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宁愿失去记忆(上)
“小二,结帐!”闻声而来的小二只看我一眼就低下头去,报了帐目,急急拿了银子便走,仿佛多呆一刻便会染了瘟疫。我苦笑,看来自己现在面貌还不如做小木时来得中看。
初春乍暖还凉,我一个人匆匆往京城去,现在的我面目可憎,皮肤腊黄,却少了以前种种麻烦,只管不断换马,日夜兼程。
不过一年,却已恍若隔世,青云岛一年,此时想来仿如世外桃园,那一年不知外面原来有这么大的变化,圣元教势力壮大,起兵夺了小半江山,大有改朝换代的气势。所过城镇人人自危,兵乱之时,免不了强盗猖獗,加上动不动就要征兵征物,百姓叫苦连天。连我的马也曾被征用一回,为免惹事,当时忍气吞声任由他们把马拉走,自己再行买过。好马全被征走,有银子也难买到上好良驹,倒不是我挑剔不能对付着骑,只是怕手上印记变浅,赶不及复制。
缰绳交到左手,我抬起右手看手心,这里是当日在青云岛留下的烙印,看着这烙印,当日情形历历在目,手心似乎又刺痛起来——
“帝修哥哥,这是什么?”我拿着翻出来的铜片——月光宝藏的钥匙,找了许久,想了许久,拿出的时间刚好是在帝修离岛前,——听到帝修与童管家说鬼仙要他离岛取药,只有他走了我才能走,有他在,我没有把握走得了。一步步算好,一步也错不得。
“铜片。”帝修来抢,这东西毕竟重要,多一刻也不想留在我手中。
闪不开,我死死抓住,“上面有花纹呢,我要玩!给我,给我!”不知他可曾记得说过我要宝藏他就给。
帝修只笑不语,放手任我把玩。
失手将之落入火中,伸手去抓,却是手掌整个儿地包上去,暗中将铜片狠狠烙在手心。帝修一声惊叫,上来掰开我的手,任铜片落在地上。
“你不疼吗?”帮我上药的童管家问,疼,当然,五指连心,手心何尝不是,疼得钻心,却记得偷看帝修一本诊疗记录,他曾治过一个有类似疯病的人,那人死前没有痛觉,我怎敢说痛?开始装疯时一直是自己想着法子怎么病,直到见到他的记录,便跟着学起来,总算轻松些。抬头看到帝修惨淡面色,心中更痛。宁愿真的失去记忆,不用再费尽心力做这些事来伤己伤他。
手心中的烙痕己不若当日那般焦黑一团,钥匙的纹里清清楚楚,那铜片太小,没有一支笔能描画,更不能带走它让帝修发现,只好出此下策。
马背上风大,拉紧了衣服,想起帝修亲手为我披上白狐裘衣拉到怀中去,更觉风中凉意。
进了京城,入夜便直奔皇宫而去,皇宫的地形再熟悉不过,此时功夫与早前入宫时也不可同日而语,没有惊动任何人,在上书房找到皇上。这么长时间不见,皇上的胡子又留起了,面容倒没多大变化,怕惊动太多人,点了窗外守卫的穴,再从窗子翻入屋中点了他的穴,两指点在他眼上,向屋中伺候的太监道,“不许出声,否则我毁他双目。”
那几个太监猛然间见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都不敢动,只怕我真的伤了皇上。
“皇上,恕我不敬。”我把手指移开一点,让他睁开眼睛看到我,他一见我样子吓得一抖,那里还有往日半分怜惜模样,此时被我点了哑穴,他说不出话,否则说不定会开口大叫。
我笑,不过恐怕此时笑起来面目狰狞,皇上一皱眉,要是能动,只怕要转过头去。
“皇上可还记得青儿,可还记得对他说过只要拿到月光宝藏就能发兵青云岛?如果记得就眨三下眼。”隔了太久的时间,皇上未必记得我,但总记得月光宝藏吧。
果然眨了三下眼。
“青儿变了样子,皇上认不出我了?冷耀冷先生可还好吗?我记得他中了我一掌,现在应该恢复了吧。”皇上大惊,仔细看我面容。
“当日皇上送我一把哀灵剑,本可做凭证,可惜毁了,不过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不是来害你的就行了,我这样做是逼不得已,如果声张起来,青云岛的人知道我还活着,你就拿不到月光宝藏。我解开你穴道,你要想得到月光宝藏就不要喊人。”说着我手一拂,解了他的穴。
岂料他开口第一句话竟是,“你真是青儿?”
“这还有假,你尽可问我过去的事情,只怕你不记得。”
皇上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我倒有些不明白了,他不是一直念念不忘月光宝藏吗?现在圣元教势力这么大,正是需要宝藏的时候,怎么听说月光宝藏反而叹气。
“那宝藏在哪里,你得到藏宝图了吗?”总算进入正题。
“图在这里,”我指指自己的头,“钥匙在这里。”我以右手手心对着他,“恐怕你要快些找能工巧匠来了,否则迟了钥匙会不见。”
皇上果然没有声张,我悄悄在宫中住了下来,帮着那些工匠打造钥匙,有些地方的纹里不甚清楚,我便按着自己的记忆让他们打造,钥匙做了几十个,个个有微小不同,以防我手上的印记有偏差。这件事极是保密,做工的工匠都暂时不能自由行动,全给关在一个地方,我却是自愿住在金牢宠中,就怕人知道我的存在。
这期间身上皮肤黄色渐渐褪色,皇上每每看到总若有所思。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这话皇上问了不只一遍,原不想答他,见他总不死心,我吸口气道,“倒上一大锅油加热,洒水进去,然后再闭眼把脸附在上面,”皇上听到这里倒抽一口气,“再喝一种能让皮肤变得这么难看的药,那药本是治一种疫病的。”
语气虽故作轻松,可当时那种痛决非人所能受,此后一只眼皮便肿胀异常,再也不能全睁开,第一次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时,我也吓了一跳,满脸大大小小的坑肿,整个脸扭曲变形,一眼半睁,恐怕地狱来的小鬼也没这么难看。
夜里,闭目躺在床上,手不由得摸上自己的脸,这张脸,曾让帝修那么着迷的脸,变成了这个样子,帝修见到会不会象皇上这样避而远之?耳中似又听到离开青云岛那天的风声,那天风很大——
那一天帝修离岛,留下教我算术的算盘,上面拨了回来的日子,可是没用了,我不会再等他回来,算盘被我清零扔出门外,好象扔掉了帝修的一颗心。面向墙壁躺在床上,真希望自己真的失去记忆,心里就不会这么苦,就不会舍不得却不得不离开。
那天我在童管家的饭菜中下了药,让他夜里不会醒来,等他睡下,我再起来给所有的人下了迷香,大家都不会醒。到厨房毁了自己的面容,喝下从药房偷来的使皮肤变色的药,忍着脸上的痛把周杨的尸体从冰窑里抱出来,将手上的铃与他的对调,毫不费力地穿过第一层机关,——这一层机关本有变动,但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摸清道路。我把尸体扔到青蛇阵中去,他背上相应地该有梅花记的一块皮肤已经被我破坏掉了,手心也用碳烧出一个焦纹。我展开双臂,使起魔音铃,走入青蛇阵,那些“蛇”果然退开。带着平时偷藏的金块离开青云岛,我投入冰冷的水中,在黑暗包裹的夜中逆着风,迎着浪,一直一直地游。
再次回想一遍,整个过程应算天衣无缝。每一步都记得那么清楚,可是后来身上那些痛楚却记不清了,唯记忆犹新的是,风大浪大,一个人在黑暗中感到孤独无依与绝望。明明是成功了,得到帝修的内力,得到月光宝藏,逃离青云岛,却觉得那是一个绝望的开始。
手摸到眼角,没有眼泪,似乎眼泪都在这一年中哭光了。在扮作失忆的小孩时才发现自己这么有哭的天份,受一点点委屈就能哭出条河来,可每每看到帝修关切的眼神,听到他温柔地哄着我,心中的甜蜜就会渐渐堆积。
没有泪,只好微笑睡去,宫中寒冷,再没有梅园的满室旖旎。
“你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面容呢?不觉得可惜……不觉得疼吗?”隔天早上皇上又来问。
“我的样子太引人注目,”大哥就曾这样找到我的踪迹,“我从青云岛上逃出来的,偷了东西,当然不想让他捉回去。”既便帝修信我死了,青帝耳目众多,难保不会有见了我报给他的。
“朕始终不明白,你没把他的钥匙拿来,又跑出来,他可能会防着你去取宝藏,先一步去取,你怎么让朕得到这宝藏?”
“我人在这里,没有宝藏你拿我问斩好了,反正你又不损失什么?”我语气不善,皇上因有求于我,却不发火。怎么让他得宝藏?因为帝修以为我死了,他不会去取宝藏,可不知为何我竟说不口,好象一说出来会给自己再添一道伤口。
皇上的问题不少,可我不想答,他若想拿宝藏只能由我沉默。
皇上来看我总带着随身护卫,那护卫的功夫不比冷耀差,却年轻得多,总板着一张大饼脸,有芝麻的那种,也许冷耀办事不力已经不再用他了。
我执意自己带人去开启宝藏,皇上派了太子跟着我,少不了几个高手跟随,这几个人功夫是一个路子,个个高过冷耀。心中吃惊不小,原来这一年多,宫中又招揽不少真正的高手,我也不能托大了。
一行人从简扮做商队出发,太子与我坐在车中尽量少露面,出发之前皇上特意让我宽心道,“宫中知道此事的人极少,绝不会露了口风出去。你们快去快回吧,路上小心。”最后一句,却是冲着太子说的。
太子见我只一挑剑眉,上上下下大剌剌地打量一翻,不想理他,我转身上车,再怎么看我也跟原来不一样,虽然皮肤已经恢复原来颜色,却还一点光泽也没有,而脸上更是不见多少好转。
我在车中闭目养神,知道太子一直盯着我看,我现在在他眼里是个怪物吧。车中还有一个护卫,他们以为只这一个便可以防住我了。
车行起来,摇摇晃晃,不知为什么,想起周杨来——
当初不忍心他在那里受苦,童管家对我少些戒心之后,我便去找他玩,有我在,其它人还不致当面做些什么,他不太爱说话,和他也说不起来,只好帮他做事,直到帝修回来把他调到我身边来。
没想到他会害我,如果不是那时我的功夫刚恢复一些,如果不是我上青云岛前去地修那里找出《地修百草》,对着谷中植物细细研究,一定会死在他的毒药下。万没想到他会在我汤中下毒,只喝下一口,便发现是无形剧毒,一口汤喷出来,暗中以内力化解体内少量毒素。本没想到是他,可那双恶毒的眼睛早泄露了一切,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竟让他恨到想杀我,我一心只想救他,他却想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问道,被背叛的痛心让我忘了隐藏自己。
换来他恍然大悟,“你没有疯,你是装的。”话音未落,手中一把刀已向我刺来,——那是我平时用来雕刻的刀。他没有武功,所以被我轻易挡开,刀落在我手中。
他哭了,跪坐在地上,用最恶毒的话来攻击我,我不明白,不断地问他为什么?
他那悲哀的眼神我忘不了,那个悲哀的故事更加忘不掉。
儿时被家人卖掉,为奴为仆几经转手终于来到青云岛,第一次被人叫做公子,欣喜无比,以为从此在岛上无忧无虑,岛主没有注意他,却有一位少爷注意到他。两情相悦,只恨不能比冀双飞,却忘了隔墙有眼,被一位少爷告发。
帝修贬他去做小厮,把那个少爷扔在青蛇阵中去活活喂了“青蛇”。看着爱人在自己眼前惨死,他发誓要报仇,他毒死了那个告密的少爷,也曾在帝修吃的东西中下毒,被发现了,当时一个常护着他的厨子帮他顶了罪,被扔到青蛇阵中去。
他活下来就是为了再找下手的机会,杀不了帝修,见帝修对我爱护有加,便想杀我,只苦于再弄不到毒药,直到现在他才以身体交换偷来毒药。
“杀死你,想必他会很难过,让他也尝尝心上人死在眼前的滋味!可惜,没想到你的失忆是装的,没有功夫也是装的,可惜,可惜,我还是报不了仇。”他恨恨地瞪着我,直瞪到七窍出血,慢慢软倒下去,原来他趁我听故事,已偷偷服了毒,这种毒太烈,我赶不及也无法救他。我知道,他怕帝修知道再折磨他,不如自己先求个了断。
我坐在他的尸体前想了许久,这件事,只为提醒我帝修心狠手辣,让我再不要手软吗?直到有人进屋,我仍呆呆坐在地上看着他。
他们把周杨埋了,夜里我去偷偷地挖他出来,放入冰窑的最里面用冰封住,因为想到一个计划。
为什么想起他,是因为他的故事太惨?还是因为我毁了他的尸首,让他死后不得安宁?我本不想,可不得不这么做,必须有人代我留在青蛇阵中。
车身狠狠一颠,可能是碰上块大石,我睁眼尽力稳住身形,对面的太子却向前一扑,差点扑到我身上来,被一边的侍卫一扶重又坐好,他冠上一个珍珠却落下来,滚到我脚边,我盯着那珍珠一时失了神。
“这是今年最大的贡珠,以前也少见有这么大的。”太子拿着被侍卫捡起的珠子向我晃一晃,他以为我看那珠子是眼馋吗?帝修那里这样的珠子多了。
我别开眼睛,想起那一天帝修拿来一串珍珠戴在我的脖子上,我不依,抓散了那串珠子,——戴着很不舒服。帝修边笑边从地上捡珠子,自从我变做小孩子,他比以前更要包容,我趁他蹲下跳到他的背上去让他背着,他背着我转圈,把我摔到床上被子中去。不等他扑上来,我早拿起被中落的散珠打他,当然打不中,被他结结实实压在床上。
隔天他拿来一个和月珠差不多的大珠子,中间钻了洞穿个红绳戴在我的脖子上,那绳子很短,珠子正落在喉下两块锁骨正中,他说这样很好看。这可不像狗儿戴着铃铛?我不高兴,总是把那东西往下扯,他就更高兴地再给我戴上,我想他并不是很想让我戴上,只是逗着好玩。知道我不想戴才偏偏要给我戴,于是不理会脖子上的东西,果然有天那绳子自己断了,他也不再过问。
‘主子那时候不知有多喜欢我呢!’当日张莆一句话,包含多少昨日甜蜜今日辛酸。帝修那时候不知有多喜欢我呢,可喜欢我什么?我没了记忆他一样喜欢,我不是我他一样喜欢,象喜欢一样东西,一个宠物,若我没了这张脸,他又能有多喜欢我?
想着想着,手又摸到脸上去,当时毁容是为掩人耳目,可将脸送到那热油四溅的锅上去时,心中竟是恨着这张脸。若没这张脸,或许便没了与他这般纠缠,也不会有今日这般思绪百转,难舍难断。
转眼正看到太子的刺眼目光,见我看他,笑道,“你的脸好象好了点,跟前几天不太一样了。”我垂下眼睛,又听他道,“以前你就这么倔,见我和父皇就不卑不亢,现在变成爱理不理,天下事有什么是你怕的吗?”
天下有什么事是我怕的?我怕的事情太多,可怕又怎样,能躲得了吗?怕——
林浩拿着那块碳火骗我吃下去的时候,怕到了极点,心中大喊着谁来救我,却只能自己面对。我想他是来试探我的,只要我露出破绽他就会告诉帝修,一进门他就告诉我他叫林浩,是林明的哥哥,还问我记不记得林明是谁,我当然装作不知道,而后,他骗我吃下那块碳。
只能含下,否则戏怎么演下去?舌头痛,整个嘴都在痛,痛得想狂叫,后来童管家进来了,我的功夫废了,可原来耳力就不差,他还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到他的脚步声,于是我缩到一边。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也许他会落井下石。
也许是疼得太历害,太想有个人来救我,我信了他,趴到他身上,他给我的药里面虽然不加止痛的成份,不过倒真是治伤的药。他对我虽有敌意,可那时也算好心,帝修不在,只有他来关心我。
林浩这一次的报复却给我个启示,让我日后想到将钥匙烙印在手上。
“你在想他吧?”太子阴阴地笑起来。“你真想出兵青云岛吗?和老情人闹翻了?你不会后悔吧?”看我没有反应,他的话越发恶毒起来。
“你们倒底想不想要月光宝藏?”倒底受不了他冷嘲热讽。
他闭了嘴,一路再也无话,当晚住店我被安排与一个侍卫同房,怕我跑了么?我真想跑时只怕他们拦不住我。
被子冰凉一片,那一边再没有温热的人体,合上眼睛似乎还能听到修轻轻的呢喃,“喆,喆,喆,喆……”
沉重的人体压在身上,嘴也被捂住,想挣却挣不开,连眼睛也像被死死粘合起来,“修!”我大叫一声,终于睁开了眼睛,左眼皮却胀得发痛,里面一跳一跳地。
坐起身,那边床上的侍卫并未起来,但显是醒了。不过现在他于我而言与摆设无异,我现在想的是一个亲近的人来陪我。没想到那天童管家的举动成了我日后恶梦,一个人睡着常会这样惊醒。
那时候一天天地等下去,功夫一点回复的迹相也没有,帝修又要离开,不想他走,于是扯住他大哭,这时候充分领会到做小孩子的好处。帝修拿来教我算数的算盘,在上面拨出了他离开的日子,要我每天减一,减到没有他就回来了。不知怎地,想起了娘放我一人在天修那里,说等我病好了她就来接我的话,一时间怕极了,怕他从此一去不返,怕又是一个十四年。那一刻竟不舍到心痛,不想他离开,哪怕他只离开一刻。
帝修走了,嘱咐童管家来照顾我。
与童管家处久了,我才明白他讨厌我的原因,因为他喜欢帝修,视我为眼中钉理所当然。不过后来他对我也很好就是了,闲来无事,我雕了一个他的头像给他看,不知他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爱上帝修了呢,他从没有看过自己这个样子吧。
玩笑开大了,他气极之下打了我一巴掌,不过是我错在先,只好去陪罪,烧了那个雕像。
不知他是不是报复,晚上来偷袭我,先学着帝修的动作引我上当,其实每次帝修一碰我就醒了,不过不用睁眼,只闻他身上松香味儿就知道是谁,动作一样,没有味道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我以为躲开就算了,没想到他最终压到身上来,那时候只想到一个名字,帝修!我叫帝修,帝修却远在千里之外,童管家的那东西蹭在我腿上,只觉恶心,我想打开他却没有力量,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想喊也喊不出,心里涌上一股恨意,越来越强,几乎要涨破胸膛,只想要杀了他。
我的身体打了个冷战,那是一种熟悉的冷战,心中一阵狂喜,发抖的身子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内力回复,一股热流喷在我的腿上,更加深我的恨意。身体越来越冷,恢复的力量还不足以隐藏寒气,不过正好引他上钩。
我发狂般扭动,装做疯病犯了的样子,引他以内力来救我,就是这样,那晚收了他的内力。
也许这功夫和恨意相依而生,只有恨意够强才能引出来,童管家算是帮了我大忙,我却无法原谅他做出那种事情来。我以为他是真心对我好,谁知他也与那些流着口水拿我当脔童看的人没有两样。
我想忘了那一晚的遭遇,却是越想忘越清楚,最后竟几乎夜夜出现这种真实一样的梦境,世上有什么事是我怕的吗?我怕,怕一个人入睡!怕睡着了有人来犯,怕自己没有力量抵抗,宁可死于这身功夫,也不想再失去内力。
青云岛上一年用光了所有泪水,现在竟然泪也哭不出来。我重又躺下,不敢闭目,只在黑暗中慢慢推动内息练功。我练内气已不用特意姿势,那时往往装睡练功。
再未睡着,清晨便吃不下东西,那些人自顾自地吃起来,看他们吃着,眼中发酸。帝修一开始也不太会照顾到别人,倒是贯于命今,那与他青帝身份有关,他一向高高在上,哪会去照顾别人?可后来对我越来越细,尤其我“失忆”之后,以前不周全的地方,全因认为我是小孩子而有所考虑。
其实我那些小孩儿心性也并非全是装出来的,因为我当真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起了三岁以前的事情,就在帝修为我化去内力的那天,不知怎的脑中就像打开了一扇门,零零星星的记忆全象是梦中来的,家,爹娘,哥哥们,还有与我一模一样的赫,总是仗着他是哥哥就欺负我,作了坏事还栽给我。中毒的那一天,穿红衣的女子,娘的哭声,哄着我的声音。最后我被送到天修那里去,娘说,让我拿着梅花就不会痛了,娘说,等我病好了就来接我,这一等就是十四年!
有记忆并不是好事,记起家人,心里就更觉得痛,听着帝修柔声哄我,就更难以取舍。如果可能,我希望失掉所有的记忆,可是,又怎舍得这份甜蜜,不记得帝修,不会这么痛,也不会这么甜蜜。
记起那一段,对于我扮小孩帮助很大,或许是因为刚刚苏醒,记忆很鲜明,自己以前的习惯,以前的性子,完完全全能投入其中,好像真的回到了童年。我扮旧日的小喆扮得认真,几乎忘了现在的自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失忆”。
一年了,一年前我杀了林明,与帝修最后一战。当时自己并没有把握会赢,我所赌的也不是那一战。事前我已经吃了鬼仙给的最后一颗药,为的就是怕被哀灵剑乱了心神而疯掉。
装疯是为了得到帝修的内力,不过一切都没有把握,没有把握他在知道我已练到十三层还执意要试着化去我的内力,没有把握能留下一点内力“东山再起”,没有把握能活下来。这一切我都做到了,却没有当初设想的骄傲和得意,只觉疲惫。
再次上路太子不再来招惹我,只留下那个侍卫在车中陪我,自己带了个姑娘跑到另一个车子中去了。我们两人在车中一般姿势,盘膝闭目练功,倒也自在。中午时分碰巧又赶到市镇,于是大伙儿到店中先吃顿好的,再往前走可能会睡在野外了。
坐在楼上,我特意一个人靠在窗边,离那些人远些,他们在行酒令,不过却不敢多喝误事,只有一个酒量大的喝了不少,太子也没管他。我不喝酒,吃得快些,坐在那里等他们,往窗外看去。
“想不想我?想不想我?”一听这句话,我马上遁着声音看去。对面街上一个铺里,一个年轻人正举起自己的小儿子,高高举过头顶,不住声地问:“想不想我?”
我看得痴掉。
那天帝修回来了,我知道他为我损耗太多内力,闭关练功去了,不过始终没找到他在哪里练功。那天他到厨房来找我,看到他才知道我有多想他,开始我想压住自己的冲动,可是——管他呢,我现在是三岁的小喆,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我喜欢他。
毫无顾忌地扑到他身上,闻着他的味道,听他问我“想不想我?”想,当然想,时时刻刻在想,有人欺负我你知道吗?可也有人保护我,我知道那个童管家把林浩打了一顿,听小虎小良他们说的。
那天晚上我抱着他哭,不是因为身上痛,而是因为我终于明白,我对帝修是爱多于恨的,只是这仇不能不报,——我宁愿我不记得。
“走啦!”有人喝了一声,我才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吃好收了东西,只等我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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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宁愿失去记忆(下)
才下楼就见一个中年人拿着鞭子追着一个小个子的少年狠狠地抽,那少年抱头乱钻,却始终躲不开他的马鞭,旁观的人见少年往自己这边来,生怕那鞭子招呼到自个儿身上来,纷纷闪避。更有人在那鞭子落在少年身上时笑出声的。正对上那少年绝望无助的眼,胸中顿时滞涩,我招手示意他到这边来。
那少年倒也机灵,一下便躲到我身后,中年人的鞭子不及收势,向我身上打来。我一伸手拉住鞭尾,还不及说话,那中年人发力狠狠一抖鞭子,才发觉原来他是练过功夫的,只是太过粗浅,我开始也没发觉。
岂能让他夺回去,我手上一紧,握住了鞭子,“这位大叔,有话慢讲,怎么就动手打人呢?”
“放手,干你屁事,老子今天非打死他不可!”他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几次发力没从身形小他许多的我手上收回鞭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小偷跑啦!”人群中有人喊。
回头一看,那少年从我身后跑了,不好,大家说他是小偷,这个闲事我管错了。我使力一拉,整条鞭子便全到了我手中,再转头纵身向前一甩,卷住那少年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他趴在地上兀自喊着,“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啦!饶命啊!”拖到近前处,他回头见是我,吃了一惊,本来以为使鞭拖他的一定是那中年人。
“你偷了他东西对不对?”我的火气有点上升,差点助纣为虐。
“我还他了。”他泪珠滚了出来,用手一抹,脸上污泥被抹开一块,这时才仔细看清他的面容,差点脱口叫出他的名字,原来是阿乔!曾在君悦客栈一同当伙计的。
“你……”这种情形下,我不能认他,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回头去看那中年人,“他说东西都还你了。”
“呸,我当然知道他还我了,不打死他以后还不偷别人去,老子最恨小偷!”那人骂骂咧咧,可鞭子在我手中,人又在我身边,他也只能动口了。
我把鞭子扔还给他,“算了,反正东西都已经还了,你就放他一马吧。”
那人最终没敢再上前,丢下一串脏话上马走了。
阿乔已经站起来了,“喂,我说,谢啦!”他拍拍身上的土,收了眼泪,没事儿人一样满不在乎。难道是我认错了,阿乔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又会做小偷?
“你……我记得你原来在珀安镇做店小的,怎么到这里来了呢?”见他迷惑不解地看着我,只好再解释道,“我原来在君悦客栈住过,见过你。”
听我这么一说,他轻松起来,笑道,“君悦客栈?早没啦!扣上个勾结乱党的名儿,店主没了还要店伙做什么?”
“没了,怎么会?”一时间怅然,说没就没了吗?“那你怎么不再找个工作?”
“你给我?”他涎皮笑脸的样子实在与记忆中的阿乔相差太远,“兵荒马乱的,让哪儿找去?”
我从怀中拿出些银子递给他,他瞪大了眼看我,似乎突然看到个妖怪,“你先拿去用吧。”说完我转身走开,心中暗叹世事变幻,当日我们同睡一张大铺,晚上总要天南地北地乱扯一通,如今对面相逢不相识,各人的命不知变了几变。
“以后别惹这种麻烦,你该知道我们要隐藏身份!”太子在我上车时厉声道,我不理他,可知道他说得有理。
上车后闭目练功,只觉目光如芒,停在身上,睁眼却发现是那个看着我的侍卫,见我看他,马上闭起眼睛入定去了。奇怪,我现在的样子还能看吗?再看那人面容,却是端端正正、敦厚老实。只觉出他功夫不弱,却不知他是何门派,那些记载功夫的书并不齐全,青云密芨中列了总纲,也提到收集的书有残缺。
青云密芨——
那并不是一本完完全全的武功密芨,有青云岛的功夫、作战阵法、武器兵刃、火药制法等,还有并不完全的少量药典,不过那里提到还有一本书是专写用药,看得出写书的人用药并不比鬼仙差,但那里面所说的药书我却始终没有找到。青云密芨,更象是一个人一生所学心得。看到青云密芨我才明白,那月光宝藏的布置是这个写书的人设计的,不过后来真正建洞的时候又有改动,与这里的设计图不太一样。这上面也有月珠星盘的设计图,原来月珠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人工制的,里面加入不少药材。那月珠本应磨碎了慢慢分次服用,却因在我体内时间太长而被我自行吸收了,这样一来,倒解释了珠子取出后我身上发生的诸多怪事,可再翻找时,却发现记载着月珠成份的那一页被撕掉了。
青云密芨的著者署名为韩扬业,记得江雪曾说过沙幕岛的机关设计者是老岛主韩扬业,帝修的父亲是叫韩烈,那么韩扬业多半是帝修的爷爷了。书里面提到收集的书有被人偷走的,并列出书目,那些书正是我从宝藏洞的外层看到的,这才知宝藏中的书本来是青云岛的。
找到青云密芨是个偶然,看到那个名字,想起帝修在宝藏洞中当着我的面毁掉它,我就更想看了。那个屋我不只进去一次,不但青云密芨看了,连放在另一个密室中的岛上机关布置图也看了,还有一个地方应是密室入口,不过却始终找不到机关打开它。
被人发现的时候,我几乎被那啸音吓傻了,第一个想法就是赶快放回去,可是转念又一想,帝修看到我在这里却什么也没动,怎么可能?日后一定会起疑心。看到青云密芨漂亮的封皮以及后面的图画,那比机关布置图要吸引小孩,里面的东西却没有机关布置图重要,我打定主意留下这一本。
帝修打了我,把我关到水牢里去,水牢的水里虫子很多,一直在咬我,伤口又是新的,很疼。我想游到门口去抓住门能好些,可是被链子锁着,也没有任何就手的工具来开这种复杂的锁,走不了,最终只好放弃抵抗,放松了漂在水上,看着牢顶,当自己已经死了。
帝修问我看了哪里,其实何必多此一举,看了就是看了,有什么分别吗?其实我不但全看了,还记得很清楚,完全可以默写出来,可最终还是骗他只看了后面,他信了。也许他对于我现在是个三岁的小孩深信不疑,小孩子自然不会说谎,其实不是,那时候哥哥小赫就常说谎。
想到哥哥,又想起了娘,想着真要是时间能倒回去,娘能来接我就好了。为什么帝修撒的谎不是真的?娘没死,她把我放在帝修这里,等我病好了就来接我,帝修也不是我的仇人,如果是真的,要我病得多重也值,为什么不让我真的失去记忆,活在帝修美好的谎言中?
一行人急着赶路,只挑近道走,风餐露宿是免不了的,难得太子也没有抱怨,每天见我只细细观察我的脸,可能他发现了我脸上的伤在自动愈合。还有一个总在观察我的便是单蒙,——那个看着我的护卫,多半也是听命。
一路走过去,我身边的银子渐渐送光,所谓送光当然不是花掉,因为不需要自己来担心花费,所以见有困难的,忍不住便想帮忙。因争战而流离失所的人太多,大多是从南边逃到这里来的,可北边也没好上多少,有没有开战,人也无心做事。只怕太认真,有了收成仗打到这里还是一场空,到处都是一片萧条景象。
身边终于没有银子,看着那些卖儿卖女的,却无能为力。
又是一个卖儿子的,以前所见卖女儿的居多,男孩儿往往是人贩子来卖,这一个却显见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孩子在一边抹着眼泪不说,大人也在一旁蹲着掉泪。我站在他们面前,喉中发梗,听有人问他们,“怎么连儿子也卖了?还有女儿在啊。”
“儿子女儿都是肉,女儿弱小,卖了哪还有活路?儿子也不过给人凭力气挣口饭吃,再说留着也不定哪天征兵就给拉去了。早晚是离开,不如给大家换个活路。”听他说完,围观的人唏嘘感叹,议论纷纷。
我帮不上忙,看着又难过,只好转身不看,正想快走几步追上太子,一只手却伸到我面前,手中放着一绽银子,抬头看时,却原来是单蒙。他见我愣住,抓起我的手把银子塞在我手中。我把银子给了那人,让他先支撑一阵,再想办法。
好不容易摆脱了千恩万谢的人,与单蒙一起跟上众人,看他时他却只对我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张口想问他话,见他把目光掉向太子,明白他不想让太子看到和我说话,只好把问话放回肚子里。
露宿野外,太子钻在车中去睡了,我这辆车中躺了两个人,挤在一起有点儿闷,于是下车透气,单蒙见我起来也跟着下车。外面随行的点了火堆,几个没睡的围着火堆小声谈话,看那火堆突然想起陆森,更加烦闷,心头仿佛系了个死扣,走到火堆旁坐下。火堆旁一干人见来了个异类,收声默对。我抱着肩膀坐近了烤火,头搁在膝盖上盯着火焰翻腾。不一会儿,他们又和单蒙聊起来。
其实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和帝修与那陆森顾严有什么不同?就算我知他爱我,就算我爱他入骨,我这骨也是李家的,怎能长相厮守?
初上青云岛时我知道自己胜算极小,但也知道帝修不会杀我,那时发现他一直想用药制住我的内力,心中便猜他想做什么。不可能一直用药,他又说要帮我治好,想起鬼仙说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他要用内力废我功夫,为免伤身要先用药。这么做风险极大,用了药,他难知我功夫底细,而送过来的内力太过了会杀死我,不够则只当是助我练功,我的功夫早晚还会回复。
如果明明白白当着他的面喝下药,我难做手脚,功夫必废无疑,于是我装疯,药被我吐出不少,他真的铤而走险来废我内力,不过我却先想通了他用以隐藏内力的法门,当他帮我化去内力时我已经藏起来一部分了。
仿佛被抽筋断骨,那一次我甚至以为自己完了,要么死掉,要么真的废掉。偏偏那时候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起了娘,大喊着“不要!”脑中的冲击几乎让我真的疯了,最终承受不了身上脑中的同时刺激,我昏了过去。醒来只觉全身空荡荡地好象什么都没有,只剩张皮,一动也动不了,那一刻突然想不起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只记得自己被送到天修处,然后呢?——火光,血色,混身是血的天修找到屋中,全然不顾我腹部的伤口,拖出躲在床下的我,他盯着我,眼睛瞪得极大极大,天地在他眼中旋转,然后……再没有了。
也许只有一瞬,也许过了很久,终于慢慢想起自己的处境。要是还有力气,一定会大声地再次喊出来,不要!不要娘离开我,才找回如梦般的记忆,才在记忆中看到娘,却明白现在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她!闭上眼睛是一片黑暗,再见不到一丝光亮。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中没有人,寂静中我也想起自己该思考的事情,失去功夫要很久才能恢复,帝修必然也会防着我恢复,那么如果我失去记忆,他不防我,自然可以从容恢复,只是没有把握他会信我,我只能时时刻刻小心在意。打定主意之后,我便“失忆”了。之后好久功夫也没有恢复的迹象,似乎连自己原来藏起来那部分也没有了,这个可能是有的,若是帝修送过来的内力过多,那一点点内力也会被化掉。那时候,一天天的担忧,提着心过日子,常常怕恢复不了内力,装失忆一事被发觉。却常常幻想自己真的失忆了,再与帝修多亲近一日。
我错了,原来“忘记仇怨”,日夜相对,可以把一个人刻到骨子里去,功夫还没回来,帝修却先满满地占了位置。内疚之心一日强似一日,每每觉得对不起帝修,总要拼命再想想娘,想想大哥失儿断臂。可是我明白,即使内力恢复,我也再不能亲手杀他!我下不了手了。
“回去睡吧。”单蒙碰碰我。
环顾四周才发现除了看守所有的人都睡下了,只剩我们两人坐在火旁。我钻回车内,等单蒙跟进来我又想起问他,“那天为什么给我银子?不管如何,我要谢谢你。”
“其实你心很好,我娘以前也是这样,见来要饭的总要拿出很多吃的来,有时候还掉泪,那时候觉得娘妇人见识,不屑一顾,可娘死了,偏常常想起这件事来。不用谢我了,那银子你也没留着,其实……”他明明还有话要说,却等了半天也听不到他动静,转过身去见他眼神游移。
“你还是不要和我说话了。”他突然冒出生硬的一句,转过身去。
我没有说话,太子等人正盯着我,和他说话,他们会以为我告诉他什么秘密,等于是害了他,我怎能不知。我又如何不知这是一招险棋,皇上拿到宝藏可能根本不会发兵青云岛,反会先杀了我,可也有可能他想先除了青帝这个心头大患——早前听他说要发兵青云岛还奇怪他为何要对一个小小的岛大动干戈,现在想来他是早知青帝住在那里。他们不信我,我不信他们,有什么事什么人是能完全信赖呢?我翻了个身看着车顶,是不是只能狡诈求存?我只想找个能全心信赖的家人,一起平平稳稳过日子,不过现在这已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了。
急切的脚步声,那是帝修,我听得出,他终于回来了,可是我却没了他走前的盼望和欣喜,我的功夫回来了,就象一个层层相关的机关被启动,一步步全带动起来,我再也停止不了,只好任它去毁灭,梦样的温馨日子要结束了。
帝修的手搭在我的脉上,——不对!不是帝修,不是帝修的手!
我一个翻身跳起,发现空间小,立时改为半跪蹲伏。却发现眼前的人是单蒙,想叫醒我的,却被我捉住手腕,见我的反应,他尴尬地收回手,我松手。
原来是做梦了,又梦到帝修离岛回来那日。那时候功夫回复,却因为情况特殊不得不装疯装下去,童管家不断拿内力来助我,我也开始借每天“睡觉”时候练功。
那一天帝修把手搭在我的脉上,摸我脉息,我故意把气在里面乱冲,其实我很想跳起来抱住他,真的好想他啊,可是他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回来呢,也许他不出去,什么也不会发生,我不会夜里一个人惊醒,不会恢复内力,什么都不会改变。
帝修用内力帮我治“病”,等于助我练功,帝修让我喝药,我喝了以内力顶在喉中,再等他看不见的时候吐了埋在土里。依旧与帝修亲亲热热,常常是我主动索求,不想离开他,却不得不离开他,这几乎是离别前的疯狂,我宁愿我真的失去记忆。
“他们做了汤,你要不要喝一点儿,等会儿上路恐怕没有热的喝了。”单蒙讷讷道。
“好。”我应了一声,跟着单蒙到那一群人身边,自己找个木碗盛出一碗蹲在一边。有我在,他们又都不说话,我只好赶快喝了再盛一碗,拿块干粮,远远走开靠着一棵树喝。
他们放低声音谈起来,其实因为我功力恢复后耳力极好,在这里也能听见,他们并没有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些同门趣事,谁在哪里怎样了,谁以前又怎样,想着雪山上的弟兄们不知如何了。从这些不过知道他们原是住在雪山上的,一个门派人数众多而己。有些羡慕他们,我从跟着师傅后就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伙伴,在君悦客栈那里算是最多玩伴的时候,想起来也是那段日子最无忧无虑,最快活。
“其实他人很好。”我听到单蒙这么说。
“单蒙你小心点,没听说他是青云岛逃出来的吗?那里的小男孩儿个个都练了一身的妖法,最会迷惑人。皇上不是也叫他迷成那样了,见他这个样子都不死心。”
“嘘——”那人正说得兴起,另一个人打断他。我眼角余光扫到他向这边张了一眼,“小心他听到。”
“不过我看皇上料的不错,他不知吃了什么药,脸真的在变好。”一个更低的声音说。
我一动,他们又都住口了,走过去把碗放下,我再没看他们,原来他们根本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妖怪,单蒙对我也是左右为难吧。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来亲近我了,这样想着,心中泛起一个小小的悲凉浪花。
帝修哥哥,四个字只在心中一转,便觉一股酸酸柔柔的暖意充在胸中,我知道他是真心爱护我,对我好,可他又拿我当成什么?他的心能分成多少份,对每个人给多少柔情?
自从我“病”了之后,帝修便越来越忙,一开始他不在我就自己练功,可是当我闻到他身上带着其它的味道时,知道已经有什么事慢慢变了。
那一天,我找到了答案,远远听到帝修低沉的声音,我寻着声音过去,怕他发现不敢走太近,于是爬到一棵树上去,看到帝修搂着一个男孩子,手把手地在教他,那男孩儿靠在他身上,一脸幸福笑容,象极了以前不知世事的小木。
看着他们,我终于从挣扎中解脱,下定决心离岛。我不应该怪他,他是青帝,习惯了身边“粉黛”三千,我现在又练功过度,身子瘦瘦干干,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他仍能为我伤心,又劳心劳力地配药,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无论怎样对自己解释,那个时候胸口还是象被压紧了一样难受,无处抒解,便在林中纵跃不停。
趁着帝修晚上又去那男孩儿那里,我去试着通过岛上的内层机关,机关有些变动,一个不小心被夹住,一条腿骨断了,不过倒也不是全无收获,终于明白这机关的变化在哪里,下一次应该就不会出差错了。帝修早上回来见我断腿,帮我接上绑好后心疼地不断哄我,我却越哭越伤心,他不明白我在哭什么,不明白我下这个决心之后有多难过。
因为腿伤,我在青云岛上又耽搁了一段时间,也因为这腿伤,帝修陪着我的时间又多了起来,常常在醒来的时候见到他卧在一旁看着我。
终于到了羊角岭,在温泉入口处我停住道:“这里要潜过去才行,不会游泳的就留在外面吧。”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当先脱了衣服用事先准备好的油布包了,跳下水去。
从另一边出来穿好衣服等着他们过来,那些人手中也有我早就吩咐买好的油布,陆陆续续地全都冒出头来。看看人数,小半人留在外面了。有手快的穿上衣服便去拿起原来丢在一边的武功密芨来看。
我手一抬,引动内力把那人手中的书吸到自己手中,他转过身来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再一扬手,那书便化作粉末飞向空中,他仍是呆呆地没有反应。这时水中的人也差不多全都上了岸,太子上岸之后躲到洞中去换衣服,刚刚出来就看到这种情形,马上命人把那些书收成一堆放好,谁也不准看。
“这些书不是你们的!”我踏前一步,手一挥,把所有的书都扫到水中。太子火了,“给我捞出来!”我不等有人下水,当先站在水边出掌,水面被我排起个大浪,那些书便在浪中,我双手开阖摆动,贯注内力于十指,气之所至,两手伸出便如十把长剑,那些书落下时已经全都破碎不堪,散在水面,再没有一本完整可读了。
我转身再次强调:“那些书不是你们的!”不论如何,我对青云密芨的著者抱着崇敬之心,他对别人偷了他的书一事颇为不忿,我更不能让这些书再继续流传,更不要说给皇帝收去了。既然青云密芨已经毁了,这些书陪葬也好。
太子盯着我,眼中火星四射,我冷冷地看着他,“洞中的东西原是你们的,当然可以还给你们,但这个不是你们的。”
太子连呼了好几口气,勉强压下怒气,“好,那开宝藏吧。”
试到第十六把钥匙的时候,月光宝藏再次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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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小木说护书是因为崇敬那个老岛主,我觉得呢,他内心里还是向着帝修的,所以不容许别人动他们家的东西,至于他自己也看了嘛,这个无所谓,反正是一家人^^bbb。
还有一个地方:“也因为这腿伤,帝修陪着我的时间又多了起来,常常在醒来的时候见到他卧在一旁看着我。”
唉,我知道要大人们来回来去的翻太累,解释一下,其实是因为那个男孩儿死了,帝修也再没有找出办法,所以陪小喆等死呢。看问题各人角度不同造成的差别。本来设计一些东东来让大家自己发现,可是想想觉得看这篇不很通顺的文已经很累了,看文是娱乐,我就不再给大家增加负担了。
一个问题,有人问为什么帝修不会发现小木是装病,一个原因,是关心则乱,(厚厚,意意的话),更主要的原因,帝修并不知道小木的病应该是什么样子,毕竟冰火门已经灭了,所有的发病情况早成为传说。那个男孩的病情其实与小木也不同,练功的方法不同,发病周期不同,体质不同,(小木的体质要好得多),所以小木有真病成份在内的装病,他就没有看出来。帝修的医术再好,也不是神,总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有些大人可能会觉得有些地方前后不一样的说法,比如小木练功的结果,因为那些也是小木听说来的,传说是由人来说,转了很多人很多事情就不一定是那个样子了。小木之所以发病的状况与传说有这么大的不同,其实里面还有一个原因,在下面会讲到,小木练功的方法……。
关于小喆的腿,有大人以为断了,不是的,只是骨折,接上之后就养好了。那个周杨的断腿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不要打,我招了~~~是那些“青蛇”扯来扯去的结果,被扯断的啦!说起来我还真是残忍,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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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请大家原谅我的任性,从原来的一天一章到现在的不断拖下去,老实说如果写得出来我一定把文交出来,可是人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一些实际中发生的事影响到心情真的就写不下去,甚至于,写出来的文已经受到影响了.
今天看到有一位大人回贴说了心里话,我没有怪这位大人或是反驳的意思,他说的对,这篇文不象是耽美而是武侠,因为我的偏好,即使不是故意,确确实实是写成了武侠,不出于本意也好,不知怎么回事也好,是我写的我没必要再找借口,也不能否认,对耽美来说这确是偏了题.笑~~,初中时候就因为在语文考试时偏题,三十分的作文老师只给了九分,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可是我很感谢她,因为从此以后再审题就细心多了,高考没有偏题也~~~~~Y^^Y,而且那位老师私下里找过我,对当着全班的面那么说道了歉.啊~~~~,又要偏题.
这篇文太长了,这个我早就意识到了,所以一直也有问大家的意见,我写文不是只写给自己看的,那样的话也就没有必要贴出来了,可是我也无法做到让大家满意,不是不想做到,是无法做到,每个人的能力有限,我只能尽我所能写出大家喜欢的东西来.
文本来是写来娱乐的,我自己写得累就算了,可是要看文的人看到累,我承认自己的失败.其实因为时间关系一直很难坚持下去,文的中间断断续续,有些地方的衔接很有问题,还因为一开始的设定过于复杂,现在要免出现漏洞越来越难.本来写到一半就不想再写了,扔在那里算了,所谓的激情没有了的时候,写起来越发的困难,可是有大人在鼓励我,自己的东西也觉得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于是写下去,这样的写下去,常常觉得是在为给自己一个交待,为给那些热情回贴的大人写的,不好好写下去,对不起那一份份厚重的\'礼物\'与信任.
有些迷茫,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写这篇烂文,还要把它继续下去.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潜水看文啊,看文不要多长时间的,我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一边看文一边吃饭,不用再胃痛,不用再半夜感受4点钟的寒冷,不用听着自己的心跳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是看到那回贴才有的感想,是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感觉,文太长了,太累了......也许该放弃了.看来小木执着,我比他还笨......何不退一步让大家都轻松呢.
不要担心,我会写完它,因为它我找到的好老婆,因为它我交到那么多朋友,我还是无法放弃,我是个傻瓜.
最后还有,一定是happy ending的,觉得太长的大人可以不用看了,两人最后幸福地在一起,谁也没少胳膊腿,该英俊的还英俊,该漂亮的还漂亮,自行想象吧.
第三十三章 飞狐遮天
看到洞中狼藉的一片,想起当日出洞时被帝修包在怀中,虽知他又用诡计,可那身上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心下不觉凄然,再不想看洞中的东西,拿着钥匙加快脚步往出口处走去,太子在后面紧跟着我。听到身后入口关上时有人惊呼,我无心去玩当日帝修的把戏,直接走到出口处便把机关打开了。
第一次大门开启时大石已经落光了,这一次再开没有第一次那么惊天动地,只是两扇巨门打开时,众人仍免不了一番惊奇。
“没想到,居然这么大的门,看来是为方便运出大炮。当初应该是从这面放入财宝。”太子站在我身边赞叹。
“恐怕带来的车不够,你们得再想办法。那个炮有些地方可以拆开,你们搬吧。”我不想帮忙,在一边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坐下,手摸到一个凸角,低头细看,才想起这是当日我与帝修出来时坐过的,那天我就在这里为他缝上伤口。
他们忙起来了,有人回到温泉那边去叫没有过来的人,太子另找了个地方歇着,低声吩咐着要去山下城镇里找官府的人来帮忙,又商量着怎么保密。我无心理会,躺在大石上晒太阳,听到有人在说,“太子,他的功夫……”后面没有讲下去,也许正在做什么手势,我睁眼望过去,那人看到我,果然尴尬地举着手,挥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眼光闪烁,似乎是在思量我是因为听见了才看他还是刚巧抬头看他。
我转头睡觉,他一定是刚才见我露了功夫提醒太子对我要小心,那才是多一点的功夫呢?其实我原来练功时是照书来练的,而书上对一些粗浅的练功法门都不会解释,这些东西因为在练功时往往由师傅解说,哪一本书上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花笔墨,而我刚好是没有师傅的,只好凭自己的摸索理解来练,鬼仙教的东西也是些上层功夫的深入理解。在青云岛上我拿了一些普通的功夫书籍去问帝修那些字是什么意思,本来也只是觉得想知道而己,没想到听了帝修的解释才明白自己根本练错了很多地方,——包括冰火门的功夫。我算是极幸运,能练成这样还没有走火入魔,不过也许正因为这样歪打正着,我到现在还没死吧。
有了解释,再回想以前所看的,又有青云密芨,——青云密芨的好处却是在后来慢慢体会的,说实话那青云密芨单只在练气方面就是一绝,是我所见任何一家的内功都比不上的,损耗之后能在短时间内回复。由此看来,若非帝修是练的这种内力,恐怕为我废去功夫那时自己也会废掉。青云岛的内力虽跟我是相反的,属极阳一类,但内力的练法可以不同,用的时候却有相似之处。帝修的鞭子使得好,也因他能自如控制内力。而我最近就在试着以内力来控制水,因为我的内力已经超过帝修,可以练青云密芨里面更上层的运用方法了。慢慢地体会了青云密芨的好处,也明白了帝修那日见我看了这本书为什么那么生气,说它是武功圣典也不过分,对一个学武者来说,那真是天下至宝。
官府来人了,本来他们想在这山上造个行宫一类的东西给太子歇息,被太子狠狠臭骂一通之后终于把力气花在正事上了。因不能太过声张,找来的人也不多,洞中的东西搬了五日才全部搬下山去装好车。那县太一辈子也没想到能有机会巴结太子,鞍前马后跑得极是畅快,早春天气居然天天大汗淋漓。末了想得周到,还专门派人从远处请了闻名的镖局来保这一趟。太子本不想请镖局,后来想到这样更像个商队,再说路上如果真有小队强盗打劫也不致露了这些高手的功夫引人怀疑。
主意打定之后,队伍变得浩大,一行人脚夫、镖师、商人各色人等齐全,全部的东西都装在箱子里,这就上路了。
路上确实有过山匪,而那些镖师也没有白雇,真的打跑了一干乌合之众,其中有个姓杨的大胡子镖师,一喝了酒,就得意地大数自己的功绩,他没注意到就在他嘴中琼液四溅时,那些个宫中来的高手快笑到内伤。
太子一路焦急,怎奈那大炮即使拆了重量也是不小,马车拉上之后根本跑不快。我本该是那个最急的人,此时不知为何却感觉置身事外,看他们忙碌像是在看戏。
这日吃饭时出了纰漏,因为要看着东西,所以大家是换班吃的,我进屋晚,等尝出饭中有缓性迷药警告大家时,已经有很多人吃过了。镖师听我一喝都亮出家伙来,却看不到敌人在哪儿,这家店本就不大,差不多全是我们的人,屋里扫过一圈之后,有反应快的马上跑到后面厨房去。
没有捉到人,这种药比一般的迷药更难解,这个镇子太小,所以解药的药引一时也找不全,好在这种药发作时只是不能动,休息三个时辰也会自解。听我一说,众人也不敢再滞留镇中,怕敌人把我们困在这里。
我知道这次来的人并非普通强盗,那种药不是普通人用的,而名门正派也不会用这种药,偏邪一派的又有哪一家能知道皇上的行动呢?正想着,一行人等进入了林中,一看这林子大家都感觉不妙,而吃下迷药的已经有人开始发作了。
镖师毕竟还是有些经验,在林子边停下,让人把车推在一起,能动的人围成一圈把车子和不能动的人护在中间。可是车子太多,剩下的人太少,这个圈子根本围不周全。大家都屏息静气地听着,有个风吹草动就紧张地四下张望,只盼这三个时辰快点过去。(六个小时)
虫鸣鸟叫声中,我听出林中有二十几个人,比我们现在剩下的人数还少些,但个个功夫都比那些镖师强,所以胜负现在还不好说。我坐在车中,看着单蒙闭目养神,也在潜心听外面动静,他的同伴有些也中了迷药,连他在内还剩下六个人。
掀开帘子向外看去,虽然天色有些暗,但并没有全黑,他们是在等待时机动手吧。他们会是青云岛来的吗?也许修已经知道我没死,可如果是青云岛的人,为什么不派高手来?我记得岛上有些护卫的功夫相当高。如果知道我没死,修会不会来?他应该是愤怒的吧,知道被骗的话。
漫长的等待,他们在等待时间流逝,等形势变得对自己有利,我在等一个答案,又或是在等一个结果。
一声尖利的哨音划破了夜空,那些人终于有所行动,分几个方向袭来,等他们一动,我才又听出刚才低估了其中几人的功夫,他们只是不懂得敛气的法门而己,恐怕外家功夫已经练到一定程度。我坐在车中未动,而单蒙也没有睁眼,只凝心静听。
从窗子看出去,只能看到一小片战况,那姓杨的镖师身上已经挂了彩,却不失勇猛,此人平常好吹,可真上场时也并非无胆鼠辈,倒教人有几分佩服。来袭的敌人并不是同一门派,使的兵刃大不相同,更有不少功夫是没见过的,出招也不循着正路。再细看下去,我们的人已经有倒下的了,我掀开车帘,打算出去帮忙,车内的单蒙却抢先一步跳出车外。
我跟着跳出去,我们的人处在下风,站着的人数已经比不上那些人了,不过单蒙的同门功夫不弱,所以还撑得住,只是要占上风也没那么容易。
正看着,只听一声怒斥,一个娇小的人影手中一把月芽形的弯刀脱手而出,直飞出去击向一个箱子,一名镖师见状立刻冲过来挡那弯刀,那刀却打了个弧线,转向奔太子的车中而去。那娇小人影也跟着飞身纵向车中,手中另一把弯刀护在胸前。
我心中一动,脚下使力,一个纵跃抢在那人影身前,果然车中的护卫早把刀挡回来,我一手收了飞回的刀,一手搂住那个娇小的人,一个旋身带她躲开护卫的攻击,落在离车较远的一处。怀中的人不等我站稳便举刀砍来,我只好扔了手中的刀拿住她的手腕,她却突然不再挣扎。
“小木?!”犹犹豫豫的声音婉转动听,她是——江雪。
我放开她,尽量做到面无表情,“你打不过他们,快走吧,别惹事了。”我想她是要报那次太子羞辱她的仇,可是现在我实在不能让她再来添乱。
“小木,你是小木?!怎么是这样?你,你又化妆了是不是?我找了你很久,我跟爹吵翻了,从家里跑出来,一路打听,有人说看见你去了青云岛就再也没有出来,我以为,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后来,她已经带了泣音,紧紧抓着我的手。
心中一酸,原来还有人这般惦记我,可是我现在不能认她,只好狠狠心甩开她的手,“你认错人了,我看你是个小姑娘,不忍心你跟这些盗匪混在一起枉送性命,你快走吧。”
“我没认错,还有谁身上有这种香味?你的声音也没有变!这些人不是什么盗匪,是我找来帮忙的,那天偶然看到那个坏蛋露面……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你是不是被他们胁迫的?跟我一起走!”她毫不退缩,仍是快言快语,那双眼中的热烈也比以前一分不少。
“你认错人了。再不走我要不客气了。”我沉声道,太子可能已经看到我和她说话了,恐怕等一会儿想送她走也要费力。正想再催她走,却觉得那边有些异样,转头看去,怪不得我和江雪说了这些话都没人来理会,原来太子车中的一人出来后和单蒙合起集齐六人结成阵形,他们舍了原来用的剑,而改用飞锤团团围住剩下的敌人。他们六人分开的功夫未必敌得过这么多人,可是一合起来威力不知大了多少倍,被围住的人已经手忙脚乱,想冲出圈子却总被飞锤逼回,走也走不掉。
我是第一次见这种阵形,不由得专注去看,江雪也因形势突变不再继续话题转而看着他们。原来那些人是雪山盟的人,青云密芨中谈到过他们的阵,叫做飞狐遮天,可书中只有大略说明,提到几种简单的阵形,却没有今天看到的这般变化多端。那里面提起这种阵最是复杂,只要六人以上无论几人都能成阵,而且人越多威力越大,每个人手中都有两柄短柄小锤,用铁链连起了,使起来可近可远,远时又可互相配合补足,让人防不胜防,他们以锤链结成天罗地网,且锤链相交时能随时把人困在阵中绞死。
“飞狐”指的便是飞锤吧,好像个个都成了精,自个儿会转左转右。有时飞锤转动的方向有差,另一个人便甩出自己的飞锤与之相击,用以修正那偏向的锤。六个人完全结成一体,动作配合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若是平时演练做到如此,自然没有什么希奇,可是临阵对敌,情况变化多端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教人想不佩服也难。
阵中已经有人倒下,江雪忙又捉住我的手,“快跟我走,慢了再也逃不掉了。”
我抽出自己的手,戏谑道:“你把我认成什么人了,怎么你还熟悉他身上的味道?情郎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中默念着,我不是要伤她,只是不想她认出我。果然,她看着我的眼神冷却了,“你不是小木,小木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中却不由得一凉,她并没有骂我,可我却比被她骂了还难受,我不是小木,我现在变得这么绝情,我到底变成什么了?
她气愤地看我一眼,“我明白,我是你仇人的女儿,不用你好心来救!”一扭身便向阵中奔去,我慌忙跟上,她这明明是自己去找死,进了阵是绝对出不来的。
我赶在她身前拦住她,她却突然刷地一声把刀向我脸上砍过来,我向后一仰躲开,她又顺势刷刷刷几刀跟上,想逼我退开。实在跟她缠不起,只好发力以两指夹住她的刀,因内力中带着寒气,她轻叫一声,一个冷战,刀就脱了手。看她一付快哭出来的样子,我把刀又还给她,她接了刀却一扭身,转过头去又要往阵中闯。
我只好叹口气把她往后一扯道:“等着,他们一出来你就带着他们一起走。”说完我纵身一跃跳到阵中去。
雪山盟的人见我进来,一时间分不清是怎么回事,手上便留了几分余地。被围在阵中的人见有机可乘,更加紧了攻势,我本想抓住一根铁锤打开一个缺口让他们出去,没想到却激怒了雪山盟的人,使出了他们的真功夫。
本来他们的功力并不是我所见最强,虽然借阵增了不少威力,本也不足为惧,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突然加快了动作速度,那种速度前所未见,几乎让人看不清他们,眼前晃动的全是人影,分辨不清到底有几人,我马上手忙脚乱,阵中其它被困的人更是难以应付。不多一会儿,我也几次差点儿中招,这是头一次与人交手打到晕头转向。
突然灵光一闪,我把眼睛闭上,看到了分不清,那就不看,我的感觉比一般人要敏锐,只凭感觉反而没了干扰,果然顺手许多,只是动作速度仍然有些跟不上,只好运起功夫用内力来带动身外气流,那些锤一动,便有气流异动,我便发力带歪它,即便是这样,那些锤也是近到身前才被带动,屡屡擦身而过,极为凶险。其实这链子上全部都贯注内力的,一般人当然不可能随便改变他们击出的方向,只是我现在的功力高于他们,所以能够做到。
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江雪也进到阵中来,她身上的香粉气息不时飘到鼻中,带着一种热薰的感觉,想是出了不少汗。心中焦急,这样僵持下去,我的内力不断消耗,虽然现在我的内力比他们要强,可是时间一长,他们只凭动作快而几乎不损耗内力的打法必然会占上风,那时候我不但帮不了江雪的人,早晚也要败在这阵中。把心一横,等一条铁链过来时,我也不躲就任它缠在我的腰上,身子一转,把那铁链缠在自己身上转了几圈,让他再也收不回去,睁眼再看时江雪已经被锤击中倒在地上,我一抬脚勾起她,以一手扶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和他们是朋友,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走吧,别再捣乱。”再轻推一掌把她身子送飞出去,两条铁链向她缠过去,我引内力把它们带到自己这边来,让江雪得以脱身。
少了这一个缠在我身上的铁链,雪山盟的阵再结不成,那些被困的人一下子得了空纷纷跟着江雪逃开,可是雪山盟的人毕竟速度极快,有些人来不及逃走,被锤击中或被链绞死,逃得出去的寥寥无已。我想帮忙也是力不从心,因为很快身上便缠了不止一条铁链,几人同时发力,一时间便挣不开。最后他们干脆不再理会逃得远了的人,五个人的链子全缠上来,越绞越紧,只觉得胸口不能呼吸,腰也快断了。雪山盟的人气我帮着敌人,是在下死手了,才想到这一点,眼前便一阵发黑,我憋住一口气,在丹田急速积聚内力。
“放开他!”太子一声喝,我马上觉得透过一口气来。那几个人松开我身上的链子,黑暗中几对闪亮的愤恨眸子看着我。
“你认识他们?他们来做什么的?”太子厉声问我。
“我只认识一个人,她是我以前的朋友,我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可是我不能看着我的朋友去死,我不想任何人受伤。”
“哼,不想任何人受伤,怎么可能?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让他们逃了,我们就会有危险,难道你想不到吗?”
他说的不错,可是当时的情形我却不能置之不理。
“他们是你一伙的吧,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太子森然喝道。
“跟他们一伙?那我就不用让你们知道这些东西在哪里,自己去拿了岂不更省事?难道你想不到吗?”早料到他会怀疑我。
正在太子与我剑拔弩张的时候,单蒙突然说话了,“殿……少爷,若不是他提醒我们有人下迷药,只怕我们全都死在这里了。”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插嘴!”
太子这一吼,雪山盟的人却把闪亮亮的目光掉向太子。太子一向把别人当作草芥,这么说话是理所当然,对我还有几分客气也不过是看在皇上的份上。可雪山盟的人想来也是武林中一大门派,平时定是自视甚高,有人这么说他们的人,等于便是侮辱了整个雪山盟,没把雪山盟放在眼里,自然心中不忿。太子看到大家的目光也知说得太过火,当前状况又要靠着众人,便住口不说,一甩胳膊转身上车去了。
我们一行人只有几个镖师受了重伤,来袭的人却是死了不少,原来雪山盟的人一早就有胜算的,本来没打算露了真功夫,却叫我给搅乱了。草草地收了尸体,我们又上路了。我先进到车中,听他们在外面收拾抱怨,我的所作所为犯了众怒,要不是念着我提醒大家中了迷药,恐怕有些人当场就要和我翻脸。
刚才运气太急,又过于慌乱,内息有些乱,于是我坐在车中调息,慢慢回想刚才交手情形,对照青云密芨中的分析思索着他们的阵法。
“你怎么了?”单蒙突然道。
有什么东西顺着鼻子流出来了,我用手一摸,满手的鲜血,刚在心里叫了声糟,又忍不住咳出来,一口血便喷在面前的帘子上。单蒙见了,伸手便要去掀帘子叫人,我马上拉住他,手上的血免不了弄了他一袖子。
“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说完我躺下,从衣袋中拿出一颗药丸吞下,不敢再调息,只小口气息急喘着,尽量忍住不咳。“没人能治,不要叫人!”才一说话,又是一声咳,弄得我胸前全是血。
自从内力重新恢复之后,我的发病情形与以前也不同了,就像练功过了一大关,之后的一切全不相同,也再没有哪本书哪个人提到以后会是什么样的、该怎样去防,我只是自己摸索着配药,可是我配的药也只能在出血时止血,在发冷发寒的时候生些热,在痛的时候止痛,所有症状间或出现,混乱无比,没有规律,更无法根治。现在就是出血体虚的时候,只能止血静躺。我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破掉的木桶,整个儿的木桶太老旧,已经要完了,它在一处处开裂,而我是在一处处小心修补,总有一天会补也没法子再补。
单蒙没再去叫人,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低下头压低声音道,“他们在气头上下手重了点儿,可他们都是好人,你不用怕,好好睡一觉吧,我在这儿守着,没人会来害你。”原来他也注意到我每天晚上不时惊醒,我正乏力,懒懒地不想开口,闭着眼睛没有答话。
单蒙的手是暖的,就像帝修,在青云岛上这样发病的时候,修总会搂着我,手和我的握在一起,十个手指紧紧地绞着,几乎想把力量传过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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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又来了,来解说一下,那个——月光宝藏本来开的时候是不应该有大石落下来的,不过那里离火山口很近,(那温泉也是有火山的原因)中间曾有一次震荡,所以这个大门的机关有些地方变形碎掉,而在外面那个放书的地方原来也有一层薄门,在震动的时候先塌掉了。这些本来想通过小喆说明,后来想想古时候能知道火山这样的问题吗?实在没有时间再去图书馆查书了,就这样吧,偶来说明一下就行了。
本来想再改改的,不过实在没时间了,大人们又等得着急,就不存着了.
时间不够,急着赶文,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不知所云,请大家将就着看吧。
第三十四章 疑惑
再上路时大家全没了心情,镖师不再吆五喝六,跟那些待卫说话也分外小心,要是见了雪山盟这等功夫还大模大样说话的恐怕就真是人头猪脑了。太子一直板着脸,一看到我,脸上就飘过一朵黑云。雪山盟的人不知闹什么别扭,几个人捉对儿地不满,常常见一个人忍一口气的样子,重重地把气从鼻子里哼出来,最后再给我一记眼刀。单蒙自从那日见我发病,进进出出开始对我关心许多,他一直没有问我得的什么病,也许这种从小练功见多识广的人一见就知道是练功走火吧。我尽量离单蒙远些,因为只要他一关心我,其它的人就用各色眼神来看他,其中我最不愿见的便是那种鄙夷不屑。那种不屑的眼神最初也常从修的眼中看到,常常让我心口发痛。
一路走回去,大家都小心了许多,却没有什么事发生,夜里我能睡着的时间越来越短。
我用筷子搅着碗里的米饭,却一点儿也不想吃,脑中只一个念头翻来覆去,——帝修没有来,来的不是帝修。我到底在盼什么呢,难道希望他发现我在骗他而追过来吗?连我自己也想不通了。
“干!”看得出那姓杨的镖师这些日子一直郁闷,除了喝酒解烦别无它法,却又因正在走镖途中不能多喝,结果只是更加郁闷。我看着他,眼光落在他的手上,那日激战他手上虎口处留下一个疤。
帝修手上相同的位置也有一个疤,那是我咬出来的,他的皮肤和我不同,伤了之后不会自动复原如初,他又不用药来治,便落下这么一个疤。据以前听来的说法,帝修小时候应该受过不少伤,可是他身上却一个疤也没有,显是他精通药草,自己加以治疗,由此看来他对外表应是重视的,可是我咬的这个伤他却不去治,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其实我又几时能明了他在想什么了?
“咦?!客官,是你?!”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抬头见是阿乔,一愣之后冲他笑了笑,没想到他已经在这里做了店伙。
阿乔一边摆菜一边高兴道:“公子,上次真是托您的福,没多久我就在这儿找到活儿啦!说起来上次都没有好好谢过公子……。”
“不用谢了,你怎么不回珀安镇?”我记得上次给他的银子足够他回去了。
“咳,回去也是白搭,我本来就是来这边找活做的,本以为近京城的地方活好找,谁知道……”他摇了摇头,大大地叹了口气,“现在哪儿都差不多,能吃上口饭就不错了。”
“我记得你说那店主被抓了,那其它的店伙呢?”见了他我倒又想起阿图来。
“其它的?不知道。当时派了工钱,一下子就散了,谁再也找不着谁。不过,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有个叫阿图的……个子不高的那个。”
“怎么?”我盯住他。
他把头放低,声音也低下来,“他可惨了,连工钱都没拿到。”
“他不是一直……”刚想说他不是一直活干得不错很得店主赏识,可我现在是一个以前主顾的身份,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于是住口听他讲下去。
“咳,你不知道,原来镇上有个李家大院,有一天里面的人一下子差不多全都给人杀死了,就剩母子俩,后来也不知哪里去了。后来啊……那个大院再没人住过,大家都说那里常有鬼魂出没,胆子小的都不敢从院墙边走过。店里领散伙钱之前那晚,我们几个做店伙的一块儿喝酒来着,我们平常第二天都要早早起来做事的,晚上做完活就睡了,那天一想反正明天也不用再做事,以后就各人自奔前程了,倒不如一起喝个痛快,倒不枉相识一场。”
“唉,坏就坏在喝酒上了,大伙儿喝的都有点多,不知怎地就提起来那个鬼宅,阿保说阿图胆子小,阿图就要证明给他看,偏要自己一个人去那个鬼宅住一晚,第二天要是好好地回来,阿保的钱要分他一半。要是平日大家早劝着了,那天真是糊涂了,居然一起起哄让阿图去,还大伙儿一块儿把他送到院门口。”
讲到这儿,阿乔脸色沉下来,“那天要是不喝酒就好了,第二天,第二天……”他盯着我身后某处,在这当口神游起来。
“第二天怎么了?”我一急,声音提高了些,桌上其它人马上向我看来,我只好压低声音再问,“出了什么事?”
“阿图死了,被人吊在院中一棵树上,舌头全伸出来,眼睛大睁着,你没见过死人,不知道有多恐怖,脸都变形了。还有一个人吊在另一棵树上,我想那天晚上可能……”
“那个人是什么人?”我问道,不知为何听到另有一人,心中隐隐感觉有异。
“一个流浪汉吧,脸上有道横疤,没有右臂,是一模一样的死法。我想那天晚上可能是阿图自己后来怕了,找了个流浪汉来陪他,谁知道一块儿叫厉鬼给吊死了。”虽是阿乔提起的话头,却讲着讲着他自己也害怕起来,又夹杂了些许难过,脸上变幻莫测。
“看我在讲什么啊,真是该打,”阿乔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这些个不吉利的东西还在公子面前提,我再给公子添点儿酒去。”
“等一下,”我叫住转身欲走的阿乔,“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年十月底吧,具体日子记不清了。公子跟阿图很熟吗?听说他家里人还在那边。”阿乔说完等我一会儿,见我半晌没有反应自行走开去忙。
那个时间正是我与大哥见面的时候,那之后我警告他离开那个宅子尽快回到鹤岛,自己就先出发了,难道他竟没有走成吗?是谁下的手?心中一片疑云浮上来。大哥和阿图不是被鬼吊死的,是被人杀死的!凶手本意是要杀我大哥,阿图却正巧也去了那里,见到了他,凶手只好把阿图也杀了。可谁是凶手?帝修?如果是帝修,他一定是从我出门就跟着了,那他为什么不在大哥开口指证自己前杀人?那时以我和帝修功夫修为之差,他完全可以杀死大哥而让我发现不到他,就算要引我上青云岛,他也没必要担起这个罪名。这样的情形倒象是有人故意陷害帝修。
那又会是谁?那个大哥,真的是……不,我记大哥的样子虽然并不十分清楚,可是那些牌位上的人确确实实是李家的人,长幼的顺序也全没有弄错,他当时的样子也不像装的。——可是,真真假假又怎会容易分辩,我不是也一样骗过帝修?心中一阵阵反复,思来想去似乎怎么解释都不合情理,原来笃定的事实突然站不住脚了,帝修,帝修,他到底有没有杀我家人?往日他说过的话,各式的表情全在我脑中闪过,却完全混乱一片。
突然觉得这间屋子有些燥热,顾不上同一桌人的诧异眼神,我放下碗走到外面去透气。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大哥?如果是,大哥死了,又剩我一个人,我又该找谁去报这个仇?如果不是,那他是谁,为什么要特意来向我指明了帝修是仇人?不是伤心,不是怨恨,一种奇怪的情绪在胸口堵得发慌,我只想大声喊出来,为什么?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一直错怪了帝修吗?那我这一年多都在做什么?下了这么大决心,做到极致,才发现所做的都是错的吗?我要怎么做才对,娘!我该怎么做?!
看见阿乔在里面忙碌的身影,竟一时间也觉得不真实起来,他是不是真的,又是谁派来的?我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眼前似乎有一团迷雾。
“你几乎没吃东西。”单蒙从我背后发声,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绕着车打转,指甲把车子外面的漆抠掉了大半。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问单蒙。
他愣愣地看着我,慢慢皱起眉来,“你怎么了?那个阿图是什么人?”
他也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自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在做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在迷魂阵中原地打转。
我被架到车中去,车中寒冷,冷得我牙齿格格打架,单蒙又来握我的手,被我甩开,“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怎么了?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单蒙向我伸出手,与我目光对上时,手却停在半空。
“是谁在杀人?”我想不明白。
单蒙突然大叫一声,“停车!”震得我的头开始痛起来。
“闭嘴!”我叫一声,伸出手去点他的穴。
单蒙的速度比我更快,一手两指夹住我伸出的手指,另一手伸出先点了我的穴,我沉入无边的冰冷的黑暗……
再次醒来已经在皇宫中了,我睡了几日,要不是看我还微弱地喘气,他们差点儿以为我死了,送到宫中交给太医时,太医说是精神受了刺激,自己不愿醒来,于是用了金针,一针下去我就醒了,也恢复了正常。这个太医我以前没有见过,头发全白,端端正正的脸却显得很年轻,后来才听人说他有阵子告老还乡,后来皇上又把他请回来的,据说他是名医鬼仙的徒弟。
皇上没有大肆宣张,只设了个便宴给我和太子洗尘。席间皇上谈笑如常,不过还是看得出他得了宝藏得意非凡,几次谈到平灭叛军一付气势必不可挡的样子。末了提起青云岛之事,“青儿,这次你立了大功,朕答应你的事决不食言,过几日炮火整顿好了就发兵青云岛。”
太子在一边问道,“父皇要用炮么?”
“不用炮怎么进得去,青云岛上的情形青儿一定知道,这次青儿找来宝藏不也正有此意?”皇上一脸嘉许地看向我。
其实是因为皇上当日说只要得了宝藏就可攻青云岛,我才想到要破青云岛只能用大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