗,几张近前的脸更显狰狞,想喊,喊不出,只是抖着,听到自已嘶嘶地抽气声,紧紧地抓住了胸前的衣服,好似这样就可以防止心跳出来。

雷声滚滚,随之而来的倾盆大雨洗刷着那些身体上的血迹,汇成小河从我的脚下流过,只剩下这些了么?这样急地赶回来却——

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几乎睁不开眼,不知不觉间已到后院,随手推开一扇门,屋里斜靠在床头的,正是那天看到的“观音”,嘴角一丝血迹已经干涸。

半跪下身,伸手为她拭去红迹,泪已流了出来,抱住她,再难抑制,痛哭出声,为什么,告诉我,这里,都是我的亲人吗?你是我的,我的……

连日的风寒未愈,劳累,连最后一个支撑的念头也破灭了,我昏了过去。

“赫儿,赫儿。”声音轻柔仿如天籁。

睁眼,却是在那“观音”的怀中,一双大眼急切地眨动,看到我睁眼,紧紧地抱住我,脸贴在我的耳边,泪水顺着我的耳廓滑下,那么温暖。

当她终于松开我,我抚着她的脸,不是梦吧?如果是,不要醒来,永远也不要醒来。可是她却终于发现了不同。

“你不是赫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长得一样是吗?我也想知道。

我坐了起来,万般不愿地离开了那个怀抱,与她对视,“我是小木,那天明拿着的玉佩是我的,还记得吗?我……不知为什么,原来有病,所以变成了那个样子。我是……我也不知我是谁。你能告诉我,是吗?”

她的手伸过来,却是拉开我右肩的衣服。

“喆儿,我的喆儿,”声音中饱含着痛苦和凄凉,抑或是辛酸、欣喜?我?我是李喆?那么为什么——

“不可能,我才十四岁,他十七了。”

“十四岁,谁告诉你的?”

“师傅!他说从我出生一直带着我,有十四年了。”

“你是在三岁那年丢的!”一句话,解开了最后一个结,应了我十几日的猜想,圆了我一直以来的期盼,我与娘相拥而涕。

“娘!”十四年来,第一次叫娘,惹得她泪珠滚滚。

——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娘却并未如我想象中反应,只是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喆儿,你记得,记得这五十余口的血债!连家仆他也不放过!”那瞪着我的眼似要喷出火来,“喆儿,老天这时带你回来,是要你报仇!你要记得,那个李明杀了我们全家!不,他不配姓李,那个畜生!”

娘吐出一口鲜血,晕倒在我的怀中。

这一夜,冰冷的雨水、闪电、鲜血见证着我刚刚得来的亲情,与同时背负的刻骨仇恨。

几日来,支撑着请人帮着埋了尸体,厅中设起灵堂,娘早已卧床不起,请的大夫给我写了药方,对娘的病却只是摇头。

送走了大夫,娘拉着我的手,慈爱地看着我,“喆儿,没用了,娘这病,十四年前就种下了。如今引发,是无人能医了。”看我想说话,娘又摇了摇头,“别说话,听我与你说完。”

“十四年前,我带着你和赫儿到附近游玩,遇到一个红衣女子,长相极是艳丽,那女子只是问了我的名字,就上前交手,从她断续话中,我知她从别人那里听说我美过她,所以就要杀了我,唉,这容貌,就是那么重要吗?早知如此,那日不如自毁容颜。我功夫不及她,被她一掌击中,倒地不起,她又向你们两个发了暗器,当时你们两个分在两边,我只及以身子挡住赫儿,你却中了暗器。”娘摸着我的头,眼中全是怜惜,就似那日伤痛仍在,我也是胸中热泉涌动,从没人以这般眼光看我,这是——我的娘。

“她大笑离去,我以为她肯放过我了,哪知那暗器喂了剧毒,你我同时中了毒。那时的喆儿极是乖巧,从不哭叫,只是落泪,看得娘的心也要碎了。”一阵剧咳,娘又吐出了一口鲜血,却摆手道,“不碍事。”我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坐上床边,让她靠在我的胸前。

“回来后,你爹,”说到爹,娘顿了一下,是想起了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么?“你爹他说神医天修正在此地,可请他医治,找到天修,他给我一丸药,让我服下后,回家以内力化聚,七日后再来服下他赶制的另一剂药便好了,只是你当时太小,要留下由他亲自调治,我依言将你留下,岂知……岂知五日后天修遭人杀害,你也不知去向。”

有好一会儿,娘没有说话,我也只是搂着娘,一同看着窗前一株小小的白花,微风中颤动着,浴着光线。多想——这一刻就此停留。

“那个明,”听到这个名字,花正因风势而猛然摆动,“当日曾从几个淫徒手中救了赫儿,与赫儿结为好友,现在想来,是早有预谋了,后来,他从你手里得了玉佩,更来认亲,不知他从哪里得知你身上有梅花记,也去纹了,结果,我们一时糊涂认了他。”

“我李家有一家传宝剑,唤作哀灵剑,锋利无比,天下无敌,他就是冲着这剑而来,其间我思前想后,总觉得那梅花记似是纹上去的,而且他与赫儿并不十分相象,就算是从小分开养,不该有如此大的差别。可惜,还没来得及和你爹说,明已探知了宝剑所在,在我们的饭中下毒。也许是我体内原来的毒与其相生相克,所以只是一时间昏了过去,不过,以前的毒却被激发,侵入五脏,怕是没救了。只是我不明白,明明下了毒,为何残忍至此,还要在每人身上加以刀剑,让人不得全尸,是与我李家有仇吗?”

我却想着另一件事,“娘!天修不在,还有地修,我知道他在哪里,你还有救!我们这就出发!”轻轻把娘放在枕上,不再理会她的阻止,去准备东西,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因着娘的病情,不能象来时那般换马,只能雇辆马车,马车晃动着,娘依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只要醒着,娘就拉着我的手,眼光无时无刻不停在我的身上,和我说着李家的一切,让我渐渐地有了李家人的感觉。——爹,三个兄弟,和四个姐妹是怎样怎样的,有些,我记得下葬时的样子,有些却模糊了,记得最清楚的,是赫,和我一模一样长相的兄弟,看着他入棺,就好象是自已偷了他的容貌,代他活下去,又象是另一个自已被埋葬了,犹记得那日,几乎是心灵感应般,如果,他活着看到我回来,会是怎样的神情?

“喆儿,天气冷了,披上披风,不要再着了风寒。”在我跳下马车时娘叮嘱。

“喆儿,多吃点儿,瘦得让人心疼!”吃饭时,娘说。

“喆儿,腿是不是也麻了?”娘一脸心疼地从我身上坐起,刚睡起的脸还是没有一点儿血色。

“喆儿,头发乱了,来,娘给你重新梳过。”

十四年里,从未受到这般的关注呵护,病中的娘啊,还是时时想着我的身体,常常地,眼眶里就转了泪水,“傻孩子,哭什么,还有娘呢!地修一定能治好我的对不对?”娘说着,搂着我贴在她的胸前。

“我的喆儿好象越来越美了,赫儿要是在,怕是也要嫉妒你。”娘说着,却是无限的哀伤,娘的心里舍不下任何一个孩儿。

一路上,虽然露面的机会不多,却还是有人盯着我们看,原来,被这种惊艳的眼光盯着,并不好受。尤其那种淫意的目光落在娘的身上时,恨不得挖出了他们的眼珠子。

------------------------------------
终于变好看了啊,啊啊啊~~~~~~~~~,终于啊,狂喜~~~~~~~~~~~(某人发狂中,生人勿近)

上章想回贴啊,可是怎么好象中了毒?才回了几个就重启了若干次机器。

各位大人,偶想不出词来了,总之两个字,回贴~~~~~~~~~


第六章

娘要我买了一长一短两把短剑,短的我藏在靴中,长的由她拿着,无事时教我背李家剑谱,并慢慢演给我看,车中空间狭小,演起来有些费力。

娘并不知,那剑谱,我早已看过了。

“你看那小娘子如何?”这种话一路听得我的耳朵都长了茧。

“哪个,老的那个,还是小的那个?”

“哪里老了,我看也不过三十,那小的是男的,你眼神越来越不济了。”

“亦男亦女,这般带些刚气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女扮男装吧。打扮起来,比那老的更胜几分!”

“你刚才没听他说话,明明是个男儿。”

我已麻木了,比这更不入耳的这几日也听过,还好我是男子,若是女孩子,还不早叫这些饿狼用目光生吞活剥了,呃,好象现在差不多自已也快被那些口水淹死了。

因为要照顾娘,住店时一直与娘同住一房,睡得正香,被人捂住了嘴,挣扎起身,却发现是娘,娘示意我不要出声,指向窗子。

窗子被戳破一个洞,一支细管伸了进来,冒出一股白烟,我下意识地闭了呼吸。娘早提剑等在一旁,长剑向外一送,只听一声惨叫,外面扑通一声,似有重物落地。(注:我们住楼上,这个倒霉的人。)

开了门窗散去迷药,娘又开始吐血,这一夜,我不敢再睡。

第二日,娘叫我去买了两个斗笠及黑衣,穿上黑衣,又在斗笠外蒙了黑纱,感觉有些怪,却平添了不少神密感,只觉有趣。


行至江边,未料又要落水。这一次不是来杀船夫,因为……他也参与进来。我太大意,没注意到那船夫的头发编成辫子,盘得奇怪,正是蛟龙帮的人。

娘因一直没有睡好,也未注意身边的人,上船后只是坐在舱里靠着,我想起上次和地修同渡的事,心里难受,走出去看江水,却发现船在顺水向下游走去,而不是向对岸去。

“船家,怎么方向错了?我们是要渡江!”刚说出口,就发现这话多余,那船家已狞笑着转过脸来。

“大小两位美人,我们舵主有请。”

娘听到声音,也赶了出来,三招两式,那船夫敌不过,跳下水去,糟糕,那可是到了他们的老家。船身晃了晃,更加快速地顺流行驶。

“娘!你等着,到舱里扶好了!”说完,我纵身入水。

《蛟龙翱海》中提到过用蛟龙帮在水下特别的吞水转气的法子,历代中水性最好的人能在水底呆上三日。我做不到,却也能呆上半日,不知水下二人如何。

看到他们凑上来,我拔出了短剑,若是不知帮派,我也打不过他们,可惜《蛟龙翱海》解说实在很详细,而我在山中为了打鱼这本书中的本事十有八九练过,他们的每个招式我太熟悉了。

缠斗良久,水中泛起红色,他们受了伤却并不退缩,我不由得急燥起来,两人在水中不如我灵活,水下功夫也不及我,只是我下不了手杀人。

忽然听到娘焦急地喊我,想是看到水面的血红,不知是谁出了事。一个人离开我去晃动船只了,心里一急,冲上去对着他的背部就是一刀,同时腿上吃痛,已中了后面一人的一刺。

不及转身只是向前游去,他追了上来,等到感觉水的波动有段距离,突地下潜,一个回旋转到他的身后,又是一剑。

爬上船,娘苍白的脸上惶恐已极,看到我没事,放下心来。船行太慢,怕再有帮众追上来,我脱了累赘,只留下衣,让娘伏在我的背上,尽全力游过河去。

到了对岸,又有人赶上来,娘夺了一人兵刃给我。身手灵活,熟知招式,却没有内力,我只能保命躲闪。娘一人支撑,不一会儿,已落败相。

突然一声大喝,横空里一把大刀闪出,助娘逼得那些人节节败退之际,又有几人加入战团,蛟龙帮众一声哨音,作鸟兽散。

我喘着粗气,向那最先出现的大汉一抱拳,却说不出话来,还是娘先说了,“几位侠士好功夫,大恩不知如何能报。”

那大汉两道粗眉上挑,铜铃也似的眼睛有些吓人,这么冷的天,却敞着怀,胸毛浓密,他摆了摆手,一开口,声若洪钟,“报什么恩,我就是见不得欺负妇幼的混人,等我们攻下这里,要它蛟龙帮好看!”旁边一个人咳了一声,推了推他,他也自觉失言,“哦,我们嘛,叫我龙二就行了。”又介绍了几位兄弟,刚才推他的那个人,叫做阎青的,又催他还有正事要办,几人匆匆走了。

重新换过衣服,我们不敢再多留,连日赶路。娘的身子由于这么折腾更加虚弱,站多一会也不行了。

“喆儿,你心太软了,那日你明明可以杀了蛟龙帮的人,为何不下手?”娘的眼神有些责备。

“我没有内力啊,杀不了。”不是没杀,水下那两个,现在还让我胆站心惊。

“你师傅为何只教你招式,却不教内功?”

“招式也不是师傅教的,我们住的山中有个所在全是书,我找到的,因为师傅不喜欢我看太多书,所以就没告诉他,那里面有本《蛟龙翱海》。”还有讲我李家剑法的书呢。

“《蛟龙翱海》,那是蛟龙帮帮主才有的,怎么会在山中?”我也不知道,娘也从我的脸上读出了这些,不再追问,却还是叹气。

“喆儿,且不说我李家背负血海深仇,单是江湖险恶,你这般心软,怎么生存下去,功夫用来保命时难免要杀人,不能滥杀无辜,但见了恶人也不能手软,否则,丢了小命的是你!”看我想分辩,又道,“不用多说了,你没有内力,但身法也很灵活,又熟知他们招式,那日要杀一个两个也并非难事,只是你心里存着不想杀人的念头,当然就杀不了。唉,我李家大仇,何日能报啊!”说着,娘已落下泪来。

我慌了,只好以袖子不停地给娘擦泪,“是我不好,我会好好学功夫,我一定会报仇的,娘不要伤心了。”

半晌,娘终于收泪,“喆儿,我李家的哀灵剑本是一对儿,另一把,是在皇宫中,要杀他,也许还要从宫中取出那一把才行。只是不知那明是什么来历,要找他倒困难。”

忽然想起来,“娘,我记得他手上戴个有铃的手镯,那铃上有个青字。”

娘的眼里突然象结了一层霜,“青,难道竟是……”

“是什么?”

“你可知当今世上除皇帝最大,还有青帝,没有人见过他,他象个影子,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王国,他将全国分十二省,各省立有一门,设门主,门主大事向他报备,下属从生意人到为官之人,到平头百姓,各派高手,什么人都有,互扶互助,连成一气。动了他的人,永无宁日!若明是青帝的人……这仇,难道不能报了吗?”娘一脸的凝重之色已转为凄凉,向前一扑,一口鲜血喷在了我的身上。

“娘!”我喊道,娘却只是靠在我的身上,仍是那句老话,“不碍事。”

“娘!喆儿发誓,不管有多难,家仇一定要报!”泪水滴在了娘的脸上。

“喆儿,乖孩子,不要枉送性命,不要哭,李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娘的声音弱了下去,我冲外面的车夫大喊,“快一点,快啊,为什么走得这么慢!”

终于到地修处的时候,娘已是半昏迷的状态,脸上现出黑气来,在石屋里乱翻一气,不知触动了哪里,终于打开了机关。

背着娘,从石缝中好不容易钻过去,谷中景象却让我倒抽一口凉气,死尸,又是死尸!谷中仆人死得七七八八。顾不得细看,我背着娘,直奔地修的房中。

撞开房门,地修斜倚在床头,按住的胸口不住地渗血,见了我愣住了。

“救我娘!”我冲口而出!

“你看我的样子能救人吗?”地修苦笑道。

我放下娘,让她伏在桌边,走到地修身前,“我是小木啊,救我娘,要我怎么帮你?”

“没用了,我已被下了毒,没有解药,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你竟是小木么?那日修说你会变,我还不信。”我跪下来,他伸手在我的脸上摸着,“果然是世上无双!我还是做不到通晓所有药草啊!”

“救我娘,我求你!”我跪着仰头看他。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被人害吗?不要急,听我说完。”看我不安,地修一指柜上,“那罐里的东西,拿给你娘一颗,可多撑一会儿。”我急忙倒出一粒给娘送了下去,娘哼了一声,抬起了头。

我重又跪在地修身前,“求你!”你一定有办法,快点讲吧。

“你知道月光宝藏吗?”见我点头,他接着说,“一般人只道藏宝图是一张纸,其实是在一个唤作月珠的珠子里,十四年前,我接到天修飞鸽传书,说他得了珠子,藏在了德武门李家一个孩子的身体里,并在那孩子左臀打了李字烙记,若是有人害他,只要找到孩子就可重得月珠。岂知一言成真,待我赶到那里,他已……去了。那个孩子我也没有找到。这事我与修说了,他终是帮我将你找到,带你到我这里取出了你体内的珠子。”

“月珠,不过是个害人的东西,我一个家仆找机会给我下了并无现成解药的毒,想从我身上得到月珠,可惜他棋差一着,长期亲近毒物,使我抵抗力比一般人要强,终于,还是叫我杀了他。”

听他好象说到结尾,我又再提“救我娘!”却见他诡异一笑。

“不用了,你已中了我的毒,药力虽慢,但没有痛苦,一会就睡着了,你陪着我吧。”话音还是那么温和,我却打个冷颤。

“不,为什么!?”已觉得困意上来,原来,刚才摸我的时候他已给我下了药,说这么多只是拖延时间。

“因为,我想到除了这里的人,你以后也有可能会猜出七八分,修本说等他回来处置你,当日我一时心软放了你,已经后悔了,没想到,你又自已送上门来,你命该如此,也怪不得别人,我也是不得已,不杀你,恐怕日后修也同我兄弟一样下场。现在——谁也不会知道那珠在修手中了。”最后一句话,带出了一声长叹,“但愿投胎转世,不要再爱上这样一个人。”

我已无心听他自说自话,只是想着如何救自已,如何救娘。

“解药在哪?”换来他无力地一笑,“你找不到。”声音几不可闻。

没有办法了吗,不可能,一定有办法的。突然我想到他一直在编的书——《地修百草》。我直扑书柜,书还在,我急速地翻着,回忆着。

找到了,我跑到院中,因画过这些植物,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书中所注的解药所在,顾不得剂量,只是胡乱地往嘴里塞,嚼着嚼着,沉沉地睡去了。

没有死,醒来第一个念头是娘,爬起来跑回屋中,娘倒在地上,扶起她,已没了气息。我再到地修的身前,他嘴角带着笑,似是入了好梦,身子也冷了。

抱着娘,我哭不出,在巨大的哀痛之下,五脏六腹都在绞着,却发泄不出来。如果,我不去找解药,也许还来得及抱着娘度过最后的时光,求生的本能使我犯了大错。

不要,我不要娘死,最后一个亲人了啊,不要,不要从我手里夺走她。为什么,给我幸福的感觉,再夺走它!不要这么残忍!

“娘,娘,娘!”我唤着,声音已沙哑。也许,也许还有救!翻着《地修百草》,不知燥怒的手指撕破了多少页。一次次把嚼好的药草哺到娘的嘴里,吞下去啊,只是有点苦,吞下去就好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到只是徒劳。突然,疯狂的感觉袭上心头,猛烈地晃着她,竭尽全力地嘶喊,“娘!”一遍又一遍,真到喉咙干涸,如刀割一般疼痛,再也发不出音来,泪水终于流出来,却未减轻一丝一毫的伤恸。

娘的身子好冷,直冷到我的心里,就这样靠在墙边,抱着她,用尽一切力量抱着她,想让她暖和一点,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月亮,太阳,交替着出现,百花的香气已被尸体的腐臭盖住,娘始终没有再醒来,没有再念着让我复仇,——复仇,我几乎忘了,是谁夺去了我的所有!明——我要……杀了他!仿佛找到了力量,一个人活下去的力量,我要——报仇!

在谷中将娘烧化了,把骨灰带回去,毕竟娘生前念念不忘的是爹。那本《地修百草》被我埋在了石屋之下,不想让这东西流传害人,也不忍让这心血结晶就此毁了,这只是权宜之计。



第七章

李家已成为一个空院,找出原来藏好的银子,买些用品,我回到住了十四年的地方——羊角岭的山谷中。

找到那个温泉,我脱了衣服用油布包好,一头扎下去,潜过一个长长的通道,再浮出水面,已是一个封闭的山谷,上有大石挡住,只留有一缝,形成一个穹顶,所以外面不会查觉这个地方。走上岸去,越过也许因强振而塌掉一半的岩壁,里面,就是我的书室了,——都是武功密芨。这里的岩壁干燥而温热,书都保存得很好。这一个洞口的两边还有两个小的但更深的洞,正可做日常起居之用。

我翻看着,找着速成的法子来练内功,所有速成的后面都说易走火入魔,可是,我顾不上了。冰火门的内功,应是最快的吧,且最适合冬天练习,冬天,就快到了啊。

深秋,住入温泉室内,开始了入门的修习,同时发现自已肚子上刀口已然不见,连在江里被刺的伤口也未留疤,倒是那个梅花记,越发地红起来。直觉地,发现自已的身体自珠取出后发生了变化,不单单是褪去了一层皮而已。这个迷,应该是那个地修,不,他不是地修,事到如今,再笨也想到他不是真正的地修,死在谷中的那个才是真的。那么,地修称他为修,至少名字中该有个“修”字。那个……修,地修说他知我会变,他一定知道为什么,难道他医术竟比地修要高,给我下了什么药吗?

冰火门的得意之技还有冰焰掌,发掌之时,受掌之人如坠寒冰洞中,全身的热量全被引至受掌之处,死后身体除了掌印呈烧灼状态,与冻死无异。这个掌法的好处就是不用自身有太深的内功修为,只要是冰火门的内功根基,使用时只以少许内力引动,带动所受之人自已的阴阳分极即可。此掌对我来说大妙!正可速成!嗯,只要练到五层以上的内力修为就够了。

初冬,我已练到四层,身子开始变冷,住在温暖的洞中,还常常突然冷起来,只能缩成一团,后背紧紧贴着暖岩,或是干脆泡到温泉中抱着泉边温温的大石。这时候,总会想起娘,想起娘温暖的怀抱,潜入泉水中,泪就化在里面。

修习内功时,最好在冷的地方。只穿着裤子坐在雪地里,刚开始冷得牙齿也格格响。慢慢地,习惯了这冷气,身体不再有那么大的反应,嗯,很好,以后将不再有受风寒之说。高兴得太早,忘了外部风寒对我无可奈何,却时时有自身体内部的寒气涌上,这时候,最是难过。难道是我分心走火——不要入魔吧,只是有时会想些事情而已,有些事情想不通。

修一定早知我是李家的孩子,可是那日却推说与明不太认识,并不帮我去李家讲明,也难怪他,一说出来就扯出藏宝图的事来,他怎会去说呢?师傅、地修为保性命都只能杀了知情人,修当时并未杀我取珠,而是大费周折带我到地修处,可见对我也并非绝情。只是他和那明又是什么关系,真的是没有很深的关系,各为其宝,又或是说好了,一人带走我,一人去我家取剑,金银要得,宝器也要得?那么修与我李家人惨死也脱不了干系,不是他,不应该是他,那一定是明自已的意思。修不是都没有杀那无极门的三师兄吗?

雪地上,大大小小的,都是我以剑画出的修的脸,修他现在,已经起出宝藏了吧,与那个明在一起,思及此处,简单地以剑画出明的脸,一剑正中眉心!

梦里还有修,他是喜欢我的吗?也许,有一点点,毕竟做那种事情,——总是应该喜欢我一点点的吧。他不是没有杀我吗?还给了我这么好的药,让我回复原样,不,是脱胎换骨。

大雪封山的时候,我练到了第六层。

杀师傅的人,也知道宝藏是珠子的吧,却以为是他吞下去了,有多少人知道这月珠的事呢?

兵刃都练过,但主要的是练剑,练得最熟的是李家走轻灵一派的飘影剑法,与冰火门内功相衬,而且与我原来灵动的特色正合。出去后,要到皇宫取剑,以后常用的就是剑了。

轻功么,不在话下,要练。这时想起了毛毛,不知它在哪里,毛毛,我一个人很孤独,能来陪陪我吗?

在石壁上刻上了娘的画像,与真人一般高,每日就对着娘说话,“娘,如果我喜欢修,你会不会责怪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明报仇的。如果,如果修也有份,娘,我……该怎么办?”

想到一个人心很痛的感觉,是恨他,还是爱他?不,我只是喜欢他,没有爱他,爱他的是地修,那样明白的眼神,那样的一句话,——下一世,不要再爱上这样一个人,那是很痛很痛的爱吧。

想到他的痛,与思念娘的痛不同,没有那般撕心裂肺,万般不舍,那么,我是恨他吗?那个——帮凶?可是,他曾放过我。不,地修说等他回来处置,又是什么意思?怎样的处置呢?他对我,倒底又是怎样的感情?

雪融化的时候,地面原本的面貌就会显现出来,可什么时候,这些问题才有答案?我的内功已练到第九层,一共只有十三层,可是越往上越难练。几个月之内练到这里已是超过书上说的速度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仍是穿着黑衣,戴着斗笠挂着黑纱,还定做了黑绸的手套,出现在珀安镇。

路人有好奇看过来的,也有看我挂着剑怕我是什么历害人物而不敢多看的。觉得好笑,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因为我看到自已镜中的容貌,比进山的时候又变了些,说不出的感觉,还是与赫一样的脸,有些地方却有微小的变化,这种变化只会为我惹来一堆无用的口水。最让我感到无奈的是,皮肤无论怎样折磨,还是一样的滑嫩。只有一样让我欣慰,长高了些,或许以后还会再长高些。

坐在二楼,君悦客栈,是在这里遇到那个修,觉得身子寒气太重,要了壶酒。来来往往的小二换了几人,不知大厨有没有换呢?

正想着,人们的眼光向楼梯口看去,随着看过去,入眼的却是雪地里画过千次百次的脸庞,仍是一身白衣,仍是那般的俊逸非凡。

眼眶一热,世上竟有这般巧合吗?又在这里碰到他,——那个修!

相遇到相伴一路上的一幕幕似又在眼前转动,明明只是喜欢他一点点,明明该恨他,心却一样砰砰跳动,是因为在这里吧,是因为当日的情景记忆太过深刻吧,看着他从马上下来的一瞬被网住的感觉又重新体味。

突然想笑,觉得这一切都很无聊,包括这些感觉,离我太远的记忆,还去体味它做什么?不再是小木,我只有恨,我只是要为李家报仇的李喆。

一口灌下杯中的酒,热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头滑下去,看到他锐利的目光四下扫过之后,却往这边来了,坐下,仍是那般的傲气,叫小二过来,点了菜。

“你都不问我这里可否并桌?”我说,本想换桌躲开,可忍不住有些事情想问他,他不应认出我。

“哦,只有你一个人嘛,小兄弟何必如此计较,喝酒有人做陪才更有味道,等会酒钱算我的。”还是记忆中低沉的声音,给人催眠般的安心,是么,取了宝藏有钱了,我又灌下一杯,那个明呢,没有一起来?

“这么喝可是会醉的。”他已带了笑音。

“还未请教兄台大名。”我说。

“地修。”听我哼了一声,他又问,“怎么,这名字和小兄弟犯忌吗?”

“我倒听说地修已经死了,不知阁下是不是和那神医同名?”

“不,我是帝王的帝,修倒是一个修字。”哦,又改了么?地修的死未能改变他分毫神色,是不在乎,还是已经伤心过了?

我不再说话,他却变得一反常态地多话,“请教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阎青。”不知怎么想起这个名字来,看来是染了他的恶习,也盗用别人的名字!

“阎青?哦,我在找一个人,叫小木,不知阎兄弟认不认识。”

我倏地抬眼,——挡在黑纱后,没有大的动作他是看不出来的,他为什么这样说,认出我了吗,只凭声音?

“认识,”此话一出,有些后悔,“是我一个朋友,不过去年秋天的时候死了。我听他说过认识一个叫地修的人,是你罗。”在走丝绳,却忍不住一试。

“哦,小木死了?那道可惜。”语气淡漠,似乎他听到谁的死讯也是这样,眼光却几乎要透过黑纱烧过来。

“可惜,只是这句话么?”看到他只是这种反应,心下不觉愤愤然。

“不然怎样?”都不问我他怎样死的吗?谁杀了他。

想起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你应该是喜欢他的吧,不伤心吗?”

“为什么我该是喜欢他的?”他象是听到一个非常有趣的事,脸上一付玩味的样子。

“记得他和我说过,你和他做过……做过……就是那件事,你应该是喜欢他的吧。”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提起还是觉得脸上发烧,这个,唉,我怎么说出口的?

“他连这个都和你说吗?那你们的关系不同寻常啊,”黑纱外,犀利的眼神又让我喘不上气,“那是因为他是李家的人。他的原名应该叫李喆。”

我想再喝一口酒,却带翻了酒杯,因为我是李家的人,才——,是什么意思,心思已是一片混乱。

他观察着我,象一只鹰在高空盘旋,盯着他的猎物,随时准备俯冲。认出我了吗,我拿起酒杯重又倒酒。

忽略他加重语气说出来的李喆两字,“李家的人?这是什么理由。”我想知道,只是想知道答案。

“李家德武门以德著称,侮辱一个李家人,不是很有趣吗?”一句话,粉碎了我所有的幻想,气急之下,“苍”地一声,剑半截出鞘。

“会使剑了吗?小木。别动气,先提口气看看内力能不能用得上。下次喝酒的时候盯紧了自已的杯子。”我已被他气得浑身发抖,悲哀的是,内力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招呼也不打,甚至于,身子比一般人还要软弱无力。

他早已走过来搂住了我的腰,我不动,知道现在扭打起来不是他的对手。他以另一只手摘掉了我的斗笠。

眼前一亮,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感觉到他搂着我的手一紧,四周桌上一片抽气的声音,他又将斗笠盖了回来,突然打横抱起我,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怎么会,他怎么轻易就认出我是小木?一定是我说话露出了破绽。(某人:岂止是露出了破绽,简直是破绽百出,猪!见了他你就浆糊入脑。木:再说就让你见识一下猪是怎样咬死人地!)

任他抱入屋内,蹲下身,放我在床上,又摘去我的斗笠,扔在地上,我一伸手,已抽出靴中匕首点在他喉上,“解药拿来!没有内力,我一样可以杀了你!”

他却坦然一笑, “你变了不少,小木,或者该叫李喆?那太生疏了,叫你什么好,喆儿?小喆?或是……”

“少说废话!拿解药来。”我手上使力,匕首陷了进去,只要再用力就可见血。

他却仍是笑迷迷地,或者叫色迷迷地,怎没见他以前对小木这样,“解药在我嘴里,要就用嘴来取。”见我疑虑,伸出舌来,果真那上面有一颗药丸,不待我伸手,就缩了回去。

我还在犹豫,因为那药是不是真的也有待考察,就这么一失神,他已拨开我的匕首,欺上前来,用嘴压住我的嘴,两手被他按在床上,我还是奋力扭动,紧紧咬住牙齿。

攻守战并未进行多久,他已将我两手合在头顶,只用一手固定,另一手捏住我的下巴拉开,舌顺利地钻了进来。膝盖也被他压住,全身都被锁住一样,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我不再挣扎,扮作死尸,一动不动任他的舌在口中搅动。

药丸被推了过来,我伸出舌去取,却又被他以舌卷回去,然后,居然迷糊间,把舌伸到他的嘴里去了,找啊找,没找到,难道被他吞下去了?直到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的时候,我还一脸迷惑地在想,药哪里去了?两人的嘴间连了一条银丝,他的嘴顺着银丝又爬过来,我别过头去,他的唇就落在我的脸上,闷闷地笑,连我的胸口也跟着震动起来。

“小东西,你的身体可比嘴里的话诚实多了。”我这才发现全身已是燥热难当,羞愤,却闭了眼睛不理他,——也许应该把那本《地修百草》取出来,这样我也能自已配药。

“小东西,我千辛万苦地找你几个月,见了面就这么对我?”他放开我,站起身来。

我马上坐起来,从床上找到匕首,抓在手里,坐在床边。

“找我做什么?想怎样处置我?”从鼻子里出了口气,不卑不亢地抬头看他。

“不怎么处置,本来只想看看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不过现在大出意料,决定不放过你了。”他兴致盎然地上下打量我,被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本已练到老僧入定,可是换成是他,又气得我发抖。

“你取珠时给我下了什么药?把我变成这样!”我气急大喊。

他匝了几下舌,——怎么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油腔滑调,以前他对人总是爱理不理的,他是那个修吗?“这可不是因为我下药,是地修和你说的?我赶到的时候,他已死了,不过留了话在床单下面,他告诉了你不少事情啊。这一件,你一定是听错了。”

“你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月珠,那珠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由药草淬制,本应带着月华之晕,夜间会发光,不过从你体内取出后已变成了普通的珠子,看来精华都被你吸去了,我一直想再造月珠,不研究你,怎么知道原来用了什么成份呢?也许你晚上会发光呢。”说完,他微笑着看我。

听了原因,我不但没有平静下来,还被他气得更加晕了,什么话,我晚上会发光,以为我是油灯吗?还有,还有……我为什么要象蛇一样褪皮?要是没有那层黑皮,我早就被李家认了。

“那怎么我的皮肤会象烧焦一样黑?然后掉落?”

“嗯,这个嘛,应该是一种成份使你象一个蛹,在茧中孕育了十四年,珠拿出了,你就破茧而出,而珠的精华也早被你吸尽了。那个,除了蛇精,还加了什么?他用了什么,能保持十四年一次也不蜕皮?”他陷入了遐想中。

(报歉,好象学术讨论,下面转入正题。)

我突然打了个冷颤,心中大喜,这是内力恢复的迹象,我慢慢地运转内息,不行,只是一点点,要再等一会儿。

看他回过神来,我必须再找些事说,“你怎么知道我修了内功?”

“冰火门的内力嘛,隔着桌都感到你的寒气了,你什么不好学,偏去学冰火门的?将来要吃尽苦头。”他一脸不屑。

不能,不要发火,我忍。实在可恶,就这样贬我辛苦修来的内力,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又走近了,我不敢运功,怕他再感到寒气。他坐在我身边,把鼻子凑过来,“还真是香啊!”又搂了上来。可恶,他当是在怡红院?!

“你那个明怎样了,你们拿了宝剑宝藏,不正可双宿双飞?”

“你嫉妒他?”

“我嫉妒那个贱人!我呸。”听我说出这话,他一收手臂,差点把我腰搂折了。

“怎么嘴巴变得这么不干净。”他的口气阴森森的。

“哼,承认他是你的相好的了?”我忍住腰的抗议。

“他取他的剑,我志只在月珠。不要再说过份的话,否则我不客气了”说这话的,才象修。

“好一个他取他的剑,取剑之后杀人灭口,一家老小全不放过,连我大哥四岁的孩儿也不放过!”哼,他又怎知明取了我李家宝剑?定是串通好了。

“你确定是他杀的?”

“不然还有哪个?他现在在哪儿?”问了也是白问,他不会告诉我的。

“回岛上了吧,他应该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他似在自言自语般喃喃。

“什么岛。”心跳快了起来。

“青云岛,”他突然对着我,吓了我一跳,“你知道了也没用,那岛上有专门吃你这种小美男的怪兽。”一脸的邪笑。

受不了了!他这跟本就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态度,呃,我说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青云岛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又摆出无赖嘴脸。

气运于掌,一掌下去,却被他用手一拨一带,回过神来,已变成扭着腰被他按趴在床上,他的热气就呼在我的后脖颈。

“问也问过了,闹了闹够了,以为我还由着你这么下去?给你解药不过是做起来更有劲儿罢了,别以为你那点功力有什么了不起。”气息急速在体内乱窜,我努力定神收气,不去想他残酷的语气下有什么含义。

――――――――――――――――――――
谢谢谢各位回贴的大人啊,看到回贴就激动啊。哪怕一个字,也是很感激地。

下一章是不是没有H就没有人要看了?毕竟发展到这一步了。唉,头痛嗳~~~~~~~~
要不然就让小木打倒修逃了就好了,嗯,然后两人从此不再相见,就此结束,太省事了,什么都不用写了!某人为自已绝妙的主意大笑三声。



第八章


此章有大半章H,不适者请跳过前半章。

嘶啦一声,后背的衣服已被他扯开,身体这样别着被压住,使不上力,我努力地推着床,想从下面钻出去,可他象一座山,压得我气都快出不来了,这就是千斤坠的功夫吗?

身上一麻,已经处于劣势了,又被他点了穴,这还有天理吗?我为着即将到来的疼痛咬着牙,等我有机会,一定要杀了他!

他却并没有动,只是摸着我的右肩,“是纹的吗?”不等回答,又自语,“不,是胎记。原来黑皮遮住了看不见。“

“是胎记吧。”他凑到我耳边,热气喷在耳后,想缩头,可动不了。

“关你什么事。”难道他不知道我有胎记?本以为他和明是商量好了去给明纹上,难道只有明知道吗?他真的没有参与?

右肩一热,原来是他的唇贴上来了,象是在珍爱一样心爱之物,又象是在膜拜圣记,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似乎丝毫不带情色之意。

我一头雾水,又玩什么花样了?要做就快做,要不做就放了我。呸呸呸,我又说什么了。

“没想到……,没想到,……其实我早该想到,我的小精灵。”后背上轻轻的呢喃几乎让人心也化了。(某人:小喆小心,他会移魂术,不要被他迷了心神。 喆:呆子,现在两人是一个方向,跟本对不上眼睛,你只在一旁说风凉话,却不来救我。等会儿我自由,杀了你先! 某人:修你尽管做到让他昏迷,我月宫嫦娥姐姐那边有个会议,先走一步。)

如果你决定就这样吻到天黑,那我决定先睡一觉,——好象被他听到了一样,手探过来解了我的腰带,不一会,已象个蒜头被他剥了个精光,又重新调整了姿势,顺着趴在床上,让我饱受折磨的腰得以解放。然后——

他居然就把我晾在床上,至少应该给我盖上被子,太冷了,要不然把我的脸掉向外面也行,还能看到他在干什么。

终于,暖和的被子盖上来了,有些沉,那是帝修,今天看来是逃不过了。羞愤、委屈、直想大哭出声,我要杀了他,要杀了他。

没有任何预警地,腿被拉开,一只手指从后面探了进来,下意识地咬住牙,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一丝清凉滑腻的不适感。一次又一次地进来,带入更多的清凉。

手指停止了侵入,被翻了过来,我脸上发烧,紧紧地闭着眼睛。“我的小精灵,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这么温柔的声音,是修吗?比起来以前和我说话时顶多是温和的感觉,这种柔得让人化掉的语气从未听过。

灼热的身子又伏上来,两片湿润,从鼻子、唇、下巴,直向下吻去,含弄着胸前的两点,留连了一会,又顺着腹中线下去,直到肚脐,舌又恶意地在那里画了个圈,一连串的颤栗顺着中线将我劈开,然后又放射至各处,痉挛一样的感觉再将人凑起,动不了,只能恼人地轻颤着。

恨恨地睁开眼睛,却正对上他深隧的眸子,分身已被修长的手指圈住。蠕动着,刮搔着,下腹窜起了火热,唇又被他盖住了,舌就象个软体动物,钻了进来,在这片领地里留下自已的痕迹,带动了心跳。

被封住的嘴“呜呜”着,眼泪又快出来了。他的舌热切地挑动着,勾引着,我狠狠地合上牙齿,它却机灵地退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挑逗,哄着我的前牙开门,哄骗不成,就以齿咬住了我的下唇,向外扯开,“啊――”我一声痛呼,以为下嘴唇就此与我分离,却在他的舌钻入时感觉到他下唇的湿漉,撩得人更加心痒难耐。

灵捷的舌钻弄着,滑动着,运动越来越迫切,直向里面更深入着,他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高度的刺激使眼前冒出了火花,突然穴道被他以另一只手解开,血液似在瞬间沸腾,红雾在眼前散开,身子不可抑制地震颤着,冲上了九霄云顶。

“啊……我……杀了你!”忍不住叫了出来,再狠的话也没有用,喷射的快感不知羞耻地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的唇离开了,还是望着我,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急促地喘着,却发现血液并没有降温,为什么后庭难耐地瘙痒、发热呢?刚才的那种清凉的感觉完全没有了。

他又开始啄我的唇和脸,我却开始不安地扭动,好难受,这是什么感觉,蹬着腿,恨恨地踢他又在他腿上蹭着。

“不要乱动。别急。”他说。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难受,我要杀了你,我要踢,不是,我要,我也不知道要什么。

干脆就在床上扭起来,全身都不舒服,只想蹭下去这种感觉,甚至在他挺立的坚硬上面蹭着,感觉到后穴的张合。

修的呼吸也很沉重,但还是安慰式地吻着,却将沾了我体液的手指在身上划动,带起了难以名状的颤栗,明明是很简单的拖动,刺激却比平常要强十倍,全身的每一处都呐喊起来,渴求着,骚动着。

手指再次侵入甬道,滑润的内壁不再拒绝,却因它的造访而激动起来,蠕动着每一个褶皱,贪婪地想要将整只手指吞入,受到邀请的手指却如同国王巡视般迈着稳定的步伐,似浑然不觉,每一步脚下大地的震颤。

热、麻、痒、酥,说不出的千种滋味如酷刑一样地折磨人,只能攀住他,紧紧地攀住他,……嘴贴在了他的肩头,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狠狠地张口咬下去,喉头犹呜呜地含混着,尝到了甜腥,……没有丝毫的抒缓,只流出了泪来。

“爱咬人的小东西,看来你是准备好了。”巨大的肉矛瞬间攻占了全部的领地,一个深深的叹息,带出了胸口被压住的火热欲望,痛!可是却有痛快的感觉。带来快感的巨物只静止了一瞬,就开始了缓慢的抽送。来回的磨动刚平熄了一波骚动,又掀起一浪更深切的难耐。

不满那过慢的攻击,扭动起来,每一次都迎上去,以求最深处的安慰,修低低的笑音带着喘息,迷失的神志只断续听到了“小精灵”“我的”两词,却不再分析。

听到他低吼着,一股暖流注入了最深层,强烈的刺激带动了后穴急速地收缩,身子也反射地弓起。

身子落回床上,燥热只稍作歇息就又抓住了呼吸,还是……好难受,伸手去抓自已的灼热,却被修捉住,压在我的身下,感觉到他把身子从我身上移开,被撑开的后穴突然空荡荡地,想合拢双腿,腿间却是他的头颅,头发蹭到大腿内侧,又是一阵麻酥传了上来。半抬头的灼热却被湿软的东西卷住了,是他的舌,受到这种从未有过的刺激,瞬间已绷紧,更加肿胀,舌舔弄着,滑动着,唇也包上来,受到湿热的包裹,我咬住了牙齿,不想发出声来,身下的昂扬却忍不住要冲刺,他伴着口的吞吐,又用手指入侵后穴,早已空虚难耐的后穴马上吸住了手指,那手指也配合着口忽快忽慢,折磨着人,前后同时受到刺激,不多时我已支持不住,再次释放。

修爬上来,侧身支在我的旁边,用手指试去了我的眼泪,使我看清他眼里的柔情,和嘴边挂着的粘白,——难道他竟吞下去了吗?为什么,这时候我竟觉得是被宠爱着?

无意识地伸手拭去他嘴边的一滴液体,又被他以唇裹住了手指,里面好热啊,身体又开始升温,这样烧下去,会不会死掉,没有了尽头一样。

突然意识到自已竟沉醉在这种羞辱里,猛地抽出手指,翻身向床外移去,却立刻被按趴在了床上。

背上伏了人,拼命地摆动想甩掉他,却在肌肤的磨擦中感到丝丝快意,感觉到他的硕大又抵在股间,颤栗从那里直升到头皮使它发麻,在今人羞耻的喜悦感冲击下,我抬起了腰。

左腿被他以手拉开,坚硬的钝器又填入了空虚……

似乎每一下的撞击都带着火一般的热情,修的唇也似在心疼地不断安慰着火刑中的肌肤,灵魂深处,找到了相偎相依,冲撞着,却闪出了爱的火花。是——错觉吗?感觉到他的爱,感觉到自已对他的爱,那种令人不顾一切沉伦的感觉,是真的吗?

——直到穴口已麻木充血,每一寸的肌肤仍是热辣辣地,身子被榨干般,没有能量驱动自已来回应那挑逗的手指,无法自已来扑灭烧灼,任他抽送着,低吼着,不知第几次地灌注热流。

居然就这样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间听到有人低低的吩咐声,身子又开始冷起来,想蜷起来,却象烂泥被糊在了地上,而且是那种超粘型的,动不了。

痛,被人抱起来,全身的骨头缝都扯开了,尤其是腰,酸痛得要脱节,却在下一刻泡入了温泉,回家了么?好舒服。想在温泉里睡一下,却总有人把我摆来摆去,在我身上搓来搓去,讨厌,不要碰我,让我睡在温泉里!

终于停止了,厚厚的,暖和的被子……

睁眼,黑暗,天还没有亮,闭眼,旁边是温暖的岩壁,靠上去,把脸也缩到被子里贴上去,岩壁动了一下,包住了我。

唇上,轻轻的触感象是降落了一只蝶,——记忆中,很久以前的午后,睡在树下的我,曾引了一只蝶来落脚。倏忽地,那蝶展翅去了,然后,再试着落脚,一次次地降落,变换着步伐。偶然地,蝶的翅膀沾着花露扫入我的唇间。

蝶啊,不要闹,让我再睡一会儿,转头,蝶却并未惊起,反而下巴被两只手指扣住,片刻间惊醒的我已来不及阻止侵略的舌。

完全清醒了,我正被扣在帝修的怀里,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却被他捏住下巴的两根手指阻止了,不过舌头倒退了出去,看到他放大的黑瞳,“饿不饿?从昨天下午你就没吃饭了。”

我一时间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不要再眨眼诱惑我,再吃掉你,恐怕你连骨头都不剩了。”戏谑的声音配上挑逗的黑瞳,我的整个脸都烧起来。

修一个翻身坐起,给我合上被角出去了,原来他已经穿好了。

大脑的齿轮缓慢地吱吱嘎嘎转起来,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羞耻和愤恨同时涌上心头,他下了媚药!否则我的反应不会这么强烈,他是想羞辱我!

挣扎着坐起,顾不得穿衣服,盘膝运功,内息运转几周之后,虽然身体仍是酸痛,但精神已恢复了大半,找到裤子穿起,衣服却已破了,顾不得了,我已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提起剑。

门开,剑出鞘,却是搭在了端着托盘的阿图颈上。惹来后面帝修的大笑,“都不看清来人就出剑,练得好啊,很有精神啊,不错不错。”

我哼了一声,收了剑,看着阿图红着脸把东西放在桌上,眼睛在我胸前转了一圈,转身出去了。

修坐下来,也招呼我,“来吃饭吧,把剑放下,那东西对我没用。”

我一动不动地瞪着他,眼睛要是能冒出火来,早把他烧成灰了。

他却当没看见,走到一旁从包袱里找出一件白色上衣扔在我头上,“穿上。”

放下剑,一声不响地穿好,再拿起剑,走到门边,帝修已挡在门前,“干什么去?”从话音的冰冷程度看,他已经失去耐性了。

有他在屋里,鼻间就隐隐地闻到昨日情色的味道,心中一片混乱,只想逃离这里,我已有了打不过他的自觉。

我不看他的眼睛,因突然想起他会移魂术,只盯着他的肩窝,“让开。”我试图用平静的语气说,虽然更想将他就地正法。

“我说,现在坐下吃饭。这句话很难懂吗?”

“我为什么要听?”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吗?”空气都因这话变得压抑。

深吸了口气,我突然向后跃开,让剑带着鞘从桌上扫过,哗啦啦一声,满屋的菜香。

天可怜见,肚子不要在这个时候咕咕叫,我真的很饿,可怎么敢去吃他拿来的东西?从昨天见到他起,就没停了被他下药,防不胜防。

沉默……

还是沉默……

忍不住抬头看帝修,却见那不可一世的眼里也带上了伤痛,一时间也忘了不要去看他的眼,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几乎以为他要落泪,他却笑了,“是吗?我竟然忘了这个铁律,”笑容加深,“毕竟是李家的人,很好,很好……”

有些难过,明明是他伤我在前,却露出这么一付表情,好象我给他多大的伤害似的,我却还为他感到难过,听他这样说,倒似是我欠了他的,后脊梁骨都发凉,我后退了一步。

他向我走过来,阴沉沉的脸让我有些心慌,不,我并不怕他,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带动得屋内压力太大,有点儿喘不上气。

我拨出剑指向他,他却仍是向前走着,一咬牙,使开了长剑,却每一剑都从他身边滑过,只要剑近他的身,就象有风带到剑上,带歪了剑头,他只要稍稍一偏就躲开了。

只一会,我就因消耗太多的体力而有些喘,多半也因昨天消耗太大,他却依然飘动自如,屋里在我的剑气下很快一片狼藉。

不能再耗下去了,虚晃一剑逼他向右一躲,再拼尽全力向他胸前一刺,剑身灌注了十成真气,发出呜呜的啸音,他却仍是及时侧身让开剑身,趁我来不及收势,伸指在我手腕上一点,一阵剧痛,我松了手,剑飞出没入墙中,肚子被他膝盖顶中,跪在了地上。

搓败感让我肩头也跨了下来,没想到,练了那么久,只是这样而已,怎么能报仇,怎么报仇!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到肉里。

修一手抓住我的头发向后扯去,逼我看着他,痛得几乎头皮也要掉了,顺着向后仰,那手就更向后扯,直到脖子也象要折了,不能再动,仰头看着他。

那张脸上只有冷酷,“记得,听我的话才不会有苦头吃。想报仇,先想办法留你的小命吧。这种功夫,还想上青云岛报仇?”

他狠狠一甩,我被摔趴在地上,“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用身体来做报酬,考虑一下吧。”

我站起来,抬起下颌盯着他的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串通好了的?不要耍我了,技不如人,你现在就杀我好了。”

“你这种蠢才,跟你解释也没有用,信不信由你,剑是他自已想取的,我才不稀罕,杀你李家人易如反掌,我用不着费那么大劲。”他也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眼。——我能,信他吗?

他摔门出去了,我站在地中,不知该做何选择,盯着墙上没入大半的剑,难道,真的是不行,要依靠他吗?我又能信他吗?头好痛,头皮也痛,哪里都痛,连心也痛起来。为了报仇,要不知廉耻地出卖肉体吗?

―――――――――――――――――――
虽然H写得不怎么样,还是快吐血了,我果然、当真不是写H的料,~~~>_<~~~
各位大人,打个商量吧,后面的H一律以点点省略表示?同意的大人请举手。
这一章改了无数遍,所以贴晚了,总是觉得不满意,直到现在还是不满意,各位大人有什么意见一定要提啊!
突然发现以前的几章有点不负责任,没有好好改过,有的一次写完没有再看一眼就贴了,这样可不好,我要认真认真再认真才行,不感动自已怎么感动别人呢。
回贴,回贴,回贴(以下省略1000声回声),回贴太少我就不写了(打滚耍赖,被踩扁)。







文章回贴

回贴人: jyan 时间: 2003-07-20 06:55:37
其实对于H这种事,可以不必写得这么仔细,含绪一点也可以
不必太要求自已非要和别人一样
正在努力看书中
忘了睡觉,天已大亮
都是你的错

回贴人: 穷神阿D 时间: 2003-08-24 10:43:27
5-8看起来气氛轻松些?不过总感觉前程多难...

回贴人: coco2002613 时间: 2006-01-23 05:26:29
楼主,已经写的很好了
很多东西,写出自己的风格就好了,没有必要做不必要的比较的
还有,H对于有些人来说,并不是绝对必要的,比如楼上的,就应该不重视(虽然完全没有也很不对劲的说:p)
继续加油哈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22:36

第九章

终于还是答应了,不答应,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不知还会想出什么花招来对付我,报仇的事情没有头绪,也许只能从帝修的身上找到答案,如果真是与他有关,这样也更容易找机会杀他吧。我——真的要杀他吗?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个机会吗?为什么答应下来的时候心里竟有某种说不清的感觉?

看到阿图,就想起以前在这里作为小木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活着,什么都不用想,突然很羡慕阿图,过几年,他也会娶妻生子,说不定还会开个小饭馆。

在新换的屋里,突然想起墙上的剑,又回到那里去拔了那剑回来,毕竟只是一般的兵刃,剑锋上已有缺口,应该快些想办法入宫拿出另一把剑来。

有人敲门,我放下剑,是帝修吗?开门却发现是阿图端了菜来,看他放下菜,叫住了他,很想和他说说话,他已完全认不出我了。

问阿图青云岛的事,他并不知在哪里,却说有女妖养了不少男宠住在那里,明是她的男宠吗?当日并未看到明出手,不知他的功夫倒底有多高。

女妖,很显然这也是道听途说,定是个功夫极高的人吧,至于妖,女人养男宠就称其为妖了,男人三妻四妾倒不算什么。其它的阿图也不知道,我该从哪里下手,从哪里能问出底细,修的话,我只是半信半疑。

阿图出去了,我也无心再吃饭,看到我的东西也被拿了过来,想是昨天修抱我进屋的时候顺手拿了。找出钱袋,里面有个小小的玛瑙坠子,是个红色的羽毛。想起它原来的主人,那天遇到的江雪姑娘好象知道不少江湖上的事情,也许她知道,可惜不知去哪里找她。

正出神,有人进屋了,不用回身也知是帝修,他一出现就给人一种压迫感,脚步声近了,闻到一股酒气,我回身看他。

眼睛并没有因喝酒而发浊,没有一般酒鬼的讨厌像,却给人更加危险的感觉,不由得想起了酒后乱性这个词,尚在酸痛的身子绷紧了,我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墙上,清楚地感觉到后身的穴口伸缩了一下,虽然因上了药不再肿胀,却还是难以完全合起的感觉。

他目光下移,看到我手里拿的东西,突然又是一脸轻蔑,“哦,在想你的小美人,李家的人,最会勾引这种美女了。”

我本不会和一个酒鬼计较,但他欺人太甚,我李家人是任他侮辱的么?“啪”地一声,他竟没有躲我的一个耳光,正诧异间,又是“啪”地一声,脸上一辣,也吃了他一巴掌,手里的东西被他夺去了。

“我李家人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要你这样时时想着羞辱?”

“李家么,没什么对不起我,以德闻于天下武林,怎么会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哼,个个都是假道学,一付正义凛然,救天下水火舍我其谁的样子。”他把一身的酒气凑过来。

“那你说什么勾引美女,什么意思?”

他把手撑在墙上,弯起手臂,脸几乎贴上我的,“是男也好,是女也好,你不就长着一张勾引人的脸吗?”

一句话撩得我怒火中烧,以为他要吻上来,正想趁机要他好看,却见他向后一退,一甩手把那玛瑙坠子扔出窗外。

我跟着一个飞身,一手一脚带住窗框,另一半身子挂出,捞住了坠子,又翻身跃回,——这种把戏原来在山中常和毛毛玩,把坠子收入挂在身上的袋中,他没有再来夺,只是一声嗤笑,“还是个多情种。”

我不理他,转身看向窗外,想象着他可能一怒之下把我也甩出去,却听有人敲门。

是阿图来送衣服,我没有回头,可能一转身阿图就会看到我脸上热辣辣的掌印。帝修在我身后吩咐了一声,“放床上吧”。

门一关上,帝修马上扳过我的头狠狠地吻下来,咬得我满嘴是血。一会儿,他又放松了力道,轻轻地舔去我嘴边的血,就象吸血的蝙蝠,在猎物身上咬开一个口,流出血来,再舔食下去。

终于离开我,“把衣服换上。”他又吩咐道。

我犹豫了一下,当着他的面脱掉了上衣,他从后面又凑上来,嗅着,吻着那梅花记。

“我很冷,让我把衣服穿上。”我平静地说,知道以后这种戏码还会不停地上演。

他松开了,在后面看着我把衣服换上。

转头看向他,“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火起,“怎么帮我,怎么找明?他姓什么?去哪里找他,不要说你不记得用什么换我的身体。”

“哦,他姓林,林明,我可以带你去青云岛,不过你现在去了也没用,以你现在的功夫,跟本进不去。”他坐在窗框上,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如果,如果他不是和明有关系,如果不是和我家仇有关……我在想什么,如果不是与这有关,他也不屑我李家,又如此羞辱我,我和他注定是要对立。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你练个十年八年也未必能行。”

“你耍我!?”我愤怒已极。

“只是在说事实,想耍你还会告诉你吗?”他瞟了我一眼,转头看向外面。

“好,”我忍住一口气,再这样下去,没到青云岛,就被他气死了,“我要先去皇宫找一样东西,拿到后,你只要带我到那里就行了,或者,你可以现在就告诉我那岛在哪里。”我可不认为他现在就能告诉我。

果然,“大海茫茫,哪那么容易说得清楚,先陪你去皇宫吧,你要去找什么?”见我不答,他晒笑一下,“好,不问,我陪你去就是了。”

“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出去一下。”他站起来。

听他这样一说,真觉得很疲惫,没有答话,他出去了,我倒在床上。

被帝修叫醒的时候太阳早已落山了,就在二楼吃饭,从上面看着街上行人,猜想着他们的烦恼。帝修还是象以前那样晃着酒瓶子,时不时地用两手搓动,一付悠然自得的样子,一定是为订下个好买卖得意。突然觉得很烦,什么都没有理清,晚上还不知要怎么过呢,一想到这个全身的肉都直抽。

伸手抢过他的瓶子想灌一口酒,刚抓到手里,那瓶子烫得我“当”地一声又把它放在桌上,帝修看着我一脸好笑,“不知深浅,就象你要去青云岛。”

脸腾地一下热起来,用右手搓着烫到的左手,他却拿过一支杯子给我倒了一杯出来,放在我的面前,我低头吃菜,没有去看那酒。

“你的宝藏怎么样了?”我没话找话,想缓和刚才的尴尬。

“不让我问你的事,倒来问我的事。”

“……”青筋暴起,以为我稀罕,不说算了,拿起杯子一口把酒灌下,热过的果然味道更别有一种醇香,这种以内力温的与火上温的更不同。换作我,做出来的应该是冰镇的吧。

“宝藏不是只有月珠就能看到的,还要有别的东西。急什么,我本来也不缺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别人听到,“你又想要那里面的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想要娘活着,不要什么报仇,不要什么宝藏。

又是无话,吃完饭帝修直向房里走去,我跟在后面,“你先回去吧,我想出去走走。”

他回头看我,似是在研究我是不是想逃走,“我跟你一起去。”

初春,乍暖还寒,夜里也有些凉,不过喝过酒,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不知不觉,已走向镇边,那里,曾是繁华的李家,神情不觉恍惚起来,那一夜,有很大的风,灯笼在晃,象一只巨大的邪恶的独眼在眨。

突然有人捉住我的手臂,“太晚了,去了什么也看不见,明天再去吧。”

不,我要去,夜深了,娘在那里等我,娘还坐在冰冷的地上,娘还在等着我,等着我去救他,这一次,地修在身边,能救娘。

“娘,”我喃喃着,那个手臂更加捏紧我,“娘,我回来了,喆儿回来了。”

连腰也被搂紧,“你娘已经死了,不要去了!”被人紧紧箍在怀里,突然回过神来,是帝修,娘不在了,我已满脸是泪。

“我要我娘!”我大喊,拼尽全力打他,“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我要杀了你!”

帝修只是不语,任我打,直到我运了冰焰掌,向他身上按去,他才格开。大街上,我和他拳脚相向,一掌掌下去,心中的愤恨总觉无法发泄,最后是一掌击在了街边的院墙上,看那墙塌下去一块,似乎心里的痛才减轻一点。

重调内息,帝修只是皱眉看着我,平静下来,这是怎么了,发酒疯么?

“回去吧。”帝修捉住我的手腕。

我没有动,任他拖走,回头看向大街的尽头,黑暗象野兽张开的大口,血腥的气息还在回旋着,那里,有五十几个冤灵在等待我的答案。回过头,我甩开帝修的手,径自向前走去。

屋里只有一张床,我和衣躺在了里面,背向外,帝修却在那里不知整理什么,好一会儿才上来,贴上来,我已觉得身上发热,但愿他今天不要太过份。

腰上横过一条手臂,扯开了衣服,我顺着手臂让他把衣服除去了,然后……居然就这样从后面被抱着,再没有别的动作。

难以捉磨的一个人。

(某人:喂,那个谁家的墙就这么算啦!太过份了,反正我不出钱修。 帝修:罗嗦,这有多少钱来,这些银子你拿去修墙,剩下的打赏与你了。 某人:帝修老爷,好人,我把小喆卖与你了。 小喆出现在某人背后:你说什么? 某人瞬间只剩一缕清烟)

第二天吃过早饭,帝修又提出一个惊世骇俗的要求,——开棺验尸!

“不行,人都死了那么久了,开棺有什么用,明杀了他们,你还想让他们不得安宁?”我极力反对。

“只是想看看他是怎么杀的,至少知道他杀人的手法,以后你去岛上也可以多防一招。”帝修这话听起来有点歪理。可是——

“不行,我亲人就由着你们这么折腾?我知道你对我李家有成见,也犯不着用这么损的招。”

“怎么损了,你倒继承了你们李家满脑子假道学,打开看看有什么关系,又怎样了?”

“不是挖你家祖坟,你当然不怎样!”我提高了声音,他一定是故意的,羞辱我还不够,连死去的人也不放过!

“要是我家有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也挖开看。”他语气开始有几分不耐。

“不是不明不白,就是林明杀死的,还有什么好看的,你是不是想找出点证据来袒护他?”心口泛酸,这是什么感觉,气闷,气闷,要将那明千刀万剐。

“你总是凭自已的猜测乱下结论,跟你这种蠢才说不清楚。”

正说着,一只鸽子在窗口盘了几圈,帝修招了招手,鸽子飞进来了,他从鸽子脚下取下纸条,我上前劈手夺过,却被他一掌扫开,指条也回到他的手中。

“不要干涉我的事情,你以为你是什么人?”面对他冷冽的目光,我无语。

为什么会去抢,因为他总是神神密密,因为我想知道他背着我在做什么?一切都藏在背后让我不安,直到现在我除了帝修这个名字之外对他还是一无所知。那纸条与我李家有关吗?

作了回复,他放那鸽子走了,目光又回到我身上,“开棺验尸吧,我倒要看看你能验出什么来。”我的语气冰冷,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轻过,向门口走去。

“回来,戴上这个。”回头看到他拿着黑纱。

想遮住我吗?对了,他最怕惹麻烦,惹上我,你就惹上最大的麻烦了,我偏不戴。

“不想戴,这是我的事情,所以——不要干涉我的事情!”我骄傲地走出房门。

棺木打开,腐肉的气息令人做呕,我并没有躲开,只是看着,虽然天气一直寒冷,起出的几具尸体却已烂了,但还能依稀看到洞穿的地方,都是剑伤,不过奇怪的是伤口的洞不是扁平的,而是圆的,是一种奇怪的剑,细细的,断面是圆形的,那是——也许不是剑,是刺,峨嵋刺,也不象,比那个要细,伤的方式也象是剑招,也许是因为烂的关系看起来象圆的吧。帝修看着,也蹙起眉来,他上前抬起了尸体,查看后面的伤口,我看了一下,大部分都穿透身体了。

已经够臭的了,帝修还用戴了手套的手上去抹一下再凑到鼻下仔细闻,最后他在尸体裸露的皮肤上摸了几下,我看着那被他摸过的地方变绿变紫变红,就象在那上面种花,一朵朵地开,做这些的时候,帝修一脸的凝重。

终于回复了原样,天色已暗下来了,边往回走,我一边采了路边的野花来慰劳自已的鼻子。

“看出什么来了?”我问。

“你看出什么了?”他反问。

“验尸的是你,问我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看着吗?”

“我这种蠢才能看出什么来?”

他突然歪头看我,我还是低头闻自已的花。

“才知道你这么记仇,我说的话你都记得拿来噎我。”听到他这句话,我把花茎掐出水来。

“只许你来羞辱我,不许我噎你。”我一声冷哼。

“好了,不要扯锯了,当时你娘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他让了一步。

“你……林明下毒,”本想说你相好的,后来想想那真是扯不完了,“然后再以剑杀了他们。”

“你不觉得奇怪吗?下毒之后再杀一遍。”他走过来搂我的肩,我快走几步躲开。

“碰过尸体的,别碰我。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怕毒不死呗。”

他叹了口气,“他们根本就只是被下了迷药,在被杀死的时候都醒过来了,你娘,可能是因为一直晕着才没有被杀。”

花朵整支毁在了我的手里,“你的结论呢?”

“……”他不回答,还是在思考?

“我来帮你下结论吧,林明没有杀死我家人,他只是下了迷药之后就走了,另外来了一个人杀了他们。”我越说越气,“所以,你的小明明没有杀人!是我李家不好惹了别人了!你早想好了开棺之后的结果,这就正是你要的结果!”

我停下,正视他的眼睛,“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放过他,抢我玉佩,冒认亲人,拿我家宝剑,他绝不是好人!就算不是他,我也要杀他!凡与我李家人惨死有关的,我都不会放过!还有,你说是别人,那是谁?是你吗?”

“我只是在说事实,是谁我怎么知道,你要认定是我,好啊,杀了我吧。”他声音不高,冷冷的口气却掷地有声。


第十章

我没有动手,太清楚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对峙着,以眼神相斗。良久,我意识到天快黑了,我不能够发光,也不想摸黑走回去,所以不理他,继续向前走去。

他也不声不响地跟上,他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明不是,那么谁是?不能,我不能受他的迷惑,听他几句话就信以为真,娘不会骗我,娘亲眼看到的不会错。为什么他这么护着明?他真的没有参与?

在客栈又住了两天,虽然不太明白帝修为什么这么耽搁,因为这两天他除了和我在一起呆着也没别的事做,我还是很庆幸有这两天。因为虽然精神看来不错,我的腰却一直发酸,平常的动作没有关系,要是骑马一定会散架。

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再动我,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那么饥渴。只是奇怪他定下的东西怎么会不大加利用。我是男人,当然知道他的感觉,睡在一起,有时连我也觉得有点难以自持。(某人:这不明摆着还是很饥渴?喆: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来。某人:啦啦啦,——歌声远去。)

我们两个较劲一样,谁也不说话,直到——

“嚓”一声,一支筷子钉在桌上,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帝修,他疯了,正好好地吃饭,居然把筷子往我手背上插,看似轻轻的一掷,却几乎没入桌面,要不是我躲得快,手已钉在上面了。

“干什么?”背脊还凉嗖嗖地。

“试试你的反应速度!”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好似刚才只是轻轻向我扔个小石子。

“如果我躲不开呢?我没说这个身体完全归你,想怎样就怎样。”我要重新考虑交易,他有虐待狂。

“要是躲不开,正可看看那月珠的另一个效果。”他还盯着我的手,我打消了夹他面前那碟菜的念头。

“什么?”这样问着,想起自已伤口愈合的速度。

“应该是自身修复能力很强吧。不是太大的伤口,不用上药。”那也不能这样试啊,拿我当什么?(某人:不懂吗?实验用的小白鼠,和你一样可爱,让人想欺负它。 小喆:不露声色从桌下伸脚把一时不查的某人象白鼠一样踩得吱吱叫。)

气极无语,低头吃饭,帝修却将头凑过来,几乎顶着我的头,“如果吸干你的血,是不是所有的好处都会转过来?”

阎王啊,你阴间那里的冷气外泄!春天里我变成冰柱僵在那里。他,他,他,他要干什么?

抬眼看他,却正捕捉到那眼里捉狭的闪光,意识到他是在逗我,火烧上头顶,他却大笑起来:“小喆,你的眼睛会说话!恐惧,觉悟,恼怒,能在瞬息间一样样表现出来。”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他却一伸手捏住了我的脸蛋,——不要以为这是什么亲昵的行为,我那块被他捏住的肉要掉了。

“红脸蛋更可爱。”他仍是一脸笑眯眯。

我伸出右手,将筷子狠狠地对着他的手插下去,他松了手,却仍带着笑容,“嗯,儒子可教也,学得很快,也会用筷子了。”

突然电光火石般一闪,他那扔筷子的手法很特殊,是暗器的打法吗?仔细回想刚才看到的,没错,他刚才先比了个手势才钉上来的,所以我有所觉查,与书中看到的不同,却更迅捷。

我不自觉地拿筷子比着,发现帝修向后靠去,只冷眼看着,却不再出言相讽,不由得讪讪收手,又引来他一声轻笑。

买了匹白马,与帝修一同上路了。

一路上帝修时而温柔,时而傲慢不羁,时而又扮作阎罗使者,变化多端,让我迷惑不解,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帝修呢?对我温柔体贴和残忍冷酷两种态度,他却转化自然,教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常常很想娘,想念娘一成不变的温柔关切。

这日来到清水镇,镇中人人喜笑颜开,问了一位老者才知,今晚有灯迷会,镇上不分男女都可戴上面具出街游玩,尚未婚配男子手臂要扎上红绳,而女子则在颈中扎上红巾,若有中意男子可将红巾给他,而男子若也中意女子,就会戴上。巾上有女子家中住址,第二日男子可上门提亲。

据说这样是因为可以使人不以貌取人,未婚女子也有机会自已择夫,而男子则可趁此会大展才华,猜迷也好,吟诗也好,八仙过海各显其能。那老者说,镇上有大户人家的才情丑女配了平凡人家的书生,相谐连理成佳偶。

帝修听了不以为然,找了家大店住了,天还没全黑,灯就已经挂满了,吃饭时坐在门边,我一直向外看,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进店来卖面具,身上破破烂烂,脸也黑得看不出本色,店主过来喝他出去,他哀求着,却被踹了一脚,正跌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想起以前自已求职时的待遇,拉起他,从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他手里。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位小公子是神仙下凡,将来定是大富大贵,有吃不尽的金山银山!”好象驴唇不对马嘴,什么跟什么?

他把面具都塞到我的手里,我推着,“我也戴不了这么多,你还是拿去卖吧。”

推来推去,他持意留了两个下来给我和帝修,千恩万谢地走了。

帝修拿起一个面具看着,又露出那种讥屑的脸来,“你知道你给了他多少银子?够他半年吃的了。也难怪他希望你有金山银山,过个十天半月再来施舍一回。”

我当然知道,只是当时顺手摸到大锭的,关我什么事,反正现在不都是帝修在花销么,我自已的也用不到。

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有保持沉默,反正已习惯了他这么说话。

把剩下那个鬼脸戴起,顿觉有趣,小时候只是在山间自已一个人玩,这样玩真是有趣多了。平日认识的人也认不出了,不为婚配,这样玩闹一回也好,不知是谁想出来的主意,来回转动着脖子,看向外面。

帝修突然道,“出去看看吧。”戴上面具,先走了出去,回头又一句,“你来找我。”

我跟出去,却已不见了帝修,他今天换了青衣,夜色中不好分辩,我茫然四顾,被顺入了人流。

心情极好,面具下,不再受连日来的注目礼,觉得自由了许多,帝修也不在,真好,不急着去找他。

一个镇中能有这么多人吗?附近镇中人也有来的吧,仔细看去,戴着红绳红巾的很少,接近的时候也很谨慎,倒是小孩子追得开心,还不时去掀对方的面具。

灯晃动着,人晃动着,热热闹闹地找着、猜着,猜着灯迷,猜着熟人,黑暗中晕红的灯光映着一张张笑脸,可是,没有人认识我,没人来找我,想起了找帝修的事来。

帝修他在哪里呢?要是就这么走散了,——那么,那么我,我是该一个人上京去了,可是找林明的事却没了着落,突然烦燥起来,没了刚才那般的心情。笑语,繁华的灯火突然都离我很远,站在人群中,却似站在荒山中,——还是……只有一个人。

帝修,帝修,帝修,在心里唤着,四处张望着,记得刚才那个鬼脸,远远地,正在一个红灯下,胸口突然填满般,急急地挤过去。

“帝修!”我揭开他的面具,却是一张年轻俊秀,惊慌失措的脸。

正想道歉,身后却传来帝修的声音,“不是让你叫我修吗?”愕然回头,帝修早已摘了面具站在我身后,眼神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说着伸手摘下了我的面具。

对望着,是因为夜吗?我迷失了自已,迷失在那夜下闪亮的黑瞳里,眼睛发酸,修,原来一直在我身边吗?

一声断喝打断了我与修四目交缠的眼神,我回过神来,被我揭了面具的青年急急躲闪,他的面具还在我的手里,而我也想起,他就是无极门那个七师弟。

街上大乱,修与我闪在一边,小孩子的哭叫声不断,正看到一个大喊着“娘”的小孩子站在路中间六神无主地四望着,刚才断喝的一群人已冲过来了,“不要让那个奸细跑了!”全然不顾那小孩子。

我纵身上前抱住他,以面具挡开伸向他的大刀,大刀的主人本要把他扫开,可一个小孩子怎么受得住。那人被我震得跌向另一边,其它人继续追上去。

衣领被人一把揪住,“多管闲事!”修的声音,我又被他揪到路边。

被我震倒的人已爬起扑了上来,修放开我,那人的大刀就直向我胸口劈来,这招式,书中有记载,正是雀星门刀法。

既然有记,这人练得也不怎么样,我侧身让过,右手一压剑柄,连剑都没出鞘就把他大刀挑飞了。他回头跑去,修在后面低语,“他是去找其它人来对付你了,想惹麻烦吗?”我一怔,再几个飞步赶上他,拦住他,却打不定主意怎么办。

“杀了他。”修的声音还是在后面不远处,街上沸沸洋洋的人已不见了,灯笼也掉在地上,剩的孤零零的几个灯晃出他脸上的恐惧。

“记得,面对你的敌人的时候千万不能露出这种神情来。”修已来到我的身侧。

我握紧了剑,想起娘的话,连他都杀不了,报仇,如何报仇,杀他,杀他,可是……,我下不了手。与他无怨无仇,我下不了手。他突然大吼一声,向我扑来,掐住了我的脖子,因我当时心神正乱,被他掐住了,喉间剧痛,不及思索,运了冰焰掌向他肩上按去。

他的身子剧烈地抖着,牙齿格格作响,把他的手拽下来,看到他大瞪的双眼几乎全凸出来,血丝密布,脸上结了一层白霜,松开,任他僵硬地倒下去。

我的手在抖,见过死人,那不是我杀的,在水中也杀过人,可并没有看到他们后来的样子,这一个,是死在我的手下,没想到冰焰掌下死得这么恐怖。

“怎么了,不知道死在冰焰掌下是很痛苦的吗?你看他张着的嘴,叫也叫不出。冰火门是邪派的功夫,名门正派看到了,人人诛之而后快,用的时候可要小心了。”

我转头看修,同一个夜,同一个修,此时他却象个索魂使者,带着寒气,眼睛依旧闪着光,却是恶狼般地嗜血。

不,杀人的是我,我是索魂使者,浑身寒气的也是我!心里面住着的魔鬼,被面前的这个魔王引出来了――

他过来搂住我,“不用怕,不过是杀了个人。”语气又温柔得一如前刻,我却如坠冰窖。

比自已料想得更快我就平静下来,不错,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血腥,我必须学会不在乎。看到修扔了面具,冲我一招手,跟着他展开轻功向刚才那些人的方向追去。

前面已是火把人影闪动,修按住我叮嘱道,“不要再乱惹事了,到时你要把他们全杀了可不容易。”我点点头。

我们跳上房顶,伏在上面,下面火光中映出那个无极门的七师弟,一身的鲜血,趴在地上,被围在当中。一个人正粗声粗气地大声说:“这是无极门老头最后一个儿子啦!叫,叫什么来着,陆……森?把他的头给老头送回去做贺礼不是正好吗?”他看向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

那青年并不做声,只是看着地上趴着的血肉模糊的人,那人也用尽全力抬头看他,一眨也不眨。

“大师兄!杀了他!”有人又叫道。

那陆森突然吐出一口血来,被称做大师兄的向前微微晃了一下身子,要不是从上面还看不出来。

“大师兄!”“大师兄!”各种声音都响起来。

“那个顾严喜欢他,你猜他会怎么做?”修把嘴贴在我的耳朵上,呵出的气弄得我很痒。顾严,是那个大师兄吗?喜欢那个陆森?我正想问修,却见那大师兄一手举起,顿时鸦雀无声。

“先带回去关起来,他来做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杀人未免太草率了。”那大师兄终于发话。

人被捆起来带走了,那陆森腿上有伤站不住,几乎是被拖走的,地上一道血痕, 我想跳下去,毕竟他是因我而被发现,但修紧紧地按住我。

回到客栈,我心情低落,但还记得问修,“那个雀星门的大师兄是叫顾严吗?你怎么知道?”

“江湖上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修笑着过来扯去我的腰带。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喜欢陆森呢?他们两派不是对立的吗?”迷惑间,上衣已搭在一边。

“对立就不能喜欢吗?我看到过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那时候看样子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在一起就说明他喜欢他吗?”

“象这样就说明他喜欢他。”修吻在我的脖子上,“你一脸迷惑的样子真可爱。”脖子麻麻的,我向上仰起,那你这样对我又说明了什么?

“陆森不知道会怎么样,看起来很惨。”看起来内外伤都不轻。

“你在山中住,没有看过野兽捕食小动物吗?”修突然停住了。

“怎么?”我想不通和这有什么关系,那个顾严可不象是个野兽,要是喜欢陆森,不会伤害他吧。

“杀戮和被杀是自然的规则,你总想去破坏它,不关你的事情不要去管,你也管不了。今天你救了一个小孩子,可是却杀了另一个人,你觉得是对还是错呢?”被他按在床上,鼻尖对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连成了一个,我更加迷惑,不,树林里的自然规则没有这么残忍,杀戳只是为了生存,而他们,不,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你这个样子最可爱了。”捕食者说,低下头品尝他的猎物。

不知为什么,我自已走的时候这张脸总会惹麻烦,和帝修在一起除了会被人多看两眼外,走了这么久居然没出什么大事。

真是话不能说满,正想着就出了事情,一支箭“嗖”地一声从背后飞来,我在马背上伏身躲过,奇怪怎么刚进城就遭人袭击,却发现是城门楼上射下来的箭,身后的城门也“吱呀呀”地缓缓关上了。一队队的官兵不知都是从哪里突然钻出来,赶得满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我不是说我,因为我已经下马了。

我与帝修闪在一边,让过那队官兵,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太显眼,我们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随便找了家小店先住下。

“我出去一趟,你不要乱跑。”帝修吩咐了一声出去了。

环顾四周,墙看起来都象要发霉了,想来帝修是不会住,等一会外面没有那么乱可能就会换店,我也没有打开包裹,只是歪在床边闭目养神。

“呀”地一声窗响,“哒”地一声轻轻落地,有人进屋了,我没有动,只要不吹迷香,一切好说,倒要看看他使什么手段。


----------------
宝宝,晚了一天,偶不是有意的,昨天露很难上来啊。偶在QQ上找过泥啦。55555
偶说过的话怎么会反悔呢,偶也希望早日娶到葵鼠宝宝,偶要努力写文,要快要快要快快快。
还有,偶的名字可能和ducky大人重了,但是先不想改昵称,所以请大家以后叫偶鸭宝宝,嗯,这样跟偶的亲亲倒正配。


第十一章

刀出鞘的声音,却没有架到我的脖子上,眼睛正对上一双铜铃大眼,粗眉配合着他的惊讶,轻轻地抖着,我的惊讶也不并比他少。

“龙二!”是那日在江边救了我和娘的龙二!

“小兄弟!是你啊,我还不敢认了!几个月不见,小兄弟越发……越发……”他面现尴尬之色,找不出词来形容,我想我这时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从床上坐起。

“龙大哥,出了什么事?”还是不要提我的长相吧。

“唉,一言难尽,本想借小兄弟这里躲躲,还是不打扰了,告辞!”他冲我一拱手,转身要走。

“龙大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意识到官兵追的是他,我更要帮他了,那日相救之恩还未报呢。

“只怕拖累了小兄弟!”

“龙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那日你救我也未想是否会受我们拖累啊,――要想个法子才行,只是躲在屋中,等会儿可能要查房。”

“是啊,本来只是我,查出来大不了拼着一死,没想到遇到小兄弟,于心不忍,我还是走吧。”作势又要走,被我一把扯住。

“龙大哥,你这是不信我!有多少官兵来,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动你!”我一时间热血上涌!

“好一个有你在,你有三头六臂吗?”门被推开了,我们两个同时看向来人。

是帝修,他进屋关了门,龙二刀又已出鞘,我按住他的手,“是自已人。”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以前救过我,官兵正在捉他。”我不说帝修也猜到几分了吧。

“做事不动脑子,凭你那点儿本事,迟早卖在路上。”他又开始了,好象每天不刺我两句他就不舒服。

我不出声,帝修绕着龙二走了两圈,看得出龙二都开始僵了,浑身不自在,帝修却又在包裹里翻了一气,“别动,闭眼。”帝修吩咐道,两手拇指分别在他的两眼上一抹,“睁开吧。”

龙二睁开眼睛,拼命地眨,还伸手去摸,一头雾水的样子。也难怪,我看着他都觉得怪怪的,眼睛一下子小了许多,变成了单眼皮。

“不要乱动,我在给你易容。”

“哦。”我和龙二同时应了一声,帝修给了我一个“你象白痴”的眼神。龙二胡子被剃掉,衣服也换成帝修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下人衣服。然后帝修没事人一样叫了酒菜进屋,招呼龙二一起坐下吃。

官兵果然来查房,龙二在帝修的吩咐下装做哑巴,扮作我们的仆人不出声。结果官兵跟本没怎么注意他,倒是眼球转来转去不离我身上,帝修一付大家气派地坐在那里,他们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也不走。

龙二已沉不住气,眼睛瞄向床下,――他的大刀在那里。我也有些焦急,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事来,前功尽弃。帝修突然长身站起,凑到为首的那人身边,说了几句话,那人瞪着我,不住地点头,然后万分恭敬地退了出去,走前还一脸谄媚地问帝修,“要不要派人保护?”被帝修白了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是,是,原该如此。”

人转眼间走光了,帝修还是悠闲地坐下来,说道,“继续吃吧。”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我问。

帝修诡笑起来,“这可不能告诉你!人不是走了吗?没事了,你吃饭吧。”

整间客栈都查过,天色已晚,龙二说起担心弟兄们不知都如何了,我才知道抓的不止他一个人。

“我也不瞒你们了,我们是圣元教的,这一次不知为何走了风声,被些狗爪子盯上了,一进城就有人追。”龙二说话干干脆脆。

“怎么这一次出来这么多人,这里离京城太近了。”帝修一付漫不经心的模样。

“还不是为了……,为了一样东西,派了几批人去也没有结果,这次就多派了人去,谁知道目标太大了。”龙二也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为了月光宝藏嘛,也不用躲躲闪闪的,江湖上也盛传是你圣元教得了藏宝图。”我看着帝修,那月珠就在他手里,他竟这样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来,好象都和他无关似的。

龙二红了脸,――其实早就红了,喝了没多少酒,他的脸就红得发紫了,不过现在越发地紫些。

“啊,那个,唉,其实也不是什么藏宝图,弄来那么一堆画,也不知倒底是不是,是哪张,就这么漫山地找起来,找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什么山?啊!”我问,感觉到帝修在桌下踩住了我的脚,帝修怎么会知道我的感觉,师傅死的那天,我的画少了不少,而那些多半画的都是自已见到的景色。

“羊角岭,根本是一片山脉,走不到头,哪里去找,是不是这山里还说不清,唉。”他眼睛也红红的,又喝下了帝修给他倒的酒。“味道真是不错,这家店看起来不怎么样,酒倒好!”那酒是从帝修的小瓷瓶里倒出来的,不知他又在里面加了什么药。

充满了血腥气的山洞,师傅碎布般的尸体,已经模糊的记忆重又鲜明起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原来,杀师傅的是圣元教,他们以为我那些或催眠或正常的状态下画出来的画是藏宝图,可是,为什么又要剖开师傅的尸体呢?要是知道有月珠,就不该看这些画,要是不知道,就不该剖尸。也许是我猜错了,毕竟我没有看到他们拿的什么画。

我这边还正在沉思,那边帝修接着问下去,“听说藏宝图之外,还有个口诀,只有藏宝图是没有用的,这么找恐怕永远也找不到。”果然!我先前还道他转了性子,这么好心地帮别人。

“那个,也不是什么口诀,不过是老主人临终前过度思念故人随口说的几句话,呃,”龙二打了个酒个嗝,眼睛快要闭上了,“我也只是偶尔听到,只记得几句,那个……那个是……”

帝修没有说话,还是自顾自地晃酒,我知道他已是屏息静气在等那句话,难道他竟想让我也知道这个密秘吗?哼,知道有什么关系,我还知道月珠在他手里呢,早晚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早晚他是不会放过我的?突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些天我都在想什么?只想着从他身上探听密秘,却忘了他跟着我,不可能只是为了身体交易。他――倒底要做什么?猫在吃掉老鼠之前,总要耍弄个够,他现在的眼睛,――那是一只伏在长草中紧盯猎物的狮子的眼睛,这样的眼光,也曾放在我的身上。如果,如果是他――

我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引得帝修看了我一眼,龙二却在这时说起话来,“执子之手,心之所愿。白雪覆颜,水亦成冰,为国为情,路人何解?我居然全想起来了,呵呵,呵呵呵,再来一杯,我们不醉不归!”他好象已经忘了他这是在哪里了。

最后龙二在地上打起了鼾,我本想把他扶上床,无奈床只有一个,帝修坚决不允,我只好做罢。

许是因为不习惯有鼾声,总是睡不着,帝修的手从后面揽住我的腰,后背贴住他,那温暖的身体却使得我全身僵直,一团团的疑云又升起来。后背贴着的,这些天已经让我产生些许依赖感的胸膛里,那颗心里,在想着什么?

手突然动起来,顺着我的腰滑到腹部,再接着向下,直到重点部位被握住了,才想到帝修也没有睡,“在想什么?”他吻着我的耳朵。

“放开我!”我压低了声音,地上还有一个人呢,身体却不可抑制地迅速升温。

“怕我会害你?身子都绷这么紧。前些日子可不是这样?又想起什么来了?”这只狡猾的老狐狸。

(某人:小喆你能不能固定一下,他倒底象什么,我这里都不好画他的像,现在已经画出一个四不象来啦! 小喆:我说明白了,你就能画出什么来了吗?那次你照着镜子还不是把自己画成了四不象!拜托你不要给我画像! 某人(青筋暴起,举起机关枪):好,我就用这个给你画像! 小喆施展忍术消失不见――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明天他想起来告诉你这么多话,你要怎么办?”把那只手拉开,失却温暖包裹的分身却半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努力把思路拉回上面来。

“他什么也不会记得。明天他走他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手又爬到脖子上来了,他知道我这里最怕痒,――我扭头乱蹭。

“你又知道口诀了,应该凑全了吧,什么时候去挖宝藏?”还是不太明白口诀加上珠子怎么能看到宝藏。

“不着急,先好好探索一下你这个宝藏。”说着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不怕我抢了你的?”

“你要都送你好了。”脖子已经受到了牙齿的攻击。

不行,我还有理智,地上有一个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

“今天你和那官兵说了什么?”干脆转过来面对他。

“嗯,说你是刘大人送给皇上的礼物!”锁骨遭到袭击。

“什么!皇上要男人做礼物干什么?”舌从锁骨向上刷,头向上仰起,这句话已是冲着床头说了。

“咦?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他又开始油腔滑调起来,手却没停了下面的抚弄。

“皇上……,皇……上……也是喜好……男色……?”已带了颤音,手不由自主地扶在他的肩头。

“嗯,所以你进宫可要小心,会被吃掉。”他早已张口咬住了我胸前的果粒。

轻轻地啃噬,湿软地刷动,我的眼睛又开始模糊起来,“啊……不……,地上有人……”

“他不会醒的。”帝修说,然后上来用嘴封住了我的,我的一肚子疑问沉下去了,身体沉下去,心也沉下去。

帝修加快的动作给头皮带来强烈的刺激,不想喊出来,咬得他肩头鲜血淋淋。喘息未定,他又递给我一个小瓶,“把里面的药帮我抹在上面。”声音温柔,象在哄小孩子。

还在迷糊的状态中,我依言伸指到里挖出一块,凉丝丝的,清香的味道,好舒服,――等等,是什么好舒服?后面,后面的密穴里钻入了一只手指!不是我的,只能是……

帝修的手指在里面抹动着,“唔,你……”我想说什么了?

“帮我抹在肩上啊。”帝修用鼻子亲腻地蹭我的鼻尖,好吧,我把手上的药抹在他的背上,他的手指突地在里面敏感的一点上一按,“啊……”我叫出来,指甲又抠入了刚抹好药的地方。耳边粗重的气息,身下穿梭的手指,手下肌肤的光滑触感,同样滑腻的药膏,在手下,在身下游动着,令人心荡神驰,腿不由自主地盘了上去。

一阵令人窒息的充斥感,甬道的入口已紧贴他的根部,令人疯狂的节奏又开始了,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意识完全涣散……

早上醒来时龙二已不见了,我象个粽子一样裹在被里,从打开的窗子飘来厨房阵阵的菜香。大睁着眼睛看向掉落的墙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身体已经不受自已的控制,轻易就能被他撩拨起来,失去控制,不知什么时候心也会掉进去,这个交易对我来说太危险,至今迷团一个也没有解开,身心却快被他全部控制了。

“醒了?我已经在十香楼订好了菜,起来去那里吃吧。”帝修走进来,坐在床边用手梳理我的头发,“怎么了?发什么愣?”每次欢爱过后第二天他的心情总是会特别地好,语气就会说不出的体贴温存。

“龙二呢?”我仍盯着那块墙皮,本就不算白的墙皮翻开,里面的丑陋全暴露了出来。

“已经出城了。”嘴唇在我脸上贴了一下,“放心,他说过的话什么也不会记得,昨晚也一直没醒,不用害羞。”害羞?我早已没了廉耻。懊悔万分,还有些事情想问龙二,没想到面也没见到,是修故意先把他打发走吗?

我们穿城而过,出城的时候有个穿着官服的人在门口等着,正惊疑间,他却拱手上来同帝修打招呼,帝修越是神色冷然,他却越发地恭敬,还送上了一包银子,说是什么盘缠,帝修斥责道,“早说不要走漏风声,你这是做什么?”却收了他的银两。

远离城门,帝修放声大笑,我也跟着一笑,“他们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嗯,第一,你的样子使这种说法听起来可信,要不是我在,恐怕他们当场就把你吃了。”

“我的长相让人分不清男女吗?”愤愤不平,我只想变得普通而已,结果不是太难看,就是太好看。

“倒是能分清,但是你总是一脸很乖很可怜的样子,明摆着在说,来吃掉我吧,是男人都会叫你勾起兴致。”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什么啊,这是什么道理!

“你没错,”不知为什么,他的神色突地黯然,“是老天的错!把你错生在李家。”

为什么他总说我不懂的话?怎么总要扯上李家?“那第二呢?你只说了一条。”我提醒他。

“第二,皇上确实有这个嗜好,不过听说他很喜欢折磨人,进宫的男童有不少死在他的手上。第三,这城官的上司刚好是刘大人的亲信,刘大人在到处找男童献给皇上。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而我又提了他上司的大名。你说他能不信吗?”我听明白了,重点好象在最后一点上,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帝修突然收腿一蹬飞身跃到了我的马上,放了缰绳让那匹马自已跟着,接过我手里的缰绳,把我圈在他的臂中。马背上无多大的回旋余地,我并未挣扎,但是,心却在信与不信、亲近与疏远之间挣扎。

马儿撒开四蹄飞奔,草的清香一阵阵地飘来,混着帝修身上的松木香气,心也跟着飞扬起来,似是回到了山间,又和毛毛纵跃嬉戏,我拍帝修的大腿,大叫“快些,再快些!”

干爽的风划在脸上,并不利,却似吹散了所有的积郁,暂时什么也不要想吧,只有风,只有草香,只有修的体温,不去想他是谁。

远远地,“乒乒乓乓”的兵刃相交之声随风而来,正在我们行向的斜前方,帝修并不想理会,加了一鞭,马远远地从十几个人身旁轻过,当我瞥见那一身的紫衣及头上的紫色羽毛时,伸手拉住了缰绳。

马高高地扬起了四蹄,嘶鸣声并未引起紫色羽毛主人的注意,――她早已自顾不暇。几个一旁坐在马上观战的人转过头来,其中一个年纪看来较小,二十左右岁数,剑眉星目,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其它几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最年轻的恐怕也近三十了,脸上却多半带着倨傲之色。

“是江雪,我们要救她!”我对帝修说,踢了一下马,把缰绳扯向那边,想过去,可帝修却收紧了缰绳,马儿一时不知该听哪个命令好,就在原地打起转来。

江雪使两把短小的月芽形弯刀,后背的衣服已叫汗湿透了,另有四个紫衣人和她一起勉力支撑,看得出其实对方跟本没将他们五个人放在眼里,不过是多逗一会罢了,还有几个没下场呢。

“修!救她!”我急了,格开帝修的手,在马头上一点,飞身跃向战团,剑在空中出鞘。

落地时格开一剑一刀,震得微微后退,场下的五人,有四人的招式我是知道的,但还有一个矮胖子使的武器极是怪异,类似一个铁制三节棍,两边却以链连了两个小小的铁球,舞动起来忽刚忽柔,让人难测指向。

气贯于剑身,不几招已使得那四人施展不开,而那矮胖子却被四个紫衣人合力制住。必须速战速决,扭腰闪开劈向肩头的一刀,向前顺剑,剑锋贴着刀锋滑去,刺中他的手腕,再摆开剑锋斜刺,另一人来不及收回砸向我的兵器,手腕也中了剑向后跃去,我跟着向前扑出,低头让过后面横扫而来的剑锋,又一与他同门的剑招从下盘攻来,书中有关此门的剑招在脑中闪过,不用回身,听风声已知他们这各自一剑的后招是什么,抬腿旋身,连挑,一气呵成。――四人的兵刃瞬间全在地上了,各自捂着手腕向后跃开,那矮胖子也无心恋战,向后退了开去。

“啪啪啪”几声脆响,原来是那少年拍掌,“好本事!”他叫道,其它的人脸上或怒或惊或羞愤。“几招之内败了四大高手,倒是英雄出少年。不过你的师承可很杂啊,使了几门的剑招来着,方老六?”旁边一个高瘦的老者倾身恭恭敬敬答道,“三个。”

他拍马向前,身旁的几人急忙跟上,我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内息运转间,身上的寒气散了出来。刚才的得胜看似容易,我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他们的内力都不在我之下,不过是因我的招式怪异,而且知道他们的后招,险险取胜。若是他们把招式使快,让我来不及反应,――那毕竟是短期内硬记住的,恐怕现在换我躺在地上了。

---------------

我是幸福的鸭宝宝 ^O^



第十二章

那少年在离我丈许的地方停住,眼睛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不错,你是哪个门派的?”

什么不错,最恨人家拿这种上妓院挑姑娘的口气和我说话,我微微偏头以示不屑,“无门无派!”

“大胆!……”后面一人大叫,正想再说,却被那少年举起食指向后一摆制止住了。“没关系,看你功夫不错,为我效力怎么样,金银珠宝少不了你的,”说着他眼睛又瞟了一眼江雪,“美貌的妞也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样,考虑一下?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理他,转头问江雪,“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他,他,他要我,要我陪他……”江雪已是满脸飞红,不说我也知道,那小子一看就是个色坯。

“我告诉你名字你就能放了这位姑娘?”怎么可能,我不过是在拖时间,怎么办呢,刚才是一时着急动了手,现在我可不想硬拼。

“好啊!”没想到他答得这么爽快。

“我叫阎青。”阎大哥真对不起,又借了你的名字,为什么我对这个名字情有独钟呢?(小喆:那个某人你过来,为什么老用这个名字,你脑子里还有没有东西啊?写不出来换人! 某人爽快地:好啊,不过换人的话,主角也换啊,你考虑一下。 小喆:- _ -||| 当我没说。)

“阎青!?”他脸上微微变色,却又释然,“你也叫阎青。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现在不缺钱花,而且有事要办。这个么容我考虑几天,那么谢过这位兄弟,我们先走一步。”我冲他一拱手,眼角瞥到帝修慢慢地骑马踱过来,少年身后的几人有转过头去盯着帝修的。

“我说放了那位姑娘,可没说会放过你,你可以留在我身边考虑。”他交叉双手抱在胸前,一付志在必得的样子。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我凑近江雪,“你先走,不要管我,我自有办法脱身。”又扬声冲那少年说道,“我说了还有事要办,等办完了事再商议如何?”

“我可以命人帮你去办,你尽可放心。”

“不行,这件事须得我亲自去办。”

“那么你是想试试我身边有哪个能留下你罗!方老六,给你个机会,别伤了他脸。”他向后吩咐道。

那方老六两手伸到背后,只听轻轻地一声“喀哒”,手再伸出来时已变成了钢爪,连着的铁腕一直到小臂回弯处。他从马上跃下,冲我阴恻恻地笑道,“见过我这对玩意儿的还不多,你算是有眼福的。”

“他爪上有毒,”江雪突然说,我这才发现她还没有走,她不会以为我能打倒所有的人吧?

轻她一提醒,细看那钢爪,果然颜色发青,表面不知有层什么东西,泛着莹光。我打起全付的精神,只能拼了。

他慢慢地走过来,似是老态龙钟,我却知道,那一步步的下盘功夫极稳,若我此时贸然出剑,只会受制,于是我只是略抬起手,以剑斜指地面挡在身前。

突地一声怪叫,他伸出爪来,我的注意原都只在他的爪上,步上,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声,震得人头一晕,不及提剑,他的爪已当胸抓来,我急向后跃,却知虽然心不至于给挖出来,胸口免不了要多几道血痕。“嗤嗤嗤”几声极细的声音,暗器从旁边射出,逼得方老六向后一个空翻躲过,我趁机举剑攻上,他伸出爪来挡,我却摆腕改了剑向,让他抓了个空。

他似乎想看我倒底有多少招,所以并未快攻,这正合我意,几招之间我已发现并没有一本书记载他的功夫,而我把各种剑招乱使一气,让他也晕头转向。渐渐地,我发现了他有重复的招式出现,应该是全用尽了吧。再变换几招,他用的还是见过的招式。

我们这不象是相斗,倒似是同门喂招一般客客气气,突听那少年一声哼,想是不耐烦了。方老六听到这一声,马上加快了招式,可惜现在迟了,虚刺一剑,待他伸爪,我早剑交左手从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斜劈下去,引他使出另一招来,等他招式使老我就可以趁机得手了。没想到他却突地又使出一招我没见过的来,心下一惊,已来不及回剑挡了,眼见着就要抓到我的右肩,心中一动,我把脸凑了过去,他吃了一惊,生生地收了那一爪,我右手运了冰焰掌向他左肋空挡处按下去,他左手已来不及回防。

没想到他的右手以我想不到的速度回挡,我的手掌正印在他戴了铁护的手背上,心中喊一声糟,恐怕已经沾了毒,索性心一横,冰焰掌没有碰到皮肤,就跟本起不了作用,我加催掌力纯以寒气相逼,却感到一股热气从掌心袭来,急忙收手后退。

他也向后退开,我努力地平稳内息不让他看出来,腹中却已是翻江倒海般地难受,身上忽冷忽热。看方老六时,他也是急急地一振手腕,把钢爪扔在地上。

看到那钢爪上结的一层霜,以及他手上脱掉的一层薄皮,我笑了起来,这跟冬天在北方把手伸到在外面冻了多时的铁制的东西上一样,会有一层皮被粘下来。

“你褪了皮的爪子倒是嫩了许多啊。”我激他,如果他怒了,不及调整内息冲上来正好,我正运气抗毒,分不出更多的内力来和他拼,也不知自已还能撑多久。

他却铁青了脸,不再上前,那少年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

趁着这一会儿工夫,我转头向江雪看了一眼,她正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我冲他笑一下,算是谢她刚才发的暗器,却发现她惊慌失措地瞪着我。

突觉右手发胀,抬手一看,发现整个手掌都变黑了。“不要运气!”江雪叫道,已经晚了,左手的剑也几乎拿不住,全身都在发热,再看左手时,已经有一条极细的黑线沿着手臂下来,象是以墨画上去的一样,眼前有彩色的东西在飞,在晃,没想到,这毒有这么历害!竟能随内息游走!有人从后面扶住我,向我口中塞了一个药丸,刚想问是什么时,药已化在我的口中,靠着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好象娘啊。

神志清醒了一点,原来在背后撑住我的是江雪,面前又有一个人走过来了,我推开江雪,以左手握紧了剑,这回是个年轻人,脸色腊黄,几乎不象个活人,也使一把长剑,不过要比一般的剑宽些长些,他也不答话,举剑就向我喉头刺来。那马上的少年一声厉喝,“不要杀了他,划了他的脸,你拿命来陪!”

我后退一步,闪过他的长剑,他这一剑本也不是想要我的命,只是要让我闪开,接着后招绵绵不绝,缠了上来,他的招式我是知道的,但没想倒使起来和书中看起来完全不同,剑招全部连起来,一气呵成,看起来就象是一招,而且是随意组合,完全不给我思考的机会,再加上我中了毒,内息早已乱了,手上招式自然就慢下来。

我不想等死,随手出招抵抗着,江雪也使上弯刀来帮我,奇怪的是那边却再没有多一个人下场,更没有出声阻止,其实这么想真是多余,他对付我们两人绰绰有余,眼见着他一剑劈向江雪,我上前挡在她的身前以剑架住,“当”地一脆响,我的剑断了!

他剑向下划,“嗤”地一声,我胸前的衣服已被他划开,听那边马上的少年正拍了一下掌,身前却突然飞出一条马鞭将指住我的剑卷得飞了出去,高空中亮点一闪,那剑就不见了。

仰着的头刚低下来,发现帝修已经用鞭一带,把那少年带到了自已的马上,少年身旁的几人都不及出手相救。只好团团围住了帝修,帝修又一甩鞭,我眼前一花,(其实早已花了),叮叮当当之声过后,那些人的手里都空了,连马鞍上放的一些杂七杂八的兵刃也不见了。

帝修大笑出声,又把人扔给一个胖子,那胖子忙伸手去扶,却仍是被当做肉垫砸了个结结实实,一同摔下马去。

帝修风中衣诀飘动,傲然挺拔,谁也不敢再贸然上前。“还想再试试吗?”

那少年惨白着一张脸被人再次扶上马,恨恨地看了一眼帝修,带着一干人向我们刚才来的方向决尘而去。

就……这么结束了?快得我还没回过神来。看向帝修时,腰间一紧,被帝修用鞭子卷上了马背,离近了这才发现他把两个鞭子结在一起,所以会那么长。

帝修一鞭下去,马由小跑开始了飞奔,江雪在后面喊的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心里一松,昏倒在帝修的怀里。

醒来是睡在一家客栈,屋里没有人,口渴得要命,挣扎着爬起,脚步却虚浮无力,又啃在了地上,干脆就趴在地上支起半截身子环顾四周。

窗外已是黄昏时分,屋里的东西全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看到桌子的位置干脆爬将过去,爬上橙子坐上去,哆嗦着手从茶壶里倒出些水来,一口喝了杯中的水,觉得根本没什么感觉,干脆抱着茶壶猛灌。

一股大力打在我的手上,茶壶飞了出去,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看起来象帝修,“你中的毒还没有全解,不能这么喝水!” 屋里的灯被他点起来,嗯,果然是帝修,他今天怎么长得模模糊糊的?

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我快渴死了。”

“忍一下就好了。”他又往我嘴里塞个药丸,清凉凉的感觉顺着喉咙下去,舒服多了。“我饿。”我又说。

“等一下就送进来了。”

“把灯点亮一点儿可以吗?”

“已经够亮了。”

“可是还是看不清楚。”话音刚落,下巴就被从桌上抬了起来,帝修还是那么模糊。他把手在我眼前晃,“这是几个手指?”

“三个”我答,下巴被放下了。

“应该没有事,你的眼睛受毒物的影响,过两天就好了,那丫头给你吃的药和这个药可能有抵触。”原来是这样,江雪呢?好不容易看到她了,却话也没说上几句就被带走了,下次要再见到她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至少等我问了她的住址再把我带走啊。(某人:还留电话、QQ哩,你这简直是泡MM,真丢我的脸。 小喆:我有正事,你怎么满脑子的肮脏思想? 某人:你说什么来?再说一遍! 小喆:我,我……头晕,我晕倒。)

饭吃得一片混乱,还把嘴给烫了,最后终于分清哪盘怎么回事,帝修早已吃完不知哪里去了。吃过饭我有了点力气,走到床边躺下,求菩萨保佑自己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帝修却又回来在我耳边不停地唠叨。

“我有事要离开一阵子,我会让人来照顾你,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复原,不要到处乱跑,出了事可没人救你!皇宫现在戒备正严,不要自已跑去……”真罗嗦,为什么要说这么多,我居然想哭。

第二天醒来再不见了帝修的身影,却有个老伯在屋里守着我,头发全白,腰也总是勾着,要不是看他走路还真没发现内功深厚,我故意掉的东西也能被他及时救起,看来帝修是派了个高手来看住我。

那个老伯不管我问什么也不回答,索性我也放弃了和他说话的打算。不过他并不管着我去哪,只是跟着。眼睛在第三天能看清东西后,我开始上街逛,问了人才知道这里就是京城,看来我昏倒后帝修又带着我走了不少的路。

每天晚上没什么事好做,就盘息运功,内功很快也恢复了。百无聊赖间,想到要进宫去取宝剑,并不想等帝修回来,他总不能跟着我进宫盗宝吧。

再次见到江雪使我下定决心不再等帝修。

江雪是直接找到客栈来的,来的那日换了一身的绿衣,头上仍是别了个绿色的羽毛,开门见是她我愣住了。

“你好,忘了我吗,你那天救了我,我穿的是紫衣。”她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似乎屋子也亮起来了。

“哦,请进。”我后退一步让她进屋,她进屋后礼貌地冲老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提出有事要和我一个人说,请那老伯先出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找我什么事,这么机密?”我问,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在我说请坐之前,她已经坐下了,所以我也就不客气地坐在她的对面。

“没什么,就是不习惯说话的时候还有人在旁边听着。我是来道谢的,找了你很久呢。”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象朵绽放的红玫瑰。

“哦,应该的,那日你在江边也帮过我们啊!”看到她大惑不解,我才想起自已的样子已经变了,“我是小木啊,你看,你送我的坠子我还留着呢!”我拿出那个玛瑙坠子。

她接过那个坠子,看看它又看看我,嘴张张合合了几次终于发出声来。“怪不得总觉得见过你,嗯,真的,不过你的声音好象都有点儿变呢!只有眼睛没变。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我话还没说完,她就一脸的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是易容术,你原来易了容对不对。”

“呃,”这从何说来,不过倒正省得我解释了。“嗯,算是吧,有件事我正想问你。”

“说吧,能帮上什么忙我一定帮你!”她好象还在研究我的脸部结构变化。

“你知道青云岛吗?”

“知道。”干嘛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听人说岛上有个女妖养着很多男宠,是真的吗?你知道那岛在哪里吗?”

“咦,你不知道吗,东方鹤岛、西方青云岛、南方沙幕岛三岛齐名,三岛的功夫你学好了任何一家的,就什么也不用怕啦!”看得出她很得意,“任何一个武林世家都知道的。不过关于青云岛,知道那里太多事情的人也不多,从老岛主死了以后,他的女儿寒就不怎么出岛了,她是养着很多男宠,不过可不是什么女妖,应该还很漂亮吧。”

“岛上的男宠是手腕上带着铃吗?”

“是啊,不光是男宠,好象都戴,铃上有个云形构成的青字,刚好就是青云,很巧吧?你见过那男宠?怎么样,长得好不好看。”她本是兴奋异常,看到我的脸色,突然住口,“怎么了?”小声地问我。

“我是看到了,他还杀了我家人。”提起来,还是要咬紧了牙才忍住眼睛沉沉的酸。

我不再说话,极力平稳情绪,江雪也不出声,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想去岛上报仇,可是却不知道在哪里。”

“我知道,向西走,从泗水镇的江边坐船,可是你进不去,那岛上机关重重,岛主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不要说岛主了,就是她养的男宠功夫都很高。如果,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最好先去鹤岛找齐老伯,他和以前的第一、二代青云岛主关系都不错,只到了这第三代才不太来往,他应该知道怎么进岛,也或许他能帮你解决这些事情。”

“在东边是吗?”我问,江雪点点头。

“我可以陪你去找他,我帮你!”她眼里的坚决不容忽视。

“我还有件事要办,要是我想找你,怎么找呢?”

江雪留了一个京城的粮铺的地址给我,说是找到店主让他通知她就可以了。之后由于气氛沉闷,没一会儿她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一再说让我记得去找她。

送走了她,我决定尽快进宫取剑,看来帝修说的关于林明的事情并没有骗我,不过我不用再等他一起去了,直觉地江雪是个可以信赖的人,那么与帝修的交易也就到此为止。我应该高兴,报仇的事情总算有个头绪了,可是为什么却没来由地有些怅然?

―――――――――――――――――――――――
偶这个鸭宝宝认祖归宗啦!开心也!

最近不知为什么找不到写文的感觉了,连妹都有说些地方写得很牵强设计得不好,偶承认,所以拼命赶出聘礼献给偶心爱的葵鼠宝宝之后,偶要休几天,好好想想再动笔,要不然这样下去都觉得对不起各位回贴的大人。没有每个贴都回,不过很感激支持偶的大人!在此鞠躬!

亲亲鼠宝宝偶的心心未来老婆喜欢这篇文吗?要是不喜欢就将就一下吧^^bbb




文章回贴

回贴人: 穷神阿D 时间: 2003-08-24 11:20:29
面具啊...叫我想到《大明宫词》了...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24:50

第十三章

躺在房梁上的一角,我缩着身子,怎么也睡不着,虽然是白天,我这么说也并不奇怪,因为我都是在夜间才活动的嘛。

进皇宫十几天,收获虽说不少,可是一直没有切入正题,我现在藏身的地方,就是皇上的御书房,宫中的房顶都高得不象话,面且房梁都很宽,便于我活动。现在我所在的位置更是我找到的得意之处,身下是大屋一角的一块三角形的板,身侧还有一块用来加固的板正好挡住我,虽说地方小了点,可足够容身,白天睡在这里正好,可是只有上午才行,下午皇上会来,我就闪到另一间空屋中去。

偷听太监宫女的谈话能知道不少事情,比如谁谁谁住在哪里,什么时间什么活动,谁谁谁又有权有势,可惜就是没人说那个专放皇上得意兵器的石屋中有什么机关。那石屋外面把守的人并不多,就是这样才可疑,所以有一天我从房顶扔了一只猫下去,那只猫的惨状我不想形容了,惊动的人之多,出乎我的想象,幸好我穿着黑衣把脸蒙起来,黑暗中看东西又比他们清楚,那些笨家伙看什么都要把火把晃来晃去,等晃到我早跑了。最后他们的结论是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猫误闯机关,有些小人物被责罚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而我也心焦地等下来,想过要胁持皇上让他直接把剑拿出来就好了,可是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个计划行不通,真象修说的那样,皇上身边总是跟着几个高手,一看走路就知道,而且态度倨傲除了皇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服饰都不是宫中统一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高手有的时候也用奇装异服来凸显自已的身价。其中有一个老者并不是总在皇上身边,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其它的人居然是一付恨不能舔他脚背的架式,就连皇上对他也有几分忌惮。从步法上看不出来,不过也许象修那样功夫高到一定程度就看不出来了。那老者留着山羊胡子脸色总是黑黑的,所以我在心里叫他黑山羊,他的面貌细节看不清,因为每次我只敢躲在远处看,近了,这种高手会发现我。

总之一堆废话,我还是没有拿到剑。啃着从御膳房拿来的蛇干,我还在努力地想办法,这样下去不行,一辈子这么呆着,且不说别的,我的骨头总有一天会散架,好怀念软软的床,好……想修,想他?也许是因为他很暖和吧,如果是他,会怎么拿到剑呢?每天睡着的时候都会梦到他,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还有,他的底细我一直也没有弄清,当时一时冲动就跑出来了,其实想想他可能和杀人的事有关,不应该就这么跑了,虽然打不过他,可是我发誓要报仇,我想他已经成了我最大的一块心病。

又想起那天,逃出那位老伯的监视,会有那么简单自已也没想到。我把从江雪那里要来的迷药放在汤里,紧张得汗都快出来了,那老伯丝毫没有起疑,果然喝了就睡着了,然后我就匆匆趁着夜色跑进宫来,一直混到现在。

办法……办法……,也许,我应该找个地位高些的人来要挟,可是又怕他也不知道,一次不行,会打草惊蛇,这些日子来看,皇上也不见得宠哪位妃子,皇子,从谁那里下手呢?是不是我有些过于谨慎了?至少应该试试。

正想着,听到下面门“呀”地一声开了,我探了探身子,向下望去,皇上这个时候不会来,是谁呢?

居然是那……个……那日在城外轻薄江雪的少年,他的手下还曾把我打伤,没想到他是宫中的人,可并不穿太监的衣服。

跟在后面又进来一个人,是皇上!惊得我差点掉下来,见到他不希奇,他这个时候进来,我就出不去了。

“怎样?人全都带回来了?”皇上一进来就问,下巴上的长须随着他说话一抖一抖。这是我最近的一次看到他,皇上有一张国字形的脸,剑眉微微上挑,气宇非凡,不怒自威。

“父皇,带回来了,押在天牢,抓住的几个人硬气得很,在那边审时谁也不肯说,他们也并没有把图带在身上,儿臣以为,其它的人可以不用去管,但那阎青一定是知道的,恐怕是由他看过了记在心里,毕竟他是那反贼身边的谋士。”反贼?阎青?父皇?太多的信息一下子涌进来,我的头有些晕。怪不得觉得他们长得有点象,怪不得他会带着那么多的高手,反贼指的一定是龙二他们,不知龙二怎样,阎青被捉了。

皇上踱了几步,“哼,先将他们关在天牢,一个个慢慢折磨,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说完,突然转过去看向那少年,“皇儿,听说你这次出去又碰到一个高手,还伤了方老六?”

那少年沉吟了一下,“是两个,伤了方老六的那个不足为惧,只是功夫有些古怪,这两天方老六一直发冷,调息几天就好了。但是他身边的另一个却深不可测,不在师傅之下。”说的好象是我和修。

“查了他们是什么来历吗?”

“查了,可是查不出来,连武功的路数也看不出来,那小的功夫就很杂,而且极聪明,不但能把几门的功夫穿插着使出来,连见过的招式也可当场学得似模似样,那岁数大些的就跟本看不出用了什么招式,好象只是随手一挥,却正点在弱处。不过,我看那两人都不会为我们所用,带着一样的孤傲。”

“那是你没有发现他们的弱点,人总是有一点可以加以利用的……”皇上正说到这里,有人敲门,“皇上,我是冷耀!”

“冷先生请进!”皇上马上答道。

进来的冷耀原来就是那黑山羊!我一惊,忙缩回身子。“皇上,我有件要紧的事想问太子。”黑山羊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和他的姓一样。

“师傅有什么事尽管问好了。”他居然是太子的师傅。

“那日伤了方老六的人长得什么样?”我尽量压住呼吸,也不敢运功。

“长得很漂亮,大概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吧,怎么了?”

“皇上,请一定要捉住这个人,他使的冰火门的内力,世间早已失传,只能从那藏书中得来!”

“什么!”是皇上和太子两人的声音,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屏住呼吸,下面好一会儿的无声。

“出去再说。”皇上咐咐一声,然后是急急的脚步声。

听了一会,屋里没有任何的呼吸声,我松了口气,慢慢地探出头去,这一看,我的四肢霎时冰冷,那个黑山羊正在下面看着我,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不等我有所动作,他一挥手向我所在的方位一拂,我急跃出去,身后的架子发出碎裂的声音,木屑伴着蛇干掉落下来。没等我落地,一股大力撞向胸口,我运气伸出一掌去挡,并借势后跃,可是那一掌的力道远过于我的料想,热灼的气浪从掌中传入并迅速遍布全身,我被那股大力震得飞了出去,从窗户中撞出,摔在院中地上。

毫不迟疑地,我就地一滚,脚一使力已跃了起来,我知道这时候最是迟疑不得,早发现远远不是修的对手,而这个人可能和修不相上下,我只要犹豫一下,就会失去机会。

可是一张大网又兜头罩了下来,身子在空中,我拔出了靴中的匕首,一手向上抓住网,一手以匕首割下去,待落地时那网已有一个大洞,我再从洞口中重新跃出。

再次升到半空,可是脚踝却被一物卷住,重又把我拖向地面,在空中蜷起身子,想伸出匕首割开脚上缠的东西,那东西却一抖,又是一股热灼从脚踝处传来,胸口一时气窒,全身一软的工夫,已经狠狠地跌在地上了。

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紧,喷出一口血来,混身已是全无力气,内息不但散乱,到处乱窜,还似被那热气冲弱了许多。我撑起半截身子,看到皇上和太子都在一边看着我,而黑山羊正拿着一条鞭子,鞭子的一端卷在我的脚上。

我急促地呼吸着,不再轻举妄动,黑山羊一抖手收了鞭子,我吸了口气,慢慢地爬了起来。

“正想找你,自已送上门来了,我这一掌用上了七成功力,你居然还能站起来,小子的本事倒不小!”黑山羊用那种阴阴冷冷的声音说。

我不说话,只是盯着他,有点摇摇晃晃,眼角余光已瞥到身周围得密不透风,连房上都站了人,我不是不该大笑三声,有人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对付我?

“恐怕要先将他交给皇上了,不过皇上要小心些,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黑山羊不怀好意地冲我笑着,我的心抖了一下,有几晚听到皇上寝宫传来的惨叫声让我想起修说过的话。

“呸!”恨恨地吐了一口,我却不能将他碎尸。

皇上微笑着颔首,向身边一点头,一个青衣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无声地冲我咧嘴笑着,我只能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他象老虎一样猛地扑了上来,空手与我斗在一处,若我刚才不是受了那一掌,现在应付他应该是没有问题,可是现在……。手里招式不断变换,心里也在不停地转着主意。

他的招式我是知道的,所以在内息散乱的情况下仍是与他胡乱斗了数十招,然后一时不慎被他点了穴。

那人退下去,皇上以一种我在修的眼里见过的蛰猛眼神看着我,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带到朕的寝宫去,把东西都准备好。”皇上下令。

被人洗过换了衣服之后,抱到一间金灿灿的屋子里,又有人送上一碗药来,一个年轻人把我扶起来拉开下巴,将药灌进来,用舌头把药往外顶,可是还是有不少的药进来,他又用拳头在我腹间一顶,一吸气,药进去了,同时也呛得我咳起来。

被扔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见皇上进来了,看着我冲后面挥挥手,后面的人端了个托盘上来,放在床边。“你们都退下吧。”说话的时候,他还是盯着我。

所有的人都走了,他悠闲地坐下来,手抚上我的脸,我转动着眼睛看他,他一脸温和,似在笑着,可是嘴角却勾着残忍。

“你叫什么名子?”声音倒很温和。

等了一会儿,见我不回答,他大叫一声“来人!”外面那个年轻人跑进来,跪在床边。

“有没有点他的哑穴?”

“回皇上,没有,只是全身不能动,服的药药效是到明天早上。”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大得不象话的屋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皇上低下身来凑近我的脸,“世间竟有如此绝品!你叫什么,多大了?”

我闭上眼睛不看他,“没有关系,你早晚会说话,等一下还会叫得很动听。”说着,他自顾自地呵呵笑了起来。

运转内息,刚才进入体内的热气竟象是化在了体内,使我的内力削弱了不少,不过没关系,足够用了。哼,你一定想不到,这一门的点穴手法我是可以解的吧?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用怕,刚开始可能不太习惯,以后你会喜欢的。你看我先用哪个好呢?可以让你来挑。”一双大手已在我身上游动,衣带被解开了。

猛然睁开眼,冲他说了第一句话,“你的胡子真让人恶心。”他一愣的工夫,我已伸指点了他的穴道,让他不但动不了,连话也说不出来。我把他拉到床的里边,靠在床头。

我的穴道刚刚冲开,又这么一运气,喉间一甜,一口血喷在胸口,全身虚软无力,坐起来,盘膝运功,却发现越是急躁越是收不起气来。刚才冲开穴道已是尽了全力,此时我就象个快点尽的油灯,只有那一点点的油,一点点的绝不能浪费的油。

放弃了运功,我慢慢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点窗户,从缝隙中望出去,院内守了几十个人,普通的待卫我能对付,可还有几个是收罗的大内高手,他们……也许在没受伤的时候能对付一两个,现在是绝不可能逃出去。不过――我有皇上做人质,还有希望取出宝剑出宫。

正想着,身上却觉得越来越热,奇怪,刚刚中掌的时候有这种感觉,适才已经好些了,为什么突然又热起来,心念一转,突然想起那碗药来。这种药运气相抗也没有用,现在又是白天,马上冲出去只能是送死,我只能在屋里等到药效减弱。

身子持续升温,我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发抖。热……我不由得张大了嘴,使劲儿地抽息着。好难受,不轻意地对上皇上的目光,他正兴奋又带些沮丧地望着我。

离他远些,我这样告诫自已,可是却很想有个人体来磨擦缠绵,不要接近他,不要,不要解开他的穴道。只要等到晚上,等到晚上就是我的时间了。

“啊………”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听起来颤抖又娇媚,这是我的声音吗?即使在修的面前,也没有发出娇媚至此的声音来,看到皇上的身子也在微微抖着,羞愤使热气冲上了我的头顶。

刚刚咬住嘴唇,却想到外面的人听到没有声音会怀疑,于是也就不加控制地叫出来。身上几乎象是几万只蚂蚁在爬,这是什么药,怎么会这么历害,自已完全不能控制。我难受地以背部在墙上大力地蹭着,没有用,怎样用力也没有用。

汗流出来,指甲深深地嵌到肉里,头脑越来越热越来越昏――

看到皇上近在咫尺的眼睛闪着胜利的光芒时我才发现自已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手扶在他的肩上。猛地退后一步,手却带翻了一个盘子,咣啷――哗啦――,地上散落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玉的,软皮的,金制的。拾起一支较粗的钢针,我向后退了几步,抬手狠狠地将钢针刺入左手手臂,拔出时血流了出来,似乎也带出了不少的热气,头脑顿时清醒。

踉跄着退到一个角落里蜷坐下来,我嘶叫着,体内似掀起惊涛骇浪一波波的冲击无法发泄,是痛是热是麻是痒跟本分不清楚,只是难受得气也喘不上来。喊叫着发泄还不够,我只能以钢针一次次地刺自已的身体,每一次刺下去,就缓一下,可是下一波的折磨又紧随而来。只好再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

汗水流入伤口,那千万只的蚂蚁已在啃噬着我,这种折磨,还不如死的好,还不如死了!握着钢针抵在自已的喉上,看到皇上眼里的恐惧我竟感到一丝快意。

狠狠地划下去,胸前出了长长的一道红痕,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这样死了,九泉之下无脸见娘。

划着,刺着,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清醒,喉咙哑了,衣服全部破碎,身上再无一处完好,连背部也在桌角蹭得没有完整的皮肤。都是这张脸惹的祸!干脆又在左脸颊划下去,我在叫,也在笑,这种感觉逼得人快发疯了。

――天终于暗下来,屋里原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就点起了灯,所以现在屋里虽暗还是能看到东西,皇上的眼光一瞬也没有离开我。时机就要到了,可体内的折磨仍没有停止,后穴内部的麻痒使我难受得满地打滚,直想找个东西插进去,不能,不能在皇上的面前,不能让他看到我那个样子,抓住一样东西,又把它打碎在手里,重复着犹豫和决然,这样是绝不能出去的,可是时间不多了。

勉强站起来,可是仿佛被雷劈中般,麻酥又从背脊窜至身后,腿一软,我又摔在地上,“啊――啊――啊――”长声嘶呼在寂静的夜里远远地传了开去。

用颤抖的手握着钢针刺向还未有太多伤痕的大腿内侧,却发现一时间所有使人发疯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痛的感觉。也只是那么一会儿,所有的感觉很快又再次袭来。我知道,那是刺中了一个能暂时缓解的穴道,对着刚才的针孔再刺下去,果然又好些,开始在腿上其它地方试,也许能有完全解除的方法。

――满是鲜血的手已发软,几乎握不住钢针,两边腿上对称的穴道也出了两个血肉模糊的洞,晕眩感一阵阵袭来,我提醒着自已不要昏过去,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只要等药效减轻,我不被这种淫荡的力量所控制,就能以皇上为人质拿出宝剑出宫了。

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热流出大量的汗,冲淡身上的血迹,使身下的血洇出更大的范围,眼前又出现那个雨夜里,李家遍地的血水,狰狞的眼睛。

等我!等我!我一定会报仇!娘!猛地睁开眼睛,原来,刚才有一会儿失去意识了,我捂住腿上的伤口,却发现身子已不再受药物的控制!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我居然一下子跳起来,跑到窗前,推开一点窗子,一道光线射了进来,天………已亮了………

晃动着身体后退,绝望紧紧地抓住了我,天……亮了……,任何的伪装都将无所循形,我怎能在众人面前捉着皇上安然离去?大内侍卫会来,那个冷耀会来,逃不出去了吗?再试着运气,却一口血喷在了窗上,外面立时有人喝了一声。

我用尽全身力气飞扑到床上,不能放弃,怎样也不能放弃,待卫冲了进来,我揽着皇上用钢针抵在他的喉间。

“退后!”我喊,嗓子早哑了,几乎不成声,那待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退开了一点,伸指解开皇上下半身的穴道,我扯着他下床。

“退出去!把门打开!”他们依着我的话做了,我的腿发软,头越来越晕,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走出门口,早晨清凉的风吹在脸上,使我清醒了一点儿,努力控制着轻轻发抖的无力的手。
却看到一个小太监从那边回廊上一闪不见了,我早已没有力气追上他,突然想到他会去叫冷耀,我提了一口气,忍住胸口的烦恶的感觉,抱着皇上的腰,纵上房顶。

我在房间跃着,把追上来的侍卫远远地抛在身后,地形早已熟了,可身子越来越沉,不论是我的还是皇上的。瓦片被我踩得支离破碎,几次差点跌倒,只凭一口气撑着,心里竟闪出一个念头,――修!修来接我!

昨日体力的消耗之大远过于我的想象,内力也未恢复,也许应该把皇上扔在某个角落,这个人质现在成了我的累赘。

当眼前的鞭影晃动时,我跟本就没有看到冷耀,身体对一切感觉都迟钝了,鞭子卷去了我手里的长针,卷去了我臂间的皇上,我象个沉重的粮袋砸向地面,还未落地已经失去知觉。

修!再也见不到你了吗?为什么这一次你不来救我?我本该相信你――


第十四章

当眼前的鞭影晃动时,我跟本就没有看到冷耀,身体对一切感觉都迟钝了,鞭子卷去了我手里的长针,卷去了我臂间的皇上,我象个沉重的粮袋砸向地面,还未落地已经失去知觉。

修!再也见不到你了吗?为什么这一次你不来救我?我本该相信你――

痛!身子软弱无力,每一处都在痛,凉丝丝地痛,可是修的手在脸上抚着,感觉很安全。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脸上的手不是修的,是皇上!

我又闭上眼睛,为什么要奢望修来救我?在心里苦笑着,为什么变得这么依赖他。

“这么讨厌朕吗?唉,朕本没想让你受这么多痛苦。朕已经让御医来给你上了药,好好歇几天吧。”这个声音温温的,有点象修。他在那里自说自话,过了许久,看我不答话,就出去了。

睡了醒,醒了睡,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岁的小太监来喂我吃东西,我想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再下什么药的,所以就吃下去了。我并不想搞绝食,那样我就连一点逃生的机会也没有了。我的身体复元速度很快,尤其是这种皮外伤,怎样才能不让皇上发现呢?试着运了运气,气息已运转自如,连以前体内那种锐利的寒气也感觉不到了,我一直停在第九层不能提高的原因就是这种锐气总在关键的时候出来捣乱。躺在床上,我慢慢地运转着内息,原来,功力所剩也不多,怪不得不再冷了。

此后皇上每天都差不多有半天的时间来看住我,我不看他也不说话,饭送来的时候,他会叫那小太监先出去,然后扶我起来喂我吃,看我怀疑,他还会先吃一口。我没有轻举妄动,因为看到过窗外冷耀的身影闪动,从上次出了事,他们一定更加防着我了。

第三天御医来帮我换药的时候吓了一跳,大腿内侧翻起的伤口自行对起,已经在往一块儿长了,我也开始觉得伤口发痒,可是他一碰,我仍装做很痛的样子。

“轻一点,再弄伤他,你也不用呆在这里了。”皇上发怒的声音。

我看向门口,皇上今天看起来有点怪,哪里不对呢?啊?!胡子,他居然把胡子剃了!看到我看他,皇上也高兴起来,“今天精神好了许多,等一下看看能不能起来,朕带你去花池那边看看,荷花开了些。”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想看花,我想回家。”我试探着说。

“你的伤还没好,再过些日子吧,你还没有告诉朕你来宫里做什么呢。”皇上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着。

“我告诉你,你能放我回家吗?”

“当然,朕说过你伤好了,就放你回去。”怎么可能呢,我大闹了一通皇宫,然后他就把我放走了?我还点过他的穴,拿钢针指着他,一般来说应该是死罪吧。

我不再说话,想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他又端来一碗药给我喝的时候,我起了疑心,“我不想喝。”我说,等一下他就要原形毕露了。

没想到他先喝了一口,然后哄着我,“你看,朕都喝了,这是补药。”又送到我嘴边,我扭头躲开,谁知道他是不是事先吃了解药。

僵持了一会儿,他叹口气把药放下了,“你总是不信,不错,第一天朕是用了药,想用强,不过发现你那么硬气之后,朕也不想勉强你了,如果你想走,会放你走,但朕确实很喜欢你,如果你留下来,要什么朕都给你!”

我要宝剑,可我不想留下。我开口,问的却是,“你怎么把胡子剃了?”

“因为你不喜欢。”他笑道,仿佛说的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可他是一国之尊啊,难道他真的这么喜欢我?

这天下午,我坐着两人抬的软轿到了荷花池,皇上早等在那里,冷耀与太子也在一边。太监上来将我抱到一张铺得很舒服的靠椅上,皇上还在那边一直叫“轻点,轻点!”好象我是个易碎的娃娃。

接着,我闭起眼睛享受轻风和荷花的清香,他们在那里聊些有的没的,低低的声音传过来,使我有些想睡。

脚步声响起,有人走过来,停下,突然觉得有手指在梳我的头发,好象修做的那样,我睁开眼睛,看到皇上正坐在一边紧靠的椅子上,微笑着看我,我闭起眼睛,皇上的手并没有停,甚至抚在我的脸上,沿着那道疤轻轻地滑动着。

一声悠悠的叹息,皇上又开始自说自话,“有的时候,你的神情很象离妃,你知道吗?她是先皇最宠爱的一个妃子,可是却被先皇亲手杀了。”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三十三年前,曾发生过一场战乱,那时候我才五岁,你还没出生,也许你的家人提起过。”家人,我的家人早已没了,只和娘相伴了月余,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说,思念之情还未诉尽,又是永远的分离。

“战乱起因便是这离妃,皇叔一直很喜欢她,却被先皇早一步得了,皇叔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是暗中却准备谋反篡位,他把国库中大量的财物转移出去,并暗地里勾结了一批拥有兵权的朝臣,多次刺杀先皇不成,事情败露后,终于起兵开战,那一场大战,两方均是死伤无数,最终先皇一怒之下杀了离妃,之后终于平息叛军。皇叔在死前将他从国库中运出的财宝转移藏了起来,分散部下,以图日后东山再起,那便是月光宝藏,想必你也听过。”月光宝藏!原来是这个来历!果然是有大量的金银财宝!

“可惜,他把藏宝图分散在两员大将手里后,消息露了出去,那两员大将惨死,从此藏宝图不知下落。圣元教便是那时的叛军余孽,他们在想尽办法得到那宝藏,口口声声称那宝藏是他们的,其实那本都是宫中之物,要让他们得了,天下必会再次大乱,不知又有多少黎民百姓要遭殃。”

我睁开眼睛,看到皇上盯着荷花池,眉头紧锁,他在担心百姓吗?还是在担心他自已的皇位?“所以你们也在找宝藏。”我问。

“不错。朕若得了宝藏,国库不再如此空虚,正可减税免赋,是朕的福气,也是百姓的福气。”我并不想再谈宝藏,里面有多少金银也好,我不感兴趣。想起从龙二那里听来的口诀,也许他是想骗我把这个告诉他吧,不过他应该不知道我听到了这个。

‘执子之手,心中所愿。白雪覆颜,水亦成冰,为国为情,路人何解?’这个,应该是那个什么皇叔死前想到离妃时说的吧。

“那离妃死的时候是什么季节,后来怎样了?”听到我问话,皇上低下头来看着我,眉头也舒开了。

“是冬天,当时放入河中水葬。后来也没怎样,就是这样死了。我见过她几次,她很少说话,也不笑,眉眼间总有一种孤寂,你有一点儿象她。” 白雪覆颜,水亦成冰,――怪不得。

忽然听到那边正和冷耀说话的太子提到青云岛三个字,声音很轻,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皇上听说过青云岛吗?”我故意提高了一点儿声音,他们果然向这边看过来。

“青云岛?当然。怎么?”皇上对我突然对他不再用“你”这种不敬的称呼有点诧异。

“没什么,皇上对那岛了解么?我想皇上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当然知道,你是那岛上的人?怪不得,听说天下美男子尽被那岛主所得。”

“我才不是,那岛上的人杀了我全家,我才不会成为女妖的……”气愤使我一时冲口而出,话一出口却有些后悔,本不想谈自已的事情。

皇上亲昵地拍我的头,“好,不是,不是,不是很好。”他开心地呵呵笑了起来,“你生气也这么美,”听我哼了一声,他马上转而说起青云岛,“当年那岛上的老岛主曾帮过皇叔,他勾结外邦,有很大的势力,对五行奇术更是精通,擅长制造各种机关武器,藏宝图也是他帮着制的,现在早已做古,第二代岛主为了一个女人伤心早亡,第三代便是这个女岛主,几乎从不出岛,整日与男宠在岛上做乐。不过岛上的机关可一日也没有荒废,那个岛至今无人能入。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家人呢?”

见我不答,他又呵呵一笑,“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吧,其实朕也早就想平了那个岛,若是联得了宝藏,充实国库还可发兵,现在也毫无办法。”原来他和青云岛也有过节,不过区区一个小岛,不用充实国库再发兵吧?难道青云岛真的有那么历害么?

那日之后,皇上对我依旧温存有加,而且越来越好。总是问我想要什么,在我提出要自已去御膳房拿蛇干时,他也跟着去了,还命人再多做些。他总是唤我作“青儿”,看来是太子把那天我编的名字告诉他了。

我提出要去天牢看犯人,他也充许我去,在那里我没有找到龙二,却看到了几乎认不出来的阎青,本来还算端正的脸早已象个鬼面,看得出阎青还认得我,但是很不屑地向我脸上啐了一口。

回到宫里,我要皇上放了阎青,只是想看看他有多宠我。没想到皇上二话不说马上命人放了他,还问我要不要去送他出牢门。我说不用,有点泄气,皇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让我心里更烦。总是在拿他和修做对比,每次想到修,那种烦闷的感觉让我想砸东西,――虽然现在有条件砸大量的东西,不过我可不想皇上哪天突然清醒过来找我算帐。

腿上的伤早好了,我坚持自已换药,说是不想让别人碰自已的身体,实际上是不想让太医知道我复元的状况,皇上不疑有它,爽快地答应了。虽然很近,皇上晚上并不来我住的地方,但是我的身边却时时刻刻有人。白天的时候那个黑山羊更是常在附近晃动,总拿那个冷冷的三角眼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透。当我慢慢地在院里走动时,他常盯着我的腿看,我几乎就要装不下去了。

内力恢复的速度也大出我的意料,只几天的功夫,功力就全回来了,我时时提醒自已要离那黑山羊远一点,修能感觉到我不运功时身上的冷气,他一定也能感觉到。

夜里总是梦到修,甚至有时在皇上轻轻地抚着我的时候几乎脱口喊出“修”来,我终于意识到,一直以为和修在一起是因为受了他的威胁,是为了找到林明,是为了报仇,其实却是因为那种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感觉,只是不想断了和他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能,不能再想他。

时机差不多了,我向皇上提出要进兵器库看看,不出所料,皇上还是一付欣喜的样子,拉着我的手慢慢走到那里,――平常他总坐轿子。

看着一道道的机关打开,我庆幸自已那天没有跳下来,否则比那猫死的还惨。这不光是兵器库,还是藏宝库,里面有各种没见过的希奇东西,我被一个巨大的家伙吸引了注意力,“那是大炮,打仗的时候威力无比,在它面前,城门只是摆设。可惜只有这一门,要是多造几门,只须几炮,那青云岛就烟消云散了。”皇上在我后面解释,让我对这个大家伙又添了几分好感,“怎么用呢?”

“你一个人没办法用,要有军队才行。”

有办法用,我也不能成天拖着这么大一个家伙上街跑啊。眼睛扫来扫去,看到一个地方放的全是宝剑,我走过去,眼花缭乱,哪一个是哀灵剑呢?听娘说是银色蛇皮的剑鞘,可这里没有一个是。

“你使剑吗?可以选一个合手的。”他不怕我一回身杀了他?冷耀在门口没有进来。

皇上随手拿起一柄剑,“这个怎么样?”在剑鞘上卡地一按,剑弹出一半。

我再去摸其它的剑,“不知这里有没有哀灵剑,听人说那是最利的宝剑。”说着我转头去看他的脸色。

他把手指在那剑身上划动,并不看我,“你进宫就为了这个吧,”被他一下猜中,我自信全无。“那剑放在里面,另有机关。”说着他放下剑直视我的眼睛。

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睛中精光乍现,使他看起来似乎变了一个人,“你可能也要走了,剑,朕可以给你,不过朕要你侍寝一次,只一次,朕就放你走。”

我握起了拳头,为什么不答应,和修可以,和他为什么不可以,只一次,我就可以得到宝剑了。可是,我的嘴却象被缝住了一样,张不开,甚至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等了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终是没有用,你心里还惦着他,他给你的,朕都可以给你,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好,朕答应你,你再住七日,七日之后,朕放你走,剑也可以给你。”

“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我终于抬头看他,很疑惑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了我。七日,七日之后有什么不同吗?

“朕想再多看看你,如果可能,想把你永远留在这里,不过,心不在,只留人有什么用呢?若你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朕。”说完他转身先出去了,他的肩膀下垂,忽然看到他头上一丝白发,心下竟觉有丝不忍。

一天, 两天,三天,我在数着日子,每一次看到皇上,我也总觉得很难受,他总是用那种深深的眼神看着我,一眨也不眨,好象只要一眨眼,我就会不见了。记得有时候也捕捉到修的这种眼神。现在有些明了,这样的眼神下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照一下镜子,脸上的伤痕几乎看不见了,那一晚的伤痛和恐惧也离我很远了。

我住的院子并不小,可这种被关起来的感觉还是使人发闷,今天黑山羊没来,皇上去上早朝,这个时间也不可能来,我把太监宫女都打发出去,自已一个人在院里练功。

“喆。”

难道我出现了幻觉?这是修的声音!猛地回头,修!是修!他正在长廊下望着我!闭上眼睛,一定是幻觉,眼眶已禁不住地发热。再睁开眼睛,他还在那里,在自已反应过来时,早已飞扑到了他的身上,两手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感觉到他的体温,终于有了真实感。原来竟是这样的想念他吗,他是来找我的吗?终于,终于来了吗?他还是丢不下我!

身子被大力地抱住,似乎要嵌入那个身体里,很痛很痛,可是很开心。不管了,什么也不要管了,只要修,我只要修!看到他,强行封闭的闸门打开了,多日来积聚的思念似潮水涌出,将我一下淹没。还是那样的松木体香,闻到这样的气味,似乎什么也不用怕了。

修疯狂地揉着我的后背,把我按进他的身体,不分头脸地吻着,最终找到了入口,炽烈的舌头立时钻了进来,象一匹火烈马,奔窜着,灼烧着。我也毫不留情地啃咬着他,也被他咬伤,借此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好一会儿,修终于先清醒过来,把我象块膏药一样从他身上撕了下来,扶着我的肩,仔细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眼睛还是那样的犀利,高高的鼻梁让人想吻上去,突然他的眉拧了起来,手摸着我的左脸,接着衣服也被拉开,身上淡淡的伤痕纵横交错,“怎么弄的?他竟这样伤你?”

是说皇上吗?“没有,他没有……”突然有人喝了一声,“什么人这么大胆,来人哪!”

我和修同时向院门看去,皇上领着一些人已经进院,帝修眼色一暗,伸手向皇上劈去,皇上身边的人急忙挡上,却被修象拎小鸡一样拎起扔开,我趁此时飞身上前,拦在皇上的面前,“修!他没有伤我,不要杀他!”

“不要骗我,除了他,不会有人在你身上留下这种伤口!你护着他?”

我一时语塞,修的眼里已是暗流涌动。

“好,我不杀他,跟我走!”修扯我的手,我跟着向前踏了一步,可是突然想起了剑的事来,只剩两天了,两天之后,皇上就会把剑给我。

“修,等一等,你听我说,”我把手向后撤,“你先出去,再等两天我……”

“一句话,跟我走还是留在他这儿?”修放了手,让我自已选择。

“我暂时不能走,你只要再等我两天……”话没说完,院里来了大批的禁军护卫。

“拿下他!”皇上大喊。

“不要,他是我的朋友!”我回身冲皇上说。

“我是你的朋友,他是什么?情人?没想到原来你喜欢这一套,亏我还那么小心冀冀。”修的口气象是暴雨将至。

身后突然有人把我拉得退了几大步,回头却发现是皇上,突听剑交之声,再转回头发现帝修已与几个大内高手斗在一处,帝修三招两式,那几个人就倒下的倒下,退后的退后,帝修的手里也多了柄剑,看向我身后的皇上。

帝修踏前一步,还未近身,我的脖子上却一凉,原来是皇上拿了一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你再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帝修不再动,只盯着我,看我的反应,他知道我的内力早已恢复,他知道我轻易就能反制住皇上。可是,我不想动,这样正好大家冷静下来说话。

“修,我与皇上还有两日之约,你先回去,我会去找你!”

“两日之约?你又卖了?你就是这样随便的贱货,为了达到目的,跟谁都可以是吗?朱天啸,你到手的东西不是原封的了知道吗?我早上过他了,有没有发现他被人干的时候会流泪啊,你爱死这种感觉了吧?我可不在乎,想用他来威胁我?!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狠得下这个心来。”帝修的一张脸已扭曲,那样阴狠的话使我喘不上气。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下手啊。你们不是最会来这一手吗?”帝修低沉的声音让皇上只抖了一下,架在我项上的剑却迟疑不动,“可惜我不是朱圣元,你下不了手,我来帮你!”

剑好凉,冰凉凉的感觉透肩而过,帝修愤懣的脸近了,他的剑穿过我,刺到了身后的皇上,皇上本能地向后一躲,搁在我脖子上的剑又带出了一道伤口。

帝修看到那道伤口,再低头看他插在我身上的剑,眼睛里有什么闪一下随即暗了下来,他的手在抖,我的心在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我想恨他,可是看到帝修脸上的悲愤凄绝,这张脸竟和一张少年的脸重合起来,一样的神情,一样的面貌,令人的心更加痛,不知是为他还是为我,心只是痛着,扭烂了一般地痛,痛得让人没有了其它的感觉,天地间只有我和修,只有弥漫扩张的痛。

忽然帝修向前一扑,双手扶在我肩上,将我推得向后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脸上又被帝修喷了一口血,血雾中,看到帝修朦胧痛苦的脸,听到冷耀的狂笑。原来,趁我们不注意,冷耀在后面偷袭帝修。

帝修推开我,回身接了那冷耀第二掌,“砰”地一声,院中象是响了一个炸雷。两人旋风一样的打起来,招式之快前所未见,我盯着他们出招,渐渐发现,他们用的招式是同一门派!虽然不会同时使同一招,可是拆招的方式是一样的,两人以快打快却是不分胜负,突地,那冷耀趁空抽出鞭子来,登时将帝修罩在了鞭影之中,而帝修却思毫不乱,在鞭影中飘乎穿行,忽然间,罩住他的影子消失了,鞭梢已在帝修的手中,两人各持鞭的一头,均是一动不动,他们身周却越来越热,似有几十个火盆同时在烤,突然噼啪声响,那鞭在两人内力的催动下,竟化作了碎片散落,而两人都是毫不迟疑地再次伸掌相对,又是一声炸雷,帝修借他掌力从房上待卫的头项越过,长啸一声,“你还不配使鞭,叛徒!”

帝修的声音绕梁回旋了好一会儿,直至全静下来,我才发现,好似做了个短短的梦,醒来的时候什么都变了。慢慢地把剑从身上拔出来,看着血从自已的身上流出,却不觉得痛,真的,不痛了,我已……感觉不到痛了。

----------------------------------------
听从小意意给偶的意见,因为有些地方可能写得不太清楚,所以把回答意意的提问贴出来。

提问(小意意):偶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修在君悦客栈是怎么得知小木就是身怀月光宝藏之珠的那个李家人呢?而奇怪的左亦然为什么要把小木养在深山里,让他在催眠状 态下画画?左亦然得到了小木又为什么不回鹤岛?左亦然为什么是那种死法?李家似乎除了小木已无人存活,谁能告诉小木修到底误会了什么?偶才不怎么相信李家有多坏,那修一定是误解了些什么吧?

回答(鸭宝宝):
修发现小木是李家人,是因为小木自已和修说那个明拿了他的玉佩去李家冒充他,当然不是在客栈里一下就知道的。后来修不是还问他师傅的事情吗?然后就想到看他身上的记号了。再想想,要不是早知道那个记号本来应该是个李字,怎么会看到下面那么浅的部分,连小木的师傅都以为那是个木字。

左亦然住在深山里是怕别人来找到他,他杀了天修怎么可能还在外面晃呢,只好躲在那里。他从天修那里没有得到藏宝图,而他也不知道藏宝图应该是个珠子,当时小木在天修处,他就认为小木至少该知道,或是见过藏宝图。至于他怎么想到的,或是天修不小心露出藏宝图与小木有关,这个当时没有人看到,不得而知,^+++^(其实是偶懒,米写),小木那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当时才三岁嘛,不太可能记得,(偶记得三岁的事情,常常说出来吓人一跳,但是听说男孩多半不记得)也有可能天修用了药使他不记得这些事情,左亦然不死心,所以希望术士能够让他想起来,而想起来画不出来也不行,所以就请人教他画画。这也是他对小木画的山水画感兴趣的原因。至于鹤岛,左亦然也不是奉师命去找藏宝图的,不过是自已想要,怎么敢回那里啊。哦,不小心说多了哦。

左亦然为什么会那么死,以后会说的。

小木以后会慢慢知道修的故事的。两人的误会多多哦。不过最终总会解开所有的迷。修才不会那么容易得到小木,两人的故事还很长啊。

对了,这个番外纯是为了解释一些事情而写,但是有些事情我还不想这么快就说明,所以-_-^,看起来好乱。不过这不是借口,写作功力差就是差,没办法,偶也发现有些不连惯,就这样吧。

大人,真的好高兴泥能写这么多的问题,因为这个设计得有点复杂,偶头都晕了的说,所以很希望有人监督,能随时提出问题呢。

与文章无关的事情:
写夜泉的fatty大人因为看了一篇评论,觉得失去信心。可是她的文点击过了2000,回贴无数,比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去自杀了?可是,这样想着的时候,却发现自已常常的和fatty大的心情好象。
我是一个很不自信也很矛盾的人,也许有的大人能从我的文中看出来。写文是因为我在写文的时候很快乐,我爱在深夜写文,这个时候世界只剩我自已一样,没有任何干扰,头脑中那个幻想的世界可以跳出来,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由我的意志来,再没有伤害及欺骗?真的没有吗?那么文中那些又是什么?看,我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自已所不希望的东西,却因为受现实的影响,看过的,受过的,就这样带入文中来了。然而我还是不希望自已的文太灰。
因为我是学理科的,又懒,文笔当然不怎么样,只是,想讲一个故事的强烈愿望让我不顾这些写下去,写着写着,就为着有些东西怎样也表达不出来而痛苦。于是放下笔,去看那些文笔好的大人怎样写的,学不来,还是学不来,却更加地失却了信心。
写的文当然要贴出来,本以为只是为了赚分,文只给自已看,可我还是介意点击和回贴,看到回贴多了会激动,发现其它人其实比我多得多会难过,看了内容发现确实写得比我好更加难过(不要误会,是为自已这么烂的文难过),于是每次动笔前只好对自已说,反正只是写给自已看,这样才能写下去。分早已经够了,现在我是为着什么而写呢?我不知道,也许是为了那些回贴鼓励我的大人吧。妹一直在支持我,没有她就没有heart memory这一篇文,当初是她说好才敢贴的,才一口气写了那么多。

不知大人们在写文的时候有没有相同的感受,不管怎样,我们一同努力吧。

要感谢有露的存在,不是客气话,是内心深处真正的感激!我绝对是因为露的积分制才开始写文的。以前总是编故事给妹讲,给自已讲,那些故事随着时间而淡化最终消失,那些曾经让我打湿了枕巾的故事现在已想不起了。因为露,终于开始能够留住它们,记录它们,我的梦也有了脚印,我也才发现,自已编的东西还有人看。夸奖的话当然照单全收,批评与指责,我只能苦笑,我不找借口,因为缺点总是缺点。不能再写了,多过正文有骗分嫌疑,虽然还有很多话要说。

啊,罗嗦的本人还有一句话,heart的那个结尾不是因为解决不了问题才要人死,(因为有大人这样说)那个一开始构思就是从结尾来的,前面的才是后想出来的,中间,是事情发展时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个样子。


第十五章――世仇情深

“对不起,对不起,”皇上急忙捂住我的肩,“我本以为这样可以逼他退开。”他忘了自已是皇上,忘了自已是高高在上的“朕”,居然在向我道歉。我不怪他,他这样做也是人自保的本能。

御医来给我上了药,我知道那伤口不几日就会长好,可是心上的伤口呢,盯着头顶黄色的帐幔,我听不到皇上张合的口中在说什么,黄色太耀眼,上面的龙张着爪一下下地抓我的心。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说完这句话,我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人包括皇上全出去了。我躺在床上,感到体内气息奔腾涌动,干脆坐了起来,盘膝运功。

如巨浪般的内息终于归位,身上寒气暴涨,冷得我的牙齿好一会儿格格打战,不过我知道终于练到第十层了!

身子似乎轻了许多,没想到第十层与第九层之间会差这么多,现在只要心念一转寒气就会跑到指尖上来,我把手放到茶水里,轻轻一送气,那水面上马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脑海里转着刚才帝修对那冷耀招式的破解之法,在诺大的屋中练起来。刚才由于心神太乱有些已经记不清了,所以中间时不时地停下来想怎样连惯起来,却惊喜地发现,以前认为自已做不到的招式现在也能运用自如了,比如空中毫无借力地转身,其实不过是借内息推动身外的气流。在房里翻来窜去,心中的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入夜,睡不着,信步走到院中,发现侍卫只剩下几个人,不,不是只有这几个人,房后面,院外面都有浅浅的呼吸声,我居然能听得这么清楚!

忽然兴起,跃上房顶,果然,几个起落之后,有人追了上来,跟本就不是刚才看见的侍卫。我轻轻落地,感觉自已象片羽毛,再一个翻身勾在一个房檐下,听到他们来来回回散乱的脚步声,有十几个,都是高手,不知皇上是派他们来保护我还是来看着我的。

“不错,正是他。”听到屋内太子的声音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闭住了呼吸,却发现其实他们在离我较远的屋里,所以没有发现我的声音。

“怪不得查不出他的低细。冷先生,今日他已受了重伤,你为何不捉住他?”皇上的声音。

“皇上,虽然只对了两掌,但我用的是全力,他却似乎还有保留,我追上他也未必能讨得便宜,再说此人狡猾异常,不知外面有没有埋伏。唉,可惜当年没有拿到真的密芨,最后这一关练得始终不得其法。我们还是要早日找到宝藏才行。”那个黑山羊,他说的一定是修。

“想不到和那小子在一起的是青帝,青帝的真面目居然是这样的,我看他为了那小子已经失了冷静,大白天的就闯进宫来了,而且连兵刃都没有带。别看他嘴里那么说,看到心上人受伤还不是连防备都忘了?”太子口中的“青帝”两个字,顿时搅翻了我的思路,帝修是青帝!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早日取到宝藏,十之八九那宝藏已被他得了。青儿的功夫可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皇上分析道。

“也许他也知道宝藏在哪里,父皇你不会就这么放走他吧?”

“当然要放他走。照那日青儿听我说宝藏的时候的反应来看,应该是不知道宝藏在哪里,至少没有看到宝藏里都有什么?我看是他教青儿练的功夫。”

“可是,父皇,现在我们跟本就找不到青帝,只能从他身上着落,你放他走岂不是放走了到手的宝藏?”

“你以为留着他就能得到宝藏吗?你懂什么,我答应了放他走就一定会放他走。不但放他走,朕还要派人保护他。”说完皇上竟笑了起来。

“父皇不是也迷上他了吧?也舍不得伤他?宫中有的是法子让他开口,扣着他,那人早晚也会来救他,正可一起捉了。”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指责起朕来了!”皇上不悦的声音,太子干咳了一声。“朕自有安排,你不必再多言。”

回到屋里,我忐忑不安,原来皇上知道青帝的存在。因为我,修阴差阳错地曝露了身份,他留下我就是为了等修来吗?现在皇上还会让我走吗?还会把剑给我吗?感到肩上热乎乎的,我才发现,刚才练功把伤口又扯开了。突然觉得一个时辰也呆不下去了,焦心的感觉让我坐立难安,我用手按着伤口,等着它自已合上,在屋里来回走着。

第二天,天一亮皇上上过早朝就来了,“朕知道你等不及想走,昨晚有人来报过你出去过,是怕朕不给你剑,想自已去拿吗?”

“没有,只是想和他们开个玩笑。”话这么说,当时我确实没有想去取剑。可是现在的心情,他倒猜对了。

“跟朕来吧,多这一天少这一天也不差什么。”

哀灵剑真正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努力把脑中修的面容去除,只想着这剑终于拿到,终于可以报仇。果然是银色蛇皮的剑鞘,但剑身却柔韧异常,竟能卷成一个圈!皇上拿过我手里的剑插回剑鞘,然后将剑连着鞘一起弯起来缠到我的腰上,剑柄和剑鞘的末端一合,“卡”地轻轻一声,我的腰上便多了一个银色腰带。这才注意到,剑鞘的末端比剑长出一块,中间有个凹坑正可容纳剑柄的端头变细的一部分。不过卡口处并不可调,能正合我的腰倒是很巧。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哀灵剑吗?”皇上看着我腰间的剑问。

“以前这剑杀过很多人。”我猜。

“杀人么,每把剑也少不得,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铸剑师相信一把好的宝剑是有灵魂的,所以有铸剑师投身炉火炼成宝剑的事。这哀灵剑中也有灵魂,却不是铸剑师的。这剑本有一对,是一对有世仇的情侣投身炉火铸成,他们活着无法相守,于是徇情而死,以此方式留下灵魂在世间相守。可是他们却没想到,剑是两把,自然有人用它们相斗,结果,他们死后仍是免不了互相残杀。据说两剑相交,剑会发出悲鸣,使剑人心中的悲愤之情会被最大限度地激起,重者会使人迷失心智。”

我把剑从腰上拿下,拔出来,剑锋泛着青色的幽光,这里面锁着一个灵魂吗?为什么他们要选择这种方式,转世投胎不是更好吗?难道这么舍不得对方吗?

我正出神的功夫,皇上从我头上捏起一丝断发,在宝剑的剑锋上放手,那发丝落在剑锋上,他一吹,立时断为两截。“此剑可断任何铁器,我也不为你试了。”

“还有一事,”皇上又告诫道,“另一把雌剑在青云岛,我告诉你这件事,正是要你不要用剑和那雌剑相斗。”

“雌剑在青云岛?”难道我家和青云岛的事他全知道了?

“这一对剑本都是宫中之物,雌剑被皇叔偷去送给青云岛岛主了。” 皇上将双手负在背后,一脸阴沉,“你若想报仇,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发兵青云岛,那时候就算他有一对哀灵剑也没有用。”

我的心早乱成一团,谜,越来越多的迷缠过来,心里乱成一团,不知从那里开始想才好。那雌剑本是我家的,为何皇上又说原来送给了青云岛?仅仅是因为青云岛帮了他的皇叔,就这样痛恨他,想要发兵?不想了,先放在那里吧,这些与我报仇毫无关系。

送我出宫,皇上并没有提派人保护我的事,倒是给我带了不少累赘的东西,我并不讨厌金子,可是太多了毕竟会觉得沉。

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江雪。我一到那粮铺,店主就递给我一个江雪留的条子,说她正在向东去的路上等着我,并画好了路线图,我只要沿路跟过去就能找到她了。这一路,在荒郊野外也好,在市镇也好,总有江雪准备好的干粮,或是订好的客房。刚开始听人问,“是小木少爷吗?”我还反应不过来,因为小木两字从未和少爷连在一起。后来才想起没有告诉江雪我的真名。

这日行至天黑还未到江雪标示的市镇,我只好向郊外最近的一户人家走去。不知怎的,近来夜间视物的能力大减,害我夜间不能赶路。行到院门前我下马上前扣了扣门环,“谁?”里面好大一声吓了我一跳,隐隐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

“路过的,想借宿一晚!麻烦大爷行个方便。我会付银子。”我大声冲里面喊。

“走开,这里不是客栈!有多远走多远!”里面那个声音不客气地喊回来。

我气不打一处来,不行就算了,怎么这么不客气。很想转身就走,可是天已经这么黑了,我越来越看不清,再找一户人家不容易。

“大爷,我只借口水喝,在院内借个地方就行。天已经黑了,我不能走得太远。”

“是不是男人啊,怕天黑就不要出来。”说完,里面一片哄笑声。听到笑声我脸上发烧,头上冒烟,转身就走,现在请我进去我也不进去了。

才转身,门却呀地一声开了,见到开门的人,某种这几日被压住的情绪又泛了上来。

那人是雀星门的大师兄顾严,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正与修在一起,伏在房顶上,修的手按着我,那日掌心的余温似是还在,从后心口慢慢地传过来,在心中漫开了酸涩。我深吸了口气,把它压下去。他见我也是一愣,随后不失礼地笑笑,“小兄弟请进,我众家兄弟开玩笑不知深浅,小兄弟不要见怪。”

为了一时之气落到夜间象个瞎子一样的我睡在外面并不划算,再说他又这么客气,所以我道了一声谢进屋,却想起不知那陆森怎样了。

很大的一间破屋,屋里几乎什么也没有,却满满地席地坐了十几个大汉,中间有一个火堆。我突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居所,恐怕只是个无人的空屋,屋里弥漫着血腥气,那是他们打来的野味,已经褪了皮架在火上。

那些人从我一进屋就盯着看,我便向离他们远一点儿的角落里走去,“站住!不要到那边去!”有人喝止的同时,我也看清角落里缩着个人,头发散乱盖住了脸,一股腥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我装做没看见,回头问,“怎么?”

“没看见那里有人?!过来坐到这边!”

我装做很惊讶的样子,“哦?我眼睛不太好使,真的有人吗?”反而上前一步,低下头仔细去看那人,我知道我本不该惹事,可我就是很讨厌他们,非要看看这个人不可。

刚把那盖住脸的头发拨起,一把刀便放在我的颈上,我笑嘻嘻地回过头去,“原来还真是个人。大爷小心,刀剑不长眼,我不坐在这里还不行吗?”趁着他愣愣地看着我的功夫,我用手指小心地捏着刀刃拨开。

走过去和他们一起坐在火堆的旁边,我把手伸出来烤着火,心里却在想着刚才看到的脸,是无极门的陆森没错,尽管脸上脏得不成样子,还有细小的伤口在化脓,我还是一眼认出他,那日害他被捉后,这张脸就印在脑里了。他还没死,但看出来受了不少折磨。

我又偷偷去看那顾严,不是说他喜欢陆森吗?为什么要这么放他在这里?顾严面无表情,看着火光,似乎能从那里看出花来。

也许是因为我在,他们都不说话,我从袋里拿出干粮,一旁的顾严突然递给我一个水袋,我接过喝了几口之后又递回给他,他接过水袋说,“小兄弟,看你是个世家子弟,(恐怕是从我的衣服上看出来的,走江湖的不会穿我在宫中穿出来的这么华贵的衣服。)今夜我们的仇家可能会来,你最好吃了喝了早些出去,免得受无妄之灾。”他说完又递给我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大腿。

我接过啃着,含混地答了一句,“可是我没有地方可去。”心中盘算着。

慢慢地他们又开始说笑,讲些粗口笑话,说些同门趣事,再评评他们认识的姑娘。顾严始终是充耳不闻一般,从和我说过话之后不再开口。

“喂,小子,你是谁家的,怎么大半夜的自已跑出来?我记得你们这种人总带个随从什么的?”一个满脸通红的大汉冲我大声说,生怕我听不到一般。

“不是谁家的,我从来没有随从,我家只我一个人。”

“啊?那可惜啊,要是有个姐姐妹妹的还好给兄弟说和说和。哈哈哈。”其它的人和那大汉一起大笑。

我把啃过的骨头扔到火里,溅起不少火星,坐得近的纷纷躲避。“哟,生气啦。哥哥可是看你俊俏才和你套近乎,一般人我还看不上呢。”那脸红得象猴子屁股的人又说。

“不要吵。外面来人都听不见。”顾严一发声,大家都静下来。“来人了吗?”有人小声问。“还没有,你们这么吵下去,来人也听不见!”顾严低下头抚着刀,其它人也肃然。

我听到确实有人来,不过功力并不强,从距离来算,他们没听到人家的脚步声,人家肯定是听到他们的笑声了。

那人进院了,我开始大声咳起来,大家都奇怪地望着我,顾严突地站起,举刀向窗外一送。不出我所料,顾严的功夫比其它人要高,他透过我的咳声还是听到那人在窗口。

这一刀刺空,可大家全都起来了,有人开门出去,有人在屋内迅速围在那陆森的身边。我有些好笑,这么如临大敌,其实外面只有一个功夫平平的人而已,比起那些大内高手也算做最弱的。

不过那人倒有手段,不知扔了个什么进来,掉在火堆中,一下子炸开,炸出一片粉尘。我早看好方位,此时闭了呼吸,眯起眼睛,跳到陆森所在的位置,几掌顺带,连抓带推,那几个不济事的家伙就东倒西歪了。我抱起陆森正要跃出窗去,一把大刀却打横劈了过来。

原来是顾严,我斜身让过他的刀,以手指扣住他的刀背,在几个月前,我还不敢这么做,因为他的内功可能比我深厚。但我现在的功力和那时已是天差地别,我送出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冷站,目光中却精光一闪,一种愤恨的眼神现了出来,我没有时间去想他为什么是这种眼神,手指扣紧一转,刀便向他自已砍去,他因一时间被寒气袭得提不上气来,根本扳不动我这一式。眼见得要砍上他的面门,他还不撒手,我本不想伤他,倒有些犹豫。

未料我怀里的陆森此时突然伸手拿向我的手腕,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手腕的脉门被扣住,这半边的身子顿时无力。

真不知他们俩个玩什么花样,玄机一个接着一个,那顾严本可在这时得手,他却不动了,死死地盯着我怀里的陆森,而陆森也松了我的手腕。我转身跃出窗外,打断了他们连在一起的视线。

打了声呼哨,我的马跑过来,我翻身跃上马背,把陆森放在身前,一拍马,想起不知该向什么方向跑,陆森这时接过缰绳掉转了马头,马儿急蹿出去。

后面有人追来,不过声音越来越远,陆森拉住缰绳。

“他们落下的并不远,还会追上来的。”我提醒他。

“我不能扔下四师姐。”看他又要把马往回拉,好不容易救他出来,他倒要回去。揪起他扔下马,“在这躲起来等着我,我去救人。”说完我拍马回去。

他那四师姐的轻功不错,居然引着一群人追来追去也抓不住她,不过我听在树枝在飞来飞去的她喘息已经沉了,想来也支持不了多久。

正想着,在一旁一直没动的人影突然射出暗器来,听风声这么历,只能是那顾严发出来的,不过我的眼睛此时在黑夜中已无法证实了。凭着风声,我把早从袋里摸出的铜钱打了出去,用的正是从修那里学来的手法,迅捷有效,后发先至,将暗器都拦住了。

我大喊一声“四师姐,到这里来!”实在不知该叫她什么,只好和陆森一样的叫法,幸而那四师姐见我帮他,不再多想,直接跳到马背上来。

我一拍马,摸摸它的耳朵,指示它向刚才的地方跑回去。从小在山中长大,使我能够轻易领会动物的语言,也容易训练它们。

陆森还在那里等,听到我的马蹄声,他叫了一声,那四师姐跳下去,抱住他就哭了起来。真是,这个时候,“快走,他们还会追来的。”

那女人止了哭声,“我们的人也来了,我是忍不住提前来接应,他们走得太慢,怕追到你已经到了他们的地盘了。你爹他也来了。”

三个人骑一匹马肯定不行,隐隐听到那些人又近了。干脆心一横,谁让我管闲事呢,要管就管到底吧。我把马上的东西全扯下来,跳下马背,把陆森扶上去,对那女人说,“你快带他去找你们的人吧,我留下来好了。”

“那怎么行!”两人同时说。

“怎么不行,别罗嗦了!快走,我自有办法。”又把那女人推上去,狠狠一拍马臀,和我的新伙伴这就样告别了。

我把自已的东西一卷,钻到长草中去躲了起来,其实那些人只会追马,不会发现我的。不过那匹马也算宫内出来的良驹,总能跑到他们的人那里吧。

那些人跑过去了,黑暗中有人哼了一声,极轻的声音,可是我却象中了蛊一样站起来。四处看着,一片黑暗,辩不清那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心潮起伏着,我大叫,“修!――”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26:58

第十六章――堕入黑暗

那些人跑过去了,黑暗中有人哼了一声,极轻的声音,可是我却象中了蛊一样站起来。四处看着,一片漆黑,辩不清那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心潮起伏着,我大叫,“修!――”

声音远远地荡开去,不再听到任何动静,我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天太黑了,连月光也没有。我摸到一棵树坐了下来,一定是我听错了,如果是修他为什么不出来?可是,发生了那天的事情以后,也许他再也不想见我了。

这一夜好长,靠着树这样睡着,每一次醒来总是发现天还黑,睡到再也睡不着,还是挥不开眼前修的影子,那双悲愤的眼睛。睁开眼,闭上眼,除了黑暗就是修的眼睛。好长的夜,为什么天总是不亮。

终于发现异常,虽然天一直是黑的,可是却有清晨清爽的风和欢快的鸟叫声,接着是中午阳光晒在身上的温度。耳朵,皮肤,甚至是鼻子感觉到四周的变化,只有眼睛看到的仍是一片黑暗。我终于明白,我……看不见了。

仍旧一动不动地坐着,经历了无数次的失望与绝望,我对自已近乎麻木的反应并不惊讶,倒是分析起来是因为我练功或是中了昨晚粉未的毒才失明。必须去找大夫,可是天修、地修这两个我知道的名医都已死去。帝修或许会有办法,但先不要说他能不能给我治,找到他就是个问题。

我突然笑起来,这是不是老天的意思,为了让我不要去报仇。我并在乎看不到花花世界,可是看不见,意味着报仇从此无望。家人都去了,只留我一个废物,我还活着做什么?世间的事情真是有趣,刚刚拿到宝剑,以为报仇的事进了一步,虽然心中为着修的受伤离去而难过,可至少我还有一个念头支撑着。现在,却又落入了黑暗。

荒野中,我的笑声显得突兀异常,听到自已的声音,我却冷静下来,还是不能放弃,那么多次我都挺过来了,离报仇之日越来越近了,我必须走下去,否则娘地下有知我未尽全力,我还有何面目见她?

远远地有杂乱的马蹄声,从陆森逃走的那个方向来的,难道是他们又来接我了?我站起来,又想到也许是顾严刚想藏起来,已听到清脆的女子声音,“小木!”

是江雪!我面向着她来的方向。不一会迎面一阵香风,她落在我的面前,“小木,你怎么还在这儿?等了你太久,实在等不及,我就过来啦。”

“江雪,对不起,我看不见了。”

“什么?!”能感到到她的手在我眼前摆动的微风。“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可以早点掉回头的。”

我苦笑道,“我也是才失明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的人听无极门的说起救他们少主的人的模样,就知道是你啦,我想你把马给了他们可能会慢些来,谁知左等右等等不到,所以我就赶过来了,你的眼睛倒底是怎么弄的?”江雪说话很快,劈劈啪啪一大堆不等人反应就全出来了。

“突然就成了这样,我也不知道,无极门有个什么东西扔到火里起粉未的你知道是什么吗?也许是因为不小心中了这个。”

“不可能!那是雾球,只是暂时迷惑人的东西。怎么会呢。啊,好啦,不要猜了,还是快去找大夫看看吧。你们,把他的东西拿好,我们走。”话音没落,她居然也不避嫌搂着我的腰跃到马上。

我挣扎了一下,“我还是坐别的马吧。”

“不好意思,我们可没有多余的马哦,小木你还是将就一下吧。”说完她格格地笑起来。“怕什么,江湖儿女讲那么多规矩?”

我连脖子都热了,看不到其它人脸上的表情让我暗自庆幸,只好僵坐在她的身前,途中她感到我的个子太高不好拉缰绳,跳下去,脚一点地又从我的前面骑上马来,“抓住我,小心掉下去。”这回我没听她的,用腿我就足以夹住马了,只是失明,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济事。

到了市镇,江雪带着我吃过饭后就去找大夫,一路上她一直拉着我的手,我刚把自已的手抽出来,就被不知是什么东西绊得一个趔趄。她又笑着抓住我,我只好不再挣扎,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一定是她伸脚来绊我。她的手又小又软,和修温热的大手很不同,不过既使是这样,她的手仍比我的要暖些。不由得想起刚才吃饭时她不停地把东西喂到我的嘴里,看我总是躲开,又扔在我的碗里,突然很想看看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那个大夫正如预料的那样看不出原因。江雪给我打着气,“没关系,这一路很多地方都有大夫呢,我们边走边打听,我会传信给认识的人,让他们也过来帮你看。别怕。”

“我没有害怕呀。”我笑,“只怕你又绊我。”

看不到她的表情,等了一会听到她几不可闻的一声,“哼,知道了又怎样,鬼精灵。”

“喂,”我说,“你不要叫我鬼精灵啊。我比你还大呢。”

“骗人,我记得你十四岁。我十六啦!”她嚷起来。

“那是帝修骗你的,我十七了。比你还大一岁,还有,我的本名叫李喆,以后你可以叫我阿喆。”

“真的?!阿喆,那多难听,我还是叫你小木。”

“随你吧。”我叹口气。

“对了,我听说地修已经死了,那日见到你也忘了问,我看他还和你在一起啊。”

提到修,心又象是被线狠狠地提了一下子。“他不是那个地修,他是帝王的帝。”

“哦,那他故意要让我误会。”

“也说不上故意误会,他的医术也很好。所以可能自已觉得也算是神医吧。”

“你啊,烂好人,在你眼里没有坏人,无极门和雀星门的烂事你也要去管,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帝修那个人很冷漠,他对你倒很关心。”

“嗯?”我正在修的事上出神。

“你有走神的坏毛病。”我的鼻子被她刮了一下,很想回刮她一下,但是怕伸手碰的不是地方就不好了。

比起来和修在一起时要安静得多,江雪一路上说个不停,我说她象个叽叽咋咋的小麻雀,她还说,“啊,你能听懂麻雀说话啊,不也是麻雀吗?我们是同类,没关系。”我听到她的随从有忍不住笑出声的。

再次上路因为看不见,所以我和她的随从同乘一匹马。她找来了很多的人来看我的眼睛,只有几个人看出是毒素所致,却说不准是什么,更没办法下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开始焦躁起来,每天我不安地来回走动时,她就拉我坐回来,跟我讲江湖趣闻,也不管我是不是在听。

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觉得有人在我的身边,甚至有一次我觉得那人就站在我的床头,我屏住呼吸,却听不到屋内有呼吸声。我想可能是错觉,可是快睡着的时候唇上突然压住一个温热的东西,我猛地跳起来,伸手到空中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这种恐惧要比任何时候来得都甚,看得见的恐怖远远小于这种无形未知的东西。我缩起身子靠墙坐着抱成一团,仔细地感觉屋内的声音。许久,屋内再无任何异动。正想着刚才可能是做梦时,却又听到一声叹息。如果不是在黑夜,我不会听得那么清楚,如果不是在黑夜,我也不会误以为……

我跳下床,扑向发出叹息的窗口,却有一半身子撞在墙上,退后一步,我光着脚站在地中,“修?如果是你的话出来好吗?我……我想你。”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门被撞开了,江雪一声惊叫,“小木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没有回头,迅速地用手背擦掉眼泪。

身子被扳过去,江雪又重问一遍,“你没受伤吧?小木你说话啊,小木,小木?”她拼命地晃我。

“我没事。”我好不容易挤了个笑容给她。

“吓死我了,我听到你这边那么大一声,”说到这她突然松开我,“天,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有些着急,那人留下什么了?

“窗户边的墙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无语,因为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说,难道告诉她是我撞的?她可能会把所有的牙笑掉。

“你怎么光着脚站在地上?天哪,你真不会照顾自已。阿旺,把他抱到你屋里去,阿齐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她又自做主张地开始吩咐。

“我自已走过去。”笑话,一个男人让人抱来抱去。

“好,看你自已走到明天早上。”江雪一点面子也不给我,我又听见随从强忍笑的声音。

从那天后,晚上偶而感觉有人在的时候少了,而且也没有那么真切,因为我和随从阿旺住在一起。江雪什么都没有问,但是却细心地注意到我的反常,让我和别人住在一起,说是因为看不见晚上起来有个人伺候,其实我想她是发现我常常出神地屏息静听,她察觉到我的不安。

已经走了月余,可是我的眼睛在死马当活马医的情况下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转。灰心、不安、焦虑,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在我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酒杯之后,我扔下筷子站起来,却不知该怎么走,江雪赶上来拉住我,“你还没吃多少东西呢,等一下要走好远才有市镇。”

“照顾我这个废人你不觉得烦吗?我的眼睛好不了了,你一辈子这样陪着我吗?”我摔开她的手,却马上觉得内疚,“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烦,害怕报不了仇,如果你的眼睛一辈子好不了,我做你的眼睛,我帮你报仇。你不会成为废人,永远也不会!”她没有象以前那样拿些保证能治好的空话来安慰我,却说出这样一番令人震惊的话来。

“也许我永远也无法报答你。”我低声说,我明白,这么多天下来,我明白她的心意,可是我无法给她回报。

“我不要你报答,你开心就好了。好了,坐下吃饭吧,还说比我大,闹小孩子脾气。”还是很想看看她的表情。

才吃了没几口,就听楼梯登登响,上来的人重量不小,我听着楼梯都快压断了,跟着一块儿飘上来的是爽朗的大笑。

“谁是李喆啊?”

我转向那声音,下巴突然被捏住了。“漂亮!怪不得,漂亮啊!”剑风声,那声音又说,“现在的小孩子家都喜欢玩这些危险的东西。”然后是刀剑落地的叮当声。

我站起来,下巴还在他的手里,“我就是李喆,你这样捉着我,我不好说话。”他松开了。

“好,好,我最喜欢漂亮的娃儿了,漂亮又懂礼貌更加可爱。可惜我那几个笨徒儿会长大,还越长越难看。唉,我收你做徒弟吧。”

这人不是疯子吧,一跑来就和我说要收我做徒弟,还说他徒弟不好是因为会长大?“我也会长大,你还想收我做徒弟吗?”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眼皮发沉,原来是他的手指按上来了,按得我眼珠子痛。才想说话,他又松开了。

“有意思,有意思,小娃娃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啊,我怎么忘了正事呢,有人求我来给你治眼睛。”

“谁?”江雪和我同时问。

“不能说。”

“你不说我们怎么信你,老伯?我们都不认识你。”听江雪一说,我才知道他岁数不小了,不过声音听不出来。

“呵呵,天修地修你们总听过吧,我就是他们的师傅鬼仙。”

“……”谁也没出声。

“不信?等我治好他的眼睛你们就信了,天下除了我没别人能治啦!”

“谁知道你是不是说谎,鬼仙从不出山给人治病,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害他,一付药下去,谁知道你那里面放什么呀,要是他的朋友干嘛不报出那人姓名?”江雪马上回击。

“切切,小姑娘说话不要这么冲的口气嘛,我可认识你爹。”

“那又怎样,还怕你告状不成吗?”

“嘿嘿,怕了你啦。不跟着你们胡闹了(是谁在胡闹?)你们知道他的眼睛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我的肩膀被他拍了拍,要运气才不至于坐到地上去。“他中了那铁爪方的毒,你又给他你家独门的解百毒的百清丸,可是这百清丸并不能真正解这种毒,而且和那毒合成一种无法可解的毒。”最后这一句让我冷到了骨子里。

“无法可解?”我无意识地重复这一句。

“呵呵,对别人来说是这样,不过我当然能解啦。不然我来做什么?其实你原来用的药坚持再服下去,用长些时间也可以把毒全清掉。不过你后来没有用了?现在复发,除了我真是无人能救你了。”后来没再服药,是因为那时我急着入宫取剑,急着逃开帝修。

“啊,我还饿着哪,只要了这么一点点菜,怎么够吃,小二!”

虽然怀疑,但他把我那日中毒的经过说得明明白白,江雪也和我一样有些信了吧。

那顿饭我们等了他很久才吃完,因为他说吃饭是人生一大乐事,所以要慢慢地吃多多地吃才行,之后他又要我们再给他开一间上房。看到他这个样子,不但江雪,连我都担心他是来骗吃骗喝的。可是他说的我中毒的经过那么细,细得好象只有一个人才能知道。

鬼仙要求我和他住一间房,把其它的人全打发出去之后他关上房门,把我按坐在床上,就不再出声,不一会儿,听他又猛地拉开房门,“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在门外偷听!让我捉住了吧。放心放以我不会吃了他。”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

他又回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我有些紧张,不知他要用什么方法,为什么不见他去抓药呢。“是帝修要你来的吗?”我终于问出来。

“那个死小子,叫――我来?他不跪下求我我才不来呢。不过要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又乖又漂亮的娃娃,我先他一步来领走你啦。嘿嘿嘿。”

“那还是他说的了?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

“喝,喝,看来你也迷上他啦?”

“我没有,我……”我说不出来那算是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他还没收你为徒吧,我收你做徒弟,他以后就不敢欺负你了。”

“你怎么知道他欺负我?”我觉得有些好笑。

“想也知道,我这个徒弟,见到漂亮的小男孩不欺负一下才怪。”听他话中有话,我的脸上烧起来,同时觉得心里酸酸的。

“难过啦?不要理他,做我的徒弟吧。”他把手按在我的肩上。

“你还没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成天跑东跑西的。你不用去找他,他会来找你的。”听他这样说,我抓住了他的手臂。“他说的吗?”

“他?他才不会说,不过要是别人变成你这样子,他才不会要我来救,早扔了。所以我才说他会来找你。”

他突然离开我去打开窗子,冲外面“喂”了一声,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关上窗子回来。

“怎么了?”难道有人在外面?

“什么事情也没有,喂,小娃娃,你太狡猾了,说来说去还没有答应做我的徒弟。”

“做你的徒弟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我可以带你吃尽山珍海味。”

“这个有钱我也能办到。”

“我还可以教你功夫和医术,我的医术可是天下无敌!”

“那好!不过你还是先治好我的眼睛吧。”

“狡猾,果然狡猾,不过我喜欢。好,躺下。”

躺到床上,他把我的上衣解开,“老伯,我要看的是眼睛,为什么要脱衣服?”我开始怀疑他的目的。

“不要叫我老伯,没拜师的时候可以叫我鬼仙。”他用两手手指沿着我的肋骨向两边滑动。

“你没有名字吗?”

“这就是我的名字,啊,你说原来那个?早忘了。不要说话,不要动。”

身上一个点一个点地有热的感觉,还有点酸麻,我刚想抬起手臂,“不是叫你不要动嘛?不听话。”他说完这句话,我的手臂不知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扣在了床上,我一惊,拼命抬起手臂,却发现内力一点也提不出来,手臂早已软绵无力。我想张口喊,却发不出声来,拼命踢动的腿也被他抓住,以绳子绑在什么地方固定住。

原来还是上当了,心中转到此处,想到修的手段,至少他说和修是师徒没有错,两人一样的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


*******************************************

第十七章――复仇往事

既然没有办法了,我干脆放松任他摆布,所以连眼睛都闭上了,却被他轻轻一下击在脸上。“不要睡着了。”

脚心也有热气涌上来,其它身上的一点一点开始热得痛,象有什么极细的东西在那里灼烧。不一会,再也分不出身上哪一点是热的,只觉得整个屋子都是热的。越来越热,我似是置身一片火海!张开嘴拼命地吸气,身体也在扭动着挣扎。这时候头却被抬起来,一个杯子凑了过来,不知那是什么药,我不想喝,却被他捏住后颈一点,头不由向后一仰头,水进到了嘴里。

热持续了多久,不记得了,只记得水一次次地灌到嘴里,后来也不再抵抗,因为口也觉得渴。中间似乎听到敲门声和不清楚的说话声音。最终热度终于降下来,我沉沉地睡去。

有点儿冷,睁开眼睛,还是一片黑暗。我摸着,原来已经能动了,可是光着身子,衣服全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醒啦?”听到鬼仙还在屋里,我把被子拉到腰上,我竟然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害什么羞?都是男人。啊,解释一下,嘿嘿,要不然下一步可能你也不会合作了。刚才我发现你练的是冰火门的内力,正好助长这毒素,所以就用药制住你的内力,然后再以银针和内力助你清体内的毒,因为过程很难受所以绑住你,看,你流了不少汗,床单全湿了。啊,对,你看不见,现在你在我的床上哪。嗯,再加两付药就会好啦。”他的声音近了。

“看来你被帝修这小子吓坏了。别怕,我没有那个爱好。嘿嘿。”

“那怎么不早说?”

“嘿嘿,我这个人喜欢玩点特别的,刚才是不是很有趣呢?”这个人,惊吓别人叫有趣?

“真麻烦,你怎么练冰火门的内力呢?我的很多功夫都没有办法传给你了,这样吧,我帮你废了功力,再来学我的怎么样?”

“不要。”我急忙喊,废了再学,别派功夫至少要五年,我可等不及。

“那种邪派的功夫,不要也罢。你知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见我不回答,他又自已接下去,“你现在练到十层,可能显现的只是好处,等到第十二层,就会时不时冷得象身上有千把冰凌插入。你有没有练冰焰掌?估计没到火候你自已不知道。用冰焰掌分他人体内阴阳二气不只是要他死,是要到这个时候用来取他人体内的阳气去除自已的寒气,吸得越多,内力越深,可越是发作得勤,就要杀更多的人,冰火门多年前被灭正是由于他们最后都会变成杀人魔王。”

我还是一动不动,他见了咂起嘴来,“啧啧啧,不害怕?”

“你又在骗我。”我笑笑。

“这可没有骗你,哦,对了,你是怎么练到第十层的?”

“就是那么练的,怎么?”

“练到第九层,体内就会寒气难当,不可能再进行下去,只有以冰焰掌杀人,吸取阳气,去除寒气,后退一步才能进一层,看你还不象能杀很多人的样子。”他的声音到了很近的地方,可能是坐到了床上。

我想起当时中了黑山羊一掌,确实是有不少热气化去我体内的寒气,当时功力还退了不少。看来不止是杀人一种法子,我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你说的并不准,我练到第十层是因为中了一个人的一掌。”

“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叫冷耀。”

“啊,认识,那小子是青云岛的内力嘛,当然了,他们那种内力与你那种正是相生相克。你若受的不至于一次废了功夫,抵得上杀几百个人,功力正可更进一层。”他管谁都叫小子,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认识冷耀,那个人岁数可不小了。

“是啊,所以我说你说的不准。”

“这个算是例外。喂,你要是不废了这种内功我可不能收你为徒,将来你狂性大发的时候大家可会合力讨阀我。”

“那就算了。”

“什么!”他的声音大得快震聋我的耳朵,“那-就-算-了-?你知道有多少人跪在地上求我我都没理他们,他们从几千级台阶跪上来,我都没动心?”

“那帝修当时怎么求你的?”我对这个倒是很好奇,想象不出他求人的样子,回答我的是沉默。

“鬼仙,你出去了?”好一会没有动静,我不由得向空中问。

“没有,我生气了。不理你。”什么?他倒底有多大,怎么象个小孩子?

“那你又和我说话?”没有回答,我干脆拉上被子躺下了,可是他马上挤上来也躺在床上,我被他挤到里面贴着墙,想爬起来,又被他连被子一起抱住了。

“放开我,快被你闷死了!”

“嘿嘿嘿,我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天哪,我快被这个讨厌的大章鱼挤死在这里了!

“我儿子死的时候也象你这么大,也是个漂亮的娃娃。”他突然放沉了语调,象是变了个人,感到他说起亲人死时那种抑制住的哀伤,我也想起了娘。

“喂喂,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他有点慌,忙跳下去。

“谁说我哭了,被你挤出水来了。”我擦了一下脸,“我的衣服呢?”

“啊?哈哈哈,呵呵呵……”他只顾在那里笑,“唉呀,我真是不想放你走了。你比我那几个笨徒弟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

两个选择,等他在那里笑断气,我下床去取衣服,或是现在就下去取衣服,谁都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把被子缠在身上,下床用一手摸着,刚走了几走,被子被勾在床上,我使劲一扯,被子扯过来了。可是才向前一步又绊在一个东西上,我踉跄一下,想伸足稳住,脚下的被子却被一收口,我趴在了地上。在地上坐起来,明明听他的笑声离我很远,为什么感觉是他弄的鬼。

“我听你说什么来着?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已象个废物?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废物,嘿嘿嘿。”他的声音近了,我突然伸手去抓他面门,却抓了个空。

“生气啦?你抓不到我。”

我实在被他整得无力了,“我累了,不要再玩了,把衣服给我。”却突然发觉被子被他一下子大力抽走。我把身子蜷起来,头抵在自已的膝盖上,不理他。

“喂喂,生气啦?”他又走近了,“又哭了?”手放在我的肩上,我不动,“唉啊,不要哭了,好了,不欺负你了,我这就拿给你衣服。”衣服掉在我的身上,哀灵剑也扔在我的身边。

我抬起头,摸着穿起来,“唉啊,你真狡猾,装哭!”他又在大叫。

“我没说我哭了。”帝修爱整人的脾气肯定是和他学的。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到底是谁不和谁一般见识?),这样,我帮你废了功夫,一点都不痛,然后我再教你更历害的功夫好不好?”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练到和帝修差不多要多少年?”

“啊,那个啊,可不太容易,要是你资质好的话,可能二十年以后吧。”

“帝修和你学了多少年?”难道帝修比我天资高出许多吗?

“只有两年。”听到这里,我的手僵在半空,“不过,他和我学的主要是药学。”再次感到无力,和他说话不能加入正常思维。

“那么他的功夫是和谁学的,为什么说我二十年以后才能和他差不多呢?”

“你问题真不少,我这么告诉你不亏啦?”

“那你要怎么才能告诉我呢?”我已经穿好衣服,把剑扣在腰间,摸着往床边走去。

“这样就可以了。”他又伸脚绊我,因为我确定刚才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地上什么也没有,不过这回没有被子羁绊,伸出另一只脚点地站住了。刚站稳,他又伸脚勾来,我再躲,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终于又被绊倒了。“嘿嘿,就算你眼睛好的,也躲不过去。”

“那现在可以说了吗?”我干脆就坐在地上,省得站起来再被他绊倒。

“好,你问吧,啊,对,你问过了,我来回答。他的功夫是和他爹学的,不过我的功夫也不比他差,我说你要二十年的意思是,你练功他也练,不过那个时候他老啦,后力自然不如你,你可以打败他啦。”他还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

“他爹?是什么门派?”

“这个我答应了修不能说。”

咚咚的敲门声,江雪在外面叫道,“可以进来吗?该吃晚饭了吧?”不等鬼仙说话我马上回答,“请进!”

“咦?小木你怎么坐在地上?”一双小手捉住我的手,我顺势站起来。江雪拉着我向外走去,一边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我刚才来看了好几次,他说用银针给你治,不让我进来,害我一直担心,你好些了吗?”我还没回答,却听到刺耳的话从鬼仙那里出来,“果然是个废物。”这话冷冷地,有些象修那种讥屑的语气,我一怔,胸口猛地一搅。

“怎么啦?干嘛站住?不要理他说什么,走啦!老伯你太过份了,他是病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他也拿自已当病人了,那生来就是瞎子的人是不是一辈子都是病人呢?”

我慢慢地把手从江雪的手里抽出来,“嘿嘿,我来。”我的手落入一双厚实的大掌中,被鬼仙扯着向前快走几步,听到后面江雪跺脚的声音,“死鬼仙,你,你……”

“我赢啦!”鬼仙扯着我越跑越快,跟本不管我不断地撞到东西上。江雪急在后面赶上来,不时地拦一下,帮我让过一些东西,一边连连叫道,“慢点啦,他看不见,慢点……啊,你看都出血了!”

不停地拐来拐去,接着跑下楼,我深一脚浅一脚,这一路心惊肉跳,仗着有江雪和反应快,总算没有被他在地上拖过去。

刚到楼下,鬼仙马上松了我,自已跑到桌边去了,“啊,好啊,这么多!”之后那张嘴便只会发出不雅的大嚼特嚼之声。

江雪凑到我的耳边,“别怕,我听说鬼仙就是象个老小孩,而且好吃。我也托人去问了样貌,是差不多。他那么清楚你得病的原因,一定是帝修请来的,不会害你。他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太顺着他,但也不要太过火,还有,如果他要找你玩,你就和他玩,他一本正经起来,你就不要和他开玩笑。”总之就是要我哄着他。

“小丫头在那里说我什么啦?”听声音鬼仙是恨不能用鼻子出声。

“没有啊,我问他刚才你做什么了?还说是神医的师傅,那怎么他的眼睛还没好呢?”

“你也不是吃一顿饭就长大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弄出来的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还怪我不治好他!”我好不容易才从食物的缝隙中听清楚是这些个字。

“坐下,”鬼仙一掌将我拍坐在凳子上,“给你吃这个。”一阵风迎面扑来,我本能地向后仰身子,伸手去拦,想拿他手腕,到手的却是油油的一块骨头。我放在桌上,手被江雪拉过去用布巾擦了。

一顿饭吃得我绷得象根弦,不时地应付他的恶作剧。有一次闪避不及,被他手里的东西打到牙,他居然大笑着说,“幸好只是个胡罗卜,要是暗器你死定了!小姑娘你不要这么瞪我,我这是为他好,万一他的眼睛治不好,这么着岂不是要被杀死?”

“你不是说能治好他?”

“我没说一定,万一呢?”

“我吃饱了。”我站起来。

“坐下,啊,我不是说小喆啊,我是说叫江雪的那个小娃娃。小喆你自已回去好了。”听了鬼仙的话我转身摸索着上楼去。听到身后鬼仙还在说,“我叫你坐下,是不是不想我帮他治啦?想我帮他治眼睛,这几天就把他交给我。”

按着刚才的记忆摸着上了楼,走到差不多的地方,却不能肯定挨着的几个门哪个是,只好站在廊间等他们回来。地修有的时候举止和鬼仙好象,记得那次他拿筷子插我的手,也是一样,分不清是好意还是恶作剧,甚至有时候他们说话的语调都很象。不知他现在在哪里,那几天感觉到的身边的人是他吗?

“发什么呆,来,进来。”鬼仙把我拉到屋里。一进屋把我推到床边坐下,他也拖了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刚才怎么不吃完就站起来?”这回声音严肃多了。

“吃饱了。”

“想说气饱了吧?我说那么两句你就拿自已出气,你真以为江雪那小丫头能照顾你一辈子吗?”不是你不想让我吃的吗?怎么又说我拿自已出气,真是医者最大,怎么说怎么有理。“说自已是个废人,那么多瞎子就等着当废人了?”“我想让你知道,不要因为眼睛瞎了,就觉得什么都完了,这正是一个磨练你的机会。”

“我的眼睛治不好了吗?”我有不好的预感。

“如果治不好你就不活了吗?”

“我还要报仇!别的事情我不在乎,可是眼睛瞎了我怎么报仇,我现在一身的功夫也全白练了!”我不由得急躁起来。

“报仇?报什么仇?怎么你也提报仇,仇仇仇,这世间少了仇,人活着就没意思了?你杀我,我杀你,没完没了。你又要报什么仇?”

“青云岛的人杀了我全家,我要报仇!”

“青云岛?李喆?……你是……德武门李家的后人?”果真不只是宝剑那么简单,青云岛与我家一定是有过节的。我等着鬼仙说下去,他却只是叹气,“孽缘,孽缘。你真的要报仇吗?”

“青云岛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你知道对不对?”我身子向前倾出,急于知道这其中的关键。

“不要问了,你们两家,唉,其实想通了又有什么?人就是这样放不下。如果我劝你不要去报仇恐怕你也不会听,这其中的事情,我答应了人不能告诉你。可是我可以断定,你要去报仇一定会后悔的。”他把我向后按,“你耐心听我说完故事。我不能收你为徒,但却可以教你一些功夫,否则你再这样练下去,早晚落入魔道。”

“这个故事是我的,我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娃儿,聪明伶俐,学了我一身行医的本事,可惜救错了一个人,那个人说要找人报仇,要我那娃儿给他配制毒药。我那娃儿心善,不肯,可那人早知我娃儿对毒研究颇多,下手杀了他,又拿走了所有的毒药。我那时一点也不懂武功,但发誓要报仇,于是我四处拜师,终于叫我遇到一位高人,他教我之前让我想通,如果一定要去报仇,不能再提是他的徒弟,并告诉我若是为报仇练功一定会后悔。”

“那你没有去报仇吗?”和我一样,他也是失去至爱的亲人,他能不去报仇吗?

“当然是学了功夫去报仇。结果你猜怎么样?”

“那人已经死了?”

“不,我杀了他,可是并没有高兴,甚至心里空荡荡地不知该做什么,为什么活着。我杀了他,可是我的娃儿已经死了。他的儿子趴在地上哭得伤心,正象那天我抱着我那娃儿。”他把手放到我的头上,轻轻抚摸着,“我那娃儿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大,才十几岁,他很聪明。”我看不到,可是觉得他一定在流泪。

“我想杀死自已,可是求生本能又使我几次死里逃生,正在挣扎的时候,我杀死的那个人的家人来报仇了,我又把他们杀死了。于是我想,行医救人有什么用?身上的痛苦能治好,心里的痛苦却是谁也医不了。被我杀死的人的家人都会象我一样痛苦,那我不如全把他们杀了,那才是一了百了。于是我开始不停地杀人,江湖上那时称我为鬼影,意思是我象鬼的影子一样来去无踪,取人性命。”

“你杀了很多人?”开始觉得浑身发冷,不断地抚摸着我的手曾无情地扭断了多少人的脖子?

“记不清了,不过那时候才知道,人和人关联起来,你永远也找不到尽头在哪儿,你杀了一个人,他的任何一个家人,任何一个朋友都有可能会来找你报仇,然后这个亲人,这个朋友的家人的亲人和朋友,永远永远也杀不完。痛苦永远也没有终止的地方,却会越散越大。”

“最终师傅来阻止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成了一个杀人狂,几乎丧失神志。我以为自已是对的,结果却是最错的。我因为自已的一个儿子,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我的医术虽高,却救不了死人,我铸下大错,行医世间已经不可能,所以就收徒弟,希望能以此补过。先收的两个,一个资质平平,不成大器,最后只做了一个御医。另一个却是与我有仇的人,想杀我,最终被我赶出去,不久之后被人杀了。后来又收了天修地修这一对兄弟,可惜两兄弟只钻医学,不用心习武,最终仍是被人所杀。”

“只剩下修这个不算徒弟的徒弟,可惜当时他一心只学害人的法子,对救人并不感兴趣,不然的话,他在医术上定可超过我,他的功夫又足以自保。”

“他为什么要学害人的法子?也是想报仇吗?”听到与帝修有关我便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
第十八章――传授武功

“不是,他要接管一个大摊子。”

“是做青帝吧?”我问。

“咦?你知道?不错,他正是受他爹指导来我这里学这些。那娃子太狡猾,我都被他骗了,他那年才十二岁,我见到他时,他一身的伤痕,说是从他爹那里逃出来的。他小的时候也很漂亮,我见他可怜就收他为徒,谁知道,唉。”

“嗯,他是很会骗人。”我补上一句。

“他也挺可怜的,”听他这么说,我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团漆黑,他可怜?那个时候?突然眼前又晃出帝修年轻的一张伤痛的脸来。鬼仙不知我心中所想,继续说下去。

“他那个时候真的是从机关中死里逃生,他爹把他扔到设置的五行奇阵机关中,告诉他,要么过了这些关,来找我学成毒术,回去接青帝的位子,要么就死在机关中,当他没生过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天哪,那时候帝修才十二岁,他爹怎么忍心呢?“那他娘呢?为什么不阻止他爹?他娘也那么狠心吗?”

“他娘?咳,你问他娘?”他怎么这种语气,怪怪的,“他娘生下他就走了,再也没回去过。”

“啊。”忽然替帝修难过,我还见过娘一面,他却从来也没见过亲娘的面,他爹又对他那个样子。

“他走之前把这些告诉我,可见他还是有良心的,不想骗我骗到底。他只是藏在那种冷漠的外壳下,在那种环境下,他要保护自已不受伤,只有变得冷漠、冷酷。”“其它的事,我不能和你说太多,我告诉你我的事情,是想让你在报仇的时候想想,想想你那么做对不对,杀了你的所谓的仇人,你又会怎么样?”说完,他长出了一口气。

我无话可回,他劝我不要报仇,他自已当年不但去报仇还杀了那么多人,人在此时怎么能做到轻易回头?如果不报仇,恐怕夜夜都会听到娘凄凉的声音,我更无法安心地活下去。我不会去杀那么多人,我只杀与我家仇直接相关的人。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听不进去。我不收你做徒弟啦,我可不想将来落个做我徒弟都会死的美誉。”他的语音轻松起来。“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废物吗?因为你拿自已当个废物,却不利用这大好的时机练功。”

“我不明白,我现在怎么练?”我现在怎么练功,看都看不见了。

“人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身体其它的感官就会格外敏锐,你不去训练它们,一味依靠别人,你真想娶了那小丫头一辈子照顾你?这种事没有吃白食的,你要小心啊。脸红什么?听着,真正的高手过招的时候,不但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要用全身的感觉。有些时候你眼睛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啦!”

“现在你先听我的呼吸,什么时候听不见了,就出声告诉我。”

他开始慢慢地呼吸,最终越来越慢,终于没有了气息,“现在!”我冲口而出。

“知道啦,不要那么大声!好,你的耳朵灵敏度超过我的想象。其实我不可能完全不呼吸,只是调得很慢,很弱,如果你集中全部的精神一定能听到。”

突然传到耳里的声音怪怪的,象是钻到脑中,自已在说话一样,“现在外面有人来了,我用的是传音入密,他用的就是这种法子收了呼吸,一直跟着你,不要这么激动,不是帝修。放松,去听自然的声音,想象着你与这自然成为一体,自然的一切就是你,就是你的触角,你用所有的这些去感觉。什么也不要想,不要着急,静心去听。”

………

“喂喂,我让你静心可没让你睡觉!”他拍我的脸。

“我没睡!”我申辩道,然后又压低声音,“他走啦?”

“当然走啦,没走你这么说话他也听见了。”

“我前几天一直觉得有人在旁边,有时候觉得就在床边,那是这个人吗?”可是我总觉得象是修。

“那是修!你能感觉到修?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敏锐,不收你做徒弟真是可惜啊。你能感觉到修却感觉不到这个人,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喜欢修,所有的感情,灵性,触觉都放在他身上,所以对他你会调动全身的潜能去寻找,可是对别人就收回这些潜能,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把这种对修的潜能放出来。”

“那怎么才能做到呢?”

“象我刚才说的一样,放松,与自然融为一体,去听取自然的声音,自然的提示,什么也不要想,只想着融合,把自已化掉。”

过了许久……

“还是不行。”我泄气地说。

“唉,怎么这么没有耐心?我当年花了五天来感受,你想一个时辰就办到,岂不是对我的侮辱?好了,好了,我发现你连呼吸都不会。”

什么?我不会呼吸,那我怎么活着的?

“记着,内息在体内不是存在那里不动的,练的时候提出来,不用了就放在一边,这样内力浅的时候顶多是浪费了,内力深的时候会走火入魔。吸口气感觉一下,是不是内息有些动了?但是你却本能地制住它。不要压住它,把它在身上顺起来,水要疏通,不要堵。随着呼吸让它轻轻流动,走到哪里算哪里,不用定呼吸多少次一个周天,这样内力充在你的全身,你的感觉会更加敏锐。你要感觉自然的呼吸,自然也有呼吸,有气息的流动,你的内息,你的呼吸都要和自然成为一体才行。”

……

果然,能听到更细小的声音了,“我听到对面上空有鸟在拍翅膀!在很远的地方!”我很兴奋。

“真是的,这么点小事就高兴得不得了,再慢慢听。”

我用了两天,到第三天夜里不但听到声音,鬼仙走近我的时候带动气流变化我也能感觉到,他一动,我马上转头看向他。

“你能看见了?”

“不能啊。”我才吃了二付药,他说至少要十付才行,怎么自已又不记得了。

“那干嘛盯着我?”

“我能感觉到你在哪。”

“不对,我一直在动,呼吸间隔这么长,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找到我的位置?不要说谎,小心我再毒瞎你!嘿嘿嘿。”他的手捏在我的肩上,很痛。

“我能感到你带动的气流变化。是你说要感觉自然的。”他的手松开了。

“你这么快就感觉到了?嗯,咳,很好。那么你能说出桌子在哪里吗?”

“桌子又没有动,我怎么能感觉到呢?”

“笨,桌子不动,也会有微风轻过,经过时风会改向,包括我带起的风到了桌子那里都会被它挡住而有所改变。”

窗子关着,没有风进来,我等了一会,突然伸掌向空中送了几下掌风,“我知道了,在那里!”

“哈哈哈,小娃娃果然聪明,好,好,唉呀,我又想收你为徒了。”

连续几天,我一直按着鬼仙的方法调息,果然身上舒服许多,甚至觉得不用眼睛也能“看”到周围的东西,原来气的用法有这么玄妙。

不同于当初黑暗的降临,光明是一点点找回来的,眼前的物体渐渐有了轮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先闭起眼睛去感觉一件物体,再睁开眼睛去看它的位置和轮廓来验对,每当看到能对上时总是十分兴奋。鬼仙的影子十分高大,大约比帝修还要高出一个头,也很壮实,他不象别的习武者那样功夫越高脚步越轻,反而每次一出现都要弄得惊天动地,――除了他想捉弄我的时候,他似乎以捉弄我为乐。

失去光明的人,重又看到清晰的世界时,那感觉仿佛重生。早上睁眼,看到的是有颜色的墙壁,坐起来看到的是青灰色的被子,每看到一样东西都欣喜万分。

睡在对面床上的鬼仙也醒了,我看着他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嘴张得很大,忍不住乐出声来,鬼仙却若无其事地看了我一眼,“能看见了?我估摸着这两天也差不多了。”

他果然很壮实,身子几乎有我的两倍粗,不过肉却很紧,皮肤微黑,差不多是深棕色。方下巴,鼻子大大的,鼻尖还向内勾进去,嘴唇略厚,眼睛比一般人大些,但是放在他的脸上却不那么显,眼角有些鱼纹。与皮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他那全白的头发和眉毛。听他口口声声称别人小娃娃,还以为他有多老,如果去除白发白眉,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几岁的样子。

“小娃娃,眼睛刚好就开始对我流口水啦?!”他笑咪咪地走过来,我觉得有点怪怪的,因为这几天心里面想的和声音相配的不是这样的脸,他年轻时应也算得上英俊吧。

“我才没有。”

“哈哈哈,我知道,你以为我应该长得很老是不是?或者该长得很怪,或者干瘦无力的样子,或者有个大肚皮?”他的嘴笑起来好大啊,不如修那么含蓄好看。

“啊!”我痛叫一声,他和修一样,也开始喜欢捏我的脸。

“看够了快起来,我们今天要上路!”

“上路?!”他和我们一起走?

“没错,我要去的地方和你们是一个方向,这种根基的东西你也掌握得差不多了,药可以边走边吃嘛。”

“还要吃药?”

“还有两付,以后就不用了。”他突然低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我没有动,视线定在前方,任他观查我的眼睛。“看不出,能看见了眼睛有这么灵活好看。和我那娃儿很象。”他突然在我的眼睛上亲了一下,吓了我一跳,竟然没躲开。

见我们终于出来吃饭,江雪高兴得什么似的,一直轻快地跳着脚走路。“小木你瘦了好多哦,终于能看见了吗?能看到我吗?我今天穿的什么颜色?”

“红色,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我笑。

“太好了。太好了。鬼仙,我收回我所有说过的话,你是天下最好心的人,最最历害的大夫,最最英俊的人,最最最………”

鬼仙不耐烦地打断她,“好啦好啦,不要拍马屁了,说得再多也不是真心话,不好听。哼哼哼,我们可以出发了,这几天要是不供好吃的,看我不再弄瞎了他。”

“嘻嘻,我知道你喜欢他,不会的。不过好吃的没问题!吃过饭我们就上路吧。”江雪跳到我的身边来,伸出手想拉我,突然想到我已经能看见,红了脸一缩手,扭头跑了。

“你也看见了,不要让人家女孩子误会,她是个好女孩儿。”鬼仙说完也跟了上去。

白天赶路,晚上在一片树林中歇息,鬼仙与我挤在一起,半夜的时候突然把我拍醒。“跟我来。”他低声说。

等到远离了江雪他们,他放开了声音,“就在这里吧。”“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半夜将我叫出来,他将双手负在背后,“把你的招式全使出来我看看。”原来他是要指导我练功!

应了一声,我拔出剑,气贯剑身,使起了李家的剑法,使完一套,见他仍是看着,我便开始将各家的剑法一一使了出来。正使得兴起突然听他喊“停!”我收了剑,立在地中看着他。

“用剑来攻我!”

“这把剑很利!”

“不用废话,攻上来。”

我不再多话,凝神出招,开始时招式极缓,怕伤了他,结果是惹来他的嗤笑,于是我加快了招式。一招快似一招,却始终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不论我怎样变招,他都象是预先知道了样闪开去,被树枝挡得星星点点的月光下,他真的象个鬼影。

不经意看到他的脸,他竟一直笑着,我不禁有些气急,更加使力,剑身发出了鸣声。他突然立住不动,我刺向他胸前的一剑已来不及收势,正在我大惊时,他伸指在我剑中一弹,剑马上折成一个弯,向我刺回来,我头向后一仰的功夫,他中指又弹在我的手腕上,剑打着旋飞了出去,我则一时站立不稳扑到了他的怀中。他扶住我,示意我去把剑拾回来。

我慢慢地走回来,有些泄气,他说话仍是毫不留情,“我不知道你的剑招从哪里学来的,居然有这么多门派,不过全是狗屁不通。只有那李家剑法你使得还有点点样子,其它的不过徒俱其形而已,你学招的时候跟本就没有用脑!剑招不在多,在精,碰到高手时哪有时间让你去想以哪一招来对付?那时候你只能凭本能和直觉出招,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过是江湖上那些个不入流的门派用来唬人的。”

“把头抬起来,”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出饳饳的精光,“我不会教你剑招,不过我要告诉你,剑不是用手来使的,是用心用意念来使!记得八个字,形随剑走,剑随意走。你的身体要随剑游走,把自已当作是剑的一部分,而剑向又是随你的心意,随你的气而指向。你使的是软剑,但却身子僵硬,还把真气注在上面使它也僵硬。当初这剑作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让它随气或弯或直,你还没有领悟到这一点。还有,你看着我的时候只盯着我手上脚上的招式,我无招,你就无法应对,当我使出招式来的时候,你再想用什么招来应对已经晚了。你要观察对手的意向,而不是招式,这样你就能在他出招前先发制人。不要盯着对手的手,要盯着他的肩,他的胯,他的眼睛,他的每一个驱动动作的根本之处,要知道手臂动之前肩必有微微动作,腿要动之前胯也必有意向,把你前两天学到的感觉方法也用到这里来。好,放下剑,我再看看你的拳脚。”

这一晚,我直练到天色发白他也没有露出一丝笑容,我也始终没有沾到他的衣角。等到我们回去找江雪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已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白天赶路时,他们在说什么我跟本听不进去,只想着晚上所用的招式不足之处,而相同的招式在他的手中又是怎样变化的。

“喂,小木,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累了,我们休息一下?”江雪拉住马,看见跟在后面的我。

“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快走吧,要不然晚上又赶不上住店了。”我冲她一笑,看到鬼仙也笑眯眯地看着我,松了口气,看来昨天晚上我的表现还不是太糟。

鬼仙跟着我们走了三天,这三天的晚上夜夜把我叫到无人之处对练。第四天在店中住下吃过饭后,我迷迷糊糊地先回到房中,听鬼仙还在外面与江雪斗嘴,几日未睡的我渐渐沉入梦乡,忽然查觉身周有异,我坐起来,原来是帝修站在房中,笑吟吟地望着我,我叫了一声“修!”他却只站在那里望,一动不动,我站起来走向他,走近了,他突地脸色一变,一脸的愤恨,一个耳光甩上来,“啪”地一声。

我睁开眼睛,眼前的是鬼仙,没有帝修,他在拍我的脸,“睡得这么沉,当心被人扛走了都不知道。”同样是三天未睡,他怎么还能这么有精神?我坐了起来。

鬼仙坐在对面床边,“也该分别啦,我教了你那么多,却不能做你的师傅,真是不划算。呵呵,也不知这些对你是不是足以自保,小娃娃,你要对自已的相貌有自觉才行,一个人走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才是。”

听他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一件事来,“鬼仙,你能不能教我解毒,认毒的法子?”

“不行不行不行,”他的头摇得象个拨浪鼓,“别骗我教你这些,要解毒,必然会制毒,万一你去害人怎么办?”

“那你又教帝修,他一定不会去害人么?”

“不要提这件事!”他看着我想了一会儿,“也是,你功夫高了却不会防毒,这样吧,我只教你识毒的法子,不过却不会教你它的成份,解药我也给你些常用的配方,其实你吃了我那些药,体内已经有了抗毒的成份了,什么毒也不会一下子毒死你,历害的,你去找修配解毒好啦。”

我大喜,“谢谢!不过,我还想学移魂术,你能教我吗?”

“哈?这个歪门斜道的东西也想学?你见修使过吧?唉,怎么什么你都要跟他学?这个没什么用处,只对急燥、意志不坚的人才有用,而且要是碰到内功高过你的人,你会反受其害迷失心智。好了,好了,我可不是聚宝盆不要再从我这里掏东西啦!狡猾的小娃娃还真会利用别人对你的宠爱。”

这一夜,鬼仙除了给我讲防毒的事情,又是好一阵子的逗来逗去,始终没让我睡觉。

天明时分,鬼仙又严肃起来,“今天我就要走啦,再舍不得也不行啦,我在这时先向你告别了,等下吃完了饭就不要婆婆妈妈的。你自已也要小心些,有个人一直跟着我们,这些天看我在他也不敢近身,等我走了他可能会来。还有,你报仇的事,如果想通了就到西山的雾谷来找我,我会把一身医术传给你,你的性子更适合作济世的医者而不是去杀人。唉,我忍不住教了你这么多,也许反会害了你。希望你做事之前多想想,不要凭猜测就下手。”

胸口一热,我走向鬼仙身前,“我记住了,虽然你不能收我作徒弟,可是我却在心里把你当做师傅,我只叫你这一次,请让我叫一次。”说完,心里觉得堵得难受,在心里,我也许更想将他当做父亲,一个可以做朋友的父亲。我跪在他的面前,“师傅!”叫完这一声,我向他磕头。

三个头磕完,我已止不住眼泪,他把我拉起来,眼眶也湿了。抱我在他的腿上横坐着,他摸着我的头,“你真象我那娃儿,要是你能做我的儿子就好了,我在雾谷等着你,希望能等到你去找我。”一会儿,他又笑了,拍了一下我的背,“看我,看我,就是见不得人哭,你偏这么爱哭。以后要改改,一个大男人总哭成这个样子太难看了。”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袋,“你不肯废了这身内功,日后或早或晚总要发作,我这里有两丸药,能治住你两次发作,使你不用去杀人,可是这以后再用药也没有用了,若是你自已强行散功会连命也丢了。唉,你不再想想吗?等你练到了十三层,就连我也没有办法为你废了功夫还保住性命了。你一定要在那之前来找我!”

他说的话我并没听进去,接过灰黄色的小袋子,打开来,一股极恶心的气味冲鼻而来,里面两颗黑乎乎的东西,真是能吃的吗,正想着我的胃先反应了,“呕。”我忙推开他跳下地。“怎么这么恶心的味道?”

“嘿嘿嘿,这样才没人偷吃呀,那个袋子是猪肠作的,入水也没问题,放心好了。”这个时候一听他说猪肠,我又呕了一声,幸好昨天没吃什么,没吐出来,怀疑他是不是在这个时候也不忘了要整人。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28:34

第十九章――青云旧事


鬼仙果然吃完饭就走了,放下筷子之后一声,“小丫头我走啦。”没等江雪反应过来,站起身来蹬蹬蹬下楼去了,头也没回,就象来的时候那么突然。

“喂!老伯,鬼仙。”江雪追出去叫了几声,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这么快就不见影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怪?”她看了我一眼,“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他昨天和你说了要走?”

“嗯,他说我的眼睛已经好了,不用再跟着我们了。”

“哼,这么快就倒向他那边啦?也不告诉我一声!”江雪气呼呼地坐下。“对不起,今天早上也没有机会,再说我也没想到他会走这么快。”我向她道歉。

“算了算了,你今天可要多吃些,怎么这些天脸色越来越差了,你不是病了吧?还说是神医,这也没注意到。”不过是因为太困,注意什么,再说起因就是他,我呵呵笑了两声说不要紧还是尽快赶路。

本以为鬼仙走了以后能够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夜间他说的那个人出现了,闭上眼睛听那种浅浅的呼吸声,在窗外,不,不是一个,两个,还有一个在房顶上,更不易查觉。窗口的那个呆了一会就走了,房上的那个等了一会移到窗外来,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将窗子无声地打开,一股清风吹进屋来,他的呼吸声突然听不到了。我心中一紧,可是清风带入的极淡的松木香气却让我放松了拳头再握起,在以前我一定是闻不到的,现在不知比从前敏锐了多少倍。

凭感觉知道他到了床前,并且蹲下身子。我突然伸出手臂去圈他的脖子,并睁开眼睛,没想到他的反应更快,在我抓到他之前早已向后跃开,黑暗之中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帝修!没等我叫出来,他已闪身出了窗子,我也跟着从窗口跃出去,他早已不见。我站在房顶上,等了许久,再没感到一丝气息。

这一夜睡睡醒醒,不断地做梦,一会儿梦到修用剑来刺我,一会儿又被他搂在怀里,最后梦到我大笑着用剑刺向修时醒过来,再也没有睡着,此时天开始放亮,我便起身在屋内练功。

吃过饭下楼发现江雪雇了个马车,“你在里面好好休息吧,再这样子下去没到鹤岛我们就只好再去请鬼仙回来给你治病啦。”江雪撅着嘴把我推到马车中。看她不高兴了我也不再坚持,于是在马车中睡了起来。

修没有再来,那个人却每夜都会出现在附近,熟悉以后,有的时候白天也能感觉到他不刻意收起的绵长呼吸就在附近,这个人的功夫不弱,难道是修派来跟着我的吗?我决定不再坐等,这天晚上象往常一样进屋之后睡下,等那人又来看过之后,我也放缓放慢了呼吸,在后面跟上他,远远的那个身影闪入另一家较近的客栈,我跟着看他进了屋,躲在他的窗下,用唾液沾破窗纸,向里面望去。

原来是冷耀!那个黑山羊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想起走前的晚上听到他们谈话,这个黑山羊跟着我一定是为了宝藏,修不想让他发现所以一直不现身。心头莫名火起,若不是他,修一定会出来见我,一不小心呼吸过重,冷耀马上转过身来。

几乎是同时地,我向后退,他向窗子击出一掌,同时跃出。见是我,他大吃一惊,我冷笑一声,不跟他废话,出手向他攻去,他急忙伸手相格。

我知道他最多是伤了我,为了宝藏绝不至杀我,所以有恃无恐,正好试试和鬼仙练的如何了。斗了五十余招,他开始急燥起来,而我却为能和他斗上这么多招欣喜不已。终于逼得他急了,一掌下来几乎使了全力想逼我退开去取鞭子,我也凝神提气伸出双掌去接,不自觉地带出了冰焰掌的手法,两掌相接,所受之处仍是排山倒海般大力,仍是灼热烧入体内,这一次几乎觉得心口被烧得再也不能呼吸。

我借他的力跳上身后的房顶,强撑着跑回客栈,跳入窗子,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还没走到床前,我失去意识,没想到这一次有这么历害。

再次醒来是在江雪屋内,看到她的眼睛红肿,我顿时感到一丝欠疚,“对不起,”我撑着坐起来,她马上过来扶我,“我不是有意要你担心的,不过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别说话,你快吓死我了,吐了那么多血。”她脸上也显出憔悴来。

“我真的没有事,你看到我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内吗?”

“是。是谁伤了你?”

“有人跟着我们,我不知他还会不会来,最好小心些。”冷耀没有追上来,为什么呢?是不是还想跟着我们等宝藏?

昨晚一时心急差点误了大事,要是冷耀再把我捉回去就糟了,眼见着快到鹤岛,可不要前功尽弃。只想着冷耀的内力能助我内力再提一层,却忘了这是什么时候,现在内力反而退了,我也不能再查觉他在哪里。正想着,江雪一句话使我大喜过望,“我已经雇了船,等你好些了,我们就可以上船去鹤岛,到了那里没人敢跟来欺负我们。”

“没关系,我们可以尽快上路,我现在只是气弱一点,并没有受很重的伤。”我一时情急抓住了她的手。她淡淡一笑,用另一支手拍了拍我的手,“我会尽快安排,你在船上也可以调养。”说着脸却红红的。我也脸上发热,忙松了手。


江雪一身红衣俏生生地立在船头,使我又想起了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与修也刚认识不久,快一年了吧。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那时的我不知向何处去,却并不担心,也不去想,现在我除了报仇以外仍是不知该向何处去,报了仇之后,我会象鬼仙一样吗?不,我不会,我要在发作之前找鬼仙帮我化了内力,对,报仇之后我就去找他!

“在想什么,一付出神的样子。”江雪走到我面前,一双大眼扑闪着,一如那时。

“想以前的事情,你很爱穿红衣?”我由于身子无力,靠在木栏上。

“是啊,娘喜欢看我穿红衣,我长得很象她年轻的时候,她啊,总是讲以前她怎么迷得人神魂颠倒,也不害羞。”我微微一笑,不置一词,听她接着说下去。“对啦,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穿红衣哦,你还记得呢,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的好看?”

“都好看,我对穿着不在行。我记得你那时候还喜欢唱歌,唱得很好听。”

“真的吗?你喜欢听?可惜走得忙,没有带琴。”说完她象突然想起什么,跑入舱中去了。

我看向海水,水很蓝也很清,与江水不尽相同,别有一种媚惑的力量感,盯着盯着仿佛心神被吸进去了,象修的眼睛,他对我使过移魂术吗?

“喂?”一只手在我眼前晃动,我眨了眨眼,转过头来看到江雪的眼睛,那里面似乎也有某种东西。“你这么爱出神,在想什么?”

“没什么。”

“小木,你在想谁?”江雪一向清亮的声音变得沉缓。

“没有,我在想……”

“说谎!”她轻声地打断我,“小木,你的眼睛早就把实话告诉我了,那么深的思念,那么深的孤寂,是为了什么人呢?”

“没有什么人,真的,”我闭上眼睛,又想起鬼仙说的话,也许说出来更好,“是,是有一个人,我闭上眼睛看到的是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有他的影子,可是我却不知道他对我是怎样的,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道理。其实何必在乎他是什么人呢?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她的声音很轻很轻,随海风飘过我的耳边。我睁开眼睛,看到她低了头摆弄手中的一支笛子。“我很累,想进去躺一会儿。”我逃到船舱中。

船晃动着,载着突然在船上漫开的忧思,荡在茫茫大海中,我沉入黑暗——

“娘!”我大叫着醒来,原来只是梦,梦到那次与娘在江中落水,在梦中我竟没能救起娘。我坐起,双手扶着头,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迅速起身走出船舱。江雪仍在船头,天色已晚,风也大起来,她却混然不觉,只着单衣迎着风,风在大力地抖动着她的衣摆,看起来她象在风中飞舞的红蝶。

“雪儿姑娘!”我叫道,她立时转过身来。

“不是让你叫我雪儿就好了吗?”她仍是笑容绽放。我招招手示意她过来,“什么事?”她慢慢走近。我退后一步,半截身子退入舱内,仍是向她招手,然后退回舱内。

“小木,你在玩什么?”她跳进来,我转过去在她身后关了舱门,她瞪着我,眼神闪烁起来。

“你从哪里雇的船夫?”我退到里面坐到矮桌前,江雪跟过来坐我对面,“从江边啊,怎么?”

“是你熟悉的人介绍的吗?”

“当然不是了,这么远的地方哪有什么熟人,你以为我神通广大?人有问题?别怕,他们只有三个人,我们有六个人,再说我觉得他们的功夫可不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我总觉得他们互相看的眼神很怪,象是在传什么信息,最好小心一点,还有,我们最好轮流值班看着他们,这海上飞的鸟、水中游的鱼,都可能是他们传信的工具。”

“是和伤了你的人一伙吗?”

“不知道,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我会注意,你身体还虚,不用和我们一起看着,好好睡吧。”说完她起身推门而去。

也许是我多心,江雪说一直都没有发现状况,我每晚都睡得很不踏实,不时地走到甲板上去看,但同样没有发现异常。十几日之后,江雪在船上开心地跳着指给我看远远的一个小点。船一靠岸江雪迫不及待地跳上岸,我跟着跳下船。

岛上一人多高的长草从生,江雪在前面拨开草丛跑着,我与其它四个人在后面紧紧地跟上,这种情形下一个不留神就不知她跑到哪里去了。不知跑了多久,在我以为我们是要跑到岛的另外一边的时候,草渐渐地低起来,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这样子才象一个正常的岛吧。我们走过一个凹谷后再爬上山坡,一翻过山坡就看到坡下的一片小楼,江雪放慢了脚步,“我小的时候来过一次,没想到一点儿也没变,不知他在不在家?”

“他总出去吗?”我也开始担心这个自已从未考虑的问题。

“偶尔会出去。”

在小楼的院门前,江雪大声地喊起来,“齐伯伯!齐伯伯!我是江雪,江胜的女儿。齐伯伯,我带人来看你。”接着用力地拍门环。刚刚拍了两下,大门应声开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小道童。

那小道童在我们脸上扫过一遍之后就垂下眼睑,恭恭敬敬道,“请随我来,师祖正在大堂等你们。”我正惊讶,江雪回头冲我笑道,“我在前几日已传了信说我们要来。”我报以一笑,和一个聪慧的女孩说话让人感到轻松。

穿过层层门阁,最终的大堂却不若我想得那么华丽或是清雅,只是个打扫干净的旧道观,屋内所置物品也不多,并无任何特殊之处。我正四下望着,后面走出一个老者来,一脸和蔼慈祥,白须白发,身材高大瘦削,宽大的道袍下仍让人感到骨格的宽阔,明明是个七旬老者的模样,却是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他看到江雪,哈哈地爽声大笑,踏下台阶走近我们,“雪娃子也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伯伯快认不出你了。”眼睛又向我转来,“这是你说的那个人吧。果然是人中之龙!眼光不错,不错。”我也上前行礼,叫了一声齐伯伯。

他又是哈哈一笑,上前拉住我的手腕道,“来来来,你们也饿了吧,我这里备了些酒菜,雪娃子咱们慢慢聊。”

齐伯伯表面上不露声色,我却感到从手腕涌上一股热气,我一惊,不自觉地以内力相抵,却由于目前体内的内力所剩无几而如螳臂当车。忽然心念一转,收了内力,他是想试我的功夫来着,倒不必与他太过较真。

手腕越来越痛,他的眼色也越发地凌厉起来,到最后已是狠狠地扣住我的脉门,我不由得咬住了嘴唇与他四目相对。

“你是冰火门的?谁是你师傅?说!你接近雪娃子有什么目的?!”他的脸随着问话的声声重音越来越近,那气势几乎迫得我无法呼吸。“放开我!”我愤然地扭动手腕想挣脱出来。

“放开他!”江雪清亮的声音也几乎同时响起,“齐伯伯,他不是坏人,而且现在受了重伤,他不会害你的!”

手腕被放开了,但他带着杀气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我虽然气愤,却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赶快解释清楚。“我练的是冰火门功夫没错,但是我没有师傅,我是自己按着从山洞中捡到的书来练的。我不会乱杀人的,我练功夫只是为了报仇,这之后我会废去功夫。”这样解释着,心中却越来越是不忿,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低三下四的向他解释,不过是因为我练了冰火门的功夫,他就认定我是坏人。

“报仇?”他的眼光在我的脸上游移,似乎在考虑我的话有几分可信。

“是啦,青云岛的人杀了他的家人,所以他要找青云岛的人理论,这就是我求您的事情啊,我们来求您给个公道。”江雪一边说一边冲我使着眼色,她没有用“报仇”而用“理论”,显然是不确定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哪,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齐伯伯也很久没有到我家里去了,是不是又在忙着研究什么新功夫?和小雪讲讲好不好?”她向齐伯伯撒娇地嘟起嘴。齐伯伯释然一笑,回身之前瞥向我的目光却是不善。

席间江雪说个不停,问东问西,齐伯伯也笑着一一作答,只是两人谁都没有再提我的事情,似乎我只是被江雪带来吃饭的。我有预感,这个齐伯伯不会告诉我进入青云岛的方法,似乎他和冰火门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一想,我觉得在岛上多呆一个时辰也是难以忍受,只想饭后找个机会告诉江雪我想回去。

放下筷子后齐伯伯迫不急待先拉江雪去别的地方说话,我一个人在园中慢慢散步,心中觉得有些发酸,如果我有家人的话,是不是也会象这样维护我,怕我被别人骗了?是的,如果娘在的话,一定是这样的,她会仔仔细细的观察我交的每一个朋友,然后温柔地笑着对我说,喆儿,我看这个是个不错的人,你可要和他多学着点啊,还有,那个人你要多防着点,他可能会骗你。

“你是德武门李家的人?”直到身后有人发问,我才发现自己太过沉在假想中,以致忽略了周围的动静。

“是。”我毫不惊奇地转过身来,鬼仙也是这样,他们都知道青云岛和我李家有过节,只要知道我的姓,只要知道我要上青云岛,他们马上就知道我是谁。这一次我从他的目光中什么也读不出来,或者说是读出太多的东西,太复杂而不能区分判别。

“坐下吧,我们慢慢说,”他指向园中一个石桌,那边上有两个石凳,于是我们面对面坐下,他一直以一种研究式的眼神望着我。

“你希望我告诉你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平缓而温和,面容看来也不象刚才那么狰狞。我低下头,看着石面的花纹,“我不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能告诉我什么,过去我遇到的每个知情人对我们两家的事都是什么也不想说。”

“哦?那你家人和你都说过些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近年来我很少去那边,你们家又刻意少参与武林中的事。你可以先和我说说,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听他这么说,我保持低头的姿势不语,暗暗揣摩他字面后的意思,他于我,是敌,是友?“或者,你只想去岛上杀人,想从我这里要一张机关的图纸?”半晌,等不到回答他这样问了一句。

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头来,“我在三岁的时候就与家人失散,大约一年前找到家人,可是那时候他们已被人杀死,只剩我娘,一个月之后也去了。我只知道杀我家人的人带着青云岛的铃当,拿走我家祖传宝剑。其余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盯着他的脸,失望吗?我不能告诉他关于李家的更多事情。然而他却微微笑了起来。

“祖传宝剑?哀灵剑吧?那原本就是青云岛的东西。你与家缘份并不算深,我劝你忘了自己的李家身份,废了你现在的功夫,打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吧,这样对你最好。”他站起来,低头看着我,那是一种怜悯的俯视,这种目光刺得我难受,我别过头去看着别的地方。

“我还是告诉你吧,要不然你也不会死心。”他叹了口气。“你们两家的仇是从青云岛上一代的岛主韩烈而起,说来简单,不过是因他救了一个身中剧毒的绝色女子,更在她在岛上养伤的时候爱上了她,那女子为报他救命之恩与他结为夫妻,但却在生下一个女儿之后绝然离去。你知道么,她正是和你的祖父走的。你的祖父把德武门交给你爹之后,与她绝迹江湖。可韩烈对妻子用情极深,十几年寻访找不到她,也郁郁而终。现下这个岛主――寒,我曾见过一次,那时候她大约四五岁吧,韩烈似乎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妻子,一会儿对她呵护有加,一会又恨她负情,狠狠地整她,以前我和韩烈也算是有交情,可那时候我也受不了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再没有去过,你想想那么小的孩子受这种对待,她会变成什么样?她能不恨你们家的人吗?我不知是不是她杀了你们家人,不过要是她的话,你最好不要去找她报仇。”

再次与他目光接触,我的心里乱成一团,我们两家的恩怨,他讲得很清楚,可是为什么我仍是觉得乱,好象还有什么东西,是什么,是什么藏在背后?或许他把我复杂的眼光看成我在是否报仇中挣扎,又补充道,“这对你也好,那个寒,世人都叫她女魔头,不是没有道理的,从小受到那样的对待,她的性情不可能好得了,你打不过她,落在她手里,只怕要受尽活罪。就当你不是李家的人,报仇的事不要再想了。”

我仍是与他对视,不知作何解答才好。

他叹了口气,目光中敌意少了不少,“你不会放弃,是吗?我知道拦不住你,哼,她见了你,恐怕不是爱上你这会说话的眼睛就是挖去它。我这里虽有她岛上的机关布置图,可那是很早以前的,现在早换了不知多少东西,而且我听说她还加养了不少食人的怪物。你拿了这图也没有用。还有,我不知道你的功夫是从哪里学的,最好现在废了它,为了报仇你就心甘情愿走邪道吗?这可不是李家的作风。”

说完他转过身去冲我摆摆手,“我与冰火门的人不搭线,不管你是不是从书上学的,已经让我不舒服了,你尽快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失望已极,也许是之前的期望太大了,我尽量安慰自己,这趟不算是白来,因为我终于知道青云岛的人与李家究竟有什么仇。江雪不多时也出来,见了我一脸愧疚之色,对不起这三个字以不同的语调在她的嘴里重复又重复,不管我怎样说自己不在意她还是无法释怀。

“我带你回家,求我爹帮忙,我爹一定有办法的!”最后她一脸坚决地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不,我还想再练练功夫,鬼仙说得对,我太着急了。”不,实际上我还是着急的,一直等下去,谁知事情还会出什么变故。只是我不能再让江雪这样帮我了,毕竟是我要报仇,没必要拖上她。虽不知岛上有什么,但凶险是少不了的。

江雪勿勿告别了那位齐伯伯,拉着我又回到船上,一上船,她马上顽皮地冲我吐了吐舌头,从怀中扯出一张折得乱七八糟的纸来,“你看这是什么?”她得意地冲我扬了扬那张纸。

**********************************

第二十章 沙幕岛主


江雪勿勿告别了那位齐伯伯,拉着我又回到船上,一上船,她马上顽皮地冲我吐了吐舌头,从怀中扯出一张折得乱七八糟的纸来,“你看这是什么?”她得意地冲我扬了扬那张纸。

“什么?你不是偷了人家的藏宝图吧?”我笑问。

“什么啊,人家可是为了你才做小偷的啊,就这么漫不经心,总该感动一番才是,这个――可是青云岛的机关布置!瞧,这么多年他放东西的地方都不变一变。”说着,她把那张图展在我的面前。

我只能苦笑,“其实你不必为我这么做,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来这里见你的齐伯伯。”

“大不了以后再道歉罗,其实他只是因为误会你是冰火门的人才会这样,他人很好的,不会随便发脾气。”看着她一脸的兴奋,我不想说出刚才那位齐伯说的话,——也许这是张无用的地图。

接过图纸,我却不由得被吸引了,且不论有用无用,单是设计精巧而又解释得一目了然,就足以让人佩服。以手抚着发黄的纸面,刚才想好的一套说辞到了嘴边却觉不妥,接了人家的东西,然后再说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这样做怎么说也有些…………,唉,先一同回去吧,上了岸再说。

是夜,我在舱中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怎样去青云岛,什么时候去,以后的打算如何,林林总总,无一件事能干干脆脆地定下来。想到后半夜,头昏脑涨,沉沉睡去。

——清水镇,灯迷会上,一个个戴着面具的人擦肩而过,每个灯笼都有半人高,用笔粗粗的刷着大字。顺着看过去,却是完全不着边际的话——冷耀使青云岛功夫、帝修与他使同一种武功、青云岛主是叫做寒的女人养着一群男宠、修与林明的关系、李家与青云岛的过节……,一个个的读下去,我只有越发地迷惑,灯笼上为什么要写上这些呢?这些是什么迷语?转头想找个人问,竟发现大街之上此时一人也无,一阵清风吹过,灯笼灭了几只,黑暗之中传来细细的低吟,又似啜泣,似远还近,让人骨子里打颤。直到闻到远处飘来的松木气味,惊惶的心才有了着落,急急四下寻找那人踪迹。

扑通一声,额头结结实实的磕到地上,我睁开眼,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在船舱之中,我只是睡着了,刚才的梦实在太过诡异,我的额上全是细汗。抱着被子爬回床上,总觉得这舱有些不对。四周仍是黑暗,全身的感官动起来,细细品下去,四周摆放的家俱全然不同,屋子的大小也不同了。

蓦然意识到这船已不是原来那艘,我在睡梦之中换了地方,急忙摸到门边,舱门竟是一拉即开!天光已然大亮,等片刻后眼睛适应了光线,四下望去,一片不见边际的水面看不出是到了哪里,船甲上来来往往的船工中仍有以前的几人,船却换了不知大了多少倍的,我一时间迷乱不知所措。

“起得这么早,不再多睡一会儿?”看着发声之人似笑非笑的眼,我喃喃念出他的名字,“帝修!”仿如身在梦中,抑或是真的还在梦中?身子不可抑制地发抖,千言万语竟凝在唇边!

帝修突地收了笑容,“哦,还记得你朋友的名字?”朋友两字被他刻意加重,眼光扫到我手中拿的剑,变得越发晦涩难懂。

“修。”我的声音细不可闻,只是无意识地叫他,看到他冷冽的脸,下面的话烟消云散。日思夜想,盼着能再见他一面,能向他解释,不料想真见了,会是这般尴尬,四目相对良久,我越来越是心慌,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也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

他突然笑了,没有声音,仍是那种不屑的笑法,“拿到你的剑,机关布置图也到手了,我想你不再需要我了,若我不来找你,你怕是早将我忘在脑后了吧?”边说他边悠闲地踱近。

“没有,我没有……你把江雪弄到哪里去了?”这么半天,一点也没有听到江雪她们的动静,不知帝修是否把她关起来了。话音刚落,已被帝修一把抓住前襟拉近了,“你谁都可以放在心里,独独不在乎我是吗?”说完他伸臂向后一推,我顺势坐倒在甲板上,“我让她坐自己的船走了,你放心,有她的家丁照顾,她什么事也不会有。倒是你……”他蹲下来,“我救了你的眼睛,你是不是该付代价呢?”

我盯着他不语,我们之间似乎除了交易,不会有其它的东西,心中一阵酸涩,即使这样也好,我怕是己中了他的‘毒’,只想着在一起多呆一日也好。

“我要你——帮我拿到月光宝藏!”我愕然,没想到他提出这个要求,毕竟他一向对这宝藏漫不经心的不是吗。

“月珠不是已经在你的手里了吗?怎么又要我帮忙?我能帮上什么忙?”

“不错,月珠在我这里,不过还有一个星盘,你要帮我将那星盘取来才行。”

“到哪里去取?”为什么非要是我?我能做到的,他亦不难做到。

“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反正你现在功力几乎全失,也不能马上去青云岛吧?没想到你的功力精进得这么快,那冷耀几乎去了半条命。”听他一说,我才知道那日冷耀为什么没有再追来,原来他也受了重伤,是了,我当时用了冰焰掌,若他守住丹田,还不至有事。他内力高我不少,拼命抵守,可能我会反受其害,可当时他却加催掌力送入我体内,相当于助我吸他内力。

帝修站起身,“你就住刚才那间,我们还要走几日的水路。”不等我答话,他径自走了。我盯着他的背影,似乎当日他在宫中受的伤已经好了,也或者是表面上看不出来。心里虽然挂念,但他这种态度,我也问不出来。

茫茫大海,过了多少时日我也懒得去数。帝修除非必要,很少和我说话,甚至于,我觉得他在躲我,不知为何。当然我也无意再和自己过不去,不会去想这种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问题。只是分给我的那间屋子却不怎么样,不管白天晚上总不见阳光。白天我是决计不会回到那屋中去的,一个人呆在那里,就好象提前进入棺木,总会想出很多生死的大道理来,而这些个大道理的唯一作用就是使得我寒毛倒立。

白天帝修不理我至少我还能看到他,可是到了夜晚,伏在床上,每每想到从前夜里种种,便倍感孤独,难以入睡。这夜,又是无眠,起身穿衣来到外面,海风强劲,船上仍有几人忙忙碌碌,也许是怕夜间再起风暴。人说见月思亲,今夜无月,我却仍是想起娘来,无数个如果、若是、思来想去,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正想回房,看见帝修出来,眼睛并未在我身上停留,直向着船头去了,心头不由得一酸。

依他以前的性子,见了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一翻逗弄,那时候我巴不得他不要来理我。现在他性情大变,对我完全视而不见,我反而难过起来,明知不该这么想,还是希望他能和我说话,哪怕是嘲讽逗弄。认真说起来,该生气的是我才对,那日他不问清来龙去脉一味认定我与皇上的关系是他心中所想那般,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还刺伤我,我实在是不该再理他。可是,可是他又大费周折去找人来治我的眼睛,路上一直在跟着我,虽没明示也看得出是在保护我。他——倒底在想着什么?难道真如鬼仙所说,他也喜欢我的吗?心中一勿儿喜,一勿儿忧,乱如麻团。

“这么晚了不去睡觉,又在这儿发什么呆?!”身后低沉的声音喝道,不用问,这样对我说话的一定是修,我回头对上他的眼,那里面的薄怒形成两簇小小的火焰,跳动着。

“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认得你了,你变了许多。”他以一手食指和拇指捏住我的下巴,并未使上很大的力气,可是指间的铁锈味道却钻入我的鼻子。有着这样味道的帝修对我来说同样也是陌生的,我变了吗?他何尝不是,我微笑,笑而不答。世间有什么事是不变的呢,我们都变了又有什么希奇,或许有一天,我对他这种奇怪的感情也会无影无踪呢。不知为何,这样想的时候心中一阵抽痛。

看到我笑,他眼中的火焰大盛,狠狠将我推到一边,“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未必就胜了。”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说的话,什么胜了,输了,我们之间从未比过什么。在他眼中,我又是怎样的眼神?修,你看不到吗?看不到我眼中的情,看不到我悲哀的心?你什么也看不到吗?你曾是那样的洞悉一切啊。

修不再理我,我默然地看着他回去自己的屋子,要解释吗?如果解释了,会有什么不同,他不会信我的。晚上风好大,我缩了缩脖子,也回屋了。

睡不着,只好练功,这几日恢复得很快,一是再没有鞍马劳顿,休息充足。二是不知为何,帝修在身边的时候总觉得安心。除了为我们之间的事烦恼,其它的事情我竟能抛诸脑后。我练功己过第十层,按鬼仙的说法,再练两层,便再无回头的路,所以我还要小心控制进度,不要太快,有了这种想法,练功也成了有一搭没一搭的事。能够重创冷耀,心中讶然,也有几分得意。不知那岛主和冷耀比起来差多少,帝修和那岛主相比又如何?

船上活动的地方不大,起初几日,身子无力,在甲板上晒晒太阳就心满意足了,可是随着身体日渐恢复,便开始觉得浑身发痒,总想跳下水去畅游一番才痛快,无奈怕我一下水,帝修又要以为我是逃走,无端引出许多事故来。咦,帝修以为我要逃走?!我为什么要这么想,哈,原来我现在是被他囚起来了,事情明摆着,江雪雇的船是帝修的,船上的人也是他的,这样一路监视我们最是方便不过,其中要动什么手脚也很容易,这个样子,应该算是我被挟持了吧。不是我现在才想到,而是我对这种事居然没有反抗心理。若是从前我早想办法逃走,哪怕是换个人这么做恐怕我也会逃的,现在我却在这里甘之如饴,妙哉,我竟是这般想法。不但帝修不认识我,我也要不认识自己了。

这日,正当我准备在闷疯掉之前入海向那些没有手脚眼睛长在两边的可怜家伙们打招呼时,船头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轮廓,从我一个多月的航海经验来看,那是个小岛。不出所料,我们向那岛上靠去,帝修让其它人仍旧留在船上,只带了我下去。

帝修在前面带路,始终不发一言,我也不问,在他后面跟着。这个岛与鹤岛不同,岛上几乎没有什么植物,海滩之上全是白色的细沙。帝修带我停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光线晃得他眯起眼睛,“站一下。”他说,我依言原地立住,他拉我到身边,却不看我,面向岛内。

“不要插嘴,听我说完,”(我才没想插嘴,这几日我已经练成了‘合缝嘴’,无重大事件绝不开缝,有重大事件也是能少说便少说。)“这里就是沙幕岛,”听到这里,我差一点开口打断他,不过终于忍住了。“星盘便在岛主的手里,那岛主叫江胜,他的独生女就是江雪,上次我让她走时,说你让她先回这里,随后你就会来她家中拜访,拿着这把刀,此刀唤做黑风刀,是刀中至宝,你把这刀给江胜,那江胜最喜欢的就是刀,他自会对你另眼相看,我想不用我教你也知道怎么讨那女孩子的欢心,记着,你是要她把星盘偷出来给你,在江胜的面前关于星盘的事半个字也不要提,当做你完全不知此事,只是来访江雪的。”说完,帝修硬是把那裹着粗布的刀塞在我的手里。

中间我果然几次忍不住想插嘴,没想到江雪是这样的出身,怪不得帝修要我帮他拿星盘,原来是看出江雪对我有意,想让我利用她,我当然不能这么做。那江雪于我有恩,且有情有义,处处以我为先,事事为我着想,我怎能去骗她!

“我不做!我不能去骗她。”我一口回绝,欠帝修的情,我怎么还都行,就是不能去害江雪。

“你不去拿那星盘,放在他们那里也是无用,就算我把月珠给他们,他们也不知怎么用!你不用担心她,她是她爹的心头肉,若是她拿了他爹发现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他爹不会把她怎么样,却会把我怎么样,搞不好还是双份的。

“她爹不拿她怎样,她就能好受了吗?若是你被自己信任的人骗了,你能好受吗?”

“被自己信任的人骗了?不好受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随便相信别人。你利用了那么多人,到这个时候才假正经起来?比这更肮脏的事你不也做过?不过是哄哄她罢了,又没让你做身体力行的事。”他的眼中透着残忍,原来他心中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被他这么一噎,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怒瞪着他,气得身子也有些抖。

“你面前这片沙是有机关的,无论怎样你也躲不过,待机关启动关住你的时候,只要闭住呼吸等他们放你出来就行了。”说罢,他也不等我回答,趁我不备伸手在我腰上一托一带,将我扔入面前一片无边的沙海中。

落地,却未见有什么机关启动,鞋中进了沙,怪难受的。我怒极,回身冲他大喊,“我没答应你,别做梦了,我才不会帮你!”抬脚向回走。

“被捉住后你最好别说实话,否则死得难看我也救不了你。”他双手环抱,连日里积郁的脸全然不见,一付兴味盎然看好戏的样子。

见他又露出这种表情来,我停了脚步,他可是又在捉弄我吗?踌躇间见他指向我的脚下,不等我低头看,突觉脚下地面向下一沉,我反射性地向上跃起。

身在半空之中,低头看到自己刚才落脚的地方以此为中心,起了一个大漩涡,带着那片沙向下陷去,我向下斜斜使出一掌,借掌风向高向旁跃开。再次落地毫不迟疑,纵身向外跃起。我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时已顾不上看帝修在哪里,等我出去再找他算账。

岂知这机关一经触动竟是全面爆发,面前又起了一个沙浪,有两人高,向我面上打来,只好发掌击向面前沙浪,可那沙浪不若坚实的地面,全无借力之处,一掌过去,只是沙被打开一个洞,其他大片的沙仍是扑在脸上。受了这一下,我落在地面,随即再向后跃开,躲开面前再次掀起的沙浪。沙浪一波波连绵不绝,饶是我动作迅速也让沙不断打在面上身上。心下暗叫不好,这个方向,是被沙浪逼得向里去了。可是这沙浪越来越是厚重,要穿过它已不可能。

渐渐地沙起得越来越快,漫天漫地里全是沙,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沙,痛极了。终于,一次落脚时地面下陷来不及跃出,地面下陷的同时大片的沙埋进来,上面的机关也合上了,我如同被关入了一个充满了沙的棺木。四肢全被困住,连呼吸也不可能。

无奈之下,只好如帝修所说,闭住气等人来放我出去。

过了不知多久,渐渐失去知觉之时,感到机关动了,所处的‘棺木’平行移动,不知转向何方。突然下面的板子一松。身子向下掉落,重重摔在地上,又立时被一个网圈住。沙子扑簌簌地打在身上。我并未睁眼,听呼吸声,屋中有四个人,其中一人,呼吸绵长,显见是个高手。我装做已经昏迷,仍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一人走过来拨去我身上的沙,将我翻过来面向上,屋里响起一声惊呼,声音很熟。不等我细想,一阵香风扑面,一只柔夷伸过来在我脸上擦着,耳边是江雪急切的声音,“小木,小木,小木!快醒醒啊!”那小手又伸到我的鼻下探我气息。

知道有她在,不会再有危险,我也不忍心再装模做样让她担心,于是开口道,“我的眼睛进了沙子,睁不开。不要怕,我没事。”

江雪忙叫人扶我出来,端过水细细地帮我洗去眼中耳中的沙,擦过了脸,我这才看过屋内的情形。最先看的是那个刚才就感到的高手,那是一个矮壮的黑脸汉子,负着手站在江雪身后,阔鼻大耳,细细的眼睛象条缝,额头发亮,头发呈半红半黑之色,自顶心编了一条辨子,其余头发与那条辫子一同披在身后。身上穿了一件十分宽大的红色外袍,袖子却只有六分长,露出的小臂有如黑色岩石,上面肌肉集结成块。

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象是要看透我的内在。我被他盯得不太自在,掉开目光去看屋内其它两人,那两人原是识得的,是江雪带出去的家丁,见我看他们,一人面色微红,将眼光掉到别处,另一人冲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江雪这时已经跳到那大汉身边撒娇,添油加醋地说我的好处,听她叫他做爹,我才明白,这就是岛主江胜。看起来,江雪象是收养的。怎么看他们也没有一分相似之处。从江雪话中听来,她已经和她爹说过我了。

那江胜始终不发一言,只是盯着我看。我想此时我再不说话,局面未免过僵。于是拿着帝修给我的那把刀上前一步,拱手道。

“晚辈初次拜访贵岛,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前辈海涵。”说完深深一揖,那边江雪早噗哧一声笑出来。听她低低的一句“酸样。”,我的脸烧了起来,这只是以前看那些来客栈的文人雅客做的,自然而然就学来,看来我还是不适合这种清雅形象。

“你手上拿的什么?”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也这般低哑难听,就似撕裂一片锦帛。

“黑风刀,哦,是送给前辈的。”我将刀双手奉上,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将外面的层层包裹去掉之后,通体黝黑的弯刀现了出来,刀背混厚而刀刃薄如蛾翼,单是这手工已属难得,更不用说那材料一看就知绝非一般。他以手指在刀背上一弹,刀鸣之声有如龙吟虎啸。那张黑脸上现出喜色,大嘴在脸上充分展示了它的霸主地位,眼睛眯得更是找不到眼瞳,呵呵笑将起来,“好!果然是好刀,此刀多年前就已不再见于江湖,我找了好久也没有结果,居然被你给找到了。

我没有说话,此时正可大拍马屁,说什么‘相得益彰’之类的话,可是我觉出他心中仍是防着我,这些话说出来弄不好要拍在马腿上。于是我只是微微一晒,不卑不亢地瞧着他。他只看了我一眼,心思就完全放回到刀上去了。

江胜以手抚刀,情绪竟渐渐激动起来,一跃飞身到大厅正中,将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会错过,尽量不露声色,眼睛死死咬住他的身影。他的招式也是从未见过,每一招每一式匪夷所思,明明这一招带老,下一招绝不可能从那个方位出招,他却使得行云流水,全无一点滞涩。江胜本人的长相,说得客气一点,是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但使起刀来,五短身材灵动有如山间狸猫,脸上红光迸发,不如何英俊,却恁地吸引人的眼光。这正是所谓武痴刀痴的精神所在,才使他有如脱胎换骨吧。

江雪不断在一旁拍手大声叫好,有女儿在旁助阵,父亲更是使出看家本领,不一会,大厅之中红影闪动,似乎处处都有他的存在,我也在心里暗中大叫一声好。帝修与冷耀那一战就是以快打快,他比他们又要快上两分,不知他和帝修交起手来孰高孰低。

我正沉迷于他的刀式之中时,突地那红影竟化作一支利箭向我飞来,红光之中我看得清楚,先于他身前的,正是那把刀在劈风向我而来。

*************************8

第二十一章 旧仇难解

我正沉迷于他的刀式之中时,突地那红影竟化作一支利箭向我飞来,红光之中我看得清楚,先于他身前的,正是那把刀在劈风向我而来。

江雪的失声尖叫先于那刀刺向我的耳膜,饶是我身有武功也不禁悚然,我必须赌,是对是错,我人在这里,命就在人家手上,从修把我抛入沙阵中起,我就在刀口上走路。

刀在我鼻尖处停下,我一动不动,心下对他能在此高速下突然凝住身形而一丝晃动也没有大为钦佩。

“小子,为什么不动手?不怕我杀了你?”他那对看似朦胧却精明万分的小细眼盯着我。

“怕,前辈仔细看我额上的汗便知,可明知道不是前辈的对手,还要举手还击不但是多此一举,也是对前辈大大的不敬。而且前辈不会真的要杀我,既是试我胆量,我就更要好好表现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不过由于目标过于狭小而不由自主地也眯起了眼睛。

“好,”他哈哈大笑起来,“有胆量,你这小子,一肚子鬼心眼,总是这么盯着别人的眼睛看吗?”

我笑,将眼光从他眼上移开,却不知该放在哪里,最终仍是定在他的眼中,看来我还真是有这个习惯,“我倒没有发现,前辈明查秋毫。”

他将刀入了鞘,上前拍拍我的肩头,我发现他比我要矮差不多半个头,却粗壮结实得多。“小子,说吧,拿来这么一柄好刀,是让我把这个宝贝许给你吧?”他转头看向江雪。

且不说我愣在当地,江雪也顿时满脸飞红,狠狠地白了江胜一眼,扭头跑出厅去,江胜哈哈大笑。

“小姑娘家脸皮薄,这就走啦!终于有点女孩儿家的样子了,成天在外面疯,象个野小子。”话是在责备,却是宠溺的语气,他看着江雪从门边消失之后又把目光掉回来。“哎?小姑娘家脸红,你也脸红个什么劲儿。那,你把鼻血擦一擦。”

接过他递来的方巾,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鼻血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他手中的刀。刚才那刀虽然停在我的身前,可是刀气却一样击中了我,若不是我运气护身,恐怕现在不只流鼻血这么简单。他一定清楚,却故意这样来取笑我。我只能以方巾捂住鼻子,含混不清地说了句,“让前辈见笑了。”

初时看来冷冰冰的岛主变得热情无比,命人给我安排了房间,又吩咐下去要按我的口味做菜。点数菜式的时候,他见我咤异,解释道那小丫头每天吃饭饭桌上念的都是我爱吃的菜,让他想不记住都难。

岛主一直拉着我谈论刀法,我从山洞那些书中看了不少刀法的书,不但有各家刀法,更有对别家刀法的评论,那些评论各有见地,我从中摘出几句,往往引来他的惊叹,直说到晚饭时分,他还不停地驱使我舞动头脑中的各家之刀,而我则因身上的沙尘坐立不安,只想立时去洗了。

晚饭时,饭桌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后来一直未见的江雪,见她这样不发一言地端坐桌前,我反倒觉得不习惯,她见了我,脸一红,又低下头去。坐在她旁边的还有一位三十出头的美貌妇人,也着红色的衫裙,看得出来江雪的容貌多得自于她。

那妇人见我们进来,笑吟吟地站起身,娇媚无限地往那江胜身上一靠,等我礼过之后她刚要开口,近处瞧见我的脸,突地变了脸色。

“你姓李?”她仿佛如临大敌,我也开始不安起来,不知她为何露出这种神情。

“是,德武门李家,我叫李喆。”我答道,同时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江胜搂住与他同高的妻子安慰道,“宁儿,不用怕,那青云岛看我几分面子,也不会怎样他,以前那些旧事本也与他无关。”被称做宁儿的,听了这话以后并未安下心来,仍是有些惶惶地看着我。

这顿饭不出所料是以刀经就饭的。不过好在江雪也据时力争终于让我能得空吃饱,饭后那江胜又要拉我去演示功夫,却被他夫人一个哀怨的眼神带到了后堂,我也被江雪拉去后院说话。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我们两人却不约而同地不顾露水坐在一棵大树下,不知该说什么,我仰头从浓密的叶中看天,星星在叶间闪着,我在心中暗叫帝修,该死的帝修,这回我是又气又恨,把我扔到这种境地里来,现在走走不了,留下也不是。恐怕再过几天那江胜要按着我的头和她拜堂了,要是我说个不字,他不把我大卸八块才怪。

“那天帝修说你要来岛上,我还以为他哄我,我知道你不想我跟着你。”江雪的声音低低的,还是那么悦耳。不由得胡思乱想,若是换了旁人,是不是得了个天大的美事?看着她后颈月下莹莹肌肤胜雪,想着这世间会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女子,奇怪自己为什么偏偏去喜欢那个人。

江雪抬头正碰上我的目光,马上把头别了过去,“你在想什么?”声音仿如细蚊。

“没想什么,你爹真的很宝贝你呢,你早跟他说了我们的事?”

“是啊,他就知道拿来取笑人家。我……你报仇的事,恐怕我们只是朋友,我爹是不会帮忙的,我想出了个法子,我和你去青云岛,我爹自然会来找我,那时候他不帮也要帮了。”说着,她把头低得更深了。

原来她以为我是来求他爹帮忙,知道我来利用她她还这样帮着我,这让我心中一热。可是我不想利用她,她要的回报我付不起,而且青云岛那么凶险,恐怕他爹也无胜算把握。

“不用,我不想让他帮忙,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事。我今生是无法还你了……”后面的话被她的手捂住,月光下隐隐见她眼中闪着泪光,这使我有些心慌,怎么说哭就哭了?

“不要说,你不会有事的,不要说什么今生来生,你……为什么不让我帮忙,我不要你回报的,我……我想跟你去青云岛。如果我不能去,我也不想你去呀……”说到后来,她泣不成声,伏在我的肩上。我只好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却无言以对。

良久,她平静下来,却仍是伏在我肩上不肯抬起头,我只好随她,不敢稍动一下身子。现在是左右为难,真想一走了之,谁也不管了。

江雪哭过之后,红着眼睛抬起头,嫣然一笑道,“瞧我,这是怎么了,没事哭哭泣泣的,我知道你要办什么事总能办成的。”她以手抚脸,深吸一口气,“你早点儿歇着吧。”说着站起身,径自向前走去。

才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来回头问道,“对了,是帝修送你来的吧,他怎么没跟着上岛呢?那把刀也是他给你的吧?”

突然听她有此一问,我愣了一下,“他说不方便上岛,一个人回去了。”刀的事若是说他给我的,她一定要问有何目的,可若说是我自己弄来的,江雪一直和我在一起,那怎么可能,所以我只有避而不答。

“他没和你说岛上有机关?我还以为他事事料事如神呢。”

“没有。”我只好撒谎。

“你最好还是小心那个人吧,我看他行事诡异莫名,其实他若能猜出我的来历,一定知道岛上的机关,这机关是很有名的,就叫做沙幕,是当年青云岛老岛主韩扬业为我们设计,此后这岛才改名做沙幕岛,江湖上有些家学的人就该知道。你很聪明,可惜心太好,不知防人。其实我们分开那天,他一定命人下了药,我睡得很沉,有人上了我们的船都不知,等我起来时见你己睡在他怀中,他说你是累了,还说你说了要来找我,让我先回来等着。我当时无法救你,自己的身子还无力,所以只有先回来,而且我觉得他不会伤你。当时……你是被他下了药吧?”

我没有回答,知道她猜中事实,虽然之前我也想到几分,但听她说出来,心中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她见我如此,也不再说,只叹了口气,径自去了。

洗过澡之后,一身的清爽,试着运行内息,己差不多完全恢复,刚才江雪说的话还在我脑中盘旋不去,也睡不着,见屋内有不少的书,便信手拿来一本坐在灯下看着。

黑暗之中,隐隐传来幽幽的声音,似哭似吟,一阵凉嗖嗖的感觉上来,只觉得烛火也在晃。将剑扣在腰上,我走出房门一跃上了房顶,向着发声之处掠去。

伏在房上,看着远远灯火通明的绣楼,发觉自己的听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那不过是江雪在抚琴而歌,因为太远而有些幽然,一般人听不见也就罢了,偏我耳力太好疑神疑鬼。

看不见人,只见窗上一个窈窕的剪影,歌声婉然,细听那歌词是:“离时愁,见时恼,只待月明独倚楼,问君无情似有情。语还休,叹心头,思愁无处见,信手题芭蕉。”

听着听着,满心的酸楚,我知她歌中所指是谁,欠疚之情无以复加,只能立时转身回房。

第二天,江胜一大早就来找我,拉我到演武厅,拿了把刀给我,自己也用一把普通的大刀,与我对招。我心中叫苦,这样子下去,无法脱身那,要想个法子才是。

午饭时分江雪和宁儿夫人都没有出现,两人不约而同推说身体不适,那江胜也不在意,大大咧咧道,“女人家就是麻烦,我们不要理她们。来来来,你我饭后再好好出出汗。”真想就此昏倒桌前,他的招式我都已见过,绝式他又不肯使,与他拆招再没有什么意思。

这一天也不知好好出了几回汗,我实在被逼急了,竟使出剑法来,刀式我未加习练使来并不顺手,可剑法却是几乎每种所知都烂熟于胸了,——这也是鬼仙的教诲。剑法化在刀上,随应而变,顿使把他逼得手忙脚乱,忽地跳开,大声喊停。

“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刀法,恁地古怪?”

我笑,“不是刀法,是剑法,我原是使剑的,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剑法。”

他一脸沉思,“不错,我太拘于形式,岂知应无刀剑之分,用得好,用得好。”这时下人来请示饭己好了,是否要上桌,我马上以热切的眼神注视他,生怕错过了这一个好机会休息一下。他本己伸手挥出,想让他们再等一会儿,见了我的眼神又放下,“上桌吧,去叫夫人和小姐也去吧。”又向我道,“我等会儿再去,你先去吧,跟她们说不用等我。”

一桌吃饭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才发现没有江胜在,这顿吃得会这么难受。宁儿夫人不但不说话,连看我也不看。勿勿扒了几口,我就回房了。

才一推门,就觉屋中一丝微风扫过,待细看时,屋内没有任何异样,不过我知道,刚才屋中一定有人,在我进来时刚刚出去。但奇怪的是,以我现在的功夫,他离我这么近,我应该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为什么除了那阵微风,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呢?难道此人的功夫竟如此之高?!心下顿时悚然。我一定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打定主意,我要先去找江雪,若是直接去找江胜,恐怕他正在兴头上,才不会放我走。到了饭厅,见仆人正在收拾碗筷,奇怪她们两人也没有胃口,只好去江雪房中找她。走到回廊时,听到江雪房中那宁儿夫人的声音,我不禁好奇,放轻了脚步和呼吸靠近,江雪这边的仆人本来就少,看来她们为了说什么事情房门外侯着的丫头都打发走了。

“不为什么,你还不明白,看那小子的眼神,根本就不在乎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再说他长得比你还漂亮,你以为这样的男人你以后拴得住吗?”这是那宁儿夫人的声音,有几分薄怒,看来是吵起来了。

“娘,你明明有事瞒我,你本来听说我时还很喜欢他的,可是一见了他的面,就一直这么奇奇怪怪。我不是早说过,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对我不好,他就是那种心软的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娘你这样阻止我,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你不说,别怕我到时做出什么让你后悔的事!”

“你这孩子!你……”想来那宁儿夫人已被气哆嗦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好,”听声音,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非要我说!不知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有一个双胞兄弟?”

“双胞兄弟?”

“是,他和她娘长得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本来我已忘了这事,可一见他的脸,那些事情全清清楚楚。当年我和你爹吵架,一气之下扔下你们自己跑出去,到一个镇子,镇上的男人见了我莫不神魂颠倒,可是他们总会提一个女人,就是李家的少奶奶,虽没明说我不及她,可就是那意思。当年我自负美貌天下无双,一时气不过就去找她。她还带了两个精灵般的小人儿,一模一样,显然是双胞。我……发了毒针,那女人和一个孩子中了毒针。他是被他娘护住了的。那毒除了我们的独门解药是无药可解的。他一定知道,他见了我一直盯着我看,他在想怎么对付我的法子啊!你要是再这么执迷不悟就惨了!”

这一番话,听得我手脚冰凉,当时娘身上毒发时的苦处,我是亲眼所见的。只觉一股冷气直冲脑门,恨意顿时笼罩全身。我一脚把门踢开,断开的门栓打在江雪身上,见她呼了一声痛,我却觉得一阵快意。

“原来是你!”我恨恨地磨牙道,不等她有反应,将腰中的剑抽出来架在她的脖子上,哀灵剑本身就薄,再加上我出剑时既快又狠,剑气登时在她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江雪惊叫一声扑上来,被我一抖臂甩了出去,抛在墙上,又掉在地上,她趴在地上哀哀哭了起来。宁儿夫人一脸惊恐,脸色发青,嘴哆嗦着,吐出三个字来,“冰……火……门!”似乎早已忘了抵抗的事。不错,现在我身上刻意收起的冷气全部发了出来,自从我发现用鬼仙教我调息的法子能收起部分冷气后大半时间就在练习这个。现在我体内真气鼓动,冷气自是散了出来。

我笑了,自已有能力报仇是多么快意的事情,她吓得肝胆俱裂,几欲晕去,没想到笑也能使人怕成这样。我不禁大笑起来,脑中似有东西在旋转,叫嚣着要破坏一切,真气四处乱撞,直要发泄。我不想用剑杀她了,我要用手撕裂她,这样才够痛快。撕裂她,把她的心也掏出来。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45:15

第二十二章 月珠星盘

我笑了,自已有能力报仇是多么快意的事情,她吓得肝胆俱裂,几欲晕去,没想到笑也能使人怕成这样。我不禁大笑起来,脑中似有东西在旋转,叫嚣着要破坏一切,真气四处乱撞,直要发泄。我不想用剑杀她了,我要用手撕裂她,这样才够痛快,撕裂她,把她的心也掏出来。

正在一切陷入狂乱时,江雪大叫着“不要!”扑在我的脚下,跪在地上求我,“放了我娘!我求你,我求你!放了我娘!求你,求求你!”我低头看她。

眼前出现的却是个黑瘦的小孩,“救我娘,我求你!”他说,他娘毒发了,就要死了。他多么希望我能救他,我要毒死他,不,我要救他娘,我能的,我…………

我放下剑,在宁儿夫人的颈上带出深深的剑痕,血濡湿了她的红衣,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瞪大着眼睛惊惶地看着我。我还是下不了手,若我此时杀了她,江雪的亦会象我当年失去亲人,那种痛苦自己受过,耳中似又听到江雪哀婉的琴声、歌声,我下不了手。认真说来,我娘当年并没有被她杀死,她不过是种了个因。我因此而被送到天修处,因此而远离亲人!

收剑转身冲出房门,几个起跃,回到自己住的院中,向着院中的石头吉祥兽发力,将之化为灰未,又连根拔了几棵大树,跪伏在院中,什么也不再去想。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那声音到了身前,我才出声,“你告诉我怎么出岛,再住下去,我不能保证一定不杀她。”

江雪走到我身前蹲下,我没有抬头,“离我远些,我可能也会杀了你。”我不是开玩笑,刚才那一刻,我根本就不是自己了,那个疯狂的人是怎么出现的?

“我知道你恨我,我带你出岛,现在就走,一会儿等我爹发现了,恐怕要麻烦。”

我起身冷冷地看着她,她也跟着站起,把手中的一个锦盒塞在我的手里,我一松手那盒掉在地上,当地一声,滚出一个六角形的铁质基座来,上面缕刻了一圈的星象,星座。每个星星由各色宝石制成,月光下闪闪发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蹲下身去将东西捡起重又放好,“我知道你不想要我的东西,可这是月光宝藏的星盘,是爹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宝贝,我知道你来一定是为了它。”她看向我,凄然一笑,“依你的性子,不会为了求我爹帮忙而来,来了又带那么好的刀,这些技俩全是帝修出的主意吧。因为我爹把星盘放在哪里他也找不到,所以他想让你来拿这星盘。其实我们也不需要月光宝藏,不如就给你们。也算是为我娘赎一点罪。”

说完,她再次将锦盒放在我手中,这一次我没有松手,却觉得那锦盒无比的扎手。

“来吧,我带你出去。”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带路。

她带着我走的净是小路,到了那片沙地前,左右看看,似在心中计算着什么,然后道,“踩在我的脚印上,不要错一步。”当先踏了上去。

沙上留下的脚印十分清晰,我跟着她不敢分神,慢慢走过沙地。她在岸边指着一只小船道,“那是给你的,上面有指南针,你一直向北划,会碰到海上的商船,可要他们带上你,到时你一切自己小心了。”

我拿着锦盒,站到船边,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娘对不起我,我却对不起她,只想着要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就好了。

“哪怕是恨我,希望你能常常想起我!”月下,两滴晶亮的水珠溢出她的大眼,泛出悲苦的色彩来。她眨了一下,那两大颗水珠掉落,立时渗入沙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她决然转身而去。到了沙地的那边,她扳动一个大石上的机关,沙地瞬时起了个大片的漩涡,刚才那些个脚印不复存在,她没有再向这边望上一眼,走向夜色深处。

我打开锦盒,星盘,我正是为此而来,却不想是这样得到星盘。我正想她不要再与我纠缠不清,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束。我不想伤她的心,却是伤她越来越重。

一只手伸过来拿去锦盒,我一惊之下并未去夺,只是伸出两指侧身向身后那人眼中戳去,却被那人架住手腕,似笑非笑的眼近在眼前,“怎么,两天没见,就不认得我了,还是你恨我把你扔进去,想弄瞎我的眼睛?”

见我不说话,他又冷哼一声,“倒底是怜香惜玉啊,她娘伤了你娘,你就不报仇了。不过倒巧,她自己把东西送上门来,好个聪明的小丫头!可惜爱上你,有些事情上也变笨了。”

看着帝修,我突然明白,这机关对他来说跟本形同虚设,他跟着进岛,那日在我房中的人就是他,他一直在监视我,只有他能做到让我查觉不到他的气息。让我送刀不止是讨好,因为岛主可能会把宝贝放在同一个地方,他在暗中观察,等他放刀的时候正可知藏宝地点所在。可能岛主并未将刀与星盘放在一处,否则他早就取了。好个帝修,好个诡计多端的帝修,好个本事通天的帝修!

“抖什么?戳中你的痛处了?走吧,那江胜使出真功夫来,加上黑风刀,你绝不是他对手。他正是深知此点才对你防备那么松。”说完,他拉着僵硬的我上了岸边大石后的一个小船。

小船行出不久,划入一个海湾,就见前几日坐的大船正停在那里,帝修打了个呼哨,船上马上点起灯来,人影晃动,顿时热闹起来,迎了我们上船去。

上船后,我不再理会帝修,自行回到前几日的房中去睡,他也没有阻拦,象是一切便该如此。现在问他要做什么,让我做什么是没用的,他不想说就不会说,随他去吧。现在我意识到功夫怕练过头实在毫无意义,不用帝修说,我也知那岛主的功夫高我不少,而且……冰火门的功夫恐怕不是到了十二层才无回头之路。

我突然很害怕,现在已经无法回头,只怕这样下去我会疯掉,想到以前的冰火门人都会变成杀人魔王,也许不是因为要活下去、要练功,而是他们已经疯了,控制不了自己。刚才对着宁儿夫人那一瞬间的感觉让我恐惧。我必须尽快提升功力,尽快去青云岛,我不要,我不要变成杀人魔王,我不要…………

黑暗之中,我泪流满面…………

船行多日,我一人关在仓中练功,只在船工来唤吃饭时才出去,而出去往往又是吃过了立时就回来。我的屋子不见阳光,阴冷潮湿,却正是练功的好所在。

碰到帝修,我也不去看他,此时我不愿再多想分心的事,他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能使我心神大乱,不看他,只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已进十月,天气渐凉,功夫也进得快,身子渐渐地没了温度。

我们终于弃船上岸,刚踏上坚实的地面时,脚步不由得有些虚浮,一个趔趄撞到帝修的背上去,见他回头看我,一抹嘲讽在嘴角泛起,一时恼羞,重重地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他竟不以为意一笑回身向前走了,留下我一人心中泛起片片涟漪。

他这又是什么态度,我们之间连日来的深壑好似又不见了。

一路走下去,没有必要他仍是不对我说话,倒与他那几个随从聊得尽兴,那几个随从有时也偷眼看我,可没一个上来与我说话。一次,我主动与一个随从说话,他竟转头看着帝修,帝修不露声色,他一脸为难,我只好冲他笑笑,面上不以为意,心中尴尬得要死。

这一次他带的随从有十人之多,所以一路之上尽管仍有人看着我挤眉弄眼,却不敢轻举妄动,加之我们这次走的全是小路,并未从大的城镇经过,有权有势的人也不多,所以并未有多少骚扰争端。

小路的风景倒不错,一路上吃的山里林里也不少,捉东西、采摘野果对我们这些功夫不弱的人来说更是不在话下。

这日午后在林中歇息时,我坐在小溪中一块大石上,把鞋袜褪了,脚放在水中冰着,打着水花。心中转了个念头,幸好我们已经吃过了鲜鱼汤,否则不是要喝我的洗脚水?想着想着乐不可支,竟笑起来。

看岸边几人,被太阳晒红了脸,再看帝修,绷着脸看着我,我不理他,低头看鱼。

“这水里有食肉鱼,等下被咬了脚,不要耽搁我们的行程。”帝修说道。

“哼,鬼才信。”话这么说,心中也有些不安,“水太凉了。”说着,我起身跃回岸边,穿起鞋袜,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帝修给了盯着我的脚看的随从一个凌厉的眼神,心下恍然大悟,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大好。

夜里睡在林中,火光映着帝修的脸忽明忽暗,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其实我又何尝明了自己,一会恨他恨得牙痒,一会儿想他想得不得了,一会儿对他将信将疑,一会儿又把他当做最可信赖的人。爱上一个人,心情都是这么飘忽不定么?想着想着,就在这对自己迷惑不解的心情中睡去。

清早,我是在激烈的动运中开始这一天的。还未完全清醒,就觉脸上有东西在爬,伸掌拍下去,却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听到帝修大笑,我睁眼怒瞪他,他兀自笑个不停。是他把手放在我脸上,引我误会的,他这人,心情不好就对我不理不踩,心情好了就拿我开涮!

胸中怒火升腾,扑上去冲着他就是一拳,完全不讲章法,他正笑得不可抑制,冷不防挨了我这一下,脸上挂不住,回手又给我一拳,于是我们两人拳来脚往,在地上滚作一团,完全没有习武之人的自觉,同乡下泼皮打架没有两样。

呼着粗气被他压在身下,感受到他身子如火炭般灼热,长久压抑的某种东西复苏了,只是隔着衣服相贴,我已经激动得身子微微发抖,差一点儿呻吟出声来。他定定看着我的眼神也让我不自在起来。正期待着会发生什么,却见他的眼光变得冷洌,我明白,他又想起我与皇上的事来,“如果我说,那日在宫中是你误会了,你信么?”

“是么,那些伤是你自己弄的了?”他冷笑。

“是。因为我被下了媚药,只有这样才能缓和药性。”

“别拿我当傻子,当日你被下的药是极乐散,那种药根本没有别的缓解方法,是最烈的药,任何人也受不住,你和他在房内一夜,淫叫了一夜。当日若不是我一回来就听说你进宫去了,勿勿赶去救你,没收到宫中内线的报文,不知道这些情况,理得你自生自灭!你看你,身子也被调教得这么敏感,还装得三贞九烈,在我面前,你不如诚实一点好。”

我气急大叫,“我没有!好,就算是我跟了他,你又怎么样,还不是左拥右抱,我没让你跟着我,我没让你找人来给我治眼睛。你要胁我跟着你,帮你找月光宝藏,利用我去沙幕岛取星盘,我都不计较,你还是这么冷嘲热讽,到底要怎么样?”话说到一半身子不可抑制地抖起来,不过这次却是被他气的。

“没人敢这么和我大呼小叫。”话一出口,他低了头在我脖子上狠狠咬下去。

运气缩腿,一脚把他蹬出去,他擦着嘴边的血,捂着肚子跪坐在我面前,恨恨地瞪着我。我爬起,身子还在抖,一股怨气无从发泄,大喝一声,手一扫,地上的草皮被我掀起,面前立时起了一片土雾。

身上冷气最大限度地散发出来,四周不见人影,全是土沙,被我以内力舞动飞旋,眼前一片昏天黑地,直引得我要狂笑。蓦地一个人影闯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扣住我的脉门,一股热气钻进来,直透心脉,我登时软了身子倒下去。

帝修抱着我,皱眉看着,“你练到第几层了,怎么脾气也这么大?”

我别过脸,“原来脾气就这么大。”

他把我的头放在胸前,拿出一个手帕来缠在我的脖子上,包住伤口,“不知鬼仙有没有和你说,你已经受这功夫的影响了,我帮你医好吧。”

所谓的医好,就是废了我的功夫,我低头不语。

他叹一口气,扶我起来,“快走吧,天黑前还能到镇上。”我也不做声,拿上东西跟在他后面,心里的恐惧实是更甚一层,分不清刚才是我自己的怒火还是练功练出来的。

从早上再不见那些随从,想当然是被他遣散了。

天黑之前,我们赶到镇上吃了晚饭,这回他又订了一个双人房间,——前几日一直是我单睡的。我把帕子解下来,帕子上香气浓郁,怕又是哪个姑娘送他的吧。我把帕子扔在地上,爬到木桶中去洗一身的尘土,洗到一半,他进屋,见到地上的帕子,看了我一眼,从帕子上踩过去。

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向外望着,一股冷气吹进来,我本不怕冷,因为练到这种时候,我自己也早没有温度,只是喜欢向暖物靠近,并不怕冷。不过我还是装模作样打了个喷嚏,他回身看我,我马上低头弄水。窗子被关上了,我爬出木桶扯了白单裹在身上胡乱擦着。

他叫了小二来换过水再洗,我先躺下睡了,不一会便沉入梦乡。睡得并不安稳,总觉隐隐地在怕着什么,极怕极怕,却抓不住,不敢睡得太沉。

一只手向我臂上搭来,我一惊跃起,五指成爪,抓住那只手臂,原来是帝修,我松了手,不过他的手臂己被我抓伤。

“快起来,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他并未理会手臂上的伤,转身去拿了一包东西出来,示意我跟着。

“你不上药吗?”我问。

“被猫挠一下还要上药吗?”

“…………”

他引着我到客栈院中,虽是深夜,院里的东西却被月色照得清清楚楚。他打开包裹,那里面是我拿来的星盘和一颗李子大的珠子。心中一动,那珠子一定是从我体内取出来的月珠了,不由得走近了细看。他并不说话,把珠子递给我,我在手中把玩着,对着月光看。珠子呈淡乳白色,并不完全透明,里面好象有什么东西,转到一个角度,还真象天上的满月,月亮里面也有这么一团乌乌的东西,珠中那团乌连形状都象月亮中的。

看了良久,才想起帝修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回头看他,正拿眼睛盯着我,眼中两簇火焰闪动。我将月珠交给他,他的注意力就放在那珠上了。

珠子被放置在院中石桌的星盘上,六角形的星盘象个倒扣在桌上的大碗。顶端有个凹陷,大小正合适放月珠。帝修不断调整着星盘的方向,之后便一手按住星盘下面,另一手扭动上半部。星盘发出格格的响声,突地,那些缕空的花纹处亮起来,看起来就象个铁制的灯笼,有些缕缕光线透过上面镶的宝石,闪出五颜六色的光来,使得院内流光溢彩,如梦似幻,我不由得屏住呼吸,醉在这奇异景色中。

帝修按着星盘的手上移一下,另一手扭动再上面一层能够转动的地方。格格的声音细小了许多,光线变化着在院内扫动。顺着帝修的眼光看去,对面白墙上现出模糊的影子来,定精细看,从那星盘中射出来的光线慢慢都集中到墙上去,形成各色的条纹。

最终,帝修直起身子不再调整星盘,我的眼睛也早瞪得比月珠还圆。白墙上出了一幅以彩光绘成的地图,地图生成本就奇异,图中所绘更是让我惊诧不已,那是——羊角岭!最终有一个红圈的地方正是那各种武功密芨所在之处。这图中详细绘了山中路线,是一条最易走的路。

帝修转身向我道,“这地方你知道吧。我想你的功夫应该就是从这里来的。”

我张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无法从眼前奇景的震憾中恢复过来,造了此物的人简直是旷世奇才!有什么样的头脑才能想出造出这个来,让人想不佩服也难。我竟守着宝藏这么久,可怜师傅守着那宝藏还挖空心思地想着怎么得到它,想笑,笑这世间造化弄人,守着宝藏去找宝藏!

“你早知道在这里,所以要我带路?”真是什么都被他算到了。

“不,我也是今天才看到,之前并不知道是在羊角岭,刚巧你可以带路。”

“不用了吧,我看那上面画得详细,根本不用我。”

“也许还有其它用得到你的地方。怎么,又想跟我讨价还价?”

“没必要,我现在又不求你什么。”

闻听此言,他嘿嘿嘿地笑起来,“会有你求我的时候。”我听了这话,满心的不舒服,这人狂大自傲到了极点。

远处有动静,我们两人同时听见,帝修忙伸手将月珠取了出来,墙上的图不见了,只剩星盘座中仍闪着光,也被帝修用布迅速包起来。戏法看完了,院中仍是月光如水,清冷如冰,仿佛刚才的情景都只是南柯一梦。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46:36

第二十三章 除魔大会

远处有动静,我们两人同时听见,帝修忙伸手将月珠取了出来,墙上的图不见了,只剩星盘座中仍闪着光,也被帝修用布迅速包起来。戏法看完了,院中仍是月光如水,清冷如冰,仿佛刚才的情景都只是南柯一梦。

第二十五章 缠绵此生

什么时候会死去,
不知道,
可是我想死在他的怀里。
生生世世,
我不要,
此生已经太累太累,
要抓住生生世世我没有把握,
所以,
我只要这一刻。
这一刻,
缠绵在此生。


“好了,冷静点!出不去就是出不去,孬种!这就傻了。”他喝道。

“骂得好。”我苦笑,放开他,自己坐到一个角落去。刚才感兴趣的东西,现在全提不起兴致。

帝修过来坐在我身边,拉着我把头靠在他胸前。若是平日,我一定欢喜得紧,现在却只觉烦躁不安。现在我要的不是他的安慰,我要想出去的办法,可是越急越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会儿,我也慢慢平静下来,想到刚才失态的样子,比之帝修的沉静真是差了大大的一层,他难道什么都不怕吗?靠在他的胸前,听他平稳的心跳,几乎便要安心停留在这一片温暖之中,要死了吗……没有办法了吗?

环顾四周,要死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吗,人死的那一刻,会是什么感觉……这当口竟胡思乱想发起呆来。有些饿了,看到那边有些瓶瓶罐罐想到也许有吃的也不一定,于是挣出帝修的怀抱站起来向那片区域走去,帝修见状也跟了上来。

我一向爱吃蛇干,这时候见了蛇干,更是恨不能亲亲宝贝地乱叫。蛇干是被封在罐子里的,有些过干,不过现在算是最好的美味了。再打开几个罐子,有些居然是酒,不知放了多少年,一打开陈香扑鼻,闻着就要醉了。

正渴,也顾不上别的,提起罐子就灌了一大口,那酒如火从喉头直烧下去,正烦闷时这烧得是真叫人痛快。我把罐子递给帝修,“真是好酒,你尝尝!”

帝修没有接,只笑道,“你不怕酒中有毒吗?试也不试就喝。”

我也笑,“怕什么,真要想人死在这里也不会用这么舒服的法子吧。”他不喝,我收回手臂又喝了几大口。然后把蛇干胡乱往嘴里塞,“原来在皇宫里都是一小盒一小盒装的,偷的时候不敢多拿,后来皇上拿来时也是那么小气,哈哈,这么一大罐,看着都爽快。”

帝修又收了笑容,我知道因为我又提起皇上了,哈,吃醋。我一边斜眼看着他笑,一边把一罐酒喝了,可是却觉得更渴,也许还有水吧。我爬起来找水,脚下虚浮,一跤跌到帝修的怀中去。

“你醉了。”他边说边点水般把唇印在我脸上耳上。

“我知道,醉死的比清醒死的好。比如我现在就不管你是不是青云岛的人,跟那个死小鬼有什么关系,跟那个岛主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我的仇人,反正我醉了,什么也不知道……我渴。”我趴在他身上哼哼,动也不想动,只想喝点儿水。

“好,我帮你找些水。”他把我放在地上,去找水了。

我在地上把身子象虫子般拱起,再翻倒,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不小心手边碰倒了一个瓷瓶,在地上扭着脸看那瓷瓶,上面竟有娘的身影。我一个翻身坐正了身子,扶起那半人高的瓶细看。瓶上所绘的美人并不是娘,娘没有那么媚,那么娇艳,似乎眨一眨眼间便会使全天下的男人拜倒裙下。娘是那种让人一看便觉凛然的观音般出尘之美。

不过倒真的有些象娘,记得皇上说我象那离妃,看来这个便是离妃的画像,抱着瓶,有些许的亲切感,有些象娘哦。被我抱动的瓶中似有东西,扶着瓶站起来向里面望去,果然有一本书在里面。我弯腰伸手进去够,差一点点还够不着,瓶沿硌得我想吐。

突然后臀爬上了一只手,手指向股缝中滑去,惊得我向前一扑,瓶被我扑倒,哗啦一声碎了。我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一地的碎片,恍惚中帝修已经把我向后拖开,用一个琉璃杯把水喂到我的嘴里。

想起口渴的事来,抓住他的手,大口大口地咕噜咕噜喝干杯中水,然后又扑打帝修,“你把瓶弄碎了,娘也没了,你还我娘,你还我娘,你这个坏蛋!”帝修呵呵笑个不停,“好好,我坏,我是坏蛋,瓶子碎了还有许多。”

“可是娘没有了。”我趴在他怀中呜呜地哭起来。这一哭,好象哭出不少酒气来,清醒了一点儿。于是收了眼泪,坐直了,转头看那瓶,掀了掀碎片,找出那本书,吸了吸鼻子刚要细看,却被帝修劈手夺了过去,书名在我眼前一闪而过,——《青云密芨》。

我凑过去看,他把书拿离我的视线,我再往前凑,他再拿到另一边,我急了,伸手去抢,他索性两手一搓,将书化成了纸屑。纸屑被他一扬,落得我满头满脸,我看着一地的纸屑,呆坐半晌。本以为他是宝贝这书,要找它来练功,可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他宁可毁了那东西也不给我看,是什么?左看看,右看看,纸屑太小,已经拼不起来了。

失落,还有些困了,加上生帝修的气,我手脚并用爬到锦帛堆中,准备钻进去睡觉。右腿被帝修扯住,“放开我,我要睡觉!”我回头怒道,对上的是他发亮的眼睛。

“今晚别睡了。”他把我扯到怀中。

啪!我给了他一记耳光,“我给别人碰了,你别碰我,免得把你也弄脏。”

“这个好办。”被他半拖半抱到那些坛前,他从堆中又翻又找,拎出一个葫芦来。

“咦,又是什么好酒?”我伸手去拿,他伸长手臂不让我够到,“等一下才喝的。”哼,不希罕了。我又往回爬,被他紧紧地箍住腰,一步前进不了。

“放开我。”我大喊,在中空的山中有些回音。他丝毫不加理会,反而一使力把我收回怀中。我也不客气,扯开他的前襟,一口咬在他的乳头上,应该很痛吧,我觉得他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可是他没有松手,只用一只手把我搂在怀中,另一手拿起一个坛子猛灌几口酒,然后对着我的嘴压下来,强行把酒全灌到我口里。

如此反复几次,我的身体开始有些麻痹,挣扎也小了很多。嘿嘿嘿,我知道他要干什么,其实我真的挣扎起来他才制不住我。这不过是增加点儿情趣罢了,他不是说我不反抗不好嘛,那就多反抗一下罗。不过好象有点过火了,被他一气之下灌那么多酒,现在身子真的不听使唤了。

反正要死了,反正是要死了,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点点小偏差而已。

迷蒙的眼睛看着他,我学那瓶上离妃的神态看着帝修,不知象不象。身上的衣服被帝修除去,我用手脚勾来勾去,故意不让他顺利脱下去,好玩。

光溜溜地有点冷,我又爬开向那布帛进发,想钻到里面去。帝修这次没有阻止我,任我往那边爬动,爬到一半我又改主意了,因为手脚发软,身上也热了,用不到那些东西,所以我就在当地睡下。

哗地一声,帝修把整整一大罐酒泼到我的身上,连头发都打湿了,刚想发作,又被他抱起走了段路放在一张床上,哦,这里还有床?!我的注意力又被床吸住了,刚才的事也想不起计较。

床是铺好的,所以很舒服,黄缎面看着也很亮,我伸展四肢趴在上面,等了一会,不耐烦地四下找寻帝修。

他也脱了衣服,拿着那个葫芦过来了。我故意别过头去不理他,同时用每一个汗毛孔注意着他下一个动作,不过,好象汗毛孔也醉了。直到他的身体压到我身上,我才感觉到他在哪里。他用手在我的腰背上又捏又按,唇舌也在全身上下来回吸吮舔弄,仿佛我是一块大大的香香的酒糟,痒得我乱扭。良久,他从我背上起来,手臂一伸,把我翻了个个儿,使我面向上,再跪坐在我拉开的两腿中间。

他把我拉起来,一手扶着我的背部,让我张腿跨坐在他身上,头低下来,吻到我几乎窒息。一只手在胸前两颗红豆上不停地来回施加压力,忽轻忽重。我忍不住嗯嗯地哼起来,听到他满意的笑声。手臂不由自主地圈住他的脖子,身子往前贴,让前端在他身上蹭着,感到自己气息的紊乱。

突然就爆发了,狠狠地掐着他,来不及后退,把白液洒在他的小腹上,之后便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喘息。“太快了吧。”他还是笑,有回音,好象四面八方都是他嗡嗡的笑声。我没有力气回击,也确实感到没有面子,还什么都没有做啊,只好把头抵在他胸前不肯抬起来。

“好了,你先舒服过,换我了,不过要先给你清洗一下。”说着,他又把我放倒在床上。

他的手指抵在后穴的入口上画着圈,不时地轻轻按进去,“嗯……”我哼出一个长音,好舒服。指头沾着滑液一点儿一点儿地钻入,我尽量放松那里容纳他,有点痛,越痛就越想放松,可是越放松,他就越深入。很慢地进入,一点一点地按着,一会儿,没有那么痛了,不过我知道现在只有一个手指,进入得也不深。

这个指头在里面进出了好几次,松动了不少。还找到了那个地方,按下去让人销魂,前面又立起来了,被他另一只手裹住,上上下下地揉按。舒服到极致,就这样明天就死了也不坏。想着想着,咬着下唇睁开眼睛看着帝修笑,被他坏心眼地一按,“啊……嗯……坏……坏……蛋。”自己也扭起臀部来,“再深……一……点儿。”我语不成声。

听我这么说,他反而把手指抽出去了,趴过来附身看着我,然后把唇凑过来,却不吻,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只好抬起头去吻他。他的舌头这时却不扭捏了,趁机闯进来一番肆虐,伸伸缩缩的动作勾得人浮想联翩。不一会,脖子后面就开始抗议了,抻得痛,于是放低了头,离开他的唇。冷不防他把唇重重地一压,将我的头压下去,狠狠地吻着,好象要把我按到床里去。

吻很好,可是刚才的快感中断了,我不时地向上抬起臀部蹭着他来提醒他,他却一边吻着一边把我的两手收集到头顶。用泡了酒的头也猜得到他想做什么,不想让他绑,于是挣了几下,他索性放了我的唇,凑到我耳边吹气,“乖,把手放到上面,会让你很舒服的。”居然没有犹豫就信了他,乖乖地把手放在上面任他用一条丝绸把手系到床头,一定是酒把头也泡软了。

才系好他就把手放到下面了,我对他的守信感到满意,舒服地叹了口气。这回手指突地刺进来,一阵激痛,不过只有一下,很快就适应了他。“深一点。”我说。

“会有够深的来。”他答。

然后手指退出,一个比手指更坚硬的东西刺了进来,那东西会流水,一进来就带了水进入后穴内道。那不是水!猛然醒悟他所说的清洗,是用酒!热辣辣的酒刺激得里面好象着火般地痛,那个东西是葫芦嘴。

我拼命把身子向床顶退,想躲开这个东西,让它出去,可是我一退,它就被往前推一分,最终无路可退时,脖子也抵得难受。脖子痛得历害,身子只好向下一冲,痛得我一声大叫。里面一定划伤了,又被酒泡着,痛死了!

“好痛,拿出去。不要洗了,我是干净的。”我已经口不择言,后悔之前那么听话。

帝修并不回答,手中也没停了,把我拉下来放平,再把我的臀架到他的跪坐的膝盖上抬高,一手扶着葫芦一进一出,葫芦里的酒一点点灌进来,不但里面是火辣辣的,肚子里也开始涨起来,有种想大解的感觉。

我终于哭出声,“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就快要死了,别折磨我了。好痛啊,痛,痛!”我不敢扭动身体怕那个葫芦嘴再把我划伤,只能这样求他。

“乖,马上就好了。”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

身子忽冷忽热,里面象有火在烧,我继续尖叫着痛,记忆里我从没有尖叫过,其实比这痛的时候也有,可是这一回觉得格外的委屈,更想使着性子撒娇。

“不要了,不要了,呜呜呜,不要……”我哭得有些哽咽了。

他把我的手松开,抱着我下了床,让我跪趴在地上,然后把那个葫芦慢慢地拔出去,由于插得太深,拔出去的时候也痛,我也毫不吝惜我的尖叫。

那里的酒不断地流出来,帝修从后面伸过手来压着我的肚子,让更多的酒往外流,我看到流出的水颜色发红。

终于全部排出,我累得软倒在地上,好象从后面进入的酒也会被吸收,头更晕了。何时被带回床上,何时后穴又钻入一指然后变做两指三指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反正那里一直一直地痛,痛到麻痹,又胀又痛,整个人也被烧穿了。

直到最终后庭破裂的感觉传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些知觉,一阵尖利的刺痛之后是沉沉的钝痛,粗粗的肉质物冲到里面。一开始没有动,痛便慢慢地轻了些,而且里面满满地都是他,多少有些因满足而忘了疼痛。

可是动起来了,把痛激发到腰背,一波又一波,向上不断地冲着,久违了的又熟悉的痛,仿佛要从那里把人剖成两半。我紧紧地抓住他,痛也好,不要让他离开我。呜呜的声音自口中传出,自己也分不清是哭泣还是呻吟…………


在帝修的怀中醒来,身体完全不象是自己的,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这里不痛,于是用手指狠狠地挖了帝修一下。

他的身子一弹,一抖手,翻身,变成我趴着被他压在身下,两手交叠被自己身子压住的姿势。这一下扯得身子象被整个撕成碎片,痛不可抑,昨晚的记忆排山倒海般冲出,带着喷薄而出的怒火。

帝修显然一个动作之后发现了自己身边并不是敌人,马上松手把我翻过来趴在他的身上,我也不客气,张口在他胸前狠咬一口。帝修哀叫一声,“这么狠,还是昨晚可爱。”

“为什么要那么对我?”趴在他身上并不影响我语气的低温。

“增加一点情趣,我以为你会不记得。”他一点悔过的意思也没有,甚至没有歉意。

“痛死我了,我那么叫你也不住手,你拿我当什么?”

“拿你当宝贝。”他亲亲我的脸,“好了,以后不会了。只洗这一回,你现在又是我的了。渴不渴,我给你弄点水来。”他这么一问,我真觉得渴起来,动不了,正在气头上又不想求他,只好默不作声。好在他也明白,轻轻地把我放在床上,到那边拣了一个杯子去打水。

恼他恨他,可昨天自己竟没有尽全力挣扎,想起来,是更恼恨自己。怒火一时时比前刻更加高涨,脑中猛然似钟鼓齐鸣,察觉自己的异样,恐惧也一并冒了出来,一寸寸的怒火涨上来,再一寸寸地强自压下去,此时我们两人困在洞中,正是该齐心协力的时候,我更不能在报仇之前疯掉,必须保持冷静。昨天的事先不要想了,这样劝慰着自己,等他打水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平静下来。

喝着他打来的水,似乎是山泉,我奇怪道,“怎么这里会有水?”

“从外面引进来的。”

“外面引水,洞里有食物?”对于存放宝藏的地方不是有些奇怪吗?

“不错,这里原也可做藏身之处,一小队人马凭这些东西也能支持几日,等风头过了再出其不意地出击。”

“那么一定另有出口!”要出击,就一定有出路。进来一个洞口,躲几日再从那个洞口出击算不上是出其不意。昨日我只在入口处那一面找机关,却没有找其它各地。念及此处,我从帝修怀中挣起。昨晚找吃的喝了酒,之后便没再想着怎样出去的事,现在清醒了,脑中第一要念便是怎样出这山洞。

“别乱动,我刚帮你上了药。”

我猛地回头瞪他,这一扭,腰几乎断掉,气势不由得打了半折,“你知道另外一个出口!昨天你是故意的!”他知道这洞做什么用,知道在哪里取水,一定知道另有出口,怪不得昨日他一点也不惊慌。为什么他知道怎么找到宝藏还要我跟着,因为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打了这个主意!骗我进洞,让我再次受控于他,我不过是他手中一个玩物罢了,怎样玩随他开心。那样关心我,一路跟着,那样的温柔,全是装出来的。

现在又怎样?和他吵吗?他总一付不痛不痒的样子。和他打吗?打不过他。他打定主意吃定我!要怎样,要怎样?我又能怎样?

心中气苦,又不得发作,真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发了疯。不管眼下形势怎样,冲上去把他好一顿打,打得过也好,打不过也好,总是舒了胸中郁结。

“我知道有,但不知道在哪里,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进来。昨天本来是逗逗你,后来刚想去找,你又去喝酒,我只好照顾你,本来也不想那么做,忍了这么多天,哪里还经得住你的挑逗。”一脸狐狸般的笑容,这一切根本是他设计好的,现在推得一干二净。(狐狸:呜~~~~~,不要扯上我,我没有他那么坏!某人:嘿嘿嘿,无人理你。狐狸:默默走开~~~~~~。众女:啊~~~~~~,那么可爱的狐狸!你居然这么欺负它!打扁某人!把狐狸抓回来做小受,不要浪费了!——某人敏捷逃窜,狐狸深度昏迷。)

我气得舌根发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早知道,早明白,他从不拿我当对等的人看,是我傻,是我笨,处处都要信他,每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几乎又要流泪,却想起娘的话,‘李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已让他看不起了,我不能再示弱,拼命瞪大了眼,咬牙含住泪。

深吸一口气,再度平心静气,“好,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出去了?”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我们再等一段时间。”

“嗯,也好。”我点头同意,对他的假惺惺早有所料,此时头也还晕,于是倒回床上,再度沉沉睡去。


第二十六章 离别


又在洞中住了几日,好好一个洞,已经让我们弄得乱七八糟。

刚刚能动我便开始在洞中察视,各种东西都仔细看过,泉水是从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进入的,顺着石壁又流出去,要接水只能紧贴着石壁把水截下来。远看,石壁上淡淡地刻了一只大大的眼睛,那水正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然后下面流出去的地方是巨大的嘴。好象一个人哭泣,然后尝到自己的泪。爬到上面从那眼中引水的洞看出去,可以看到外面是白日或黑夜,尤其是夜里,更可看到些许星星被圈在这个小圈中,眨一眨眼,小小的水流似从天上下来的银河水。

发现一个小册子,上面详细记载了几种雷火兵器的制法。还没有看完,被帝修一把抢过碎成雪片。我也不和他计较,再细细地搜起别的书来,只是后背时时长了眼睛防着帝修。他也自行翻看那些东西,有很多东西他见了便直接破坏掉,我也懒得去理他。

这种探索比发现整个宝藏带给人更多的期待和回味,一样样地细翻,总会有惊喜。这里还有些江湖上见不到的兵器,奇怪的是帝修对大部分兵器都了如指掌。例如那天我拿出一个“万箭穿心”——盒子里写的名字,那是个狭长的小盒,我正看着,帝修见了马上喝我不要把那东西对着他,他连这盒的名字都能叫得出,显是十分熟悉。他走过来“好心”地教我怎么用,按哪个开关,然后发射一团针出去。他用了一次,然后交给我玩一次,由于认为我射得不准,他再试范一次,最后他告诉我,这个东西只能用三次,而且不能补针进去。反正不能用了,我把那东西全拆了。拆到不能再拆,再想办法装起来。然后我知道其实这个东西能再装针的,但已经被我弄坏了。

帝修在龙床上挂起帐子,睡觉的时候不会那么亮。可是这样便把两个人困在一个小天地中,更觉亲腻。晚上睡觉时帝修总喜欢搂着我,我身上仍痛,冰冷的身子贴着暖暖的他感觉倒缓和不少疼痛,不过每每脸被按在他的胸前,出气总有些不顺。翻过去背对他贴着,他又想尽办法把我转过来,不过却再没有过份的举动。

睡在帝修的怀中,想慢慢理清这些日子得到的线索,可是却越理越乱,似乎他身上的松木气息也在干扰我的思考。想放在一边暂时不想,夜里却梦到娘嘤嘤哭泣,灯笼在眼前晃来晃去,于是又强迫自己再去想。

几日下来,帝修一直不提出洞的事,我自己去看了几次,终于找到机关,正在进来时正对面。这回没有任何提示的图形,只是一寸寸地摸下去,终于给我摸到一个所在,手按下去,那看来本是密合无缝的山岩居然开了一个同进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的暗格。我回头看帝修,这里需要钥匙才能打开,可钥匙还在他手中。

他仍在喝酒,——那日之后我只喝水不再喝酒,帝修倒也明白我清醒时不好惹,再没有过份举动——眼睛瞟过来,似笑非笑。

“我找到出口了,你的钥匙借一下。”不得已我只好开口。

“这么急着出去,要去报仇?说说你的计划。”

“不用你管。”

“喝……口气这么冲,那我们再多呆两日好了。”

“多呆两日于你有什么好处,这里什么也没有,你难道没有其它的事要做吗?”我急了,难道他又要反悔?

“有啊,可是一出去,你又要急着离开我,去青云岛的路你早打听到了吧,齐老一定和你说了。我猜猜,我现在对你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你觉得你的功夫也练得差不多了,所以想甩了我一个人上岛。如果我提出带你去,你一定不会信,因为我跟那岛上人有干系,可能会把你卖给他们也不一定,是不是这样?”他笑着,可随着他站起身,手上的一罐酒“叭”地一声被他贯在地上。

我没有回答,他猜对了一部分,我是要离开他,而且也不信他真的能带我上青云岛而不惊动岛上的人,我甚至还担心他给岛上的人通风报信。可是,他说我急着离开他,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想我离开他,是舍不得我吗?哼,不过又是哄我,不能再信他。

“再等两日吧。”他忽又叹了口气,刚才强势的态度一下子显得软了不少。

再等两日,这“等”字让我不安,那日我被留在宫中,皇上也是如此说,——再留七日,其实他显是知道那时帝修还没有回来,他只想留住我来捉帝修,想尽一功办法骗我留在那里。再等两日或是几日总让我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张了张口,在帝修深深的注视下却说不出话来,其实和他呆在这里,有时也觉安乐,可在他身边,那种安心中透着莫名的烦躁让我想逃,倒底要逃开什么,却说不清了。

那么,只有两日,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同吧。


“怎么今天这么主动?”帝修笑咪咪地抓住我伸到他腰间的手,他知道我是想拿放在他身上的钥匙,恐怕刚才是故意装睡来骗我。

我一挣,收回自己的手,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他。他在后面贴上来,把气呼在我后脖子上,“我们明天便出去。”接着,唇落在脖子上,我僵直着身子不动。

“要是有一天你对我驯顺起来,我恐怕倒不知该怎么对你了,你这长了虎牙的小兔子。”又咬在我耳朵上,我看他才长了虎牙呢。

帝修一早起来梳洗过了,便去开启大门,动作利落出乎我的意料,怕是他对这里也腻了。

看着帝修以钥匙启动机关,我的心也鼓动起来,终于要重见天日!隆隆之声响起,我向后退了几步以躲避预料中的碎石。

轰轰巨响,却没有一扇门开,察觉不对,我运起轻功,与收了钥匙的帝修同时向后跃了三次。那门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山崩地裂,直震得人耳朵也发麻。不断有大块的碎石从顶上掉下来,激起一股股烟尘,哗啦一声,那龙床先被砸塌了。

见四处皆是如此掉落石块,帝修把我紧紧搂在怀中,似乎要以身体把我包起来。顶上掉下的碎石越来越大块,有几块就在我们脚边跌碎。帝修干脆按我跪下蜷起身子,趴在我身上。这一刻我开始后悔催帝修这么早开启山洞,也许宝藏的设计者本不想让任何人得了这个宝藏,留这样一个机关来销毁整个山洞。

感觉得到帝修的身子猛地一震,那是有大石砸在他身上了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本以为他只拿我当个玩物,可现在他却舍了自己来护我,为什么,他是认真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若是他被砸死了,我会怎样?心里一阵酸楚,想起了陆森和顾严,要死在一起么?这样是最好的吧。如此一想,反而沉静下来,浓烈的尘土烟灰仍挡不住帝修身上的松香味,幸福的味道原是由此混合而成的。又想起石壁上引水之处刻成流泪的样子,设计者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造这山洞呢,——这原是一个带着浓浓的悲哀气息的山洞。

我微微转动身子侧躺过来,帝修努力把我的脸扳回去,可当我把一侧的脸贴在他面上时,他松了力气,只是紧紧地贴着我,更把唇凑上来缓缓地吻着。

还想什么,还在疑问什么,唇上带了多少的真情,早知自己心意,早知他对我情意,再也听不到巨响,再也不理会尘土,只用心吸入帝修的气息,把我的气息传给他,他中有我,我中有他,也许百年之后,我与帝修也会化作尘土,再难分离——

良久,两唇分开,我大口地吸入气,空中虽仍有烟尘味,但大半尘土已散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帝修也发觉身周的变化,松开我站起来,看向刚才用钥匙开启的地方。

我也站起来,强劲的山风吹进来,我离了帝修的怀抱有些冷,抱起肩膀走上前去,面前开阔的一片正是久违的山野。刺目的阳光直射过来,我眯起眼睛,有种恍惚重生的感觉,似乎刚才那一刻已是死过一次,而此时我们竟然还活着,山洞没有毁掉,在轻过如此恐怖的震荡之后,门居然开了。

面前整个山壁完全打开,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门,再怎样也难想象有人把门做到一面山壁那么大。这一面山壁被凿成两半,形成两扇巨门,各向两面滑去,令人惊奇的是前两日在里面竟找不到两扇门间一丝丝缝隙的痕迹。

风利如刀,刚才危境中的温存旖旎似也被削掉,只剩下心头那块大石,再细想时,空荡荡又似什么也不剩了。人很奇怪,生死关头可以抛却的一切,在确知自己生命无忧时全都重又背负。人说经过生死会看透很多,我却觉得真正做到通通透透放得下一切也不过是在刚才那一刻。

看向帝修,他也正在瞧着大门开处,想是也在惊奇,忽然想到门或许等一下又要关上,我忙上前拉住帝修的手,“你的背要不要紧?还能不能动?”

帝修咧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我看,“难得你关心我,有事现在也没事了。”我脸一红,想起刚才自己的举动,便觉有些尴尬。这几日一直对他带理不理,经过刚才那件事,不知不觉中还是放下不少防备。

帝修拿起收拾好的包裹走出来,又掀动外面一个机关将那门合上,这一回隆隆之声小了许多,碎石也几乎没有了,从缓缓合上的门看过去,十几门大炮沉重威武,心中猜测门做得这样大也许是为方便运出大炮。

站在后面看到帝修的背上已让血给染红了大片,没来由地一阵心痛,好奇怪,好象是看到娘被毒性折磨时的感觉,竟对对帝修产生,他在我眼里一向是打不死拍不烂的。

帝修回过身来看我愣愣地看着他,调侃道,“怎么,看出神了?刚刚发现我英俊不凡?”

“你带治伤的药了吗?我看你背上的伤不轻。”

“有啊,你帮我上药。”他还是一付轻松的样子,似乎心情极好。

帝修的后背果然伤得很重,有几块皮肉翻开深可见骨。帝修让我把它们缝起来,接过针时本以为很简单,可真要动手时,看着别人的伤口终归和自己的不一样,居然有些下不去手。

“你明知道我要是伤了好得很快,为什么还要替我挡着?”我随便找个话头,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当时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听了他的话,我的手猛地一抖,针狠狠地扎了进去。“喂,你轻点!我又怎么惹到你了,想扎死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眼中发潮,心中无声地大喊,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又要用这么关切温柔的声音,为什么又要骗我!我该拿你怎么办?是该做个决断的时候了,这样的反反复复的心情该结束了,——心已乱到不能再乱。

再次启程,背上的伤对帝修似乎没有任何影响,我买了一件水貂披风给他挡着背上寒风,他心情大好,一路上谈笑风生,我却再也不能回复轻松的心情。

珀安镇离这里不远,去时我们走的路绕开了,这一回我特意走去向珀安镇的路,以往一直是我跟着帝修走,这次是他随着我到珀安镇。到镇上己是傍晚,随便找了一家要关门的客栈住下了,帝修点了几样菜叫厨房做了送上来,我勿勿地吃过饭,抓起银袋便要出门。

帝修见了扔下筷子也要跟上,我把他推回去,“我回家中祭奠,你就不要去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晚了你又去哪里买祭奠用的东西?”被他的清亮的眼眸直透心镜,似乎一下子全被看穿。

“这里我熟,找得到。”

“好,早点回来。”出乎意料他没有再说别的来阻止我,倒让我把早已想好的话留在肚子里。其实他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早已打定主意在这里与他分开,有些事我要一个人想想清楚。

最后勿勿地扫了他一眼,我转身出门再没有回头。


走入破败的李家大院,拨开枯干的长草,而落叶便在脚下沙沙做响,我从旁门进入李家大院,就象第一次进这院子时一样,曲曲弯弯,几个转折来到厅前。厅堂的门也掉了,窗纸早已零零落落,风一阵紧似一阵,甩得仍挂在上面的窗子叮叮咣咣来回打闪。

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娘,家中的冤魂,你们若真有灵,请告诉我答案!我不怕,我不怕,请出来告诉我答案!

刚想抬脚跨过门槛儿,却透过呼啸的风声隐隐听到有人在呼吸的声音,那人正在厅中。心中一惊,难道有人在我家中?!屏气细听却不由得心中发了一声冷哼,功夫不过尔尔,想和我装神弄鬼,他可找错人了。

索性也不进屋,就这么站在屋外闭起眼睛听风,听他的呼吸之声,风动人不动,我在等待时机以静制动。

屋内的人果然沉不住气,脚步声匆匆地赶了出来,我睁眼便对上他一脸的讶然,愣了须臾,他开口道,“我以为你走了,突然一点声音也没有。”说话的人脸上有一道长疤,几乎把整个脸横断开,在光影迷离的夜间显得甚为恐怖,一脸浓密的胡子,让人分不清岁数。

我没有回答,只是定神看着他,他也借着月光细细打量我,忽地笑了,“要是小赫还活着,你可要小心了,他可是自诩天下第一美男子。”那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是苍凉悲恸还是诡异可怖,可是我听了他的话,心猛地一跳,不由得也开始细看他。如果去掉那道疤,去掉胡子,那眼睛,这可不是象…………


¥¥¥¥¥¥¥¥¥¥¥

在这里偶想做个调查,这篇文目前来看太长了,偶想知道是不是大人们不喜欢看太长的文,那样的话是不是太累,偶反正写得快累死了。这个不是偶的本意,因为刚开始的设定情节太复杂,没想到后面要讲清楚会这么麻烦,偶常常写着写着就要翻到前面去看是不是有冲突,真的粉累啊。如果提议要早点结束的大人多的话,偶就打算删掉一些情节。请看文的大人们麻烦一下给偶个意见,可以不用写原因的,只说太长能不能忍受就行了。正常的话可能要有五十章左右(不算番外),也许更长,无论如何,请大人们放心,我会坚持把它写完,即使后面再没人看,偶记流水帐也要把它记完。

真不知道自己写文来是做什么,一开始是因为写出来开心,可是到后来成为任务真的好累,有的时候根本就不想再写了,可是想想这个没有结尾自己也怪不忍心的。于是写下去,可是为什么速度变慢了,发呆半天写不出一个字,伤心,脑汁要绞尽了。

gudujpj大人,偶在这里道歉了,因为偶食言,不过实在事出有因,十一去了九寨沟(真美啊,——离题了。),回来之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一直忙,找不准写文的心情,偶这个人很受情绪的影响,心情不好时写出来的文乱七八糟,过后自己看了都想撕掉。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48:21

第二十七章 仇人


“不会错,你是小喆!我是你大哥!”他己忍不住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胳膊,我这才发现他只有一支手臂,右臂的衣袖掖在腰里。看着他的面容是有几分象那日在厅上看到的爹,可是当日并未对他多加注意,况且他现在的样子恐怕与那时也相去甚远。不错,娘与我讲了家中人口,难怪开棺那日隐隐觉得不对,原来那些人中并没有大哥,难道真的是他死里逃生?

“小喆,我知道或许你已不记得我了,我的面容也变了很多,可我真的是你大哥,那日我被重伤昏过去了,等我醒时仇家己走了,我从角门爬出院子,幸好碰到鹤岛齐老前辈搭救,否则今天哪还有命在。”

“是鹤岛的齐老伯救了你?”我奇道,实是不能相信他会救我家人。

“是,你去岛上找他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活着,而且还知道家中发生的事。他原不肯告诉我你来过,我是听一个仆从随口提起你的事,觉得奇怪,才追问出来的,我想你会先去沙幕岛,所以我就在去青云岛的路上等着你,听到过往的客商又提起见过你,我从他们见到你的路线上猜,你一定是回旧宅来了,所以就快马赶到这里来等你。天可怜见,等了这么多天,终于让我见到你。”说着说着,这个身材瘦削的汉子竟落了泪。(某人:有必要解释一下,珀安镇离羊角岭很近,所以从路程看是一个方向,这个要是有很细心很细心的大人可能会从最早的几章看出来,因为小喆出山没多久就到了珀安镇。小喆与帝修本来是向着羊角岭走的,喆的哥哥误认为小喆要回家。)

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见他如此,也不禁难过起来,以手托着他的手臂,看着他低头落泪。流了一会儿泪,他见我看着他,马上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来,进来说吧。”他不等我回答,转身先进了屋。

堂上简简单单地设了个供桌,上面立着几个黑影,前前后后排得有序,想来是他按着长幼辈份排的序。没有火烛,他直接拉了我跪在牌位前,口中念念有词,告慰爹娘在天之灵。之后才转头拉我起来,坐到旁边相邻的两把椅子上。

见我一直没有大的情绪波动,他也沉寂下来,停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听说你要去青云岛报仇,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仇家是青云岛?你怎么找到李家的?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我大略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解释了,其中娘当时未死,我就是当日的小木等等细说一遍,关于帝修的事能略过略过,不能略过就含混一带。这中间我一直用眼瞟着桌上的灵牌,由于我眼睛治好之后,夜间视物的本事又恢复了,今天又有月光,所以灵牌上的字也看得分明。那上面写的名字与娘讲的不差分毫,心中对他的信任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我的讲叙令他唏嘘不已,听到娘当时未死,他一阵喜一阵忧,挚爱亲人的真情表露无疑,我再无怀疑。讲完,不由自主地握着他的手陪他一起落泪,心中忧愁却又一阵欢喜,没想到我在这世间还有亲人!我不是一个人,再不是一个人游游荡荡如水上浮萍,有个人让我时时挂念,也时时挂念着我了,有个人能让我全心信赖。

又想起几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大哥,我到现在认定青云岛是仇家也是凭推测而来,你当时见到仇人,是不是看清了他的脸?你认得他就是青云岛的人?”

他听了这话眼中几乎迸出火来,“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当时蒙了脸,可是那双眼睛,那种高大的身材,我死也不会忘!他当然是青云岛的人,你可能已经知道爷爷他娶了青云岛主的母亲柳霜寒之后退隐江湖,我们家遭难之前柳霜寒因病而逝,爷爷就莫名其妙地暴病身亡,再之后几日便轮到德武门一家老小,这些事我都是后来才慢慢得知,我德武门行事磊落公正,除了青云岛再无别的仇家,不是青云岛的人能是哪里人?不是青云岛的人哪里来的这个本事一个人来杀人?还有,他用的兵器是一根长鞭,通体乌黑,使起来诡异莫测,那可不正是青云岛的看家本事流云鞭?”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站起身来,“你说,他使鞭?那鞭有多长?”

“这个,当时天黑,那鞭也是黑的,忽长忽短,根本看不清楚,再说我见到他没多久,便被他打昏,要不是爹当时在侧发力震开我,我这半个脑袋就不见了。当日我清醒之后急着离开以求保命日后报仇,也没有去看爹最后一眼。”他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叭叭作响。

我缓缓坐下,心中慢慢地泛出断断续续的整条线索来,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胸膛。一手按住心口剧烈的跳动,我向大哥道,“家中的笔墨可还在吗?”

大哥奇怪地追问几句,见我只是闭口不答,他便不再问,带我到一间原来的书房,翻出碎墨块和快秃的笔,又去屋外井中打了水,慢慢地磨起墨来。我则找到半支蜡烛用火石点了,在烛光下铺开一张纸。

笔悬于手中,却迟迟落不下去,刚才心念电转,凭着一股冲动想将怀疑的人画出来,可事到关头我却仍是不愿将这件事坐实了。

终于,我慢慢地在那纸上画起了冷耀,画完了大哥看来看去大摇其头,说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没错,他的身材也不算高大,于是我便始画那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一笔笔下去,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只完成了那双冷傲不屑的眼睛,大哥已叫起来,“是他,就是他!你怎么会见过他!?”我没有回答,剩下的以简单几笔匆匆画完,把笔往桌上一扔,退后两步才道,“大哥,你看仔细了,是他没错?”

“那眉眼绝不会错,此人的身材结实,要比你高差不多半个头,你在哪里见过他?”

在哪里见过?我没有回答大哥的问话,从相遇到如今的过往种种一幕幕在脑中闪现,其实这中间我不是没有怀疑,却始终不愿相信是他,那个我逃也逃不开的人——帝修。

原来在梦中见到的那些灯笼上写的迷语正是我内心深处的了然,我的心也在提醒我去揭示迷底,只是我一直缩了头躲起来不愿承认,是老天也不愿我再自欺欺人,派大哥来点醒我吗?心中似被冰冻的长剑慢慢穿过,痛如抽丝,凉得透心。

嘴中泛起苦涩,随着一口吞咽,那苦涩便滑入腹中,我想冲大哥笑笑,装做丝毫不在意地带过此事,一开口却是一连窜的干笑。我想止住这骇人的笑声,却蓦地头脑中飞旋的全是灯迷、灯笼,一直藏在最后的灯笼现出形来,又化作了帝修的脸,他笑起来,嘴越笑越大,变成一张血红的大嘴向我吞噬过来。

“不!”我大喊出声,眼前一切全与灯笼一同乱晃,伸出手想扫开它们,却根本碰不到一丝一毫的实物,于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拼命地槌,想把那些灯笼从里面槌出来,“不!不要!”我喊着,却本能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直到咚地一声头撞到墙上那些灯笼才不见了。

慢慢地贴着墙边坐倒,把手放下,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大哥关切焦急的眼神,心下不觉涌上一股暖意。“怎么了,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他松开搂住我腰的手来摸我的额头,与我一同坐在墙边,想来刚才是他抱住我才让我不致于一头撞死。

刚才我发疯也许只有一瞬,也许过了很久,总之我现在疲乏得不愿讲话,只好把脸埋在大哥的肩上。大哥见我这付样子也不再追问,左手改为抚着我的头发,“跟我回鹤岛吧,先休养一阵,报仇的事只能先放一放。”

我抬起头,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处,心中万般心思转了又转,大哥见了,以为我病又犯了,不停地唤我名字。

“你想和齐老伯学功夫对不对?”我轻声问道。

“他不会那么容易收徒弟的。”大哥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话,不过这么说也明摆了是想和他学功夫。是啊,以青云岛的势力,我们是万万斗不过他的。——不过,那是在我没有这张脸的情况下。

“哥,我的病跟练功有关,不是能调养好的,所以我想先去报仇,之后只要废了功夫就没事了。”

“报仇?你的功夫怎样也不可能敌过他们的。不要一时冲动妄送了性命……啊!”他话没说完,我己将寒气散了出来,惊得他一声喊,将身子移开。“你,你练的什么功夫?”

“齐老伯没和你说吗?冰火门。”看到大哥看着我的眼神中已带上了恐惧,内心反而更加平静,就这样下了决定。

“废了它,不要再练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往死路上走,你想让我们李家声败名裂吗?”大哥用一只手摇着我,可是动摇不了我的决心。

“我会废了它,不过是在报仇之后。我这就启程去青云岛,报仇的事可能近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信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出岛,我有把握他不会杀我。此地不宜久留,你尽快赶回鹤岛,不要让他知道你还活着,那里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等我的消息。”

“你倒底要做什么?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大哥急了,更加猛烈地晃我。

“你还不明白,我一个人去没有生命危险,你去我反而要危险,你听我的,我说到一定做到,大哥你要是还想报家仇就听我这一回!”

“不行,还是不行,”不管我怎么说,他还是一付焦急无绪的样子,“你还是跟我先回……”

“不可能,”我打断他,“齐伯不会收留我,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病现在这么重,只有青云岛的药才能治好。我不去才会死!”听我说完他一脸愕然,显然这个谎话让他更加乱无头绪。

他终于完全沉默不语,良久才叹息道,“我本是想我们兄弟终于团聚,家仇要从长计较才行。按说家里总要留条根,你还尚未娶亲……”

“我说过我会活着出来,”我抓住他左手,“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也许是被我坚定的眼神骗过去了,也许是他最终也无他法可想,大哥终于点了头,让我长舒一口气。

再次上路又是一个人,不过这次却是目的明确,再无往日的犹犹豫豫。帝修没有跟上来,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知道他一定盯着我的行踪,这次不告而别他一定会来找我算帐的,反正不是我去找他就是他来找我,我们的命运注定要相互碰撞。一切都想通了反而换得内心的宁静,疯病也没有再犯。


入冬之后我才到泗水镇,在这里乘船就可以到青云岛。在镇中先找家店住下,喝点酒暖胃,心中盘算着怎样找船。刚才在江边看了看,明日就是年三十,所以船家很少,银子倒不是问题,只是怕知道路的船家早收了工。正巧小二过来送酒,我叫住他,“小二哥,有件事想请教。”

那小二转身用笑脸对着我,“小爷有事尽管讲,什么请不请教的,这不折煞小人了。”

“小二哥说笑了,你知道有哪个船家知道去青云岛的路的吗?”

“青云岛!”那小二竟然立时面色发青,“爷是……。”

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他也要误会了,“我有个故人据说住在那里,我想去找他,小哥要是知道还请指条路。”

“不是我不想告诉爷,其实那外面江边任何一个船家都知道,只是没人敢去啊,自己找上门去的人没有活着回来的。”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终于闭紧了嘴巴。我将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上,他却推推搡搡不肯收。

“爷,我知道的都说了,爷你要没什么大事最好就回去了,一定要去不如等过了年。”说着他四下扫了几眼,慌慌张张地走开了。见他这么紧张我也不再留他,默默地一个人吃了饭,其间有几人贼头贼脑地向这边望,等我看他们时马上又装做若无其事地喝酒划拳。

我懒得去猜那些人的来历目的,吃好了饭便带着一壶酒到江边寻船。江边的船极少,信步走过去问一个青年人能不能载我去青云岛,看着他抬头看到我后逐渐瞪大的眼睛,我说出多少船费不是问题。他摇了摇头,“不是船钱的事,快过年了,我不想出船了。”想再劝他时,他起身上船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当地。

“想去青云岛吗?十倍的船钱你出不出?”一个老者走近我说道,我低头看他,背有些驼,恐怕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岁了,眯着眼睛看我,脸上的皱纹被挤到了一块儿,手上还拄着个桨。

看他这样子真怀疑还能不能撑船,不过现在能有人自告奋勇带我去再好不过了,大不了他说明方向我来帮他撑船好了,于是我点头称好。

被他带到船旁才发现他的船还满大的,上面睡觉、做饭的家什一应俱全,他走上船板后回身向我说道,“天快黑了,夜间开不了船,你在这船上住一夜,明日天亮我们就开船,不到天黑你就能到青云岛了,不过我话可说在头里,你今晚的住宿和明日的饭钱可要单算。”

听他这样说话,明明就是想多赚我一笔,不过我倒被他逗乐了,这样明确地就是想赚钱也让我放下心来,不用担心他是什么人派来的。近几个月来总是疑神疑鬼,我都觉得自己太累。我笑着“嗯”了一声上了船。

没一会儿他便来向我收了钱,落袋为安之后,他开始在铺了铁板的船尾做饭,我蹲在一旁看着,顺便烤火取暖。他做的是烤鱼,手法不错,料也香,饶是我刚吃过饭也不住地咽唾沫。

他把用一把带着两个尖的类似于小号鱼叉的东西叉了一条鱼给我,并附上一句,“这一条不收钱,要想再吃就收钱了。”我接过鱼,忍不住笑了,看他一付小气吝啬的样子,倒想不出还能白送我一条鱼。

刚咬了一口,满嘴的香味才散开,他便向我伸出手来,我叼着鱼张大了眼看他,不是说这一条不收钱的么?

没想到他倒先“扑哧”一声乐了,“把酒给我,我帮你再热热,大冷天的也好暖暖胃。”接过我的酒瓶,把酒倒入罐中架在火上,他又道,“可惜了一付好模样,你可知道去了就再出不来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过钱我可不退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放得极低,嘴几乎不动,眼睛也不看我,只盯着架上的鱼。

我没有回话,现在无论什么人来和我说什么也动摇不了我,不过我仍觉得感动,他倒是真心劝我,而且看得出他冒了极大的风险,若说这里是青云岛的势力范围一点也不奇怪。

吃了鱼,喝了酒,再交过银子,他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让我进仓里睡觉,自己也跟在我后面进来。仓中很挤,我们躺下后便紧紧挨着,我向旁边靠了靠,突然想起这种举动无疑是向他暴露了什么,黑暗之中脸上发起烧来,身子也僵了。

“讲个故事吧。”他突然说。

“啊,什么故事,我从没听过故事。”是象说书那样吗?我可不会。

“你碰到的事情,看到的事情随便讲一件呗,也就是解解闷。”

沉吟半晌,我还是放弃了,“没什么好讲的。”

“那算了,睡吧。”

“你有故事吗?讲给我听,付钱也行。”讲到这里我微笑起来。

“我的故事可多了,我在这里撑了四十年的船,这条江,顺这江入的海没一处是我不熟悉的,讲完了你的钱可全归我了。”

“好啊,没关系,能讲讲你为什么这么需要钱吗?”

“我的儿子孙子全葬在海里了,这把老骨头还不知什么时候会丢在海里。可我还有个女儿,嫁在这镇上至今还没生过儿子,女人要是生不出儿子是会被休回娘家的,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好自己出来撑船,又不会别的活计,我只好为她将来打算打算。”

后来晚上他又讲了许多海上的故事,可我却在睡前独独难以忘怀他的事情,总以为自己命苦,可这世间又有多少苦是说不出的?他的女儿苦,可在世人看来又是天经地义,他苦,可他又如何能与老天抗挣。反反复复想了许多,又想起大哥临行前有力的一抱,只有一支臂膀,却将全部的力量与嘱托蕴藏其中。我想我的痛苦一定比不上大哥,他不但同样失去爹娘,还失去了自己的妻儿,还……失去一支手臂。想到所有这些,只觉复仇的担子更重了,此一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睡着了,感觉还没睡一会儿,朦胧中睡在身边的老汉起身去撑船,说了句,“你睡着吧,咱们启程了。”

等我揉着眼睛钻出舱外,天光己然大亮,我上前接手划船,他便转身去做早饭。早饭是粥,在里面加了些碎鱼块,却吃不出腥味来。我食指大动,不由得吃得多了些,心痛得他又叫道要加钱,我索性把银袋都扔给他,连身上值钱的物事也一并扔过去。

他接了这些惊讶万分,我嘴里含着粥,说话有些不清楚,“你也’吃’道我有’嗯’无回,这些东’嗯’放在“升”上浪费。”努力地咽下去,我举起勺子,“还有这么好吃的粥你要教我怎么做,我过交学费的。”趁他还在愣着,我把剩下的粥全部都刮到自己碗里,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在船上看海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这一日的三餐便成了重头戏。说起做饭他是滔滔不绝,特别是关于鱼的做法,简单实用,没有卖相,味道却是人间极品(他自己说的)。其间他也笑着似不经意间暗示几次如果我要回去他会带我回去,我只装做没听出来。

傍晚时分,太阳落入水中时我们终于接近了青云岛,那是很大的一个岛,上面郁郁葱葱的植物异常高大。越来越近了,我的心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他将我放在岛上,深深叹了口气便向来路返回。

太阳快要全部沉下去了,没有白天的日照,四下里阴冷一片,脚下一大片砾石,再往前走便是那种交错盘曲高大的植物了。慢慢走近了细看,那些植物虽高却不是树,有些奇怪,这种蔓生的植物不是应该攀在什么别的东西上吗?怎么会自己立得这么高的,而且那些藤也很粗,细的也和我胳膊一样粗了。

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在东西在里面动,定盯细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也许是我看错了,那些是太阳投下来的影子吧。极力地抑制着内心的恐慌,迈过一根粗藤,又听到那种悉簌的声音了,那不是人或动物发出的,因为没有呼吸声。我定住身体,那种声音越来越响了,周围各处远远近近都响起来,我身上的寒气因极度的恐惧而不受控制地散了出来。一咬牙,事到如今怕也没有用,只有加快速度钻过去。

跳过两根藤,用手抬起面前的一根想从它下面钻过去,却没料想手中的藤动了起来,我一松手,它便直直地甩向空中,就象一只巨兽昂起了头,然后又狠狠地砸下来,不及细想,我本能地向旁一跃。

还未落地,却感觉一物向我腰中卷来,抽出腰中的哀灵剑,手起剑落斩断了那藤,切口之处竟然喷出鲜红的液体来,让我有种杀了人的感觉。刹那间四周的悉簌之声有如狂吼,无数条粗藤争先恐后地向我卷来,好似进了一个巨蛇阵,声势极为骇人。

手中的剑不停地斩着,那些断了的藤仍甩动着再缠上来,甩得四周一片血雾,我看准机会蹬着那些藤越跳越高,有些短藤便够不到我,只在下面摆动,却仍有长藤不断追击越来越近岛内的我。感觉敏锐,行动快,仗着这些优势我不断向岛内的方向跃去,却发现怎么也看不到这片植物的更一个边,这边已经不可能退出去了,那边也看不到到头,向下一看,脚下一片植物在不停地扭动,仿佛数万条巨蛇纠缠在一起,翻转吐信,胸中不由得一阵烦闷恶心。

进入中心地带,我的速度慢了,那种藤的速度越来越快,它们用着车轮大战,我却只有一个人,心下生了怯意,自然身体就觉得疲惫不堪,天越来越黑,脚下舞动着的一片也变做了吃人的活黑潭。突然小腿被缠住了,将我向下拖去,我弯腰弓身去砍,才断了这条藤又被另一条缠住相同的地方,这条腿便立时麻了,我心中才叫一声糟,拿剑的右手也被缠住,身上立时卷上了无数条滑腻的、粗糙的、带倒刺的、带着腥臭的各种各样的藤,它们同心协力地迅速将我拖入地狱。

害怕过,恐惧过,却从未如此的绝望,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却没想到是死在这种骇人听闻的机关下。全身都被缠了个遍,再没有半点移动的能力,此时我已完全绝望了。

藤毫不迟疑地越收越紧,几乎要把我捻碎般,这时远处响起叮叮当当极富韵律的铃声,那是无常的索魂铃吗?怎会这般好听?听着听着,身上的痛苦全无,意识也越飘越远——原来死是这么好的感觉。可是,不行,我不能死……


可能上次说的不太清楚,所以有的大人误会了,我所说的文的长短只单说文本身的长短,就是字数的多少,这和写文的时间是没有关系的,只有潜水,文才会拖上一年半载,而我目前是没有这样的打算地.请大人们放心,不会拖那么长时间,因为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想尽快结束了.

另,目前真实网络也在连载,请喜欢偶文的大人看看,给个意见.先谢啦!(好象有广告的嫌疑,嘿嘿)


第二十八章 青云岛主

笑声,推杯换盏,绫罗绸缎摩擦的悉簌声,温暖的舒适的一切,在意识还飘乎时我便感受到了。右手的手指动了动,几乎僵直的感觉,在发现手中的剑仍在后心安了许多。

“他动了。”“动了!”“他醒了。”零零落落的声音说,然后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四周无数的大眼扑闪扑闪地看着我,那全部是穿着华美服装的男孩子和俊美的青年,他们分坐在两边的两排桌后,桌上摆着美酒佳肴。一时间我有些迷惑,努力回想人死了应该到什么样的地方去,而他们也同样好奇地看着我。

慢慢地爬起来打量四周,这才发现我正在一个大厅中,说是大厅不如叫大殿更为恰当,因为这地方绝不比皇上上朝的地方小,装饰的奢华程度也不比皇宫低。两边整整齐齐地排着两排桌子,桌子很矮,大家全部都坐在厚厚的垫子上,向正中台阶上望去,坐在上面的正是帝修。

帝修正端了一杯酒将手肘拐在扶手上微笑着看我,他的脚边一左一右地伏着两个男孩子,象猫一样柔顺地贴着他的腿,他的一支手便在一个男孩子的头上抚着。

我低下头把剑收回腰上的剑鞘中,双手撑地爬起来,右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右小腿一条深深的血痕。

“不用怕,己经上了解毒的药,没有大碍。怎么,见了我一点也不惊讶?”帝修扬声说道,大殿的回音效果极好,那声音不高却能充斥整个大殿。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是青云岛主,难道不该坐在那里吗?”微笑着,我拖着步子走向他。

“你知道我是青云岛主,谁告诉你的?”听他紧张的语气,我不由得更加放松心情,“不难猜,青帝和青云岛有关,但青帝怎么会甘心做青云岛主的仆人?不是仆人,自然便是岛主本人了。”

“只凭这一点?”

“当然不是,不过我懒得说了。你这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吧,摆出这么个阵势来?”说着,我抬臀坐到了帝修面前比众人用的要高些的桌上,拿起一个杯子自顾自地斟酒。

倒好了酒还没喝到嘴里,下巴就被帝修捉住了,看着他放大的脸,下一瞬嘴唇也被他捕获了,直吻到我几乎窒息才放开,而我手中的酒杯早不知滚到什么地方去了。

“是想给你个下马威,不过好象没什么效果,你不怕我么?”温热的鼻息喷在脸上,如此亲密的举动却惹得我鼻子发酸。

“怕——,怕你杀了我好斩草除根。”我笑。

下巴徒然被放开,帝修前倾的身子也靠回到椅子上去,“你认为是我杀你家的人?”

“不然是谁。”

“我没做过的事情不会承认,不是我。”他回答得相当干脆。

“好,你认为是我,那现在找上门来是想报仇了。”等我半晌不接话,他冷言道,脸上也上了一层霜。

“没错。”我点点头。

“那你想怎么报仇,我不认为你能打得过我。”

“没错。现在我还有伤,要等我伤好了再决斗才是。”我继续认真地点头。

帝修不由得哑然失笑,“你好象在玩报仇的游戏,不是刚才碰坏了头吧?”

“不是,我坐了一天的船,还当义务船夫,很累,能不能给我个屋子先好好睡一觉?毕竟今天是年三十,舞刀弄枪的也不合适。”我甜笑。

帝修研究般地看着我,看了好一会,最终也没能确定我是不是已经疯了,只好点点头,“对,你先洗个澡,然后睡一觉。”他向一边颔首,一个青年人从座位上走过来,“送他去梅园那边。”

那青年应了一声,转眼看我,示意我跟着他,我跟在他后面从一边的旁门出去,却忍不住回头去看帝修。帝修抬起伏在他腿边的一个男孩下颌,正要吻上去,目光却正和我的对上,我急忙别开视线,眼角余光扫到他得意的笑,这一局我赢了开头输了结尾。

回廊九曲,可青云岛的回廊又何止九曲,九九八十一曲都有了,直绕得我头晕眼花,才到了一个标着梅园的地方,刚过月亮门,就是一阵暗香扑鼻,园子里影影绰绰的树想当然全是梅树。梅园不小,梅园中的屋也是一进进的层层叠叠,一直被领到最里面的屋前那青年才停下脚步,屋中点着灯,门口有两个侍童打扮的人垂首站立。

那两个侍童见了青年恭恭敬敬地弯腰将门打开,齐声道,“童管家请。”原来这青年还是个管家,来头不小。

进了屋我不由得一愣,那屋中是一个足可用来游泳的大池,池中水汽朦朦,象极了我那羊角岭的温泉,让人向往不已。正想投入其中,身后的童管家出声了,“你们两个伺候着,等他洗好了睡在东厢房。”两人应了一声童管家就出去了。

让别人盯着洗澡实在太不自在,我对那两人道,“你们先出去的,干点别的,等会儿我洗好了叫你们。”

“我们是来伺候您的,不能擅自离开。”还挺顽固的。

“我不用人伺候。”

“……”两人不语,也不挪动脚步。

我两只眼瞪四只眼,没有落败也没有取胜,正僵持不下时,有人推门进来,六只眼同时转移了目标。

“不想让他们帮你洗,看来是想我亲自服务了。”戏谑的口吻,除了帝修不做第二人想。那两人看了帝修一个眼色便齐齐地退出去。

“不用。”我“咚”地一声直接跳入水中,在水中迅速除了衣物卷成一卷扔到池边,先在池中游了两个来回舒舒筋骨。

帝修一撩衣服下摆坐在池边一块干爽的地方,笑吟吟地看着我在水里扑腾。我折腾了一会,腿上身上的伤沾了水痛起来,也没了兴致,随便在身上搓搓便要上岸,这才发现刚才那两个侍童出去的时候把换的衣物放在门口,而帝修正在靠近门口那边的岸上。

视线在衣服和帝修之间转了两回,我将身子一沉,没入水中,脚在池底狠狠一蹬,整个人“哗”地跃出水面,在空中翻了个斤斗,从帝修头上飞过,姿势优美地落在衣服旁,手一扯,先将外袍披在身上。

“好,好个鲤鱼跃龙门!谁使这功夫也没有你这么好看,你好象天生能把武功变成舞蹈。”帝修拍手笑道。

“谢了。”我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句,迅速拧干头发穿起衣服。

刚要开门,帝修却早拦在门前,一只手臂紧紧地圈住我的腰,把我箍在他身前。“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他的声音在耳边呢喃,立时酥了我那半边的骨头。

“有,天天想着什么时候能杀掉你。”也许是我的语气不够冷,他没当真,倒大笑起来,“真要杀我?怎么就认定了是我呢?”

我把脸靠在他胸前,“从皇上那里得知你是青帝,而你又练的是青云岛的功夫,同样有一个青字。鬼仙说你的功夫是跟你爹学的,只有自家的功夫才是父子相传的吧。你说不是青云岛的人,那是因为青云岛是你的。冷耀与你功夫相同,使鞭,你也可能使鞭,在京城外你出手那次就用的马鞭,手法极其纯熟。那些尸体上的伤是鞭子穿过的痕迹。林明是你的人,你派他去不过是因为怕直接杀人宝剑会找不到,所以让他先取剑,你再来收拾后手。就象派我去沙幕岛一样,你做事要招招算尽,不漏一点。至于你不加掩饰的疑点和话语,不过是迷惑我的,哪有人把罪证往自己身上引呢。”

其实还有,齐老伯说的青云岛第三代岛主的经历正和鬼仙说的帝修小时候经历相似,都说青云岛主是女人,可谁也没有见过成年的青云岛主。鬼仙说过帝修小时候很漂亮,那么只要穿上女装别人是看不出来的,所以齐老伯看见的应该是帝修,至于他爹叫他寒儿,恐怕是韩儿,因为他全名应是——韩帝修。帝修出入沙幕岛那么自由,因为那些机关是由他们设计的,进进出出还不和走自家的菜地一样。

帝修与林明那样的关系,除非他是岛主,否则不会这么不识大体,与岛主的人做出那种事来。帝修一开始便告诉我林明是青云岛的人,便是想要引我心甘情愿上岛来。还有鬼仙提到帝修的娘时语气怪异,那是因为他娘跟着我爷爷跑了,当着我的面当然不能说出来。

月珠是帝修的爷爷造的,所以他对那些东西那么熟悉,当年说不定是他串通了天修把珠子放入我体内,好拿我做实验,谁知阴差阳错我被师傅劫走,他们便从此失了月珠,恐怕我身上的字便是帝修烙的记号。否则我自己都以为是木字,他怎知道是李字呢?

一桩桩一件件,细数起来,线索怕不止这些,而我却那么晚才有所觉悟,真是被他蒙了心智。

“还有一件事,你未免做得太假,从宝藏洞中出来时,大石落下,功夫练到一定程度的人本能反应一定是运气护身,你却任由石头把你砸伤,上演一出苦肉计,其实你知道整个洞跟本不会塌下来,为的只是让我感动,从此围着你团团转,将来我到青云岛至少念旧情而割舍不下……”

话还没说完,帝修把我大力向后一推,因事前全无防备,我仰面被他推倒在地。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围着我团团转?是我围着你团团转才对吧,每次找到你,你都急着离开我,别人一句好话你便掏心掏肺,我做了多少你也不信!”帝修气得脸色青黑一片。

见他说得动容,我不禁又有些动摇。不,不能再信他,我咬住下唇,来这里之前想过什么,不能前功尽弃,刚才在大殿上不也见过了吗?留下了,将来也不过是那成百数千个人之一,那时候报仇成了一句空话,自尊也没了,只会招他耻笑不屑,再不会多看我一眼。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报仇,你的一身烂功夫我还没放在眼里!”

“我总有一天能练到高过你。”我爬起来放出一句狠话,只要他不杀我,我总能报仇,而我赌的,便是他不会杀我,我这种体内放过月珠的珍奇品种是独一无二的。

“拭目以待!”他把手中的一个东西狠狠地摔在地上,踢门出去了。

要他失却冷静,要他不再分析,不再怀疑,刚才我又赢了一场,却没有赢家的畅快淋漓,伤害他的同时自己的心也很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我来这里前对大哥说的话,可是我真能狠得下心去伤害那虎子吗?

从先前卷做一团的湿衣里拿出剑扣在腰间,正想出门却踢到一样东西,捡起细看,原来是治外伤的灵药,心口突然就象被豁了个口子,痛得难以忍受。

紧紧攥着伤药,却听外面“砰”地一声巨响,推门出去,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那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来。正想去看个究竟,又听远处“砰砰叭叭”一连窜的响声,随着“咻”地一声,似有一物在远处窜上了天空,我盯着那东西在黑夜中的轨迹,看着它升上高空,刚刚下落便绽开了一朵大花,“花”开后,空中也传来一声闷响。

远处哔哔叭叭响个不停,欢腾笑语也随着一起传过来,空中不断绽放各色花朵,那些花朵比星星还要美还要亮,这便是书上提到的烟花爆竹吧,听说每年京城里都会放的。那些笑声中间或也有修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可我能肯定那是他的声音。

自小便和板着脸的师傅在一起,从来也没有过年的想法,可今年却格外想和家人一起过年,不知大哥在鹤岛那里放不放爆竹呢?年三十的夜里,我就这样一个人站在漆黑阴冷的院中看着远处的欢歌笑语,直到黎明时候那边沉寂下去。

移动脚步才发现四肢有些麻木,脖子也因长时间的仰望而疼痛不已,僵着身子走到房中,屋内的火盆早灭了,我也懒得理它,把自己摔在床上扯过被子沉入了黑暗。

熟悉的气息靠过来,我含混地吐出一个字“修。”头上覆上一只冷冰冰的手掌,我又叫了一声“修。”手腕突然被扣住,脉门被扣,出于练功之人的本能,眼睛还未睁开,我迅速以自由的一手出拳,睁眼一看,只依稀看到帝修模糊的脸庞,便觉一阵天旋地转,马上又闭上眼,同时觉出手被他大力挡住,手中攥着的一物“啪”地碎了。

因知是帝修,我不再动弹,任他掰开我的手取出碎瓷片,那是昨天的药瓶,本来己被帝修摔出裂纹,可能因为里面装的是粘性药膏,所以并没有立即碎掉,今天终于碎在我的掌中。

清完了碎片,把流出的药膏在我手上涂开,帝修又扶起我喂了些药,苦汁入了嘴,尝出是治风寒发热的药,顺从地咽下去。接着顺从地靠在他身上,任他解开衣物帮我上药,就这样再次沉沉入睡。

黑暗中细小的声音钻到耳中来,“亏你想得出这种毒计来,你跟蛇蝎有什么区别?”“妖精,他是个妖精转世。”“妖精转生,世上大乱!”“带走他带走他。”

“谁,你们是谁?”我问道,几个矮小的影子近了,我细看那些脸,倒抽一口冷气,牛头马面,他们都只到我的腰,却个个面目狰狞,眼睛一瞪就让人动弹不得。两个上来把我横着抬起来,我象个木棍动不了,只能任他们把我带到一堆火旁,那边上围了很多的小矮子。

他们把我叉起了架在火上翻转烘烤,我又痛又热又怕,不停地大叫,“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妖精!我不是妖精!”他们不理我,只不停地笑,渐渐地笑声越来越模糊。

“哔叭”一声,木炭爆裂的声音,“不要。”我一声喊睁开眼,原来屋中点了三盆火,热得我发了一身的汗,衣服被褥全湿了。天色大亮,那些小小的牛头马面都不见了,我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双手撑在床边,想起那个梦,又发起呆来。

一个待童进屋打断了我胡思乱想,他拿了一套衣服来放在床边,“主子叫你换了衣服去看歌舞表演。”说完他退出去关上门。

我拿起衣服上面放的汗巾擦干身上的汗水,把衣物穿戴起来,屋外的待童象长了眼睛,我刚穿好衣服他就进屋了,帮我梳好头发用一只金环扣起来,然后又拿一只盒子打开,我向里面一看,原来是女人用的胭脂水粉和贴花。他用手指点了一点胭脂向我脸上伸来,我忙举手挡住,“我不擦这些东西。”同时惊惶查看自己是不是刚才一时不察穿了女人的衣服。

他看了看,似乎有点难以理解我的举动,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个没有昨天那两个那么倔,见我不肯就放弃了。

出了门便是一顶轿子,没想到这里真是样样不比皇宫差,正好发了汗这样省得见风,我二话没说钻了进去。路上掀开一点帘子看,才发觉青云岛上的人不少,忙忙碌碌的也有男女老少,我还以为只有昨天见到那些少年青年呢,暗暗咋舌,昨天就见了百十来号,看来每个人还得配上仆人,加上各种打杂人等,这青云岛比皇宫大多了,几乎象个小城。

仍是被领到昨日的大殿,仍是从偏门进去,里面正热热闹闹地,中间有五个少年穿了女装在跳舞,其它人犹如昨日一般在推杯换盏。我被领到侧边第三个位子上,刚坐下,对面的目光便齐齐地看过来,连正在跳舞的人也向我这边不停地瞟,我抬头看正中位子上的帝修,他却象没看到我,仍旧喝着酒看跳舞。

舞蹈换了好几拨,那些不加掩饰或恨或怨或好奇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转,表面上我装做无知无觉,可心中极不自在。这里右边一个少年凑过头来低声道,“看样子你一定是身上纹了眉的。”

有些莫名其妙,我转头道,“纹了什么?”

“梅花,你肩上没有纹梅花吗?”他冲我眨眨大眼,嘴唇嘟起一点,小小的鼻尖,看得我一愣,好惹人怜爱的一付面孔。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纹梅花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茫然道。

“当然只有岛主很喜欢的人才会纹上梅花。哪,座位也有讲究的,这两排的前五位都是岛主认可的,年初二排了坐次,这今后的一年仆人们就会称我们少爷,我们的住处和待遇比旁人也要好些,就连吃的也大不同……”他正叨念着,我的目光却被对面来人吸引过去。

对面的侧门进来一个盛装少年,面白如玉,灵动的大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腰间扣的是和我这一模一样的哀灵剑,不是林明还有谁!看到他,我全身的气息急速奔腾,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突然想起一件事,有大人说小喆这个名字叫起来不好听,我念了几遍没觉得啊,现在改是来不及了,那个字是哲的古写,小哲念起来满顺耳的,我想不会有人念成小吉的,那个——其实也不难听。

回了贴但是我没有回的大人,在这里道歉先,因为赶文所以有些没有回,可是回贴我都看到的,感动之余,感谢。

回贴有越来越少的趋势,伤心。


第二十九章


对面的侧门进来一个盛装少年,面白如玉,灵动的大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腰间扣的是和我这一模一样的哀灵剑,不是林明还有谁!看到他,我全身的气息急速奔腾,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待童,大摇大摆地坐在对面第一个位子上,坐下之后先冲上面的帝修媚笑一下,眼睛勾魂般地眨了几眨,之后笑着把目光投向场中央。

突地,林明的目光扫到我的脸上来,立时便停住不动,警戒地盯着我。我也一瞬不瞬地盯住他,交缠相斗的眼神几乎燃起熊熊大火。

“他是岛主最宠的人,你对他可要客气些,否则可有好受的。”右边的少年仍趴在我耳边说道。

“所以他肩上有梅花记罗。”我几乎听不出这阴森森的声音是自己的。

“当然了。”

正巧一支舞结束,帝修转头问林明,“带了什么好节目来?”

林明一付乖乖巧巧的样子站起来,“今年不跳舞,新编了个曲儿给主子听。”帝修笑着点头,他从身后的待童手中拿过一个红布包,揭开,那是一只筝。

林明盘膝坐到场地正中,把筝放在腿上,试了音之后,便拂琴而歌。我无心听琴听歌,双手在桌下握成拳,只想冲上去揪住他问那些日子怎么骗我家人的,爹爹死前得知自己被骗会有多伤心难过!

拳头越握越紧,指甲深深地掐入肉中,最终我仍是没能忍下这口气,一拳锤在桌上。“喀嚓”一声,那桌被我砸得从中间断开塌倒在地,桌上的酒水四溅,惊得怜座几声惊叫。

林明停了琴,得意地看着我,好象抓住了我的小辫子。

“你觉得这琴不好听,是不是有更好的花样儿?”不难听出,帝修在压抑怒气。

我站起来,并不看帝修,死死盯着林明道,“我想比比我们的剑谁的利。”

“过来,”听到帝修放柔了声音,我不由得抬头看他,遇上的却是与他声音并不相配的凌厉眼神。“过来。”他向我招手道。

我走出去,看了看地中的林明,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睛几乎要汪着一汪水般看着帝修。再抬眼看帝修,好,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处罚我,于是抬首挺胸走上去。

才走到帝修身前就被他一倾身抱了个满怀,拉我坐在他腿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怎么,嫌我忽略你了,不必用这么激烈的手段吧。”看他的眼时,满满盈着的都是笑意,刚才所见的怒气变戏法一样地没了。

再看地上的林明,一双眼早射出恶毒的光来,恨不能上来把我生吞活剥了,心下不觉有几分快意。这一回,轮到我冲他得意地笑。

腰上一麻,原来是帝修在我腰间拧了一把,又上来啃啃我的颈子。我扭身想躲开,却被他一把打横抱起,向一侧的门走去,给后面丢了句话,“你们玩吧,绍言你看着点。”

出了门,帝修不顾我的大力挣扎抱着我坐到轿中,“才大年初二,你先不要惹事好不好。”

“那你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有本事你就一直看着,否则我一定杀了他!”

“行了,小疯兔子,到这里来就由不得你了。还是乖乖地好,你也不想我在大家面前罚你是不是?”

我不再挣扎,扭着脖子不看他表示我还在生气,放下这件事,倒让我发现大家口口声声说今天是初二,看来我睡过了一天。又想起刚才那少年的话,肩上纹梅,原来林明肩上的梅花是这么来的,说倒底还是帝修弄的,想来是小时候我被送到天修那里时他也在,然后他和天修不知谁出的主意要把珠子放在我身体里,这样我身上的梅花他当然看到了,不知他是从那时候就打算好了将来骗我家人,还是只因觉得我身上梅花好看才给他们纹的。

我专心想事,没一会就到梅园了,轿子停在门口,帝修抱我进屋。一进屋我便挣下地,狠狠把帝修推开,坐在床边。帝修只笑不语,挨到我身边来坐下,一只胳膊搂上来,收紧了便一动不动。

“你不想解释吗?”这也许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也许他还有借口能开脱罪名。

“解释什么?”

“你没有杀我家人。”

“本来就没有,我解释了你信吗?倒是你,知道杀不了我,知道我是岛主,还上岛来,打的什么主意?你以为我能给你机会把功夫练到盖过我吗?还是你根本就舍不得杀我,也舍不得离开我。是不是你自己也很矛盾?以前的事都忘了吧,你留在这里,我会好好对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柔,说到最后一句已是附在耳边呢喃。

我的心意自己很清楚,没有一点儿矛盾,他不肯解释,定是无法解释,便是认了。忘了从前的事,说得倒轻松,就算没有以前的事,我也不会在这里给他这个“皇帝”做“妃子”。

见我不答,他以为我默许了,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我“霍”地站起身,唬得他一愣。不等他反应,我打开门就要出去。

一条腿还没迈过门槛,就被帝修圈住腰扯回屋里,门砰一声又被他关上,“你风寒刚好,怎么又出去吹风?”

“那你出去?”我斜眼睨他。

“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偏得寸进尺呢?”话音才落,我已被他摔到床上,不等爬起,他又把全身的重量压过来。我双手拿他腰侧,他一闪,我趁机翻身坐起。他再想拉我时,我回身使上了功夫抵抗。

从前不是我功夫和他差太远,便是没有真心抵抗,这回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碰,加上这两个月来我一番苦练,帝修一时之间倒奈何不了我。帝修也没想到我功夫精进得这么快,有两次险些着了我的道,不过没一会他倒饶有兴味地挑眉一笑,加强了攻势。

斗得一时三刻,两相相持不下,他也不急,只管变换手上招式引我新招,脸上笑容始终没断了,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这么高兴,我口口声声说要杀他他倒象个没事人似的,真当我说笑的吗?

心里想着,手上的招式丝毫不乱,等他一招过来手搭在我肋上,我却并不理会,双手交缠圈在他颈上,两手拇指分抵在他颈上两边。他正待变招,突然脸色大变,我却冲他眨眨眼,诡异一笑,加催了功力。

我这拇指上,是使上了冰焰掌法的诀窍,这一点书上没有,书上只有以掌法吸人内力,这两个月我苦心钻研,想出了若干种其它方法,今天是第一次试,没想到真的好用,帝修的内力丝丝屡屡地钻到身体里来,比用掌吸要舒服多了。

此时他不用内力推不开我,用了内力便象是自动送上门来,内力会从拇指加速进入我体内。看来他也有所觉悟,僵着身子呼吸急促,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在他脸上大大亲了一口,问道,“舒服吗?看不起我的烂功夫可是要吃亏的。”正惬意间,着手处却突然空空荡荡,心中一惊,难道这就吸完了吗?我慌忙收了功夫,不等细看他的脸色,身子己直向后飞出,后背摔在墙上,几乎要摔散了骨头。

“想吸我内力,然后再杀掉我?原来你打了这么歹毒的主意。”他脸色发黑,不知是因为被我吸了内力还是被我气的。

我忍着身上酸痛爬起来,运了运气,发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面前的帝修此时就象道佳肴那么诱人。我笑得露出了牙齿,兴奋地看着他每一个可供“吸食”的穴位。

“砰”地一声,帝修摔门出去了,可能也怕了我的眼神吧,现在我一定象个妖怪,心中不由一酸。他的功夫真是深不可测,能在瞬间把内力全部藏起来。其实早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取胜,刚才也没想杀他,我要再想一想下一步要怎么做。

地上的火盆早就翻了,屋内一片狼藉,我扶起火盆,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蹲在边上烤火,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这才想起自己一天多了还没吃东西,这次病得实在莫名其妙,本来练这种至阴至冷的功夫应是不会轻易感上风寒的,也许是那晚心情不好,影响了身体。

烦恼的事再多,目前最重要的当然是填饱肚子,打开门向外一探,院内一个人也没有,冷风倒不客气地钻了进来,管不了那么多了,抱住肩膀我就冲了出去。

青云岛好大,厨房在哪里啊?七拐八拐不知到了哪里,一路上的人全都奇怪地看着我,肚子越发地饿了,不得已只好抓住一个人问。

谁知刚凑到一人面前,他倒奇怪地先发话了,“你是哪个院的公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一怔,“这里是哪里?”不能来的吗?

“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公子是才到岛上来的?”

“是啊,我想问一下在哪里能找到吃的。”

“啊?!公子不去齐云殿吗?众家公子今天都要去的,迟了主子可要生气了。那里要吃什么没有啊。”他惊诧不已。

“那个……我病了,所以不用去,厨房在哪里?我直接去那里好了。”

总算糊弄过去,他给我指了厨房的路,还特意告诉我以后吩咐待童叫厨房做就有得吃,我倒不认为我以后还有这种待遇,所以自己记得厨房在哪里最好。

见识了皇宫的厨房,再看到这么大的厨房我没有太惊讶,倒是厨子们被我吓了一跳,我装模作样地冲他们点点头,一付皇家亲戚的气派,道还真没人敢来上前问问我是谁。估计这青云岛上原来也没这么颠三倒四的公子自己来吃东西的。

不知是我面孔讨喜还是厨子们心善,反正最后我是得了一顿大餐。看我站在锅台边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也不时吞着唾沫,刚想请他们一起来吃,却进来一个侍童传几道菜上去,大厨们忙不迭地各自散开去忙。

进来的侍童盯着我看了几眼,转身出去了。

“你是跑出来的吧,趁早快回齐云殿。”脚下一个声音说。

低头一看,是个烧火的小斯,满脸的烟灰,从我进来就一直蹲着,所以我并没有注意他。

“为什么,我才不回那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去呢。”我也蹲在他旁边。

他抬起头四下张望,我跟着他四下看了看,大厨们都在忙,他又压低声音道,“你身上有梅花记吗?”

“有啊。”我又伸手拿下一盘菜。

“别以为岛主现在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真惹他生气了,你连烧火也做不了,只能扔到青蛇阵中去喂那些毒藤。”

喉咙似乎哽住了,“是进岛时那些藤吗?”

“嗯。快走吧。别和我说话了,否则你我都活不成。”

他的声音发抖,细若蚊哼,本想再问个究竟,见他这样我倒不忍心了。再细看他时,脖子上露出一块白嫩的肌肤来,入领口的部分却有一个明显的齿痕。我向前凑时,他身子却抖得历害,似乎我是个能传恶疾的东西。

人为我好,我何必再去害他,可是他这样奇怪的几句话实在让我如梗在喉。站起身来,看那几个厨子还在忙,没有心情再吃大餐,我悄悄从旁门出去了。

外面寒风依旧,我也依旧抱了膀子回去,屋内的火盆早灭了,我钻到床上把被子卷在身上,坐了一会儿,思前想后,终于还是下床往齐云殿去。

从边门探进头去,见我那个位子还空着,桌子己换过了,只是上面什么吃的也没有,只放了一套酒具,想当然尔里面也不会有酒。

我在门口探头探脑,帝修却早发现了,沉着一张脸看我。我走进去,因并不想道歉,只低下头看自己露在外面的鞋尖,眼睛余光看到中间正在舞剑的少年停下来立在那里,场中一片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我不由自主又抬头看向帝修,他却已把手放在嘴上改为闷笑。我眨了眨眼,觉得莫名其妙,把被子披在身上有这么好笑吗?这么冷的天,上岛以后就一直给我穿薄夹衣,我不能让自己冻死啊。

见帝修笑了,其它人也开始笑起来,不过没有特别大声放肆地笑,看来帝修积威已久。

“过来。”帝修又冲我招手。

我裹起被子提起下角走上去,早有个机灵的侍童看帝修眼色搬了把椅子放在他旁边。我坐在椅子上,帝修转头向坐在远一点偏位上的童管家道,“把我那件白狐皮的大裘找出来。”童管家应了一声下去了,可我看得分明,他瞥向我的一眼中满含怨憎,不由得卷紧被子。

帝修把一个装酒的瓷瓶放在我手中,触及之后才发现那是他用内力温过的,把瓷瓶放在手中焐着,掌心指尖都暖起来,他这么轻易就饶过我了吗?我抬头看他,他却满脸笑容看向中央,示意那少年继续舞剑。

喝了几小瓶的酒我总结出上面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尤其是帝修旁边的,下面上百双眼睛盯着我比盯着帝修的时间要长,当然我不会认为是他们崇拜我所致。白狐皮拿来了,帝修亲自把它披到我身上时,下面的目光几乎将我连那白毛大裘一起烧成灰,尤其是林明,一双眼几乎滴出血来,狠命瞪了我几眼之后,大眼里马上汪了水看着帝修,见帝修没什么反应,他低头猛扯衣角。

帝修心情好,气氛活跃得也快,歌舞升平也好,群魔乱舞也好,反正是一派乱乱哄哄。我喝得有点多,舌头都麻了,被帝修偷袭了好几个吻,而我则因为食物的诱惑最终爬到帝修的大腿上去大吃特吃,吃完的油手顺手抹在他身上,他倒象被我点了笑穴一样笑得不可抑制。

“如果我惹你生气,你会怎么罚我,去烧火还是去喂鱼啊?”错了,我本来想说去喂那些青藤的,不过也差不多的意思。

“拿你烧火能烧多大的火,你有几两肉能喂几条鱼?”帝修啃啃我的嘴。

“那怎么办?”

“你不惹我生气不就好了。”帝修啃啃我的鼻子。

“不行啊,我要杀你。真的必须杀了你,为什么是我来杀你啊。你为什么要杀我家人?为什么要骗我?你说,为什么?”我揪着他的衣领,看着他眼里映出我的眼睛,分不清其中深深的哀痛是我的还是他的。

“我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爷爷夺走了你的家人。都没有人疼爱你真心对你好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又把这种痛苦转给我?!”我大声吼起来,“你杀了我,你先杀了我,不要等我来杀你,你不杀我一定会后悔。”

“要我杀你跟要你杀我一样难,我不会让其中任何一种情况发生。”帝修艰涩的声音道。

他错了,我并非下不了手,只是现在时候未到,倒时候他阻止不了我。也许杀了他我会后悔,但我必须这么做,不过我不会让他一个人上路的,我会献上祭品。




一直想写短小的文,这样就不用总惦记着,现在最想写一篇非BL,题目是——脑汁是怎样榨空地。






文章回贴

回贴人: 穷神阿D 时间: 2003-08-24 19:22:04
怎么发展成《绝爱》模式了?(笑)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呵呵呵呵...不过又好想不一样...)

回贴人: 本来 时间: 2005-05-26 14:28:03
真的很喜欢类似的文,一口气就读完了,废寝忘食噢!什么时候能让我继续读啊?真着很难受的。

回贴人: melonliu 时间: 2007-01-27 23:22:59
呵呵,非常期待鸭子大人的非BL篇,脑汁是怎样榨空地。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50:29

第三十章


世事安排往往矛盾,帝修是我的仇人,我却只有在他的怀中才睡得安稳,似乎那里才是我的归属。年初二的酒宴后,我在帝修怀中睡着了,那是很久以来的第一个好觉,如果命运注定我们不能共存于世,那我只能希望很久或不很久的以后也能这样永远地睡在他怀里。

“嗯……”还没睁开眼,先把头露出被子,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把整个儿眼皮变成红色,看来今天又是一个好天。睁眼一看,屋内只有我一个人,却暖洋洋地全是他的味道,看来昨晚他至少在这里呆了大半夜。一个翻身坐起,穿好衣服急匆匆便往外赶,才一出屋我愣住了。

这一间并不是我原来住的屋子,只是里面的摆设一样,却分了里外的套间,外间要简陋些,也有一张床,一个侍童正在屋内墙边火炉上烧着什么,见我出来马上扔下手里的东西上前行礼。

“李少爷,小人从就今后就跟着您了,少爷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仔细看看,这一个是以前没见过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虎。”

“姓什么?”

“小虎只有名字,没姓。”他脸上陪笑,弓下的身子显得矮我不少,“少爷饿不饿?这边热着参汤,少爷还想吃什么我去让人做。”

“不用了,你直起身子来我看看有多高?”

他依言站直了身子,还是比我矮一点儿,不过这样看起来精神多了,我拍拍他肩膀,“以后就这样挺直了身子和我说话,这样多好看。”我才放下手,他的脸就红到了脖子,手足无措起来。

正想和他再聊几句,却听有人敲门,门外高声叫道,“张少爷来拜访李少爷,李少爷可方便?”

这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原来这里的规矩比皇宫还多。

“进来!”我提高声音道。

还以为是哪个张少爷呢,原来是齐云殿时坐在我右边的少年,他一进门便塞给我一个大盒子,“给你的礼物!”笑着示意我打开。

盒子里是一套玉制的小人儿,每一格里都是两个小人纠缠在一起,等我定盯看清了,“叭”地一声合上盒子,脸上热得快冒出烟来,他还一脸兴奋地问我,“好不好玩?这套可是我最喜欢的。”

我把盒子往他怀中一塞,“那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不太喜欢玉的东西。”

盒子又被塞回来,“主子可喜欢,你先收着吧,等学会了再还我。”

“我才不学。”我又把盒子推还给他。

他干脆抱了盒子拉我进里屋,进屋把盒子往床里一放,拉我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发尾,“我和你一见如故,不如我们结拜吧。”

我瞪眼看他,不知他有什么目的,贸然结拜我是不敢的,不过当面拒绝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借口。见我狐疑,他马上打了个哈哈,“对呀,我们才见面,这个过几天说才对,我今年二十,你呢?”

“我十九。”

“那我要叫你一声弟弟了。”他亲亲热热地拉着我手搓着,“这手可水嫩得不象话呢。我不喜欢拐弯摸角,今天来有两句心里话跟弟弟说。”眼光在我脸上扫了两圈,他一付过来的人口吻,“不瞒弟弟,我来了五年了,这里什么事儿没见过,来了就象你这样得宠的也不少,可过两天新鲜劲儿没了还不是一样的下场。我看你虽不是主子带进来的,来了又不断跟主子挑衅,可主子还是处处惯着你,看得出来现在很喜欢你。你呢,偏偏不停地跟他闹别扭,就算知道主子不喜欢太顺从的也不能闹得太过份了。还有,你明着跟林少爷挑衅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他一直是红人,来了多少人也没能把他拉下去,你看见没,他有两个伺候的呢。不用说那些公子,有些少爷也跟他一伙……”

“那你见我得罪他还敢来跟我说话?”我冷不防插入一句,他一怔,随即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我来的时候不知道,也跟他闹过别扭,从此就被他记恨了,暗地里背着主子整我。”他脸色黯然,看着桌上的盒子,“主子那时候不知有多喜欢我呢!”声音很轻,却揪心。

“别说这些了,”那种不自然的世故的笑重又爬上他的脸,“你模样儿是这里最好的,有我帮你,把主子拉过来,他以后也奈何不了你。”

原来他是想和我结成一帮搬倒那个林明,这和宫中那些三宫六院有什么分别。可惜他想错了,我不是来争宠的,是来杀人的,和帝修挑明了闹也是形势所趋,毕竟我一直吵着要来青云岛报仇,上了岛见了岛主是他反而与他和平相处岂不奇怪,若说我对他一点怀疑没有更是不可能,不如索性把话挑明了就是要杀他,反显出明人不做暗事的磊落。

见我不答话,他以为我在思量他的建议,“你放心,以你的美貌加上我帮忙,我们赢定了。”

“你下错注了,不过林明你不用担心,我早晚要杀了他。”我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你要杀他?!主子不会放过你的?等等,你说借刀杀人?”眼冒凶光,我看他是恨那林明恨得狠了。

“我自己杀他。他功夫怎样?善使什么兵器?”虽然有九成把握,多知道点儿总没有坏处。

“他本来跟着主子练鞭,现在使他腰间那柄软剑,最近两个月主子一直在教他。我看你腰上也有一个,也是主子给你的吧,可是你斗不过他,主子的功夫,随便指点两招便不得了啊!明着斗你斗不过他!”

不理会他的警告,我又问道,“你知道怎么能避开外面那些机关出岛吗?”

“你别想!”他惊叫起来,自觉失态,重又压低声音道,“岛上两重机关,内层是普通的木制阵势,外面是那天卷住你的青蛇阵,内层除非主子关了那机关,否则你别想出去,外层只有用魔音铃才能驱散毒藤,可我们”他晃了晃腕上的铃当,“使的魔音铃声音传不远,退不开那些巨藤,最终还是会被毒藤杀死。”

我摸着他的铃当,抓住其中一个晃了晃,“没有什么特别啊,怎么叫魔音铃。”

“魔音铃指的是使铃的功夫,发出的声音能使人迷失心智,在这里主要是用来退毒藤的。岛上种了不少小毒藤,所以人人身上带着这种铃,以防不小心被毒藤缠住了,主子以后也会教你。你千万别做傻事,身上纹了梅花记的就表明一辈子是主子的人,主子绝不会放你走的。”可我的梅花记又不是他纹的。

正想再问其它的事,小虎急急跑进来,“主子要你过去陪他吃点心呢,快点走吧。”

“哦,那你快去,我就住在兰园,小虎知道,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别做傻事。”一听是帝修唤人,他向我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笑,把我往外一推,自己带着侍童先走了。

出了门才知道我不过是从梅园的一个屋子搬到另一间屋子里而已。帝修就在梅园,摆了一桌子的点心甜汤等我。“过来。”帝修拍了拍腿,照例这样吩咐,这是上岛以来第几次听到他这样命令我了?没错,在岛上他是主子么,可惜我不是他的玩物。没理会他的命令,我坐到与他对面的凳子上。

帝修眯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叹口气道,“没用的,你到了我的地方落入我手中以为还能由着你吗?我不杀你,但就算留你在这里再练十年,你也一样杀不了我。”

我喝了口甜汤暖暖胃。

“我是杀过很多人,但你家人确实不是我杀的。算了,我说的话你不会信。”

甜汤被我吸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我给你把过脉,发现你急于练功已经伤了身子,你知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

碗太小,甜汤喝完了,我舔了舔嘴唇又把帝修面前的一碗拿过来,继续呼噜噜。

好一会儿帝修没有说话,我抬眼看他,原来他一直盯着我,仿佛在用悲伤的眼神为我送葬。“汤……太甜了。”我小声说,才垂下眼帘就被帝修一把扯到怀里,大手狠狠地在我身上揉着,几乎揉得我骨头散架。“我能救你,我一定能救你!”帝修把头埋在我胸前,我明白他一定救不了我才会这么说,也或者他又在演戏。

“你舍不得我,那我们一起死吧。”我提出一个完美的建议。

“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死,别把我们和那两个笨蛋相提并论。”我知道他指的是顾严和陆森,他们不笨,只是无奈,帝修不愿承认,可我们和他们一样无奈,错了,是我和他们一样无奈,帝修有多爱我,到这岛上以后我越来越明白。

我在他腿上坐直了身子搂着他脖子,看着他一张俊脸,还是会心跳加快,原来我要防的不是他的步步玄机,而是自己的背叛,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受了他的诱惑而放弃自己的主张,从此丢了心和那些公子少爷一道盼着他哪天来临幸一回。

真是服了他,先来晓之以理,再来动之以情,接下来还有什么说辞呢?哦,身体嘛,就象现在这样吻住我,用灵活的舌头搅乱我的思维,不知先前那小张少爷是怎样被他拐得死心踏地。

“你不要闹了,真要我掏出心来给你看吗?”趁我喘息帝修又在我耳边轻喃。

“我能活多久?”我问道。

“我会治好你。”

“然后做你的宠物?”

“不是,你和他们不一样,”帝修忽然了然一笑,“原来你在吃醋?!”

“你看我象?”我冷冷一笑,“好啊,我在吃醋,你先杀了林明!”

“不行。”他回答得倒干脆。

“不是事事人人都在你控制之下,林明我杀定了!对了,你下的药剂量不够,制不住我的内力,下次记得至少要下十倍的量。”

趁他愣住的功夫,我从帝修的腿上跳下来,夺门而出。

几个大跨步回到原来屋里,小虎在炉边不知正煮什么,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告诉我林明住哪里……”话没说完后脑生风,知是帝修在后面以掌劈我后颈,想让我倒下,我想也没想反手一格,肌肤相触,手腕一翻,顺势滑上去,中指搭在帝修手臂穴上。运功一吸,没吸到一点内力,急忙放开另一手中的小虎,身子又被摔了出去。

这一摔我是早有所料的,算准了方向借着帝修的力道我从窗户中撞了出去,落地打了个滚,我开始狂奔起来。又对我用药!想制住我,想我变成随他摆布的玩偶,为什么总是这样?真心呢,以前所见的真心呢?掩盖的薄纱落下之后,真相毫不迟疑地露出狰狞面目。我宁愿看不见,宁愿听不见,宁愿不知道!

脚下树丛房屋不断后退,寒风刀子一般割在脸上,我大叫着,“林明出来,林明出来。”帝修的轻功比我现在高不了多少,可我运气发声,脚步自然慢了,不多时便被他追上,听身后风声我回手去格,却被一条黑鞭缠住了手腕。鞭子一抖,我扑落在地打了个滚,才起身又被鞭子卷了捆在一棵树上,帝修握紧了鞭子另外一头,用身子将我压在树上,吼道,“你不要自找苦吃!”

“啊啊啊————”我歇斯底里地狂叫,用尽全身力量想绷断鞭子,可鞭子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居然丝毫不见松动,帝修一使力反而变得越来越紧。于是我头狠狠向后一仰,撞向身后的大树,大树被我灌注了十成真气,全部化成碎木片四散飞去,脚一蹬地,我便从那鞭子的禁锢中脱了出来。

帝修反应也不慢,一甩鞭子又缠了上来,这一回我尽量避开他手中的鞭子,于是我近不了他的身也走不了,又是一个僵局。几次抽空想拔出身上的剑,都被帝修的鞭子逼得手忙脚乱,帝修的鞭法比之冷耀又不知胜出多少,我一步步向后退去,听到有人惊叫一声,查觉背后也有鞭子袭来。除了帝修的鞭子不敢接,其它人的我倒不在乎,于是回头去扯那鞭。

我完全料错了,那不是一支鞭子,而是一条毒藤,长做一丛几十根,与岛周围的一模一样,只是细小得多,最长的一根象是伸长了手臂要够到我,毒藤细小了,速度也快,我迅速收手它继续前伸,想退后却知帝修的鞭子正在身后等着,心一横,我用手抓住了毒藤,用力扯断了它,藤上的刺深深地扎到肉里。

我也有了一支“鞭子”,学着帝修的招式舞动起来,却忘了这是高手过招,早非昔日那般现学现卖的光景,才照猫画虎学来的东西根本就上不了台面,手中的藤没几下便被帝修卷住了,两个人较起力来。

较力我是一定输的,而在这种状况下我也吸不到他一点内力,毒藤的刺入了手,手上渐渐发麻,没想到这藤小了,毒性没减多少,“叭”地一声,藤断了,我向后退了几步,刚稳住身子,就被身后一直等着报仇的藤缠上。帝修甩出鞭子,“辟叭”几声,缠着我的藤应声而断,我忙向前一跃,正好扑入帝修怀中。帝修抱着我,身子热热的,显然是在散发功力,而他身上的松木气息也越发地浓郁,那些藤也奇怪,仿佛认得帝修般自动蜷了起来。

帝修运功护身,我靠在他上,竟然不用按住他的穴位便可吸收内力,热烘烘的暖流窜进来,本应立时舒服的,我却突然打了个冷颤,全身刺痛起来,我知道完了,这一局,天助帝修。——我已练到十三层,今天是第四次发作了,鬼仙说得不对,每次发作我用不着去杀人,只要能忍住痛便能捱过去,鬼仙给的药倒使我的疯病缓和不少。

我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腿痛得站不住,身子向下滑去,帝修抱住我,我听到他不停地叫我,可是我痛得无法说话,右手的毒也趁机攻上来,此时正发病我无法运气抗毒,渐渐地四周越来越黑,这次倒好,中了剧毒能昏过去也省得受这痛苦。

醒来还是那间屋,身旁是小虎,见我醒了忙跑到外屋端一碗药过来,一边扶起我一边不停地吹着药。

“不用吹了,你倒了吧,我不喝。”没有力气,说话也弱。

“不行,主子吩咐的,你醒了一定要喝了这药,你中毒了。”看他一付认真的样子,我勉力一笑,“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喝了我的内力就全没了。你能不能照我说的方子另外抓药熬一次,不要告诉主子?”

“可是……”他犹豫着。

“算我求你。”我咳了几声,他忙扶住我抖动的身子。

“好,我去。”

小虎出去了,我又昏昏沉沉地半睡着,运转气息,慢慢地把体内剩余的毒排出去。帝修已经帮我解了大半的毒,当时情况下若制住我内力会有致死的危险,所以他特意留了一点毒不除净好让我毫无防备地喝药。本来这次他换了无味的更历害的药,是可以得手的,但小虎把药弄得太热,再一吹气,那种气味便散出来了。

排毒我自己便可以,让小虎去抓药不过是支开他。

运功运了大半天,我恢复不少,小虎还没有回来,于是我起身拂掉身上被我排出的毒水化成的小冰菱,灌了一壶水之后,披上白狐皮去找小虎。走到门口我略一迟疑,还是推门而出。果然门外站着两个青年,听呼吸功夫都不弱。

“李少爷请回,外面风大。”其中一个毕恭毕敬说道。

“小虎呢?”隐隐觉得我好象会害了他,他们两人互看一眼之后很有默契地谁也不开口。

“帝修呢?”我再问,这个他们总该知道吧。

“找我?”帝修突然从一间屋中钻出来。“小虎呢?”我再问他。

“他犯了错,以后你不会再见到他了。”帝修向我走过来。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心里一急,我冲上去抓住帝修的衣服大叫。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帝修眯起了眼睛,那眼中的精光却闪得比任何时候都亮。

“什么意思?”抓住他的手不由得松了,手腕却被帝修抓住。

“你喝了药,我就放他回来,否则就把他扔到青蛇阵中去,对了,你还不知道青蛇阵吧,就是你上岛时碰到的那些青藤,那些“青蛇”是用人来喂的,它们会吸干他的血,他的尸体会烂在那里作肥。”帝修抱起我进屋,“你可以慢慢考虑,他现在正在地牢里冻着,还能坚持一会儿。”

把我放在床上,帝修又把我的脉,“不错,毒全清了,真不能小看你。你慢慢想吧,我一会儿再来。”说完他起身要走。

“等一等,”我叫道,帝修定住身子背对着我,“我可以喝药,不过要再加一个条件。”帝修转身问道,“什么?”

“林明剑也练得差不多了吧,我要和他比剑,比过之后我就喝药,当然你要先放了小虎。”

“这算什么?想借比剑杀了他?你倒底是想杀我还是想杀他?”

我咬了咬下唇,“答不答应?你若不答应,我也不管小虎的死活了,反正他和我也非亲非故,你拿他来要挟我本来就莫名其妙。”

“好,”帝修沉着脸点头,“不管输赢,比过之后你就要喝药。”

“成交。可是我要等两天,现在身体还没有力气。”我又附加了一条。帝修没有讲话,转身走了,算是默许。帝修已经明着逼我喝药,他明明知道那种药不可能一直留在身上不除,有个一年半载人就会瘫痪。不过他现在要控制我也只有这一种方法了吧,我之所以拖了两个月的时间上岛,就是为了把功夫练到连鬼仙也不能废掉的十三层。对大哥说要置于死地而后生,其实——我已没有生路了。

小虎回来继续伺候我,这回我不再和他多说,也不再求他去做多余的事。

张少爷又来看我,告诉他叫张莆,不过对我来讲毫无意义,我很快就不用记得这些人了。这回我问起那烧火的小厮,张莆讲他原是公子,——我想公子应指那十人之外的宠物,少爷便是妃子的代称了——后来犯了错被罚到那里去,犯了错的公子都会给派去做下人的活,可是他们比一般的下人要惨,因为岛上女人很少,他们又长得漂亮,一些有点地位的人便会用他们来发泄兽欲。好一点儿的找个能保护他的靠山,最糟的就是没主的,谁都可以欺负。解释完了这些,张莆一脸凝重地凑到我耳边讲,若是肩上纹了梅花记的犯错就会给扔到青蛇阵中去,因为他们是属于岛主的,谁也不可以碰。

听完了我一阵心寒,帝修的独占欲和心狠手辣超出我的想象,看来他对我真算是太仁慈了。

两天的时间不长,却足够我把帝修的招式套路在内心里琢磨个遍,只要团上眼,那宛如灵蛇般的黑鞭便在眼前晃动。其实人有自己的惯性,不管用什么功夫,总会有那么一些共通之处,只要找准了他的思维,那么他用什么已不是问题,关键是他怎么用。帝修的鞭法、拳法、掌法一一从我心底交错闪过。


从发誓报仇那一天起,我便无时无刻不盼着这一天,林明站在我面前,我握紧的双手有足够的力量,我高昂的头带着李家的骄傲。

“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比剑吗?”

“知道,因为你是李喆嘛,小黑猴儿变样了,可还是一样蠢。”嗤笑一声,林明不屑一顾。

抬头望向大殿正座上的帝修,原来他早将一切都告诉林明,也好,省得我费心解释。摸着腰间剑鞘的纹里,哀灵剑,我费尽周折得到的东西,今天就全看它了。林明也把手放在剑上,白晰修长的手,慢慢地抚着剑鞘,没有一点儿的颤抖,帝修教了他多少,他心中现在又有几成的把握?看着他的眼睛,直看到深处去,那其中除了傲慢还有什么,嫉妒,愤恨……原来每一个人的眼睛都这么复杂。

“唰”地一声,林明手中的剑先出鞘,同时身子已借出剑的一式向我攻来,不待他近身我的剑也亮了出来,雌雄双剑相交,“叮”地一声,余音竟绵绵长长,不绝于耳,似呜咽,似悲鸣,使得心神不由得一荡,我秉息静气,翻腕再挡他一剑,跟着直取中宫,被他侧身以剑荡开,我使开长剑,剑招连成一气,招招指向要害,却都被他以极险的方式避开,剑交之声不断,余音未消,新章又起,仿如宫庭和琴,如泣如诉。

林明的剑法确是得了帝修真传,诡异莫测,只是他身形却跟不上剑法精髓,动作略显滞涩。只论剑法他不及我,可我没忘了还有一样,哀灵剑相交发出的声音能激起人心中悲伤。手上加快攻势,暗暗心急,——我犯了兵家大忌,心中急躁反而不能剑、神契合,几次眼见要得手都被他化解过去。本不想与他的剑相碰,却被缠住了一同演奏哀灵之曲。

剑吟不断,眼前剑光中竟出现了娘的影子,闭眼灭掉幻象,林明的剑己钉向心口,右手不及变招,左手中的软剑鞘不加思索地卷住他的剑,“嚓——”地一声长音,他抽出被我裹住的长剑。“当”地一声,再与我右手剑相撞,这一撞我使上了全力,想把他手中的剑震飞,却不想他双手握剑,被震得向后连退数步,虎口出血,剑却始终没丢了。而两剑相撞的一响,越发地震人发聩,余音缠绵。

娘!眼前的娘轻启薄唇,“喆儿!”声音中无限的悲凉,突地感到手腕吃痛,长剑几乎脱手,我又看到了现时的处境,林明勉力一击之后也是脸色苍白,神情迷乱,稳了一下心神,我知道,这是我的机会,将全副的心神放在他身上,我努力不去听剑声,——最后的一击了,我贯注了全部的内力于剑上,使其发出龙吟般的破空之声,他不及回剑挡住,娘!我这就报了仇!

突然“当”地一声,一物飞来正中剑中,使软剑弯起,震得我虎口发麻,就是这么一瞬,已被他后跃以剑护身躲开,我弯起的软剑在他的脸上划了道细痕,他抹了一下,看到自已的手上并没有血,但放下手时,血却从极细的伤口渗了出来。

我向上望去,台阶的尽头,修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手中把玩着一只酒杯,地上,是另一只杯的碎片。他用酒杯阻止我的攻击!修,竟护着他!刚才的一剑,划在他的脸上,却是划在我的心上。

他并没有给我喘息的机会,早已举剑攻来,我看着修,看着抿起了嘴、带着嘲讽的修,只是凭本能凭感觉抵挡,可是转过头,视线离了修,还是看不到林明的剑招,眼前只是修的曾经的笑眼,只是娘不舍的眼,手腕的血落入手心,使长剑滑不留手,哀鸣之声已贯注我的整个身体,我的身体也回应着那悲声,震颤着。

奇迹般地,那剑竟与我融为一体,我不再思考剑招,我只是剑的一部分,不用看,我感觉得到雌剑的呼唤,爱吧,毁灭吧,毁了你,也毁了我。剑已不用握在手中,而是随我的内力游走,或弯或直,随心而动。

漂亮的头颅飞出,落在帝修面前桌上,满厅的哀歌绕梁未尽,两剑亦是双双折断。剑上有灵,情人相残,不若同归于尽,生死相随,而我刚才也许正合了这种心境,真正做到剑、神合一。刚才不只是杀人,不只是使剑,那般的荡气回肠、慨然相随只怕以后不会在任何兵器上感受到了。剑是我以内力所断,不愿再看到有情人相残,断了剑,再没人来用两剑互斗,断了剑,放那两个哀灵自由,也许转世投胎,下一世便能相守相伴了。

帝修盯着眼前的人头,面如死灰,我环视四周,两边早有人抖若寒蝉,被我眼光一扫,居然吓得低下头去。刚才帝修见形势不对,不止一次出手,都被我挡了,快招之下最后帝修也无法救人。

手腕的血顺着剑一滴滴地点在地上,跟随我向着帝修不断走近的脚步,现在林明的剑也在我手中,两把断剑一般长短,仍不失为好兵器。

看着我,我在心中唤着帝修,他仿佛感应到一般与我目光相接,我不再读他的目光,太累太复杂。现在我只想向他展示我的骄傲,李家的骄傲,娘看得到,李家的每一个冤灵看得到。修,今天将是我们最后一战,最后一次面对面的对决,是真真正正的对决,不是玩闹般挑衅,不再手下留情。这是我们的命,从相遇那一天开始便注定有这一天。









文章回贴

回贴人: 穷神阿D 时间: 2003-08-24 19:37:07
宿命论,前途多难.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7:53:24

第三十一章 宁愿失去记忆(上)

“小二,结帐!”闻声而来的小二只看我一眼就低下头去,报了帐目,急急拿了银子便走,仿佛多呆一刻便会染了瘟疫。我苦笑,看来自己现在面貌还不如做小木时来得中看。

初春乍暖还凉,我一个人匆匆往京城去,现在的我面目可憎,皮肤腊黄,却少了以前种种麻烦,只管不断换马,日夜兼程。

不过一年,却已恍若隔世,青云岛一年,此时想来仿如世外桃园,那一年不知外面原来有这么大的变化,圣元教势力壮大,起兵夺了小半江山,大有改朝换代的气势。所过城镇人人自危,兵乱之时,免不了强盗猖獗,加上动不动就要征兵征物,百姓叫苦连天。连我的马也曾被征用一回,为免惹事,当时忍气吞声任由他们把马拉走,自己再行买过。好马全被征走,有银子也难买到上好良驹,倒不是我挑剔不能对付着骑,只是怕手上印记变浅,赶不及复制。

缰绳交到左手,我抬起右手看手心,这里是当日在青云岛留下的烙印,看着这烙印,当日情形历历在目,手心似乎又刺痛起来——


“帝修哥哥,这是什么?”我拿着翻出来的铜片——月光宝藏的钥匙,找了许久,想了许久,拿出的时间刚好是在帝修离岛前,——听到帝修与童管家说鬼仙要他离岛取药,只有他走了我才能走,有他在,我没有把握走得了。一步步算好,一步也错不得。

“铜片。”帝修来抢,这东西毕竟重要,多一刻也不想留在我手中。

闪不开,我死死抓住,“上面有花纹呢,我要玩!给我,给我!”不知他可曾记得说过我要宝藏他就给。

帝修只笑不语,放手任我把玩。

失手将之落入火中,伸手去抓,却是手掌整个儿地包上去,暗中将铜片狠狠烙在手心。帝修一声惊叫,上来掰开我的手,任铜片落在地上。

“你不疼吗?”帮我上药的童管家问,疼,当然,五指连心,手心何尝不是,疼得钻心,却记得偷看帝修一本诊疗记录,他曾治过一个有类似疯病的人,那人死前没有痛觉,我怎敢说痛?开始装疯时一直是自己想着法子怎么病,直到见到他的记录,便跟着学起来,总算轻松些。抬头看到帝修惨淡面色,心中更痛。宁愿真的失去记忆,不用再费尽心力做这些事来伤己伤他。


手心中的烙痕己不若当日那般焦黑一团,钥匙的纹里清清楚楚,那铜片太小,没有一支笔能描画,更不能带走它让帝修发现,只好出此下策。

马背上风大,拉紧了衣服,想起帝修亲手为我披上白狐裘衣拉到怀中去,更觉风中凉意。

进了京城,入夜便直奔皇宫而去,皇宫的地形再熟悉不过,此时功夫与早前入宫时也不可同日而语,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上书房找到皇上。这么长时间不见,皇上的胡子又留起了,面容倒没多大变化,怕惊动太多人,点了窗外守卫的穴,再从窗子翻入屋中点了他的穴,两指点在他眼上,向屋中伺候的太监道,“不许出声,否则我毁他双目。”

那几个太监猛然间见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都不敢动,只怕我真的伤了皇上。

“皇上,恕我不敬。”我把手指移开一点,让他睁开眼睛看到我,他一见我样子吓得一抖,那里还有往日半分怜惜模样,此时被我点了哑穴,他说不出话,否则说不定会开口大叫。

我笑,不过恐怕此时笑起来面目狰狞,皇上一皱眉,要是能动,只怕要转过头去。

“皇上可还记得青儿,可还记得对他说过只要拿到月光宝藏就能发兵青云岛?如果记得就眨三下眼。”隔了太久的时间,皇上未必记得我,但总记得月光宝藏吧。

果然眨了三下眼。

“青儿变了样子,皇上认不出我了?冷耀冷先生可还好吗?我记得他中了我一掌,现在应该恢复了吧。”皇上大惊,仔细看我面容。

“当日皇上送我一把哀灵剑,本可做凭证,可惜毁了,不过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不是来害你的就行了,我这样做是逼不得已,如果声张起来,青云岛的人知道我还活着,你就拿不到月光宝藏。我解开你穴道,你要想得到月光宝藏就不要喊人。”说着我手一拂,解了他的穴。

岂料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你真是青儿?”

“这还有假,你尽可问我过去的事情,只怕你不记得。”

皇上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我倒有些不明白了,他不是一直念念不忘月光宝藏吗?现在圣元教势力这么大,正是需要宝藏的时候,怎么听说月光宝藏反而叹气。

“那宝藏在哪里,你得到藏宝图了吗?”总算进入正题。

“图在这里,”我指指自己的头,“钥匙在这里。”我以右手手心对着他,“恐怕你要快些找能工巧匠来了,否则迟了钥匙会不见。”

皇上果然没有声张,我悄悄在宫中住了下来,帮着那些工匠打造钥匙,有些地方的纹里不甚清楚,我便按着自己的记忆让他们打造,钥匙做了几十个,个个有微小不同,以防我手上的印记有偏差。这件事极是保密,做工的工匠都暂时不能自由行动,全给关在一个地方,我却是自愿住在金牢宠中,就怕人知道我的存在。

这期间身上皮肤黄色渐渐褪色,皇上每每看到总若有所思。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这话皇上问了不只一遍,原不想答他,见他总不死心,我吸口气道,“倒上一大锅油加热,洒水进去,然后再闭眼把脸附在上面,”皇上听到这里倒抽一口气,“再喝一种能让皮肤变得这么难看的药,那药本是治一种疫病的。”

语气虽故作轻松,可当时那种痛决非人所能受,此后一只眼皮便肿胀异常,再也不能全睁开,第一次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时,我也吓了一跳,满脸大大小小的坑肿,整个脸扭曲变形,一眼半睁,恐怕地狱来的小鬼也没这么难看。

夜里,闭目躺在床上,手不由得摸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曾让帝修那么着迷的脸,变成了这个样子,帝修见到会不会象皇上这样避而远之?耳中似又听到离开青云岛那天的风声,那天风很大——

那一天帝修离岛,留下教我算术的算盘,上面拨了回来的日子,可是没用了,我不会再等他回来,算盘被我清零扔出门外,好象扔掉了帝修的一颗心。面向墙壁躺在床上,真希望自己真的失去记忆,心里就不会这么苦,就不会舍不得却不得不离开。

那天我在童管家的饭菜中下了药,让他夜里不会醒来,等他睡下,我再起来给所有的人下了迷香,大家都不会醒。到厨房毁了自己的面容,喝下从药房偷来的使皮肤变色的药,忍着脸上的痛把周杨的尸体从冰窑里抱出来,将手上的铃与他的对调,毫不费力地穿过第一层机关,——这一层机关本有变动,但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摸清道路。我把尸体扔到青蛇阵中去,他背上相应地该有梅花记的一块皮肤已经被我破坏掉了,手心也用碳烧出一个焦纹。我展开双臂,使起魔音铃,走入青蛇阵,那些“蛇”果然退开。带着平时偷藏的金块离开青云岛,我投入冰冷的水中,在黑暗包裹的夜中逆着风,迎着浪,一直一直地游。

再次回想一遍,整个过程应算天衣无缝。每一步都记得那么清楚,可是后来身上那些痛楚却记不清了,唯记忆犹新的是,风大浪大,一个人在黑暗中感到孤独无依与绝望。明明是成功了,得到帝修的内力,得到月光宝藏,逃离青云岛,却觉得那是一个绝望的开始。

手摸到眼角,没有眼泪,似乎眼泪都在这一年中哭光了。在扮作失忆的小孩时才发现自己这么有哭的天份,受一点点委屈就能哭出条河来,可每每看到帝修关切的眼神,听到他温柔地哄着我,心中的甜蜜就会渐渐堆积。

没有泪,只好微笑睡去,宫中寒冷,再没有梅园的满室旖旎。

“你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面容呢?不觉得可惜……不觉得疼吗?”隔天早上皇上又来问。

“我的样子太引人注目,”大哥就曾这样找到我的踪迹,“我从青云岛上逃出来的,偷了东西,当然不想让他捉回去。”既便帝修信我死了,青帝耳目众多,难保不会有见了我报给他的。

“朕始终不明白,你没把他的钥匙拿来,又跑出来,他可能会防着你去取宝藏,先一步去取,你怎么让朕得到这宝藏?”

“我人在这里,没有宝藏你拿我问斩好了,反正你又不损失什么?”我语气不善,皇上因有求于我,却不发火。怎么让他得宝藏?因为帝修以为我死了,他不会去取宝藏,可不知为何我竟说不口,好象一说出来会给自己再添一道伤口。

皇上的问题不少,可我不想答,他若想拿宝藏只能由我沉默。

皇上来看我总带着随身护卫,那护卫的功夫不比冷耀差,却年轻得多,总板着一张大饼脸,有芝麻的那种,也许冷耀办事不力已经不再用他了。

我执意自己带人去开启宝藏,皇上派了太子跟着我,少不了几个高手跟随,这几个人功夫是一个路子,个个高过冷耀。心中吃惊不小,原来这一年多,宫中又招揽不少真正的高手,我也不能托大了。

一行人从简扮做商队出发,太子与我坐在车中尽量少露面,出发之前皇上特意让我宽心道,“宫中知道此事的人极少,绝不会露了口风出去。你们快去快回吧,路上小心。”最后一句,却是冲着太子说的。

太子见我只一挑剑眉,上上下下大剌剌地打量一翻,不想理他,我转身上车,再怎么看我也跟原来不一样,虽然皮肤已经恢复原来颜色,却还一点光泽也没有,而脸上更是不见多少好转。

我在车中闭目养神,知道太子一直盯着我看,我现在在他眼里是个怪物吧。车中还有一个护卫,他们以为只这一个便可以防住我了。

车行起来,摇摇晃晃,不知为什么,想起周杨来——


当初不忍心他在那里受苦,童管家对我少些戒心之后,我便去找他玩,有我在,其它人还不致当面做些什么,他不太爱说话,和他也说不起来,只好帮他做事,直到帝修回来把他调到我身边来。

没想到他会害我,如果不是那时我的功夫刚恢复一些,如果不是我上青云岛前去地修那里找出《地修百草》,对着谷中植物细细研究,一定会死在他的毒药下。万没想到他会在我汤中下毒,只喝下一口,便发现是无形剧毒,一口汤喷出来,暗中以内力化解体内少量毒素。本没想到是他,可那双恶毒的眼睛早泄露了一切,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竟让他恨到想杀我,我一心只想救他,他却想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问道,被背叛的痛心让我忘了隐藏自己。

换来他恍然大悟,“你没有疯,你是装的。”话音未落,手中一把刀已向我刺来,——那是我平时用来雕刻的刀。他没有武功,所以被我轻易挡开,刀落在我手中。

他哭了,跪坐在地上,用最恶毒的话来攻击我,我不明白,不断地问他为什么?

他那悲哀的眼神我忘不了,那个悲哀的故事更加忘不掉。

儿时被家人卖掉,为奴为仆几经转手终于来到青云岛,第一次被人叫做公子,欣喜无比,以为从此在岛上无忧无虑,岛主没有注意他,却有一位少爷注意到他。两情相悦,只恨不能比冀双飞,却忘了隔墙有眼,被一位少爷告发。

帝修贬他去做小厮,把那个少爷扔在青蛇阵中去活活喂了“青蛇”。看着爱人在自己眼前惨死,他发誓要报仇,他毒死了那个告密的少爷,也曾在帝修吃的东西中下毒,被发现了,当时一个常护着他的厨子帮他顶了罪,被扔到青蛇阵中去。

他活下来就是为了再找下手的机会,杀不了帝修,见帝修对我爱护有加,便想杀我,只苦于再弄不到毒药,直到现在他才以身体交换偷来毒药。

“杀死你,想必他会很难过,让他也尝尝心上人死在眼前的滋味!可惜,没想到你的失忆是装的,没有功夫也是装的,可惜,可惜,我还是报不了仇。”他恨恨地瞪着我,直瞪到七窍出血,慢慢软倒下去,原来他趁我听故事,已偷偷服了毒,这种毒太烈,我赶不及也无法救他。我知道,他怕帝修知道再折磨他,不如自己先求个了断。

我坐在他的尸体前想了许久,这件事,只为提醒我帝修心狠手辣,让我再不要手软吗?直到有人进屋,我仍呆呆坐在地上看着他。

他们把周杨埋了,夜里我去偷偷地挖他出来,放入冰窑的最里面用冰封住,因为想到一个计划。

为什么想起他,是因为他的故事太惨?还是因为我毁了他的尸首,让他死后不得安宁?我本不想,可不得不这么做,必须有人代我留在青蛇阵中。


车身狠狠一颠,可能是碰上块大石,我睁眼尽力稳住身形,对面的太子却向前一扑,差点扑到我身上来,被一边的侍卫一扶重又坐好,他冠上一个珍珠却落下来,滚到我脚边,我盯着那珍珠一时失了神。

“这是今年最大的贡珠,以前也少见有这么大的。”太子拿着被侍卫捡起的珠子向我晃一晃,他以为我看那珠子是眼馋吗?帝修那里这样的珠子多了。

我别开眼睛,想起那一天帝修拿来一串珍珠戴在我的脖子上,我不依,抓散了那串珠子,——戴着很不舒服。帝修边笑边从地上捡珠子,自从我变做小孩子,他比以前更要包容,我趁他蹲下跳到他的背上去让他背着,他背着我转圈,把我摔到床上被子中去。不等他扑上来,我早拿起被中落的散珠打他,当然打不中,被他结结实实压在床上。

隔天他拿来一个和月珠差不多的大珠子,中间钻了洞穿个红绳戴在我的脖子上,那绳子很短,珠子正落在喉下两块锁骨正中,他说这样很好看。这可不像狗儿戴着铃铛?我不高兴,总是把那东西往下扯,他就更高兴地再给我戴上,我想他并不是很想让我戴上,只是逗着好玩。知道我不想戴才偏偏要给我戴,于是不理会脖子上的东西,果然有天那绳子自己断了,他也不再过问。

‘主子那时候不知有多喜欢我呢!’当日张莆一句话,包含多少昨日甜蜜今日辛酸。帝修那时候不知有多喜欢我呢,可喜欢我什么?我没了记忆他一样喜欢,我不是我他一样喜欢,象喜欢一样东西,一个宠物,若我没了这张脸,他又能有多喜欢我?

想着想着,手又摸到脸上去,当时毁容是为掩人耳目,可将脸送到那热油四溅的锅上去时,心中竟是恨着这张脸。若没这张脸,或许便没了与他这般纠缠,也不会有今日这般思绪百转,难舍难断。

转眼正看到太子的刺眼目光,见我看他,笑道,“你的脸好象好了点,跟前几天不太一样了。”我垂下眼睛,又听他道,“以前你就这么倔,见我和父皇就不卑不亢,现在变成爱理不理,天下事有什么是你怕的吗?”

天下有什么事是我怕的?我怕的事情太多,可怕又怎样,能躲得了吗?怕——

林浩拿着那块碳火骗我吃下去的时候,怕到了极点,心中大喊着谁来救我,却只能自己面对。我想他是来试探我的,只要我露出破绽他就会告诉帝修,一进门他就告诉我他叫林浩,是林明的哥哥,还问我记不记得林明是谁,我当然装作不知道,而后,他骗我吃下那块碳。

只能含下,否则戏怎么演下去?舌头痛,整个嘴都在痛,痛得想狂叫,后来童管家进来了,我的功夫废了,可原来耳力就不差,他还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到他的脚步声,于是我缩到一边。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也许他会落井下石。

也许是疼得太历害,太想有个人来救我,我信了他,趴到他身上,他给我的药里面虽然不加止痛的成份,不过倒真是治伤的药。他对我虽有敌意,可那时也算好心,帝修不在,只有他来关心我。

林浩这一次的报复却给我个启示,让我日后想到将钥匙烙印在手上。

“你在想他吧?”太子阴阴地笑起来。“你真想出兵青云岛吗?和老情人闹翻了?你不会后悔吧?”看我没有反应,他的话越发恶毒起来。

“你们倒底想不想要月光宝藏?”倒底受不了他冷嘲热讽。

他闭了嘴,一路再也无话,当晚住店我被安排与一个侍卫同房,怕我跑了么?我真想跑时只怕他们拦不住我。

被子冰凉一片,那一边再没有温热的人体,合上眼睛似乎还能听到修轻轻的呢喃,“喆,喆,喆,喆……”

沉重的人体压在身上,嘴也被捂住,想挣却挣不开,连眼睛也像被死死粘合起来,“修!”我大叫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左眼皮却胀得发痛,里面一跳一跳地。

坐起身,那边床上的侍卫并未起来,但显是醒了。不过现在他于我而言与摆设无异,我现在想的是一个亲近的人来陪我。没想到那天童管家的举动成了我日后恶梦,一个人睡着常会这样惊醒。

那时候一天天地等下去,功夫一点回复的迹相也没有,帝修又要离开,不想他走,于是扯住他大哭,这时候充分领会到做小孩子的好处。帝修拿来教我算数的算盘,在上面拨出了他离开的日子,要我每天减一,减到没有他就回来了。不知怎地,想起了娘放我一人在天修那里,说等我病好了她就来接我的话,一时间怕极了,怕他从此一去不返,怕又是一个十四年。那一刻竟不舍到心痛,不想他离开,哪怕他只离开一刻。

帝修走了,嘱咐童管家来照顾我。

与童管家处久了,我才明白他讨厌我的原因,因为他喜欢帝修,视我为眼中钉理所当然。不过后来他对我也很好就是了,闲来无事,我雕了一个他的头像给他看,不知他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爱上帝修了呢,他从没有看过自己这个样子吧。

玩笑开大了,他气极之下打了我一巴掌,不过是我错在先,只好去陪罪,烧了那个雕像。

不知他是不是报复,晚上来偷袭我,先学着帝修的动作引我上当,其实每次帝修一碰我就醒了,不过不用睁眼,只闻他身上松香味儿就知道是谁,动作一样,没有味道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我以为躲开就算了,没想到他最终压到身上来,那时候只想到一个名字,帝修!我叫帝修,帝修却远在千里之外,童管家的那东西蹭在我腿上,只觉恶心,我想打开他却没有力量,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想喊也喊不出,心里涌上一股恨意,越来越强,几乎要涨破胸膛,只想要杀了他。

我的身体打了个冷战,那是一种熟悉的冷战,心中一阵狂喜,发抖的身子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内力回复,一股热流喷在我的腿上,更加深我的恨意。身体越来越冷,恢复的力量还不足以隐藏寒气,不过正好引他上钩。

我发狂般扭动,装做疯病犯了的样子,引他以内力来救我,就是这样,那晚收了他的内力。

也许这功夫和恨意相依而生,只有恨意够强才能引出来,童管家算是帮了我大忙,我却无法原谅他做出那种事情来。我以为他是真心对我好,谁知他也与那些流着口水拿我当脔童看的人没有两样。

我想忘了那一晚的遭遇,却是越想忘越清楚,最后竟几乎夜夜出现这种真实一样的梦境,世上有什么事是我怕的吗?我怕,怕一个人入睡!怕睡着了有人来犯,怕自己没有力量抵抗,宁可死于这身功夫,也不想再失去内力。

青云岛上一年用光了所有泪水,现在竟然泪也哭不出来。我重又躺下,不敢闭目,只在黑暗中慢慢推动内息练功。我练内气已不用特意姿势,那时往往装睡练功。

再未睡着,清晨便吃不下东西,那些人自顾自地吃起来,看他们吃着,眼中发酸。帝修一开始也不太会照顾到别人,倒是贯于命今,那与他青帝身份有关,他一向高高在上,哪会去照顾别人?可后来对我越来越细,尤其我“失忆”之后,以前不周全的地方,全因认为我是小孩子而有所考虑。

其实我那些小孩儿心性也并非全是装出来的,因为我当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起了三岁以前的事情,就在帝修为我化去内力的那天,不知怎的脑中就像打开了一扇门,零零星星的记忆全象是梦中来的,家,爹娘,哥哥们,还有与我一模一样的赫,总是仗着他是哥哥就欺负我,作了坏事还栽给我。中毒的那一天,穿红衣的女子,娘的哭声,哄着我的声音。最后我被送到天修那里去,娘说,让我拿着梅花就不会痛了,娘说,等我病好了就来接我,这一等就是十四年!

有记忆并不是好事,记起家人,心里就更觉得痛,听着帝修柔声哄我,就更难以取舍。如果可能,我希望失掉所有的记忆,可是,又怎舍得这份甜蜜,不记得帝修,不会这么痛,也不会这么甜蜜。

记起那一段,对于我扮小孩帮助很大,或许是因为刚刚苏醒,记忆很鲜明,自己以前的习惯,以前的性子,完完全全能投入其中,好像真的回到了童年。我扮旧日的小喆扮得认真,几乎忘了现在的自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失忆”。

一年了,一年前我杀了林明,与帝修最后一战。当时自己并没有把握会赢,我所赌的也不是那一战。事前我已经吃了鬼仙给的最后一颗药,为的就是怕被哀灵剑乱了心神而疯掉。

装疯是为了得到帝修的内力,不过一切都没有把握,没有把握他在知道我已练到十三层还执意要试着化去我的内力,没有把握能留下一点内力“东山再起”,没有把握能活下来。这一切我都做到了,却没有当初设想的骄傲和得意,只觉疲惫。

再次上路太子不再来招惹我,只留下那个侍卫在车中陪我,自己带了个姑娘跑到另一个车子中去了。我们两人在车中一般姿势,盘膝闭目练功,倒也自在。中午时分碰巧又赶到市镇,于是大伙儿到店中先吃顿好的,再往前走可能会睡在野外了。

坐在楼上,我特意一个人靠在窗边,离那些人远些,他们在行酒令,不过却不敢多喝误事,只有一个酒量大的喝了不少,太子也没管他。我不喝酒,吃得快些,坐在那里等他们,往窗外看去。

“想不想我?想不想我?”一听这句话,我马上遁着声音看去。对面街上一个铺里,一个年轻人正举起自己的小儿子,高高举过头顶,不住声地问:“想不想我?”

我看得痴掉。

那天帝修回来了,我知道他为我损耗太多内力,闭关练功去了,不过始终没找到他在哪里练功。那天他到厨房来找我,看到他才知道我有多想他,开始我想压住自己的冲动,可是——管他呢,我现在是三岁的小喆,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我喜欢他。

毫无顾忌地扑到他身上,闻着他的味道,听他问我“想不想我?”想,当然想,时时刻刻在想,有人欺负我你知道吗?可也有人保护我,我知道那个童管家把林浩打了一顿,听小虎小良他们说的。

那天晚上我抱着他哭,不是因为身上痛,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我对帝修是爱多于恨的,只是这仇不能不报,——我宁愿我不记得。

“走啦!”有人喝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吃好收了东西,只等我一个人了。


***********************************************

第三十二章 宁愿失去记忆(下)

才下楼就见一个中年人拿着鞭子追着一个小个子的少年狠狠地抽,那少年抱头乱钻,却始终躲不开他的马鞭,旁观的人见少年往自己这边来,生怕那鞭子招呼到自个儿身上来,纷纷闪避。更有人在那鞭子落在少年身上时笑出声的。正对上那少年绝望无助的眼,胸中顿时滞涩,我招手示意他到这边来。

那少年倒也机灵,一下便躲到我身后,中年人的鞭子不及收势,向我身上打来。我一伸手拉住鞭尾,还不及说话,那中年人发力狠狠一抖鞭子,才发觉原来他是练过功夫的,只是太过粗浅,我开始也没发觉。

岂能让他夺回去,我手上一紧,握住了鞭子,“这位大叔,有话慢讲,怎么就动手打人呢?”

“放手,干你屁事,老子今天非打死他不可!”他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几次发力没从身形小他许多的我手上收回鞭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小偷跑啦!”人群中有人喊。

回头一看,那少年从我身后跑了,不好,大家说他是小偷,这个闲事我管错了。我使力一拉,整条鞭子便全到了我手中,再转头纵身向前一甩,卷住那少年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他趴在地上兀自喊着,“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啦!饶命啊!”拖到近前处,他回头见是我,吃了一惊,本来以为使鞭拖他的一定是那中年人。

“你偷了他东西对不对?”我的火气有点上升,差点助纣为虐。

“我还他了。”他泪珠滚了出来,用手一抹,脸上污泥被抹开一块,这时才仔细看清他的面容,差点脱口叫出他的名字,原来是阿乔!曾在君悦客栈一同当伙计的。

“你……”这种情形下,我不能认他,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回头去看那中年人,“他说东西都还你了。”

“呸,我当然知道他还我了,不打死他以后还不偷别人去,老子最恨小偷!”那人骂骂咧咧,可鞭子在我手中,人又在我身边,他也只能动口了。

我把鞭子扔还给他,“算了,反正东西都已经还了,你就放他一马吧。”

那人最终没敢再上前,丢下一串脏话上马走了。

阿乔已经站起来了,“喂,我说,谢啦!”他拍拍身上的土,收了眼泪,没事儿人一样满不在乎。难道是我认错了,阿乔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又会做小偷?

“你……我记得你原来在珀安镇做店小的,怎么到这里来了呢?”见他迷惑不解地看着我,只好再解释道,“我原来在君悦客栈住过,见过你。”

听我这么一说,他轻松起来,笑道,“君悦客栈?早没啦!扣上个勾结乱党的名儿,店主没了还要店伙做什么?”

“没了,怎么会?”一时间怅然,说没就没了吗?“那你怎么不再找个工作?”

“你给我?”他涎皮笑脸的样子实在与记忆中的阿乔相差太远,“兵荒马乱的,让哪儿找去?”

我从怀中拿出些银子递给他,他瞪大了眼看我,似乎突然看到个妖怪,“你先拿去用吧。”说完我转身走开,心中暗叹世事变幻,当日我们同睡一张大铺,晚上总要天南地北地乱扯一通,如今对面相逢不相识,各人的命不知变了几变。

“以后别惹这种麻烦,你该知道我们要隐藏身份!”太子在我上车时厉声道,我不理他,可知道他说得有理。

上车后闭目练功,只觉目光如芒,停在身上,睁眼却发现是那个看着我的侍卫,见我看他,马上闭起眼睛入定去了。奇怪,我现在的样子还能看吗?再看那人面容,却是端端正正、敦厚老实。只觉出他功夫不弱,却不知他是何门派,那些记载功夫的书并不齐全,青云密芨中列了总纲,也提到收集的书有残缺。

青云密芨——

那并不是一本完完全全的武功密芨,有青云岛的功夫、作战阵法、武器兵刃、火药制法等,还有并不完全的少量药典,不过那里提到还有一本书是专写用药,看得出写书的人用药并不比鬼仙差,但那里面所说的药书我却始终没有找到。青云密芨,更象是一个人一生所学心得。看到青云密芨我才明白,那月光宝藏的布置是这个写书的人设计的,不过后来真正建洞的时候又有改动,与这里的设计图不太一样。这上面也有月珠星盘的设计图,原来月珠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人工制的,里面加入不少药材。那月珠本应磨碎了慢慢分次服用,却因在我体内时间太长而被我自行吸收了,这样一来,倒解释了珠子取出后我身上发生的诸多怪事,可再翻找时,却发现记载着月珠成份的那一页被撕掉了。

青云密芨的著者署名为韩扬业,记得江雪曾说过沙幕岛的机关设计者是老岛主韩扬业,帝修的父亲是叫韩烈,那么韩扬业多半是帝修的爷爷了。书里面提到收集的书有被人偷走的,并列出书目,那些书正是我从宝藏洞的外层看到的,这才知宝藏中的书本来是青云岛的。

找到青云密芨是个偶然,看到那个名字,想起帝修在宝藏洞中当着我的面毁掉它,我就更想看了。那个屋我不只进去一次,不但青云密芨看了,连放在另一个密室中的岛上机关布置图也看了,还有一个地方应是密室入口,不过却始终找不到机关打开它。

被人发现的时候,我几乎被那啸音吓傻了,第一个想法就是赶快放回去,可是转念又一想,帝修看到我在这里却什么也没动,怎么可能?日后一定会起疑心。看到青云密芨漂亮的封皮以及后面的图画,那比机关布置图要吸引小孩,里面的东西却没有机关布置图重要,我打定主意留下这一本。

帝修打了我,把我关到水牢里去,水牢的水里虫子很多,一直在咬我,伤口又是新的,很疼。我想游到门口去抓住门能好些,可是被链子锁着,也没有任何就手的工具来开这种复杂的锁,走不了,最终只好放弃抵抗,放松了漂在水上,看着牢顶,当自己已经死了。

帝修问我看了哪里,其实何必多此一举,看了就是看了,有什么分别吗?其实我不但全看了,还记得很清楚,完全可以默写出来,可最终还是骗他只看了后面,他信了。也许他对于我现在是个三岁的小孩深信不疑,小孩子自然不会说谎,其实不是,那时候哥哥小赫就常说谎。

想到哥哥,又想起了娘,想着真要是时间能倒回去,娘能来接我就好了。为什么帝修撒的谎不是真的?娘没死,她把我放在帝修这里,等我病好了就来接我,帝修也不是我的仇人,如果是真的,要我病得多重也值,为什么不让我真的失去记忆,活在帝修美好的谎言中?


一行人急着赶路,只挑近道走,风餐露宿是免不了的,难得太子也没有抱怨,每天见我只细细观察我的脸,可能他发现了我脸上的伤在自动愈合。还有一个总在观察我的便是单蒙,——那个看着我的护卫,多半也是听命。

一路走过去,我身边的银子渐渐送光,所谓送光当然不是花掉,因为不需要自己来担心花费,所以见有困难的,忍不住便想帮忙。因争战而流离失所的人太多,大多是从南边逃到这里来的,可北边也没好上多少,有没有开战,人也无心做事。只怕太认真,有了收成仗打到这里还是一场空,到处都是一片萧条景象。

身边终于没有银子,看着那些卖儿卖女的,却无能为力。

又是一个卖儿子的,以前所见卖女儿的居多,男孩儿往往是人贩子来卖,这一个却显见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孩子在一边抹着眼泪不说,大人也在一旁蹲着掉泪。我站在他们面前,喉中发梗,听有人问他们,“怎么连儿子也卖了?还有女儿在啊。”

“儿子女儿都是肉,女儿弱小,卖了哪还有活路?儿子也不过给人凭力气挣口饭吃,再说留着也不定哪天征兵就给拉去了。早晚是离开,不如给大家换个活路。”听他说完,围观的人唏嘘感叹,议论纷纷。

我帮不上忙,看着又难过,只好转身不看,正想快走几步追上太子,一只手却伸到我面前,手中放着一绽银子,抬头看时,却原来是单蒙。他见我愣住,抓起我的手把银子塞在我手中。我把银子给了那人,让他先支撑一阵,再想办法。

好不容易摆脱了千恩万谢的人,与单蒙一起跟上众人,看他时他却只对我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张口想问他话,见他把目光掉向太子,明白他不想让太子看到和我说话,只好把问话放回肚子里。

露宿野外,太子钻在车中去睡了,我这辆车中躺了两个人,挤在一起有点儿闷,于是下车透气,单蒙见我起来也跟着下车。外面随行的点了火堆,几个没睡的围着火堆小声谈话,看那火堆突然想起陆森,更加烦闷,心头仿佛系了个死扣,走到火堆旁坐下。火堆旁一干人见来了个异类,收声默对。我抱着肩膀坐近了烤火,头搁在膝盖上盯着火焰翻腾。不一会儿,他们又和单蒙聊起来。

其实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和帝修与那陆森顾严有什么不同?就算我知他爱我,就算我爱他入骨,我这骨也是李家的,怎能长相厮守?

初上青云岛时我知道自己胜算极小,但也知道帝修不会杀我,那时发现他一直想用药制住我的内力,心中便猜他想做什么。不可能一直用药,他又说要帮我治好,想起鬼仙说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他要用内力废我功夫,为免伤身要先用药。这么做风险极大,用了药,他难知我功夫底细,而送过来的内力太过了会杀死我,不够则只当是助我练功,我的功夫早晚还会回复。

如果明明白白当着他的面喝下药,我难做手脚,功夫必废无疑,于是我装疯,药被我吐出不少,他真的铤而走险来废我内力,不过我却先想通了他用以隐藏内力的法门,当他帮我化去内力时我已经藏起来一部分了。

仿佛被抽筋断骨,那一次我甚至以为自己完了,要么死掉,要么真的废掉。偏偏那时候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起了娘,大喊着“不要!”脑中的冲击几乎让我真的疯了,最终承受不了身上脑中的同时刺激,我昏了过去。醒来只觉全身空荡荡地好象什么都没有,只剩张皮,一动也动不了,那一刻突然想不起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只记得自己被送到天修处,然后呢?——火光,血色,混身是血的天修找到屋中,全然不顾我腹部的伤口,拖出躲在床下的我,他盯着我,眼睛瞪得极大极大,天地在他眼中旋转,然后……再没有了。

也许只有一瞬,也许过了很久,终于慢慢想起自己的处境。要是还有力气,一定会大声地再次喊出来,不要!不要娘离开我,才找回如梦般的记忆,才在记忆中看到娘,却明白现在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她!闭上眼睛是一片黑暗,再见不到一丝光亮。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中没有人,寂静中我也想起自己该思考的事情,失去功夫要很久才能恢复,帝修必然也会防着我恢复,那么如果我失去记忆,他不防我,自然可以从容恢复,只是没有把握他会信我,我只能时时刻刻小心在意。打定主意之后,我便“失忆”了。之后好久功夫也没有恢复的迹象,似乎连自己原来藏起来那部分也没有了,这个可能是有的,若是帝修送过来的内力过多,那一点点内力也会被化掉。那时候,一天天的担忧,提着心过日子,常常怕恢复不了内力,装失忆一事被发觉。却常常幻想自己真的失忆了,再与帝修多亲近一日。

我错了,原来“忘记仇怨”,日夜相对,可以把一个人刻到骨子里去,功夫还没回来,帝修却先满满地占了位置。内疚之心一日强似一日,每每觉得对不起帝修,总要拼命再想想娘,想想大哥失儿断臂。可是我明白,即使内力恢复,我也再不能亲手杀他!我下不了手了。

“回去睡吧。”单蒙碰碰我。

环顾四周才发现除了看守所有的人都睡下了,只剩我们两人坐在火旁。我钻回车内,等单蒙跟进来我又想起问他,“那天为什么给我银子?不管如何,我要谢谢你。”

“其实你心很好,我娘以前也是这样,见来要饭的总要拿出很多吃的来,有时候还掉泪,那时候觉得娘妇人见识,不屑一顾,可娘死了,偏常常想起这件事来。不用谢我了,那银子你也没留着,其实……”他明明还有话要说,却等了半天也听不到他动静,转过身去见他眼神游移。

“你还是不要和我说话了。”他突然冒出生硬的一句,转过身去。

我没有说话,太子等人正盯着我,和他说话,他们会以为我告诉他什么秘密,等于是害了他,我怎能不知。我又如何不知这是一招险棋,皇上拿到宝藏可能根本不会发兵青云岛,反会先杀了我,可也有可能他想先除了青帝这个心头大患——早前听他说要发兵青云岛还奇怪他为何要对一个小小的岛大动干戈,现在想来他是早知青帝住在那里。他们不信我,我不信他们,有什么事什么人是能完全信赖呢?我翻了个身看着车顶,是不是只能狡诈求存?我只想找个能全心信赖的家人,一起平平稳稳过日子,不过现在这已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了。

急切的脚步声,那是帝修,我听得出,他终于回来了,可是我却没了他走前的盼望和欣喜,我的功夫回来了,就象一个层层相关的机关被启动,一步步全带动起来,我再也停止不了,只好任它去毁灭,梦样的温馨日子要结束了。

帝修的手搭在我的脉上,——不对!不是帝修,不是帝修的手!

我一个翻身跳起,发现空间小,立时改为半跪蹲伏。却发现眼前的人是单蒙,想叫醒我的,却被我捉住手腕,见我的反应,他尴尬地收回手,我松手。

原来是做梦了,又梦到帝修离岛回来那日。那时候功夫回复,却因为情况特殊不得不装疯装下去,童管家不断拿内力来助我,我也开始借每天“睡觉”时候练功。

那一天帝修把手搭在我的脉上,摸我脉息,我故意把气在里面乱冲,其实我很想跳起来抱住他,真的好想他啊,可是他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回来呢,也许他不出去,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不会夜里一个人惊醒,不会恢复内力,什么都不会改变。

帝修用内力帮我治“病”,等于助我练功,帝修让我喝药,我喝了以内力顶在喉中,再等他看不见的时候吐了埋在土里。依旧与帝修亲亲热热,常常是我主动索求,不想离开他,却不得不离开他,这几乎是离别前的疯狂,我宁愿我真的失去记忆。

“他们做了汤,你要不要喝一点儿,等会儿上路恐怕没有热的喝了。”单蒙讷讷道。

“好。”我应了一声,跟着单蒙到那一群人身边,自己找个木碗盛出一碗蹲在一边。有我在,他们又都不说话,我只好赶快喝了再盛一碗,拿块干粮,远远走开靠着一棵树喝。

他们放低声音谈起来,其实因为我功力恢复后耳力极好,在这里也能听见,他们并没有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些同门趣事,谁在哪里怎样了,谁以前又怎样,想着雪山上的弟兄们不知如何了。从这些不过知道他们原是住在雪山上的,一个门派人数众多而己。有些羡慕他们,我从跟着师傅后就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伙伴,在君悦客栈那里算是最多玩伴的时候,想起来也是那段日子最无忧无虑,最快活。

“其实他人很好。”我听到单蒙这么说。

“单蒙你小心点,没听说他是青云岛逃出来的吗?那里的小男孩儿个个都练了一身的妖法,最会迷惑人。皇上不是也叫他迷成那样了,见他这个样子都不死心。”

“嘘——”那人正说得兴起,另一个人打断他。我眼角余光扫到他向这边张了一眼,“小心他听到。”

“不过我看皇上料的不错,他不知吃了什么药,脸真的在变好。”一个更低的声音说。

我一动,他们又都住口了,走过去把碗放下,我再没看他们,原来他们根本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妖怪,单蒙对我也是左右为难吧。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来亲近我了,这样想着,心中泛起一个小小的悲凉浪花。

帝修哥哥,四个字只在心中一转,便觉一股酸酸柔柔的暖意充在胸中,我知道他是真心爱护我,对我好,可他又拿我当成什么?他的心能分成多少份,对每个人给多少柔情?


自从我“病”了之后,帝修便越来越忙,一开始他不在我就自己练功,可是当我闻到他身上带着其它的味道时,知道已经有什么事慢慢变了。

那一天,我找到了答案,远远听到帝修低沉的声音,我寻着声音过去,怕他发现不敢走太近,于是爬到一棵树上去,看到帝修搂着一个男孩子,手把手地在教他,那男孩儿靠在他身上,一脸幸福笑容,象极了以前不知世事的小木。

看着他们,我终于从挣扎中解脱,下定决心离岛。我不应该怪他,他是青帝,习惯了身边“粉黛”三千,我现在又练功过度,身子瘦瘦干干,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他仍能为我伤心,又劳心劳力地配药,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无论怎样对自己解释,那个时候胸口还是象被压紧了一样难受,无处抒解,便在林中纵跃不停。

趁着帝修晚上又去那男孩儿那里,我去试着通过岛上的内层机关,机关有些变动,一个不小心被夹住,一条腿骨断了,不过倒也不是全无收获,终于明白这机关的变化在哪里,下一次应该就不会出差错了。帝修早上回来见我断腿,帮我接上绑好后心疼地不断哄我,我却越哭越伤心,他不明白我在哭什么,不明白我下这个决心之后有多难过。

因为腿伤,我在青云岛上又耽搁了一段时间,也因为这腿伤,帝修陪着我的时间又多了起来,常常在醒来的时候见到他卧在一旁看着我。


终于到了羊角岭,在温泉入口处我停住道:“这里要潜过去才行,不会游泳的就留在外面吧。”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当先脱了衣服用事先准备好的油布包了,跳下水去。

从另一边出来穿好衣服等着他们过来,那些人手中也有我早就吩咐买好的油布,陆陆续续地全都冒出头来。看看人数,小半人留在外面了。有手快的穿上衣服便去拿起原来丢在一边的武功密芨来看。

我手一抬,引动内力把那人手中的书吸到自己手中,他转过身来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再一扬手,那书便化作粉末飞向空中,他仍是呆呆地没有反应。这时水中的人也差不多全都上了岸,太子上岸之后躲到洞中去换衣服,刚刚出来就看到这种情形,马上命人把那些书收成一堆放好,谁也不准看。

“这些书不是你们的!”我踏前一步,手一挥,把所有的书都扫到水中。太子火了,“给我捞出来!”我不等有人下水,当先站在水边出掌,水面被我排起个大浪,那些书便在浪中,我双手开阖摆动,贯注内力于十指,气之所至,两手伸出便如十把长剑,那些书落下时已经全都破碎不堪,散在水面,再没有一本完整可读了。

我转身再次强调:“那些书不是你们的!”不论如何,我对青云密芨的著者抱着崇敬之心,他对别人偷了他的书一事颇为不忿,我更不能让这些书再继续流传,更不要说给皇帝收去了。既然青云密芨已经毁了,这些书陪葬也好。

太子盯着我,眼中火星四射,我冷冷地看着他,“洞中的东西原是你们的,当然可以还给你们,但这个不是你们的。”

太子连呼了好几口气,勉强压下怒气,“好,那开宝藏吧。”

试到第十六把钥匙的时候,月光宝藏再次开启了。


——————————————
厚厚,小木说护书是因为崇敬那个老岛主,我觉得呢,他内心里还是向着帝修的,所以不容许别人动他们家的东西,至于他自己也看了嘛,这个无所谓,反正是一家人^^bbb。

还有一个地方:“也因为这腿伤,帝修陪着我的时间又多了起来,常常在醒来的时候见到他卧在一旁看着我。”
唉,我知道要大人们来回来去的翻太累,解释一下,其实是因为那个男孩儿死了,帝修也再没有找出办法,所以陪小喆等死呢。看问题各人角度不同造成的差别。本来设计一些东东来让大家自己发现,可是想想觉得看这篇不很通顺的文已经很累了,看文是娱乐,我就不再给大家增加负担了。

一个问题,有人问为什么帝修不会发现小木是装病,一个原因,是关心则乱,(厚厚,意意的话),更主要的原因,帝修并不知道小木的病应该是什么样子,毕竟冰火门已经灭了,所有的发病情况早成为传说。那个男孩的病情其实与小木也不同,练功的方法不同,发病周期不同,体质不同,(小木的体质要好得多),所以小木有真病成份在内的装病,他就没有看出来。帝修的医术再好,也不是神,总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有些大人可能会觉得有些地方前后不一样的说法,比如小木练功的结果,因为那些也是小木听说来的,传说是由人来说,转了很多人很多事情就不一定是那个样子了。小木之所以发病的状况与传说有这么大的不同,其实里面还有一个原因,在下面会讲到,小木练功的方法……。

关于小喆的腿,有大人以为断了,不是的,只是骨折,接上之后就养好了。那个周杨的断腿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不要打,我招了~~~是那些“青蛇”扯来扯去的结果,被扯断的啦!说起来我还真是残忍,嘿嘿嘿。


--------------------------------------
对不起请大家原谅我的任性,从原来的一天一章到现在的不断拖下去,老实说如果写得出来我一定把文交出来,可是人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一些实际中发生的事影响到心情真的就写不下去,甚至于,写出来的文已经受到影响了.

今天看到有一位大人回贴说了心里话,我没有怪这位大人或是反驳的意思,他说的对,这篇文不象是耽美而是武侠,因为我的偏好,即使不是故意,确确实实是写成了武侠,不出于本意也好,不知怎么回事也好,是我写的我没必要再找借口,也不能否认,对耽美来说这确是偏了题.笑~~,初中时候就因为在语文考试时偏题,三十分的作文老师只给了九分,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可是我很感谢她,因为从此以后再审题就细心多了,高考没有偏题也~~~~~Y^^Y,而且那位老师私下里找过我,对当着全班的面那么说道了歉.啊~~~~,又要偏题.

这篇文太长了,这个我早就意识到了,所以一直也有问大家的意见,我写文不是只写给自己看的,那样的话也就没有必要贴出来了,可是我也无法做到让大家满意,不是不想做到,是无法做到,每个人的能力有限,我只能尽我所能写出大家喜欢的东西来.

文本来是写来娱乐的,我自己写得累就算了,可是要看文的人看到累,我承认自己的失败.其实因为时间关系一直很难坚持下去,文的中间断断续续,有些地方的衔接很有问题,还因为一开始的设定过于复杂,现在要免出现漏洞越来越难.本来写到一半就不想再写了,扔在那里算了,所谓的激情没有了的时候,写起来越发的困难,可是有大人在鼓励我,自己的东西也觉得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于是写下去,这样的写下去,常常觉得是在为给自己一个交待,为给那些热情回贴的大人写的,不好好写下去,对不起那一份份厚重的\'礼物\'与信任.

有些迷茫,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写这篇烂文,还要把它继续下去.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潜水看文啊,看文不要多长时间的,我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一边看文一边吃饭,不用再胃痛,不用再半夜感受4点钟的寒冷,不用听着自己的心跳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是看到那回贴才有的感想,是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感觉,文太长了,太累了......也许该放弃了.看来小木执着,我比他还笨......何不退一步让大家都轻松呢.

不要担心,我会写完它,因为它我找到的好老婆,因为它我交到那么多朋友,我还是无法放弃,我是个傻瓜.

最后还有,一定是happy ending的,觉得太长的大人可以不用看了,两人最后幸福地在一起,谁也没少胳膊腿,该英俊的还英俊,该漂亮的还漂亮,自行想象吧.


第三十三章 飞狐遮天

看到洞中狼藉的一片,想起当日出洞时被帝修包在怀中,虽知他又用诡计,可那身上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心下不觉凄然,再不想看洞中的东西,拿着钥匙加快脚步往出口处走去,太子在后面紧跟着我。听到身后入口关上时有人惊呼,我无心去玩当日帝修的把戏,直接走到出口处便把机关打开了。

第一次大门开启时大石已经落光了,这一次再开没有第一次那么惊天动地,只是两扇巨门打开时,众人仍免不了一番惊奇。

“没想到,居然这么大的门,看来是为方便运出大炮。当初应该是从这面放入财宝。”太子站在我身边赞叹。

“恐怕带来的车不够,你们得再想办法。那个炮有些地方可以拆开,你们搬吧。”我不想帮忙,在一边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坐下,手摸到一个凸角,低头细看,才想起这是当日我与帝修出来时坐过的,那天我就在这里为他缝上伤口。

他们忙起来了,有人回到温泉那边去叫没有过来的人,太子另找了个地方歇着,低声吩咐着要去山下城镇里找官府的人来帮忙,又商量着怎么保密。我无心理会,躺在大石上晒太阳,听到有人在说,“太子,他的功夫……”后面没有讲下去,也许正在做什么手势,我睁眼望过去,那人看到我,果然尴尬地举着手,挥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眼光闪烁,似乎是在思量我是因为听见了才看他还是刚巧抬头看他。

我转头睡觉,他一定是刚才见我露了功夫提醒太子对我要小心,那才是多一点的功夫呢?其实我原来练功时是照书来练的,而书上对一些粗浅的练功法门都不会解释,这些东西因为在练功时往往由师傅解说,哪一本书上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花笔墨,而我刚好是没有师傅的,只好凭自己的摸索理解来练,鬼仙教的东西也是些上层功夫的深入理解。在青云岛上我拿了一些普通的功夫书籍去问帝修那些字是什么意思,本来也只是觉得想知道而己,没想到听了帝修的解释才明白自己根本练错了很多地方,——包括冰火门的功夫。我算是极幸运,能练成这样还没有走火入魔,不过也许正因为这样歪打正着,我到现在还没死吧。

有了解释,再回想以前所看的,又有青云密芨,——青云密芨的好处却是在后来慢慢体会的,说实话那青云密芨单只在练气方面就是一绝,是我所见任何一家的内功都比不上的,损耗之后能在短时间内回复。由此看来,若非帝修是练的这种内力,恐怕为我废去功夫那时自己也会废掉。青云岛的内力虽跟我是相反的,属极阳一类,但内力的练法可以不同,用的时候却有相似之处。帝修的鞭子使得好,也因他能自如控制内力。而我最近就在试着以内力来控制水,因为我的内力已经超过帝修,可以练青云密芨里面更上层的运用方法了。慢慢地体会了青云密芨的好处,也明白了帝修那日见我看了这本书为什么那么生气,说它是武功圣典也不过分,对一个学武者来说,那真是天下至宝。

官府来人了,本来他们想在这山上造个行宫一类的东西给太子歇息,被太子狠狠臭骂一通之后终于把力气花在正事上了。因不能太过声张,找来的人也不多,洞中的东西搬了五日才全部搬下山去装好车。那县太一辈子也没想到能有机会巴结太子,鞍前马后跑得极是畅快,早春天气居然天天大汗淋漓。末了想得周到,还专门派人从远处请了闻名的镖局来保这一趟。太子本不想请镖局,后来想到这样更像个商队,再说路上如果真有小队强盗打劫也不致露了这些高手的功夫引人怀疑。

主意打定之后,队伍变得浩大,一行人脚夫、镖师、商人各色人等齐全,全部的东西都装在箱子里,这就上路了。

路上确实有过山匪,而那些镖师也没有白雇,真的打跑了一干乌合之众,其中有个姓杨的大胡子镖师,一喝了酒,就得意地大数自己的功绩,他没注意到就在他嘴中琼液四溅时,那些个宫中来的高手快笑到内伤。

太子一路焦急,怎奈那大炮即使拆了重量也是不小,马车拉上之后根本跑不快。我本该是那个最急的人,此时不知为何却感觉置身事外,看他们忙碌像是在看戏。

这日吃饭时出了纰漏,因为要看着东西,所以大家是换班吃的,我进屋晚,等尝出饭中有缓性迷药警告大家时,已经有很多人吃过了。镖师听我一喝都亮出家伙来,却看不到敌人在哪儿,这家店本就不大,差不多全是我们的人,屋里扫过一圈之后,有反应快的马上跑到后面厨房去。

没有捉到人,这种药比一般的迷药更难解,这个镇子太小,所以解药的药引一时也找不全,好在这种药发作时只是不能动,休息三个时辰也会自解。听我一说,众人也不敢再滞留镇中,怕敌人把我们困在这里。

我知道这次来的人并非普通强盗,那种药不是普通人用的,而名门正派也不会用这种药,偏邪一派的又有哪一家能知道皇上的行动呢?正想着,一行人等进入了林中,一看这林子大家都感觉不妙,而吃下迷药的已经有人开始发作了。

镖师毕竟还是有些经验,在林子边停下,让人把车推在一起,能动的人围成一圈把车子和不能动的人护在中间。可是车子太多,剩下的人太少,这个圈子根本围不周全。大家都屏息静气地听着,有个风吹草动就紧张地四下张望,只盼这三个时辰快点过去。(六个小时)

虫鸣鸟叫声中,我听出林中有二十几个人,比我们现在剩下的人数还少些,但个个功夫都比那些镖师强,所以胜负现在还不好说。我坐在车中,看着单蒙闭目养神,也在潜心听外面动静,他的同伴有些也中了迷药,连他在内还剩下六个人。

掀开帘子向外看去,虽然天色有些暗,但并没有全黑,他们是在等待时机动手吧。他们会是青云岛来的吗?也许修已经知道我没死,可如果是青云岛的人,为什么不派高手来?我记得岛上有些护卫的功夫相当高。如果知道我没死,修会不会来?他应该是愤怒的吧,知道被骗的话。

漫长的等待,他们在等待时间流逝,等形势变得对自己有利,我在等一个答案,又或是在等一个结果。

一声尖利的哨音划破了夜空,那些人终于有所行动,分几个方向袭来,等他们一动,我才又听出刚才低估了其中几人的功夫,他们只是不懂得敛气的法门而己,恐怕外家功夫已经练到一定程度。我坐在车中未动,而单蒙也没有睁眼,只凝心静听。

从窗子看出去,只能看到一小片战况,那姓杨的镖师身上已经挂了彩,却不失勇猛,此人平常好吹,可真上场时也并非无胆鼠辈,倒教人有几分佩服。来袭的敌人并不是同一门派,使的兵刃大不相同,更有不少功夫是没见过的,出招也不循着正路。再细看下去,我们的人已经有倒下的了,我掀开车帘,打算出去帮忙,车内的单蒙却抢先一步跳出车外。

我跟着跳出去,我们的人处在下风,站着的人数已经比不上那些人了,不过单蒙的同门功夫不弱,所以还撑得住,只是要占上风也没那么容易。

正看着,只听一声怒斥,一个娇小的人影手中一把月芽形的弯刀脱手而出,直飞出去击向一个箱子,一名镖师见状立刻冲过来挡那弯刀,那刀却打了个弧线,转向奔太子的车中而去。那娇小人影也跟着飞身纵向车中,手中另一把弯刀护在胸前。

我心中一动,脚下使力,一个纵跃抢在那人影身前,果然车中的护卫早把刀挡回来,我一手收了飞回的刀,一手搂住那个娇小的人,一个旋身带她躲开护卫的攻击,落在离车较远的一处。怀中的人不等我站稳便举刀砍来,我只好扔了手中的刀拿住她的手腕,她却突然不再挣扎。

“小木?!”犹犹豫豫的声音婉转动听,她是——江雪。

我放开她,尽量做到面无表情,“你打不过他们,快走吧,别惹事了。”我想她是要报那次太子羞辱她的仇,可是现在我实在不能让她再来添乱。

“小木,你是小木?!怎么是这样?你,你又化妆了是不是?我找了你很久,我跟爹吵翻了,从家里跑出来,一路打听,有人说看见你去了青云岛就再也没有出来,我以为,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后来,她已经带了泣音,紧紧抓着我的手。

心中一酸,原来还有人这般惦记我,可是我现在不能认她,只好狠狠心甩开她的手,“你认错人了,我看你是个小姑娘,不忍心你跟这些盗匪混在一起枉送性命,你快走吧。”

“我没认错,还有谁身上有这种香味?你的声音也没有变!这些人不是什么盗匪,是我找来帮忙的,那天偶然看到那个坏蛋露面……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被他们胁迫的?跟我一起走!”她毫不退缩,仍是快言快语,那双眼中的热烈也比以前一分不少。

“你认错人了。再不走我要不客气了。”我沉声道,太子可能已经看到我和她说话了,恐怕等一会儿想送她走也要费力。正想再催她走,却觉得那边有些异样,转头看去,怪不得我和江雪说了这些话都没人来理会,原来太子车中的一人出来后和单蒙合起集齐六人结成阵形,他们舍了原来用的剑,而改用飞锤团团围住剩下的敌人。他们六人分开的功夫未必敌得过这么多人,可是一合起来威力不知大了多少倍,被围住的人已经手忙脚乱,想冲出圈子却总被飞锤逼回,走也走不掉。

我是第一次见这种阵形,不由得专注去看,江雪也因形势突变不再继续话题转而看着他们。原来那些人是雪山盟的人,青云密芨中谈到过他们的阵,叫做飞狐遮天,可书中只有大略说明,提到几种简单的阵形,却没有今天看到的这般变化多端。那里面提起这种阵最是复杂,只要六人以上无论几人都能成阵,而且人越多威力越大,每个人手中都有两柄短柄小锤,用铁链连起了,使起来可近可远,远时又可互相配合补足,让人防不胜防,他们以锤链结成天罗地网,且锤链相交时能随时把人困在阵中绞死。

“飞狐”指的便是飞锤吧,好像个个都成了精,自个儿会转左转右。有时飞锤转动的方向有差,另一个人便甩出自己的飞锤与之相击,用以修正那偏向的锤。六个人完全结成一体,动作配合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若是平时演练做到如此,自然没有什么希奇,可是临阵对敌,情况变化多端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教人想不佩服也难。

阵中已经有人倒下,江雪忙又捉住我的手,“快跟我走,慢了再也逃不掉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戏谑道:“你把我认成什么人了,怎么你还熟悉他身上的味道?情郎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中默念着,我不是要伤她,只是不想她认出我。果然,她看着我的眼神冷却了,“你不是小木,小木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中却不由得一凉,她并没有骂我,可我却比被她骂了还难受,我不是小木,我现在变得这么绝情,我到底变成什么了?

她气愤地看我一眼,“我明白,我是你仇人的女儿,不用你好心来救!”一扭身便向阵中奔去,我慌忙跟上,她这明明是自己去找死,进了阵是绝对出不来的。

我赶在她身前拦住她,她却突然刷地一声把刀向我脸上砍过来,我向后一仰躲开,她又顺势刷刷刷几刀跟上,想逼我退开。实在跟她缠不起,只好发力以两指夹住她的刀,因内力中带着寒气,她轻叫一声,一个冷战,刀就脱了手。看她一付快哭出来的样子,我把刀又还给她,她接了刀却一扭身,转过头去又要往阵中闯。

我只好叹口气把她往后一扯道:“等着,他们一出来你就带着他们一起走。”说完我纵身一跃跳到阵中去。

雪山盟的人见我进来,一时间分不清是怎么回事,手上便留了几分余地。被围在阵中的人见有机可乘,更加紧了攻势,我本想抓住一根铁锤打开一个缺口让他们出去,没想到却激怒了雪山盟的人,使出了他们的真功夫。

本来他们的功力并不是我所见最强,虽然借阵增了不少威力,本也不足为惧,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突然加快了动作速度,那种速度前所未见,几乎让人看不清他们,眼前晃动的全是人影,分辨不清到底有几人,我马上手忙脚乱,阵中其它被困的人更是难以应付。不多一会儿,我也几次差点儿中招,这是头一次与人交手打到晕头转向。

突然灵光一闪,我把眼睛闭上,看到了分不清,那就不看,我的感觉比一般人要敏锐,只凭感觉反而没了干扰,果然顺手许多,只是动作速度仍然有些跟不上,只好运起功夫用内力来带动身外气流,那些锤一动,便有气流异动,我便发力带歪它,即便是这样,那些锤也是近到身前才被带动,屡屡擦身而过,极为凶险。其实这链子上全部都贯注内力的,一般人当然不可能随便改变他们击出的方向,只是我现在的功力高于他们,所以能够做到。

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江雪也进到阵中来,她身上的香粉气息不时飘到鼻中,带着一种热薰的感觉,想是出了不少汗。心中焦急,这样僵持下去,我的内力不断消耗,虽然现在我的内力比他们要强,可是时间一长,他们只凭动作快而几乎不损耗内力的打法必然会占上风,那时候我不但帮不了江雪的人,早晚也要败在这阵中。把心一横,等一条铁链过来时,我也不躲就任它缠在我的腰上,身子一转,把那铁链缠在自己身上转了几圈,让他再也收不回去,睁眼再看时江雪已经被锤击中倒在地上,我一抬脚勾起她,以一手扶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和他们是朋友,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走吧,别再捣乱。”再轻推一掌把她身子送飞出去,两条铁链向她缠过去,我引内力把它们带到自己这边来,让江雪得以脱身。

少了这一个缠在我身上的铁链,雪山盟的阵再结不成,那些被困的人一下子得了空纷纷跟着江雪逃开,可是雪山盟的人毕竟速度极快,有些人来不及逃走,被锤击中或被链绞死,逃得出去的寥寥无已。我想帮忙也是力不从心,因为很快身上便缠了不止一条铁链,几人同时发力,一时间便挣不开。最后他们干脆不再理会逃得远了的人,五个人的链子全缠上来,越绞越紧,只觉得胸口不能呼吸,腰也快断了。雪山盟的人气我帮着敌人,是在下死手了,才想到这一点,眼前便一阵发黑,我憋住一口气,在丹田急速积聚内力。

“放开他!”太子一声喝,我马上觉得透过一口气来。那几个人松开我身上的链子,黑暗中几对闪亮的愤恨眸子看着我。

“你认识他们?他们来做什么的?”太子厉声问我。

“我只认识一个人,她是我以前的朋友,我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可是我不能看着我的朋友去死,我不想任何人受伤。”

“哼,不想任何人受伤,怎么可能?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让他们逃了,我们就会有危险,难道你想不到吗?”

他说的不错,可是当时的情形我却不能置之不理。

“他们是你一伙的吧,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太子森然喝道。

“跟他们一伙?那我就不用让你们知道这些东西在哪里,自己去拿了岂不更省事?难道你想不到吗?”早料到他会怀疑我。

正在太子与我剑拔弩张的时候,单蒙突然说话了,“殿……少爷,若不是他提醒我们有人下迷药,只怕我们全都死在这里了。”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插嘴!”

太子这一吼,雪山盟的人却把闪亮亮的目光掉向太子。太子一向把别人当作草芥,这么说话是理所当然,对我还有几分客气也不过是看在皇上的份上。可雪山盟的人想来也是武林中一大门派,平时定是自视甚高,有人这么说他们的人,等于便是侮辱了整个雪山盟,没把雪山盟放在眼里,自然心中不忿。太子看到大家的目光也知说得太过火,当前状况又要靠着众人,便住口不说,一甩胳膊转身上车去了。

我们一行人只有几个镖师受了重伤,来袭的人却是死了不少,原来雪山盟的人一早就有胜算的,本来没打算露了真功夫,却叫我给搅乱了。草草地收了尸体,我们又上路了。我先进到车中,听他们在外面收拾抱怨,我的所作所为犯了众怒,要不是念着我提醒大家中了迷药,恐怕有些人当场就要和我翻脸。

刚才运气太急,又过于慌乱,内息有些乱,于是我坐在车中调息,慢慢回想刚才交手情形,对照青云密芨中的分析思索着他们的阵法。

“你怎么了?”单蒙突然道。

有什么东西顺着鼻子流出来了,我用手一摸,满手的鲜血,刚在心里叫了声糟,又忍不住咳出来,一口血便喷在面前的帘子上。单蒙见了,伸手便要去掀帘子叫人,我马上拉住他,手上的血免不了弄了他一袖子。

“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说完我躺下,从衣袋中拿出一颗药丸吞下,不敢再调息,只小口气息急喘着,尽量忍住不咳。“没人能治,不要叫人!”才一说话,又是一声咳,弄得我胸前全是血。

自从内力重新恢复之后,我的发病情形与以前也不同了,就像练功过了一大关,之后的一切全不相同,也再没有哪本书哪个人提到以后会是什么样的、该怎样去防,我只是自己摸索着配药,可是我配的药也只能在出血时止血,在发冷发寒的时候生些热,在痛的时候止痛,所有症状间或出现,混乱无比,没有规律,更无法根治。现在就是出血体虚的时候,只能止血静躺。我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破掉的木桶,整个儿的木桶太老旧,已经要完了,它在一处处开裂,而我是在一处处小心修补,总有一天会补也没法子再补。

单蒙没再去叫人,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低下头压低声音道,“他们在气头上下手重了点儿,可他们都是好人,你不用怕,好好睡一觉吧,我在这儿守着,没人会来害你。”原来他也注意到我每天晚上不时惊醒,我正乏力,懒懒地不想开口,闭着眼睛没有答话。

单蒙的手是暖的,就像帝修,在青云岛上这样发病的时候,修总会搂着我,手和我的握在一起,十个手指紧紧地绞着,几乎想把力量传过来一样。

-----------------------------------------------------
偶又来了,来解说一下,那个——月光宝藏本来开的时候是不应该有大石落下来的,不过那里离火山口很近,(那温泉也是有火山的原因)中间曾有一次震荡,所以这个大门的机关有些地方变形碎掉,而在外面那个放书的地方原来也有一层薄门,在震动的时候先塌掉了。这些本来想通过小喆说明,后来想想古时候能知道火山这样的问题吗?实在没有时间再去图书馆查书了,就这样吧,偶来说明一下就行了。

本来想再改改的,不过实在没时间了,大人们又等得着急,就不存着了.


时间不够,急着赶文,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不知所云,请大家将就着看吧。
第三十四章 疑惑


再上路时大家全没了心情,镖师不再吆五喝六,跟那些待卫说话也分外小心,要是见了雪山盟这等功夫还大模大样说话的恐怕就真是人头猪脑了。太子一直板着脸,一看到我,脸上就飘过一朵黑云。雪山盟的人不知闹什么别扭,几个人捉对儿地不满,常常见一个人忍一口气的样子,重重地把气从鼻子里哼出来,最后再给我一记眼刀。单蒙自从那日见我发病,进进出出开始对我关心许多,他一直没有问我得的什么病,也许这种从小练功见多识广的人一见就知道是练功走火吧。我尽量离单蒙远些,因为只要他一关心我,其它的人就用各色眼神来看他,其中我最不愿见的便是那种鄙夷不屑。那种不屑的眼神最初也常从修的眼中看到,常常让我心口发痛。

一路走回去,大家都小心了许多,却没有什么事发生,夜里我能睡着的时间越来越短。

我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米饭,却一点儿也不想吃,脑中只一个念头翻来覆去,——帝修没有来,来的不是帝修。我到底在盼什么呢,难道希望他发现我在骗他而追过来吗?连我自己也想不通了。

“干!”看得出那姓杨的镖师这些日子一直郁闷,除了喝酒解烦别无它法,却又因正在走镖途中不能多喝,结果只是更加郁闷。我看着他,眼光落在他的手上,那日激战他手上虎口处留下一个疤。

帝修手上相同的位置也有一个疤,那是我咬出来的,他的皮肤和我不同,伤了之后不会自动复原如初,他又不用药来治,便落下这么一个疤。据以前听来的说法,帝修小时候应该受过不少伤,可是他身上却一个疤也没有,显是他精通药草,自己加以治疗,由此看来他对外表应是重视的,可是我咬的这个伤他却不去治,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其实我又几时能明了他在想什么了?

“咦?!客官,是你?!”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抬头见是阿乔,一愣之后冲他笑了笑,没想到他已经在这里做了店伙。

阿乔一边摆菜一边高兴道:“公子,上次真是托您的福,没多久我就在这儿找到活儿啦!说起来上次都没有好好谢过公子……。”

“不用谢了,你怎么不回珀安镇?”我记得上次给他的银子足够他回去了。

“咳,回去也是白搭,我本来就是来这边找活做的,本以为近京城的地方活好找,谁知道……”他摇了摇头,大大地叹了口气,“现在哪儿都差不多,能吃上口饭就不错了。”

“我记得你说那店主被抓了,那其它的店伙呢?”见了他我倒又想起阿图来。

“其它的?不知道。当时派了工钱,一下子就散了,谁再也找不着谁。不过,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有个叫阿图的……个子不高的那个。”

“怎么?”我盯住他。

他把头放低,声音也低下来,“他可惨了,连工钱都没拿到。”

“他不是一直……”刚想说他不是一直活干得不错很得店主赏识,可我现在是一个以前主顾的身份,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于是住口听他讲下去。

“咳,你不知道,原来镇上有个李家大院,有一天里面的人一下子差不多全都给人杀死了,就剩母子俩,后来也不知哪里去了。后来啊……那个大院再没人住过,大家都说那里常有鬼魂出没,胆子小的都不敢从院墙边走过。店里领散伙钱之前那晚,我们几个做店伙的一块儿喝酒来着,我们平常第二天都要早早起来做事的,晚上做完活就睡了,那天一想反正明天也不用再做事,以后就各人自奔前程了,倒不如一起喝个痛快,倒不枉相识一场。”

“唉,坏就坏在喝酒上了,大伙儿喝的都有点多,不知怎地就提起来那个鬼宅,阿保说阿图胆子小,阿图就要证明给他看,偏要自己一个人去那个鬼宅住一晚,第二天要是好好地回来,阿保的钱要分他一半。要是平日大家早劝着了,那天真是糊涂了,居然一起起哄让阿图去,还大伙儿一块儿把他送到院门口。”

讲到这儿,阿乔脸色沉下来,“那天要是不喝酒就好了,第二天,第二天……”他盯着我身后某处,在这当口神游起来。

“第二天怎么了?”我一急,声音提高了些,桌上其它人马上向我看来,我只好压低声音再问,“出了什么事?”

“阿图死了,被人吊在院中一棵树上,舌头全伸出来,眼睛大睁着,你没见过死人,不知道有多恐怖,脸都变形了。还有一个人吊在另一棵树上,我想那天晚上可能……”

“那个人是什么人?”我问道,不知为何听到另有一人,心中隐隐感觉有异。

“一个流浪汉吧,脸上有道横疤,没有右臂,是一模一样的死法。我想那天晚上可能是阿图自己后来怕了,找了个流浪汉来陪他,谁知道一块儿叫厉鬼给吊死了。”虽是阿乔提起的话头,却讲着讲着他自己也害怕起来,又夹杂了些许难过,脸上变幻莫测。

“看我在讲什么啊,真是该打,”阿乔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这些个不吉利的东西还在公子面前提,我再给公子添点儿酒去。”

“等一下,”我叫住转身欲走的阿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年十月底吧,具体日子记不清了。公子跟阿图很熟吗?听说他家里人还在那边。”阿乔说完等我一会儿,见我半晌没有反应自行走开去忙。

那个时间正是我与大哥见面的时候,那之后我警告他离开那个宅子尽快回到鹤岛,自己就先出发了,难道他竟没有走成吗?是谁下的手?心中一片疑云浮上来。大哥和阿图不是被鬼吊死的,是被人杀死的!凶手本意是要杀我大哥,阿图却正巧也去了那里,见到了他,凶手只好把阿图也杀了。可谁是凶手?帝修?如果是帝修,他一定是从我出门就跟着了,那他为什么不在大哥开口指证自己前杀人?那时以我和帝修功夫修为之差,他完全可以杀死大哥而让我发现不到他,就算要引我上青云岛,他也没必要担起这个罪名。这样的情形倒象是有人故意陷害帝修。

那又会是谁?那个大哥,真的是……不,我记大哥的样子虽然并不十分清楚,可是那些牌位上的人确确实实是李家的人,长幼的顺序也全没有弄错,他当时的样子也不像装的。——可是,真真假假又怎会容易分辩,我不是也一样骗过帝修?心中一阵阵反复,思来想去似乎怎么解释都不合情理,原来笃定的事实突然站不住脚了,帝修,帝修,他到底有没有杀我家人?往日他说过的话,各式的表情全在我脑中闪过,却完全混乱一片。

突然觉得这间屋子有些燥热,顾不上同一桌人的诧异眼神,我放下碗走到外面去透气。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大哥?如果是,大哥死了,又剩我一个人,我又该找谁去报这个仇?如果不是,那他是谁,为什么要特意来向我指明了帝修是仇人?不是伤心,不是怨恨,一种奇怪的情绪在胸口堵得发慌,我只想大声喊出来,为什么?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一直错怪了帝修吗?那我这一年多都在做什么?下了这么大决心,做到极致,才发现所做的都是错的吗?我要怎么做才对,娘!我该怎么做?!

看见阿乔在里面忙碌的身影,竟一时间也觉得不真实起来,他是不是真的,又是谁派来的?我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眼前似乎有一团迷雾。

“你几乎没吃东西。”单蒙从我背后发声,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绕着车打转,指甲把车子外面的漆抠掉了大半。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问单蒙。

他愣愣地看着我,慢慢皱起眉来,“你怎么了?那个阿图是什么人?”

他也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在做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迷魂阵中原地打转。

我被架到车中去,车中寒冷,冷得我牙齿格格打架,单蒙又来握我的手,被我甩开,“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怎么了?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单蒙向我伸出手,与我目光对上时,手却停在半空。

“是谁在杀人?”我想不明白。

单蒙突然大叫一声,“停车!”震得我的头开始痛起来。

“闭嘴!”我叫一声,伸出手去点他的穴。

单蒙的速度比我更快,一手两指夹住我伸出的手指,另一手伸出先点了我的穴,我沉入无边的冰冷的黑暗……

再次醒来已经在皇宫中了,我睡了几日,要不是看我还微弱地喘气,他们差点儿以为我死了,送到宫中交给太医时,太医说是精神受了刺激,自己不愿醒来,于是用了金针,一针下去我就醒了,也恢复了正常。这个太医我以前没有见过,头发全白,端端正正的脸却显得很年轻,后来才听人说他有阵子告老还乡,后来皇上又把他请回来的,据说他是名医鬼仙的徒弟。

皇上没有大肆宣张,只设了个便宴给我和太子洗尘。席间皇上谈笑如常,不过还是看得出他得了宝藏得意非凡,几次谈到平灭叛军一付气势必不可挡的样子。末了提起青云岛之事,“青儿,这次你立了大功,朕答应你的事决不食言,过几日炮火整顿好了就发兵青云岛。”

太子在一边问道,“父皇要用炮么?”

“不用炮怎么进得去,青云岛上的情形青儿一定知道,这次青儿找来宝藏不也正有此意?”皇上一脸嘉许地看向我。

其实是因为皇上当日说只要得了宝藏就可攻青云岛,我才想到要破青云岛只能用大炮?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8:02:31

其实是因为皇上当日说只要得了宝藏就可攻青云岛,我才想到要破青云岛只能用大炮轰,不把那些‘青蛇’全都炸掉,单派兵是攻不进去的。皇上舒心地大笑起来,我却心中一紧。

“皇上,能不能缓几日再发兵?”舔过嘴唇,声音却依旧干涩。

“用兵之计贵在神速,缓几日恐怕那边得了消息。这次发兵也要绕一小段路,对外宣称攻打圣元教才行。你在犹豫什么?”皇上的面色沉了下来。

“当初是我请你发兵攻青云岛,现在我想缓几日,误了时机也是我的事。”

“恐怕现在不只是你的事了,你真以为自己可以挟持一国之君么?”皇上一声冷笑,我身后早站了几个雪山盟的人,“青儿,你还是好好地留在宫中,看着我怎么毁了青云岛吧。”

我坐着没动,因为早前的一次交手使我明白我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的动作速度太快。于是我轻声笑起来,“不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随你怎么安排吧。”

那场宴席不欢而散,太子在一边冷笑。

我住在宁心宫,一个离冷宫很近的地方,雪山盟的人也大都住在这里,一是因为他们爱静,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皇上让他们时时刻刻看着我。表面上没有明说,我实际上等于被软禁起来了。其实对今时今日的情形我也早有所料,皇上一拿到宝藏必会不再由得我胡来,可惜我太高估了自己的功夫。

我不怕皇上,他暂时奈何不了我,目前的状况正是向着原来预想的方向走,可是心中却着实焦燥不安。手抚着胸口,却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把它掏出来,——那是出岛时用到的铃铛,被我用布包着。

这铃铛不是帝修为我戴上的那个,是我出岛时从周杨身上换下来的。本来帝修为我戴上后只教了一点魔音铃的基本功夫,不足以对付那些大“青蛇”,可是后来童管家又对着我使魔音铃,终于让我学全了用铃的方法。刚开始听到铃声我会昏过去,可是醒来时候还依稀记得一点音律,记得看到他用的什么手法,无人的时候我便在屋中关上房门小声练,——内力控制得好,那魔音铃的声音不会太大。渐渐地,我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记到的音律手法也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再不会受一点儿铃音的影响。我明白,最终用的时候只要内力够强,那些大“青蛇”就会退开。

打开布包,取出铃铛里面的棉花,我拿着铃铛晃了晃,哗啦啦的声音又响起来。自从戴上铃铛,在青云岛上这哗啦啦的铃声便一直伴着我,听到这铃声,似乎帝修也回到身边来。

闭上眼睛,几乎便能感觉到帝修呼在我耳边的热气,他低声地笑着,从背后搂着我,拿着我的手晃来晃去听铃音,像在晃动一个小狗的爪子。那一天我已经看到那个在他怀中的男孩儿,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又见他象对待宠物一样对我,一股气冲上来,抓住他的手张口对着虎口狠命地咬下去。

帝修没有躲,那一口下去鲜血淋漓,见了血我心中一惊,立时清醒,这样不合常理的行为出现只能借装疯来掩饰,于是我笑起来,先是低低地笑,然后越笑声音越大,笑着笑着转头对上帝修伤心的眼睛,心中震颤。照例是一翻挣扎,照例是昏在他怀中,笑得声嘶力竭,我却只想大哭一场。

有人站在我身旁挡住了光线,抬头正对上单蒙探询的目光,我把铃铛收回怀中,转身刚想走,单蒙开口了,“既然有情,为什么又毁他?”

“谁说有情,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我没有回头,站在原地,却仍因他这句话而背脊僵直。

“几乎每晚你惊醒都会喊‘修’,那是他的名字吧,只要你出神,不是哀痛非常就是不自觉地甜笑,你真的是喜欢男人的?”

听到这里我猛然转头瞪他,他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定了定神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大家这样说,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做你的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说完我走进屋子,他跟进来,因为他也住在这屋里,没法子赶他出去,我拉上帐子坐到床里去。

不是的,我需要朋友,可是我不需要拿异样眼神来看我的朋友,单蒙亲近我只是因为好奇。如果我的脸是好的,他或许也会和童管家一样。我用手捂住脸,感到脸上仍坑坑洼洼,心中竟然安稳了许多。

“对不起,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心地本是善良的,可是却像长了刺一样不许别人接近你,你为什么不肯信别人呢?”帐外传来他的声音,我没有回答。

“那天你问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想了很久,真假难辩本是世上常情,你何必为这种事徒增烦恼,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可是今天我非说不可了。”

“你知道皇上要做什么吗?”他站在我的帐外,声音低到不能再低。

“什么?”

“你不知道,其实……唉……皇上根本就是看中了你以前的容貌,要把你眷养在宫中,他知道你一定会恢复容貌,就等着那一天呢,他不会再放你走。我还听他们说过,皇上喜欢看人受虐,他见过你的忍耐力强过一般人,才对你这么执着,你怎么不明白!”单蒙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如果他说这些话被人听到了,只怕没好果子吃,“青云岛再不好,那个人对你也一定会比皇上好,你这是何苦呢?我不明白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是我觉得你选错了路。只为负气做得这么绝,你会后悔的。”他劝得可谓苦口婆心,他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他怎会明白我的处境、我的心情。

“给你讲个故事,一个猎人去林中打猎,他杀死了一群猴子,那是一个家族,在这群猴子中,他只留了一个小猴,他把那个不知情的小猴带回家,让它做事……让它去骗去偷东西,或者不用它做什么,只逗着它玩就很有意思了。他还不只养了一只这样的小猴,是养了一群!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猴最漂亮、最特别,它早就被杀死了,你说那个小猴如果知道是这个猎人杀死他的父母,他会怎么做?继续被人耍着玩,还是报仇?”

单蒙没有回音,他还在考虑我的影射究竟指什么。

“我不应该拿这个来比,猴子会想什么呢,就算知道,它还不是一样跟着主人有吃有喝,怎么还会记得自己曾经的那个大家族。”我叹了口气,刚才自己在说什么?为什么还要加上那么多废话,我究竟在意的是那个猎人杀了小猴的家人,还是那个猎人养了太多的猴子,跟本没把这一只放在眼里,只是利用它、拿它玩耍呢?

“猎人我不知道,”单蒙在帐外道,听得出来他应该是坐在自己的床上了,“可是我见过一个卖杂耍的养了一只小猴儿,他常常逗弄那只猴子,不过他可宝贝小猴了,有好吃的两个都分着吃,后来那个卖杂耍的人死了,他的猴子一直守在尸体旁边,还不停地从别的地方捡来吃的放在他的身边,希望他还能起来吃东西。”

我默然无语,他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

过了一会单蒙挠头道,“我知道我说的和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只是你一提猴子,我就想到以前看到的事情,你是不是说青云岛上那个人杀了你的父母?那样啊——”

青云岛上那人杀了我的父母?真的是这样吗?我这样对单蒙解释自己助纣为虐的行径,此时却并不能肯定帝修真的杀了我家人,帝修曾说过没有杀我家人,帝修曾说过‘别人一句好话你便掏心掏肺,我做了多少你也不信!’,那时他一双愤慨的眼睛此时却跳到我脑中来提醒我他没有说谎。

我也知有可能帝修在大哥说出真相后才发现大哥,而后杀了他,可是一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如一条毒蛇狠狠地咬住我,一如当初一想到是帝修杀我家人,就怎样想他是凶手也合理,现在一想到’大哥’来向我指明谁是凶手之后就不明不白地死去,就想到是有人陷害帝修,这个念头一来便在脑中生了根,挥也挥不去,又不自觉地找尽一切线索来对证。

‘他可宝贝小猴了’想着单蒙的话,眼前浮现出帝修的宠溺眼神,心头又是一酸。单蒙说得不错,我不是猴子,可人的情更会日久生根,我凡事做到极致,只为了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怕的就是自己又再心软,可是现在我做这些事的理由突然站不住脚了。

如果帝修真是被冤枉的,我这样骗他,去毁他青云岛,而他不过是耍我几次,多养了几个男宠,想到此处心中愧疚之心顿起。是什么人想陷害帝修?会有什么人想利用我来杀帝修,皇上?心念至此,又是怒火炽张。不错,这件事从头倒尾只有皇上一人得利,他口口声声称我为青儿,恐怕早就知道了我是李喆,所以派人来冒充我大哥。是了,那日在宝藏洞中看到瓶上离妃的画像,和娘长得那么像,也许离妃正与娘有血缘,所以皇上看到与娘长相相似的我就有所怀疑,命人去查过了。离妃既能入宫,族谱是免不了要呈上的,所以做出那些牌位并不费力。一国之君,想必也是耳目众多,我家与青云岛的过节他早知道,正可用来引我上当。可是皇上为什么要杀我家人?他不可能从那么早就算到后面的事情,也许皇上并没有杀我家人,只是利用这件事来让我去对付帝修。

不对,娘比离妃小许多,李家也只是娘的夫家,皇上若不事先去查,只凭离妃那时呈上的族谱,不可能知道我李家都有些什么人。

似乎是一个人猜起永远没有答案的灯谜。

我不能信皇上,无论他知道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是不是他找人栽赃给帝修,他都一样是在利用我。而帝修,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信他,却知道若是错认他为杀人凶手,毁了他青云岛,已不是以死谢罪就能补偿。

突然很想去看看帝修,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以为我死了吗?在伤心吗?发现我骗了他,在生气,准备报复我?见了他我就能知道真相了吗?是了,见了他,如果还确定他是真凶,只要不告诉他皇上的行动,一样能报仇。如果我错了,只要帝修知道皇上的行动,他一定能阻止皇上。

不管怎样,现在只想再见到帝修。



越写越不好看了,各位大人请原谅偶,实在米时间,这个在平安夜赶出来的文到现在才写好,各位节日快乐







文章回贴

回贴人: 水天一色 时间: 2002-12-28 21:32:38
litduck,偶非常喜欢看你写的<<月光宝藏>>,你要加油写哦.
也祝你节日快乐.

回贴人: 沙滩鱼 时间: 2003-06-04 17:04:12
大人啊,偶是幸福派的说,一定要幸福啊………………拜托拜托了。
文很好看呢,加油啊!


 

第三十五章 送信
自从那日宴席不欢而散已经过了三日,始终再没见到皇上,只要我一出宁心宫的院门,便有几位上来“好言相劝”,传皇上的话要我在此“好生静养,勿须劳心。”而这几位看门的大哥不消说定是雪山盟的人无疑。雪山盟的功夫我刚见识过了,多少有几分忌惮,手下没有把握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每日除了三餐便在院中发呆。

胸中烦燥实是一日甚过一日,脑中第一要念竟是想见帝修,明知见到他也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却止不住熟悉的眉眼一遍遍在眼前晃动。拿出铃铛戴在腕上,转动着手腕听铃中小珠滚动,想起来的竟全是帝修平日里对我的好。

心中一动,猛然睁眼,我居然忘了魔音铃不只用来驱退青蛇,想到此处,手竟然微微发抖。

是夜,月朗星稀,我草草收拾了东西,拨开床帐见单蒙睡得正香,睡在他对面的已经打起了呼噜,于是轻手轻脚慢慢下地,拎了鞋子缓缓走出门去,就怕使起功夫走得太快带起风来反而会惊醒他们。

出门穿好鞋,一刻也不耽搁,纵身展开轻功飞跃起来。果不出所料,还没出院门就听到一声爆喝,我头也不回向后击出一掌,借势跃出院墙。后面那人接我一掌之后,来势缓得这么一缓,被我远远抛在后面。此时虽然占了先机,我却细毫不敢大意,脚下加劲,远远地仍是听到他们在后面跟了上来。

皇宫中的布置方位我很熟悉,直取最近的方向在房脊上狂奔,听声音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多,但多半是被雪山盟的人惊醒的宫中待卫,只一会就被抛在后面,紧紧追着我的仍是雪山盟那几个人。

最后一道墙了,我提气纵身,下一瞬已是身在皇宫之外。皇宫外面是片极空旷的场地,一个民宅也没有,更没有任何阻塞遮挡声音的地方,我向前再奔了数百米之后停下来回身查看追兵。

雪山盟的人最先赶到,即刻围成一圈把我圈在中间,大部分人衣衫不整,有的还赤着上身,却都没忘了带上链锤。我在月光下看得分明,有人见我穿戴整齐、气定神闲地背手站在地中,直气得牙齿都要磨碎了。

其实我何尝不紧张,要是他们此时上来就是以那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抢占先机,我可能要来不及使出魔音铃。好在他们似乎执意要凑齐六个人,所以只是远远围在我的四周并不进攻,他们只差一个人,我看到又有三个雪山盟的人越过宫墙,我知道后面还有,但相隔得更加远些,是时候了,我慢慢地张开双臂,铃铛轻轻地震动着发出欢快的声音。

**************

哭死~~~~~很长时间没有写文,竟然语言都不通顺了,别扭啊~~~难道是因为学了法文@_@,我果然不会中文了~~~~~~~~~~>_<~~~~~~~~~

我知道文太少,各位大人先不要打,咳咳,让我说两句先,先感谢各位给上章不算新章的新章回贴的大人,偶因为赶文米有全回贴各位不会怪偶吧,每人送个亲。关于贴文的速度偶现在不敢肯定,但不会象以前一天一章那么快,偶在努力,虽然是蜗牛的速度-_-|||,这章只有这么一点点就贴出来实在是想给各位等了太久的大人一个交待,后面的我会努力存多些再贴上来。
想扔东东的尽量多用鸡蛋和西红柿,口水ING~~~~~~~







文章回贴

回贴人: 果Jam 时间: 2003-06-17 16:26:20
高兴,终于看到新章了~~~~
丑小鸭大啊,蜗牛速也好,就是千万别变成万年坑~~~~

回贴人: flowerword 时间: 2003-06-22 16:40:39
在露已经看过了,还是进来回个贴。大人不用担心速度,只要是好文,总会有人等的嘛(像我)。你看冥王大人的对抗隔了一年多再填,照样受欢迎。不过在K数上您就差一点了。那个,还是多写点吧。哈哈。


第三十六章 埋伏

勺子没有掉到地上,心里倒乱成一团,一时间平日里种种思量全涌出来,却不知如何是好,放下勺子在屋里踱起步来。小青始终不发一言,眼睛随我在屋内走动转来转去。焦躁多时也无定论,低头看到饭菜,再转眼见了小青,突然想起一事。

那日太医来给我治伤,我要他留下铃铛,他果然给我留下了,小青把两只铃铛帮我放在枕下,之后我便一直没有动过。

记得上次我入宫,帝修误会我时曾说到他因急着入宫来寻我,没收到宫中报文,想来宫中必有帝修的人在暗中报信,只是那人职位较低,所以不能知晓当时实情。这一回皇上刻意保密,他们应该不会知道皇上行动。如果我,如果我通过他们报信,那又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可他们又在哪里?

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帝修的声音,“我看不如把张大厨叫回来给小喆做饭,省得他总报怨做御厨受气。” 那一回不知是收了什么信儿,他这样开了个玩笑。帝修有时批阅报文并不回避我,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笔,还不时张开嘴来吃一口我手里的东西,常常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刚剥好皮便连着我的手指头一块儿进了他的嘴。

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我快速走到自己床边,从枕下取出铃铛攥在手心里,回身见小青看着我,顿感心头砰砰作响。小青见我回身看她,马上闭上眼睛,趁此工夫我快步走到桌旁,手一伸,一只铃铛便没入碗中。

叫了人来收拾碗筷,直到桌上空空如也,小青问我:“你不饿么?怎么自己不吃饭?”才想起自己还粒米未沾,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支支唔唔道,“我不太舒服,吃不下。”

小青下午的时候又开始发热,我差人去太医那里要几味药来煎了给她服下,待她睡了就开始盼着晚饭,——从没一顿饭盼得如此七上八下,烧心烧肺。

晚饭并无特别,一手用筷子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剖开,一手手心里的铃铛攥出了汗,——那铃铛已被我把中间的小珠取出换了纸条。喂小青喝了点粥,我的晚饭吃得全无滋味,也不知入口的都是什么东西,只是不停地猜测铃铛现在哪里,一会觉得塞在菜里的铃铛已经被人发现了报与皇上,一会又觉得根本无人理会那铃铛,它现下不知正在哪个馊水桶里安身,又或者帝修的人发现了那铃铛却根本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

混混噩噩过了一晚,第二日早起呆了半晌,竟记不起昨日是怎么睡下的,又突然发现铃铛不在手中,急急忙忙四处翻找,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又被自己放回枕下了,握着铃铛闭眼靠在床边,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明镜,这法子行不通了,忽又自责,怎么把自己逼入这一步,大丈夫做事当机立断,现在万事具备,我居然又要给帝修报信!

不觉手上施力,圆滚滚的铃铛顿时变成了薄片,眼睛四下一扫,正想找个地方扔了,却看到小青醒来睁眼往这边看过来,只好顺手先把薄片夹在腰带中。

小青好了许多,求我抱她到院中乘凉,我把她放在亭子里,自己也坐在一边,又忍不住想起铃铛来。

“青哥,青哥!”听到小青叫了几声我才回过神来,一是对别人叫我青哥还不太习惯,因为那毕竟不是我的名字,二是脑中正铃铛来铃铛去,哪有心思去注意小青。

“什么?”

“你教我功夫好不好?”小青瞪着大眼看我,两只手的手指互相大力绞着,看我瞪眼回看她,顿时结巴起来,“我知道功夫都是不传外人的,可是我,可是我实在想学,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我可以改姓的,我,我给你做牛做马,我……我……我……”

“你为什么想学功夫?好像用不到吧?”看她一付可怜的样子,我知道不该怀疑她,可又忍不住想她背后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什么人派她来的。

“我听皇上说你功夫特别好,原来你给关在一个岛上还逃了出来,我想……我是想……”她低下头,眼光游移,分明是在找借口。

“你想逃出这里?”我冷冷地道,皇上派她来接近我必有目的,她身世虽然可怜,我却不能不防着皇上的阴招。

话一出口,小青的脸顿时煞白,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好像生怕别人听到我这句话,见她如此,我心中有些不忍,便道:“我想教你也教不成啊,现在我的功夫全废了,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一个,还能逃到哪里去?”我话中有话,想必她也听出来了,低头不再开腔,只不停地搓着两手。

我看气氛实在尴尬,便叫了些点心来吃,可见到上来的点心时脑中嗡的一声似炸了蜂窝。掌心大小的甜点上照例是有花纹的,可这花纹竟是在帝修那里看到的报文下角的印记。帝修批阅的报文来自全国各地,不同来源从左下角的标记便能分辨出来,我虽分不出哪个标记是从哪里来的,可标记见得多了,是不是他们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胸口又开始突突乱跳,强自镇定拿起那块甜点放到嘴里嚼着,眼睛盯在其他普通花纹的甜点上,恨不能烧出个洞来,腰间的铁片似乎也灼热起来。若此时放了铁片在点心中,消息定能传到帝修那里,可这样一来便前功尽弃,我又是为了什么忍了这些苦?可若我真的冤枉了帝修,杀人行凶的另有其人呢?失去这个机会,真的让帝修死在炮下么?

犹豫来犹豫去,最终点心全撤下了我也没能下定决心。

此后两日夜不能寐自是不必说了,进餐成了最痛苦的时候,每餐下来必定疲惫不堪,还养成了没事就爱摸腰带的新习惯。

终于在最后一晚趁着小青不注意把铁片放到菜下,刚放进去就后悔了,正要再找机会取出,忽听院外脚步声纷乱,有不少人正往这里来,凝神细听,竟有雪山盟那个瘦小的老头儿。

门被人一把推开,打在墙上发出叭叭两声爆响,小青吓得一抖,扔了碗筷便向里面躲去,我也慢慢站起来,不卑不亢地直视正中身着黄袍的一人。

平日皇上圣驾到了什么地方总有太监唱歌般提醒,好教人提前跪迎,今日这一行人急匆匆地气势汹汹而来,又不提前“唱歌”,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上站在外面一动不动地冷眼打量我,后面跟着的几个雪山盟的人鱼贯而入,在我身后围了个半圈站定。我越过皇上的肩膀向后看去,除了那个瘦小的老头外,单蒙也来了,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盯着我,眼中全是担忧。

“青儿,你这几日也歇得差不多了,朕知道你在这里觉得闷,明日随军起程,正好散散心,怎样?”皇上的嘴角上挑,笑得尽量温柔,我却觉得那笑容中有说不出的得意。不由得哼了一声道,“由得我么?”

见我如此无礼,皇上也懒得再扮好人,脸一沉道,“正是,由不得你了!”手一抬,身后便走出两个侍卫来,两人手中拿着铁链,上来分别锁住我的手脚。我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们摆布,等他们锁好了,伸开两手试了一下长度,虽不算很长,却也能活动自如。

冷不防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我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回头看时又被推了一把,就这样被雪山盟的几个人推出了门,临出门时看到小青紧紧抓着床边幔布,咬着下唇看我,似乎就要哭出来,不知怎地,鼻子也有些发酸。

我被按到轿中连夜送出宫去,走前见皇上走入屋内关上门,小青只顾着伤心地看着我,没注意到皇上走近,不禁开始担心她,但我此时也无能为力,闹开了也救不了她,反倒会害了她。

当天夜里我便被人赶到车中上路,听来来回回的脚步声,雪山盟的人似乎是来了不少。再走两日,一行三十几人又和太子带着的大军会合,浩浩荡荡地向青云岛进发。

猜不透皇上心意,不知他要我跟来做什么,让我看着青云岛被他毁掉吗?总觉皇上不会做这种小孩儿炫耀玩具的把戏。

一路之上无人和我说话,无论我问什么,大家都像没了舌头,看我一眼就接着做自己的事去了,而一旦有陌生人出现在左近,他们必定要把我塞到车里,想必是皇上怕我和其它人说上话而传了消息出去。

路上发了两次病,没有药,随军的大夫也不怎么高明,没带什么有用的药材,又赶上露宿在野外,只好硬生生地熬过去。一次痛到迷迷糊糊,只觉帝修又在身边,紧紧地抓住他,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单蒙怀中,见他眼中全是血丝,想到前晚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心中又是心虚又是感动。

那晚之后单蒙便不见了踪影,后来夜中凝神细听别人谈话才知道被太子遣回宫去了。

快近青云岛了,几乎每晚都整夜睡不着觉,身体近乎麻木地迟钝,一对耳朵却分外灵敏,只等着别人谈论青云岛有关的事,只想知道那晚塞入菜中的铃铛是不是被人发现了传出信儿去。

难得我终于睡了个长觉,却被人弄醒了从车中带出来,揉眼细看,发现已经到了泗水镇,正四下张望,又被人扯了链子那头带到楼上吃饭。

我坐在靠着栏杆的一边,从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直望到江边,定睛细看,不觉奇怪起来。上次来的时候大家虽然古怪,却远不及这次,楼下不见了平日里市镇中见惯的小商小贩,这倒没什么奇怪,官兵来了大家自然能躲就躲,可家家户户又不是门窗紧闭,从大开的门里望进去漆黑一片,毫无生气。

再往远处看,江边依旧是大大小小的船只,船头依然有艄公蹲着,可见那架式,明明全是有武功底子的,决不是寻常艄公。

耳边响起放肆的笑声,我回过头来,同桌几位当官的正和上菜的小姑娘调笑,那小姑娘左躲右闪,眼中却并无羞怯,细看之下,那小姑娘竟然上了妆,也颇有几分姿色。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也在这家吃的饭,店伙是几个年轻小子,就算这么长时间这家又招了人,也不可能会用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家找事么。

心中一动,难道青云岛已经得了消息,早早在此布置了吗?要上青云岛,最近的只有这个市镇,要从其它地方绕路,势必要走很远的水路,可水面茫茫一片,大的船只要多显眼有多显眼,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接近青云岛决无可能。一定是青云岛的人算好了他们只能从这里上船,所以布置好了在这里等着。

心中突突乱跳,怕人看出我脸上神色变化,我慌忙低头吃东西。夹了一筷子鱼,入口即觉出腥臭,显然这鱼是放了几天的了。是了,看那几个艄公,哪个像是会打鱼的。

饭吃到一半天就渐渐黑下来,鱼实在难吃,我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趴在栏杆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心情激荡,又开始自相矛盾起来——是告诉太子有埋伏,还是任青云岛反攻?

那些官兵混然不觉大祸临头,只顾胡吃海喝,想是这一路辛苦,一直没怎么好好吃东西,难得有机会坐下来吃顿像样的饭菜,现在只顾着高兴了。

不知太子发现了什么没有。

等到天黑我被带到客房中休息也未见任何动静,之后又是瞪大眼睛听了一夜的小虫叽叽直到天亮,帝修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

天蒙蒙亮,我被人拽出客栈,江边赫然停着几艘庞然大物,这样大的船昨天看时还没有,一夜之间便已经在上面架好了大炮。还没来得及细看,太子已经到了眼前,神清气爽,打扮得一身光鲜,好似要去参加登基大典。

太子照例把我上下打量一翻,皱眉道,“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解下身上披风披在我身上,又道,“不如想开些,青云岛迟早是要灭掉的,何必再念念不忘呢,宫中吃的穿的用的,哪样比不上它。”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上船。单听这几句话,还以为他拿我当作好友,可一上船,他便舒舒服服地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却把我用铁链锁在桅杆上,还在我的脚下垫上东西,好教我把船前方的岛屿看得一清二楚。

船行飞速,转眼间泗水镇的岸边已经成为一条线,心中暗暗焦急,为什么青云岛现在还没有动静,等到炮轰青云岛的时候再反攻就晚了。一阵风吹过来,虽然是春季,海上晨风依然透过披风刺到骨头里去,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闭上眼睛。

忽听隐隐约约有人大叫不好,睁眼看去,原来围在四周的几艘船上乱成一片,有人大叫着在甲板上跑来跑去,有人跳到水中去,听了一会,才明白原来那几艘船的底部被人凿了洞。

太子早就跳起来,命人到水下去看好这艘船的底部,又派水兵下去捉人,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来了,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之后便觉疲惫不堪,心里茫茫一片不知所以然,这便是报仇的结果么?最终仍是输给了帝修,输给了自己的心,无伦把自己逼到何种地步,我仍是下不了手杀他,极是盼着他能逃脱。不自觉地又笑起来,九泉之下见娘不知要怎么说。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8:06:42

第三十七章 相见不如不见
突然哒哒几声轻响,水下箭射般窜出几人落到船上,也不多话,使鱼叉向太子便刺,太子向后一退,早有侍卫冲上拦着。

心中疑惑,虽没见过青云岛侍卫使什么兵刃,但总觉得不会是鱼叉,而且这几个人的功夫虽然说得过去,却不能列入高手,为什么会派这样的人来?不但毫无用处还会打草惊蛇。

更多人爬到船上来,其中竟有一人是我认识的,——是那个送我上青云岛的老船家。他抡起一把鱼叉,虽然功夫不高,却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此时侍卫大多都被其它人拦住了,他轻易便杀到太子身边来,使足了力气把鱼叉刺向太子。

听舱底响动,叫声不好,已不及把身上锁链打开,就见从底舱闪出一道黑影,所过之处拿鱼叉的纷纷倒下。影子停在船头,转过脸来,把手里的鱼叉铁头咚地一声扔在地上,正是那个雪山盟的瘦小老头。

那个老船家拄着只剩一根木棍的鱼叉,怔怔地望着前方,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胸前已叫血染红了一大片,我扑过去接住他下落的身子,他就紧紧地抓住我的袖子,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我,喉咙里咕噜着发出声音,“畜牲!屠城!我的红儿,我的,我的……”

他身子渐渐僵直,手一直紧紧地扭在我的衣袖上,任太子派来的人怎么掰也掰不开,最后一使力把我的袖子撕去一大片。他们把他拖到船边扔到江里去,我挣扎着想抓住他,被陆续从下面钻出来的雪山盟的人架住了重新锁到柱上去。

“屠城,屠城是什么意思?”我喘息着问道。

太子正拿着原来的锁翻来覆去地研究怎么会不好使的,听我一问,抬头笑道,“泗水镇上青云岛耳目众多,不派兵屠城岂不走漏了消息。”太子的笑容在我眼前晃着,我一阵眩晕,双腿发软,坐到地上。

原来那些艄公全是官兵,鱼会发腥,是因为真正捕鱼的已经叫他们给杀了,吃的恐怕是前两天的存货,活鱼给太子吃,死鱼就给这些官兵吃。这些来凿船的屠城之时正在出海,所以免过一劫,可是痛失亲人,就选在这时前来报仇。

身上一阵阵发冷,因我要报家仇,整整毁了一个镇子,因我要报家仇,使一个镇的人全有家仇要报,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亲人,日后还会怎样想法来报仇。这时想起鬼仙的话来,痛苦永远也没有终止的地方,却会越散越大,我把自己的痛苦又散给了别人!

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呢?因为一个家仇,居然弄到这个地步,那镇上有多少人,上百人?他们有多少亲人呢?上千人?还有那个老船家,我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还要有多少人因此受害?

脑中一片混乱,似有火光在其中乱飞,不由得伸出手去乱挥,想打开它们。耳中听到一个声音,“快把他绑起来,叫御医上来。什么要他亲眼见了死心,我看心没死人到疯了。”听到这句话我停止了挣扎,呼呼地喘着粗气,极力抑制自己,任他们把我用绳子绑成个粽子。

帝修没有接到报信!眼见着雪山盟的人在眼前走来走去,心里着急却毫无办法。太医又过来给我灌药,想让我睡着,我使劲地咳着,把药呛出去大半。

青云岛渐渐近了,我脸贴在冰冷的甲板上,听着太子下令准备炮火,突然一跃起身,吸一口气,崩断了身上的绳索,铁链锁也早被我暗中弄开,哗啦一抖便落在地上,不等大家反应过来我纵身跃向水中。

身子在半空一滞,脚踝被缠住了,那边一发力我又随着链子倒跌回去,顺手向使链的人拍出一掌,被他侧身让开,我刚一落地反手又是一掌,同时看清这个人正是雪山盟那个小老头,他伸手接了我这一掌。

这一掌对得结结实实,他没料到我武功完全没失,被震得后退一步,手上的链子也松开了,我忙趁机把脚挣脱出来,不等他回过神来扑上去一阵猛攻。

必须在开炮之前跃入水中,这老头武功虽好,水下功夫却未必赶得上我,只要入水他便奈何不了我了,而只要我到青云岛上,太子说不定会有忌惮不敢贸然开炮,争出一时三刻的时间总会再想出别的法子来。

心里急,手上招式也使得快了,那老头看出我想入水,虽然一时胜不了我,但招招式式都极力阻我入水。

轰地一声,脚下一震,原来已经开炮了,我一分神,肩上中了一掌。只好凝神仔细应付,可是炮声不断,左左右右全在轰隆隆地响,心神似乎也被炮声轰得七零八落,身上接连中招。

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时听到帝修声音,那声音贯穿了炮声,清清楚楚地传到这里来,“李喆!你定要我死,毁了我青云岛才甘心吗?我今日成全你!”

胸口又中一掌,却不觉得如何痛,只知道帝修原来还在岛上,只听到他说要成全我,我浑然忘了身在何处,转头去看青云岛。

本该郁郁葱葱的岛屿已是浓烟滚滚、飞沙走石,哪里还看得到昔日的亭台楼阁。火炮并没停了,一下又一下,直震得胸口剧痛。我扑到船头,大叫一声,“帝修!”背心又中了一掌,我不再理会那老头,只让他尽管打去,运足力气大喊帝修。

帝修再没有回答,风中隐隐传来惨叫之声,盖在炮火之下,不细听根本听不到。我红了眼睛,回头冲着这船上火炮便发出一掌,那炮登时四分五裂,刚要发出的火药便在此时爆了,船顿时被从中间炸开,旁边官兵躲闪不及,全被炸飞,船上所有人大惊失色,大叫着慌作一团,那老头不知为什么早停了手愣在原地看我,我回身纵入水中。

曾自负水中功夫了得,此时却觉得游得太慢,青云岛就在眼前,却怎么游也游不到,眼前似又见到帝修似笑非笑的眼,张开嘴来慢慢地把我手上他从不爱吃的甜食包在嘴里,笑容便到了那深不见底的眼中。我想象不出,刚才帝修是用什么样的神情喊出那句话的。

炮声停了,一上岸我便在浓烟中狂奔起来,想找到往日帝修常住的屋子,可是全岛都化作一片瓦砾,连方向也分不清了。停了脚步,呆呆地站在废墟上,口中无意识地喃喃念着帝修,抬头去看摇摇欲坠的一根柱子,认出那原是齐云殿中一根支柱。

忽听左首有人呻吟,我忙跳过去在听到声音的地方拼命地挖,不多时便见到露出一块皮肤,于是更加快速小心地把周围石头搬开,等露出小臂时我碰了一下那只手,想告诉他有人来救他了,却突然发现那手的虎口处有一块疤,那块疤,——那块疤,就算我眼瞎了,摸也不会摸错,那是我在帝修手上咬出来的!

我嘶叫着“修”,手上下足了力气快挖,一颗心就像要跳出胸口,眼中不知何时流出泪来。

我把那支手臂完全挖出来了,也仅只是一只手臂而已,一支血肉模糊的断臂!

眼睛早被泪水糊得看不清,我发疯般地在俯近挖着,再顾不得小心翼翼,不多时便挖出个方圆见丈的大坑来。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再向远处挖着。

周围不知何时聚了一群人,开始站在我挖的大坑边小声说话,后来便有人上来拉我,被我看也不看地打飞出去,只想早一点挖到帝修,他一定还被埋在地下,再迟他便闭不住气了。

坑挖得大了便时不时挖到断肢,每挖到一样我都把它们小心地放到一个地方,接着再挖下去。

身后一阵劲风,我向旁一歪肩膀,手上仍没停了,那股力却大得出奇,扫到我的肩膀又横卷过来,只好回头应付。来人是雪山盟那个老头,我与他勉强支了几招又被他打中,趴在地上,手再挖时已经没了力气,腹中翻涌,张口呕出血来。

好像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鲜血流出去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鲜血淋漓地粘着片片湿土,再也挖不动了。慢慢坐起来,抬头见黑压压的一片人脸连在一起,分不清个数,我哭了,修,对不起,修,修,修!

终于明白再挖修也回不来了,看着那些放在一边的残肢,怎样也不能把它们和风流倜傥、神采飞扬的修联系起来。压不住胸中一口郁气,我仰天长啸,啸声中几乎倾注了我毕生功力,绵绵不绝地传出去,如果他还没走远的话,听到这声音应该停下来等等我吧。

岛上最后一根柱子禁不住我的啸声,堪堪倒塌,其他人捂起耳朵去看那柱子,我猛地跃起抽出一名官兵的腰刀往项中一砍。


全身轻飘飘地,黑暗中一道光亮照过来,修便从亮光里走出来,捉住了我的手,带我走入那片光明,原来是又到了昔日一片繁茂的青云岛,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正高兴,转头看修,他却突然不见了。我知道我们在玩捉迷藏,也不着急,慢慢地在岛上找人。

“笨蛋,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害我蹲着累死了。”从草丛中站起的人却是个子小小的赫,小脸上大眼闪闪地煞是可爱。我吃了一惊,问道,“修呢?”

“找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人。”赫不高兴地噘起嘴。

“可是,他是我的家人啊。”话音才落,我有些迷惑,他不是我的家人吗?赫为什么说他不是?

“是你的不是我的!”赫不高兴地跑了。

“小兔子,我在这儿!”回身见修笑笑地站在门口伸出双臂,“有没有想我?”我忙扑上去抓紧了他,“你是我的家人,对吧?”

“当然,我现在是你的家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到哪儿去?”修笑得胸口震动起来。

“我哪儿也不去,你也不要走!”我紧紧地搂住他。

“可是你把青云岛毁了,我们没有家了。”修突然一把推开我,脸上是全是悲痛,我吓了一跳,“你要我死,你要毁我青云岛,我都成全你!从此你我各不相干!”说完他向我狠狠一推,我急速坠了下去。


全身痛得散了一般,我想叫“修”,可是喉咙居然也痛得要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睁开眼睛,一线光亮透过来,刺得我又闭上了眼睛,这时慢慢地找回了知觉。

原来没有死,不知躺在什么地方的床上,全身都缠了布,一动也动不了。试了几次终于把眼睛完全张开,却只能看见床帐,细看了一会儿花纹,想起来这里原来是皇宫我和小青一起住的那间屋子。

才想通,就听小青叫,“醒了,醒了……”一连窜的叫声出门去了。

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鬼仙,见他高大的身躯晃过来,一股亲近之感油然而生,忍不住眼眶发热。

他却冷冷撇了我一眼,“仇报啦?感觉舒服么?”

就如给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刺得我遍体生寒。

“求求你不要刺激他了,他那么可怜,才刚醒,说不定又会自杀。”小青在一边小声说。

鬼仙回头看了一眼小青,又转回来盯着我,“哼,总有为你说话的,那个什么江雪姑娘是这样,这个小子也这样,连帝修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你倒有本事!”

“求你别说了。”小青又求道。

“我高兴说就说,他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把他说死了也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他把炮口对准小青一通狂轰,小青哪有江雪一分的泼辣,马上住口。

“别以为把自己弄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大家就可怜你了,算算有多少人因你而死吧。你的仇倒报得轰轰烈烈,然后就想一死了之,什么罪都免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他嘴上说个不停,手上也不闲着,迅速帮我换了脖子上的药,又用布包好,最后从小青手里接过一碗药给我喂下。

此后鬼仙不时来看我,给我换药,每次来都骂个不停,我静静听着,也不还口,他说的哪一样没有道理呢,自己的行为自己怎么看都对,可在旁人眼中看来却是荒谬之极。

小青一直在这里陪我,想法子逗我开心,让我说话,我看出她用了不少心,一向少话的她居然也说个不停。

“你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出名吧?大家都知道你,我也是因为你才能到这里来的,他们说我和你长得像,所以把我送到这里来,后来你来了,皇上就让我和你一个屋,让我学你的一举一动,可是我总也学不好。你那么历害,我怎么能学得出来呢。”

我看看她的脸,果然有几分相像,怪不得头次见的时候觉得熟悉,只是她更柔气,一看就是女孩。

“我听人说,你一掌把一门大炮打碎了呢!那要练多少年的功夫才行啊?”我没有答话,那是我吸了帝修的功力来助我练功。

“有两个人因为你升官了呢,你自刎的时候他们冲上去挡着,一个断了一条小臂,一个断了四根指头,医仙说要不是他们挡了这两下,你的脖子都会被砍断。”小青说完,偷眼看了我一下,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低下头去不语。我却想了一下才明白那个医仙指的是鬼仙。

“对了,你好历害,那个连最历害的司徙先生也被你打伤啦!”是么,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伤了他。

我的伤好得很快,一个月之后已经行走自如,这天小青让我坐在镜前给我梳头,我看着镜里的人,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除了瘦一点,几乎已经恢复旧貌,只是眼神呆滞,看起来几乎不象个活人。我摸摸脖子,上面的伤也摸不出来了,不知为什么却留下条红印。

走到院子里吸着新鲜的气息,想到有人长埋于地下,永远也吸不到这样的花草香气了,我呆呆地看着地面出了好一会儿神。

鬼仙见我好了,给我拿来一堆药就说要走,走前倒没再骂我,只说,“你还有大半年好活,别再干蠢事了。”我接过药没有说话,不知他说的蠢事是指哪件,我干过的蠢事实在太多。只听他重重一声叹息,不等闻讯赶来的那个白发太医(他的徙弟)走近,便使起轻功,也不走皇宫正门,就这么飘然而去。

那白发太医向他去的方向跪下磕头,我转身回屋。








文章回贴

回贴人: 一朵小菊 时间: 2003-07-13 21:44:04
久闻其名,终得一见。
不过,偶还米看,好不好看还不能说。
(太激动了,先发了再说。)

回贴人: natsuko 时间: 2003-07-14 06:27:04
终于又看到了!555~~帝修不会真的死了吧?可是就算没死也断了一条手臂啊!怎么这么惨啊!

回贴人: 燼灰 时间: 2003-07-15 12:08:02
終於有新章了!追了N久的文啊...(激動嘔血)
帝修應該沒死吧,前面再慘都熬過來了,嗚,留李喆一個獨活多悽慘啊.......

回贴人: coco2002613 时间: 2006-01-23 08:55:40
死的该是那个单蒙吧??
啊呀,楼主不是说了吗,最终绝对是happy ending嘛,放心放心看吧!

第三十八章 忘情

我问小青:“你是不是想离开皇宫?”因为受伤之后长时间不说话,我的嗓子十分沙哑,小青受惊般地看着我。

“想,想,我想!”一会儿,她反应过来,高兴地点着头,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是要扑过来,不过看看我的脸,终究没有动。

要是我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皇上必会找她治罪,还不如把她带走。

皇上只知道我功夫高,又像过去拿冷耀来治住我一样想拿那个老头来治住我,我知道雪山盟的人最近都住在左近,这院外面布置了大片的机关,只要我一出门碰到机关他们就会赶来捉住我。不过皇上却不知道我在青云岛上为了出岛,看了不知多少关于机关设置的书,前晚我出去盗药时就看出那些机关了。

夜里,我背着小青逃出宫去,虽没触动机关,雪山盟的人仍是醒了追过来,后来经小青提醒我才知道,可能是皇上那晚找我或是小青,刚好发现我们逃走了。

我拿出早就配制好的药粉,一会炸雷,一会迷烟,一会闪光粉,弄得他们晕头转向,我背着小青趁乱跑掉。

我问小青家在什么地方,她摇摇头说没有家了,我再问她有什么亲人,她又说也没有亲人,我头大起来,本想带她出来后就把她送回去,这样让我把她往哪里送呢,只好先往南走再说。

我买了个面具戴在脸上,小青扮作我的夫人,一路向南而去。

本来要去青云岛必要拐向西方的,可路上听人说现在圣元教攻下的东南边生活还算稳定,安定喜乐,所以临时又决定要把小青送到那里去,趁我还有时间。

本以为自己下了决心随帝修去,一次自杀不成还会再试,岂知人死过一次之后心情竟如此平静,好似什么都无所谓了,原先极力想忘掉的情,这次似乎真的忘掉了。

小青没再提要我教她功夫,可是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主动教她功夫。

那天小青睡觉时着凉,有些低烧,我没带这种药,只好让她自己在客栈里睡着,我去药铺买些药回来熬。才出门就觉得有人跟着我,等我买完药出来,后面突然窜出一个小乞丐来抢我的手上的药。我一把扣住他的手,他抬头见我脸上面具吓人,大叫一声,“妈呀!”拼了命地想挣脱。这人实在可疑,寻常乞丐要抢钱抢东西不会这么笨,专抢人手上一看就是药包的东西,而且从一开始就盯着我的又不是这个乞丐。

我厉声问道,“谁让你来的?”同时手上加劲,捏得他骨头卡卡作响。

“大爷饶了我吧,是那边那位大爷给钱让我来的,说只要拖住你就行。”话音带了哭腔。

我没有顺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知道那人不可能还在那里等着他来指认。只狠狠把他摔在地上,就向客栈飞奔而去。

跑到自己的旁门前,觉得有些不对,再细听一会,我向隔着三个门的一间屋走去。

房门被我一脚踹开,小青正被人塞住了嘴按在床上,身上衣服破碎不堪,见了我呜呜地叫起来,拼命挣动。

屋内四人见我进来,马上冲上来想打我个措手不及,被我拎住了领子一手一个先从窗子扔出去两个,同时顺手把他们的裤子撕下来。剩下两个本来按着小青的见从门口跑不掉,跳上窗口想自己跳下去,结果两人同时挤在窗口,谁也下不去,又被我用内力一吸掉回屋里。

我上去点了两人的穴道,解开小青,这才注意到自己以前有多糊涂,小青的上衣被撕开了,一眼看上去决计错不了,他是个男孩儿!因为年纪小还没有变声,也没有明显的喉结,而且一直穿着女孩儿衣服,所以我才误认为他是个女孩儿。我从包袱里取出新衣服给他披上,他却突然跪到地上去抠自己的喉咙。

我问,“怎么了?”他抬起惨白的脸,“他们给我吃了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说完又低头去抠。我忙回房从包里拿出药来用茶水和了过来递给他,他喝完没一会儿就吐了出来。好在他早早地告诉了我,吐出来的丸子还没有化。我也没有兴趣去研究,想必是春药一类。

那两人互相指着对方说是主使,我也懒得再问,点了他们的穴,剥光了他们扔在晚上蚊虫出没的地方。除非有江湖高手路过救他们,否则一般人是解不开他们的穴道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教小青练功,是纯粹的李家功夫,因为现在我知道江湖上很忌讳偷学别派的功夫,我怕小青将来功夫被人认出来再惹出麻烦。本来我要小青改回男装,和我以兄弟相称,可是他穿上男装后,一举一动加上长相,怎么看也是女扮男装,只好放弃,让他重新穿回女装。

这一路我多加小心,不再放小青一个人在屋里,先前还觉有人跟踪,后来再往南去,也不知从哪天起再感觉不到有人跟着,不知是皇上真的派人来跟还是我多心,反正进了圣元教地盘皇上的人也不能怎样了。

小青是个学武的好料子,教他的东西很快就背下来,身手也灵活,只是内功还要多费时日才行。

一日正赶路,我看云彩快要下雨的样子,左右却没有一家人家,马上蹲下对小青道,“上来,快下雨了,我们得快点儿找个地方。”小青熟练地跳到我的背上来,我施展轻功在长草上滑行如飞。

终于赶在雨泼下来之前冲入一家破败的庙宇,看似无人居住的庙里却有个中年和尚在画画,他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画上,并不理会突然闯入的我们,我道了几声谢之后见他不理,自行找个干净地方坐下。

小青过来紧挨我坐着,下雨天凉,我身上又凉,怕他再着凉,把他推到一边去,他坐得离开一点,又开始用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这招我也使过,所以在我身上不会有用,我转过头去当没看见。

外面雨越下越大,庙里也黑起来,看那和尚仍在画画,不觉奇怪起来,我能在这种情形下看清他在画画没错,可是寻常人此时不点灯是完全不能作画的。正想提醒小青小心,外面一个大闪电劈下来,小青已经扑到我怀里了,我顺手把他放在另一边靠着我,离那和尚远一点,见那和尚一抬手,我手中暗暗扣了一把铜钱。

那和尚伸指连弹几下,屋内的几盏灯便亮起来,小青见他作怪,有些怕了,紧紧地扯住我的衣袖。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怕。其实这和尚不过是使功力将在手中擦起的火种弹到灯芯上罢了。他拿起那幅画对着灯看了又看,我看了一眼,只是一幅普通的山水图。

他抖了抖手中的纸,突然大声唱了起来:
江山好,美如画,
英雄贪欢,百姓水火里。
人易老,情如水,
回首九州,何处是家园。

声音虽不如江雪那般婉转动听,倒有气势,只是在这破庙之中,灯影摇曳,外面又是瓢泼大雨,一股子阴森森的鬼气,他这歌声倒像是用来吓鬼的。

小青在我身边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出来,那和尚转过头来看我们,长方脸,双目炯炯有神,鼻挺唇丰,端得生了副好相貌。

我一拱手道:“得罪,还借贵地避雨。”

看他盯我半晌,才想起自己没戴面具,时值入夏,那面具扣在脸上也十分热,每次和小青走在荒郊野外我便会拿下来,这次忘了戴上。

“嗯,好说好说,不知小兄弟对画没有没研究,一同过来评鉴评鉴?”

看这人打扮举止,必是个人物,不想多惹麻烦,不如顺着他来好了。想到这里我拱手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上前去接过他的画纸,居然画的是羊角岭!并且同我原来画的极相似,拿近细看,果然处处透着模仿痕迹。记忆深处师傅的死,满地的画又浮现出来。

我把画还给他,“画得不错,不过我对山水不大在行,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倒秀丽得很。”

“我也没去过,只看人画了这幅画,照着画得多了,自然就背得出来,可惜,可惜啊!”他话说了一半,连连摇头,就不再说下去。

我也不答腔,他等了半晌,终于叹口气,“这地方好处不在山水,而是藏着一个极大的密秘,可惜我总是参研不透,被别人抢了先机。”

我等他说话,他却停下了,一会儿又从旁边扯出一只葫芦来,灌了一大口酒,再接道,“你知道月光宝藏么?那里面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可这都不算稀奇,最稀奇是的那里面的数十门大炮,任你有多高的功夫,多少人冲上来,只需一炮,全部烟消云散!可惜被那狗皇帝抢了先!”说到这里,他把酒葫芦往桌上重重一顿。

烟消云散,说得好,青云岛的确烟——消——云——散,狗皇帝,说得好,我却帮了那狗皇帝的大忙。

两道炯炯的目光射过来,“小兄弟,我也不兜圈子了,我本姓苍,苍鲁,人送混号山水和尚,承蒙主上抬爱,在教中混个将军当职。我见小兄弟功夫底子不弱,不如随我到教中同谋大业,有我举荐,至少能当个参军,俗话说乱世出英雄,想来小兄弟也不甘心这身功夫埋没了。”

这里是圣元教的地盘,他说教中,自然人人都明白是什么教。而说到功夫,显然是我进屋的时候过急,脚下没收了功夫被他觉出来。圣元教和皇上那边都在广招人马,所以他对我说这番话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功名一类对我一向就没什么吸引力,更不要说现在了。

于是微微一笑道,“报歉,我对这些不甚有兴趣,而且我还有家眷,也不想让内人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小兄弟,没有国,哪有家?现在美人在怀自是无比开心,想必小兄弟也是冲着这边日子好过才来的,可若这半壁江山再落入那狗皇帝手中,横征暴敛,哪还有这样开开心心的日子在?且还不说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以国事为重。只顾儿女情长,岂不叫天下英雄耻笑!”

天下与我何干,我又何必在乎旁人如何想,肚里嘀咕,却没真说出来,面上只笑不语。

他见我一付铁了心拒绝的样子,一脸不甘,忽又道,“小兄弟,明人不说暗话,我知你是谁。”

我“哦”了一声,并不如何吃惊,等他接着说下去。

“你曾在皇宫住过,救了阎青的,名字中有个青字的,对不对?”

“哦,怎知是我救了他?”这倒奇了,难道宫中还有圣元教的眼线?

他一手摸起光头,笑道,“提起教中一人,你定认得的,我们都叫他龙二,你救过他,他和我详细说过你的样貌,这样举世无双的样貌,想要认错也难。”他并不提如何知道我救了阎青,想来也是怕暴露宫中内线。

这时要否认也没意思,他们知道了我救人又怎样,心里还不是一样看不起我是宫中出来的,就像雪山盟的人看不起我是从青云岛出来的一样。

“说起龙大哥,他救过我,我帮他一次也算不了什么。”

“小兄弟,你既然救我教中人,定是看不惯皇上的对不对,不如…………”他口若悬河,不停地讲下去,提起往事,我的心思却飞了出去,只留个微笑的壳对着他。

不知他讲了多久,最终我回神的时候,只见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早不说话了。

不知他讲到哪里了,没有心思去问,只是又拱了拱手道,“报歉。”

他挥挥手道,“算了算了,既然小兄弟坚持,君子不强人所难,总算相识一场,交个朋友吧,来来来,我这里有些酒肉,一同吃吧。”原来是个酒肉和尚,不过也不奇怪,乱世之下,能吃上东西就不错了,守着清规戒律的已经不多了。

我叫了小青过来,也拿出自己带的干粮,一同吃起来,席间他大谈山山水水,绝口不再提国事。

在破庙内住了一夜,清晨我们便分道扬镳。后来再上路,便觉一路住宿招待的人极是殷勤,反而觉得有些消受不了,受人恩惠,却不能帮人消灾,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小青倒高兴得很,常常把“你好历害”挂在嘴边,跟在我身边,走在人多的街上,头也扬得高高的,看他这样子,我想也该告诉他,再走些日子,我就要把他自己放在这边了。

小青不知道,我最近几乎不能睡觉,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睁眼看着床帐,脑中各种前事翻腾不止,便是一天之中最难受的时候。听说人到垂暮便会常常回忆前尘往事,看来我的大限快到了。

不愿去想以前的事,便在脑中慢慢过着学过的功夫,这些天来居然想通了不少以前没有注意的重要所在。那天听小青说我伤了雪山盟那个老头,还有些不信,后来仔细想想,当时因为心急使出来的一掌是冰焰掌,出招半路想起冰焰掌对雪山盟的功夫没什么用,所以硬生生地收了冰焰掌的劲头,那一掌却不能收回来了,就那么打了出去,可如此一来便是逆使冰焰掌,掌中不是吸内气而是发出自己的内气,但却带了分他人阴阳的手法,说不定便是因为这样搅乱了他体内真气,所以才会使他受伤。可是从那天后我再没见过那个老头,也不知自己推想的对不对。

这天晚上正在胡思乱想,忽听窗格轻轻一响,之后便有几乎不易察觉的微风吹进屋来,睡前我明明落了窗上的销锁,窗子怎会被风吹开呢?我屏息静听,却除此之外再无响动,若不是我见识的高手多了,会以为是闹鬼。等了一会,那人再无任何举动,正想起身追出去,却又想起小青还在屋内,若来人使的是调虎离山之计,恐怕我一出去,小青就会落入那人手中。

正在犹豫的工夫,闻到屋内泛起一股淡淡的香气,心中叫声不好,忙闭住呼吸,起身抱起小青一掌打碎窗户扔了个椅子出去,果不其然,那椅子才出窗外就被打得木屑横飞。我跟着跳出去,同时伸足在窗边一点,想趁他下一掌还不及落下时纵上房顶。

我几乎是一瞬也没耽搁地跟着椅子出来的,那人动作却比料想的快,又是一掌下来,顿感头上一股重压,几乎喘不上气来,忙使了个千斤坠,身子向下沉去。我向下一望,这正是客栈的后院,于是横着拍出一掌,改了下落方向,落地后就势一滚,带翻了喂马槽,把小青扣在里面,只希望天黑那人看不到。

藏好小青松了口气,打起全部精神应付来人,我跳向井边,才落地就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想也不想闪身一躲,井栏却因受波及而塌掉半边。我也毫不含乎,伸手向井中一抓一摆,井水受我掌力吸引,便如一条出洞的巨蟒,嘶叫着冲出来,向那人当胸撞去。

那人没料到我会使这种怪招,不及反应被那“水蟒”撞个正着,一身夜行黑衣淋了个透湿,我哪会等他再反应过来,跟着“水蟒”击出一掌。

水注落在他身上水花四溅,我便在这水雾中运足掌力向他当胸击去。

手掌落在他胸口,一股熟悉的热力透过掌心直传过来,目光不期然对上了他的眼睛,来人脸上蒙了黑巾,只留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眶深陷,眉峰突出。

心口突如刀绞,我脱口而出,“修——”

第三十九章 妄情
手掌落在他胸口,一股熟悉的热力透过掌心直传过来,目光不期然对上了他的眼睛,来人脸上蒙了黑巾,只留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眼眶深陷,眉峰突出。

心口突如刀绞,我脱口而出,“修——”

慌乱中收回手上掌力,却仍有五成的功力打在他身上,那双眼睛眯了一下,突然精光暴射,双臂一震,胸口向外一挺,一股大力居然从胸口弹出。

我毫无防备,被他震得向后倒飞出去,撞在院子的围墙上。还不等我从乱石堆中爬起来,他早纵身扑过来,在空中收起双腿,展开双臂,便如大鹏一般地扑了下来。我忙滚向旁边,同时感到他落地时身边土地剧震,若是这一下被他踩中,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

修,难道他真的没死么,是狂喜,是悲哀,我与他之间的恩恩怨怨早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了。我骗他毁他青云岛,此番他要恨我要杀我也是自然。也罢,早死晚死有什么分别,不如死在他手上了了这生的恩怨。想到这里只觉万念俱灰,放松了身子躺在地上,只等他一脚踩下来。

只是遗憾死前不能再仔仔细细看他一眼。

眼见他又是一脚跺下来,却突觉头皮剧痛,我被人抓住头发硬生生拖着拉出那片瓦砾躲开这一脚,接着一只手在我腋下一扶,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不及回头看来人是谁,前面的一掌又已攻到,因突生变故,刚才等死的念头稍缓,手上习惯性地去接下这一掌,站在我身后的人不知何时又闪到我的旁边,同时向那人击出一掌。

这时才发觉不对,手上接下的掌力功力深厚,远远高过修的,再加上修为我运功治病之后再未能回复昔日功力,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功力增进这么多。

这么一想,头脑立时清楚许多,人也从那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对过这一掌,来袭的人向后退了一步,因为他刚才同时接了我和后来的这人的两掌,劲力分散不少,饶是如此,我仍感到匆忙应付之后气息好一会儿才顺过来,看来要全力应付了。

我凝神聚气,身上的寒气散了出来,十指展开,格格作响。

对面来人大骂了一声“小畜牲!”,再次攻了上来,身边的人却退了开去,任我们斗在一处。他这一张口,我更加确知他不是修,手上劲力不由加足十分。

这人仗着功力深厚,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一掌掌对上来,丝毫不惧,我内力不如他,但不知为何速度却总是比他快上许多,因而往往能在紧要关头躲开。

打了一会儿,我才明白,原来跟雪山盟那些人打过之后,我的速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

楼中传来说话的声音,因为我们弄出的响动太大,已经有些人起来查看,我抽空向旁边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看了这一眼吓得我差点中了一掌,那个救我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扣着的喂马槽那边去了,正在边上蹲下身来,虽说此人来了就出手救我,但是敌是友仍旧未明,看他去找小青,不免有些担心。等我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专心应付对手,又听到那边“叩叩叩”的敲击声。

手上更加快了速度,想着如何能早早结束对峙。

眼见他一掌击来,我也不躲,也伸出手去,像要与他对掌的模样,却使的是冰焰掌的劲力。

两掌相对,一股热力如江水决堤般涌过来,太多太快,胸口一片烦恶,几乎要支持不住,不禁又想今晚必死无疑。

突然手下空荡荡一片,再也吸不到任何内力,心念一转,随即明白,原来他并不知我如此吸他内力会受伤,所以怕了,先行藏起内力,只是他居然也像修一般会把内力藏起来。

这个机会当然不容错过,我再变掌劲,逆使冰焰掌,把自己的内力送了过去,他能藏起功力却并不等于他没有功力,内息照常在他体内,不过是收归丹田而己,而我这送进去的内力却不论他内力在哪里都照样搅乱。

果然看到那双眼睛露出一丝惊慌,我故意凑近了看他的眼睛,不错,乍一看和修的眼睛很像,细看之下眼角不少鱼纹,显是年纪不轻了,而且他身上也没有那种修特有的松木清香。

只顾着专心观察,一个不留神被他一掌震开,“登登登”倒退了三大步。

院子里人越来越多,他也无心再战,回头看了看已经把喂马槽翻过来的人,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我也无心去追他,快步跑到喂马槽边,见那个救了我的人只专心地看着小青的脸,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我稍稍心安一点,冲他一抱拳,正想道谢,却见那人转过头来,我登时僵住。

那人眉毛灰白,眼睛狭长,眼角带着深深的纹路,全然陌生的面容,可是那目光,那目光,何止是熟悉,那种直烧到心里去的带火的目光…………

周围聚起越来越多的人,晚风一阵阵似有似无地吹着,那人慢慢站起来,颀长的身影越发显得清瘦。

“青哥……”小青醒了,这一唤,把我们两人同时唤醒。那人眼睛一眨,神情又复冷漠,身形一摆,便从刚才被我撞开的墙口中闪了出去。

想要去追,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步也移动不了。


“这些结帐时算在一起,再帮我们换个房间。”我对赶来的老板道,打横抱起小青回到屋里去。

来袭的人本想先用药把我迷倒再下手,却不知自从鬼仙给我医了眼睛之后,我对各种毒药迷药都有些抵抗能力,不下到一定的剂量对我是没有用的,又何况我现在自己也能配药,对这些药的味道本就敏感,刚才只吸入一点就闭气躲过去了,只是小青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刚开始吸入那些也让他昏睡了一会儿。

小青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问我,我只答他有人暗算我们,已经叫我都打跑了。见他又要露出那种崇拜眼神,我有点受不了,早早赶他上床去睡。

我借着月光铺开一张画纸,慢慢画出刚才所见的眼睛,似乎明白些事情,又似乎更加糊涂。

那日大哥说只见仇人的眼睛,我便画了修的眼睛,后来的部分大哥根本没有细看便认定了是他,其实即便细看又能怎样,那人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只露一双眼睛。今日来袭的人可不是和那日大哥形容也相符么?他有一双和修一模一样的眼睛,使的功夫同修也是一个路数,甚至更高。可若是这样修一定认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在我认定他杀我家人时不辩解呢?

今晚救我的人会是他吗?他怎会没死?他来救我,难道是不生我的气么?提起画笔,却怎样画都是一双陌生的狭长眼睛,那眼中熟悉的神采半分也画不出来。颓然地放下笔,原来这世间有些东西是永远也画不出来的。

这一夜思来想去,一生所历在脑中不停回闪,报仇的念头不时冒出来,可是一会儿又茫然无措,想起鬼仙说的话,报仇之后又怎样?与现在没有分别,不过这世间少了一个仇人而已,可是又会累及多少无辜?可是不报仇……

望着窗外,眼见着天渐渐亮起来,心中顿感一片空明,站起身推开窗户,晨风便扑在脸上,我微笑起来,原来心中一块大石去了是如此轻松,老天毕竟待我不薄。

天刚蒙蒙亮我便到院中走了几圈,仔细看过昨晚打斗痕迹,却找不出一点救我那人的蛛丝马迹,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把昨晚情形想了一遍又一遍,听客栈中高高低低鼾声,胸口竟漾满了喜悦,好似一不留心就要冒出来。

吃过早点,我带着小青到柜前结帐,掌柜的摆手连道,“不用了不用了,这帐自有人结,小爷不用费心。”

我皱眉,刚想开口再问,门外却有个大嗓门敲钟似地喊进来,“小兄弟,你到做哥哥的地头上,这帐自然该由做哥哥的来结。”

回头一看,来人却是许久不见的龙二。

龙二性情直爽,虽然只见过两面,相处的时间也不多,我却对他颇有好感,所以马上拱手,想道几句别来无恙之类的话。谁知他却几个大踏步走近前来,张臂便将我抱住了,猛力在我后背上拍了几下,然后扳着我的肩膀道,“好像又长高了!小兄弟越发玉树临风啦!那日别后听说你进了宫,还放了阎青出来,我就一直担心你,不知道你怎样了。看来小兄弟和我一样,也是个福大命大的人,哈哈哈,来来来,咱们兄弟好好喝一回!”他自顾自讲完,不由分说把我揪到堂前坐下,吩咐店家再上酒菜。

我不由得摸了一下肚子,本来打算走出这个镇子要路过荒山野岭的,今早特意多吃些,没想到龙二来访,这下子可怎么应付,不吃嘛好像不给他面子,吃嘛,怎么死我也不想是撑死的。

龙二也发现我面有难色,问道,“怎么,难道小兄弟还有急事?”眼睛向四周一扫,这才发现一直站在一边抱着包袱的小青,大笑道,“原来是娶了亲啦!来来来,弟妹一块儿坐。”说完赶快弄了张椅子放在一边让给小青,小青看向我,等我点了头才慢慢坐下去,龙二用胳膊肘给了我一拐,还别有深意地挤了挤眼睛。

见他这么一付神情,我实在有些怄,可也不想辩解,只好岔开话题,“说起来不好意思,我才吃过了,所以这顿饭是陪不上了,不过酒倒可以少喝两口。能在这里再碰到龙大哥也是有缘,自然要喝上几杯。”

龙二一听,哈哈大笑,“什么有缘,你们这些个文绉绉的家伙就爱提这个缘字,要等有缘,咱们还不下辈子才见了,还不是那个臭和尚把我拖过来的!说什么见到个人才,千万千万要把他拉过来!哈哈哈,做哥哥的是个直肠子,有话一通到底。我这次来就是拉你入伙的!”

我笑笑不语,这也早在意料之中,昨晚之前龙二来找我,我是决计不会跟去的,不过现下我倒另有主意。他一定一直跟着我,只是不肯露面,如果我就这么走下去,恐怕不到我死,他是不会再现身的,要是我跟着入了圣元教的队伍,到时候人多眼杂,他要再跟着我,躲不胜躲,总会再让我发现,又或是我跟着圣元教征战,那危险来得更快,也许他又会象昨晚那样现身来救我。

想到这里,我拿起小二刚倒满的酒,一口气干了,道,“好,龙大哥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只要龙大哥还看得上我这点功夫,我跟你走,咱们这就起程!”

龙二却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起来,“我……我还没劝说哪,你就同意啦?”

我点点头道,“龙大哥都亲自来了,我再等龙大哥费尽一番口舌,岂不太造作了。”

“正是正是,小兄弟和我一样都是直爽人。”龙二笑得眉飞色舞,我突然有点儿心虚。

因为这里已是圣元教地盘,也带着小青走得够远了,所以我想把小青留在这里让龙二找人照应着。谁知小青一反平日安静模样,死活不肯,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直往我身上抹,非要跟我一起走,我跟他解释我是要去打仗,是很危险的事,他坚定地抓着我的衣带说要跟我一起走。一旁看着的龙二拼命抓头,似乎要把头皮整个抓下来,小青用一付你是恶人的眼神控诉他,他马上把目光掉转,碰到我无奈的眼神,又再次掉转,最后只好退到远远的地方去。

我对小青道理讲尽好话说尽,无奈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哭,最后突然冒出一句,“不管你到哪里,我这辈子是跟定你了,你要是丢下我,我就去死!”此话一出,不但我愣在当场,小青也止住了哭声,一抽一抽地瞪着大眼惊慌地看着我,好像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小青揪着我的衣带也跟着站起来,似乎觉得我就要走了,另一只手也抓上来,几乎要把衣带拧出水来。

“一起走吧,到时候吃苦了可不要后悔。”我拍拍他的肩膀道,说不感动是假的,有人如此依赖自己,怎会不欣喜, 只是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害了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他从皇宫中带出来,皇上说不定也不会拿他怎样,我一时的念头就这样改了他一生。

我要小青跟着我走,但有个条件,穿回男装,做出点男子气概来,要不然到了军中只他一个女装打扮的,我不在的时候恐怕要吃亏。这时他才跟我说,原来他入宫之前先被卖到了戏班子,唱的是旦角,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习惯了兰花指轻移步。没办法,只好由他慢慢改去。

跟着龙二走了几日,耳朵受他大嗓门的荼毒苦不堪言,终于到了大队人马集中处,本来以为圣元教不过是一个教派,教众没有多少人,当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帐篷时,我不由得吃了一惊,怪不得分了半壁江山,原来圣元教已经壮大到这个地步。

主帅帐内居然迎出一行人,居中打头的一个与皇上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皱纹横生,看上去便知饱经风霜,原来的岁数恐怕和皇上差不多。

那人见了我眼睛一亮,急走几步抱拳道,“侠士有劳了,今日能得侠士相助,实乃三军之幸!……”

心下有些好笑,我什么时候行侠仗义了,怎么就称得上侠士,他又知道我有什么本事,我来助他就是三军之幸?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跟着客套,不过这么一来,不免觉得无味之极,真想立时转身就走。

头一次被人当作上宾如此对待,一时间还真难以适应,席间一套套的话讲下来,把我从书上看来的道上听来的虚伪客气话都用了个精光。

这个被他们称为主上的人本名叫做朱天承,是朱圣元的最小的儿子,那几个都在历次征战中死了。他和皇上名字一样,中间都有个天字,想来是一辈的了。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俊秀的青年,满屋之中除了我和小青只有这青年一个人穿着绸衣,华丽得与别人格格不入,他便是朱天承唯一的儿子朱康年。

朱天承始终面带笑容,仔细看去,那笑倒不虚伪,似乎是真心为我到来而高兴。席间他谈笑风生,把一个宴席搞得热热闹闹。谈到我的名字,大家都笑龙二认识我那么久居然不知道我的本名,我报了名字,又给小青加上了李姓,叫做李青,小青开心地向我身边又挤了挤。

席上除了阎青、山水和尚、龙二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人,他这里似乎将军很多,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将军。

正“言谈甚欢”那朱天承突然想起一事,放下酒杯道,“怎么穆大夫还没到吗?没有派人去请吗?”

下面有人回道,“回信儿说他出去采药了,去得远了,晚些时候才会到。”

朱天承哦了一声,大伙继续喝起来。

喝到天黑这才散去,朱天承早命人给我和小青备了帐篷,让人把我们送过去,临走还晃着身体握着我的手道,“没想到能这么快把你请到,你给我面子,咱们明天这就起兵去收拾那狗皇帝。我们……我们……”他显然是喝醉了,舌头大起来,站也站不太稳,说话相较之前的温文有些不三不四,但他似乎还有一丝清醒,说到这里突然正色道,“你累了一天,早早歇着吧。我们明天再商大计。”

我转身跟着领路的去自己的帐篷,想着今晚的事,真有点像突如其来的闹剧,摇摇有些发沉的脑袋,想着小青是不是也喝醉了,回头看他,却听朱天承在那边道:“穆大夫,你回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一时好奇那穆大夫是什么重要人物,定睛看去,当看到那瘦长的身影,晚风中飘动的灰白头发时,我全身一震,酒顿时醒了大半。

再细看那人侧面半张脸,果然是那晚救我的人。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8:08:58

第四十章   军中帐下

他走近了朱天承低低耳语起来,几句话后,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他的眼光却根本未在我身上停留,转身向营中深处去了。

今夜的风有些凉。

任小青挂在我身上拖拖拉拉地进到帐中,连帐中有何物事都未细看便倒在铺上合了眼睛,我一直不太能喝酒,今天也是强撑着才没有在席间露丑。此时放松了,不一会儿便手脚发沉,半睡起来。

模模糊糊地觉得脖子有些痒,却又懒得伸手去搔,只哼了一声,任它痒着。好像有条湿漉漉的虫子在爬,有点醒觉这是什么了,于是抬起沉得发软的手把小青的头推开,咕哝道,“别闹,要不然你就回去。”

“我喜欢你!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小青不再舔我,又在我耳边不停地重复着,我知道他也喝了不少,正困时也懒得理他,他说了一会儿,枕着我的胸口睡了。

这一夜好像做了许多梦,醒来却不记得了,难得沉沉睡了一觉,竟然比不睡觉还累,一身的酸痛不说,好像头里也灌了水般又沉又混。

在铺上坐了好一会儿渐渐清醒过来,觉得胸前有些刺痒,拉开胸前衣服才发现乳首有些红肿,一身的湿粘极不舒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小青,好小子,以为躺到那里去我就不知道是他干的了。

毫不留情地把他揪起来,再晃上几晃,那双大眼就睁开了,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还问出了什么事,你昨晚干什么了?”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咕咚,他还咽了一口口水,更让我气往上冒,一甩手就把他仍出去,他爬起来揉着屁股道,“怎么了?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以后不准往我身上刷口水!”恶狠狠地放下话,考虑自己是不是以后要对他严加管教才行。以前我晚上总睡不着,所以他醒着时我一定醒着,昨天才喝多了一点在他面前睡着,他就把狼爪子伸上来了,真是一点儿大意不得。

我整理好衣服,不理他一付委委屈屈、楚楚可怜的样子,走出帐去。

帐外早有人等着,见我出来,马上吩咐人去打水给我洗脸,又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报告说主上已经吃过饭在大帐中议事了,等我吃好了过去一同商议。

叹了口气,找我有什么好商议的,我又没打过仗,能出什么主意,顶多冲锋陷阵的时候冲在前面,这个朱天承倒会笼络人心,看他封了那么多将军就知道了。

我跟守卫交待要出去先走走,就在营中转起来。走了一个大圈,活一活周身的血脉,等醉酒的症状都消失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往回去。

找个人问了穆大夫的帐子,经过那帐子时停下来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看来他也去大帐那边一同议事了。

回到自己的帐中,小青还在那里噘着嘴表示受了很大的委屈,我装着没看见,拿起已经备好的方巾擦脸,又把衣服解开擦了擦身上。听小青在后面小声嗯了一声,回头一看,豆大的泪珠已经掉在地上了。

雾蒙蒙的大眼睛又看过来,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不是我。”

我长叹了口气,把方巾在水中投过了给他擦脸,“好了,好了,不是你就不是你吧。”也许是他睡着了不自觉的举动也未可知,不必和他计较了。

突然想起自己在青云岛也玩过这套把戏,帝修见我这付样子时也是全无办法,不禁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想起那个穆大夫,忙拉起小青给他擦了几把脸就去吃饭。

帐中议事果然不同昨日,一派紧张气氛,不过仔细一听,他们讲来讲去都是些废话,其实不过绕着一件事说罢了,那便是皇上手中的大炮。

原来他们攻下来的城,被皇上用炮给抢过去了,不过那两座城我是知道的,又小又破,就算不用炮攻,多些人再加火石之类去攻,要守住也不容易,更不用说几门大炮一摆,见过那炮威力的两位将军说起来时还心有余悸,把那炮说得好像天降雷石,要想抵抗那是万万不能。

人人眉头紧皱,那穆大夫却一脸平静,丝毫不见紧张,可别人问他有什么办法时,他又说暂时还没想到。

左一眼右一眼地瞟过去,要小心着不让大家发现我在看他,又要时时注意着他有没有往这边看,就这么提着心瞟了几十回,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只定定地看住一点,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有人入帐来报说附近百姓有来求医的,军中大夫束手无策,想请穆大夫去看看,朱天承马上说穆大夫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穆大夫冲他拱一拱手便向外走去。

他走了我还在这里做什么?心中想着,腿就自己伸直了,见大家全看向我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站起来了,朱天承一脸不解问道,“李侠士?”

我脸上一热,忙找个借口,“我学过些医术,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一同去看看。”

那朱天承一听,大为高兴,忙起身送我出帐,弄得我倒有些不自在。

追出去,见那穆大夫背影已经远了,忙快步跟上去,后面小青跟着跑起来。

穆大夫的帐里一股子药草味,病人正躺在床上由他把脉,他脸正对着帐篷入口,见了我,冲我温和地笑了笑,又把眼睛定在病人身上,细细诊脉。

我走过去盘膝坐在他对面,也低头装作去看病人,盯着他的手看。虎口处没有伤疤,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又去看他另一只手,还是没有伤疤。手收回去拿来一张纸写方子,我愣愣地盯着那张纸。

“这位李侠士,找我有事么?”他说话了,连声音也不是修的,我直直地盯着他。

眼睛透着温和包容,那晚所见的热情似乎只是错觉。

有人过来扶病人起身,我站起来让出地方,望着穆大夫,一时间不知做什么才好,会不会是我看错了?那晚风吹过来的松木清香难道不是他身上的?是了,修怎么可能还活着,他被我亲手杀死了,我又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四周,有些茫然,转身向帐外走去。

“青哥!青哥!”小青在后面叫我,虽然知道了我的本名,他还是习惯这么叫我,可是我却不想回头,什么都不重要了,修已经死了,我会认错人,不过是想让自己好受点儿。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原本只在心里念着,不知何时口中也真的念起来,每念一次,胸口就痛一次。

“死了,死了,死了……”我大笑起来,使起轻功跃上树梢,使尽全身力气在树间纵跃,耳边除了风声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树林尽头是一片湖水,我跳进去,把湖水搅起来,舞动的水龙,漫天的水花,加上我的狂叫、狂笑,痛快,痛快,痛快,痛——!

“喆!”

修的声音!

我回身去看,漫天水雾中向岸边走近的,是修!

“修!”我张口,却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似有红纱落下,我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修,是你来接我么?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穆大夫的帐中,已经点了灯,他见我醒了,拨出我身上的金针道,“你的病最忌情绪波动,不要总胡思乱想。”

怎能不想,我挣扎着要坐起来,被他一手按住,“那天你为什么救我?”我问道,又鬼使神差般地去看他眼睛,听我一问,他松了手,任我坐起来。

“救人是医者的本能,碰上了自然就会救,没有为什么。”

“你——”从他的眼中什么也读不出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这么说也似乎有理。“今天又是你救我?”想到那声“喆”,难道是我的幻觉?

“嗯,我看你不太对,追过去的。”他起身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汤汁,“喝了吧,好好睡一觉。”

这是什么?我半支着身子怀疑地看着他,他却淡然一笑,一手圈过来扶着我的肩头,低头吹一吹汤又用唇在碗边试了试,喂到我嘴边来。

那一气喝成的自然而然的动作!那是修喂我喝药时的习惯,就像被下了蛊,我就着碗喝光了所有黑乎乎的汤汁,却不知是什么滋味,抬头又痴痴地望着他。

“睡吧。”他把我放倒在床上,拉过被单帮我盖好,然后又去弄他那些药草。

“帝修哥哥。”我叫他。

“什么?你说什么?”他惊讶地回头看我,自然得滴水不漏。

“没什么。”我闷闷地把被单拉到头顶,眼皮有些发沉,如果不是修,他怎么知道要把药的剂量加大?来没来得及欣喜,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

第二日起床时神清气爽,一夜之间我又认定他是修,虽然声音不同外貌不同,味道也因这里全是药草而分辩不出来,可是那种感觉实在太像。

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衣服全不在身上,左右看看床头摆着一套自己的衣服,忙拿起来穿上,那个穆大夫又不知哪里去了。

小青见了我免不了又是一番担心,说穆大夫把他从帐中赶了出来,说要给我安心治病,可是他不放心,不知道那穆大夫安的什么心。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我跟你说哦,他会武功的,一下子就把我摔出来了,你要小心他!”我笑笑不置可否。

军营自然不会总在一个地方驻扎,不几日大军起程,朱天承听说我有病在身,劝我好好养身子,所以我始终是个闲人,没有任何职位责任。

不过我却自愿给穆大夫当助手,他不大理我,没有病人时便拿着本医书看,再不就是弄他那些花花草草,每到一处,他都会到山中去采药,每次我都会适时地在营边碰到他,然后和他一起去采药,我原是在山中住惯了的,穆大夫也在山路上如履平地,这可苦了小青,本来行军就常走山路,要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再多走那么多路,执意跟了几次之后就再也跟不动了。最后一次我背他回去后,他想跟也跟不了,只在我每次出帐前都紧紧张张地抓着我,“你又要跟他去,你要小心他啊,他那么好的样子是装的,他是坏人。你要信我,呜呜呜……”

坏人却好像对我并不感兴趣,爬山的时候也只是心情舒畅地盯着上面。

每次爬山的时候我都在后面跟着,盯着他的背影,如果他是修,那就这样也好。

只好他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这是炮轰青云岛那日我心中唯一的念头,这是我自杀之时唯一的愿望,问问自己的心,原来只有这一个愿望。

只要他活着,其它的都不重要。

简单的道理,我却才悟到,只希望我没有认错,他就是修,修没有死,只要他还活着,我愿拿一切来换。

想得出神,没注意到他已经收步,一头撞在‘坏人’后背上,鼻中闻到熟悉的气味,他回头看我,笑起来。

一阵眩晕,似曾经历的情景,看到那捉狭又好笑的目光,我喉头一阵发哽,刚想说话,鼻子却不识时务地流血了。

他扶我躺在一块大石上,从水壶中倒出些水来沾湿了手帕帮我敷着,“不让小青跟,你又每天跟着,我不过是采些药草而己,你跟着也学不到什么,何必这么辛苦?”他坐在石边,拿斗笠扇着风。

“我不是帮你采了不少药草?有些东西我也只在书上见过,亲自找找当然有好处。对了,那日见你露了一手功夫,不知你师从何门何派?”

他回头看着我笑,那笑和修一贯的笑不同,那是一种长者所特有的温和的笑,似乎随时准备包容一切,也许,那更是一个医者所惯有的笑,为的是让病人放心把自己交到他手上,那一刻,我又开始怀疑他不是修。

“什么门派,不过是行医的时候救过几个练家子,随便学了两招防身罢了。听他们说你的功夫倒是不错,师从何门何派?”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去,然后又反问我,若他是修,那便是有意捉弄我了,若他不认识我,这么问话也无可厚非。

“我也不知道,我学过很多功夫,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是什么门派,我想哪个门派都不会想要我的吧。”我叹了口气。

他没有接话,我犹豫着想直接问他,或是再试探一下他是不是修,可是又怕他真的不是修,又或者他就是,那我们要怎么面对?我想象不出,总之不会像久别的情人一样抱头痛哭就是了,或许会一样样地把过去的旧帐翻出来算,看看谁欠谁的多些。兀自在脑中转些有的没的,眼睛却贪婪地咬住他的脖子不放。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他一直看着正前方没有说话,周围一片虫鸣蛙叫,我的鼻子早就不流血了,可是心口窝里象盛满了温水,慢慢流向四肢百骸,舒服得不想动。这许这样是最好的,不去戳穿他,就这样陪着他也好,不论他是不是,只要不去深究,这个希望就永远在。

“该回去了。”他突然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泥土,“你怎么样,可以走么?”

我坐起来,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借力站起,另一手把手帕拿了下来,“我没事了,回去吧。”

一路往回走,因我在夜间视物清楚,所以走在前面开路,他也没有争持,只在后面一声不响地跟着。不知为何,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跳到树上去。

回到营中,扑上来的小青哭成了个泪人儿,说是我那么晚了也不回,他想去找我,却不知道方向,只好等在这里担心。后来的话也听不清楚了,听他呜呜呜地哼着语义难辩的音节,我无奈地笑,转头看向穆大夫,他也一笑转身而去。

小青单留了些东西给我吃,我想起穆大夫一样回来这么晚一定也没有吃,所以又把东西打包提起来,告诉小青我一会儿就回,就在他幽怨的眼神中出帐了。

穆大夫的帐子这次扎得有些偏,在营边上显得孤零零的,远远地看着帐子中一片光亮,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是压低了的,寻常人便是走近了也不易听到,因我练过耳力,内力也今非昔比,所以隔得很远就听得清清楚楚。

帝修的声音,就像在青云岛上无数个日夜在耳边低语,低低沉沉的,让人昏昏然不知时日。我收住了步子屏住呼吸,心口处却像在擂鼓。


第四十一章

“……他活不了多久了,就算可怜他……”这是帝修的声音。

“可怜?我不记得教过你这两个字,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因为什么?你跟我说你不爱他,可处处回护着他,这又是为了什么?你现在本事大了,居然敢向我动手!”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焦燥,似乎在发怒。

“你执意要杀他?”帝修声音变冷。

“我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可现在因为他,你要耽误我们的大计,连自身的安危也不顾,跑这里来当什么大夫,你本来在暗中给他们报信不也一样?何必又出现在营中辛辛苦苦地扮个角色?你是我养的,肚子有几根弯弯肠子我还不知道,别说不是为了那个小杂种。还有你先请回你师兄在宫中照看他,再请出鬼仙等着救他,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一定要杀他?”帝修的声音温度又降了几分。

里面好一段时间没有声音,我更加小心控制呼吸。

那个陌生的声音突然轻笑了一声,“我不杀他,你想他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你不过是利用他让皇上和圣元教相信青云岛已经毁了,青帝已经不存在了。你叫那一声是为了让他和皇上确认你就在岛上,你眼睁睁地看着他自杀没有出去阻止。如果我告诉他,他只是你的一颗棋呢?你想他会怎么样?不知道疯病犯到最严重是什么样?哼哼,他倒够狠,毁自己的容,不过这倒让皇帝信了他不是我们派去的人,这苦肉计使得好啊,哼哼哼,那个笨蛋。对了,我不但那天杀了他全家,后来还杀了他大哥,把他引去岛上随你玩,我是不是还应该告诉他我是你爹?”

想起来了,那不是陌生的声音,他正是那天来袭击我的人,那日他高声叫骂,与今天压低了嗓子听起来有些不同,所以一开始没有认出来。我的身子开始抖起来,冷得牙齿止不住要打颤,只好狠狠咬紧了牙关,可是身上的骨头似乎又抖得叮当响。

“你想去告诉他?”帝修的声音有些发抖。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呢,”这腔调与初识的帝修倒有些相似,果然是父子,气人时使的都是一个语气,“你现在舍不得他,是不是也因为他就要死了,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对不对?我想也是,要不然你应该更宝贝你的小满才对。”

“什么小满……”帝修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最好提醒你一声,他练的功夫恐怕已经高过你,他会移经换脉,任何人也废不了他的功夫了,他学会了我们祖传的翻江倒海之术,还不知从哪里又学来个奇奇怪怪的掌法。你自己小心着吧,别光记得可怜别人,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你好自为之!”

帐篷口被掀开一角,一个高大的身影现了出来,我忙闪身躲在附近一个帐篷后面。

“慢着,今天我把话都说清楚,你若动他,别怪我不念父子情谊,什么青帝,什么天下,我都没放在眼里,你若不想坏了全盘计划,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帐口飘出帝修的声音,冷酷到了极点。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帐口顿了一下,冷笑一声,并不搭话,往这边张了一眼,使起轻功,倾刻间便走远了。

我想回帐去,却动也动不了一步,只是不停地打抖,又冷得厉害,只好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往腰间一摸,才发现忘了带药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局,不过演了一场戏给皇上看,给圣元教看,给天下看,而我却是这戏中最认真的一个角色!为什么帝修在我指认他是凶手的时候不辩解,因为那是他亲生父亲!

真的是夏天吗?怎么这么冷呢?我哈一口气在手上,却把手冰得麻木,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要,只想有盆火,好冷——。


“青哥,呜呜呜呜~~~~~~~~~~”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小青的哭声,这个小子也太爱哭了。我勉力张开嘴道,“还没死呢,不要哭了,再哭把你送走。”

这话果然好使,屋内马上静了下来,我张开眼睛,见到的却是‘穆大夫’关切的眼神,他见我睁眼,笑道,“还是你本事大,我说了多少句他也不住嘴,你一句话就好使了。”眼睛在我脸上转了又转,似乎想看出什么来,我知他在怀疑我听到了什么。

“真是太没面子了,枉称自己懂几分医术,居然忘了带药,”我舔了舔嘴唇,扯动僵硬的嘴角笑道,“快到你这里的时候突然发病,连呼救都还来及就不行了,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要不是我发现你那么久都不回来跟过来看,都没有人发现你躺在那里大半夜了!呜……”穆大夫还没说话,小青抢先一步控诉,刚想哭,想起我刚才的话,又忍了回去,眼泪却象珍珠断线一样,直往下掉。

我抓住小青的手,如今可以确定的,好像只有这一双暖的手了,“我没那么容易死,我求你一件事,过来。”

小青把头凑过来,耳朵贴在我嘴边,“你答应我永远不哭,我就答应你永远不死。”说完,我笑着看他,小青又是欣喜又是悲哀,一时间五官扭了又扭,眼睛又蒙雾气,只好拼命瞪眼好阻止泪水掉出来。

那边一道灼人的视线也射过来,我只当不觉。

原来捉弄人这么有趣,怪不得他一直乐此不疲。

这一夜,三人同在一个帐中休息,各怀心事,我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穆大夫的汤药,握着小青的手睡着了。

睡得晚,我却醒得最早,帐内只有微光,想来外面天才放亮,歪头左右看看,我睡在铺边,小青滚在里面抱着被子打呼,我握着的手变成了“穆大夫”的,而他便睡在地下,紧靠着我。

我扭着脖子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怕惊醒了他,他的脸好像瘦了些,又或者是因为易容的面皮太紧?他在睡着的时候紧皱着眉,就象在青云岛的夜晚,他在担心什么?会是我吗?想摸摸他的脸,手指尖动了动,还是放弃了,现在只要有一刻的美好,我都想抓住,不想惊醒他, 甚至不想去面对真面目的帝修。

心经过昨夜的激荡,今日又复平静,其实早想通了,如今确知凶手不是他,正该松口气。经过这么多事,终于看清一件事实,那便是我永远报不了家仇,再勉强自己,我也做不到。

从我爱上他,便已经输了。

多可笑,真正的凶手出现了,我反而放弃,不想再报仇,——也许是因为明知自己斗不过他们父子两个。

昨晚听到的只言片语,我只拣了自己喜欢的来记,那便是——修爱我。足矣。时日无多,我只想死得幸福一点儿,自己骗骗自己又算什么。

修利用我,也是我先骗他,他才想到用此一招来骗过天下吧,这样想心里总会好受一点。

心事放下了,倦意又袭上来,于是我在晨光中又沉沉入睡。

此后几日“穆大夫”一直把我扣在他的帐中,用尽各种好药来为我调养,我毫不客气,就当是他理所当然该做一样,决不提一个“谢”字,不过这样一来二去,我同他谈笑风生,“友情”不断见涨。小青见状也赖在这里,为我端茶送水,见我和穆大夫下棋谈论武功时总要凑上来问东问西。每当这种时候,“穆大夫”面上一团温和,两道目光却刀子一般一刀刀地砍过去,胆小的小青却独独不惧他这目光,同样聚集目力,试图练出眼刀。

三人挤在一起,又热闹又省了一个帐篷,倒是好事。

那老狐狸来过一次,我听到他的动静,帝修看起来却毫不知情,于是我故意跳起来单腿着地,“啊呀,盘腿坐太久,腿麻了。”没等正在碾药的小青过来,(那药是给我用的,其它的药小青不会帮他做)帝修马上把我抱到铺上帮我揉腿,他一碰到我的小腿,我马上有模有样地咝地一声倒抽口气,于是毫不意外地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忍一下,一下就好了。”我听到帐篷外远处闷闷地一声哼。

帝修似乎听到了,手上一顿,我装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马上把嘴化成一个向上的弯钩,接着捏下去。都懂医术,我也不好意思装太久,等一条腿都捏热了我就喊了停。

帝修什么也没说,转身掀开帐门就急急走了出去,跟着外面那人走出很远才停下来说话,小青奇怪道:“他干什么去了?”我笑笑不答,小青也看着我傻笑起来,脚下用力地踩动碾药的滚石,弄出的声音突然加大,使我更听不清外面两人说话,索性也就放松了不去听他。

没一会帝修回来,小青撇撇嘴道:“没尿裤子吧?”闻听此言,我一个没忍住笑出一声,只好又干咳几声掩饰过去。帝修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转头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小青又更加用力蹬那石轮。

也许是因为离开皇宫的时间长了,小青变得越来越活泼,很有些少年人该有的样子了,不过他的大部分活力都用在和帝修对抗上,帝修也奇怪,对他除了偶而嘲讽,多半时候都忍过去了,对我的态度更是温和有加,不是以前的讥讽不屑、调笑逗弄,也不是岛上那时的无边宠溺,而是实实在在的象个和善的朋友一般,温和有礼,却又比朋友照顾得更加周到细心。想想帝修以前的性子,倒叫人觉得有些奇怪。要不是那晚听到他用原来的声音说话,要不是他的一举一动总透着往日的影子,我恐怕又要怀疑他不是帝修了。

大军继续前行,我在军中虽没有实事可做,仍会参加不算太机要的军中议事,议事的大帐中一次比一次气氛沉闷,因为皇上得了大炮之后还扩充了兵力,又招来几个得力的好手,最近已经收复了不少地方,圣元教正在节节败退。

朱天承所带的这一支军队,并不是圣元教唯一的队伍,也并不会去打头阵,往往是其它的队伍打下一块地方之后,由这支队伍前去接收并做好善后工作。也常常会分出一部分人留下用来驻守管理那块地方。而其它队伍中的领军将领则全是由这里派出的。换句话说,这里便是一个移动的皇宫。

皇上的军队一步步进逼,我们这支队伍又慢慢往前赶,迟早是要碰上,那时也就不咎于被人杀到皇宫中来了。解决的方法说起来简单,只要我们按兵不动,不断调动其它的军队挡上去就没有问题,可是实际的情况却是,我们不能不动,也不能后退。

本来圣元教势不可挡,朱天承带兵不断前行,前面自然已经把路开好,而这一招更是大振军心,前面打仗的将士知道主上就在后面赶上来,自然更加拼命,更有的在打完那一仗之后可以留下来见到主上,并最终驻守城池。

胜仗的时候这样前行固然没有问题,可是前方吃了败帐,朱天承这一支队伍就往后躲,不但会使军心动摇,更会改变百姓对圣元教的看法,圣元教本是因百姓的拥戴占了不少先机,有些地方根本就是百姓听到圣元教要来,自动起义开城迎接大军进入的。

此时的朱天承算是骑虎难下了,教中十几位将军也开始互相指责,吵来吵去。

这日我与帝修一进帐,便看到朱天承一脸阴郁,其它人大部分低着头,帝修刚想解释说因为有个病患我们才来晚,朱天承已经一摆手让我们坐下了。以前他总是对我们恭敬有加,对我这样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帝修,可不单因为他是军医中一顶一的好手,因为他在来之前早就偷偷给圣元教报过不少信儿,其中不乏救命的信息,后来当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恩人突然化做神医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伙所能做的就只能是恭敬加崇拜了。所以帝修在教中虽无职位,却有极高的威望,人人见他礼让三分。

所以今天朱天承居然心烦到这个地步,我猜皇上的军队恐怕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才坐定,一个姓徐的将军便拍案而起,“他奶奶的,我去!不报王将军的仇我誓不为人!”

我吃了一惊,一直听他们说起那个王将军,此人骁勇异常,不但马上功夫了得,更精通用兵,他带的军队称为铁军,从未吃过败仗,就连皇上那边后来得了大炮,也一样被他打了胜仗,还夺到一门大炮,他最近几乎成了军中神话,可是听徐将军的意思,他怎么好像是战死了。

“说话小心些,不怕你以后都做不成人了?”角落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我向那边看去,原来是君子楚。他不姓君,姓楚,因为偷东西的功夫好,梁上君子做得不算天下第一,也算出神入化了,所以被戏称君子楚,听说此人因为从宫中偷出不少有用的东西,所以也被封为将军,从未带兵打过仗。徐将军看不起他,他也得了机会就拼命踩徐将军。

“哼,有些人什么也做不了,只在这里吃白食,我看做人也没什么意思!”徐将军狠狠瞪他一眼,又瞟了我一眼。

那边朱天承又一摆手,“不要吵了!阎军师你怎么看?”

阎青长叹一口气道,“现在一定要派人去,化城是交通要道,那一片来往接应大军,储运粮草全靠它了,我们决不能丢掉它。可是……”他用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桌面,“从外面攻,他们有十万大军,团团围住化城,周围一片平原,我们丝毫取不得巧,只能在人数上取胜,可若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行军过去,早就打草惊蛇,更不用说里面还不知里面的粮草够他们支撑多长时间。”

“还有带兵的李元朝!凡中了他雷箭的人没有活着的。”旁边一人补充道。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徐将军又喊道。

“这是事实,王将军不就是中了他的雷箭。”那人辩解道。

“我看这不是雷箭不雷箭的问题,关键在于那李元朝根本太熟悉用兵了。”

“难道我们就不会用兵吗?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边已经乱成一团,朱天承自己揉着太阳穴,也不去管他们。我看向帝修,没想到他正盯着我,心中一荡,他冲我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外面,示意我出去。我点了点头,放低了身子跟着他走到外面。

长出了一口气,我道,“他们这样打来打去迟早要坏事,你还要一直跟着他们吗?”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他是不是要帮圣元教,或者只是利用圣元教消耗皇上的兵力,然后出其不意地夺了帝位。

“那怎么办,做墙头草?顺风倒?”他边走边回头看我,眼睛晶亮晶亮的,我顿感脸上发烧,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见我不说话,以为被他话头噎到,有些不自然,转过脸去继续走。

我在后面跟着看他左手放在身侧轻轻摆动,突然想上去拉住那只手,就象……就象在青云岛上。他拉着我,带着我左转右转,去看那些小孩子才觉得有意思的东西。那时候他哄得开心,我却演戏演得辛苦。

突然帝修停下了,回头看着我,我也抬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只有从这里,才能看见真实的他,其它的都是伪装,面皮是假的,表情也是假的,说的话更让人分不清真假。

他却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我也跟着低头去看,这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上去拉住他的手了,我忙松开手想缩回来,却被他一把握紧了,还牵到他的胸口处,慢慢把我拉近。

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越来越近了。





发展有一点点少哈,对不起各位,将就一下.
另:有谁说两个人要死的!!!!happy ending happy happy happy用力地跺脚!!!!!!!
众:那鸭子又发狂了,表理它

第四十二章    参战

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越来越近了。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想逃,又想紧紧地搂住他,却象是被那眼神死死地定住,一动也动不了。他的嘴唇轻轻地蹭着我的,我知道,那是他狂风暴雨的前兆,他会慢慢地蹭,蹭到我的心也痒起来,便会把手伸到我的后脑固定住,然后狠狠地吻起来,丝毫不给人退后的余地。

他的喘息重起来,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使得我的下腹急速窜起一道热流。

就在他的手伸向我的脑后刚刚想托住时,我猛地一把推开他,他淬不及防被我一下推开,后退了一步,看见他愕然受伤的眼神,我有些不忍,转过头去,却正见小青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边,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小青!”我叫着走向小青,小青却转身拔腿就跑,我跟着追上去。

小青跑出很远才放慢了脚步,我也放慢了步子跟着。其实刚才并不是想追上小青,因为追上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当时急于逃开帝修,逃开那一双受伤的眼睛,那样的眼神会使我心口痛。

心中乱成一团,刚才明明想要,可是却突然想起宫中相遇的一幕,那时帝修以为我和皇上有染,气得大闹皇宫,吐血而去。这一次他并不知道我已知道他是谁,若真的由他为所欲为,恐怕到头来心里还得恨我随便又和别人钩三搭四。可是……明明近在眼前,近在手边的人啊,碰也不能碰,亲也不能亲,真要憋出内伤。

不敢挑明,若我们都除去了伪装的外衣,恐怕连这样近身看着的机会也没有了。那时候,我是李家的李喆,他是韩家的韩帝修,我们又如何能够相依相守。

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不觉跟着小青走出营地,小青回过头来站定了看着我,脸上神情肃穆,仿佛一下变作了大人。我看着他的脸愣住了,不是因为他的神情,是因为那脸上尽是青青紫紫的瘀伤。

他吸了一下鼻子,郑重宣布道,“我要保护你,我要打仗!”

保护我和打仗,我看不出两者有什么联系,倒是想知道他脸上的伤哪儿来的,虽不十分严重,可至少说明一个问题——有人向他动手了,想到这里,我心里格登一下。

“谁欺负你了?怎么把脸弄成这样?”我轻轻地按着他的伤处,没有伤到骨头。

“我要保护你,我要打仗!”他更大声地重复着。

我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他,“先说谁把你弄成这样?保护我?你才学会多少东西,先保护好自己才行。还要打仗,你以为打仗是打着玩的吗?就算你功夫再高,千军万马上来,你也不过是去送命而己。我知道你在生气,生气的时候做决定是不明智的,你回去想想再说。你先说,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说到后来,我忍不住也提高了声音。

他倔强地偏头盯着地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没一会儿,喘气声变成了哽咽,滴滴哒哒的泪水滴落在了土地上,被土灰迅速地卷了起来。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由得放低了声音。

“他们说我们是宫中的脔童,见皇上那边大势去了,才到这里来求安身立命,还说你,还说你……”

“还说什么了?”哼,早料到他们会看不起我们。

“说你仗着生了付好相貌,左引右勾,原来被皇上派去青云岛靠身体换来宝藏,这回说不定是皇上派来的奸细,从你来了,他们一直在打败仗,他们说你是扫把星。说你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还说你勾引穆大夫,还有……他们的主上。我就和他们打起来了。”他突然捉住我的手使劲摇着,“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们能打仗的,我们不是来靠人施舍的,你才不是扫把星,是他们自己没用,你能一掌打碎一门大炮呢!对了,你生病了,我来保护你,从现在起我天天多练几个时辰,你不是也说我学得快吗?我很快就能保护你了。我今天就把他们五个人都打败了!”

小青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我都没有发现,他不再是当初那个软弱的,羞怯得象个女孩子一样男孩儿了,他现在已经是十足十的一付充满自信的少年模样,带着一点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带来他军中果然是对的,可是他却想去打仗,虽然争强好胜是男人的天性,可这样一来也会害死他。

如果不是帝修在这里,我该带他走的。

“我要保护你!”他来保护我?这话听来有些好笑,可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的眼眶有点发潮。

“你要打仗,可没法像他们那样,一做就做到将军。”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我知道,可不做将军一样能打仗,一样能保护你!”

“你打仗,怎么能保护我?”

“我会成为军中最强的人,然后,你跟着我!我知道,你喜欢比你强的人,我会比穆大夫更强。”他的脸有些红。

我哑然失笑,常听人说女人使男人变得勇敢,他居然拿我当作女人,还要我跟着他。那个曾经躲在我身后的人也要来保护我了,心里头不禁有些失落,好像自己养的小孩长大了,要离开了一样。

那天我没能阻止小青,他被编入军中,从此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而我始终也没能明白,他的决定是因为生活在这以强为荣的军中,还是因为受了帝修的刺激。

帝修再见我时还与平日一样谈笑,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我也就当忘记了,维持着两人奇怪的隔着一层纱似的亲密。

大军已经停驻了两日,仍旧每日随帝修去主帐中议事,每日争来吵去,不是大家伙儿想不出主意,而是主意太多,又都烂得可以。我是从来不出主意的,帝修还总能从“朋友”那里得到些那边内部消息,所以各色不满的眼光越来越多地往我身上招呼着。其实早就发觉军中有人在说我闲话,不过不想去计较罢了。他们说我正在吃白食,那也是事实,只是人要死时,往往不太在意他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这位李侠士有些什么高见呢,别总闷在肚子里,也生不出崽儿来。”一个大胡子突然向我发难。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别尽拣着大粪往外冒,李兄弟好好的又得罪你了?”打抱不平的是龙二,可那大胡子也有几位死忠,顿时拍桌子开骂,有的腰刀也出鞘了。

其中一人大叫道,“说是功夫高,怎么从未见他使过,倒成天躲在帐子里喝药,赶是看上这里的大夫好了。”嘴上说着,那人手上运气,一壶水挟带风声直向我脸上贯来。

帝修离我最近,手掌一张便要发力替我接下,被我左手按下去,同时右手运功一引一带,那水便在我面前转了半个弧形,并在瞬间结成冰,我握住尾部,再用力一抖,边边角角的碎冰掉下去,手中已多了一把冰做的弯刀。

脚下发力,一个弹跳,我半蹲半跪在那人面前的桌上,手起刀落……

钢盔顶上的红缨连着小小的铁头落在地上,发出“仆”地一声,我顺手把刀插在他面前的桌上,一个后翻坐回原位。

满屋的人都没了动静,似乎连喘气的声音都少了许多,那人最爱那顶头盔,每次进屋从不见他摘下来,这下光秃秃的头盔戴着看起来很是可笑。我等着看他发怒,他却一直直着眼神看我,眨也不眨一下,脸上肌肉动也不动。

“玩笑开大了。”帝修最先打破僵局,拍了拍我的肩,又顺手搂住了拉向自己。

我这才想起,这么做是在向他挑战,认为他不配做将军,而我将与他争这将军之位。他在军中颇有些交好的将军,若真比起来,我赢了他,还会有人向我挑战,刀枪无眼,若我伤了某个人,势必激起众怒。帝修这个举动,是想用他的威望来保护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原来我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看破世事,我一样会在乎别人看法,一样会争强好胜,其实我又何苦争这一时之气呢。

我干笑道,“开个玩笑。”

那人这才想起动弹,用发抖的手把头盔摘下来,又摸了摸冰刀,突然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我军中有这样的高人,还怕他什么狗皇帝!”

四周顿时叫好声此起彼伏,朱天承乘机敬了我一杯,大家也纷纷举杯表示敬意,我不动声色喝下一杯,心中暗叹此人心思难测。

正在肚中夸他,他的阴招便跟着来了,“主上,我看不如请李侠士带兵前去解救化城,他一定有办法对付那雷箭!”

朱天承一愣,看了我一眼,摆手道,“不行,那……”不等他说完,其它数人也跟着叫道,“主上,赵将军说得对……”“主上……”“主上……”十足十地配合着那人演戏,——那人原来姓赵。

朱天承大力一拍桌子,桌上酒杯都打了好几个转儿,估计这里的桌椅也用不了多久了,大家都习惯拿桌子当鼓擂。

“我说不行!”大家静了下来,朱天承正色道,“李侠士是来帮我们的,不是来听使唤的。再者就算李侠士有办法对付那雷箭,难道还能让他一人对付那十万大军吗?此事须三思而行!”

没人反驳,但明显有人露出不服气神色,封得住口,难镇得住心,我露了一手功夫,却还是不帮忙,恐怕这营中是呆不长了。

“也许当务之急并不是化城呢?”帝修突然开口道。

全部眼睛闪着光照过来,静等下文。

“化城久攻不下,正因为它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且里面粮草充足,我们担心着急,可围在外面的人如何不急,十万大军给化城看门,光是军粮每天就要耗掉多少?你们想想这时候他们会用什么来对付化城?”

“大炮。”居然众口一词!

“不错,我听说皇上已经在密秘运送一批大炮过来,而要送到化城,走最近的路,必然经过口袋谷……”帝修故意卖个关子,但笑不语。那边阎青接着说,“口袋谷,口袋谷,我们可以把他们堵在谷里,把大炮夺过来!”

“别不是有什么埋伏吧?穆大夫你从哪里听说的啊?”有人问道。

“穆大夫说的你还不信?胆子小就回家去喂猪好了。”说话的是帝修死忠。

……又开始吵了。

将军封得多了,也真是麻烦事,这时候谁都觉得自己最大,谁也不服气,最近愈演愈烈,大有出手动刀的架势。

“啪!”朱天承又拍桌子了。

“楚将军,你去打探那边的消息,看看运大炮的队伍到了哪里,谭将军,你说说那片地方地势怎样,夺下大炮有没有可能,要是能夺下来,便是救了化城。”朱天承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干便干,马上研究怎样可行。

“我还认识个朋友,有帮会挖地道的兄弟。”帝修又适时插言。

“挖一条地道,把化城里面的人和粮草偷偷带出来,等他们冲进去也不过是座空城,我们再从外面围住他们,里面没有吃的,不出三天,他们就会自动投降了。”阎青和帝修一搭一唱,好像事先说好的一样,我开始努力回忆在青云岛上时有没有见过他的报文。

大家讨论具体细节了,我看向帝修,以前见他批阅报文,感觉只是批改文章般,此时才发现他居然有本事在谈笑间不露声色地化解了一个难题,这样的本事,不做青帝倒可惜了。

说到谁带兵去劫炮时,我应了声。不但众人大为吃惊,就连帝修也一扬眉,惊讶地看着我。朱天承皱眉道,“李侠士不必在意那些话……”

“我只是想把送错人的炮夺回来!还请主上成全我这个心愿。”如果是别的事情,我自然不在乎,可这次说到大炮,我却不能不为之所动,当日把这炮送了皇上,实在是做了一件毕生最大的悔事,要是能亲手夺回来,至少死前也算出了口窝囊气。

朱天承力劝我不要因一时之气参战,理由是我身体还未调养好,我说不出我的身体跟本没有调好的可能,只是坚持要跟去。

最终的结果是我也被封了将军,(我本想只是跟着去帮忙的),带着五千人的队伍,另配了几位经验丰富的副手,“穆大夫”因我身体不好执意要跟去,他此举又使我多赚了几个白眼球。

于睫 发表于 2009-8-9 18:10:52

第四十三章  

带着五千人的队伍匆匆出发,我还一点也没有做将军的自觉,一支队伍前行不比一个人独自上路,婆婆妈妈的事情一箩筐,好在几个副手也明白我这个将军姓白的,但凡有事不过通晓我一声,便自顾自商量着做事。

帝修依旧忙他的药草,时常还会收到信鸽带来的少量珍贵药品,原来因在大军中找他治病的人多,还有个小青总在边上捣乱,见他熬药配药也没细看,此时才发现,他原来是在为我配药,一个个药方出来,又怕药性太烈,有时竟亲自试药。亲自试药,感觉最准,可是却最危险。

我发现帝修此举之后,他配方中重要的药引总会不见。

“小喆,你有没有看到……”帝修又来问我。

“嗯?”我从兵书上抬起头来,这是刚从一个副官那里借来的。

帝修盯了我半晌,他盯得越久,我的眼神越发无辜。

“算了,我再找找。”他放弃了,我低头微笑。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日子。晚上和他睡在一张铺上,他常常睡到半夜便会过来搂住我(以为我不知道),我则每次躺入他的怀中便一夜无梦,睡得人事不知,因为枕着他的臂膀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哪怕明天再也醒不来,也是死在他怀中。

内心里平静,却终归是生在战乱之时,我终归也是带兵出来打仗的,这路上可平静不了,不算庞大的队伍出发不几日便遭了伏击,

帝修不是万能的,我们被偷袭之前他没有接到报信,当夜晚冲天的火光照亮整个营地时,我一时之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帐篷燃烧,人走马嘶。

一队骑兵冲进来大肆砍杀,我手下的兵士多半不及拿起武器便作了冤鬼。帝修冲过去对付那些骑兵,几位副官大喊大叫,让大家不要乱了阵脚,此时却没有几个人听得进去,整个儿乱作一盘。

我冲到帝修身边并肩做战,他没有兵刃,所以夺到什么就使什么,用钝了用坏了就再顺手夺过一把,我也学他的样子,夺人兵刃,顺手就砍。

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以前与人对敌多少也是差不多的对手,怎么也要走上几招,而且也不会存了要人性命的心思,心中倒还坦荡。这次却不是想不想要人性命的事了,人冲上来,跟本不顾头脸往你身上招呼,你对付着这个,还有旁边的后面的不停地偷袭,其实也算不得偷袭,就手嘛,只要不是自己人,就顺便砍上一刀。这种背后来的刀,你再多长几只眼睛也不可能在保证不伤人性命的情形下救了自己。

看高手比武那好比看剑舞,姿势、剑锋的闪光,哪怕衣袖的飘扬都带着美感,就算见血,那也是漫天红花的凄美。可是战场上用刀就和卖猪肉的切肉没有两样了,倒处血肉横飞,每个人都红了眼睛地大力砍杀,也许这边刚劈了一个人,握刀的手臂就在下一瞬被别人劈了去,那血淋淋的残忍把每一个人都变做了野兽。而野兽是不讲究章法和姿势的,它关心的只是有没有致对手于死地。

无休无止地重复着最迅捷最有力的动作,在别人砍到你之前先把他放倒,眼里除了嗜血的兴奋便什么也没有了,这便是战场。

那些骑兵的功夫与我和修相差太远,所以我们两个一冲过去就带起了一阵血腥的旋涡,当第一个人在我手中如西瓜一般被劈开时,我愣在当地,那种感觉从刀身传到我的手臂,再直传到心里,让人毛骨悚然。帝修帮我挡了身周的几把刀,又道,“又发病了么?快躲起来!”

听到他的声音我混身一震清醒过来,手上夺来的刀也使出风来。血肉不断地扑面而来,用手在脸上摸一把的功夫都会有刀剑砍上来,已经不再想去攻敌人哪里,只知道往那团影子上一砍一刺就好了。

把长矛剌入一个人的身体,又是一个拿刀砍过来,我一手捏住他刀背一拉,他不放刀,便从马背上栽下来,另一手拍出一掌正中他胸口,使的却是冰焰掌的掌力,一小股的热力进入身体,顿感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心头突然“砰砰”跳动,开始莫名地兴奋起来。有个声音在催,下一个,下一个,再来,再来。

于是毫不犹豫地如法炮制,手搭在任何部位上我都能吸到他们的内力,只有一点点,瞬间就过来了,好像小孩吃糖果,一颗下去,好吃,于是还想要,还想要,止不住馋嘴的念头,只贪图那一下一下的暖到五脏六腹的感觉。

惊骇的各式眼睛不住在眼前闪动,我在马背上跳跃着,糖果越吃越快,此时与在清水镇第一次用冰焰掌杀人早不可同日而语,吸光一个人的内力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具具僵硬的结了冰霜的尸体倒下去,却没有血溅出来。

吃下去,只要看到骑马的糖果就吃下去,糖果的马也可以吃,好吃的东西真多啊……

好像吃光了……我望着四周,还剩几个落马的在勉力厮杀,于是冲上去,把糖果吃完。我带来的兵士剩下的不多了,一个个影子站在火光摇曳的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四周除了燃烧的噼啪声一片肃静,全部的人都盯着我。

全部都是糖果……

我绷起身体,准备起跳了,目标——最近的“糖果”。

“小喆?!”我转头,看到帝修。

火光把他的脸孔映得忽明忽暗,那是个陌生的脸孔,我不认识,可是那眼神,担心的,温柔的,带着一点点心痛,又带着心碎的眼神不陌生。

不由喃喃道,“帝修哥哥。”

不是糖果,我杀人了,我杀了那么多人,我看着自己的手,叫火光给映红了,血红血红的一双手!“帝修哥哥,不,我杀了他,我杀了他!”我喃喃低语,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一会儿看看面前的人,有点儿糊涂,我在哪里?地府吗?有小鬼,有油锅,对啊,我杀了所有人,又杀死了我自己,就那么抬手一剑,我的头掉了。

我弯下腰,在地上摸着,有人问我,“你在找什么?”

“我的头掉了,我得找到。”

……

“我已经帮你找到了,还帮你安好了,你摸摸看。”温柔的声音,一双手又上来捉住我的手摸到头上。真的,已经安好了,我忙对他道谢。

他的眼睛真亮,好象放了两颗星星在里面,眼睛的主人说,“天黑了,睡觉吧。”突然觉得倦极了,于是倒下就睡。


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昨天的事情我还记得的就是有人偷袭,我们奋力杀敌之后,我似乎又犯病了,可是犯病的过程那么不真实,倒象做了个噩梦。问起帝修,他说我杀敌之后累得睡着了。可是剩下的兵士却说我昨夜大显神威,如仙人般飞在空中,用指一点就杀死一人,后来和“穆大夫”说了几句话之后又倒地就睡,实在令人惊奇。

来偷袭的人全军覆没,可我带来的五千人也只剩下五百人不到,他们趁我们睡着把火把扔到帐篷上,烧死的人不少,昨夜守夜的人也战死了,所以现在去追究是谁的责任也毫无意义。

我带上一队被烧的焦黑的军队继续前行,抢到大炮似乎希望不大,实在没脸回去见朱天承,所以边走边考虑要不要半路解散队伍落跑。

也许我一直皱眉想事的样子太过明显,帝修也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拍马走近道,“别担心,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能把大炮抢过来,而且他们来偷袭我们,正说明他们没有改道,否则会任我们去扑个空,吃掉这五千人对他们来说并不起什么大作用。”

看他一脸笑意,我心情也好了一点点,“我们两人个,怎么可能,就算那些人都不济事,护送大炮的人也不会少了。”

“你没有见过那边地势,当然不知道。”

我看向他,他转头自信满满地冲我露齿一笑,不知怎地心中冒出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有人想过死在心上人的皓齿之下么?那才叫做鬼也甘愿。一时心痒难耐,伸出手动了动,最终还是又握紧了缰绳。

“什么样的地势?”说话声调已有些不稳,我忙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那峡谷的两边一面是树林长坡,要藏人容易,可他们一定会先派人守住,要攻上去只会打草惊蛇。没等我们把这些人解决,下面的人早退出去,或者过了这个关口。”

“那另一边呢?”

帝修笑得有几分自得,“另外一边是岩石绝壁,直上直下,滑不留手,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爬得上去了,可是你我的功夫却没有问题,我们从那边爬上去,推下那边的大石,封住口袋谷,再慢慢收拾他们,大炮再好,可也不能向上打到我们,炮身大,行动不便,他们只好在那里等着挨打了。”

听他说完,豁然开朗,若是旁人和我说两个人就能拿下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我一定不会相信,可这是帝修,帝修的本事早在我心中根深蒂固,他说能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我放下心来,于是一支溃不成军的队伍跟着一个丢了军队还高高兴兴的主帅继续向目标进发。

慢慢接近口袋谷了,我却越来越不安,似乎也不是害怕,只是心里没底,不知是不是所有第一次带军的将军都像我这样。

帝修也看出我不安,于是提议我们两人快马加鞭,先去看过地形,队伍先由几位副将带着,我欣然同意。虽然我们两人现在装作互不认识,真正单独在一起也不能做什么,可就是觉得两人在一起更开心。

一路只是往前赶,我睡不着,也拉着帝修日夜兼程,两匹马几乎口吐白沫。

我们赶到口袋谷的时候那边的人马还没有过来,可是正如帝修所说,有树林掩护的一边已经驻了一小支队伍,我们趁黑夜偷偷从他们中间穿过去,又从谷底爬上了那边的山头。我站在最高的岩石上头还没来得及品味天下舍我其谁的豪情,便打个激灵,浑身凉透。

四下里放眼望去,只有整个儿一体的山壁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哪有什么可以推下去的大石,我扭头去看帝修,他也是一脸愕然,接着便阴沉下来。我想说两句话去安慰他,却找不到什么话头,倒是自己胡思乱想起来。何必非要带兵打仗呢,如果我们两人现在远走高飞,不知会有多快活,可怎么说,若是各自表明身份,面对家仇,我们都可以当作没事人一样吗?那老狐狸能放任我们双宿双飞吗?

山头上风大,夏夜里却象秋天了,我坐下来拢起身子,帝修也跟着坐下来,搂着我道,“冷了吧,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这里变化这么大,我还是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

“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没什么好说的,小时候就跟着爹到处跑,练各种功夫,哪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可说。倒是大了,碰上个有意思的人。”

哦?他说谁?是鬼仙吗?心里想着,嘴上也问出来了,“什么人啊?”

“一个小家伙,很可爱,总跟我闹别扭,我们在一起好象从来没有真正地交过心,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开心,他很特别。”

我抬起放在他肩上的头,看着他的侧脸,他看着对面的山,眼神迷茫,似乎透过那里看到了什么人,不是我吗?刚刚泛起的一点点甜蜜有点儿变酸了,似乎他还认识一个叫小满的人。

我叹了口气之后,两人谁也不说话了。过了一阵子,他放在我肩头的手指动了动,“这里风大,回去吧。”

我却不想走,只想再说些话来留住他,“那个围住化城的将军也姓李,可是不象我这么没用。你见过他的雷箭吗?”果然他听我说这些话之后又把我搂紧些,不再想走。

“那雷箭不过是在箭身上绑上一个小筒,里面装上火药,点上之后再射出来,只要引线长度刚好,那就正好在射到人身上的时候炸开,所以无论射到人身上的哪里都会致人死地,有的时候在旁边的人也会跟着倒霉。其实那李元朝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有些力气,能把箭射得远一点。我们这里的佑副使也一样使铁胎弓,并不比他差。”

“这么说,他历害就历害在那火药的配方了,”我突然心中一动,雷箭!再看看脚下的岩石,一把抓住帝修的手道,“有办法了,我们用雷箭从对面射到这里来,这里没有石头,我们就开山炸出石头来!”

帝修张了张嘴,还想反驳,我忙跟着解释。

“你说我们不能动对面那些人,因为他们肯定有暗号,见了暗号运送大炮的人才会放心入谷,所以我们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开山凿石,可是有了雷箭就不同了,我们可以等运送的大炮入了谷再冲上去消灭那些人,然后从对面放箭把这边的岩石炸下去,你看!那边谷口正在突出的大块岩石啊,用雷箭,这一切都来得及!”

帝修奇道,“你知道那火药的配方?”

我僵住了,那配方我是从青云岛的书中翻到的,而且是在密室中,我这么说,帝修不可能想不到我去偷看青云密芨是有预谋并由来己久的。一时间抓住帝修的手都有点抖起来,慌乱中放了他的手,收到自己的膝盖上搓着。

肩上吃疼,是帝修的手收紧了,指头狠狠地按到我的肉里面去,我在心里无声地喊着,不要让他离开我,不要在最后的时候让我看不到他。

他马上就松开了,“哦,我一时高兴有点激动,抓痛你了吧?你居然知道火药配方,我看这个法子可行,我们要快些回去,赶在那边运来之前准备好。”他轻描淡写地化解过去,可我却知道,他怎么可能因为我知道配方就高兴呢,他对圣元教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热心,那是因为他想起我在岛上怎样骗他,也许会认为我那时候在心里偷乐他傻,他在生气。

他放开了,自顾自地下山,远远把我抛在后面,我有些后悔,哪怕想不出办法来,哪怕想出办法来不说,哪怕当时我再想想他听了我的话会想到什么,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我们也会在山上一直温馨地坐在一起,老话说得对,果然祸从口出。

第四十四章

我们勿勿赶回去和他们会合,按我说的配方尽量快地配好火药,我的雷箭和那位李将军的不同,是附在箭头上的,碰撞的时候就会炸开,而且威力更大,第一次试药的时候大家眼见着远处一块大石碎成几块儿,欢声雷动。

一路赶着前行一路配药,帝修吩咐几位副将,正真参与配药的不要太多人,以免以后配方会泄露到皇上那边去,一路忙着,不知是帝修没有心思,还是没有机会,亦或是他有意疏远,我们之间话也说不上几句了。

此时一个生病的人就占了绝对优势。

不知是因为连日劳累还是怎地,这天吃饭的时候觉得有些恶心,我只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就自顾自地回帐,帝修看也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我心里一阵难受,快到帐前的时候突然头晕眼花,一下子跪倒在地,双手扶在地上,腹中一阵翻腾,又吐了出来。

因在夜中,吐的什么东西颜色看不清,可嘴中全是腥味,就知道自己吐血了。想走回帐中去,腿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要是没人在,我还可以爬回去,可是周围都是正在外面吃饭的兵士,我终究是太要面子,想了一会,一动不动。

有个副将上来扶我,我才挂在他身上进帐,他点上烛火之后大叫一声,倒把我吓了一跳。

“血!穆大夫!穆大夫!”他大叫着跑出去了。

我听到帝修进来时急匆匆的脚步声,便有几分安心,又听他让众人出去,后来帝修又用嘴给我哺药,帮我脱下衣服,再后来,便是一具火热的身子靠上来,我正冷,他一靠过来我马上粘上去,再后来,我知道他在吻我,再再后来,什么也不知道了,依稀在梦中天上下起小雨,打湿了我的脸。

一早醒来,我们的关系便恢复到从前了,好象中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穆大夫”依旧温和地和我说笑,半近半远,他恐怕已经知道我认出他来,却偏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也跟着装傻,不知道他怎么想,也许是怕挑明了没法子和那老狐狸交待,我则怕戳破了这屋窗纸连现在的幸福也会失去,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死在黑暗中。

赶到口袋谷,我让大家偷偷潜到半山腰等着,同时在帝修的指挥下拆掉他们设的机关,自己摸到山顶去看消息。

我藏在树上,只等了半天,就远远地看到一队人马直向这边走来,这边的人马竖起了几杆各色大旗,高过了树顶,从那边看一清二楚,那边不疑有它,果然浩浩荡荡地开进来了。

我从树上快速飞跃下山,因为速度太快,跟本没有顾着别人有没有看到,只听到有人隐隐约约说了一声“猴子。”

山下早已就绪,我一声令下,大家不声不响地冲上去,打上面一个措手不及,有人去砍那大旗的杆子,想给下面报信,被我一箭钉在杆上。

山上的人并不多,我却仍旧急于灭掉他们好炸石封住谷口,手下放箭的速度越来越快,和那晚与人对砍不同,这次手里是有武器的,再加上身在树林中,可以用的东西就太多了,学武最开始的时候看到书里提到飞叶伤人,曾想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可如今自己使来毫不费力,随手撸来的树枝,大片的叶子,都可当作暗器抛出去,连箭也省了。

被偷袭很惨,可是偷袭别人却痛快,山头很快就被我们占了,看看下面,也都差不多进了口袋,于是佑副使首当其冲,向对面射出一支雷箭,“轰”地一声,一块突出的大石就被他射了下来,落在出口处,下面一片马嘶声,吆喝声。

其它人受到鼓舞,一排排上前信心十足地射出雷箭,不一会儿,不但出口入口两处人仰马翻,连中间也被大块碎石砸得哭爹喊娘。有些人想退出去的,被自己的大炮挡住了,头上又不断地有碎石落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在上面看着,有几个死士居然冲上去拼命把大炮往外拉,我马上叫佑副使过来,集中火力炸这边的岩石。

我们是一路赶着过来一路搜集硝石来配的,所做出来的雷箭数量有限,就算不多,我本也以为够了,但是刚才有的兵士箭法不好,有的单图好下石头的地方射,结果浪费了不少雷箭,居然就差一点的时候,雷箭用完了。

出口处因为狭窄,早己封死了,入口处却没有封住,下面有一门大炮已经被拉出去一半了。

我一把抢过佑副使的弓,一个手刀劈下来一条手臂粗的树枝,跳上一棵大树树顶,以树枝做箭,拉弓时灌注真气于“箭”上,对着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根部射过去。那块巨石已经被雷箭攻击得差不多了,只剩不多的地方相连,我这一箭过去,巨石轰隆一声便掉了下去,正正对着出口处砸了下去。

巨石砸起了一股烟尘,那几个奋力拖动大炮人的顿时不见了,连大炮也被盖在了下面,那一瞬间,我几乎有些后悔放了这一箭出去。我的身边爆出一阵欢呼,大家呼叫着在几位副使的带领下冲了下去,我则一动不动地站在树枝上看着下面。

似乎每个男人都有一种血腥的本能,有一种屠杀的欲望,无关仇恨,下面正拼斗的人原来并不认识,却能杀得象仇人一般。与战争比起来,个人复仇似乎更有理由,却显得如同儿戏。杀人,原也可以没有理由的,我,原来也如此残忍。

“你不杀别人,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杀你。”帝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边的树枝上,他总能找出杀人不内疚的理由来,似乎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能活得心安理得。

我没有回话,山风把我们两人的衣袂吹得烈烈作响。

山下很快结束了战事,因为见到这帮如猛虎般的一身焦黑破烂不堪尤如山大王手下的“天兵天将”,有些人胆也吓破了,忙举手投降。

山下无数的长枪大刀举起来,映着阳光,一片闪闪的亮点,先是震动整个山谷的欢呼,然后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大喊,“李将军,李将军……”声音越来越大,一浪盖过一浪。

也许是站得太高,我有些头晕,便跳下树去了。


因为这一役,我的“神勇”在回到总驻地之前便传到了朱天承那里,我们带了七门大炮回去,因为有些被大石砸坏完全不能用的,我就在当地把它们销毁。一掌拍在大炮上,那大炮便碎成几块,周围的兵士便大声呐喊叫好,好似处死了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帝修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站在一边看,我在热闹的人群中接受众人拥戴,却恨不能跑到那个人那里一把揭下他的面具紧紧搂住他,而实际上,我只冲他回了个不算笑容的笑容,勉强扯起嘴角而己。

朱天承为我设了接风宴,席间各位将军也比以往对我热络了不少,厌烦了有些势力小人的客套话,我借口身体尚未复原,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帝修自然跟在后面一同出来,我知道又会有人说闲话,可也懒得理会了。回到帐前,却见小青早守在那里,见了我,不发一语地冲上来紧紧地抱住我的腰,不一会儿,我胸前湿了一片。

我拍着他的后背,等他慢慢平静下来。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我,头一句话就把我给震住了,“明天我就跟队伍出发去救化城,今天晚上我想睡在你帐里。”

若是我去口袋谷之前他说去打仗,我也只是担心而己,现在听他这么说,我却心惊肉跳。我带出去五千人,虽然最终打了胜仗,却只回来不到五百人,小青能有把握做那五千人中的五百人吗?就凭我教他几个月的功夫,就凭他死记住的武功心法?

我一句话也没说,掉头就回了主帐,登登登几步走到帐中,对着朱天承单膝跪下道,“末将请命随军前去解救化城!”

我这一突出其来的举动把大家全都唬得愣在当地,朱天承也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我跪在地上,突然想起这还是第一次向皇帝极的人物下跪呢。

朱天承亲自上前把我扶起来,说要再商议一下,我急道,“明日大军起程,来不及商议了,军中士兵多我一个不多。”

“多你一个不多,可你总是个将军,不能随军当个小兵去吧,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主上不能知人善用呢。让不让你去,也是军中的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那是要由主上来决定的。”赵将军趁机起刺儿。

朱天承忙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以示他没有介意,让我安心,“其实你能去最好,你的本事到了那边肯定能帮上大忙,只是你现在身体尚未复元,不急在一时立功,来日方长啊。”他一手拉着我,另一手在我手背上轻轻拍着,语重心长。

肩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扣住,向后一带,我便跟着退了一步,朱天承拉着我的手脱开了,我知道那是帝修,他的手在我肩头改扣为拍,道,“我可以跟着去,一路帮他调养,想来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最终我被定为随军谋将,也就是帮原来带兵的谭将军参谋一下,不过挂个名而己,没有自己的兵士。

赶路虽然辛苦,但有小青帝修在身边,也多了不少乐趣,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又开始明争暗斗,帝修始终不露声色,表面上就象他戴的面具一样稳重,可是私下里,也尽找着机会来气小青,又是与小青一样的小孩心性。小青努力学做成熟,可惜终究是个孩子,心眼儿又直,常常被帝修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往往就要我来和稀泥。

通向化城的地道已经挖好,从里面运出不少粮草,城中百姓也都送了出来,我们快到的时候,前方来报,里面的军队正在撤出。

正当人人都兴奋地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又传来一道坏消息——地道塌了。

是土质还是技术原因已经来不及追究,一半的士兵被困在里面,只有一位副将带着,而且与外界断了消息。

大军停住了不再前行,几位将领全都默然不语,等到那边从地道中出来的一半队伍过来会合时,也不见重逢的喜悦出现。

谭将军问了一句,“是小团子吗?”那边点了头,他就久久地坐在一个树墩上,仿佛石化了一般。

良久,才脱力般说道,“他跟了我多年,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我有些不太明白,里面能做些什么,于是直接问道,“他会怎么做?”

那谭将军头也没抬道,“他会等着那边攻城的时候让他们攻进去,放火烧了剩下的粮草,我们就可以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了。”

我心中一凛,这不是明摆着牺牲掉剩在城里的军士吗。看他的样子与那个叫做小团子的副将关系很近,可是虽然心痛,却要以大局为重。

“也许里应外合,我们冲进去,他们往外冲,或许能救出他们。”我建议道。

“也许能救出他们,也许他们仍难免一死,可我们又要多损失多少人呢,为城里几百人损失掉数千人,甚至更多,如果你是将军,你会这么做么?”

我不知道,若是被困在城中的是帝修,我又会怎么做,我知道如果是我在那里面,帝修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别人,因为他不关心的人,在他眼里就象是不存在。不由自主地向帝修看去,他也正盯着我看,我别开眼神,心却乱了。

有人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谭将军只有一个字,“等。”只这一个字,说得无可奈何,沉重无比。

我们藏身在树林中,离那片围城的大军还有段距离,据说围城的大军隔几天便攻一次,就等着城内弹尽粮绝。他们开始没有用大炮,是因为不想破坏掉化城,直接把它变做自己的中转站,后来发现这城实在太难攻,才改了主意从那边运大炮来。其实他们不知道,城内伤亡惨重,要不是百姓全都发动起来帮着守城,早就守不住了。如今只剩一半的军士在城内,恐怕再经不起一次猛攻了。

天气渐渐凉了,秋日将近,小青自己随着同队的人一起睡,帝修每晚便正大光明地抱着我入睡,刚开始的时候每次还会说一句天冷帮我暖一下,现在已经省了那句话了。

战鼓擂起来的时候,谭将军一脸的讳莫如深,直直望着化城的方向,不发一语,我偷偷看他,发现他的牙紧紧地咬着。

秋风带来那边惨烈的声音,突然我好象听到不一样的叫声。

“谭尚,小团子没给你丢脸!”

距离太远,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也许只是我的幻想,我的耳力比旁人要好,所以就算是真的,他们也听不到,那谭将军当然表情不变。我转头看修,他也没有听到的样子,自己乱想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谭将军,你可是叫谭尚么?”

他没有听见,我再问了一声他才回道,“不是。”

哦,看来是我自己乱想。

可突然之间他又转头道,“那是我在家乡用的名字,你怎么知道?”

于是我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他听完顿时红了眼睛,狠狠地掐着我的胳膊道,“你怎么会听到,你真的听到了,那个声音是什么样的?”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远远传来似有似无的声音,我怎么形容得出那是什么样的?

帝修上来把他的手臂掰开,“冷静些,也许是听错了。”

谭将军却好象失了魂,“不会错,只有他还叫我这个名字了。”说着,便突然翻身上马,“沙将军李将军,这里交给你们了。”一夹马肚便冲了出去。

我想跟上去,却被帝修一把扯住,“你真的听到了?”

我回头胡乱一点,“不真切,但确实听到了。”拼命把手臂从帝修手中向外扯,却被他死死捏住,几乎扣到骨里去。

“你能听到那么远的声音,那么说……你……”他死死地盯着我,戴着面具也感觉得到他有些慌乱。

“放开我!”我一声大喝,帝修浑身一震,终于把他甩开了。

我飞身上马,向着谭将军去的方向追下去,他身后已经跟去几个沙将军派去的手下,想把他拦回来,我跟在后面急追。

看到他们的身影了,可也见到那片黑压压的大军,谭将军已经冲到里面去,那几个人也跟着进去了,我想也没想,再一催马,也跟着冲进去。

谭将军一直在前面大喊“小团子我来了!”那边城头却没有回音,只见乱箭齐飞,城头上不时有身影栽下去。




附花絮:

小木和修之“激情戏”

(片场)
鸭鸭大导指向KK:你~~~~哪里来的葱,跑到这里来捣乱,活得不耐烦了?!清场清场,下面激清戏要清场~~~~~~
KK泪~~~:鸭鸭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你那谁的那谁的谁谁谁啊~~~~
鸭鸭恍然大悟状~~:你不是那个欠了我一分钱的那谁的谁谁嘛~~~(小心哦,鸭鸭的记性粉好)
KK再度泪~~~:Q_Q默~~~~下~~~~~

小木:那个,导演~~~
鸭鸭吸一口口水,温柔地:嗯?
小木脸红:不是说好了这场点到为止吗?
鸭鸭严肃地:可是观众强烈要求啊,观众就是上帝啊,我本来也从爱护你的角度考虑打算点到为止了,可是.....这个......实在是......
帝修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口香糖,斜身一手搭在小木肩头:导演,我本来也是无所谓,可是有些人说话不算话实在让我不爽,我不爽灵感就没有了,没有灵感的时候你也知道我这个就人没办法演下去了.你看这事怎么办吧。
帝修摸出一支烟,点了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
鸭鸭:咳咳咳咳..........
小木把烟从帝修嘴中抽出来:不是答应了要少抽吗?
帝修回头瞪小木,小木无辜回瞪。
再瞪,再瞪,小木脸红,鸭鸭做手势给摄相师。
小木后退,帝修步步紧逼。
摄相师对准,做OK手势给鸭鸭。
小木被桌子挡住......(以下镜头18岁以下谢绝观看,请执身份证到鸭鸭这里来)
KK讨好地~~~:这是我的护照。
鸭鸭乱拽一把地:嗯。
鸭掌一挥~~~放~~~~
摄相师:那个........
鸭鸭:罗嗦.....叫你放.......
摄相师:没胶片-_-|||
鸭鸭\_/ -_-^ !@$%%%&&*$#*
帝修:Y^^Y
小木:好险,幸好有修在。^^b
页: [1] 2
查看完整版本: 【litduck】《月光宝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