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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离】《交错》[少年队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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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0 14:32: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转自 绍天离域

申请转载的大大们看这里…
发言时间:6/8/2005 8:39:00 AM 移动此回应

先谢谢大大们搬文辛苦啦!
在您动手前请先注意并遵守以下小小规则─
1.作者拥有修改及撒文的权利。
2.转载同时请附上绍天离域的网址(就算文文出门了,也知道家在哪里)。
3.请在本置项下留下您要转载去的新家(虽然是後妈,还是会想去看看文文
们过的怎麽样…)
4.说明您要转载的文文(不然老妈也不知您中意的是哪个,虽然我肯定每个
都是人见人爱啦…)
5.对作者称颂慰劳几句…呃,这项是选项,可以自功跳过,呵~~~

以上除了第五项外,完成报到手续後就可将文文带走了~~懒散的作者就不
再一一回覆了。

残雪恋春、宁静的云、Argent、小小若、小荷…同意各位申请的转载。方
便的话麻烦您们在此置项再留次地址。

已申请转载的大大们,如果方便的话也请在此置项下再留次地址,以免後
来的人重覆转载了。

谢谢大家了~~~

---------------------------

无主题
发言时间:8/20/2009 2:24:00 PM 移动此回应

厄,伟大的亲爱的亲妈绍离大(这个是第5项了)
我申请转载下面几篇文到单行道(www.1waystreet.org)
1.交错,
2.弃子,
3.囚鸟
4.契约
5.遗忘
6.光影
7.替身

您拥有修改和撤消文权利以及其他对于文的所有主权。

欢迎你到单单来参观。鞠躬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14:33:25 | 显示全部楼层

【绍离】《交错》[少年队同人]

交错 上

  1
  一个漫不经心的疏忽,二个就此交错的命运...

  ***
  「嗨,锦。」
  爽朗的招呼声唤过锦专注向前的视线,锦看著满脸笑意的球团经理,没有忽略他身后二位年轻人。
  「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堀江,这一位是东山。」接著又跟二位年轻人说:「这位是锦织一清,相信你们都知道了,是我们西野队的队长也是全联盟最优秀的游击手。」
  「最优秀的游击手?」锦作势四处张望了下:「在哪里呀? 怎麽没看见?」
  他这付样子引来三人连串笑声,也一下子化解了彼此的陌生。
  叫堀江的阳光青年,锦并不陌生,是在高中就很知名的投手,甲子园冠军赛一役更是让他成为家喻晓的名人,他也是球团早就锁定的新秀,果然才从大学毕业就签了进来,难怪小西经理笑得这般开心。
  另一位锦就没听过了,不过在看到他时,锦只觉眼前一亮,从没见过这麽漂亮的男人,这漂亮可不是时下流行难辨男女的中性美,而是完全属於年轻男子的美丽,像豹子一般充满力与美,带著野性的高贵优雅。
  从饱满的额头、细长的双眼、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唇瓣直到尖细的下巴...整张脸线条流畅而优美,宛如雕像一般完美细致。
  身量颇高,以运动员来说骨架略微纤细了点,但却比例匀称,宽肩、细腰、窄臀、长腿...整个人看起来简直是从少女漫画走出来的男主角。
  用双手握住锦的手,堀江显得非常热情:「锦织先生,久仰了,我可以叫你锦吗?」
  「当然可以。」锦微笑说道。其实并不喜欢这人太过唐突的热络。
东山则只是礼貌性的握了下手,跟他点头微笑示意,原本带著清冷距离感的脸庞因为这笑竟显出有些孩子气。
  「你也可以叫我锦。」不知怎麽,看著东,锦就这麽脱口而出。
  东山似乎楞了一下,随即说道:「啊,是。你叫我东就可以了。」
  东...很可爱的腻称呢! 看著眼前的漂亮男子,锦不禁眼底聚满笑意。
  「堀江和东都是投手,锦来试试打击吧!」
  啧,原来是这种讨人厌的差事...锦不由瞪了小西一眼。
  小西笑道:「有什麽关系,反正将来都是队友。」
  「不穿球衣没关系?」锦自一旁拿起球棒,算是同意了。
  「没那麽讲究,试试身手罢了。」小西一付无所谓的模样,抛了二付手套给堀江和东。
  堀江先上投手丘,投了几个球,力道强劲、球路刁钻,看得出来是想在经理和队长面前炫耀一番。
  锦只当著在玩,每一个好球都挥了棒,落空二次,击出一个滚地球和一个没什麽力道的高飞球。
  结束后锦高声赞道:「堀江,不错啊! 真不愧是甲子园名投。」
  接下来换东上场,一上来就是一个速球,很可怕的球速,只这麽一球就点燃了锦的斗志。
 他认真盯著投手丘上的人,发现那双美丽的眼睛里也燃著火焰,是找到对手的那种兴奋光芒,有趣!
  锦集中起精神,绷紧了全身仔细选球,然后用力击出,虽然只有几球却是让人全身热血沸腾的对决。
  直到东走下投手丘,锦才放松下来,这时才注意到场上一片异样的静默,他不由看向经理小西。
  小西微一耸肩,苦笑道:「没必要这样吧! 锦,不过是新人,你这下马威也下得太重了些。」
  锦的不解随即得到补手山崎的解答:「一个全垒打、一个穿越强劲滚地球、二个外野平飞球...连正常比赛都难得见你这麽认真的"打击"...不是打击球而是"打击"投手的自信心!」
  锦听了心里一震,暗道声不好,转头望向东,果然见他低著头一脸漠然的看著自己右手,再转头看看堀江,却是满脸幸灾乐祸的得意。
  心底是有些后悔的,其实东投得并不比堀江差,对两人该用同样标准才是,还好只是练习也不至於影响什麽,锦这麽想著,随即将这后悔抛诸脑后。
  走到东旁边,锦拍拍他的肩膀,温和笑道:「投得好。」
  「谢谢。」东微微牵动嘴角,也勉强算是笑吧!
  跟二位新投手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小西继续带著他们四处参观,锦也继续著自己的练习,完全没注意到总教练、投手教练和捕手在一旁窃窃讨论。
  练习结束后,锦要离去时刚好在大门口看到东,想著以后天天都会见面、一起练习,不知怎麽,心情一下飞扬起来。
  「嗨,东,很期待接下来与你的练习。」
  东抬头望著他,脸上的神情十分冷漠,淡笑一声:「锦织队长这是讽刺还是嘲笑?」
  锦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解释什麽,东已经跨上机车绝尘而去。
  看来误会不轻呢! 锦心中不由苦笑。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锦还是决定,等到东加入正式训练时一定要好好跟他解释清楚才行。
堀江和几位新签的球员陆续出现在训练场上但却始终没有看到东,锦终於还是忍不住,抓住机会问了小西。
  「东怎麽一直没来训练?」
  小西奇怪的看著锦:「他被下放小联盟了,你不知道吗?」
  「为什麽? 为什麽是他?」锦脱口而出。
  「你不喜欢他不是吗?」小西反问道。
  开什麽玩笑?!他才和东见过一面,球团也没询问过他的意见,从哪里得知他不喜欢他?!
  锦的口气不由冲了起来:「我说过不喜欢他吗?」
  小西拍拍锦的肩膀,意有所指的笑道:「你那天的表现也够清楚了。」
  「那天的表现...」锦有些茫然。
  「是啊!」小西低声笑道:「堀江和东山试投让你打击那天,你那种表现我们还能不明白呀!」
  「他们俩个不都是预定名单中的人吗?」锦急急问道。
  「嗳?!大原没跟你说吗?!」小西一抚额:「啊,他一定是不想给你压力,想看看你心中真正的好恶。」
  「什麽好恶...」锦只觉全身的力气好像一瞬间被抽得乾净:「我的好恶凭什麽决定二个人的一生。」
  「别说得这麽严重嘛!」小西轻松的笑道:「堀江和东山都很优秀,我们也拿不定留下谁来,你是队长,当然得考虑你的看法,让你自己挑个顺眼的人将来才好相处呀,而且,那天两人的临场表现堀江确实比东山强的太多。」
  没想到东下放小联盟的原因竟然是自己...
  闭上眼睛,锦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禁苦笑道:「这种事应该早点跟我说吧!」
  小西这时也看出不对,态度也正经起来:「你...该不会是...」
  「我并不讨厌东...」锦抿著嘴唇,横著了小西一眼:「还有,堀江的每个好球我都有把握击成安打。」留下这句话,没待小西的反应,锦便摇摇头离开。
  「那为什麽...」小西回过神来,连忙转身追著锦的背影问道。
  没有停下脚步,锦叹了口气:「东...激起了我的斗志...」
  实在不知道自己怎麽又到了这里,或许是歉意吧! 所以想亲眼看看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下放小联盟的人过的好不好。
  其实锦也知道不可能会好,大小联盟球员的待遇本来就天差地别,更别说东心里的挫折。
  锦倚著墙边看著运动场的出入口,跟他几天以来看到的情形一样,等到练习的球员几乎散尽了东才会出现。
  微皱的眉心、紧抿的双唇,衬得微驼的身影更显疲惫。
  和平时一样,东看到锦的时候只是略略点头示意,丝毫没有上前攀谈的意愿,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锦这些天来等的都是他。
  从锦面前经过后,有一个略胖的选手追上东,按著他的肩膀,问道:「你的肩膀还行吧?」
  「没什麽事。」东撇了下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那胖选手略带责备的看著东:「你啊,也操练的太过了,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手臂。」
  东摇摇头叹道:「得先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接著才有资格谈珍惜不珍惜吧!」
  「那些人实在太小看你了,把你下放二军是他们的损失。」那人脸上满是替东愤慨的不平。
  东倒是没什麽怨言,脸色平和:「大联盟的球员很强...真的很强...」有意无意的瞥了锦一眼,继续说道:「我确实还需要再磨练,说那些怨天尤人的话,不如更加努力练习,有实力不怕得不到肯定。」
  那人顺著东的眼神看到锦,不由惊呼:「是锦织先生...」
  锦正愁找不到机会和东说话,这时还能不把握,从容的走到他们前面:「是我。」然后看著东,笑道:「东,好久不见,不替我们介绍介绍吗?」
  "东"? 这麽亲腻的称呼? 那人转向东,脸上有些好奇:「你认织锦织先生?」
  东微微一笑,很是疏离:「见过一面罢了。」接著向锦介绍自己身边的选手:「这位是田村,捕手,第五棒。」
  「你好。」锦笑著跟田村握手,说道:「第五棒呀...有空磋砌一下球技吧!」接著转头看著东,笑道:「这里刚好有位投手。」
  「让我给你们喂球吗?」东懒懒的笑里略带点苦意:「田村还行,对於锦织先生,我恐怕还不够资格。」
  锦听了脸色一僵,更加后悔当时没把误会解释清楚,但现在有外人在场,锦也不好多说什麽,便转开话题:「什麽锦织先生,不是说好叫我锦吗?」
  东歪著头,睨著锦:「我以为那是队友才能有的称呼。」
  「是朋友的称呼。」锦明朗的笑道,心里却为东的疏离感到有些受伤。
  东点点头,脸上没什麽表情:「才见过二次面也算不上朋友吧!」
  被彻底讨厌了呢! 锦心里不住苦笑,也难怪,那天的自己,实在太过差劲。
  「东...」似乎有些讶异一向脾气温和的人竟会有这种态度,田村不由扯扯东的衣袖。
  「开玩笑的啦!」东笑了出来:「你们两个干嘛这种表情。」
  锦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东又说道:「不过我还是称呼"锦织先生"好了,叫"锦"实在有些奇怪。」
  还是被画在他的圈圈之外...锦不禁有些失望,但他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转过自己更加在意的话题:「刚才听你们谈话,东的手臂...有问题吗?」
  「没事。」东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也算间接拒绝锦的关心。
  倒是田村说道:「还不是这家伙逼的自己太紧,现在只是练习过度造成的疲劳,再这麽下去...」
  「田村...」皱著眉头,东打断田村的话,也是让他别再多说。
  田村却不理他,又道:「你的肩伤要是再复发,你就完了。」
  「东的肩膀受过伤?」锦提高声音关切问道。
 「我是经过医生评量才继续打球的,投球数也都在队医的控制之下。」东瞥了锦一眼,淡淡说道:「也难怪锦织先生担心,不过未入选一军的我也不可能替锦织先生的球队造成困扰,现在锦织先生应该更庆幸选中的人是堀江而不是我了吧!」
  又被误会了...对於东理所当然的推论,锦也不知该说什麽,想了想,还是说道:「要好好爱惜自己的手臂和天赋,你已经具备大联盟投手的资格,所欠的只是机会,所以更要珍惜自己的身体,等到机会来临,才能放手一博。」
  「大联盟投手的资格...」东低声喃念,接著轻笑出声:「这算安慰奖吗?!」抬头望著锦,眼神恁般清彻:「我真的不明白锦织先生的用意,是你否定了我,现在又来对我说这些做什麽? 堀江确实是个好投手,能跻身一军也是他应得的,但我不能认同的是,锦织先生,你没有给我和堀江公平竞争的机会。」
  望著那样清澈平静却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锦心里竟起了一阵震颤,脱口而出:「如果...我说我不知道那天的试投将决定你们谁留下来...」
  「那就是小西经理说的原因罗!」东淡淡笑开,脸上却找不到半分笑意:「因为西野是锦织先生的球队,所以没办法留下你不喜欢的我。」摇摇头,东笑的讽刺:「我如何追问小西经理他也说不出来你讨厌我的原因,或许锦织先生今天可以为我解答。」
  小西,我真是被你害死了...锦心中哀嚎一声,脸色既是难看又是难堪:「你别听小西胡说,我没有讨厌你。」
  「难道锦织先生要说这是误会一场?!」东唇角一撇,讽笑一声:「这个理由可就让人更加无法接受了。」
  知道东对自己的误解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锦也不再解释,只是真心诚意的说道:「我真的希望能早日在西野队看到你,也希望你以此为目标,好好珍惜自己。」
  在那双眼中除了真挚东读不出其它心绪,很想相信眼前这个第一眼就让他很有好感的俊秀青年,但要他因为这麽一个眼神而抹去所有他亲身经历的"事实"...他...不甘心、也办不到。
  所以,他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锦的选择是错的。
  「你会在西野球场看到我的,不会太久。」东肯定的说道。
  这个自信的表情也随著这句自信的话深深烙在锦的脑海里。
  锦没有再去找东,因为知道不是那麽容易能得到他的谅解,但幸好凭东的实力,只要有机会,这一、二年要登上一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时...再用真心和行动来解释吧!
  虽然没再见面,锦却不由自主的关心著东,先是从小西那里要来东的资料档案,档案里详细记录著从中学开始打棒球后的资讯还附有东的生活照、训练照、比赛照...很是齐全。
  从档案里,锦总算为自己最初的疑惑找到答案。东程度不错却终没没无闻,原因在於他所属的学校不是棒球强校也不注重棒球运动,最好的成绩是打入地区决赛,但在缠斗十三局的激烈准决赛获胜后,身为队上王牌投手的他手臂严重受伤无法继续投球,所以后来的决赛等於将优胜拱手让给对手。
  田村说的旧伤是那时候的伤吧! 记录里的资料显示他的肩伤严重到一辈子无法再投球。因为不是棒球名校,所以没有足够的投手、没有合格的教练、也没有随时注意他们身体状况的队医,才会让年纪轻轻的选手硬撑到这种地步...
  很痛苦吧?!那麽努力的取得决赛权却不得不放弃决赛还得同时面对被宣告无望的棒球生涯...真不知才十几岁的少年如何怎麽熬过来。
  而在他克服一切难关,再次重拾棒球生涯并且获得职业球团肯定的时候,却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又给他如此沈重的打击...
  这样的愧疚和歉意形成一道坚固的绳索,将锦的心思牢牢地系在东身上。  
2
  锦后来乾脆央请小西弄来东所有的比赛录影,难得的闲暇时间最常做的休息活动竟然是看东的比赛。现在最熟悉东球路的人可能不是东的捕手、也不是小联盟的打者,而是他了。
  结束长达一个月的客场凿战,锦回到家看到信箱里熟悉的小包裹,不知怎麽,所有的疲惫好像一下子都消失无踪,心里泛上了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平和愉快。
  进屋后放下行李,连冲澡都来不及,锦便打开小包,看著一张张标著日期和主客场名字的光碟,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播放起东练投及比赛的情景,感觉好像他也正和东一起并肩做战一般...想到这里,不禁再次后悔自己当时莫名其妙的冲动,否则这一切都会是事实。
  冲过澡后,锦坐在沙发上按著日期早晚慢慢观赏东一个月来的出赛,虽然都已经过去了,但锦仍然会随著战况而心情起伏。
  "啊...这个打者是你的天敌,千万别硬碰硬...啧,又是二垒打..."
  "嗯,这个容易对付,三个外角球就能解决了...三振,帅啊!"
  "别冲动,保送他就行...反正一垒也是空著,一、二垒有人比较好抓出局数...啊...高飞牺牲打,跑者回来得分...笨田村,你跟他乱配什麽球啊..."
  "落后一分没关系,沈著一点..."
  "啧,就知道你又硬拚,小心你的手臂,投点小球让他们打没关系,要信任你的队友啊..."
  "喂,游击手你在干嘛,这种球也能漏掉,要是我..."唉,要是站在你后面的是我有多好...
  锦是联盟最优秀的打击手,他的体型并不太好,老实说甚至过於单薄,但无人能敌的是他敏锐的观察力和过人的记忆力,让他遇过二次的投手大概就能摸清楚对方的球路及思路,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同时他也是联盟最优秀的游击手,这便要归功於他机敏的反应、快速的反射动作和身体的柔软协调,再加上对打者的了解。
  认真仔细的看过东几场比赛,对於东,锦可说是了如指掌。速球够快、变化球够到位,同时也是个十分聪明的投手,很懂得吊打者,也不介意让打者击出几个没营养的球让场上队友动一动。
  基本上服从教练和捕手的策略,但有时又任性的让人摇头,对那些难对付的打者很爱跟人家硬碰硬对决,会失分大概都是这种情形,不过任性的很可爱就是了。
  再来就是东的不安全感,平时看不出来,但压力愈沈重的时候,他就愈是靠自己,有时甚至完全忘了他还有队友,锦知道这跟东中学打球的环境有关,那时的他就是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将球队带进地区准决赛。
  令人无法忽视的意志力,但...棒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得要学著信赖队友才行啊!
  一张碟片换过一张,其实大部分的对战情形都在锦的意料之中,但让他乐此不疲的是那个人投球时的专注沈著、挥舞手臂时的优雅美丽、化解危机后唇角扬起根本看不出来的小小角度、被得分时眼角微微流泄的懊恼、以及对决打者时的坚毅霸气。
  熬了一夜,锦在天光大亮时拿起最后一张碟片,是前二天的比赛,那时他也正在客场打最后一场。
  开始播放却没有在投手丘上看到应该出现的身影...巡了半天才看到那人手臂挂著热敷的毛巾百般无聊的坐在休息区里...到底怎麽回事?!
  锦也顾不得现在才几点钟,也管不到会不会吵醒人,连忙打了电话给小西。
  小西还在睡梦中呢,被锦问了半天才迷糊糊的说著:「没事,上一场打击的时候,被投手砸到手臂,保送上垒...他的脚程好快,盗了二个垒包,然后趁对方一个失误回奔本垒得分,还是个漂亮滑垒,结果就靠那一分致胜...嗯,让他做指定代跑也不错...」
  「谁问你这个!」锦恶声恶气的挂了电话,心却高高吊了起来。
  不会有事吧? 敷著毛巾的手是他投球的右臂...怎麽会这麽大意呢! 一般不都有指定代打吗? 怎麽会让他上场打击? 手都伤了,怎麽还让他留在场上? 怎麽能让投手滑垒取分,那实在太危险了! 那教练对选手如此轻忽,那麽后续的治疗会不会也随便敷洐?
 3
  锦愈想愈是担心、愈想愈是无法安宁,怎麽也得见到本人确定他无恙才行。
  胡乱整理过仪容,锦抓起钥匙便往东训练的球场飞奔而去。
  到了球场门口锦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冲动的可笑,难道就这麽冲进去抓住人问东有没有事吗?
  自己出现在二军的训练场上引起不必要的騒动不讲,恐怕连要和东认真说一句话都不可能...而且,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关心他? 这麽简单的问题连自己都无法回答,又要怎麽回答其他人呢?
  锦苦笑著停住脚歩,进去的冲动已经没了,但人都到了这里要走也舍不得,想想还是跟以前一样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著,等东练习结束出来时看一下就好。
  不多久就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锦望著天空对於这场雨倒也不在意,反而希望雨再下的大些,那样练习就会停止,他就能早点见到东了。
  果然,出口慢慢出现了三三两两结束练习要回家的球员,锦等到最后都没看到东...怎麽回事? 难道他今天没练习吗? 不可能的,就算不练习, 复建还是得做。
  於是锦又等到正常练习时间结束,又过了半小时,正当他准备放弃之时才看到东穿著休闲服,加了一件运动外套,手插在衣袋里十分潇洒的走出来。
  对於这倾盆大雨他像是没看到一般,唯一的动作就是翻起外套上的帽子,然后毫不迟疑的走进雨中。
  锦看了眉头直皱,"真是不爱惜自己!"这麽想著的同时却忘了他自己已经在雨中待了二个小时。
  在回过意识之前,锦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东的面前,东挑著眉头似乎有些讶异见到他。
  别说东,连锦自己都给吓到了,明明只想远远看他一眼就好,怎麽双脚就不受自己控制走了出来。
  「有事?」见锦半天不讲话,东开口问道。
  先是摇摇头,接著想反正都拦住他了,索性问个清楚:「你的手臂没事吧?」
  睨著锦一会儿,东才开口:「没事。」
  「我瞧瞧。」反正都被人觉得莫名其妙了,不在乎再多这麽一点。
  东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锦乾脆拉起他的右臂,卷上袖子自己察看。
  「真的没事。」东再次强调。
  「不是被球打到吗?」怎麽一点痕迹也没有?
  「打到的是左手臂。」东抽回自己的手,对於锦的行为实在有些无法理解。
  左手臂...那麽自己看到挂著毛巾的...那只不过是一条普通毛巾罢了!竟然因为一条毛巾就失去所有的判断力...锦不由哑然失笑。
  拉起东的左手臂,瘀青还没消褪,但还好不是太严重,一颗心倏地归了位,这时突然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冷,身体不由自主打起寒颤。
  忍不住将头靠在东的肩膀上,锦喃喃念道:「千万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在一军等著你呢!」
  「这话你先对自己说吧!」似乎也察觉到锦的不适,东不由好笑:「都生病了还跑出来干嘛?」
  那略带戏谑的话声是锦从未听过的亲腻,是自己的错觉吧! 真美好的错觉...这个是锦意识消失前最后的念头...
  「你家住哪儿? 我送你回去吧! 喂,锦织先生...喂! 你不会就这麽昏倒了吧!?喂!!你是故意来找我麻烦的吗!!!」
  想到东手忙脚乱的样子,锦就不禁想笑...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噙著笑,就这麽软倒在东怀里...  
 4
  再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锦没急著起身,转头四处望了下,非常整齐乾净的房间,他的房子已经收拾的让人赞美了,可是这里...根本不像个单身男人的房间。
  没什麽多馀的装饰,十分简洁俐落,就像屋子的主人一样,乾净清爽的过了份。盖著的被褥除了晒过太阳的温暖味道还夹杂著淡淡的柑橘味,不知道是薫香还是东身上的味道。
  锦起身四处逛了下,主人已经不在,想是参加训练去了。
  转到浴室,里面已经放著一套全新的盥洗用具,客厅的桌上放著一碗什锦粥,粥下面压著一张纸条。
  锦走近一看,纸条上写著,"稀饭如果冷了,自己热来吃。烧如果没退,门口做记号的柜子里有药。离去时记得锁门。"
  那粥还有馀温,看来主人才离开不久,锦尝了一口,味道实在不错,不只人漂亮,原来还是会下厨的好男人。
  稀哩呼噜的吃完粥,但实在不舍得就那麽走,这个地方是东生活的地方,任何一个角落好像都能看到他的身影、感受到他的气息,比起赛事的碟片,这里似乎又更贴近他了,锦深深吸了一口气...
  忽然之间顿住所有动作!
  自己到底怎麽了?!怎麽会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感情?!如果只是因为歉疚,那已经超过太多太多了...
  够了! 不能再陷下去了!
  锦毅然决然的离开这个才第一次到来便让他满怀依恋的屋子。
  日子仍是一天一天的过去,锦努力的想抹去那个身影,但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却更加清晰起来。
  东的比赛录影仍然按时寄来,但锦只是将它们收在一起,刻意用著忙碌紧张的生活来克制自己想拆开播放的欲望,即使遇到休假日也一定不让自己待在家里看到那已经叠成一小摞的未拆封碟片。

  该赢的比赛竟然没赢! 同时也输掉了季后赛的决赛权,这个球季等於到此结束,半年的征战生涯固然告一段落,但以这种方式结束却让人丝毫高兴不起来,而他们还是夺标的大热门...身为队长的锦,心中懊恼可想而知。
  什麽饭局也没心情去,回到家里,灌了二罐啤酒,看到柜子上的碟片...
  夺冠大热门的一军被淘汰得出乎意料,根本不被看好晋级季后赛的二军却也让人出乎意料,竟然至今仍在为了冠军凿战不休...那个人也还在努力挥汗战斗!
  再也忍不住了,这时能稍微安慰他的也就是那人专注投球的样子了吧!锦随便抽了一张碟片放进播放机里,久违的焕发身影倏地跃入眼帘,还是那麽的清爽从容,与失败绝不妥协的挺拔自信...这次输球真是没脸见他了...
  锦一面喝著闷酒、一面观看东的比赛,愈看却愈是觉得不对,酒也不喝了,整个人往前倾似乎想从萤幕中看出什麽。
  接著连忙起身又找了之后的比赛录影,不住的快转,不住的换片,脸色却是愈来愈凝重,眉头整个紧锁在一起,最后把那些碟片扫进包里,匆匆出门。
 5
  「小西,二军的佐伯教练是个怎麽样的人。」锦急忙来到小西家,人都没还坐稳就问出这个问题。
  「人是不错,很照顾球员。」小西打了个哈欠,原以为球季结束能休息几天,谁知这个人又发什麽神经撞上门来。
  「是吗?」锦质疑道:「对投手怎麽样? 有没有操过头的纪录?」
  「没有。他自己是投手出身,对投手的状况了若指掌,连投手教练没注意到的细节他都会留意。」小西反问:「你是怎麽了,问这个干嘛?」
  没有回答小西的问题,锦沈吟一下,又问:「他有什麽嗜好没有?」
  「嗜好...」小西想了一下:「没什麽,就是爱赌两把。」
  「会赌博吗?」锦摸著下颔自问,陷入沈思。
  「到底怎麽了?」见锦久久不说话,小西推了他一把。
  「我觉得他对东...不太对劲!」
  「又是东山?」小西抚著额头,近似哀嚎:「老大,你就放了我吧! 那件事过都过了,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而且他好好表现,升上一军是指日可待的事,你就别管他了。」
  锦瞪著小西,冷声冷调:「对他我确实有歉疚,难道你不该有,就因为你少说一句话他才会到二军去,要是他在二军出了不该出的事,我一辈子不得安宁,相信你也一样!」
  小西顿时无语,他本人是不觉得有什麽严重的,毕竟球星的沈沈伏伏他看过太多,早已不放在心上,但重要的是,锦不得安宁也不会让他安宁。
  想了半天,安慰著锦,小西说道:「你是关心则乱,东山也算二军的王牌,佐伯不可能不保护他。」
  「你先看过事实吧!」
  锦拿出片子一张张放给小西看,每一张都快转到最后,小西愈看愈不对劲,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
  原来,片子里的每一场球,东几乎都被要求投到临界点才换人,最后几场,东在最后下场时都按著自己肩膀,虽然极力掩饰,但脸上痛苦的神情仍是明晰可见。
  甚至有一场,东在第七局下场后按著肩膀跟教练讲了几句话,应该是要求换人,但在第八局仍然被派上场,那一局他投得汗流浃背,几个救援却坐在场中纳凉,连起身暖身的动作都没有,到了第九局,东再次上场几乎是咬著牙完投。
  「佐伯这麽做应该有原因的。」小西看著萤幕,呢喃著。
  「一场、二场还能说是调度的问题,可是近二个月来场场如此就太奇怪了,他不可能不知道东有旧伤,再次复发可是会毁了他的运动生涯。」锦沈著声音说道。
  「那你怎麽看?」小西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怀疑他拿了什麽好处故意做这种事,但希望你能帮忙,就算查不清楚也不能让他继续这麽做。」锦看著小西,诚恳的请托:「我知道让你干涉二军的事你也为难,但是...拜托你!」说完锦深深鞠了一个躬。
  从没见过锦这般认真,小西连忙扶起他来,说道「锦,别这样,我对东山也有责任,在他升上一军前,我会想办法保护他的。」
  可惜东没等到小西说的那一天,一个礼拜之后,他因为肩部靭带严重断裂被抬出球场,而这个时候锦正受邀在美国参加为期一个月的棒球研习。  
6
  「真的没办法了吗?」躺在床上的清俊青年看著医生,冷静的问道。
  年纪已经不小的医生用著公式化的口吻安慰道:「伤口复原后认真的做复建,以后做些普通运动不会有妨碍的。」
  「我是指像现在一样的投球。」望著医生,澄澈的眼中有著不容医生逃避的坚持。
  即使面对过太多一样的情形,但对著那双清澈的眼眸、强忍恐惧却故做坚强的眼眸,老医生还是有了一丝不忍,宣告一个前景大好的年轻职业选手从此断送运动生涯...实在太过残忍。
  避开那双眼睛,医生低头说道:「靭带完全断了,是在原来的旧伤上,要完全复原是不可能的事。」
  「不会有事的,」东口气平和,话声却异常坚定,像是对医生说话又像是要给自己信心:「以前也曾发生过,但后来我还是站上投手丘。」
  老医生终是叹一句:「既然已经有过一次奇迹,你怎麽还不好好珍惜自己的手臂。」
  「...奇迹吗...」东望向窗外,喃喃念道:「...会有第二次的...」
  实在替眼前的青年感到惋惜,但医生毕竟不是神,不能做到的事太多...老医生轻摇摇头转身离去。
  在只剩下东单独一人的病房里,那张从出事到现在始终坚毅沈静的脸孔终於有了裂缝,崩落的情绪终於克制不住,大张的眼中一下蓄满了泪水,而后承载不住无声滑落...
  望著天空,一字一句和著眼泪、咬著牙恨恨磨出:「...为什麽...为什麽...」
  东在医院住了两个礼拜,除了等伤口愈合也要接受专业医生的评估并视他的复原情况制定复健计画。
  出院后,东回到家里,等著他的却是球团已经寄到的通知书,通知他不必参加明年的春训。
  被彻底放弃了...已经失去价值的他被球团彻底放弃...
  说不出是愤怒、是悲恨、是恐惧还是绝望...不住颤抖的手将通知书捏成一团,恨恨的往垃圾桶投去,但落在目标前方有大段距离的纸团好像也在嘲笑他的力不从心...
  背起还未打开的行装,东又离开家门。
  锦自美国回来后小西才跟他说东受伤的事,对锦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在美国他固定与小西的通话中总会问起东的近况,得到的答案也千篇一律是"很好,没事"。
  被欺瞒的愤怒一下子汹涌而上,锦双手握拳捶著桌子,恨道:「为什麽现在才跟我说?!」
  「跟你说也没用啊! 你也帮不上忙。」小西一迳的陪著笑脸。
  「是没用...」几乎是呜咽的声音,诉说著他的心痛不舍:「但至少我可以回来陪他...」
  「那我更不能跟你说了,」小西不为所动的说道:「锦,你应该清楚那个研讨会的重要性。」
  锦一下沈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他的伤怎麽样?」
  小西摇摇头,脸上不带一丝情绪:「不可能完全恢复,经过评估,球团已经发退训通知给他了。」
  「退训通知?!在这个时候?!」锦简直不敢相信,高声说道:「离春训还有几个月时间,为什麽现在就判他死刑?!」
  「球团也是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你对我说公事公办...在决定谁下放二军时你怎麽不公事公办? 那些比赛的片子你看过了,对那个混蛋教练为什麽不公事公办?」
  按著锦的肩,小西说道:「锦...你太激动了...」
  甩开小西的手,锦冷声说道「小西,我对你和球团真的太失望了,我会请经纪人和你谈解约的事。」
  小西只当锦在闹脾,安抚著说道:「球团不可能跟你解约的,锦,别任性了。」
  「难道你也要对我公事公办?!」锦冷笑起来:「那最好,禁赛、或是让球团自动辞退的办法我倒是知道不少。」
  看出锦是认真的,小西这才认真起来:「锦,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7
  「东不是不相干的人...」锦终於忍不住咆啸著:「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这麽冷血,因为我的缘故他才下放二军、才会遇到这种事、才会...断送未来...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用著这种事不关己的口吻说他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唉...」小西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我明白了。其实东山的病历我另外请中野医生看过,最后也说动他开刀...」
  中野并非球团签约的医生,但与小西颇有交情,他是个天才外科医生,专攻运动伤害,年纪轻轻在圈内却已极负胜名,一般人根本请不到他。
  小西能请到中野为东动刀并不容易,足见他对东并不如他刚才说的"公事公办"。
  锦明白自己错怪小西,但他来不及歉疚便又想到另一件事,东的肩伤既是中野动的刀,并且经过他的评估才被球团退训,那就表示...
  「真的...没办法了吗?!」
  小西摇摇头,不无可惜的说道:「中野说复建最好的状况能恢复八成,一般运动还行,业馀投手也能勉强试试,但是...」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看著锦没再说下去。
  知道小西未竟的话语代表什麽意思,职业赛场虽然风光却也是最现实残酷的地方,就算不断精进惕励也随时会被别人追赶淘汰,更别说退步二成。
  球团做的决定是对的,退训或许现实却也是对东最好的决定,恢复八成...这可能比告诉他整条手臂报废还来的残忍,因为他还是能投、甚至可以投得很好,但却永远再也跨不进职业赛场。
  锦一下如泄了气的气球般,心中更是涌上无限悔恨,如果...如果他没有因为自己无聊的想法和情绪故意不看录影,就会早点发现教练的问题...东也不会再次伤了手臂...
  自己真是愚蠢,竟然一错再错!
  二人之间沈默了好久,低垂著头的锦丝毫没注意到小西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麽也无法挽回了...重重呼出一口气,锦站起身来,说道:「我走了。」
  那口气是小西从来不曾自锦身上感到的疲乏虚软,竟还带著绝望的惨淡。
  「锦,你已经尽力了,别想太多...」拍拍锦的肩膀,小西只能给出这句安慰。
  无力的点点头,锦闭上眼睛,说:「我知道,但我无法不想...在我站上打者席看著投手时、在想到一名优秀的投手因我而毁时...我还能像从前一般平静、还能把它当作趣味的对决吗? 恐怕不能了...」
  「锦...」听出锦话外之意,小西紧张的扳著锦的肩膀。
  「小西,」锦张开眼睛望著小西,眼中却是一片清平,刚才波澜不断的情绪在一瞬之间归於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千钧之重:「宣判东职业生涯的死刑...也等於宣判了我的死刑...」
  「你胡说什麽?!」小西朝著他吼道:「我知道你对他歉疚,但有必要为他赔上下半辈子吗?!锦,你这样赌气会后悔的!」
  「不,我不是赌气。」锦淡淡笑开:「如果赌气能为东挽回什麽,我会做的,但就是因为什麽也挽回不了...在有这个觉悟的时候,我明白,我再也没办法站上球场...我心中最神圣的净域圣土,已经被我自己污染摧毁。」
  「一个几面之缘的人对你来说有这麽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你舍弃你所有的成就和毕生追逐的梦想?!」
  「我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锦的口气仍是淡淡的:「但我知道,他是我这辈子唯一抬不起头、挺不起胸膛面对的人。」说完不再管小西的反应,锦转身便自离去。

  「...等等...」在锦走到门口时,小西还是忍不住开口:「...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14:35:40 | 显示全部楼层

【绍离】《交错》[少年队同人]

8
  其实是不想再回来的,因为被退训,这里的住处也就变成可有可无,但就算要退租,也得亲自跟房东说清楚,而且屋子也要整理好交还给房东才行。
  懒懒慢慢的走近住了半年却没什麽美好回忆的房子,不料在门口看见一位从未想到的访客,那人就坐在檐下长廊的椅子上,浅笑的望著自己,神态自若彷佛那是他家,而他正等著归来的家人一般。
  「锦织先生怎麽来了?」东懒洋洋的开口,根本没心情应对。
  「肩上的伤都还没好,怎麽就到处乱跑?」锦站起身来,脸上笑容温暖柔和,说著再自然不过的关怀话语。
  「你也知道了?」抚著自己的肩膀,东落寞说道:「我再也回不到你的球队...」倏然抬起眼来,冷冷的瞅著锦:「嘲弄不是你这种身份会做的事,所以是来表示一下同情怜悯罗?」
  对於东的尖利反应,锦早有预想所以并不觉得难堪,没有回答也不做辩解,锦轻声问道:「这几天到哪里去了?」
  「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东淡淡自讽著:「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吧!」
  锦看著眼前强做坚强的人,眼中流泄著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心疼不舍。
  东一面掏出錀匙,一面冷淡说道:「锦织先生的关心我收到了...」
  「不请我进去坐吗?」知道东在下逐客令,锦乾脆打断他的话。
  「没有这个必要。」口气依旧淡漠。
  「我有项东西遗失在这儿。」即使被无情的拒绝,锦仍是温温的笑著。
  想起锦上次发烧在这里睡一晚的事,东眉头一皱:「我没整理到你的东西,或许是掉在别处了。」
  「我肯定是掉在这里,可以让我进去找找吗?」虽然是很温和的询问口吻却透著一股非进去不可的坚持。
  东耸耸肩膀:「随你。」
  开了门,二人一起进到屋里,锦一眼就看到地板上的纸团,那是厅里唯一的异物难免显眼,但真正扎得他难受的却是那几个隐约能辨的墨黑大字"退训通知",整颗心一下就跟那纸一样,被狠狠揪成一团。
  走上前去,锦捡起那纸团丢进垃圾桶里,若无其事的说道:「难得见你垃圾没收好。」
  瞥了垃圾桶里的纸团一眼,东连声冷笑,道:「被当成垃圾的是自己,自然难以收拾。」
  没有答这话,锦转过话题,问道:「什麽时候开始复健?」
  「复健?」东拉开窗帘,漏进一室明亮,话却晦暗无比:「如果不能继续投球,复健有什麽意义? 明知没有希望,又何必浪费力气。」看著自己握起的拳头,声音飘忽:「这手臂从今以后只要做日常事务就行了,复不复建又有什麽差别...」
  东这般放弃一切的绝望看在锦眼中实在难受,他走到东身后,将他转了过来,盯著他的眼睛,说道:「这不是我知道的东山纪之,几年前遭遇同样的事时,你不也站了起来? 难道你没有重来一次的勇气? 你的决心呢? 你的毅力呢?」
  「不一样...不一样的...」东握著自己的手臂,摇摇头低喃道:「你以为我去哪里,我去找以前不准我放弃的医生,但这次连他都宣判它的死刑,而球团也宣判了我的死刑...」
  「但是你还活著...」锦握著他的双臂,强迫他看向自己。
  东低低笑了起来:「没错,我还活著,所以只能承受。」接著挣脱锦的钳制,沈下脸来:「明明是你决定让我下放二军,现在来说这些算什麽?!实在太矫情了。如果没有其他话要说,请你出去。」
  被挣开的锦,低头看著自己的双手,似乎在思索著什麽,然后用著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喃:「我刚才说,我在这里丢了东西。」
  「随你找,找过之后请你离开。」东不带丝毫感情。
  9
  「找不到了...我遗失的是心,」锦抬头看著东,露出一个意味难辨的微笑,道:「现在确定,掉在你身上。」
  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东眼底有著明显的困惑,但似乎要嘲笑他的困惑一般,锦脸上的神情却是轻松无比,那种轻松是困扰许久的事终於解决后的怡然。
  「...别开玩笑了...」
  丝毫不介意东现在的惶惑,锦絮絮说道:「因为我,你才会下放二军,但就是这麽糟糕的开始让我不得不在乎你、不得不注意你,於是在我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已经深陷...无法自拔...」
  「...别开这麽恶劣的玩笑...」东仍是喃喃说道。
  「我也很想说服自己这只是个玩笑,但...」锦无奈的笑道:「事实如此。」
  东凝望著锦,但迎面而来的视线虽然和煦却十分认真...确实不是玩笑!
  低下头躲开锦灼人的视线,东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接...」
  「别说对不起。」锦截掉东的话,即使被拒绝,他眼神仍旧坚定清彻:「你不用接受我的感情,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必感到歉疚或不安。」
  如此理所当然的话顿时激起东的敌意,他脸色再次凝起,冷声说道:「对你,我可不会有任何歉疚和不安,因为那是你欠我的。」
  虽说不在意,但不代表不会受伤,锦眼中飞逝而过一抹哀伤,他强做平静,点头说道:「是我欠你的,所以,我会竭尽所能让你重回一军,在此之前,请你好好的利用我拿回你该得的一切。」
  「重回一军?!这是另一个笑话吗?!」被戳刺到心中最痛的地方,东终於忍不住吼了起来:「请你不要拿别人悲惨的人生来开玩笑。」
  「不是玩笑,只要你改变投球方式。」
  锦短短一句话就像仙女的魔法棒一般,倏地点燃东的眼睛。
  「虽然做过韧带重整,但受过二次重创的肩部已经无法完全复原,即使熬过最艰辛的复建也只能恢复八成...」
  听著锦一字不漏的重覆医生针对自己伤势面无表情的说明,东好像又重回那时的情景...
  八成...还有一丝希望呢! 而且医生总是保守,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九成、甚至完全恢复也不是不可能...正当自己抱持著继续努力下去的乐观意念时,却在家门口看到退训通知,将他些微的希望全部摧毁...
  锦清晰的话语再次将东拉回现实:「但那是针对你现在的投球方式而言,你用的是高压全肩式投法,对肩膀的负荷最大,如果改成平肩式或四分之三肩式,即使是重整后的肩膀也能负担。」
  东瞳眸发亮的盯著锦,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面,锦已经看到熊熊燃著的欲望火焰,果然是只要有一点希望都会勇往直前绝不放弃,多麽单纯、可爱又让人心疼的个性。
  内心因为东的眼神而澎湃起来,但锦仍是力持平稳的说道:「但是,长达一年的艰辛复建期是你首先必需克服的,再来,新的投球方式也意味著必需放弃你以前所学,从零开始,不,比从零开始还难,因为你必需完全摆脱已经刻印在身体记忆里的旧姿势,但即使你都做到了也无法保证成功,因为没有任何数据可供参考计算,我们也无法预知你变更投球姿势的结果,或许更好,也或许更糟...」
  「听起来是以我的人生为赌注的大豪赌。」虽然这麽说著,但东的眼中哪有半点退缩不安,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火苗。  
 10
  「听起来是以我的人生为赌注的大豪赌。」虽然这麽说著,但东的眼中哪有半点退缩不安,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火苗。
  「没错,赌不赌在你。」看著东的表情,锦也不禁露出真心的笑来:「复建和练投期间球团会给你全力的支持。」
  虽然没有邀功,但东知道没有锦的帮忙,球团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心里是感谢他的,但转瞬一想,如果不是他,自己又岂会落到今日下场,当下感激之情便少了一半。
  「我可不会感谢你。」东瞪了锦一眼,但因为心虚的缘故,表情和话都没什麽杀伤力。
  这付样子在锦眼中实在可爱的不得了,他不禁笑了出来:「你已经说过了,这是我欠你的,所以你就安心享用吧!」
  「什麽安心享用,你又不能吃。」东嘴里嘟嘟囔囔。
  锦听了这话,笑得更加开心:「呐,我也进来这麽久了,看在带来这麽好的消息份上,也赏杯水喝吧!」
  这才想起自己待客不周,东倒了杯水,拿给锦时又想到,他又不是自己请来的,可不算自己的客人!
  皱了下眉头,当下没好气道:「喝完水你也该走了,我还要整理行李。」
  「啊...」锦装了个委屈的表情:「我从一早等到现在,怕错过你,连饭也不敢去吃...」
  「你不会想在这里吃饭吧?!」东不可思议的瞪眼说道。
  锦没有争辩,只是更加委屈的说出事实:「我等了你五天...」说完瞅著东,那双带著水气的漉漉双眼,跟只等著主人喂饭的狗儿哪有两样。
  明知自己什麽也不欠他,但东已经在嘴边的一句"你滚"却怎麽也说不出来,只得恨恨道:「冰箱里没东西。」
  「那我陪你去买。」锦这句回得超爽俐,完全看不出已经饿得回不了家。
  「你不是没力气吗?」
  「陪你买菜的力气说什麽也得挤出来。」锦说得理所当然。
  东磨著牙道:「那你还不如趁著这时滚回家去!」
  「那多不上算!」锦一脸皮赖:「拚著命才挤出来的些微力气当然得表现给你看才行啊」
  「你才说了不会强迫我接受你的心意!」东忍不住提醒锦才说过的话。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时时刻刻表现给你看呀!」锦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甜蜜笑容:「虽然不要你接受,但也绝对不能让你忽略忘记,等到你春心荡漾时就会第一个想到我。」
  「绝对不会!」东一口否绝。什麽"春心荡漾"! 这麽恶心的形容词,他以为在演少女漫画啊!
  「看吧,我就知道东一定也赞同。」锦笑得一脸得意。
  「赞同什麽?!」
  「等到你春心荡漾时"绝对不会"忘记我。」
  混...混蛋! 自己的"绝对不会"才不是这个意思! 狠狠瞪著锦,东眼神的锐利度比之刚才不知提高了多少倍。
  另一个人却是不痛不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东这样"情深意切"的看著我,真是让我心脏怦怦乱跳...」
  自己真是得了失心疯了,竟然会相信他那些不求回报的鬼话...
  正当东恨的咬牙时,锦已经脸色一整:「你肩伤还没复原,在这段期间,请允许我担任你的司机和跟班。」
  东转头一看,在锦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玩闹的痕迹,只剩诚挚的恳请,那样温润清朗的眼神让人无从拒绝。
  「好...」像被催眠似的,东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说出这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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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还真的说到做到,隔日起天天到东家门口报到,除了当司机、跟班,还兼差清洁妇和跑腿,除了厨师这项实在资格太差,其馀能做的几乎全都一手包办。
  东原来想著这麽个高高在上的人物能认真多久,过了几天腻了味自然会消失,所以根本也不理会。没想到锦倒是坚持的很,不论刮风下雨一早一定出现,弄到最后反而是东不好意思。
  虽然那时冷漠的说著,对於锦的任何付出绝对不会愧疚不安,也决定要好好"利用"锦为他所做的一切,但他本身就是极为单纯善良的人,初时凭著愤怒不甘还能冷淡相待,时日久了,根本做不出自己说的狠心无情。
  所以,早餐很自然多做一份,晚餐虽然不会主动挽留却会不自觉准备两人份的食材,浴室里不知怎麽就多了一套盥洗用品,上超市也会不小心拿到锦喜欢吃的东西,最后连和室里都多了一组简单的床褥,因为某人起的太早有补眠的习惯。
  期间锦陪著东回医院复诊几次,一个月半之后终於在中野的首肯下,东开始进行复建。
  运动员都知道运动伤害难免,但像东这次严重的肌键断裂,即使重整手术再完美,复建工作仍是非常漫长、艰辛、孤独而痛苦的,尤其还要面对毫无把握的漫漫前途,更是要靠个人坚强的意志力才能面对克服。
  日复一日送东去复建,时间到了再接他回来,每每看到被折磨的近乎虚脱的人,锦真的十分心疼,有时甚至要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就算东完成复建,后续的练投是不是就能尽如人意? 如果不能,那麽他现在吃的苦又算什麽?
  但是每天早上看到那张满怀希望的俊美脸孔、看著那个神清气爽准备接受复建的挺拔身影,锦又不觉庆幸,庆幸上天仍然为他们留了一丝光明。
  看著手表,又比预定时间晚了,锦无奈的摇摇头,他倚著车子眺望著医院门口,心里倒是没怎麽担心,虽然每次复建都比预定时间长,但有中野这位名医看著也不致出什麽差错。
  掏出香烟...想到最近东鼻子过敏的毛病又犯了,很自然又把烟塞回口袋,这时正巧手机响了。
  「喂,锦织一清,你好。」锦接通手机。
  「锦啊,你在医院外面吗?」电话里是中野的声音,他知道锦每天接送东。
  「是。」锦问道:「东还没好吗?」
  「嗯。」声音犹疑了一下,又道:「你进来吧! 东要休息一会儿才能走。」
  「诶?!」锦有些紧张:「怎麽回事?」
  「体力透支过度,人现在正睡著,」中野的声音有著明显的笑意:「我想你也舍不得把他吵醒吧!」
  说睡著不如说是虚脱昏过去,只要复建完一上车就是这种情形,锦天天看还能不知道? 不过今天竟没撑到上车,想是真的累坏了。
  锦也只能无奈摇头:「知道了。」
  进到医院便被中野拦进他的办公室,东正在他办公室的隔间里睡著。
  中野把隔间的门轻轻拉上,示意锦到一旁说话。
  「我只遇过怕苦怕累不想做复建得盯著的病人,还是第一次碰到怕做过头得盯著的病人。」中野莫可奈何的说道。
  锦很是骄傲:「这家伙最不缺的就是意志力、毅力和耐力。」说完又不免担心:「他这样行吗? 身体能负担吗? 恢复的状况还好吧?」
  「没事,他的身体素质好的不得了,心理素质更强,就是进步太多才让他每天欲罢不能。」
「那麽...有可能提早上投手丘吗?」锦这话问的有些迟疑,他既想东赶快练投实现理想,又想东永远不要面对那也许是失败的残酷结果。
 中野自然明白锦心中挣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种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东对自己很有信心,你也要对他有信心才行,不然要怎麽支持他呢!」
  「我真怕...如果变更投球姿势还是不行的话...」锦这时才终於说出埋在心中的恐惧:「...他...会恨我一辈子吧!」
  无论为东做什麽都没关系,任何牺牲也甘之如餄,但锦最怕的是,被怨恨、被永远隔离在东的世界之外。
  「你为他做的够多了,就算最后还是被怨恨,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中野安慰著锦,接著想到什麽,问道:「对了,佐伯教练现在怎麽样?」
  「被撤换了。」锦冷哼一声:「对球员做出这种事简直不可原谅,被辞退还算便宜他。」
  「他这麽做总有原因吧?」
  「说是求胜心切,没料到东的伤这麽严重,说到最后竟然还怪球团给他一个不健康、不合格的球员。」虽然未显气愤,但锦说到最后已经握起拳头。
  「混蛋!」中野不屑的嗤骂一声。
  「偏偏他的纪录没半点疏失,对东的局数、用球数都控制在边缘,过度使用的几场也都有完美的理由...」
  「他是老资格的教头,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锦叹了口气,看著关著的门,心里著实为门里的人担心:「所以,到现在还是无法得知到底是谁想要毁了他。」
  「从东的身上查不到线索?」
  摇摇头,锦不解说道:「他的背景十分单纯,个人仇怨是不可能的,要说圈内的妒恨排挤...谁会无聊到对二军的球员下手?」
  中野一耸肩,说道:「既然查无可查,只能加倍小心了。我还有预约的病人,先走了。」
  中野走后,锦悄声推开隔间的门,床上的人依然睡的香沈,大片阳光被遮断在窗帘之外,室内剩下让人放松的舒适微光。
  缓缓走近、轻轻落坐,那张英挺俊美的脸上不同於清醒时闪耀著令人无法逼视的坚毅刚强,反而有股柔和安详的气韵,只消注视著便让人感到满足充实,再无所求。
  突然间东皱起眉头,然后喘起粗气,嘴里低低喃喃不知念著什麽,锦看了不对,连忙摇晃他的肩膀,不住低声唤著他的名字,不过并未唤醒梦魇中的人。
  只见东握著自己右肩,坐了起来,大声喊道:「不要...不要夺走我的手臂...」
  锦听了心里一颤,再看他的眼睛,没有焦距、迷茫朦胧,显是尚未清醒,但才一瞬,他大张的眼瞳中已经充满泪水,泪水下模糊的双眸掩不住明显的惶乱难安...是锦从来不曾见过的表情...
 从来不知道...从来不知道眼前总是一身自信笃定的青年,心中竟然藏著这麽深的恐惧无助。
  忍不住将他拥进怀里,锦低声说道:「没事...没有被夺走...我不会让它被夺走的...我们一起保护它...」
  说是安慰不如说是誓言,一个锦说给自己听的誓言,绝对不再让东受到任何伤害,即使怀中的青年强悍到不需要他的保护、坚毅到不需要他的安慰,他也要陪伴在他身边,在他偶尔显露出软弱的时候给他支持。
  不知是魇魔已过还是抚慰有了效果,肩上的人再次沈入睡眠之间。
  锦安置好东,用手梳理开他额上颊边略微汗湿的头发。眉头依旧微锁著平日不见的忧愁,锦忍不住倾身在他眉间轻吻了下,希望能带走他所有的苦痛愁虑。然后将他的手轻轻握起,小心翼翼地包覆在自己双掌之间,掌中的温度让他更加深刻地明白自己的感情...
  不是歉疚、不是补偿,而是想支持他、陪伴他、与他一辈子相守相依的...爱。  
 13
  虽然电视开著,但二人显然都没有在看,东趴在长沙发上,慵懒的闭著眼睛,一件薄毯盖在腰上,露出线条匀称的光裸上身。
  锦则坐在他身旁,一手揉捏著他的肩臂,凝视著那张带著舒适享受的俊美侧脸,眼角眉梢不觉溢满温柔。
  想到即将来临的暂别,锦不由叹了口气,虽然轻如羽毛,但还是落入东的耳里。
  「你今天已经叹了第三十二次气了。」东懒懒的开口。
  锦淡笑道:「你还有计数啊? 真有这麽多次?」
  「没有,我随便说的。」东连眼睛都没睁开:「不过肯定只多不少。」
  「真有这麽明显?」锦微微笑了笑。
  「嗯。」东应了一声,又道:「能参加春训是值得高兴的事,我就是想参加也参加不了。」
  这一句话堵的锦应声不得,沈默了半天。
  东又自笑道:「干嘛不说话,怕说什麽都会惹我难过?」张开眼睛,瞥了锦一眼,不甚在意的说道:「那有什麽,明年就能参加了。」
  见东信心满满,反倒显的自己思虑太多,锦也豪气陡升:「好,打勾勾,明年一起参加春训。」
  「哼!」东冷冷哼了一声:「谁要跟你打勾勾,这种事有什麽好赌的!」
  锦听了心里一沈,蓦地想起医院那一幕,虽然东讲的自信满满但其实还是恐惧的吧!
  正当锦胸口揪疼之际,突听东嗤声笑道:「一定能做到的事,赌了有什麽意思。」
  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锦低声说道:「是,你一定能做到的,明年我们一起。」
  瞅著锦一眼,东一撇嘴,嘴角噙著坏笑:「倒是你,可别受伤了,要是变挂的是你,可就不干我的事了。」
  「你这是替我担心吗?」虽然知道不怎麽可能,锦心中还是流过一股暖流。
  「当然。」锦还没来的及感动,东便又凉薄开口:「我现在可是完全靠锦织队长了,你要有个什麽,我也跟著倒楣。」
  尽量不让自己感到难过,但锦知道勉强扬起的笑容还是很苦涩,还好东没有看到自己的表情,否则...也实在太难看了点!
  「我找个助理照顾你好吗?」压下心中波澜,锦说出自己的打算。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还要保姆照顾?」东想也不想便否决,话里还带点不屑。
  虽然拒绝早在意料之中,但锦还是不免担心:「可你每次复建都做过头,没人接送怎麽行,还有,操劳太过的肌肉没人帮你按摩松弛怎麽撑得了...」
  「我做事自有分寸,没有信任的人在身边,不会做超过的。」东把头转了一个方向,再自然不过的说道。
  这一说又让锦满心欢喜:「我是你信任的人?」
  「当然。」东淡淡一句:「你不会想再欠我更多,自然只能对我好。」
  锦苦笑一下,终於说道:「我们之间非得什麽事都用现实来衡量吗?」
  东张开眼睛,那双眼眸佛如秋日长空如此清澈美丽,明亮的没有一丝阴影,但也因为如此,愈发显的一如平常的口气凉薄无情:「锦,我不可能和你发生任何非现实的关系。」
  「为什麽你能这麽肯定?」锦仍是满面笑容,虽然带著笑的面具已经裂成百道、千道。
  「那要问你把我当成什麽?」坐直身体,东淡漠的脸上不带丝毫感情...  
14
  「那要问你把我当成什麽?」坐直身体,东淡漠的脸上不带丝毫感情:「锦,我不是被你无故伤害的柔弱女人。你要补偿,可以,但这已经是极限了,我不可能被你的温柔冲昏头而把自己也当成女人一般接受你的保护和怜惜,那样,不只是侮辱你、也侮辱了我自己。」
  「我没有把你当女人。」即使心意不被接受,也绝不能再被误会。凝视著东,锦认真无比的说道:「对你的感情我也曾经怀疑过、恐惧过,甚至故意否认过、逃避过...但还是骗不了自己,我承认我想保护你、宠你、疼你,但这不是侮辱,就只是...爱一个人的心情而已...」
  「是吗?」东盯著锦说道:「你说爱我、说不是把我当女人,那麽反过来应该也可以吧!」
  「什麽意思?」
  「诱惑我啊!」东的唇角泛起一个危险的笑,邪魅而残忍的说道:「把你自己当成女人来诱惑我,真的爱我的话,就算像女人一样被我拥抱也没关系吧? 如果这样也能接受,再来谈你的爱!」
  锦听了不但没有一丝难堪不安,反而松了口气:「原来你是不能相信,不是不能接受。」
  东反倒被锦的轻松神态弄的不知如何反应。
  「我爱你,当然会想拥抱你,但更希望你也爱我...」倾向前去,锦几乎是贴著东的脸,吐著气,低声说道:「只要色诱你、被你拥抱就行了吗? 你的条件未免太优渥了。」说完便吻住东的唇,细细辗转厮磨。
  东不住向后,最后被锦压在沙发上,双手在他身上肆意燃起火苗。
  一面脱去身上衣物,一面挑弄著东,在他欲望昂扬之时,锦没有任何迟疑,抬起腰身,顺势便往下坐。
  东根本没想到锦会认真,见他真要坐下,连忙翻过身去没让锦做到最后。
  「你疯了啊? 连润滑也没做,没有扩张会受重伤的你晓不晓得? 你忘了你明天春训要报到吗?」东忍不住喊道。
  喊完之后发现锦瞪大眼睛看著他,东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麽,反身把脸埋在自己手臂里。
  沈默了一会儿,东才自嘲笑道:「奇怪我怎麽会知道这麽多? 你以为一个没没无闻又没有战绩的投手怎麽能签入职业球团?」
  「你...」彷被雷劈中一般,锦简直无法置信,张口喊了一个字,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麽!
  「觉得恶心吗?」东低低笑了起来:「锦织先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高尚。为达目的,我什麽都能做的,认清我的污浊肮脏之后你就可以走了吧!」说到最后,东又恢复了一贯的平淡,话里甚至没有半点起伏。
  但是...为什麽这麽冷漠的声音却让人听了忍不住想哭?!
  这麽高傲的人就算答应那种条件,也不可能是心甘情愿,由此可见进入一军对东来说有多麽重要,也就愈发显得自己的可恨...
  锦伏下身体,紧紧抱著东,说道:「你要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就更该好好的利用我。」
  那麽用力的亲吻他的耳后、颈项、背脊直至腰际,像要烙印下自己无悔的爱一般,直吻到东全身因为情欲高涨而忍不住细颤...
  「如果要用这种交易才能让你放心的利用我,那也没关系...」慢慢进入东紧窒的身体,却没有一丝一毫拥有所爱之人的欢悦感动,只有深沈的无奈怅然。
  「唔...」东咬著牙,哼出来的声音分不出是快意还是痛苦:「...混蛋...出来...」
  「不,」刻意吮著东耳后细嫩敏感的肌肤,让他发出更为诱人的喘息,锦在他耳畔低吟:「现在...让我爱你...至於你要我证明的事留到你愿意爱我、真心想拥抱我的的时候...」
15
  原本以为必需回到东京才能看到东了,没想到竟然会在春训热身赛里见到他,锦心中的高兴简直无法言喻。
  「怎麽来了?」锦实在掩不住欣喜,比赛一结束,还来不及回休息室就跑到东面前。
  「朋友多一张票,硬拉我来。」东口气懒散无谓,与锦的开心形成强烈对比。
  其实锦也知道东不可能特意来看他,但看到东只有一个人时总是抱著一丝希望,可惜这希望一下就被走向他们的人戳破。
  「锦织先生,」见过一次面的田村热烈喊道:「你今天表现的真不错,四打数二安打。还有你们的先发投手真是强啊!不愧是一军的选手。」说完还顶顶东的肩膀。
  今日的投手恰好便是当初与东一起竞争一军的堀江,锦听了脸色不由微变,觑了东一眼,见他神色平常,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投手厉害我们也就跟著轻松。」锦淡淡笑道:「不过守备时实在无聊的想打瞌睡。」
  「锦,我可以把你的话当做是称赞吗?」堀江的声音突然在锦身后响起。
  锦回头一看,只见堀江满脸的关怀向东问道:「听说你肩膀受伤了,状况还好吧?」
  「没什麽,已经开始复建了。」东淡淡说道。
  「那就好,希望你早日重回球场。」堀江略显欣慰的说道。
  东点头示意:「谢谢。」
  和东打完招呼,堀江才跟锦说道:「锦,教练找你。」
  「嗯。」锦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向东和田村说道:「等我,一会儿一起走。」
  东还没来得及拒绝,仰慕锦的田村已经一口答应:「好好好,锦织先生待会儿一定要带我们到处逛逛。」
  「那没问题,晚餐也包在我身上。」锦大方的说道。他知道东未必肯留下来,所以尽朝田村下手。
  果然,不顾东愈来愈冷淡的脸色,田村大声叫好:「那就先谢谢锦织先生了。」
  「叫我锦吧! 一口一个锦织先生也太别扭。」
  「啊...真的可以吗?」田村反而些不好意思。
  「当然,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锦温温笑道。说完还不忘看了东一眼,那一眼自然温柔已极。
  东只跟他撇撇唇角,倒没什麽多馀的表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锦。」田村高兴的呵呵直笑。
  锦这才和堀江一起离去,回休息室的路上,堀江问道:「锦,你和东山很熟吗?」
  锦只是笑没有回答。
  堀江又道:「听说他的复建、练投都是你帮他跟球团争取的? 为了这个,还提早签下七年长约。」
  「看不出你还真八挂。」锦没有否认。
  「他...」堀江迟疑了一下:「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看了堀江一眼,锦的脸略微拉了下来:「连自己都有顾虑的事还是别说的好。」
   16
  被锦这麽一堵,堀江还能不尴尬,连忙说道:「东山...在外面的风评不太好。」
  锦没有搭话,这种话他根本不想搭。
  可是堀江还是继续说:「他很会利用别人,但是利用完了马上翻脸不认人,锦,你要小心他。」
  锦冷冷哼了一声:「你被他利用过?」
  「啊?!」堀江楞了一下:「没有。」
  「那麽当你这样论断一个人时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锦话声更冷。
  「我...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跟你说而已。」堀江没想到锦的反应这麽大,不禁有些局促:「我只是怕你被他利用了。」
  「那我也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我巴不得他利用我,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为他做。」锦愈显冷漠。
  「就像小西经理说的,你对东心有愧疚是吗? 你认为今天在一军的该是他而不是我,是吗?」堀江终於忍不住问道。
  「堀江,你已经身在一军,也证明你的价值,这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锦盯著堀江,撇的乾净:「至於我和东,那是我跟他的事,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怎麽会没有?!」堀江突然激动的问道:「如果易地而处,被你照顾爱护的人就会是我...」说到这里,堀江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麽。
  锦惊讶的看著他,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堀江,反正都说出口了,索性豁了出去:「进到一军的人明明是我,我才是成功者,才是你该照顾的队友,但为什麽你对我却不屑一顾,反而对那个失败者关爱有加? 为了进一军,我付出的努力、心血绝对不比东山少,对於这种结果,我不甘心、我没办法甘心!」
  冷冷的看著堀江,锦连说出来的话都冷:「你所付出的,回报就是一军的位置,只要我们都在西野队,就是队友,仅此而已,至於其它...甘不甘心是你的事,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不甘心而有所改变。」
  「那东山呢? 为什麽你就可以那麽对东山?」堀江终是喊出自己心里的怨愤。
  「因为我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就这样。」锦根本没有半点顾忌,这禁忌的感情就这麽脱口而出。
  「你...爱他...这可是个大丑闻,就这麽承认了,你难道不怕...」堀江难以置信的说道。
  「我只怕他不肯爱我,其馀的都无所谓。」锦淡定的说道:「你要公开随便你,因为舆论而把他推向我那就更好了。」说完不再理会堀江便自走了。
  「他的肩膀早就废了...」
  堀江话才出口,果然令锦立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狠绝的眼神彷佛恶狼一般,堀江只觉一阵凉意自背脊升了起来,强压住心中恐惧,他继续说道:「小西经理跟你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安抚你,再怎麽努力东山也不可能再回到球场...」
  堀江未尽的话语全断在锦愈来愈冷锐的眼神中,霎那间,空气似乎静止了一般。
  「千万别让我知道你在东面前说了任何不该说的话...」再次开口,锦的声音森冷的像是来自绝寒之域。
  并没有留下具体威胁的话语,但锦一走,堀江便整个人软倒坐在地上,刚才锦的样子...彷佛下一刻便要将他生生撕裂...  
  17
  晚餐后,锦先把田村送回他春训的宿舍,接著便把东直接载回自己下榻的饭店,实在舍不得这麽晚还让他一个人奔波回东京。
  锦本来要多订一间房给他,不过东觉得没必要,反正只睡一晚,在锦的房间挤一挤就好了,锦自然喜出望外哪里还会拒绝。
  洗过澡后,东换上房间内的日式浴衣,他身量虽高,骨架却颇为纤瘦,原本一身晒成古铜色的肌肤因为长期在室内复健而褪成天生的白皙,端正的五官原本就标致出众,一双细长眼睛和挺直的鼻梁更是古典味十足,这时包裹在黑色缀花的浴衣里就像古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一般,氤氲水气中,愈发显得不真实。
  锦看的眼睛都直了,根本转不开目光。
  直到东出声说道:「换你了,不好意思,你是主人该当你先洗的。」
  锦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没关系,我已经当了快两个月的主人,今天终於换了一个大帅哥,浴室里的镜子应该蛮高兴的。」
  东被锦说的话逗得笑了出来:「它想看的应该是美女出浴,结果等了这麽久仍然是个男的,半夜...我们不会听到镜子的哭声吧?」
  「你要是害怕,我的被窝可以借你躲。」锦也微笑道。温润的表情看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
  东嗤笑一声:「可惜我不怕鬼。」
  「那你怕什麽?」锦笑问。
  「怕什麽也不会跟你讲。」瞥了锦一眼,东说道:「倒是你,要是怕的话,我的被窝也可以借你。」
  「啊...」锦立时四处张望,捏细了声音,惊恐的喊道:「我觉得这里好可怕,东山先生,借我躲躲...」说完自己滚进东的怀里,东蹭西蹭。
  东被他逗的哈哈大笑,随后想到什麽连忙推开他,正色说道:「喂,你还没洗澡。」接著嫌恶的看了看已经被弄乱的半边床,啧了一声,又道:「等下你睡这边。」说完便又起身到整齐的另一边坐下。
  这洁僻性子锦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了,摸摸鼻子,拿了换洗衣物就往浴室去。结果见东开了电视半天也没理会自己一头湿发的打算,只好又从浴室踅了出来,拿著大浴巾,在他身后帮他擦起头发来。
  「一会儿就乾了。」东专注的看著电视,嘴里虽然这麽说但也没有拒绝锦的意思。
  锦只笑著,手里仍旧继续著工作,待擦乾了,才说道:「今天看到你真是意外,复建的情况还顺利吧?」
  「嗯。」东应了一声,随口说道:「中野医生让我休息二天,等到你们开幕战时,我就可以碰球了。」说到这里,一向平淡的声音里明显有了笑意。
  听到这消息,锦倒是意外,脱口问道:「这麽快?!」
  虽然也替东高兴,但潜藏在锦心里更多的却是恐惧和担心...愈晚练投,就能愈晚面对东被宣判死刑...虽然该死的不该这麽想,但锦就是无法控制,因为他太清楚严重运动伤害的后果,像东这样的前例多不胜数,最后都难逃被迫放弃的命运。
  堀江说的没错,锦何尝不知道小西只是在安抚敷洐他,但他要的也不过就是一点点希望,能让自己安心的自欺欺人下去的一点点希望...今天下午如此严酷的警告堀江,不正是自己害怕的证明?!
  虽然明知迟早要面对,但是心底还是不由自主的希望这一天的到来愈晚愈好。
  「也不是正式练投,就是先试试感觉,顺便找找合适的姿势。」东虽然说的随意,但话里的期盼之意却掩盖不住。
  勉力扯出笑来,锦劝道:「慢慢来不用太急,小心欲速则不达。」
  18
  睨著锦,东带点说不出意味的浅笑:「锦在担心我吗? 觉得我无法面对现实? 还是怕我就此灰心丧志?」
  「不是...」锦平时也算口才便给,但东这几句话实在问的他无法招架,因为...确实是怕,怕的不止东自己说的二件事,更怕他愤怒怨恨、怕他永远不再理会自己。
  锦没说出什麽,倒是东自己淡淡接了下去:「你和堀江的话我都听到了。」
  下午堀江每一句话都尖锐的可以杀死人...彷佛平空一声焦雷打在头上,锦整个人彻底楞了,望著东想解释什麽,嘴巴张开却是半天无法做声。
  好像没看到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东略带笑意的嘲弄道:「你那麽恶狠狠的样子哪里像是职业球员,地痞流氓还差不多!」
  锦这才找回声音,勉强应了一句:「要是没打棒球,我这会儿说不准还真是黑道大哥了。」
  东嗤笑一声:「你想当大哥就能当,一般得从跟班小弟开始吧! 就算你样子凶狠,能唬的也就堀江那胆小鬼而已。」
  没再玩笑,锦转到东的前面,认真的凝视著他:「堀江说的话...」
  「都是真的吧!」东自己无所谓的接了下去:「那又怎麽?!手长在我身上,要废不废得我自己试过才行。」
  锦点点头,这才终於放下一半心来,另一半恐怕得等东练投之后大势底定才能真的安放吧!
  「你的合约是今年球季结束才到期,新约...应该还没签吧?」东突然转了另一个话题。
  明白东在计量什麽,锦不由一阵心疼,这种人要能利用别人,猪都能飞了。
  「已经签了,你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复健,专心练投。」锦揉揉东的头发,止不住胸口满溢的怜爱。
  「你的经纪人不会像你一样笨吧?」东皱起眉心,说道:「我自己能找地方复健练投,合约只要尚未生效都还有得商量,你...」
  手指按著东开合的唇瓣,锦温声说道:「你找的环境再好也好不过西野队整个专业复健医疗体系,况且我还能帮忙盯著,这约迟早要签,除了西野队,我也不想去别的地方,提早签约不过是给小西一个面子。」
  拉下锦的手,东认真说道:「争取你的球队这麽多,等到季未竞价,你的身价会差多少你知道吗? 而且,你为什麽非西野队不可?」
  「因为西野队有你呀!」锦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是签七年长约...因为我笨,所以错过前二年,还好还有五年...」握著东的肩膀,锦眸光柔和,话语真挚:「第一次看到你投球,我就想,我一定要站在你后面帮你守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尽情的投。」
  东呐呐说道:「...那...也得我能回到球场...」眼前这个男人为他的付出,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所以我一定要尽最大努力让你回到球场。」锦坚定的说道:「球团虽然现实,但不可否认是对你最好的复原环境,就算你回不来,至少...」锦的额头抵上东的肩窝,声音明显有著控制不住的细颤:「不会再在我看不到地方独自承受痛苦,那种悔恨,我不想也无法再经历一次...」
  「锦...」东深深叹了一口气,略显无力的问道:「你确定,你对我的感情不是歉疚吗?」
  「不是。」没有指天发誓,口气甚至没有一点变化,锦只是那麽温柔的看著东,眼底淡淡的笑。
  对於事实,本来就不需要多馀无用的表情、动作或话语来肯定...
   19
  「那你为什麽爱我? 爱上一个条件样样不如你的人,还是与你同样性别的男人?」东不无疑惑的问道。
  「你这样还叫条件样样不如人?!我还怕你看不上我呢!」锦微笑打趣,接著正色说道:「要是能解释就不是爱了吧!」爱,根本不需要解释也无从解释。
  点点头,东自己也不确定的自语著:「或许真的无法解释吧! 就像现在,对你好像也讨厌不起来了...」
  这样低的声浪,仍然被锦抓到,他难掩欣喜的问道:「所以,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罗?」
  装佯作态不是东的个性,看了锦一眼,坦白的说道:「今天是因为能见到你才接受田村的邀约。还有,听到你信任我、为我辩解,以及...骂堀江的时候很高兴。」说到最后骂堀江时,东自觉不够光明磊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声音。
  锦听了哪里还能冷静,全身都给莫大的喜悦冲击著,奔流的血液像要破体而出,他身体往前一倾,把东牢牢抱在怀里。
  这种感觉对东而言有点陌生,从来都是一个人,因为从小父母亲都忙的缘故,所以早就习惯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此刻和另一个人如此贴近,明晰的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
  很不一样...好像多了一种依靠,并不是软弱的想寻求庇护的那种依靠,而是知道,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会有人在身旁支持著自己...
  是安心吧! 这种安心能让自己无所畏惧的面对任何艰困。
  「喂...」被捂著的声音闷闷的,可还是霸道:「你还没洗澡,这一边也弄脏了我睡哪里?」
  锦放开他,却因这可爱话语忍不住笑了出来。
  瞪著锦,东哼了一声:「我就是这麽一板一眼,你要是喜欢浪漫多情的趁早找别人。」
  走到床的另一边,锦坐上床,扣著东的后颈把他拉向自己,笑道:「不用浪漫...我就喜欢一板一眼的你。」
  终於再次站上二军的投手板,虽然东一再强调不需要,锦还是特别请了假来看东的复出登板赛。
  一年半了,唯有陪他一步一印走过才知其中的漫长艰辛,根本没人相信东能重回球场,就连主刀的中野医生都不看好,其间几次,锦都忍不住要叫他放弃,但最后都屈服在那双坚毅固执的眼神之下...东终於还是凭著强韧的毅力做到了。
  看著东投出第一球时,锦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
  为了让东接受场上观众的欢呼,教练特意让他投到五又三分之一局,下场时全场观众欢声雷动,给他最热情直接的鼓励和肯定。
  主投五又三分之一局,安打数七,责失分三,三振数七,滚地出局数四...不算完美,但对於东来说,却足以证明他已经回到这个球场。
  这一步,他们两人走了好久...骄阳下满是汗水欢畅笑著的人显得如此亮丽眩目,锦忍不住站起来为心中的骄傲大力鼓掌,盈眶的热泪也在此刻顺颊而下。
  先一步在休息室门口等著,锦看著东穿过长长甬道朝自己走来,步伐仍是那般从容坚定,脸上的笑容明灿而光亮。
  「恭禧!」锦迎出一步,伸出手臂紧紧的拥抱著他。
  「我做到了...我终於做到了...」东也用尽力气回拥著,激动的说道:「锦,我终於回到这个地方...」直至这时,东才显露出平时看不出来恐惧不安:「这不是梦吧?!就算是也不要让我醒来...」
  侧头用力咬了那小巧耳垂一下,不意外听到一声痛呼,锦看著东,深深笑道:「是梦不是?」
  「啊...」东突然放开锦,朝天张开双臂,欢畅的大喊出来:「我成功了...」
  锦站在一旁微笑的看著爱人,和他一同沈浸在这浓浓的喜悦和激动之中。  
 20
  锦在一军拚博、东在二军努力,东重新踏上征战的这一个球季在二人高昂的斗志下、聚少离多的征战中,於深秋画下句点。
  「不错嘛!」东站在锦家里,对著一整个放满战利品的柜子仔细端详,然后拿著还来不及放进去的分区联盟冠军杯不停把玩著。
  「你是存心呕我?」看了东一眼,锦懒懒的笑:「光拿下分区联盟有什麽意思!」
  想到总冠军系列赛最后一战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落败...锦不禁用力地握起拳头...
  东知道锦心里自责难过,小西给他打过电话,所以从来不曾主动找锦、也不喜欢到别人家里的他才会出现在锦家里。
  看到锦时还真有点吃惊,那麽惨淡憔悴、死气沈沈的模样,东还是第一次见到。
  打击真的不小...球队在他的带领下挺进季后赛、杀入总决赛,却在最后一场溃於自己之手...东能明白那种感觉。
  拍拍锦的肩膀,东露出牙齿,明灿灿的笑:「那有什麽,全联盟冠军我们一起拿。」
  虽然没有笑,但锦一双眸子里晶亮亮的闪著光:「你今年表现不错,听小西说春训有机会上一军试投。」
  东随手抓起眼前的签名纪念球向上抛了几下:「什麽有机会? 是肯定。」话落把手上的球往锦投去。
  虽然没有防备,但锦到底是全联盟第一游击手,这突如其来的球也难不倒他,手一扬便接在手上,抬眼一看,东投球后顺势而出的右手正指著他。
  一脸的自信,满眼的坚定,东说道:「日后请多指教,锦织队长。」
  锦没回他,看著手上的球,突然说道:「你真会挑,这是我第一仟支安打的纪念球,送你做纪念吧!」
  「不要。」东鼻子一皱,哼了一声:「稀罕呢!」他家里可没位置放这些破铜烂铁。
  「我的一仟支安打对你来说当然不稀罕,」锦歪著头,带点炫耀的意味:「不过上面王监督的签名就稀罕了吧?」
  知道王监督是东唯一的偶像,这下还不让他"稀罕"!
  「啊...真的?」果然,东一把将球抢了回来,细细看著上面字迹,在那十几个签名里面真有一个是他崇敬的人的名字,倒有些不敢相信了,专心致意的看著、小心翼翼的捧著、嘴里喃喃念著:「好棒啊,真的是王监督的签名...」
  看到他这付天真澜漫的表情,锦原本梗在心里几天的闷气竟就这麽散了。
  东抬起头来,咳了一声,像是施了多大恩惠一般的说:「看在王监督签名的份上,你这颗一仟安打纪念球我就勉勉强强替你保管吧!」说完一转身喜孜孜的收进自己背包里。
  勉勉强强?!锦看了不禁好笑,在他身后说道:「喂,我的签名球从来不白送的。」
  「好,下次请你吃饭。」东说完背包一背,竟就打算走人。
  不是吧? 骗了他的球就要走? 就算过河抽桥也没抽这麽快的吧!
  锦瞪大了眼,简直无法置信的喊道:「喂,你不是来安慰我的吗?」
  转过身来,东放下背包,嘻嘻笑道:「承认你需要安慰了?」
  竟...竟然被这小子耍了...可是一点儿也不觉得不高兴。
  摸摸鼻子,锦倒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别人的不需要,你的安慰就勉勉强强接受...」
 21
  走到锦面前,东按著锦的肩膀,难道正色的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只要是人就没有不失误的,你就别自责了。要不是你,球队恐怕连季后赛都进不了,况且整个季赛你就失误这麽一次也只能说是天意...」
  「要是只有这些废话,你就不必说了!」锦撇了下嘴唇,瞪著眼悻悻说道。
  东听了这话反而呵呵笑了出来:「我也觉得这些都是屁话,小西非要我说不可。」接著看著锦,挑高了眉,满脸责难:「要我说,你还真是罪该万死,好不容易走到这地步,你竟然犯下不可弥补的致命性失误,到手的冠军就这麽葬送在你一个人手里,对不起自己也就算了,你对得起共同努力大半年的队友吗? 对得起挺身担负全责的教练吗? 对得起全体工作人员吗?」
  「你到底是来安慰我还是来打击我的?」锦叹了口气。
  「怕是没人敢这麽骂你吧?」东歛下脸色,微微笑道:「有人骂出你心里的自责,舒坦多了吧!」
  确实是,犯了这麽严重的致命失误,锦最想的就是有人指著他的鼻子狠狠痛骂他一顿,偏偏每个人都只说些不著边际的话宽慰他,这样反而让他愈是自责难受,今日东痛痛快快的骂了出来,他反而觉得好受些。
  锦摇摇头,低声喃念:「就像你说的,追悔莫及...追悔莫及...」
  「既然"悔"追不回来,就努力追能追到的啊!」东哼著气轻笑一声,诘问道:「还是锦认为追不到区区一枚冠军戒?!」
  听了这话,锦胸臆顿生一股豪气,激昂说道:「今年失之交臂,明年且看我手到擒来。」
  「是我们!」东展开笑容,坚定说道。
  「没错,我们。」锦也朝东点头笑道。
  「呐,别说我白拿你一个签名球,今天晚上我为你做一顿告别颓丧、振奋精神的精力特餐。」
  锦这时只觉烦恼尽散、豁然开朗,对著东的问话,不禁笑吟吟问道:「特别为我做的吗?」
  「刚才要死不活的人难道是我?」东不回答,只是哼哼嘲笑。
  锦被他一句讽语顶的又是不好意思又觉得好笑,反正话是答不上来,索性瞅著东直笑,他一双眼睛本就水润深邃,此刻愈发温柔的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最后反而是东避开了锦的注视,发窘说道:「你别那样看著我。」
  「你不喜欢吗?」看到东微微发红的耳尖,锦愈发温和:「这一辈子我只这样看你。」
  这话接不下来,索性不接了,东走到厨房,说道:「我看看你冰箱有些什麽菜。」
  「别...」
  锦还来不及阻止,东已经打开那个镶在墙里的豪华大冰箱...楞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一脸诧异的看著锦。
  捂著脸,锦难得露出羞窘的样子:「我说了别开,里面没什麽菜。」
  还真的是没什麽菜,但除了菜以外,其它的东西倒不少,几打啤酒算是正常,一大堆还未开封的罐头、泡面、饼干、茶叶、咖啡豆、调味料...勉强还能接受,但是乱七八糟丢在一个大盒子里的印章、存摺、钥匙...就有点...
  「我开错了吗?」东又转回头去看著那些东西,开声问道:「这是冰箱吗? 还是储物柜或保险柜?」
  「呃...这冰箱这麽大不放点东西空的奇怪...而且恒湿恒温、外带防水防火又坚固...」平时有人不识相问便振振有词顶回去的说词,不知为何在东面前有些虚软。
  唇角一撇,东似哼似笑:「原来是懒人多用途冰箱。」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14:37:04 | 显示全部楼层

【绍离】《交错》[少年队同人]

22
  好不容易把淹没在那些乱七八糟东西里的寥寥可数食材翻了出来,却都早已过期多日,最长的还有一年之久。
  「你是外星人还是天生的铁胃?」东半是嘲讽、半是赞叹的问道。
  「我...呵呵...很少下厨...」锦有些不好意思。
  「看的出来。」东却是半点面子不给:「既然不煮干嘛买这些?」
  「买的时候是想煮的...」
  「买回来就懒了?」东替他把话接下去。
  「是啊!」锦索性抱怨起来:「一个人吃好麻烦的。」
  东摇摇头,一面把手上已经可以称之为垃圾的食材处理掉:「将来你死后,被你浪费的这些东西就成为你的食物,等你吃完了才能投胎转世。」
  「啊?!」锦皱紧眉头,有些害怕:「你这是恐怖笑话吗?」
  瞥了锦一眼,东故意把那堆丢在大盆里的东西搅拌一下,拿到锦面前,哼声笑道:「到时候你再告诉我这种大杂脍好不好吃。」
  「恶...恶心死了...」锦捏著鼻子连忙把头撇过一边。
  「你自己浪费的东西还敢嫌恶心!」东没好气的说道:「小时候我们想吃都吃不到,你就这麽糟蹋! 有钱没地方花还不如拿去救济需要帮助的人。」
  东说这话的口气也不见得多严厉,但锦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他晓得东小时候家境不好,所以即使到现在生活宽裕了仍是十分惜福爱物。
  这时被东指责,锦除了些许悔意还泛上了些甜蜜,虽然是责备的口吻,但也表示东已经不把他当外人。
  「知道了。」锦飞快的答应,还不忘再进一歩:「以后吃的全交给你。」
  瞪了锦一眼:「干我屁事!」
  话虽这麽话,东却动作很快的把冰箱清出两层空间。
  「这两层是我的,你什麽也不准放。」东下著命令。
  已经在画领土了,已经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吗? 锦笑的嘴巴都合不拢:「都给你也不妨。」
  东上上下下巡了一遍,嗤笑一声:「想骗我帮你整理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得美哩你!」
  二人散步到附近的小超市,食材都是东在采买,反正他也知道锦的口味,连问都不必再问,锦就负责他家里的其它日用品。
  或许是运动员出身,二人办事还不是一般的有效率,不到二十分钟就采买结束。
  在柜台前准备结帐的时候,锦突然想起什麽,连忙又跑了回去,结果拿出来一包乌龙茶叶。
  「找不到你平常喝的牌子,这个我看应该还可以。」
  东看了标价,知道锦大概拿了店里最贵的茶叶,虽然超市里的茶叶也名贵不到哪里,但对他能想到这细微之处也不禁感到温暖。
  锦的房子前手是个设计师,因为急著出国便廉让给锦,屋子里的设计与一般住家不太一样。
  厨房和餐厅整个是开放式设计,除了那个嵌在墙面的大冰箱外,炉台和餐桌是相连著的,靠墙的一隅则是一个小吧台。
  锦是不下厨的,以前还嫌这种设计浪费,不过现在就大大赞叹起原来主人的巧思设计。
  因为这时锦坐在餐桌上,东就在他面前料理,好像平常人看著电视的料理节目一样,不过自己前面这个是天底下最养眼的厨师。
  平底锅涂了一层油,把处理好的马铃薯和带骨的鸡膀子肉铺在锅子里,然后撒上几层米,接著淋上回来就熬上的鸡骨汤头,盖上锅盖闷煮。
  趁著这空档,东用榨汁机榨起姜汁,直榨了大半杯才停手。
  锦不懂料理也不敢多问,但想著什麽料理得用上这麽多姜汁? 怕不辣死人了! 眼前这人根本不吃辣,难不成是想用来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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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这里还没猜完,东那里已经掀了锅盖,香味一下溢了满室,锦忍不住拿了勺子要舀,手还没伸直便叫东打了下来。
  「还没好,你没看米都还没熟吗?」东好笑道。
  「没熟怎麽会这麽香?」锦狐疑的看著东:「你不是在骗我吧!」
  「啊,竟然被你看穿了。」东啧了一声:「还以为你不下厨会很好骗呢!」说完便拿了个空碗给锦。
  锦得意笑了二声:「没煮过饭也看过人家煮饭! 想骗我哪有这麽容易...」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恶...呸呸呸...忙不迭把嘴里半生不熟、形容不出的难吃东西全吐了出来。
  「哈...」东在一旁笑了开来,脸上带著淘气的笑,明知故问:「好吃吗?」
  一脸哀怨的看著东,锦可怜兮兮的指控:「你是来安慰我还是来欺负我的?」
  「谁叫你不相信我!」东回的理直气壮,没半分理亏。
  把锦舀空了一块的地方填满,然后放上虾子、蛤蜊、彩椒,淋上鸡汤再盖上锅盖闷煮,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实在好看极了。
  「你料理的本事怎麽这麽好?」锦好奇问道。
  在日本,做家事的男人还是少,像锦在家时,他父母根本不让他进厨房,连家事也少让他做,像东这样事事能干也愿意做的男孩子实在少见。
  「从小就得做的。」东手上一边忙著其它事,一面聊道:「我爸、妈都上班到很晚,家里只剩我一个人能做,也只好做啦!」
  「除了料理还有家事,那些琐琐碎碎的杂事你不觉得闷、累或烦吗?」锦实在不能想像,要是天天让他做这些事,他可能会发疯吧!
  「不会啊!」看了锦一眼,东想了一下,问道:「心情烦燥的时候锦最想做什麽?」
  看你投球...答案就这麽自然的浮现出来,但锦自然不可能这麽答,略想了下,道:「看书、看电影、喝杯小酒...大概是这样。」
  「我就是做家事。」东笑的十分恬和:「做这些事的时候能让我感到平静自在,做家事已经不完全是为了打扫环境,也是为了打扫心境。」
  锦瞪大眼睛看著东,然后不由自主慢慢笑了出来,与他相处愈久,就愈为他的单纯而感动。
  「怎麽? 很好笑吗?」东嘟著嘴不太乐意让人这麽取笑:「因为是你,我才说实话的。」
  「不是,是你实在太可爱了。」锦一双眼睛又是情意绵绵的缠在东身上。
  「什麽可爱...」东嘟囔了句:「应该用勤劳、能干、了不起这种形容词吧!」
  「是,勤劳、能干又了不起的东山先生,我的特制精力餐到底好了没?我快饿死了。」锦掩著笑问道。
  「哪能这麽快!」东凉凉说道:「就是要等你差不多饿死了才行,那时喂你什麽你都不会嫌难吃。」
  「不会吧?」锦怪叫一声:「这就是你自夸自赞的勤劳、能干、了不起?」
  「那可不!」东回的理所当然:「这年头太谦虚的人要吃亏的。」
  他一面说一面拿出下午才买的冰淇淋,挖了一勺到透明的广口杯里,然后沿著杯缘倒了浅浅一层刚才榨的姜汁。
  「喏。」递给锦,东脸上露出淘气的神情:「先给你甜甜嘴,一会儿只准说我做的饭好吃。」
  锦接了过来,有些害怕的看著那杯冰淇淋,哪有人这麽吃的? 不会是想整他吧!
  东自己也弄了一杯,用小汤匙挖了一匙浸点杯底的姜汁放进嘴里,闭上眼睛,唇角抿得弯弯,十分满足的模样。
  锦这才放心的跟著尝了一口,果然不错! 冰淇淋的浓郁甜香混和些微的姜辣形成一股十分独特口味,而且以往总觉得太过腻人的冰淇淋也顺口多了。
  「呣,好吃!」锦不由赞道。  
  24
  「姜能驱寒、护胃、帮助消化,像这样榨好了冰著,想喝的时候加点苏打水和冰块就行了,冬天也能直接冲热水,好喝又养生。」东说到这里,瞅著锦笑道:「对你这种喜欢喝酒又老是闹胃疼的老头子最好不过。」
  虽然是略带打趣的戏谑语气,但锦听著还是感动的一蹋糊涂。他从中学时代便开始独居,家人住得远往来也不多,顶多就是偶尔探问几句,像今天这样被细致的体贴真的已经很少,而且那个给予关怀的人还是自己所爱的人。
  含在嘴里的冰淇淋慢慢化了开来,好像一点一滴融在心头的甜蜜温馨,全天下的幸福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等了半天,东终於掀开那锅什锦鸡汁饭,顿时香味四溢,比之刚才又令人更加食指大动,不过锦有了刚才的教训哪里还敢造次,口水都快淌了下来还是只乖乖的看著。
  「还剩最后一道手续。」东拿出蕃茄酱,像个小孩子一样,兴致勃勃的挤在饭上。
  锦看了不禁好笑,不过就加点蕃茄酱也能这麽开心? 待再仔细一看,才发现东竟然在那饭上做画。
  只见他用蕃茄酱慢慢绘出一颗球、一根球棒、一个手套,线条虽然简单却也传神。
  看著自己的杰作,东不禁得意的笑道:「不错吧!」接著在空位处又画上二枚戒指,然后写上大大的冠军二个字。
  看到那二枚戒指,锦想到的竟不是联盟总冠军戒,而是一般的定情戒...顿时觉得胸口一热,哪里还能自己! 抬头瞅著东,眼底水光溢盛,满载柔情脉脉。
  「怎麽? 画的不好吗?」见锦神情不似一般,东看著自己的图,开口问道。
  「好,那二枚戒指画的最好。」锦口气温柔已极,简直像要把人溺毙。
  东再迟顿也能感受到锦明显的感情,看著戒指,转念一想,已然明白,自己竟画出这麽...暧昧的东西,"轰"地一声,白皙的脸颊倏然红透。
  不自在的咳了二声,想解释什麽又觉多馀,东连忙动手把饭分了。
  勺子还没碰到饭呢,便让锦阻了去:「别忙,再让我看一会儿...」他看著画著的那二枚戒子,低声喃道:「这饭...一辈子不吃也没关系。」
  隔年春训开始,东果然因为上一个球季的优异表现被要求上一军共同训练,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接到正式通知时二人仍是欣喜不已,尤其是锦,简直比自己上一军时还要高兴。
  训练期间教练、经理等人对东的表现非常满意赞赏,就在大家猜测东这个球季将会继续留在一军时,东却在他的第一场热身赛隔天被通知到二军报到。
  训练结束后,锦在球场草地的一隅找到东,他坐在草地上,双手往后撑著上半身,仰头看著一望无际的蓝天,脸上没有什麽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就是这样平静的神态让人觉得好疏离,好像下一秒钟他就会消失一般。
  锦连忙踱近,在他身边坐下,问道:「看什麽这麽出神?」
  「天空。」东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淡淡说道。
  「天空有什麽好看的。」锦笑道。
  「是没什麽好看,不过有好一阵子看不到了。」虽然平淡,但东的口气有丝掩不住的惆怅。
  「为什麽?」锦还不知道东明天要离开的事。
  「明天我要回二军报到。」东仍是看著无垠的天空,画过天际的飞机留下一长串的烟尘,它还能留下些走过的痕迹,但自己的努力到底留下了什麽?  
  「怎麽可能?!」锦惊呼一声,随即说道:「我去问小西...」
  「不要,」东终於把目光放在锦的身上,平和说道:「锦,因为你的帮忙我才能顺利的重回球场,但回到一军...我要靠我自己。」
  「至少球团该给你一个解释。」锦仍是不平,东在春训期间的表现有目共睹,实在没有任何理由下放二军。
  「一军暂时没有先发投手的空缺。」东对著锦笑道:「去年全联盟排名第二的泽川确定加入西野队,今年你拿冠军肯定没问题了。」
  虽然因为泽川的加入让东被挤回二军,但他并没有丝毫怨怼,反而真心为锦感到高兴。
  锦看著他淡然却真挚的笑容,心中不由一阵激荡,握住他撑在地上的手,说道「冠军...和你一起拿才有意义。」
  「你这麽说可对不起其他的队友。」手任锦握著,东的视线又转回天空,眯起了眼睛,说道:「他们那麽诚挚的信赖著你,你也要全力以赴带领他们才行。」
  锦没有话语,只是紧紧握著东的手,运气...为什麽总不在东这边!
  明显感受到锦随著手中力量传过来的支持与感情,东回过头来一笑,笑容还是一如以往的明朗自信:「其实球团的决定对我来说反而是好的。在二军我可以维持先发的节奏,可以保持手感,比勉强登录在一军的牛棚,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出赛、就算出赛也投不了几个球要强。」
  东说的确实没错,对一个先发投手而言,固定先发维持节奏及手感实在比什麽都重要,球团的这个决定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已经把东定位在重要的先发投手,而不是较无足轻重的中继投手,这是对他实力的肯定,也是比较保护他的做法。
  虽然明白,但锦还是不免遗憾,尤其是在梦想就要实现却被硬生生的叫醒的当口,让他连怎麽安慰眼前的人都不知道,最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吭声。
  反倒是东看的开,拍拍锦的手算是宽慰:「我会回来的,虽然有点坏心,但我会天天祈祷一军的先发们不时生点小病、受些小伤...」实在太不厚道,东吐了下舌头没有再说下去。
  锦板起了脸孔,严肃说道:「你在西野队长的面前说这种话也太不应该了吧! 不过...我也会偷偷一起祈祷...」说到这里,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笑声停歇,还对看著的两人,眼底都有些情绪持续翻腾著,但...已经不必再多说什麽。
  远方训练员正喊著锦。
  「过去吧,有人找你。」东开口道。
  「嗯,」锦点了下头,微笑道:「等我,一会儿一起走。」
  「好,我先到休息室收东西,你忙完直接过来。」
  东收拾得很慢,与他平日行动的果决迅速很不相同。他真的以为这次能待下来了,却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纵使不是怨天尤人的个性,但这时候仍是不免失落怅然。
  刚才和锦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一半是事实,但另一半却是用来安慰说服自己,否则还真不该如何面对这般不如意的结局。
  收著收著,东不由自主又长叹了一声...
  「原来被遣回二军的人是你。」
  门口响起一个早该遗忘的厌恶声音,东抬起头来,见到来人,整张脸倏地沈冷下来,一向清彻淡然的眼瞳也燃起幽暗的火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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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响起一个早该遗忘的厌恶声音,东抬起头来,见到来人,整张脸倏地沈冷下来,一向清彻淡然的眼瞳也燃起幽暗的火苗。
  「好久不见,东。」那人笑著招呼。
  东看了他一眼,一语未发,转过身去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麽冷淡啊!」那人走近了,轻浮笑道:「凭咱们视密的关系,你这样真是叫我伤心。」
  「你才让我恶心。」东终於回了一句。
  用力拉上行李袋,将袋子往背上一甩,东越过那人就要离去,半开的柜子还没完全清空,看样子东竟是舍了那些物品也不想多和这人共处一分半钟。
  那人伸手拦了东的去路,盯著东的眼神显的下流:「干嘛急著走,老朋友难得见面,不一块儿叙叙旧? 我可是非常想念我们那段美好的时光。」
  「放手。」东口气仍然平淡,但紧握的拳头却显出他快要失控的情绪。
  「啊...」那人似是了悟一般,笑道:「这次忘了许你好处,难怪这麽冷淡,我有办法让你留在一军,陪我三个月,怎麽样?」
  "砰"! 答案是砸在他脸上的一拳,东这下可没留情,打的那人跌在休息椅上。
  那人吐出口中血沫,抹去嘴角血渍,站起身来,仍是吊儿郎当的笑:「我的小豹子还是这麽勇猛倔强,嗯...」上上下下打量著东:「更加耀眼美丽了,就不知滋味比以前怎麽样?」
  东一拳再出,却被那人接个正著,捏著东的拳头把他的手扭到背后,身体往前一压,把东整个人压在置物柜上。
  舔了下东颈后的肌肤,那人在东耳边轻轻吐息:「果然太久不见,久到你忘了我是拳手出身,嗯?!」
  闭上眼睛,东冷冷说道:「放手,你想毁了我的手臂吗?」
  「喊我的名字...」那人含著东的耳朵,来来回回舔弄,低低细细呢喃:「不喊就不放手...」
  「佐...佐治。」知道这人说到做到,东心不甘情不愿的喊出他的名字。
  「好乖。」那人松开力道却没放开东,握著他的右手臂温柔的揉捏著,嘴上不轻不重的抱怨:「你的右手就是你的生命,要打人也得用左手,不是教过你了吗?」
  东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放手。」
  佐治意犹未尽的啧了二声才放开东的手臂,看著东,带点无奈:「你还要气我多久?」
  「你用错动词了,」东冷冷一笑:「恨和气有很大的区分。」
  「那件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强你,但事后我也补偿你了。」
  佐治真的不明白,东为什麽不能原谅他,虽然他用了不光明的手段,但他遇过的男孩子多了,初时像东一样抵死不肯的多的是,就算用强,后来得了趣味及好处,多半是乐在其中,最差也就是半推半就,像东这样视他如仇人的还真是唯一一个。
  佐治是退休的拳手,后来成为知名的运动员经纪人,不是大牌球星还无法委托到他,因为私人的僻好还另外兼差做运动员仲介,对象就是那些有实力却没名气、没背景的年轻运动员。
  凭佐治的人脉、手段,就算是见不得人的私下营生也不必招揽生意,多的是巴上来求他帮忙的人,东却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例外。
  先是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得到东,对於东的愤恨,佐治并不以为意,就像其他可爱的小家伙一样,弄到他想要的合约便会乖顺了。
  没想到东却硬气,下放二军时不曾找他,手臂受伤时不曾找他,需要复建、重新出发时不曾找他,就连现在,自己已经在他的面前,对於只要说说几句好话,便能帮他实现梦想的自己仍旧不假辞色,看来...真的很恨自己呐!
  「没别的话你就滚吧!」像要证明佐治所想,东话说的冷绝无情:「上次是我笨,竟然相信世上会有别无所求的好心人。你的交易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要在二军待上一辈子也好过出卖自己。」
  佐治看著那张散发著凛冽气息的俊美脸庞,彷似天神一般高贵,圣严而不可侵犯,有那麽一瞬,他竟有匍匐在他脚下的冲动。
  「东...」一个清朗的亲腻喊声打断休息室里沈重的静默,锦大步走了进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声音在看到另一个人时倏然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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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治看到锦时楞了一下,接著心念一转便有了计较,对著东轻蔑笑道:「还以为你多清高,原来是巴上了锦织队长...看来不用我帮忙,一军也是你囊中之物,难怪现在对我不假辞色呢!」说完对著暧昧的瞟了锦一眼,又看著东,语带不屑的哼道:「就不晓得他知道你是这种货色后还肯不肯帮你。」
  东被佐治一席话气的脸色发青却发作不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起背包看也不看锦一眼便往外走。
  锦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听了佐治的话后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个成形的影子,这一恍惚间竟让东越他而去。锦心里暗道声不好,急忙要追却被佐治阻了下来。
  「锦织队长可别让他纯净高雅的外表给骗了,他一向就爱故做姿态,跟我在一起时也是这样。」佐治想东如果在锦那里得不到好处,自己或许还有机可趁,这时更加把握机会挑拨。
  锦想著东离去时的表情,孤高寂寞的好像世界只剩他一人,心里只后悔没及时拦住他,哪里还听的进去佐治说些什麽。
  锦一心只急著要去追东,偏偏佐治东挡西阻,气得锦索性一把将他推开,喝道:「让开! 你没看到他的心在哭吗?!」
  佐治闻言楞了一下,锦趁这时窜了出去,到了门口突然转回身来,森然说道:「说来我还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这麽严重的伤害过他,我哪有一丝半点机会!」说完头也不回的急奔而去。
  到了停车场,正好看见东坐上车子,锦连气也不敢喘,连忙跑到他车子面前。
  刻意压下急切的表情,锦温温说道:「不是说好一起走吗?」
  「让开!」东面无表情的说道。
  锦知道不能让,这一让,这高傲的人怕是不会再让他接近。不但不让,锦索性将双手撑在引擎盖上。
  「我说让开!」发狠的瞪著锦,东吼了出来。
  「不让,你要自己走就把我撞倒!」锦定定的望著他,一点儿也不退缩。
  东紧紧握著排档杆,死死咬著唇,最后双手用力捶在方向盘上,然后整个人颓然趴在方向盘上。
  提心吊胆的看著东一连串动作,直到东平静下来,锦的心才堪堪回到原来位置,连忙坐进副座,待看清那微微颤动的肩膀,才平复的胸口又狠狠揪了起来。
  拢著那略显单薄的肩膀,锦轻柔的将趴在方向盘上的人移往自己肩上,抚摩著他的背脊,柔声说道:「你说过要尽情利用我,怎麽就忘了?」
  东压抑著声音:「混蛋、全是混蛋! 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我是混蛋,但跟那个混蛋不一样,你可不能因为那个混蛋就否绝我这个混蛋,那对我这个混蛋太不公平。」锦一迳的平和,温醇的声音像是能包容一切。
  「你还有心情玩绕口令!」闷著的声音实在听不出东心情怎样。
  「能让你心情好一点别说绕口令,你让我去跳火圈、躺钉床也没问题。」虽然是玩笑话,但却让人一点儿也无法怀疑他话里的真诚。
  推开锦,东躺回自己的坐位椅背,闭著眼睛,沈寂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他就是那个人,帮我取得西武合约又被我一脚踢开的人。」
  锦没吭声,伸手握住东颓然放在腿上的手,那手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那颗敏感骄傲的心也是一样吧! 锦不由一阵心疼。
  亲眼看到那个人、再听到东的话,要说对自己没有一丝冲击那是骗人的,但锦清楚的明白,现在能做的只有信任、只有包容,他用双手包覆著那冰凉的手,不敢太紧怕握疼了他,也不敢太松怕被他挣开,因为他知道,拢在自己手心里的不只是东凉冷的手,还有他一碰就会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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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眼看到那个人、再听到东的话,要说对自己没有一丝冲击那是骗人的,但锦清楚的明白,现在能做的只有信任、只有包容,他用双手包覆著那冰凉的手,不敢太紧怕握疼了他,也不敢太松怕被他挣开,因为他知道,拢在自己手心里的不只是东凉冷的手,还有他一碰就会碎的心。
  「如果你愿意说,我就在这里,但什麽都不必跟我解释。」锦说道。
  「我...被迫做我了不愿意做的事,但那只是最初。」东张开眼睛,平视前方,但其实并没有焦距,只是茫茫然然的落在一点:「后来看到合约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都已经付出这种代价了,那是我应得的。」说到这里,他低声笑了起来,没有欢快,只有浓重的自嘲:「在那同时,我知道,我...也坠落了,成了恶魔的囚徒...我应该把合约撕了狠狠地丢在他脸上才对!」
  「亏得你没有这麽做,否则我就遇不到你了。」锦柔声说道。
  「也难怪堀江瞧不起我,」好似没有听到锦的话,东自顾自的说道:「他是凭实力拿到他的合约,而我...凭的是身体,连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深吸一口气,东又继续说道:「不过老天还是公平的,因此最后留在一军的是堀江。」
  东说的不全是事实,至少他的实力并不下於堀江,但在此时,锦却不知该如何劝慰。锦也终於明白,东刚才为什麽不让他去问小西,为什麽如此坚持要凭自己的本事登上一军。
  锦原本还犹豫著要不要瞒著东私下去找小西,这下已然全盘打消,因为就算帮东争取到留在一军的位置,也只是在他高傲敏感的心上再狠狠补上一刀。
  「所以,」就在锦思虑之际,东已经做了结论,他转过头来,对著锦淡淡一笑:「锦,你根本不欠我什麽,你只是被我迁怒的对象。」
  那笑十分浅淡,锦却看的胆颤心惊,因为在那笑里,锦看到毫不掩饰的决绝...他...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就为了那个人渣!
  「不,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锦握紧了还包覆在掌中的手,低声喊了出来。
  「真不明白你公平的定义是什麽!」东嗤笑出声:「被一个自甘下贱的人利用? 还是等著被利用完后一脚踢开? 这种事也值得你争取公平?」
  锦知道这时东正钻在牛角尖里,跟他说再多也没用,於是说道:「你刚才承认是我帮你回到球场的?」
  「是,没有你我在那时就放弃了,更别说会这麽顺利。」东点头承认。
  「那麽该付给我的代价呢?」锦问道:「你不会想利用完我之后就这麽走人吧!」
  似乎没料到锦竟会跟他索求报酬,东抬起头,扬著眉,盯著锦好一会儿,随即自嘲笑道:「你还没看清吗?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你付给佐治他要的报酬,那麽我要的呢?」锦咄咄逼人:「就算是交易也要讲公平诚信吧!」
  「原来锦说的公平是指这个...」东低低自喃,心不觉有些发凉,但似乎也轻松了不少,毕竟用"交易"来介定两人关系,比"感情"容易清偿的多。
  知道东是误会了,但锦此刻却是有苦说不出,这麽久的相处,锦确定东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也相信东对自己不是全无感觉。
  但是这些在这时变得什麽都不是了,就因为那个混蛋把东心里的伤疤全揭了开来,血淋淋的,所以什麽都看不见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他对自己的感情...全被那些淋漓鲜血给模糊遮掩了。
  没关系的,只要等伤口愈合、等那些血擦乾净,他就会再次看明白的...
  锦虽然无奈但也只能乐观。也罢,交易便交易吧! 至少他还在自己身边,至少等他看清楚的时候,自己还在他身边...
  「那麽你要什麽呢?」东像是什麽也不在乎了,唇角一撇,懒懒问道。
  「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我能喊停。」锦这时将始终没有放开的手拉了起来,像是起誓一般的认真说道。
  「你要的未免太多。」东一动也不动,口气更加懒散。
  「不值得吗?」锦问道:「我改变的可是你的一生。」
  「值得。」东望著远方,悠悠说道:「如你所愿。」
  没错,东,我会改变你的一生,不只是重新站上球场,还有...走出阴翳黑暗、拥抱光明幸福,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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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几乎成了平行线,球季开始后,二人各有不同的赛程、还有超过一半以上的时间在征途,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给东打电话成了锦每天的例行公事,因为是被迫的关系,锦原本还怕东会不理他,但东确是说话算话的人,不曾故意不接锦的电话,偶有几次没接到,事后也会主动回电。
  每通电话的内容都差不多,谈情说爱还太遥远,所以只是短短几句问候,然后就从简短的几句话里揣度他今天心情如何? 过得顺不顺利? 透过电话里的背景声音推测他正在做些什麽?
  如此卑微的爱让一向自傲的锦难免替自己悲哀,但是只要听到那略带鼻音的低哑声音、想著他明朗坚毅的俊美脸庞、甚至只是念著他的名字,满怀的酸涩无奈也能生出淡淡的甜蜜,那种苦涩交杂著喜悦的感受...是锦自己也形容不出的特别滋味。
  是中蛊了吧?!中了一种无药可救、名为爱情的蛊!
  挂掉电话,锦痴痴望著手中的手机,细细品味著既让自己痛心又让自己幸福的矛盾心情。
  房间的门铃突然响起,惊醒一室沈寂,锦回过神来,从猫眼中看到门外的人是堀江,并不太想理会。
  「锦,你睡了吗? 我有重要的事想找你商量。」没等到回应,堀江扣门问道。
  锦正迟疑著,门后又传来声音:「锦...队长,我真有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
  一句"队长"提醒了锦自己的身份,即使再不喜欢堀江,他仍是他的队员,只要是队上的事,他就有责任要处理。
  可能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堀江见锦开了门,连忙先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没关...」话在看至堀江身后的人倏然停住,锦瞪著佐治,再看看堀江,口气一下冷了下来:「你们想干什麽?」
  佐治站上前来,试著让气氛轻松点,笑道:「我是堀江的经纪人,他有问题我自然陪著。」
  「合约的事我管不著,你们自己找球团协调。」锦口气十分冷淡,说完便要关门。
  「不是合约的事,」佐治连忙挡了下来:「只是想请锦织队长帮个小忙,能不能先让我们进去再说,保证耽误不了几分钟。」
  锦对佐治根本没有好印象,但堀江怎麽说也是自己队员,他可以不理佐治,却不能不管堀江。看了堀江一眼,只见他绞著双手,脸上尽是恳求,心不由软了下来。
  「进来吧!」终於还是将他们迎了进去。
  「什麽事?」人才坐定,锦开口便问。他不想在这上面多费时间。
  堀江略带不安的看了佐治一眼,呐呐开口:「锦和东在交往吗?」
  锦原本略为缓和的脸色再次紧绷起来:「与你何干!」冷冷一句,完全没打算多说。
  「我...有东山的一些东西,看过后或许锦会改变主意。」堀江原本还有些不豫,但看到锦如此决绝,愈想愈是不甘,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
  「我记得你说的传言...」锦意有所指的瞥了佐治一眼,继续说道:「我也跟你说过,那些谣言丝毫不影响我对东的看法。」
  「那并不是谣言,」堀江胸有成竹的撇开嘴,在他一向健康阳光的脸上,竟现出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我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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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闻言震动了一下,随即明白为什麽佐治会一起出现。他了解东,这人一身傲气,除却被迫与佐治纠缠的那段,不可能再有别的,要说证据,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有,那就是佐治。
  他死死瞪著佐治,痛心说道:「你伤害的他还不够? 你到底还想怎样?」
  锦的指责让佐治脸色微变,接著他露齿一笑:「我就是后悔了,现在想补偿他,不过多了锦织队长你这个靠山,他哪肯乖乖跟我。」
  锦摇摇头,不认同的轻笑出声:「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和我并不是像你那样的关系,对他,我也舍不得用你那种卑鄙手段。」
  佐治被锦说的颜面全无,虽然承认锦说的没错,仍是硬著嘴说道:「用什麽手段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锦低声重覆著最后两个字,倏地抬起头,盯著眼前两个人:「说吧,你们要的是什麽"结果"?」
  堀江吞吐了二下,最后还是给锦森寒的眼神盯得低下头没敢说话。
  佐治迎著锦的目光,说道:「我要东,堀江要你,就这样。」
  「如果我不同意,就公开你们手上所谓的证据?」其实锦这也不算问话,他已经肯定佐治一定会这麽做。
  「没错。」果然,佐治点点头,他知道锦不可能拒绝,因为锦绝对舍不得伤害东。
  「我怎麽相信你手中真有证据?」锦对著佐治冷冷讽笑:「不是每个人都有自拍的兴趣。」
  「很不巧,我刚好有。」佐治掏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锦面前。
  锦拿了过来,有预感自己将会看到什麽,他几乎是发著颤将纸袋打开,里面有一张光碟和几张照片,锦抽出照片才看了两张,不由脸色骤变。
  他对著佐治大声喝道:「你真要把他彻底毁了才甘心?」
  佐治转过头去,不敢面对锦责难的眼光,他说道:「毁了也好,他无处可去,回到我身边的机会就大些。」
  「心甘情愿陪你的人那麽多,你就不能放过他吗?」锦几乎是恳求著说道。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佐治这麽说时,眼神竟起了些迷蒙的响往。
  是的,虽然用手段得到他的身体,但那双美丽的眼睛从来不曾真正看过自己,更别说那颗比水晶还透明的心,里面...大概从来不曾有过自己的存在,是因为这样才不甘心的吧!
  只要真正得到他,就能解除缠绕困扰自己几年的魔咒。所以,不论用什麽手段...下流也好、肮脏也罢,上次就是这样得到他的身体,这次也一定能得到他的心。
  「卑鄙...你们真是太卑鄙了!」虽然知道骂再难听也没用,锦还是忍不住要发泄。
  「决定权可不在我手上,」双手一摊,佐治报以无赖一笑,说道:「东会不会身败名裂...现在可是在锦织先生一念之间。」
  视线转向堀江,锦冷冷问道:「堀江,这也是你的主意?」
  堀江头愈加低了,他不敢面对锦凌厉的眼神,更加无法面对他凌厉的问话。
  「抬头! 看著我!」锦大喝一声:「你他妈的敢做难道还不敢面对我!」锦气极恨极,竟连粗话都飙出口。
  堀江身体不由得一震,怯怯抬起头,待看到锦如刀似刃的目光,想想自己几年来的倾慕竟换来对方的痛恨怨愤,心里不觉委屈,脱口说道:「我哪里不如东? 我是凭自己的能力上职业球队。可他呢? 不过是个跟男人上床交易的下贱男妓!」
  锦没有回话,脸上甚至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冷冷的瞪著堀江。那般森冷酷寒的目光,盯著堀江背上一阵寒栗,全身汗毛根根竖立。
  锦终於开口:「你瞧不起东是因为他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不属於他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堀江像是要为自己壮胆一般,偌大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竟激起回音。
  锦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森寒的眼中终於有了别种情绪,是轻蔑、是嘲讽:「那麽堀江你呢? 你现在难道不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妄想得到不属於你的东西?」
 31
  堀江脸色瞬时变的惨白,他也是自尊极强的人,如何受得住锦的讽言嘲语,但衡量之下,无论如何舍不得放弃这好不容易将到手的感情。
  低下声来,堀江委屈说道:「如果你肯给我机会...」
  「我瞧不起你!」锦没让他说完,就这麽冷冷一句。
  显然没想到锦会这麽直接,堀江大张的眼睛里写满愕然,自小到大被人围拱著长大的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种难堪,眼眶一下子便红了。
  当然,这不可能打动锦,能打动他的只有那双坚毅美丽的细长眼睛。
  「东是被迫的,而你是自愿的,品性高低,眼下立见。」锦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你要和我交往,可以。但要我的感情,不可能。」
  「锦,话别说的这麽死,你别忘了,我们手上还握有东的证据。」堀江提醒著锦。
  他要的可不是"交往"而已,他要锦待他像对待东那样,维护他、爱惜他、照顾他...爱他!
  锦冷冷一笑:「佐治说得对,事情曝光对我没什麽坏处,说不一定能逼东更快走向我。」
  堀江不禁迟疑了,他以为有了这张王牌,锦便会答应所有条件,任他为所欲为,却没料到锦的态度竟会强硬如斯。
  「他唬你呢!」一旁的佐治懒懒笑道:「他要舍得东受伤害,直接拒绝你就行了。」
  堀江这才意会过来,想自己毕竟太嫩,还好有佐治出言提醒,这一想通,态度也强硬起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锦已经开口,话是对著佐治而说:「他是属於阳光的,为了让他尽情遨翔我可以付出一切,但如果有人坚持要折了他的翅膀...」锦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我只能把失去翅膀的他牢牢护著。你想,他会投身於毁了他的你,还是一心想帮助他的我?」
  锦这一席话说得沈著自信,连佐治也不禁折服。
  转向堀江,锦冷笑一声:「还有,堀江,以后别在我面前装得多清高,那只会让我恶心。在你做出这种事的同时,就已经失去我对你的所有尊重。」说完冷冷一句:「请你们出去,我想休息了。」
  「那麽...从明天开始...」堀江忍不住要再次确认自己所得到的。
  「从东登上一军开始,」锦望向窗外阑珊夜色,幽幽说道:「那是我欠他的...」
  堀江还想说什麽,被佐治一个眼色止住,然后拉著他离开。
  「佐治,」在二人走到门口之际,锦突然又道:「我要你保证东不会受到同样的威胁。」
  「当然,我可不想让他更恨我。」佐治倒是乾脆。他可不是堀江,笨到这份上,用手段也得看情况,想要的是身体还是感情,做法可是完全不同,现在他确定要的是东的感情,自然不能让东更加恨他。
  没错,他也利用了堀江,利用堀江缠著锦,只要锦"移情别恋",东那里可就好下手多了。
  二人离开后,锦坐回沙发,怔怔望著桌上的纸袋,甚至没有勇气再打开来,想到东曾经受过的屈辱便觉得心如刀剜。
  不行,绝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即使从今以后只能远远的看著他、只能默默地陪著他也没关系。
  东很快获得升上一军的机会,因为西武队拥以为傲的先发投手群在季初的表现像被下了咒一般,差到无法想像,然后是接二连三的小伤不断,最后更在堀江莫名其妙的大腿拉伤必需休养二个月的情形下,宣告必须寻找新血。
  在热身赛给教练团留下深刻印象的东便是最后确定人选。
  也就是说,东这次只要表现不差至少能在一军停留二个月,要是表现更好,也有可能长久留在一军成为固定先发。
  不是不替东高兴,但锦实在开心不起来,他知道堀江是故意的,故意受伤好让东有机会上一军,逼使自己不得不履行和他"交往"约定,所以,东登上一军的日子也是二人分手的时候...
32
  远远看到门口倚墙而站的人影,即使在落日馀晖的映照下只剩淡淡的光影,锦还是认得出来,是他。
  锦愈走愈近,模糊的人也愈见清晰,一双长腿交叉站著,双手插在裤袋里,整个人懒懒的斜倚在墙上,修长的身影仍然那样标致而潇洒。
  光影中俊挺的侧脸彷似图画一般,半垂的眼帘勾画出他细长眼睛特有的古典弧线,睫毛被染成淡淡的金色细细颤著,低著头的姿势露出他细致的脖颈,连著肩背的线条显的优雅恬和。
  停住脚步,不再向前,锦就这麽仔细地看著,眼睛眨也不敢眨,只想把这一幕美丽景像牢牢刻在心里。
  彷佛感应到锦的炙热的视线,东突然转过头来,看到是锦,唇角勾出微微的笑来。
  「怎麽来了?」锦走近了,问道。
  东瞄瞄脚下几个大购物袋,笑道:「帮你补充食物。」
  锦一手几个便把袋子都抓在手上,开门进到屋子,把东西放到厨房,看著那些储备粮食,不禁失笑:「我哪里吃得了那麽多。」
  东顿了一下,才微带羞赧的说:「我暂时登上一军,最近来蹭饭的机会应该不少。」
  乍听这一句,锦开心的都要飞了起来,但一想到他和堀江的约定...脸色不自主黯了下来。
  锦的异样神情落入眼中,东猜想锦是对上次的事无法释怀,他知道那次是自己不对,他不是木头人,当然感觉得到锦的真心,因为自己一时气愤而把锦和佐治混为一谈,对锦...不止是侮辱也伤害到他了吧!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不该迁怒於你。」东衷心道著歉,其实他早就想道歉了,只是隔著电话实在别扭说不出口。
  「没关系。」锦的笑容实在说不上自然。
  看到锦那样勉强的笑,东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有些难过、有些失望、还有些空荡荡的失落。
  他转过身去开始整理买来的食材,问道:「今天吃咖哩饭可以吗?」
  「好。」对於吃,锦向来没什麽意见。
  东花了一些时间把所有的食材都整理分类好,打开冰箱,还是凌乱得让人不得不摇头,但是自己整理出来的那二层却和上次离开时一模一样,他抬头看了锦一眼,嘴角抿著细细的笑。
  锦也看到那二个空格,其实往冰箱乱塞东西的习惯并没改变多少,只那二层是东画出来的私人地盘、也是东唯一在这家里留下存在的证据,因此即使东西多到塞不下,锦也不会把东西往那二层放。
  咖哩饭是很简单的料理,也没什麽花俏的功夫,东只是煮好饭再淋上咖哩便算完成。这是锦吃过东所做过最简单的料理,竟是在登上一军这麽重要的日子。
  二盘热乎乎的咖哩饭端了出来,虽然简单,但色、香、味样样不差。
  锦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看似简单却拥有难以形容的复杂滋味,东用的是日式咖哩,偏甜,微微的辣,像小孩子的口味,但温醇不刺激的口感和浓浓的咖哩香却让人感到十分温暖。
  「这是我最喜欢的料理。」东很少在餐桌上说话,这时却一面吃、一面说:「不过小时候却是最讨厌的。」
  锦诧异的看著东。
  东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小时候我妈妈很忙,根本没时间煮饭给我吃,所以总是在假日煮一大锅的咖哩,当作我一个礼拜下课后的晚餐。咖哩本身是好吃的,但是...看著别人回到家里有妈妈刚做好的、热腾腾的新鲜饭菜,而我只有冷清清的一个人吃著日复一日不变的咖哩...再好吃的东西也变的索然无味,我甚至开始憎恨起这个味道。」
  锦已经放下汤匙,而东只是无意识的搅著自己盘里的咖哩。
  33
  「有一次我赌了气,一个礼拜没吃晚餐,我妈妈一直到了隔周看到那锅动都没动的咖哩才发现。她没骂我、也没打我,默默的处理掉那锅咖哩,倒掉那锅咖哩时,我看到她眼角的眼泪...」东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我知道自己不对,但也说不出道歉的话。」
  所以,今天晚上的咖哩饭是为了向自己道歉! 锦心里就像这咖哩一般,百味杂陈又掺著明显可辨的甜蜜。但是,酸涩还是慢慢涌了上来淹没所有味道。
  「我没怪你。」锦忍不住握住东放在桌上的手:「你不用道歉。」
  东瞪大了眼,说道:「谁说我要道歉? 我话还没说完呢!」
  知道他是嘴硬,锦也不再说什麽,只是盯著他温柔包容的笑。
  东接著又说:「后来我妈妈重新煮了一锅咖哩,不过这次她要我帮忙,虽然只是一锅咖哩,但要准备的材料却不少,也比我想像的花时间。煮在咖哩里的甜薯、马铃薯、红萝卜、花椰菜...明明那麽柔软,但生的时候都很坚硬,并不如我想像中那麽好处理。」似乎想起那时情景,东脸上出现难得一见的柔和神情:「妈妈一面煮、一面告诉我那些食材该如何处理、各自含有哪些营养。接著跟我道歉,她没办法每天准时下班为我准备晚餐,所以只能把她对我的关怀和爱放在这锅咖哩里面,咖哩虽然是简单又好保存的料理,但也是快乐分享的温暖料理,虽然她不能陪我,但希望我一个人吃晚餐的时候,也能感到快乐、温暖和她的关心。」
  听到这里,锦约莫了解今天这麽重要的日子为什麽会是这麽简单的咖哩饭了,於此同时他心里也感到了快乐、温暖,但更深更沈的却是无法回应的悲哀...
  低下头,锦无言吃著咖哩饭。这或许是他最后吃到东的料理,所以咖哩饭也一定会是他最喜欢的料理。
  不知察觉到锦的异样没有,东娓娓又道:「明天我要到一军报到,下星期一会是我在一军的第一次登板。没有锦,我大概到不了这里,这咖哩饭代表我的心情,除了感谢,还有...回应你给我的快乐、温暖和关心。」
  锦的头压得更低了,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东,他终於等到这梦寐以求的感情,却转瞬便要失去...喉头里涩的发苦,嘴里的美好滋味也都变得苦涩无比。
  东不是迟顿的人,锦的异样他已看得明白,只是忍著没点明,这时他不再说什麽,埋著头默默吃著已经发凉的咖哩饭。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的怪异无比,但俩人谁也没肯打破僵局。
  吃完,东很快收拾完毕,洗完碗碟不像以往准备饭后的点心饮料,双手撑在流理台上,茫然的看著水槽不知想些什麽。
  「东...」锦在身后轻声喊著。
  东转过头来,见到锦难得的沈凝脸色,一付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心里不好的预感得到更大的证实。
  缓缓走回厅里,东坐在沙发上,等著锦也入坐,才道:「有事你就说吧!」
  「我...」锦蹙著眉头,不知如何开口,挣扎了半响,才终於说道:「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嗯。」东淡淡应了声。
  「我和堀江正在交往。」  
34
  瞥了锦一眼,随即低下眼来,东没有其它反应,淡淡又道:「所以呢?」
  「以前你们分属一、二军还没关系,不过现在...我不想引起他不必要的误会。」锦一面说、一面注意著东。
  东抿著唇沈默著,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什麽时候开始交往的?」
  「最近。」
  「你...我以为你不喜欢他。」东陈述著自己体认的事实。
  「相处久了便明白他的好处,他是个心思单纯乾净的人,虽然说话直了点却没什麽心眼,和他在一起,很轻松愉快。」锦说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每说一句,心便淌一次血。
  「原来是我太复杂肮脏了吗?」东无意识地看著自己的手,唇角露出自嘲的笑:「你说过你不介意我以前的事。」
  「我原本以为我不会介意的,但还是没办法接受。」锦咬著牙,说出违心之言。
  东倏地起身,到厨房冰箱里拿出一个纸袋来,锦看到那个纸袋,不由脸色骤变,整颗心紧紧缩了起来...
  那几天锦都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只记得纸袋有带回家,想销毁却怎麽也找不到,没想到竟被自己放在冰箱里。
  东把纸袋甩在锦面前,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散得桌上、地上到处都是。
  「是因为看到这些,所以才没办法接受的吧!」东声音冰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锦闭上眼睛,那照片里的景像,他根本不忍再看,想到那时东受的屈辱,他都快心疼死了,更何况是要他现在眼睁睁地看著东面对以前受辱的自己...拚了命阻止想安慰东的冲动,锦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
  果然是...先是锦异样的情态、接著在冰箱里不小心看到这纸袋,东原本还抱著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锦真的像他以前说的那样,不在乎他的过去、不在乎他的污点...
  但原来...做过的任何事最终都会得到报应,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以为一顿分享温暖的咖哩饭就能让锦回心转意。
  看著锦撇过脸去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东只觉心好像沈到海底最深处,没有光明,只剩永远死寂的黑暗。
  「我明白了...」东只觉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的乾乾净净,一种藏在深处、被压抑已久的疲惫一下漫了全身:「我不会妨碍你和堀江的。」
  这处光明的所在不是自己能待、也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
  东走到门口时,锦还是忍不住,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队员,有任何困难记得找我...」
  握著门把的手青筋浮现,东用尽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我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锦织队长。」
  一句话、一道门,就这麽冷冷地隔开一对应该相知相守的心。
  经过那晚后,东本来就不热情的个性愈加清冷,他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心,和新队友几乎没有往来,即使在场上也很少交谈,独来独往好像群体中一匹孤独的狼。
  东几次出战的战绩不错,猛然窜高的三振率一下子便得到注目,但锦看了却很痛心,因为那不是东的投球风格。
  东一向喜欢用滚地球解决打者,他说过,滚地球轻松省力,大家又有事做,那才叫有趣的棒球运动。所以东异常的高三振率只说明一件事,他根本不信任现在的队友,因此选择孤军奋战。
  教练团很快发现只要东出战,整个球队就变得散漫无章,这样的气氛甚至会影响到隔日或隔二日的比赛。
  胜绩对球队固然重要,但球队的气氛和团结也不能置之不管,而这件事不牵涉到纪律惩处,也没严肃到需要球团出面,所以和东沟通这件事便落在锦这个队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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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分手后,锦还是第一次这麽近距离的和东面对面,原本一身清朗明爽的人,现在却明显透露著拒绝的冷漠孤寒。
  锦看了当然心痛,他知道东的改变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背叛,所以东不再相信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要他怎麽开口跟东谈信任?!
  「锦织队长有交代还请示下。」东淡淡地看著锦,淡淡地说道。
  那张深刻在心版上的脸,此刻却用著比看一个陌生人还冷淡的眼神看著自己,锦只觉阵阵苦涩一波接著一波涌了上来,几乎要把自己淹没。
  强抑住情绪,锦平静说道:「没什麽大事,只是想跟你聊聊。」
  「我们之间没什麽好聊的吧!」东淡淡应了一句,接著毫不犹豫起身。
  见东要离去,锦连忙补了一句:「是公事。」
  微蹙眉头的看著锦,东抿著唇重又坐了下来。
  「你...好像没怎麽跟其他队员往来。」
  低头看著自己的手,东没有答话。
  「棒球是团体运动,一个人是没办法比赛的。」锦温和劝道:「大家都很好相处,你可以试著...」
  「锦,」东打断锦的话,撇著唇,冷漠笑道:「我的事在这里已经不是秘密。被佐治睡了,所以拿到合约;被你睡了,所以能治好肩伤上一军,他们就差没看过那些照片...」说到这里,东才抬起头来看著锦,仍然那麽淡漠:「连身为队长的你都无法接受...其他人又怎麽可能接纳我」。
  锦一下子噤了声,根本应不出话来,良久,才幽幽说道:「时间久了,他们明白你的为人...」
  带点嘲讽的哼笑声再次打断锦,东说道:「难道你认识我的时间不够久?!二年...你已经清楚的告诉我结论,那又何必再浪费两年时间让别人来羞辱我!」
  说到"羞辱"时,东虽然没显出太大异状,但发红的眼睛、紧咬的牙关却泄漏太多...锦到这时才知道自己竟伤他伤的这麽深...
  「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锦急急辩道。
  「其实队里还是有人跟我说话的,」东略有深意的看了锦一眼,而后淡然一笑:「不过问的都是一个晚上多少钱。」
  锦从没想过东曾遭遇这些,乍听之馀又惊、又怒、又怜、又疼,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充斥著整个胸腔,涨得像要爆炸一般,他收紧了拳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难道锦织队长今天找我来是希望我用那种方式和他们"往来"?」撇著唇角,东讥讽道。
  东尖刻的话说像只利剑一般插在锦的心上,但他知道,东肯定比他还痛,他甚至可以看到东身体里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脆弱灵魂正在哭泣。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锦艰难的说出一句。
  「你确实没有,」东顿了一下,自嘲的低声说道:「是我自取其辱。」
  「你别看轻自己。」锦倏地抬起来头,凝望著东,湿润的双眸显得异样哀伤。
  多美丽的一双眼睛,多麽的蛊惑人心,之前就是陷落在这双充满关怀爱意的眼眸之中...为什麽?!为什麽到了现在还要用那种眼神看著自己?!东闭上眼,隔绝了那彷似能把人吸进去的深邃漩涡。
  「锦织队长,你找我来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东问道。
  锦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信任队友...至少在球场上,相信你的队友。」也相信我...打球不该像你那麽孤单...
  「我明白了。」东点点头,接著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顿了下,忽又淡淡一句:「但是,你们真把我当队友吗?」
  锦还不及回应什麽,东已绝尘而去,空气中只剩袅袅馀音..."你们真把我当队友吗"...孤寂而落寞...
36
  接下来东再上场果然不再以强势的三振为主,而是他惯用的犀利下沈球,滚地球一个接著一个出现,偶尔交插几个高飞球,整个守备几乎忙翻了。
  完全出乎队友意外的球路突变,也造成好几个失误,当然,在调整过后,守备也渐渐回稳。
  大家不再懒散的置身事外看东表演,每个人都打起精神盯著每一颗球,场上的气氛变得紧绷、高昂而亢奋,一种追逐胜利的野性张力充斥著整个球场。
  这才是东真正的魅力! 即使著名强投都不一定拥有的魅力。只要球一出手,便能轻易的激发出场上所有人的求胜欲望,不论是和他对决的敌方打者还是负责守备的队友。
  锦在东身后欣慰的看著,但心里深处还是有一丝苦涩,因为他注意到,东控制了大部份被击出球的方向,唯一不曾到达的是他所守备的游击区,无论是刻意还是无意,都只说明了一件事,东...还是不信任他!
  一直到了七局下半,战况仍然胶著,西野队只比对手领先一分,但因为连续的守备失误,无人出局让对方攻占一、二垒。
  接下来的第三棒并不好惹,但东丝毫不为所动,这不算难题,三游间的滚地球就能解决,运气好的话制造双杀,就算不行,也能压迫跑者不敢轻易推进。
  抬脚、甩手...是尾劲十足的漂亮的下坠球...
  打者挥棒,不出所料击往三游之间...位置太完美了,锦已经站好姿势准备一个弹跳后接球。
  但在那一瞬间,东突然飞身扑球,硬是把该落地的球接杀在手套中,而他整个人也重重的扑倒在地。
  场上静默了一下,接著爆出如雷掌声,为东精采的守备、也为他奋不顾身的扑球。
  锦的脸上却完全没有笑容,光听声音就知道东那一下摔的不轻,而且,这一扑根本没有必要,莫说那是很好处理的滚地球,就算真的形成安打,投手的安全也绝对比一只安打重要,这球,东连追都不该追,说到底,东宁愿拚著受伤也不相信守在他身后的自己!
  东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休息区的防护员缓缓走了上来,捕手山崎和锦也都围了上去。
  「这球你不该追的。」山崎首先发难:「让锦处理的话可能是双杀。」
  「对不起,身体的自然反应。」东爽快的道歉,让山崎也不好再说什麽。
  「先看看有没有受伤。」锦最关心的是这点。
  「没事。」东回道。
  锦没看他,只盯著防护员,意思是防护员说了才算。
  本人都说没事,其实防护员已经准备下场了,看到锦的严肃的眼神才在东身上作势拍拍捏捏,问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东回答俐落。
  防护员点点头,正要退场时,锦又道:「还是投几个球看看吧!」
  锦知道东不过是二军暂时顶上来用的投手,球团是不会上心的,要是主力投手摔这麽重一下,连教练、投手教练都会上场关切,现在却只有防护员上场,而且也没仔细检查的打算,锦不得不提醒要求。
  「也好。」见锦坚持,防护员只好同意。
  东投了几个球,不见异样,比赛才又继续下去。最后二个人次,一个飞球接杀、一个三振出局,结束这局比赛。
  下场后,投手教练大原拍拍东的肩膀,说道:「投的不错,不过不用这麽拚命。今天任务结束,好好休息。」
  「我还可以投。」东看著大原,不了解为什麽换投。
  大原对他笑笑:「今天已经够了,投球不是只投一场,以后多的是你不想投却非投不可的时候。」接著朝东眨眨眼睛:「摔伤的地方也该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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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碍事...」东垂下头,低声说道。
  「今天是场精采的比赛,这才是我印象中的你,投手不只是投球,还要能凝聚球队求胜的意志。」大原突然转过话题,说道:「记住,要信任的不只是守备的队友,还有接续你的中继和救援投手。你的战果他们会当成自己的荣耀继续守护下去。」
  东没有作声点点头,拿起自己的毛巾先行退场。
  等东离开休息区后,锦才缓缓走到大原身边,二个人倚著栏杆,看著已经换场比赛的球场。
  「真是一头倔强的豹子。」在阳光下,大原眯著眼睛,带著笑意说道。
  「知道他受伤了为什麽不马上换他下场?」锦虽然口气平稳,却掩不住淡淡怒气。
  「他在一军还没站稳位置,你觉得太礼遇他好吗? 那点伤要是在你身上,你会要求退场吗?」大原意有所指的瞄了锦一眼,接著又道:「锦,你是关心则乱。」
  这点锦无法否认,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以东现在的表现能留在一军吗?」
  「够,太够了。」大原不掩对东的欣赏,说道:「当初我是倾向留下他的,球质好、有潜力、沈稳、冷静、绝不放弃,最重要的他有一股让人热血为之沸腾的魅力,虽然绕了一大圈,但总算他又回来这里。」
  「那麽依你看,等伤兵投手都归队,他...还能留下来吗?」
  「位置是自己挣来的,」大原的目光跟随著一只打高的飞球而去,悠然说道:「现实,是职业运动生态中最残酷的缺点、但也是有实力便不会被埋没的优点。」
  「倒是你跟他...」大原回过头来,凝视著锦,口气难得的认真:「如果你们关系不改善,东就算表现再好,也不可能留下来。他完全不信任你,没有一个球队能容忍一个不信任队长的队员,即使他再优秀都不行。」
  "...他完全不信任你...",纵是已经确认的事实,但自别人口中听到,锦的胸口仍然无法抑止的扎了一下。
  「不是他的错。」锦垂下眼眸,怅然说道。
  略有深意的望了锦一眼,大原说道:「不会有人在乎是谁的错,这是你的球队,所以离开的一定是他。」不带感情陈述事实的口吻显得特别淡漠冷酷。
  锦抬眼看著大原,眼底毫不掩饰的恳求:「教练会尊重你的意见。」
  大原摇摇头,说道:「你想他留下来,就得先解决他对你的信任问题,我说再多好话也没用,否则当初留下的就不会是堀江。」
  眼光转回球场,锦默默地望著无边天际...
  "信任"...东对自己不可能再有这种感情了吧!
  比赛结束,所有的球员一下子从走道涌往休息室,做为胜利的一方,西武的队伍更是欢欣热闹,大夥一路上打打闹闹、笑声不断,但吵杂亢奋的气氛在进到休息室后突兀的停止。
  休息室里东已经梳洗完毕正在整理东西,对於涌入的队友视而不见,对於突如其来的静默也恍若未闻,自顾自的收著自己的东西,收拾完后拿起自己的行李便自离开,甚至没有多看他的队友一眼。
  其他人默默地让开一条路,没有人主动向他道贺,甚至连声招呼也没有。
  虽然先发投手在球赛还没结束便已完成任务先行退场的情形下,和胜利的气氛本来就有些脱节,但比赛结束后队友绝不会吝於给予赞美和祝贺。
  而东努力投了七局,不但凝聚全队斗志也奠定这场胜利的基础,可是与他并肩做战的队友们回报的却是冷眼相对。
  在重新吵杂热闹的声浪中,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愈显孤独寂寥,锦看著那景象,回想他以往在二军时明朗的笑容,胸口像是堵著一道墙般,说不出的闷疼。  
    38
  在重新吵杂热闹的声浪中,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愈显孤独寂寥,锦看著那景象,回想东以往在二军时明朗的笑容,胸口像是堵著一道墙般,说不出的闷疼。

  环顾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队友们,想著他们轻蔑的讽问东"一个晚上多少钱"...一张张熟悉友善的脸庞突然变的冷酷而狰狞。
  锦终於忍不住喊道:「你们不觉得羞愧吗?」
  所有声音倏地消失,讶异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锦身上。
  「队友的定义是什麽?!」锦盯著众人,冷声问道。
  被锦突如其来的异状惊吓到,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作声。
  「对你们来说队友的定义是什麽?!」锦又喝了一声。
  「...同甘苦...」有人起了头。
  「...共患难...」
  「...相扶持...」
  「...相互勉励...」
  「...彼此帮忙...」
  「...共享荣耀...」
  在场的人一句句接了下去,但没有一个人敢对视锦冷锐的眼光。
  「说的好,但刚刚你们是怎麽对待你们的队友、你们的夥伴、为你们打下胜利基石的先发投手?!」锦咄咄再问。
  休息室中一片沈默,最后有人开口:「我们不屑有那种队友。」
  锦冷冷盯著说话那人,那人初时还敢与锦对看,最后也被锦盯得垂下头来。
  「不屑? 你们不屑什麽?」锦冷冷笑了起来:「在他身后的你们再明白不过,升上一军以来,东山哪一场胜投不是他自己努力拚来的? 亲眼所见的你们难道还怀疑他的胜投是因为睡了主审? 睡了裁判? 还是睡了对方教练? 投手或球员?」
  看著还有不服的众人,锦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听到的谣言从何而出,但是他的每一场出赛已经充份证明他的实力。纵使他只是二军暂时递补上来的先发投手,也或许再过几天他就会回到二军,但是现在,只要他为一军出赛一天,他就是我的队员、就是我们的队友,他用实力帮了我们大忙,也请你们...自认骄傲尊贵的一军们...给予他应得的尊重。」
  说完这番话,锦没管众人反应,拿起自己东西便自离开,留下相对无言的众人。
  投完球的隔天训练,按表东只需做些简单的热身、跑步和伸展,照例他自己一个人寻了块僻静角落默默地操练。
  「喂,你陪我传接球。」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正做著伸展操的东停下动作抬起头来。
  是刚交易过来的打击手,植草克秀,没有固定的守备位置...应该说没有守备位置。
  这位选手的打击是强项,打击率极高,但特别的是,他不挑球打,不论好、坏球,只要他觉得能打中球就出棒,他的理论是只要能打出安打就是好球,所以他的挥击率也高。
  别人和投手的缠斗是挑球挑到二好三坏满球数,他的缠斗方式则是连续不断的界外球直到出局或打出安打,是投手最讨厌、也最害怕的典型。
  这麽特殊的强打者守备却是一蹋糊涂,因此植草一直是担任指定打击的工作。
  看到植草著名的招牌阳光笑脸,东心里不禁泛起了丝无奈苦笑,在那完全找不到丝毫阴霾的明亮笑容里,愈发显出自己的阴暗污秽。
  指著大夥练习的方向,东说道:「要找人传接球,请找锦织队长安排。」
  「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吗?」植草看著东,对於自己的不受欢迎有些委屈:「既然不忙陪我练习一下会怎样?」
  等你弄清楚我为什麽自己一个人时,只怕要后悔找上我了。东心里自嘲著,脸上的表情也冷淡下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14:38:16 | 显示全部楼层

【绍离】《交错》[少年队同人]

39
  见东不说话,植草又道:「你该不会是技术不好怕跟我练习吧?」说完摸著自己的后脑笑了出来,露出显得孩子气的虎牙:「没关系,我技术也不是很好,就是想找个人练习。」
  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著自己的伸展操,东淡然道:「我不是技术不好,是人品不好,所以没人想接近我,你不会想沾染上我这种人的。」
  植草楞了一下,显然没听过这麽直白的话,望了队友那边,再看看东这边,说道:「怎麽可能,你长的这麽漂亮好看,一定是好人。」
  这是什麽逻辑?!
  东忍不住应道:「你没听过人不可貌相吗? 长的好看就一定是好人? 小心被卖了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笨蛋,我奶奶说,长得丑的人讲这句话时就要特别小心注意,多半是想骗人同情来的,像你这麽好看的人用这句话...」植草瞪著东,一付恍然大悟:「啊,你嫌我守备太差不想跟我练习是吧!」
  东听了不知要哭要笑,还真没见过这麽单纯的人,只好说道:「今天我不碰球,如果过二天你还没改变心意的话,再来找我。」说完望著球场的另一边,微微冷笑:「不过记得先去打听清楚。」
  「啊...你是投手?」从东刚才的话里猜到东的守备位置,植草连忙说:「那不练传接球了,我们来练打击。」
  东浅浅哼笑一声,没有回应便走了,因为他知道等植草从队友口中听到他的传闻,便不可能再来找他了。
  植草看著东的背景,是付对投手而言太过瘦削俊秀的身影,他疑惑的自语:「真的是投手吗? 腰这麽细、臀部那麽窄、大腿那麽细...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不是。」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那人也看著东的背影,对植草笑道:「真的是我们的投手,刚从二军上来,难怪你不认识,不过实力可全然不输大联盟的投手,尤其是下沈球,就算你打得到也打不出去。」
  「真这麽厉害?!」打击者就怕碰到好投手,植草一脸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那人点点头,挑著眉尾,问道:「真想找他练球?」
  「当然。」植草没有半点迟疑。
  「那...还差一个捕手,后天我们一起找他练习。」
  投球后第三天是进牛棚练投的日子,应该是要和捕手搭配练习的,不过没有捕手愿意跟东练习,投手教练大原只好派实习生配合,但是东婉拒了,没有必要,实习生接不好他的球,这样的练习没有意义,后来在投手教练大原的默许下,东便自己单独练投。
  跟大原打过招呼后,东默默走向练习区,他根本没把植草的邀约放在心上,因为不会也不敢再对任何人有任何期待。
  但是到了练习区,却见到植草对他笑得灿烂,一口亮晶晶的白牙竟让人感到刺眼。
  「早安。」植草看来非常开心。
  「你走错地方了?」东瞥了他一眼,问道。
  「你答应要陪我练习的。」植草嘟著嘴,有些不太高兴。
  「你...」东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两天没跟你的队友谈过我吗?」
  不是想拒人於千里之外,而是不想再看到那些以为已经成为朋友的和善面孔在知情后变得不屑而冷漠,虽然已经武装好自己,但那样的伤...太过多次他也禁受不起。
  「他们都说你很厉害啊!」植草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还打赌我一定没办法从你手中打出全垒打。」
  "打赌"...原来只是想看戏...  
40
  或者是想捉弄这个看起来单纯天真的新队友吧!
  「你被你的队友骗了。」东压下心中苦涩,整理著自己的手套,淡淡一句:「我只是二军暂时递补上来的,等正式球员伤愈归队就会离开。」
  植草听出不对劲儿来,说道:「什麽"你的"队友,他们难道不是你的队友?」
  看了植草一眼,东撇唇笑道:「不是,他们没把我当队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只是暂时递补的过客。」
  这和他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植草不知道怎麽反驳,只能闷著声杵在那里。
  见植草不肯离开,东叹了口气,说道:「他们是故意捉弄你,这对新队员很平常,你不是没遇过吧?」
  「他们捉弄过我了,前天把我灌醉,骗我去搭讪路过的女孩子。」可能是想起那天糗事,植草一下子红了脸。
  东耸耸肩,不甚在意:「或许你太特别,所以捉弄你二次吧!」收拾停当后,又对植草道:「请你离开,我要练投了。」
  「我要打。」植草不但不走,还拿了球棒走到打击区。
  「抱歉,我并不想加入这无聊的整人游戏。」东脸上冷了下来。
  他真的累了,不想再应付任何人,即使植草现在和善主动,但接下来呢? 等著他的仍然是一成不变的知道实情后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疏离和轻蔑。
  「我就是要打,反正你也要投的不是吗?」植草一点儿也没有被东的脸色吓到,反而连打击姿势都做了出来。
  东皱著眉头正想说什麽,身后突然传来话声打断二人尴尬的气氛。
  「啊...你们还没开始吗?」捕手山崎走了过来:「是在等我吧! 不好意思,刚才和教练讨论后天的比赛耽误了时间。」
  看著山崎理所当然的穿戴起捕手的护具,东想,原来他们真的约了人练习,大概是投手教练大原跟他说错练习区。
  「抱歉,是我走错场地了。」东道过歉便转身离开。
  「东...」
  听到身后山崎的唤声,东停下脚步,没有转身,淡淡说道:「我已经道过歉了。」
  虽然从未认为自己怯懦怕事,但东已经厌倦了,因为往事而引发的种种冲突,到最后只是让自己更为难堪。所以不想引起争执,也不想提供别人藉题发挥的机会。
  「没有投手,我和植草怎麽练习啊?」山崎笑谑的口吻带著明显的友善。
  东转过头来,略显诧异的看著山崎,猜不透他突如其来的和善有何用意。
  山崎给东毫不掩饰的审度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说道:「后天对战的金鹰队可不是好惹的,目前联盟战绩第一,和我们有五场半的胜差,这一场非赢不可。」
  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在联盟里哪一场对仗不重要?!之前也不见任何人来跟他讨论过,现在山崎突然这麽说还真有些奇怪。
  「我知道,我会把自己的状态尽量调整好。」东轻轻淡淡的说道。他能承诺的也只有这个。
  「金鹰队的打击风格和植草一样,出棒积极不挑球打,所以今天植草试打再合适不过。」

  以前的经验让东实在不相信山崎存有什麽好意,略想了下明白山崎的用意,神情一冷,丝毫不留情面:「我只是二军的递补,哪有资格给重金礼聘而来的植草先生试球!」
  「喂,你什麽意思啊!」植草哇哇大叫,他可从来没把东当做什麽递补球员。
  「东,你这麽说太过份了。」山崎听著也皱起眉头。
  「过份?!因为我得罪了植草吗?!」东冷冷一笑,神情更显冷峻:「你们瞧不起我也无所谓,但我不想成为你们讨好植草的工具!」
 41
  「谁要你讨好了!」植草气的大喊:「我就是单纯找你练球而已。」
  东转过头看著植草,说道:「他们从来不跟我练球的,原因...你等下问山崎就明白。」接著自嘲一笑:「呵,我该庆幸你只是想找我练球而不是上床,否则他们大概也会把我打包好送上你的床吧!」   「我怎麽可能跟男人上床啊!」植草大声嚷嚷:「这麽恶心变态的事!」
  东霎时脸上血色尽褪,抿了下唇,才森然说道:「他们瞧不起我就是认为我恶心变态。」东说这话时明明冷硬的像岩石一般,但却给人一种脆弱的感受。
  「什麽意...」植草这才反应过来,整个人愣在那里,表情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般。
  知道今天是别想在这球场练球了,东脱下自己的手套,拿起自己的东西缓缓走出练习场。
  「东...」山崎喊住了他,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什麽。
  东说的没错,队友排挤他、轻视他的原因确实如东所说。
  讽言刺语、公然挑衅是家常便饭,因为这样的理由也对东开过几次下流又恶劣的玩笑,甚至几个轻佻妄为的家伙还把东骗到召了男妓的男人房里过...
  山崎一直认为那些行为是伸张正义而理直气壮,但这时听到东亲口说出这种话来,不知怎麽竟有些心虚难受。
  「别走...」植草一把冲上去抱住东,说道:「你不想练不练就是,干嘛尽说些谎话贬低自己。」
  「不是谎话...」拉开植草拦腰抱上的双手,东低声说道:「我确实是已经肮脏的人。」彷佛呢喃般的低语,却沈重的让人难以呼吸。
  见东已经跨步离去,植草看著自己空了的手,一脸茫然:「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不然不会这麽说...」
  山崎拍拍植草的肩膀,没有说话。不是故意的尚且伤人如此之重,那麽以前他们自以为是的所做所为呢?
  「恶毒的言语就像利箭一般伤人,但真正的坏人根本不会在乎,」投手教练大原走了进来,对著山崎说道:「真正会伤害的永远是秉性纯良的人。」
  山崎望著大原,咬著唇,说道:「教练,我不能就这麽让东回二军,对他太不公平。」
  点点头,看著东远去的方向,大原说道:「他已经遍体鳞伤了。要让他信任依赖你们,只能从球场开始了吧!」
  随著大原的眼光望向已经成为小黑点的人,山崎忍不住问道:「为什麽...教练您不会受到那些流言影响?」
  「我见识的人多了,为名为利不择手段的人不会有那麽清澈的眼神。」拍拍山崎的肩膀,大原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除了流言,你们有用心了解过东吗? 并没有吧! 但经过这几个礼拜,你们觉得他真像你们认定的那麽糟糕吗?」
  山崎摇摇头,之前并不曾仔细想过也不觉得有什麽重要,但锦发了那顿脾气之后,大家平心静气下来才发现...东跟他们先入为主的那个形像完全不同。
  球场下对於队友的种种恶劣行迳无言忍受著,即使被排挤孤立也还是认真负责的做著自己该做的事。在球场上尽力投好每一个球,队友发生失误也从来不见他怨怼不满,只是想尽办法化解危机,其实...只要他一站上投手丘,就让人感到安心,那是即使在大联盟中也只有少数王牌投手才有的珍贵气质。
  「人啊,还是要真正相处过才能了解。」大原看著山崎做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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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仗从一开始就陷入苦战,东的状况不是最好,但即使如此他也能有效压制对手,所以状况不好从来不会是他的问题,今天最大的问题在於裁判。
  客场征战已经屈於劣势,再加上场上裁判明显偏袒主场球队,尤其是主审,东几个尾劲漂亮削进好球带的球都被判成坏球,使得东今天投来特别辛苦。
  三局下,对方一个该出局的跑垒被判安全,加上一垒手失误,形成场上一、三垒有人,二出局。
  东现在面对的打者,已经投出二好三坏,再一球就能解决这场危机。
  下沈球吧! 用下沈球诱惑打者出棒...山崎做出下沈球的暗号。
  举手、抬脚、投出...一个在进垒最后时机削进好球带的漂亮好球!
  "趴"! 球进手套的响亮美妙声音。
  三振! 山崎站起身来,准备离场,所有守备人员也向休息区开始移动。
  「坏球!」主审喊出判决!
  所有人的动作倏然间停顿,山崎更是错愕的望向主审,那毫无疑问是个好球! 连打击者都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丢了球棒往一垒跑去。
  「那是坏球?」连沈稳老练的山崎都忍不住和主审争论。
  「坏球!」主审坚持著自己的判决。
  「那怎麽可能是坏球?」山崎据理力争:「进垒的时候已经转进好球带了。」
  「我说坏球就是坏球。」主审根本不理会山崎,做出继续比赛的手势。
  西武的总教练川上终於忍不住,一脸不悦的自休息室上来,走到主审裁判旁边咬耳朵。
  「谷口,多谢。就是这样。」川上看似在争论,其实却说著全不相干的话。
  看看投手丘上的东,主审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说川上,你那个投手又嫩又老实,你这麽整他干嘛? 看得我都不忍心。」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然有我的用意。」川上还在据理力争。
  「再这麽下去,你这场比赛可真要砸了。」主审带著警告的不快神情。
  「砸一场比赛值得。」川上凝著眉头,看似不服判决的样子:「总之,接下来继续麻烦了。」
  「知道了。」主审愤愤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川上。
  「谢谢。」川上怏怏退场。
  本来该漂亮结束的半局,现在却变成满垒的危机,西野队要应付的不只是对手,还有场上的裁判,不服气却又莫可奈何。
  这种无奈又无力的心情很快在场上弥漫出一股低迷的气氛。
  东脸上始终看不出表情,但接连投出三个偏离好球带太远的坏球证明他还是受到判决的影响。
  「暂停!」山崎喊了一个场上暂停。
  他才堪堪走到东面前,东已经说道:「对不起,我会尽量稳下来。」
  山崎知道这不是东的责任,一般投手遇到这种情况早就破口大骂或是抱怨连天,只有东先行自责检讨。
  叹了口气,山崎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
  「只能想办法三振。」东咬著唇道。
  这是最好的情况,但二人都知道并不容易,因为主审完全不青睐他的投球,所有刁钻的边缘球全被判成坏球,所以只能投正中好球,被击出的机会也就大大提高。
  「你忘了场上不是你自己一个人?」锦不知何时也上了投手丘,他沈稳说道:「让他们打到内野,我们会尽量挡下来。」
  「只要被击到球就有可能失分。」东评估著情势,虽然二人出局,但垒上跑者脚程都不慢,尤其占在三垒的井口,是全联盟的盗垒王。
  「失分也没关系,」锦露齿一笑,显得自信无比:「总有换场的时候。」
  看著锦,东心里很是复杂。
  他当然知道棒球是团队运动不是他一个人的比赛,但纵使那熟悉的笑容还是一样让人无条件的想信任依赖,可是曾经被背叛的伤害却像烙印一般已经烙在灵魂深处、已经深不可灭,连潜意识都不由自主的要拒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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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看得出来东的挣扎,心里像被针扎一般的痛苦难过,他...努力了好久才得到东的信任,如今却成为东最深沈的伤害。
  深邃的水眸再也控制不住的浮现出无奈哀愁。
  为什麽还要这麽看著自己...就算已经分手也不想被同情怜悯! 东撇过头去不再看锦。
  「最好的方向是三游之间的滚地。」山崎好似没察觉二人间的尴尬,说出预想的战略。
  「不...」东无意识的喊了一声:「不能是三游...」
  山崎奇怪的看著东,而后笑道:「放心,锦的游击守备是全联盟第一,而且那里阻杀本垒最快。」接著跟锦眨眨眼,说道:「要是穿了出去,就算在你帐上。」说完拍拍东的肩膀迳自走回本垒。
  「你...」迟疑了一会儿,锦开口说道:「可以不信任场下的锦,但身为球队的一份子,你必需信任场上的锦织队长。」留下这一句话,没等东反应,锦也退回三游防区。
  "你必需信任场上的锦织队长"...锦...是在指责自己公私不分! 东低下头,看著自己的手套和手套里的球...
  "...棒球的迷人之处在於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还有,就是希望,就算只剩最后一个棒次,也有无穷的希望...但是,东啊,你要记住,在享受棒球的乐趣之前要先学会信任,信任你场上的夥伴..."
  这是小时候,继父把球放进他的手套里,摸著他的头对他说过的话,不知怎麽,竟在这时想了起来。
  信任...是的,在场上,锦只是夥伴、并肩作战的夥伴!
  东抬起头来,凝望著本垒板的眼中光芒已经不同,锐利、冷静而专注,那些猜疑、犹豫、忧虑的情绪已经完全消失。
  在球场上,只要做好投手的本份,其它的就交给队友和上帝。
  第一球,毫无争议的正中红球,打者没有挥捧,记一好球。
  吐了口涶沫,打者对著山崎轻蔑笑道:「看样子你们的年轻投手已经慌了。」
  「至少是好球。」山崎哼了一声。
  第二球,仍然是命中好球带的快速直球,打者仍然没有挥捧,记二好球。
  「二好球了。」山崎在身后淡淡说道。
  那打者倒是胸有成竹,说道:「再来一球我就送出全垒打墙。」
  其实打者知道今天主审不喜欢东的球路,所以刻意在等坏球,第一个好球没打,是因为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他判断是东的失投球,第二球又来一记正中好球,他已经能确定东是慌了心神。
  举好棒子,等待第三球,果然又是朝中心而来的直速好球,他心里嘲笑一声,大棒一挥,没想到此刻球猛地一个下坠,就算他是全联盟最佳打击者,也只来得及将棒子转个方向...
  一个三、游方向的滚地球,并不强劲刚好可以穿出锦的防区,锦想也没想飞身一扑,将眼看要穿越出去的球接进手套,漂亮的飞身扑球再转传一垒刺杀的守备,引起全场观众喝采,留下对方满垒残垒。
  双方换场,走到休息区时,山崎拍著东的肩膀笑道:「你还真敢,连投二个正中直球。」
  「我赌他不会打,他一向就爱等保送,何况已经三坏球了,而今天要等我的坏球太容易。」东解释道。
  「你就不怕他大棒一挥,来个三分全垒打。」
  东一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反正总有换场的时候,」往后一瞄,笑道:「对锦织队长来说,讨个四、五分回来应该轻而易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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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只是很一般的玩笑,但再次看到东久违的笑容,锦竟忍不住眼眶发热。
  压下心中激动,他豪声笑道:「冲著你这句话,今天至少帮你打下六分!」  
东这一场投的异常辛苦,因为好球带太窄,被击出不少安打,但队友优异的守备和他本身危机CHULI得宜,拦下不少失分。
而西武的打线在面对裁判、地主队的刻地打ya下,把在防守半局受的鸟气全发xie在攻击局里,  
安打一只接著一只,完全击溃对方的投手群,打下的何止锦夸下的豪语六分而已,终场以九比五获得胜利。
  东投到六局,失四分,在球队领先时退场,照例先回休息室盥洗梳整。
  这不是一场好投,甚至是在一军失分最多的一场,但却是他在一军投的最自在开心的一场球。
  站上投手丘那种专注自在的感觉又回来了、对队友的安心信任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像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他是一军的一员。
  东笑著摇摇头,暗嘲自己想的太多,就像锦说的,在场上他们是队员,但也只限於场上,下了球场,他仍然是他们眼中不屑与之为伍的异类,这点认知还是要有的。
  比赛结束,球员一下涌进休息室,在这种情形下获胜当然令人欢欣鼓舞,大家脸上的笑是放肆的、交谈是热烈的,气氛比平时获胜时还高昂几分。
  已经冲完澡的东跟平常一样,默默收拾著自己的东西,然后在大家没注意时拿起行李,准备默默的离开。
  「东...」山崎突然喊住他,比出拇指,赞赏说道:「今天投的真不错!」
  如同以往,只要话题到他,现场必然一阵静默,在大家的注目下,东只能略显尴尬的点点头。
  这时现场突然爆起如雷掌声,东有些诧异,以往在二军这样的待遇不算少见,但在一军却还是第一次。
  植草第一个冲上前来,拍了他一下肩膀,大声说道:「投这麽多红中,我还以为你肯定被打爆,没想到竟然还能压制住他们。你的下沈球真不是普通犀利,下次牛棚练习,一定要投给我打打看。」
  其他人也趁势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不是赞他球投的好,便是赞他今天在重大压力下临危不乱的表现。
  被围拱在中间的东,脸上表情不能说是高兴,倒有些不知所措,呐呐客套了几句。
  山崎看了好笑,顶顶锦的肩膀:「他这样子能主动巴结什麽人? 足见传言是假的了。」
  温和的视线始终不离东,锦会心点头,低声说道:「相处久了便知道他的为人。」
  这时有人提议要去PUB喝酒,马上获得闹哄哄一堆男人的同意。
  对於大家突如其来的好意,东的戒心其实大过开心,他还记得初上一军时,几个人也是说欢迎他加入邀他喝酒,结果竟然把他送进召了男妓的男人房里...
  场上的他们是值得信任的夥伴,但场下的他们...是不屑自己的顶尖运动员。
  这次邀约...如同以往只想让他难堪吧! 想到这里,东本来就不甚高昂的神情立时黯了下来。
  东的神情变化锦看一清二楚,心里不禁大喊不妙,这帮弟兄都是正直爽朗的人,今天是诚心诚意想藉著机会向东和解,要是不把握,恐怕日后再想融入大家就难了。
  他连忙咳了一声,笑道:「既然如此,今天我请客!」
  现场立时又爆出一阵欢呼。
  东皱皱眉头,正想婉拒,锦却朝著他笑道:「今天最辛苦的就是东了,一会儿特别为你开瓶酒。」说话间特地对东使了使眼色。
  这话一出,大家七嘴八舌的已经建议起东该开什麽好酒才能趁机狠敲锦一个大竹杠。
  东自然明白锦的意思,虽然被这个人毫不留情的背弃过,但看到那一双温润柔和的含水双眸,还是不由自主的选择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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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隔日休兵,聚会里东被灌的最惨,还好他酒量极好,喝到最后,倒下来的人已经满满一整片,他还是一派轻松自然。
  因为就在下榻饭店的PUB里,醉的人虽然多,散的时候倒也乾净俐落,没什麽麻烦。
  锦回到房间,估量著醉倒的人这麽多,明天大概难以准时出发,想著还是通知教练一声好了。
  才走下楼,便见到东一个人走在前面不远处,锦张口想喊他,但想想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麽,便就算了。
  因为是同一条路,只得慢慢远远的跟在他后面,平日步伐极为稳健的人现在却是明显拖著脚步很散漫的踱著。
  东走到花园一角,就地便坐了下来,双手往后支著身体,抬头看著夜色星空。
  锦压制住想跟过去的冲动,伫立在廊下看了一会儿,还是举步离开。
  向教练报告过情况后又花了一点时间讨论下一战的对战策略,锦在回来的路上下意识寻著刚才的人影,却发现原本坐著的人,这时已经躺在地上。
  锦一细看还得了,东身上就一件薄薄衬衣,虽然时值夏初,但他一身薄衣如何禁得住夜寒露重。
  哪里还管得了许多,连忙走过去,再一看,东已经在草地上睡著了,草地上早已结满露水,睡著的人双手抱胸,显是难抵凉意。
  锦连忙拍拍他,喊道:「东...醒醒...别在这里睡...」
  眉头微微皱起,张开的眼睛中眼神恍惚不定,看到是锦,便又闭上眼睛,呢喃道:「不能再喝了。」
  难道是醉了? 锦把东拉坐起来,果然整个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东身上。
  「不喝了,我送你回房间。」
  「房间...」东意识模模糊糊,歪著头问道:「真的是我的房间? 不是别人的房间?」
  东这话问得奇怪,锦笑道:「自然是你的房间,怎麽会有别人!」
  「嗯...上次聚会完被骗到奇怪的男人房里...」东迷迷茫茫的叙述著:「那次没喝太多才能脱身...这次...不行...还是等清醒了再说...」
  「是谁?!是谁对你做出这种事?!」锦扣著东的肩膀,痛声问道。
  「呵...」东自嘲道:「谁做的有什麽差别? 在所有人眼中,我就是那种货色不是吗?」
  锦头上好像挨了一下闷棍,痛到久久说不出话来。难怪有人说要喝酒时东会是那种表情,锦也从来没想到...一段不堪过往竟会为东带来这麽多、这麽深的伤害。
  想起佐治的嘴脸,锦不禁痛恨老天的不公平,为什麽该付出的代价的从来不是始作俑者,而是无辜的受害者。
  锦忍不住搂住他,带些咽音:「这次有我在,不会再有事了。」
  推开锦,东瞅了锦一会儿,突然轻轻笑了出来:「确实不会有事,因为你对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不是这样的...」锦忍不住喊道:「我从来不是用那种心情和你交往!」
  「交往...锦用"交往"这二个字...」低低喃喃著,东好像突然间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望著天空说道:「我知道。只是在我和堀江之间,你选择了单纯乾净的堀江。」
  看著那张落寞却强作坚强的清俊侧脸,锦真想把埋在心底的千言万语全都倾吐出来,但他还是控制住了。东好不容易终於获得队友的认同,在他已经跨出艰难第一步的时候,绝对不能再为他招来更多的伤害。
  「对不起...」锦闭上眼睛,艰苦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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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麽对不起的,」东淡淡笑道:「人本来就要选择对自己最好的,尤其是情人。那可能将是面对一辈子的人,自然得挑顺心顺眼的。」说完转过头来看著锦,衷心说道:「堀江比我优秀太多,祝福你们。」
  望著那双毫无怨怼、只有诚恳的清亮眸子,锦根本回不出话来。
  还是东转过话题,说道:「倒是这些日子因为我的公私不分让你为难了,对不起。」
  「别...别对我说抱歉...」锦只挤得出这麽一句话。
  「堀江复建的状况还好吧? 什麽时候能回队上?」东找著话题聊。
  「还好,再一个半月吧!」锦随口回道。其实他根本就不关心堀江的归期,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见锦回得不豫,东自然当他是挂念堀江,说道:「还要这麽久? 难怪看你总是闷闷不乐。」
  「我闷闷不乐才不是为了他!」锦咕哝一句。
  「你这是替我留面子吗?」东呵呵笑了出来:「在我面前不必嘴硬。」接著脸色一整,认真说道:「锦,不管如何,我很感谢你那段时间对我的帮忙和付出,对我来说,那是一段最美好的回忆。」
  「对我来说...也是!」锦坚定而真挚的说道。
  东只当锦是敷衍自己,笑了笑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杂草,把肩上的衣服还给锦:「我回房了。」
  锦接过衣服转手仍是披在东的身上,不掩关怀的说道:「还是披著吧! 小心著凉。」
  没有再拒绝,东微笑点点头。
  在东转身之际,锦突然握住他的手,叮咛著:「对了,明天晚二个小时出发,好好睡一觉,今天你实在太累了。」
  不可否认,手上传来的温暖和那如水般的温柔仍是让东心弦颤动,但...不再属於自己。
  回到房间,东拿下肩上的衣服,鼻端萦绕著锦的淡淡气息,那是云端上属於天使才有的温润明朗气息,只有另一个天使才能拥有,而早就沈沦在地狱中的自己,已经失去资格...
  「喂喂喂,你答应陪我练球的。」从东一进球场,植草就在他身边不停兜转的叨念。
  东只装没看到身边多出来的人,依旧按表操课,作他的热身、伸展、柔软操。
  植草见他终於做完了,连忙上前,都还没来及开口呢,东又拿起毛巾挂在脖子上,准备去慢跑。
  「喂!」植草被忽视的不轻,人也气的不轻,伸手挡在东面前,气冲冲的说道:「你什麽时候陪我练球?」
  「我没答应过你,而且我的训练日程里没有这一项。」东淡淡说道:「请不要耽误我的训练。」
  「...」植草楞了一下,才气弱的说:「就投几个球让我打一下而已...你就当帮我的忙嘛!」
  「我干嘛要帮你忙?」东问道。
  「唉?!」植草一下给问住了,想了想又道:「你帮我的话,下次我也会帮你。」
  东唇角一撇,似笑非笑:「我没什麽要你帮的,现有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说完闪过植草就要离开。
  「等一等...」植草哪里想到被拒绝的这麽彻底,把东拦了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麽。
  「啊...打击教练好像在找你...」东突然望著植草的身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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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植草连忙回头。
  趁著植草转身的空隙,东已经绕过他,慢跑而去。
  「喂...」发现自已被骗了,植草连忙追了过去,喊道:「你别这麽小气嘛!」
  「我也没必要对你大方啊!」口气仍是不愠不火的令人磨牙。
  「你不陪我练,我今天就粘著你了。」反正说也说不过,那就不必说了,就不信磨不到他投几个球。
  「随你,」东丝毫不见波澜,一面跑、一面淡淡说道:「如果你跟我跑完十五圈没邋下,我就陪你练。」
  「十五圈?!」植草大声喊了出来。
  植草夸张的声调惹得东轻声笑了起来,忍不住讽道:「要放弃趁早,别跑到第十四圈才承认自己不行。」
  「别说十五圈,就算五十圈我也不会输你!」植草给激起了好胜心,握著拳嚷嚷说道。
  瞥了植草一眼,东低声说道:「我要你输我干嘛? 我只要你别来烦我。」
  这话声虽低,仍是被植草听的一清二楚。他眉头一皱,有些委屈:「你真的觉得我很烦啊?」
  东望著前方没再说话,只是按著自己步调慢慢跑著,心里却想,虽然不是刻意,但自己的话好像太伤人了...
  「那你赶快投几个球给我打,我保证再也不烦你!」植草转眼又是咧嘴大笑。
  「...」本来正烦恼要怎麽开口道解释的人,这下也省了,冷淡的瞟了植草一眼,声色不动间便把速度提了起来。
  「喂,慢点...慢点啦...」一下子被甩得老远的人,一面跑、一面追,还不忘提醒:「别跑这麽快,你记得留点力气给我投球啊!」
  十五圈跑完,东只是小喘著,植草却已经是扶著膝盖气喘吁吁。
  「还有力气打吗?」东撇著唇,略略带著恶质的笑。
  「有,怎麽没有!」植草立时站直身板,精神奕奕的大声说道:「我还可以打满整一场球呢!」
  不置可否的笑笑,东走向练习区,说道:「一个棒次。」
  「一个棒次?!」植草大喊起来:「我有没有听错? 我陪你了跑十五圈,你只投一个棒次!」
  淡淡睇了植草一眼,淡淡说道:「不要拉倒。」说时人已经转向往休息室的方向。
  「要要要...」一面拉回东,植草一面迭声说道,想想真不甘心,抬起来,冲著东讨好的笑:「二个棒次行不行?」
  东也没回话,只是身体转了个方向又往休息室。
  植草连忙说道:「一个,就一个!」看著面无表情的东,委屈的低声咕哝:「刚才只是商量一下嘛!」
  二人来到练息区,植草拎了球棒才走上打击区,一旁的队友全停了练习,好奇的看著他们。
  山崎走上前来,笑问:「需要一个捕手吗?」说完也不等二人回答,迳自穿好装备在本垒板后蹲捕。
  「终於被你说动了?」山崎低声笑道。
  「什麽说动,根本理都不理我,陪跑了十五圈才勉强答应,累死我了,还只有一个棒次...」克嘟嘟囔囔的抱怨。
  山崎只是笑,略带深意的念道:「这麽难得的机会你可要把握了。不过东拿手的球路有快速球、下沈球、滑球、变化球...」
  这可提醒了植草,一个棒次说实在的也就是三颗好球,他可能都还没弄清楚东的球路就先三振了。
  连忙放下球棒,植草朝著东喊道:「喂,你只能投下沈球!」
48
  东没回答,半弯著腰,一手背在腰上,一手自然垂下,抬著眼直勾勾的盯著植草,那眼神凉凉淡淡的,却让植草觉得背上凉了一下。
  硬了硬口气,植草说道:「那是我跑十五圈应得的。」
  东点了下头没有多馀的表情,站直了身体,开始投球动作。
  「好球!」山崎喊了一声。然后低声说道:「你不挥棒打算站著被三振?」
  「好...厉害的尾劲...」植草难掩诧异的说道:「从来没见到这麽接近本垒板才下沈的球,我以为是偏高的坏球。」
  「东下沈球厉害的地方就在这里,别人的下沈球在本垒板前五到八呎就开始下沈,东的球却到了前三呎才开始下沈,所以才难打。」
  植草点点头,摒气凝神的等待下一球。
  是直直奔向好球带的笔直轨迹...植草想著刚才那球可怖的下坠幅度,棒子往下一沈,在球开始下沈时便用力挥击...打到了...可是完全没有高兴的感觉...
  那球重的...根本打不出去! 被击出的球竟然在离植草不远处打著旋。
  「好...好重的球...真可怕...他到底怎麽投出来的?」植草喃喃念道。
  「东的球质是我见过最重、最好的。」山崎的话里难掩骄傲。然后不忘提醒植草:「二好球,只剩一球了。」
  「知道,知道。」植草也被激起了斗志,敲了敲球棒,紧盯著东的眼睛里燃起与他平时天真烂漫完全不相衬的锐利火花。
  因为只能使用一种球路,植草不必费心猜测,但是东的下沈球除了下沈外,还会往左右窜而且角度刁钻犀利,就算知道球路,也始终无法击中球心。
  接下来就像是场耐力战一般,一个接著一个而来的球被不断的击成界外或是滚地球。
  场边聚集的人愈来愈多,嘻闹的声音也渐逐消失,众人目不转睛的看著这场精采的投打对决。
  「东的控球又更上一层楼了。」投手教练大原在锦身旁欣慰的说道。
  「嗯。」锦专注看著场上似乎在发著光的人,眼波柔和婉转:「没想到因为肩伤而不得不改变投球姿势,竟替他找到最强的球路。」
  「最难得的是人格特质,冷静、沈稳、镇定、顽强、抗压...投手丘上需要的特质东都具备了。」
  大原丝毫不掩他对东的喜爱之情,除了难能可贵的性格,再加上东肯学、又肯下苦功练,是每一位投手教练穷极一生梦寐以求的良质璞玉。
  「还有最重要的一项...」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能轻易燃起男人的战斗之火,让人愿意为他而战。」
  大原赞同的点点头:「如果没什麽意外,我想他是不会再被下放了。」
  锦转过头来,对著大原感激说道:「谢谢你,大原教练。」
  「那是他应得的。」拍拍锦的肩膀,大原慨叹道:「绕了这麽远的路,终於,东还是回到他该存在的位置。」
  二人说话间,场上也有了变化。
  植草等到第三个坏球,对著山崎不无得意的说道:「哼哼,这种坏球也想吊我,哪有这麽容易! 我平日不选球可不代表我不会选球。」
  山崎在他身后凉凉说道:「你球是选得不错,不过一个棒次是吧? 再一个坏球就四坏保送了。」也就是说,这一个棒次就结束了。
  「啊...」植草惊叫起来:「这狐狸,竟然想保送我! 差点被他骗了。」
  看穿东想赶紧结束的打算,植草哪里肯让他如愿,来的不管是什麽球他都照挥不误,这个说的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因为挥棒一定要打到球才行,不然挥空照样三振结束。
  没想到这麽明显的坏球也打,东眉头皱了一下。二十几球投下来,他不能不佩服植草的击球能力,但是棒子粘得这麽紧的打者实在让人讨厌,算算都快三十球他还没打够?!
  想著想著不知怎麽,气也上来了。好,坏球你也能追打是不是,我让你打!
  接连几个球离好球带愈来愈远,到最后,植草根本摆不出完整的打击的姿势,高到得踮著脚尖打的、远到得伸长手臂才够得到的、就连明显的暴投都在落地前硬是捞了起来。
  大家原本看的摒气凝神,但这时也不由被二人小孩儿斗气似的玩闹打法给逗的笑了出来。
  「冷静、沈稳、镇定、顽强...」总教练川上不知何时走到大原身后,喃喃念著刚才大原的盛赞之词:「大原刚才说的是谁啊?」
  「......」
  像是要反证大原的话一般,东最后一个球竟然直接砸上植草的屁股。
  没等山崎开声,东自己先大声喊了出来:「触身球,保送!」高亢的声音里竟还有些得意。  
49
  「你...你个混蛋!」植草这下气的不轻,连骂人都结巴起来:「竟然投触身球! 不算,这球不算!」
  东根本不理会骂骂咧咧的植草,唇角抿著笑迳自走下投手区。
  围观的队友先是被这突变给楞住了,接著又是哄然大笑。
  唯一没有笑出声的大概只有锦了,不过他的眉梢眼角却是蕴了满满的温柔。东一向自制力过人,连他都甚少见过东失控的样子,没想到却轻易地被植草给撩拨出小孩儿心性。
  植草哪里肯罢休,球棒一丢就想冲去找东理论。
  「够了。」锦走了过来,对著植草说道:「东今天表定投球数是三十球,刚才已经超过了。」
  「嗳?」植草顿了一下:「有这麽多?」
  锦点点头:「而且他没食言,每一球都是下沈球,连续三十几球,中指大概要瘀血了。」
  植草虽然是打击者,但对投球还是有基本认识,下沈球是利用中指用力摩擦球的缝线与气流交互作用后造成行进间的偏移,没有休息连投三十几球对手指负担确实不小。
  植草难得一次遇上好对手,打的过瘾,根本没感觉已经打了这麽多球,这时经锦一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如此,可实在意犹未尽。
  看出植草的心思,锦不由笑道:「反正是同一队,还怕以后没机会。」
  「他嫌我烦呢!」想起刚才被嫌弃,植草嘟囔了句。
  「要真嫌你烦就不会投给你打了。」锦拍了植草一下肩膀,接著笑容一歛,转为正经:「在队上,最能接近东的就是植草了吧!」
  植草不解的望著锦。
  锦耸耸肩,带些淡淡的无奈和他自己才能体会的悲伤:「虽然不明显,但东对我们都有戒心。」
  「为什麽?」经锦一说,克好像也有点感觉。
  「因为...我们或多或少都伤害过他。」锦几乎是叹息著说出。而他,就是伤害最多的那个...
  「伤害?」植草皱著眉头,一点儿也听不明白锦的意思。
  锦也不解释,只是笑笑带过:「植草也是新人,在你渐渐融入球队的时候,就麻烦你把东也一块儿带进来。」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麽做。」其实,他连锦说什麽都听不懂。
  「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锦温温说道:「植草最强的就是个性,让人完全没办法拒绝的个性。」说完对植草微微一笑便自离开。
  植草听的满头雾水,纳闷的盯著锦的背影,咕哝道:「还用你说! 我从小人见人爱、人夸人赞...可是什麽叫像现在这样? 难道要我天天陪那只只有脸长得还可以的臭狐狸跑十五圈啊?!」
  渐渐融入球队中的东,表现更加突出,近来几场出赛更是屡战皆捷,教练团对他满意极了,虽然没有承诺不再下放二军,但已经顺势成为西武队表定的第五号固定先发,并且在二位先发投手养伤期间,暂时顶替第三号先发的位置。
  而东的知名度和曝光率也随著电视转播和战绩渐渐为人熟知,俊美出众的外表、高雅脱俗的气质很快攻占大众媒体的版面,并加冕给他一个"太阳王子"的封号,意思是像太阳王一样的光芒耀眼,再就是他在日场比赛的超高胜投率。
  东听到这个封号并不感到高兴,反而觉得讽刺,因为在他心里,有著一块连他自己都不愿碰触的阴暗,再耀眼的光芒也照射不到的地方。  
50
  经过复建、调整,堀江终於在睽违两个月后归队,他本来就是球团的第三先发,回来后,东的先发位置便往后退了一位。
  但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调整未达最佳状况,堀江的胜投总是欠缺临门一脚,战绩也停滞不前,反观东的胜场数却不断增加,战绩早已优於堀江。
  虽然堀江一开始便在大联盟发展,但他和东二人本就年纪相彷,又是同时签约,加上投球风格迥异,不免常被拿来比较。
  在战绩明显差距的状况下,球团虽然暂时没有变更先发投手顺序的打算,可是球迷、媒体的声浪却已经渐渐传出。
  这些还不至於影响堀江,最让他难堪的是,在队友支援的数据方面,不论是得分、防守...东所获得的支持都远远高於他。
  他在球队待了三年了,却比不上才来三个月的东...
  堀江明白东确实有实力、也有讨人喜欢的本钱,他也知道让东上一军便有可能威胁到他自己的地位,但这些都阻止不了他想得到锦的欲望,为此,他必需帮助东上一军。
  在负伤离队时他也同时做了防范,刻意把东和佐治的往事传出去,就是要队友鄙视排挤东,这样就算东再强也不可能拿到好战绩,就算他运气不错,在先发投手陆续归队后,教练团也不可能留下不合群的暂替人选。
  可是情况偏离堀江的预想太多,才短短三个月不到,东就得到教练和队友的认同,而与他同时挂伤兵的谷口必须进行手肘的大手术,这一个球季无法再上场,也等於宣告东将长期留在一军。
  这实在太让人不甘心...东样样不如自己,为什麽锦爱的是他?!为什麽教练、队友这麽容易就接纳他?!为什麽天底下所有的好运都倒向东?!
  在这种情绪下,堀江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替自己开脱的方式便是怨天尤人。
  又是一场不顺心的比赛,前三局压制力十足的堀江,在第四局对手第二轮打击开始之后便被连连击出安打,所有的噩梦从二垒手一个漏接开始,对方也顺势敲开得分大门。
  愈想解决对手就愈是办不到,好像连主审都在跟他作对一般,捕手山崎叫了几次暂停都没办法安抚他浮躁的心情,在这种状况下,一口气被对手得了四分。
  最后连锦也忍不住走上投手丘,整个内野也围了上来。
  锦平静说道:「堀江,没关系的,状况没这麽糟,只要再解决二个人次...」
  「你当然没关系!」看到锦好像事不关己的平静面孔,堀江所有的不满委屈全都爆发出来,他忍不住吼道:「你根本巴不得我输,这样东山的战绩才会更突出。」
  锦皱了下眉头:「控制好你的情绪,在投手丘上除了你自己谁也帮不了你。」
  「没错,」堀江恨恨说道:「你们不拖累我就好了,我哪敢指望你们帮忙!」说话间,冷冷盯著漏接的二垒手。
  「堀江,注意你的态度,想想清楚你的对手到底是谁。」锦口气一如平常,但还是能听出他对堀江的不满:「比赛还没结束,不必急著找败战藉口。」
  「那是事实不是藉口!」堀江瞬间情绪失控,脱下手套往地下一掷,骂道:「在我主投时,你们的失误就特别多、得分特别低,如果对我不满就直接了当说出来啊!」
  「换投!」不再与堀江多说,锦决断的对休息区的教练做了手势。
  「锦...你这是什麽意思?!」堀江简直无法置信,现在才第四局,而且比数差距也还不到无可挽救的地步。
  「你这样没办法继续投下去。」锦淡淡说道:「还是先下场冷静一下。」
  「不要!」堀江喊道:「我不要下去。」这样被换下场,他的颜面何在。
  「你说的没错,在你主投时,防守失误确实特别多、得分也低,至於原因...下场后,你好好问问自己。」锦只丢下这句话便走回防备位置。
51
  「不公平...锦,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望著锦的背影,堀江口中喃喃念道。
  山崎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下去休息吧,锦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呵呵...为我好...」堀江苦涩的呢喃里带著一丝怨恨。
  面无表情的把球交给走上前来的总教练,堀江缓缓走回休息区,帽沿下怨毒的目光始终不离正和植草交谈的东。
  比赛结束,西野队以七比五败北,堀江承担败投责任。
  客场连场败战已经令西野队的士气极为低落,在投手丘上的一段争执更是让队上气氛跌落谷底。
  例行的赛后媒体联访,大家能闪就闪,连平常担任发言重责的锦也敷衍两句便离去。
  没得到足够材料的媒体记者看到最后出现的堀江,立刻蜂拥而上。
  「堀江投手对今天的败投有何看法?」
  「请问你对表现是否满意?」
  「在四局下被得四分后下场,你有何意见?」
  一个接著一个的尖刻问题,让堀江脸上变了颜色,他站定了,对著镜头说:「一切的失败都是从那个漏接开始,我今天投球还算稳定也能压制对手,但却被一个不应该发生的内野失误搞砸了。」
  「你的意思是说二垒手的失误造成今天的败战吗?」
  「没错。」堀江说道:「我真不敢相信那种失误会发生在大联盟选手身上,那个令人羞愧的失误才是今天败战主因。」
  「那麽对於在四局下被换下场的调度,你认为合理吗?」
  「那是另一个错误决定。」堀江不满的抱怨:「我们的后援投手根本就不可靠,我相信我自己能解决那一局的危机,而教练团把我换下场的结果就是让后援投手再丢二分。」
  「在换投时,你和锦织队长似乎有些争执,请问当时的状况是?」
  堀江顿了一下,想起当时锦无情的批判,脸色不由更加沈冷,手一甩扭头就走,毫不理会身后记者的呼喊。
  「嗟,真大牌!」一名记者嗤笑出声:「千错万错都是队友的错,也不想想自己今天的表现。」
  「他是甲子园的名投,当然有骄傲的本钱。」
  「那又怎样? 这里又不是甲子园,我们来赌赌西野队的教练团还能容忍他多久。」另一名记者凉凉搭腔。
  「合约是明年到期吧!」
  「那今年球季结束大概就会被释出了吧!」
  甩手套的戏码隔日在场上再次上演,不过这次主角是东。
  这是一场投手战,最后一局,西野仍然以一比零领先,因为昨日牛棚负担太大,教练团决定让东投完全场。
  二出局、一人在垒,最后一次棒次,二好二坏,再一个好球就能拿下胜利。
  看著大原的暗号,东沈稳的点点头,然后抬腿甩臂,投出大原指示的投球...球一出手,东就暗叫不好,果然,球来不及往下掉,这全场唯一的失投球被打击者逮到,用力一挥,送出全垒打墙外...是二分打点的再见全垒打!
  全场为了这只全垒打而沸腾欢呼,但那全是为了最后一刻取得胜利的地主队,也同时嘲笑著一路领先的西野队无法挽回的败战命运。
  东看似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紧抿的唇角刻画出少见的严肃,慢慢走回到休息区,脱下手套,然后狠狠的摔在长凳上。
  所有人的动作都暂停下来,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吓到,也被这位喜怒重来不形於色的年轻沈稳投手少见的情绪爆发给吓到。
  总教练和投手教练相继走上前去,拍拍颓然坐在长凳上的东,带著安慰和些许的歉然:「你今天表现得很出色。」
  低著头、垂著眼,东始终一声不吭。
  即使刻意晚出来,赛后媒体联访仍是满满的记者。
  「东山选手,很少看见你有情绪性的动作,请问比赛结束后甩手套,是在表达不满吗?」
  「是的。」东毫不犹疑的点头:「非常不满」。
  现场被他太过直白的肯定回覆炸得嗡嗡作响,再怎麽说也得替球团、教练留点面子吧!  
  52
  因为太过愕然,现场记者没人问的出下一个问题。
  沈默了一会儿,东才接著又道:「对我自己的不满,这是一场十分重要的比赛,而我搞砸了。」
  这个回答一出,众人又是面面相觑,没人想到东的不满竟是针对自己。
  有位资深记者率先反应过来,问道:「这场球您投的十分精采,但却缺少队友火力支援,对於这点,您有什麽话说?」
  东看了一眼发问的记者,蹙了下眉,说道:「对方投手压制力十足,能从他手上攻下一分非常不容易,是我没有保护好队友们辛苦攻克的分数。而且今天守备上大家都很帮忙,可惜最后的全垒打是无法守备的,那是我的失投球,投得太红中,对於我的失误造成败战,觉得很对不起大家。」
  「今天用球量在第八局时就已经超过一百球,最后一局应该换投而没换,对这点,您对教练团的调度有什麽意见?」
  「教练有问过我能不能继续投,是我争取继续投下去的...」东顿了一下,抿了下唇,难掩自责:「教练因为信任我而把球队止败的责任交给我,我却辜负教练的期望...」说到这里,东没有再说下去。
  微微泛红的眼眶和垂著眼睛略带湿润的睫毛,透过特写镜头更加明显,这付落寞怅然的模样不知怎麽竟意外的撼动人心,在场的记者互相望著,没人能再问出下一个问题。
  「谢谢大家。」短暂的沈默后,东微微一鞠躬后便离开现场。
  明明还有很多事想问,但谁也开不了口,就这麽看著他离去。
  「啧!」终於有人打破沈寂:「真想痛扁那个击出全垒打的家伙!」
  「可不是,每次看东山选手败投都让人好心疼。」一名女记者也叹了口气。
  「嗟...女人。」一名男记者不屑的戏谑道
  「别说你一点儿感动都没有。」女记者瞪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娇嗔道。
  「感动是没有,不过比起昨天堀江选手的发言...感触倒有一些。」有人接下话来:「堀江把所有的错推给队友、教练,东山却是把所有的错留给自己,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典型。」
  打开话匣子,几名记者一面收拾东西,一面便这麽闲聊起来。
  「你现在才发现? 堀江那家伙从高中就是这样,只要一胜投就是自己状况好、压制力高,败投肯定是队友不帮忙,教练战术有问题。」
  「东山就恰恰相反,胜投一定是队友帮忙、教练调度得当,败投就是自己状况不好。」
  「嗯,没错,是这样。」
  「队友失误时,两人的反应也截然不同,堀江往往心情大受影响,成绩一泻千里,有时控制不住就在场上直接发飙。」
  「东山就看不出什麽情绪,比起来是沈稳多了。」
  「情绪看不出来,但是数据会说话,队友发生失误后,对手上垒率比平时明显低很多,他总是默默掩护队友的失误。」
  「二个年轻人都有成为王牌的潜质,不过看起来东山的可能性大些。」
  「小伙子,你经验还太浅,不是"看起来"而已,西野现在已经是东山的球队了。」
  「老头子,不需要我提醒你,东山现在只是第四号先发吧! "数据会说话可是你刚刚才说的。」
  「数据虽然会说话,但是一名记者最重要的是现场观察,东山主投时,球队的凝聚力和场上奋战的气氛远远高过堀江主投时。」
  「嗳,前辈说的没错吔! 难怪我看东山选手的比赛怎麽看怎麽舒服。」刚才插不上话的女记者终於发表了意见。
  「你看得舒服完全是因为东山长得帅吧!」
  「......」  
53
  盯著餐厅电视有关球赛的报导,今天已经看第三次了。锦一般不看比赛相关报导,因为对他们真正有用的资讯是现场多角度实况录影而不是被剪辑过的精采片段。
  但是这场比赛意外的引起媒体注意,尤其东怒摔手套和自责到几乎垂泪的特写镜头更是被大力放送,各时段重播再重播,让人想不看到都难。
  比赛结束看到东摔手套锦已经很心疼了,再看到赛后那段访谈,心更是拧了起来。他知道东的责任感有多重,也就更加明白他有多自责。
  他们一年要打上百场比赛,一场比赛的胜负实在微不足道,但这场比赛是在球队四连败后才终於看到的胜利曙光,重要性不言可喻。
  其实球队里没有一个人怪东,反而觉得对不起他,如果昨天牛棚没有使用过度、如果明天先发不是不稳定的菜鸟投手、如果他们能多打下一些分数...那麽东就不用孤军奋战、就不必投得这麽辛苦、就不会因为区区一支二分全垒打而承担败投。
  东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心中的懊恼自责不知比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多几倍...想到这里,锦真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劝慰陪伴,而不是在坐在这里陪堀江尽"交往"义务。
  眼角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锦抬头一看,果然是东,他神情依然落寞,步伐虽然明快,但微缩的肩背却给人十分萧索的感觉。
  看著他往饭店大门走去,门外往来不绝的车子带出一道道流光,锦竟产生一股错觉,好像他这一走,便要随那快速流曳的灯火永远消失...
  再也压不下心中冲动,锦起身便要追去,才刚动作,手就被紧紧抓住。
  「锦,你要去哪?」堀江强撑住脸上的笑,不想打破这约会的美好假象。
  「放手。」锦冷冷喝道。
  「你忘了现在和我在约会。」堀江刻意温婉的提醒。
  「我没忘,但我也跟你说过,交往的方式由我决定。现在我认为安慰队友比陪你在这里发呆重要。」
  「锦...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不公平吗?」堀江已经撑不住笑。
  「在你用了不公平的手段得到这段感情后,有什麽资格对我要求公平!」锦口气冷淡,对堀江毫不留情。
  堀江知道自己用了卑鄙手段,也清楚锦的不甘愿,所以交往以来一直放低身段、陪著小心,想著只要坚持下去,锦总有一天会被感动,但是无论他再怎麽努力也换不来锦的正面回应。
  终於压抑不住心中不平,堀江大声问道:「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想想你昨天的赛后访谈,再看看他的,你就明白他好在哪里。」对於堀江的激动,锦毫不动容。
  「我那麽说有什麽不对,确实是那个失误才让战况急转直下。」
  「你确实没错。」锦笑了笑,接著话锋一转,问道:「你之前抱怨在你主投时队友不帮忙,这二天你仔细想过原因了吗?」
  「什麽好想的,总不会是我的问题!」堀江哼声道。
  「那你想过为什麽东主投时失误少、得分高吗?」锦再问。
  「他厉害的地方就是会装模作样骗取大家的好感,连你和佐治都被他骗得团团转,其他人怎麽可能不上当。」
  锦听了不由叹息,虽然他怨怪堀江逼得他和东分手,但堀江怎麽说也是队友,如果可以,他当然还是希望堀江能融入团队成为球队的有力臂助。但堀江自中学时期便是甲子园名投,一路走来人人追捧,自我意识高、骄气又重,现在因为东的关系,更加执拗,看来是很难劝了。
  锦最后语重心长的说:「堀江,你是个优秀的投手,非常优秀,但在比赛中,你只在意自己的胜负,而不是球队的胜负。东和你正好相反,他只在乎球队胜负而不计个人得失。」
  「那又怎样?」堀江根本没去想锦话里真正的意涵,只在乎锦明显的偏袒:「因为你喜欢东,所以无论他做什麽都是对的,即使他差劲到了极点,在你眼中也永远是最完美的。」
  锦真心想劝堀江,没想到堀江不但不反省还硬扯上东,这让锦也沈不住气了。
  挑高眉尾,锦嘲讽般的笑了出来:「这是事实,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54
  堀江脸色铁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不配,他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
  锦冷笑一声,压近堀江,眯细了眼睛,冷冷盯著堀江,低声说道:「堀江,别忘了我和你交往的原因,你该祈祷我永远爱著东,否则,你的胁迫可就没用了!」
  自锦眼中爆出的狠戾精光,让堀江整个背脊冷了起来,他吞了一口口水,才不甘示弱的说道:「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不可能。」锦嗤笑声里带著绝决的凉意:「我说过,我不可能爱上我根本瞧不起的人。」说完拉开堀江的手,往门外大步走去。
  看著自己强被拉开的手,堀江既是委屈又是不甘,他从小到大谁不捧著拱著,但锦却始终没有一个正眼给他...
  都是那个人害的,那个什麽都比不上他、根本没资格立足一军的卑贱小人!
  锦跟著东进了附近的酒吧,东直接坐上吧台,锦则挑了一个能看到东的僻静位置落坐。
  只见东单独坐在吧台上,神情苦闷、眉头深锁,酒一杯接著一杯,初时还知节制浅酌慢饮,到后来却是酒杯就手便一仰而尽,虽然他酒量不错,但这种喝法不醉都难。
  锦终於忍不住走上前去。
  按住东又要往嘴边送的酒杯,锦柔声说道:「够了,再喝会醉的。」
  东往上睇了一眼,见到是锦也不意外,浅笑一声:「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啊!」
  拿下东的酒杯放在一旁,锦道:「别再自责了,你今天投得很不错。」
  「嗯,是不错。」东点点头倒没否认,望著前方,哂然一笑:「除了最后一球。」
  「哪有永远不败的球队呢!」锦拿起那杯酒,一仰而尽:「如果要检讨败战原因,根本也轮不到你。而且你今天对球队的贡献已经不是胜败所能衡量的了。」
  东低低笑了起来:「人人都说你的发言像外交官,今天我总算领教了。」
  「对队友,我从来不用外交辞令。」锦凝望著东,眼底满满的关怀柔情:「经过这几天的混战,投手群已经兵困马乏,你今天独撑九局,给了牛棚喘息的机会,应胜未胜的败战也已经激发全队士气,欠你的一场胜投,大家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低头闪躲掉锦令人心跳失速的凝视,东略带戏谑的说道:「堀江败战时,你都是这麽安慰他的?」
  「他哪里需要我安慰,」锦耸耸肩,嗤之以鼻:「他败战永远都是别人的错,我得安慰的是被他责怪的那些人!」
  东也笑了出来,随即正色说道:「但堀江确实有骄傲的本钱。」
  「你何不乾脆说骄纵。」锦随口回道。
  锦心里对堀江不满,口气也就随便,但这情形看在东眼里,倒像是锦对情人的亲腻纵容。他心情本就郁闷,此刻更是可以感到胸口涌起的酸涩。
  唤过酒保又要了一杯酒,锦在一旁不由深深皱起眉头。
  「别再喝了。」
  「今夜让我醉吧!」东失神的望著前方,呢喃说道。
  确实想大醉一场,但仅仅是因为今天的败投吗? 东知道不完全是,还有一半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想想东今天确实难受,醉一场或许更好,锦不再阻止,说道:「要不回饭店喝吧!」
55
  「...」沈默了会儿,东才低声道:「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太冷清、太寂寞也太悲凉。
  「我陪你。」锦脱口而出。
  东浅浅笑了出来,微带失落的说道:「锦该陪的人是堀江。」
  锦听了胸口又是一阵揪痛,眼前明明是他最深爱的人,他却什麽也不能做...
  故意做出轻快的笑容,锦说道:「现在我可是以队长的身份陪失意的队员喝酒。」
  「只能是队长了吗?」东用著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的音量呢喃道。
  真是糟糕呀! 锦都已经亲口承认他的抉择是堀江了,可为什麽只要在锦身边,就会不由自主抱著希望呢!
  东摇摇头,抿了口酒,挡住自己的苦涩:「不了,我不想引起堀江不必要的误会。」除了这个原因...拒绝,更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脱疆失控。
  「能有什麽误会? 要是连我队长的身份都不能体谅,他也没资格和我交往了。」锦把东手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尽,结了帐,半强迫的拉起他往外走去。
  回到饭店房间,东更没了顾忌,根本不管一旁的锦,酒倒了一杯又一杯,存心要灌醉自己。
  东本就傲气,一路以来虽然读的不是什麽棒球名校,但也凭著自己的实力一路往上,直到遇到佐治,虽然不是自愿,但到底让自己沈沦了,变成连自己也看不起的人。
  然后遇到锦,原本以为终於被救赎,但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在原点...不! 是比原点又更后退了几步。
  无法否认,他...是真的爱上锦了,因为锦的温柔、宽厚、支持、体贴...但没想到,这些...从来都不属於他。
  在锦亲口说出他爱的人是堀江时,那种胸口被生生撕裂的痛,直到现在仍是那般清晰。
  一直藏在暗处的伤口不代表已经愈合,总是在不及防备时不经意的提醒著它的存在,就像现在,不仅如此,还带著强抑在心底的阴暗晦涩一涌而上,突破防线,找到出口...
  挡不住,也撑不了...那就痛快的宣泄一场吧!
  锦不知道东灌酒的原因一半是因为他,但在一旁也看了心痛不已,劝过几次劝不住,也只能默默陪著了。
  看来始终很清醒的人,放下酒杯,突然抬头朝著锦笑笑:「不行了。」说完,头一歪,人便往旁边倒去。
  还好锦见机的快,连忙扶著才没让东跌在地上。
  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出一身冷汗,看著不胜酒力昏睡过去的人,锦不由无奈摇摇头,露出一个纵溺又显得心酸的笑容。
  半扶半抱把东弄上床,怕他睡得不舒服又替他除去鞋袜、解掉胸口钮扣、抽掉腰间皮带,最后盖上被子掖好,明知道他已经醉死,锦这一连串动作还是轻柔呵护已极。
  该走了...虽然这麽告诉自己,但锦仍是忍不住在床边坐下,细细的凝望著东。
  伸出手指想抚平那紧皱的眉间,但只是让那眉眼更加苦闷...他挚爱的人啊...明明想把全世界的快乐和幸福都给他,但为何带给他的还是伤害?
  曾经以为自己够强大了,但最后却连自己爱的人都不能够保护...连爱都不能!
  锦无奈闭上眼睛...
  「锦...」细不可闻的唤声在沈默的空间里显的明晰。
  锦连忙张开眼睛,看见东仍是紧闭著双眼,那一声轻唤之后再无他言,原来只是梦语...
  所以梦里是他?!锦的唇角不禁缓缓上扬,虽然里面包含太多悲哀苦涩。
  温柔的替他掖好被子,锦起身调好空调、把大灯切换成小夜灯,正要开门离去之际...
  「锦...我爱你...」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14:42:26 | 显示全部楼层

【绍离】《交错》[少年队同人]

本帖最后由 繁华过后 于 2009-8-20 14:4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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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去的脚步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的冻住,再也前进不得。
  东爱他?!这是他从来没敢奢望的感情...现在竟听到东亲口说出...
  「...但你为什麽不能爱我...」
  那轻的像叹息一般的惆怅呢喃在锦心底掀起了淊天巨浪,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顺腮而下...
  什麽也别再管了!
  转身扑到东的床边,锦终於将所爱之人紧拥入怀。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锦叠声喊著。
  东缓缓张开眼睛,眉头微微拢起。
  看到那迷茫的眼神,锦便知道,东并没有醒,是自己太激动以致忘情了,理智一回笼便想起这麽做的后果,锦连忙将东放开。
  东却像失了重要东西的孩子一般恐慌起来,双手主动抱著锦怎麽也不肯松手,感到锦不住的想挣脱,他竟感伤的啜泣起来。
  「连在梦里,你也这般瞧不起我吗?」因为哽咽,软软的鼻腔音更重了,低低哑哑的、可怜兮兮的,让人怎麽舍得!
  是啊...只是梦,怎麽还能再让他难过?!
  锦轻轻吻去东眼角的泪水:「我爱你,只爱你...从来没有瞧不起你...你也不准瞧不起自己...」锦絮絮喃喃,再也没有保留的倾诉著自己的爱。
  吻住锦的唇,封住他未竟的话语,即使在梦中,东也怕这唇瓣下一刻说出的便不是"梦话"。
  锦哪里受得住东这般主动撩拨,除了回应,早已契合的身体也开始热烈的反应著对彼此的感情。
  放纵吧! 注定没有明日的两人,便在此刻为彼此燃烧殆尽好了。
  好梦容易醒,但根本舍不得合眼的锦还是要面对美梦清醒时的无奈。真想就这麽拥著东直到天明,等他张开眼跟他道声早安,但锦知道不行。
  东喝醉了,可他没有;东失去意识,但他却很清醒;东是醉后激情,所以他更要理智冷静...绝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和自私再把东送回炼狱。
  但在此时,锦也忍不住偷偷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只要东有想起这时的一点点片段、只要东肯在清醒时说爱他...
  那麽...他就什麽都不管了! 向东坦言佐治和堀江的一切计谋,然后挺身为两人的爱情而战。
  执起东的手,锦轻轻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用吻代替指环,虔诚的烙印上自己的爱。
  「唔...」睡梦中的人忽然皱起眉头,痛吟出声。
  锦连忙放开,才发现刚刚被自己握著的手指上面有伤。
  避开手指再次拉起东的手...队上来来去去的投手也有几十个,但锦从来没仔细看过投手的手,这第一次看便让他心疼的想掉泪。
  整个指甲的前半部都是淤紫,中指的指甲在中间呈锯齿状的断裂一半,一小半的指甲已经不见了,露出里面的嫩肉,指尖上有才起的水泡、刚被磨破的水泡、已经结痂的水泡、和正在脱落的水泡皮。
  看的出来指甲断裂是新伤,约莫是昨天比赛中断的,但指尖的新旧不一的水泡则明显是长期循环的问题。
  东...就是用这伤痕累累的手指投了整整九局的球吗? 每投一球便要受痛一次,今天投了122个球...还有之前的比赛呢? 牛棚的练习呢? 这样的痛是怎麽忍下来的? 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发现,他打算隐忍到什麽时候?
  想到这里,锦不由心疼又怜惜的轻轻吻著那受伤的指端。
57
  看到守在自己门外的堀江,锦脸上还挂著的温柔倏时化为寒冰。
  视若无睹的走过堀江身边,锦掏出房卡准备打开自己的房间。
  「你在东山房里待到现在?」堀江质问的口气中揉和著绝望、哀凉、愤慨和怨恨,形成一种诡异的音调。
  「与你何干。」锦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堀江。
  「你安慰他安慰到床上去了?」堀江的声音像是撕裂了一般。
  冷冷瞪了堀江一眼,锦没打算回话,迳自推开门进了房间,不想堀江竟趁机也闪了进来。
  「出去。」锦皱著眉头,不悦说道。
  「不。」堀江背抵在门上,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锦丢了出去:「是你亲口承诺和我交往的,但是到现在,你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一眼。」
  「我说过,交往可以,但要我的感情...不可能!」锦口气和眼神一样绝决。
  就因为锦爱的不是他,所以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毫不留情的刺伤他吗?
  堀江忍不住委屈,喊了出来:「那你就对我做交往该做的事啊! 牵手、亲吻、上床...」
  锦撇过头去,不屑笑道:「对不起,堀江,我对你一点欲望也没有。」
  「如果我要求呢?」堀江忽然平静下来,说道:「这是锦承诺过的事,不是吗?」
  锦挑高了眉尾,露出一个危险而邪佞的笑来:「堀江,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所以...千万别给我伤害你的机会,否则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撕裂你。
  撕裂?!锦,你的冷酷无情早就把我撕裂成碎片了...就让我看看,你对我是不是真能那麽狠心绝情。
  「抱我,现在,我坚持。」对锦对视著,堀江眼神透著一种殉道般的坚定。
  沈默了许久,锦一双明澈眼中变过多般情绪,最后眼睛一眯,开声说道:「如你所愿。」
  因为酒量好的关系东不常喝醉,但宿醉的滋味还是受过的,这次...好像有点不一定,原该沈重僵硬的头颈似乎没什麽特别难过的感觉,好像有人替他按摩舒缓过了。
  是谁呢? 记忆随著疑问慢慢回笼,和锦在酒吧的对谈...回到饭店房间后继续...然后...取而代之的景像不再清晰,而是模糊而破碎的片段...
  东悚然一惊,环顾周身清爽乾净并无异样,但凭著身体的感觉,他清楚的知道,昨夜他和锦...确实发生了什麽!
  双手捂著自己的脸,东简直无法置信自己竟会在醉酒后做出如此羞耻的事来。
  但是..."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反覆低回在耳边的温柔话音那麽立体的跳脱出模糊的片段,特别清楚明晰...
  锦...对他到底抱持著什麽样的感情?
  如果爱他,为什麽要和堀江在一起? 如果不爱他,昨天的一切真的只是队长的关照?
  不管了,总之,问个清楚吧! 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然后问清楚锦的,大不了就是再被明确的拒绝一次,也好过揣著疑问后悔一辈子!  
58
  东下午到了球场,才进练习室便被大原教练给拦下。
  「你的手指我看看。」
  东下意识的缩了下右手。
  大原哼了一声,也不理东愿不愿意,直接抓住他的右手腕把手拉到自己眼前,一看到东的中指伤势不由眉头直皱。
  「指甲什麽时候断的?」大原问道。
  「...」有些心虚的看了大原一眼,才呐呐回答:「昨天比赛中。」
  「怎麽不告诉防护员呢?」
  「比赛时不觉得怎麽痛。」
  听了这答案,大原忍不住横了东一眼:「那赛后呢?」
  「就...忘了。」东不太好意思的笑。
  大原重重哼了一声,悻悻又问:「水泡的问题多久了?」
  回想了一下,东说道:「...不记...」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原狠狠瞪了一眼。
  东吞吞吐吐才道:「大概二、三个月了吧!」
  「东山,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你必须记好,你的身体是球团的财产,不论大伤、小伤都要让防护员知道,尤其是你的右手,就算只被呅子叮一口都不能大意。」大原口气严厉,但放下东右手的动作却十分小心。
  大原对球员一向不假辞色,本身也非常认真严肃,但他对东一向慈譪疼爱,还是第一次用这麽严厉的口气跟东说话。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东自责的抿著唇,低下头道歉。
  大原看到他这模样,哪里还舍得再凶他,声音放平了:「知道我为什麽生气吗?」
  「知道。」东点点头:「指甲断裂会影响投球,我昨天应该当场说的,如果让教练调度,昨天或许就不会输了。」
  「...」
  他说了怪罪他昨天的败投了吗? 明明是要他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小子明明看起聪明的很,但脑袋里到底都装些什麽啊? 大原真有股打开他脑子清理清理的冲动。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是最微小的一个。」大原还没来得及开口,总教练川上也过来了,照样抓起东的右手东仔细翻看,一面检查,一面说道:「一场球赛不代表什麽,我们的考量是球员怎麽样才能对球队做到最大贡献,我们不想你只替西野赢一场,而是替西野赢一个球季、五个球季、甚至十个、二十个球季。你是有这种才能和素质的球员,不仅是你个人也是球团的重要资产,所以更要学会好好保护爱惜自己。」
  东看著川上的眼神带点疑惑,他不是很明白川上的意思。
  从他开始打棒球开始,他遇过的教练都是灌输他为了球队、为了胜利必须牺牲个人、必须忍受痛苦、必须咬牙硬撑。别说只是小小的手指破皮问题,就算投到手臂抬不起来,只要球队需要,还是得投,中学教练是,大学教练是,二军的教练更是。
  要他重视自己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
  川上也没给东多少时间消化,拍著他的后颈,微微笑道:「昨天投的很棒,你该为自己能在球队需要时独撑九局感到骄傲,而不是为了最后一个失投球或是只是一场胜负而懊恼。」
  「但...结果还是输了啊!」东还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难道教练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你知道我们一季要打几场球吗?」川上突然问道。
  「一百八十二场。」
  「是,一百八十二场,只要打胜其中一百一十场,我们就能笃定晋级,只要胜过一百场,就有机会晋级。所以我们有七十二场败场可以运用...」川上盯著东,脸上带著颇有深意的笑。
  「运用败场?」东仍是不能理解。
  「是,」川上点点头,继续说道:「长胜的球队容易成为骄兵,所以败场是必要的,除了惕厉外,败场的用途可多了,能激发士气、调整球员状态、布局更多胜场...等等。」
  「对於昨天,我们对你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投球局数愈长愈好,胜负完全不在教练团的考量之内。」大原接著说道:「投的好固然好,但就算你被打爆了,也会让你撑七局以上。因为接下来对北工的四场比赛,可以预见是打击战,后援投手的耗损将会非常大,前一天被过度使用的牛棚们需要时间休生养息。」
  「但你的表现远远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川上赞许的点点头:「想不到上一军还不到一年的小伙子竟然可以力扛全场,而且几乎投出完封胜。」
  「即使没能胜投,我们也都为你感到骄傲。」大原眼角含笑的慈爱说道。
  经过大原和川上这一席话,东对於昨天的败战虽然还是有些遗憾,但已经不再那麽难过,反倒对於教练的称赞,不禁腼腆低头。
  二位教练相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
59
  当天东的训练自然取消了,被胖胖墩墩像邻家老爷爷般的防护员领走并且叨念了一整个下午。
  除了治疗修护外,防护员同时也对东的手指做了详细的检查。
  结论是东手指破皮的问题主要是体质因素,因为皮肤比较细薄,所以容易磨出水泡和破皮。
  至於指甲也是同样状况,之前没出问题是因为东修剪得很勤,形状和长度也都保持的很完美,但前一场投球数太多,又大部份配投需用手指扣著缝线的下沈球,所以指甲才会承受不住而断裂。
  当了这麽久的防护员,照顾过多少知名投手的手,很少见过这麽漂亮的手,但也是第一次见过这麽"娇弱"得大费周章照顾的手。
  不过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看来过於细致修长的手竟能投出那样角度刁钻、重如千钧的下沈球来。
  防护员拉著东的手东翻西看,最后无奈叹息:「你还真会给我老头子找事做啊!」虽然是抱怨的话,但口气却是掩不住关爱骄傲。
  「不好意思,麻烦土屋先生了。」对於自己状况特殊的手指,东由衷感到抱歉。
  「你也知道麻烦!」斜睨了东一眼,土屋啧的一声:「又不是女人,这麽细皮嫰肉有个屁用!」
  「啊...对不起。」
  本来就是逗著东玩,见他若有其事的道著歉,土屋反倒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不起什麽,要是让我太闲没事做,我才更伤脑筋哪!」接著认真叮嘱著东:「你这只右手从此归我管,每天训练前先来找我报到。」
  「是。」东乖巧的答应。
  走出防护室时,东还能听到土屋感叹的自语:「想不到年纪一把,还要学帮人家做指甲,我老婆都没这待遇!」
  吐吐舌头,东加快了脚步,球赛已经开始了很久了吧!
  来到球员休息区,场上比赛已经进行到第五局上,刚好是西野队守备,剩下的人有一半靠在护栏上观战,坐位空了一大半。
  东无声落坐在最角落,也是他平日坐的位置,但是今天队友的反应反倒不像平常,球赛中不时有人前来攀谈,也不是特意说什麽,就是随口聊个二句,有人讲讲前五局的战况、有人说说刚才休息区的趣事,就是没人提起昨天的比赛,因为这太刻意的不刻意,东反而更能感受到队友的体贴和安慰。
  场上打的激烈,场下也难得热闹,大原说笑间把东手指受伤的事讲了出来,大家便开始打趣起东"娇弱的像娘儿们一样"的手指,就连平日不怎麽跟他说话的王牌投手泽川也抓起他的手研究,除了交换投球握球的方式还教导他不少平日注意保养手的方法。
  锦没特意靠近过东,连眼神交会都不多,二人唯一的接触是锦击出逆转全垒打全队庆贺时的互相击掌。
  看得出来锦的笑容有些不一样,但是东也说不上哪里不同。
  那双深邃眼中不再闪著平日享受比赛的欢悦光芒,就连击出球的笑容里也少了真心的感动。
  跟昨晚的事有关吧? 昨晚...对锦来说,真的是负面的负担吗?
  比赛结束后,大家带著睽违多日的胜利欢呼往休息室涌去,东没上场,不用淋浴,便没跟大家挤,缓缓的落在最后,跟他走在后面的还有堀江。
  「东山,我有事跟你说。」堀江把东叫进一旁的小会议室。
  把门带上后,堀江对著东劈头一句:「昨天你对锦做的事,他都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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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一下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盯著堀江,消化他话里意思。
  「你知道我和他正在交往吧!」堀江认真的问道。
  东点点头。
  「锦对我很忠诚,什麽都不会瞒我,包括有人跟他示好、纠缠,或者...故意勾引。」虽然极力掩饰,堀江脸上仍然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纠缠、勾引...锦是这麽看待昨晚的事吗? 无法迎视堀江不屑的眼光,东只能把眼帘垂下。
  堀江继续说道:「你和他有过一段过去,又是队友,所以他没办法拒绝,我能理解他对你的同情怜悯。」说到这里,堀江无奈叹了一声:「锦有时就是太过心软。」
  原来...只是同情怜悯? 所以今天锦才会是那种表情、那种反应?
  他不需要同情怜悯啊! 既使是锦的也不需要!
  为什麽不用力把他推开? 为什麽要对他说那些谎话? 这样的同情怜悯太伤人!
  二人沈默了一会儿,堀江突然慢慢解开自己的钮扣,露出整片胸腹,也露出放纵的欢爱痕迹。
  露出略显羞涩的笑容,堀江说道:「锦...昨晚...该说今天早上特别狂野...每当他觉得愧对我或者想补偿我的时候,就会这样...」
  在堀江身上一个个或红、或青、或紫的印痕不只刺目也深深刺在东的心上。锦在跟他做完之后,马上去向堀江赎罪...一切美好的预想果然只是自己自做多情。
  「这件事我不会怪锦,也不会怪你。」堀江缓缓扣上自己的上衣,宽和说道:「毕竟昨天的败投对你冲击实在太大。」
  东垂著眼睛,不知道该回答什麽,谢谢堀江的宽宏大量? 还是嘲笑自己的恬不知耻?
  「锦...」堀江微顿了下,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接著说道:「他不太方便跟你直说,但是希望昨天的事就当做没发生过。」
  「昨天我喝醉了,什麽也不记得,但我确定什麽也没发生。」东勉强自己扯出一个笑来。这是锦和堀江给的台阶,他该识相。
  堀江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是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麽话就请说吧!」东知道不会是什麽好话,但昨天犯了不该犯的错,也只能承受。
  「你已经如愿登上一军,我希望你放过锦吧!」
  「放过...」东低声重覆著这两个字,对於堀江的用词有些想笑。
  「锦告诉过我,他和你的交易就到你登上一军为止...」
  「交易?」又是一个令东想笑却笑不出来的形容词。
  堀江迟疑了一下,好像对自己措词感到不妥,连忙接著解释:「我想锦真正的意思不是那样的。锦一直对你感到非常歉疚,都是因为他的疏忽才害你下放二军,所以他一直想补偿你...锦也跟我说了,说他之前的做法可能让你产生误会,他很为难,可又不好直说怕再次伤害你...」
  交易、歉疚、补偿、为难...原来这才是锦对他的感情,原来那段堪称甜蜜的日子是这麽来的。
  可笑他还天真的以为二人是相爱过的,只是以前丑陋的自己被赤裸裸的摊在锦面前,锦无法接受才分手。
  结果...并不是呢! 从头到尾,他不过是个被可怜、被同情、被怜悯的对象。原因,则是因为一场误会而来的歉疚!
  爱情小说里的误会将成就童话,而现实中的误会则只会是个笑话!
  东闭上眼睛,点点头,唇角浮上了笑:「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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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堀江不得不承认东实在俊美,有著上天宠爱的样貌气质,因为太过脱俗,更加让人妒忌。
  就连这时露出的沈郁脆弱,在一般男人身上只会软弱的让人觉得厌恶,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即使那麽怨恨他,竟也莫名地兴起一种想安慰他的异样情绪。
  就是这样迷惑了锦、迷惑了佐治、迷惑了所有的人吧!
  他...那麽轻易就能招人喜欢,随时都有人想要爱他...为什麽还要霸著锦不放! 怨恨一下子又在堀江的胸口燃了起来。
  「你明白就好。」堀江转过身去,手握著门把,在临出门时又加了一句:「做为队友,或许我不该说,但做为锦的情人,我却不得不说。你也清楚自己风评不好,希望你能和锦保持距离,我不想他再因为你受到非议和伤害。」
  看著堀江开门、离去、关门...东颓然坐了下来,双手撑著自己的头,低头怔怔看著桌上愈溅愈多的水渍。
  心还是会痛的,很痛,痛到快要不能呼吸,比被佐治设计时还痛、比被锦背弃时更痛,那些时候还能说服自己不是自己的错,但是现在...怪不得锦也怨不得堀江,一切都是自己...自取其辱!
  东不是情绪起伏很大的人,甚至是很能自控的人,但这次他花了不少时间沈淀自己的情绪。
  从醒来时满怀希望到现在被完全践踏后自伤哀凉,短短时间内起伏实在太过震荡剧烈,剧烈到他都要承受不住了,所幸中间还有教练、队友的肯定和安慰,那也是仅仅还能支撑他的一点温暖了。
  觉得自己可以若无其事的面对别人,东才走出会议室,这时人已经散尽,空无一人的长长甬道更加显的凄清。
  前面的教练室突然有人开门出来,是锦。
  东来不及闪躲,其实也没有闪躲的必要,堀江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不是!
  锦对东颔首示意,然后在原处等到他走近后一起并肩而行。
  「手指的伤还好吧?」锦关心问道。
  「土屋先生包扎过了,明天得再换药,必要的话要先做假指甲装上。」东回答。
  点点头,锦又问:「宿醉还难受吗?」
  「没事。」东道著歉也道著谢:「不好意思,昨晚麻烦你了。」
  「对我用不著客气。」锦一迳温和的笑。
  锦的心和他的话一样真挚,但是东已经无法感受到其中的温暖。是歉疚?!是补偿?!还是为难?!经过刚才和堀江的一番谈话,对於来自锦的所有关怀,只剩下理所当然的猜疑和自嘲。
  二人沈默的走了一段距离...
  「昨天...」
  「昨晚...」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了声,对视一眼,看得清对方的眼睛,却再也读不清彼此的心。
  还是东先开了口:「昨天我喝得太醉,什麽都不记得了,要是做了什麽出格失礼的事,锦别放在心上。」
  这麽说锦就能安心了吧! 不论是纠缠还是勾引,就让它们都埋葬在酒醉这个理由之下,这样...也能自欺欺人的保有自己所剩不多的一点尊严吧!
  真的不记得了? 一点点都不记得吗? 锦失望的垂下头,视线一直盯在自己的脚尖上。
  他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甚至想过,不管东记不记得,他都要剖白自己的心意。
  有关东的丑闻堀江想爆就去爆吧,反正东还有他,不论发生什麽事,他都有自信可以和东一起撑过,无论受到什麽伤害,他都有自信可以抚慰那个坚强而纯洁的灵魂。
  但是,在场边看到东和教练、队友们的互动后,锦迟疑了,也退却了。
  努力了这麽久,东终於得到大家的肯定、终於融入这个大家庭,如果丑闻爆发,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失去,不但将被整个职棒界封杀,还要面对公众轻蔑的眼光、严苛的压力,他真的能够因为自己自私的爱情而毁了东的一辈子吗?
 62
  「你...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锦都可以感到自己声线的颤抖,既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又希望东真的什麽也不记得,最好连爱他这件事也一并忘记,这样他才能心甘情愿的放弃。

  这...算是试探吗? 东在心里自嘲的笑了。锦,你就真那麽怕我缠著你不放? 虽然嘴里不说,但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卑鄙低劣的小人。
  「真不记得了。」东笑了开来,甚至不必勉强自己笑,因为...真的太可笑了:「拜托你千万别告诉我昨晚我做了什麽蠢事,我可不想因为太丢脸今夜再去买醉。」
  见东半开玩笑的说出这话,锦也辨不清自己心中的滋味。
  真的不记得了...也好!
  如果上天要他只能远远默默守护著东,那...就这样吧! 至少,能在他身边看著他快乐幸福...这样,就可以了。   
     「也没什麽,就是打呼声太吓人,还有磨牙磨得挺恐怖的,」锦调侃了二句也笑了出来:「我还真怕你嘴巴一张,露出突然变长的犬齿。」
  「啊...」东作势喊了一声:「还好昨天不是月圆,不然就被你看到变身了。」
  「吸血鬼变身也看月亮圆不圆的吗?」锦笑道。
  「什麽吸血鬼!」东眉头一皱,说道:「我怎麽可能变成那种惨白著脸的娘娘腔啊! 要变也是变成凶猛威狠的狼人,手一挥就能把人撕开的那种。」
  锦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有没有听错啊? 眼前这男人长的白净俊秀,一身贵气,换上衣服就是画里走出来的中世纪贵族,活脱脱就像...他自己形容的"惨白著脸的娘娘腔"! 倒是他自己想变身的狼人...半点影子也找不到。
  「你这麽笑是什麽意思?」东斜睨著眼,不太满意锦明显嘲讽的笑声。
  「没,」锦还是笑声不止:「只是想到手一挥能把人撕开的剪刀手爱德华,也是惨白著脸的娘娘腔。」
  二人一边走、一边笑著东拉西扯,表面看起来那麽和谐自然,但在笑容之下,是二颗伤痕累累、再也不让彼此看见真情的心。
东受伤的手指曝光后很快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媒体最擅长也最喜欢的就是造神运动,这次东成了主角。
  长相俊美、气质出众,应对有礼,再加上一点煽情和励志的小故事,东一下子被捧成公众的宠儿,只有一年不到的大联盟资历,却在星光熠熠的西野队里抢尽锋头。
 东受伤的手指曝光后很快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媒体最擅长也最喜欢的就是造神运动,这次东成了主角。
  长相俊美、气质出众,应对有礼,再加上一点煽情和励志的小故事,东一下子被捧成公众的宠儿,只有一年不到的大联盟资历,却在星光熠熠的西野队里抢尽锋头。
队上大多数的队员都是笑著看待,毕竟看到那个一上场就沈稳的不像人的人被大批媒体围堵到无路可逃、被问题追问到只会腼腆傻笑、涨红著脸被女记者偷吃豆腐而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爆增的知名度也给东带来意想不到困扰,突如其来的广告邀约、跟踪他或守在住家及饭店门口的疯狂球迷、多到接不完的陌生电话、连出门买东西都会引起SAO动。  
再混乱的生活还是得按著比赛的步调走,只是,比起以前默默无闻的日子,实在...疲惫多了。  
在炎热无风的午后挥汗完投一场比赛,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有多辛苦疲累,撑著在球场及饭店门口签完球迷要求的签名,东只想赶快回到房间好好的睡他一场大觉。
门才打开,一声响亮轻快的问候:「回来啦!」   
沙发上的不速之客是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63
  放好钥匙,东没有问"你怎麽进来"这类多馀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只要佐治想进门,哪里都一样。
  「什麽事? 说完就滚。」东不假辞色。
  「这麽绝情?」对於东的冷脸,佐治丝毫不以为意,笑道:「你不谢谢最近我帮你所做的一切吗?」
  东念头一动,说道:「最近媒体...」
  「你真聪明。」佐治面带得色的看著东,说道:「做名人的滋味怎麽样啊? 还享受吗? 为了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东冷冷盯著佐治,没有搭腔。
  「不开心吗? 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年轻人不都喜欢这样吗?」佐治不以为忤,慵懒的笑容里有著明显的纵溺:「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难取悦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压抑住想一拳揍上佐治脸颊的冲动怒火,东冷锐说道:「你也没资格。」
  「怎麽能不管,我可是你的经纪人。」佐治挑高了眉尾,一迳无所谓的笑道:「我没资格,还有谁有资格?」
  「哼!」东冷嗤一声:「我和你的经纪约早就过期了。」
  拿起小桌上的文件袋晃晃,佐治说的理所当然:「所以来和你签新约。」
  睨了佐治一眼,东态度坚决:「我不会跟你签的。」
  「我知道。」放下手中的文件,佐治耸耸肩:「所以也没打算经过你同意,只不过要借借你的手指。」
  东后退一步,满脸警戒的盯著佐治。
  「你知道没有用的。」佐治仍是一派轻松的看著东,口气又像劝说、又像警告:「乖一点,我不想弄伤你。」
  东知道佐治除了是拳击手外,还精通家学的近身擒拿,但要他就此就范他也不甘心,身子一动,便往门口窜去。
  他快,佐治更快,虽然奋力挣扎,但东不过是运动员,体能、反射虽强也远远不及佐治的训练过的身手,不一会儿,东已经被他反手压倒在沙发上。
  「你这样是犯法的,合约不会有效。」已经落在佐治手上,东也只能这麽提醒他。
  佐治早有准备,拿出合约书放在东面前,指著里面的条约,说道:「我可没有剥削你,这麽优厚的条件,你想法官会相信你是被迫吗?」
  那条款确实丰厚,甚至比一线的运动员还好,依东目前的知名度和身价,根本拿不到这合约。
  东转头瞪著佐治:「你这是什麽意思? 你到底想怎样?」
  「我...也只是想好好补偿你、照顾你而已。」佐治露出的笑跟平常不太一样,在那其中,甚至可以找到类似锦的温柔关怀。
  转过头去,东吐了口气:「我不需要。佐治,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你没欠我什麽,不需要补偿。我不用别人照顾,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
  「我知道,」佐治俯下身来,贴著东的耳朵,轻声说道:「所以我才得把你绑在身边,合约是最实际有效的方法。」他一面轻柔的说著,一面却用力掰著东的手指。
  东哪里肯让,双手拳头握得死紧,怎麽也不肯松开。
  并不想伤了东,佐治诱劝著:「乖,放手,我不想让将来的亿万金臂受伤。」
  「如果我不能再投球,你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东闭上眼睛,疲累的问道。
  是的,他累了,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理。
  就算竭尽努力上了一军又如何? 还不是...一样!
  一样地被佐治控制玩弄,只不过有了更高级的身份,让玩弄的人更满足罢了;一样地被轻贱鄙视,只不过换批不同的人罢了;一样地厌恶自己,但以前还有一军这个光明的希望可以追逐,可是现在呢?!
  没有了...什麽都没有了...只剩无尽的绝望...  
 64
  听出东口气不同,佐治只觉心里扎了一下,他不认为自己爱上东,有的...也只是想征服、想享受征服一头美丽豹子的优越感和挑战性,但他真的不想再伤害他,或许内心深处有一块地方已经变了质,但到底会变成怎麽样,他也无法控制,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让自己将来后悔。
  「不会。」佐治不再掰东的手指,但也没放开他。
  从口袋摸出装好药的针剂,佐治牢牢制住东,不让他有挣扎的空间,然后把药缓缓推入他的颈动脉。
  全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得乾净,东睁大眼睛,惊恐问道:「你给我注射什麽?」
  知道东已经力气全失,佐治放开他,将他翻过身来,半搂进自己怀里,低头看著他,笑道:「不会伤害你,又能让你听话的药。」
  心里绝望已极,东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想多看佐治一眼。
  佐治也由得他,自顾握起他的手,细细检视著。
  指甲断裂的地方还没长好,瘀紫还十分明显,不过比起之前被记者拍到的照片,已经不那麽怵目惊心了。
  虽然装了假指甲,但投球时被挤压到的伤处应该还是很痛吧! 今天不惧指伤又是完投九局。
  他美丽的豹子总是坚强的让人...忍不住想摧折呢!
  拉起东的拇指,在合约上捺了印,佐治满意地看著合约,一份收回纸袋里,一份留下给东。
  抱起东走进内室,把他放在床上,缓缓替他除去鞋、袜、外套、皮带,手在碰到东的衬衣时,东倏地睁开眼睛。
  「你要做什麽?」
  「我替你签来这麽一份好合约,自然是讨点奖励罗。」佐治理所当然的笑答。
  知道自己此刻再说什麽也没用,东只能咬著唇,狠狠瞪著佐治。
  「别这种表情啊,我会让你很享受的。」佐治用手指轻柔的摩挲著东的唇。
  「如果我不能再投球,你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东再次开口问道。
  如果要再回到原点,如果要不断地循环恶梦,他...宁愿失去现有的一切。
  东这句问话却提醒了佐治,他不想伤害东,更不能让东有机会伤害他自己。
  歛起玩世不恭的笑意,佐治神情变得十分认真,认真到让人感到冷酷,他紧紧盯著东,眼神锐利如隼,像要盯进东的灵魂深处一般。
  「运动员的价值有很多种,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能投球的投手,有什麽剩馀价值!」说完双手用力一扯,撕开东的衬衫。
  知道佐治接下来要做什麽,东撇过头去,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和恐惧。
  抓住东的头发,扳正他的脸,佐治逼迫东看著自己:「如果你敢伤害自己半根汗毛,我会让所有愿意付钱的人都能享受你。」
  东猛然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麽。
  佐治却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说的一样,头一低,便在东身上强力掠夺起来...
  「佐治...」不带任何气愤怨恨,隐隐有些信赖期盼...
  东...已经很久不曾用这种口气喊他了...
  在强占他之后,明明只有几年的时间,却觉得好像过了几辈子一般...
  停下所有动作,佐治双手撑在东身体的二侧,就这麽怔怔看著东。
65
  「这就是你的补偿和照顾吗?」淡淡的语调和望著佐治的眼眸一样,一片详和宁静。
  这双美丽的眼睛清彻的佛如秋日长空,纯洁的看不到一丝杂质,里面看得到自己的倒影,还有...被映照出来的罪恶和负疚。
  佐治的眼底闪过无数变化的情绪,撑著的手缓缓握起拳来。最后他眼睛一眯,头一低狠狠吻住东略启的唇瓣,用力的辗转厮磨。
  就在东绝望的闭上眼睛之际,佐治突然翻下身来。
  他坐在床边,气息未定,始终低垂著头,沈默了一会儿,才缓声说道:「这份合约对你只有好处,我知道你恨我,但...偶尔也想想我对你的好...」
  东没有应答,闭著的眼睫却明显颤了起来,他之所以那麽地恨佐治,或许就是因为曾经太喜欢、太信赖。
  佐治成熟、风趣、事业成功、手腕强悍,对东,不光是讨好或照顾,也从容的扮演长辈或人生导师的角色,给予东指引和教导。
  在初出社会的东眼中,佐治简直无所不能,他像崇拜天神那样的崇拜佐治,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或哥哥一般,全心的信任他、也依赖他,但所有的一切,在一夜之间都被摧毁了...
  他怨恨的,不只是佐治不顾他的意愿强占他,还有两人被摧毁的像兄弟、又像父子的美好关系。
  佐治叹了口气,用手指顺了顺东的发丝,像从前那般带著宠爱:「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药效就过了。」
  替东拉上被子,关上电灯,佐治在临开门前,又说了一次:「东,别把我话当作玩笑,如果你敢伤害自己,我一定让你后悔莫及。」
  后悔莫及...他早就后悔莫及了...黑暗中,东流下眼泪。
  东趴在护栏上看著球场内的比赛,今天是堀江的出赛日,所以明天他要面对的同一批打者,今天正好观摩观摩。
  站在他旁边的是不用守备的植草,另一边是王牌投手泽川,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时而讨论对方选手的打击,时而讨论堀江的投球,偶尔还调侃下队友的守备。
  东现在已经非常的融入球队,虽然还是少主动跟大夥儿攀谈,但身边已经不乏找他闲磕牙的人。
  一方面是大家与他相交日深,了解他的为人后自然乐於亲近,再者大家也看的出来,东在球队中的地位愈形重要,几位教练均对他疼爱有加,尤其是大原,简直已经将他视为衣钵传人,虽然目前只是第四号先发,但再过二年,绝对会是球队的中流砥柱。
  「堀江今天的状况不好,」泽川嘴里吹著泡泡,懒洋洋的说道:「今天大概撑不了几局,看来今天的牛棚要烧光了。」
  果然才说完,堀江就接连被击出安打,丢掉分数。
  植草也是风凉说道:「看来明天你又得靠自己了。」
  东横了植草一眼,微微撇唇:「明天你要是没替我打个三分下来,下次的投打练习取消。」
  「哪有这样的...」植草喊了出来,他好不容易才磨到东答应在牛棚练习时投球给他打。
  「我想你也知道自己办不到。」东无所谓的耸耸肩:「要不当我没说。」
  「混...混帐」植草气的头顶都要冒烟:「谁说我办不到,三分就三分,要是四分的话再加十五球。」
  东挑著眉,淡淡的睨著植草。
  虽然只是淡淡的眼神,可植草就是给他睨的心里发毛:「那...不然十球...五球...三球就好。」愈说愈是气虚、愈说愈是小声。
  东嗤笑一声:「我还想多一分就陪你多打一次呢! 你倒是知足,只要三球,那就这麽说定了。」
  「啊...」植草懊恼的喊了一声,想和东再理论理论,可是东的视线已经转回球场,根本没打算理他。
  就在这时,场上对手击出一个强劲平飞球,在越过锦防区上方的时候,被他跳起来接杀,硬是没收对方一只安打,也化解了失分危机,腾身而起像空中抓鸟一般的高级美技守备,立时赢得全场观众热烈掌声。
  东微眯的眼睛和微扬的唇角都是淡淡的笑意,不知是为锦精采的守备还是刚才跟植草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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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微眯的眼睛和微扬的唇角都是淡淡的笑意,不知是为锦精采的守备还是刚才跟植草的对话。
  「真厉害!」植草的注意力顿时被锦吸引,脱口赞叹道:「好可怕的反射神经、好俐落的守备动作,真希望我也有这麽厉害,这样就能上场守备了。」
  东听了便对植草笑道:「今天的风吹著很舒服,可你也别睡著了。」
  「我哪有睡著,连瞌睡都没打。」植草一脸不解。
  「没睡著怎麽尽说梦话!」东闲闲懒懒的应道。
  植草皱著眉头,苦苦思索,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东话里意思。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笑道:「东叫你别做白日梦啦!」
  「白日梦? 什麽白日梦?」植草嘟囔了半天,才终於想通,用力顶了东一下,骂道:「你很过份吔! 你是说我这一辈子不可能吗?」
  淡淡睇了植草一眼,东似笑非笑,往场内扬扬下巴:「加油! 相信以后能在里面看到你。」
  「啊...啊...」没料到东竟然会鼓励他,植草"啊"了半天才腼腆的挤出一句:「谢谢...」
  东朝著植草点点头,微微笑了一笑。
  这...这...也笑的太招摇了吧! 哪有男人能漂亮成这样的啊! 瞧瞧那一双眼睛,像只狐狸一样,勾得人心痒痒的...植草现在才发现,一直以为长得很俊美的男人简直漂亮到...太过份!!
  连忙低下头去,植草整张脸连到脖子都红了。
  「植草就算只是捡界外球也要认真喔。」仍然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吟吟浅笑。
  一旁听著他们聊天的人终於忍不住大笑出来。
  植草还是听不懂:「为什麽我要去捡界外球?」
  这一问出来,其他人更是笑的前仰后翻。就连一直关注场上战况的教练川上和大原也不禁相视而笑。
  东平日里虽然称不上一板一眼,但总是端正有礼,沈稳的不像是同年纪的人,虽然这样很让人放心,但自我要求太高及什麽事都往肚里吞的隐忍个性却也让他们感到心疼。只有和植草在一起,才让人觉得,他原来也是个年轻人,也有淘气任性的一面。
  泽川实在看不下去,笑著跟植草解释:「东是说,以你的守备的能力,这辈子要想进场捡球只能当场边的球僮了。」
  就算是有人解释了,植草还是楞了一会儿才终於想明白,接著两眼一瞪,正待发作...
  「换场了,下一棒是你吧!」东指著场内提醒。
  「...可恶! 等我下场再找你算帐!」撂下话来,植草心不甘心不愿的拿起球棒往外球场走。
  东只抿著唇嘻嘻笑著,微弯的眼睛在看到和植草擦肩而过的锦时,又更弯了些。
  干得好! 东心底又为锦刚才高难度的完美守备喝采一声。
  在球场上的锦总显的特别耀眼夺目,让人难以逼视。和他不同,锦是属於阳光的、代表著光明希望。
  堀江要求他和锦织保持距离,其实太多馀,自惭形秽的他根本不敢再靠近锦...只这麽远远看著都觉亵渎...
  眼睛眯了起来,在锦望向这个方向之前,东已经先行转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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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离开球场时在门口遇到佐治,虽然完全没有和他搭话的意愿,但想著东一会儿出来看到他肯定不开心,只好走上前去。
  「堀江已经离开了,你不用再等。」因为对佐治的厌恶,让锦没什麽好口气。
  「我不是来等堀江的。」佐治也不以为意,倚著栏杆,神态十分悠闲:「我来等东。」
  锦听了眉头一皱,脸色一沈:「你找他干嘛?」
  「我是他的经纪人,找他吃吃饭,聊聊业务很正常啊。」佐治熄了手上的烟,一派潇洒。
  「东怎麽可能跟你签经纪约?」想也知道有问题,锦咄咄问道:「难道你又逼他?」
  佐治笑笑,带著点儿挑衅的意味:「我和东的关系可没有锦织先生想的那麽糟。」
  「如果没那麽糟,你需要用那种东西威胁我?」锦哼声说道。
  佐治的眼神变了变,随即又笑:「三年前东能被合约收买,三年后我一样能用别的好处收买他。人嘛,要的不就权、利、名! 东也是普通人,锦织先生别总把他美化了,还是多看看身边的堀江。」
  听到这话,锦还能不恨,瞪著佐治的眼睛里像要爆出火花一般。
  「其实堀江哪里不好,条件样样比东好,又对你一往情深,锦织先生只要给点好脸色,他便死心塌地了。爱,不过是虚幻的东西,重要的是它能带给你什麽好处。」佐治这话不知是真心劝导还是风凉话,但不论哪一种,锦都听不进去。
  「那麽你纠缠著东能给你带来什麽好处? 你硬要拆散我们又能给你带来什麽好处?」锦反问道。
  佐治不禁笑了出来:「不成熟的小鬼才会谈情说爱,东...是我的摇钱树,顺便发挥点别的功用。」说到"别的功用"时,脸上明显带著淫乱的暧昧。
  锦哪里还能忍,拳一挥就往佐治脸上揍去。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佐治竟没来得及闪开,吐出口中带血的唾沫,佐治摸摸自己的脸颊,倒也没在意,反而笑道:「锦织先生没练博击来打棒球真是太可惜了。」
  锦正要说话,东已经从休息室走了出来,看到佐治和锦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佐治朝他喊了一声:「东...」
  东走近两人,看到佐治红肿的脸颊,知道他是被锦揍了,却什麽也没问。
  佐治自己先说了:「锦这一拳可真用力呢! 我不过拿堀江开了点玩笑。」接著摇摇头,无奈道:「年轻人的爱可真是浓烈。」
  锦一听,牙都咬了起来,真恨自己刚才没来得及多揍两拳,他想跟东解释又不知该解释什麽,其实...又有什麽好解释的...
  东垂下眼帘,淡淡说道:「你来找我?」
  「是啊,刚好路过,想说一起吃个饭,顺便谈谈一个广告合约。」佐治笑笑。
  「嗯。」东点点头:「那走吧。」说完率先走了出去,这期间连看锦都没看一眼。
  佐治朝锦眨眨眼,微撇的嘴角噙著得意的笑。
  锦眼睁睁的看著二人离开,等到两人消失到他的视线之外,紧握的拳头才砸向旁边的柱子,留下斑斑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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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强迫东签下经纪约,但佐治倒是真心帮东经营,这次带了几个广告提案和活动企画,都是知名厂商和大型活动。
  东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脸色始终淡然,佐治说什麽他都点头,问他意见,他也只有一句:「你决定就行。」
  「你这麽信任我? 就不怕被我卖了?」佐治掩著不悦,刻意笑道。
  望向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东带著自嘲的笑:「我...早在三年前就把自己卖了。」
  佐治脸色一变,强抑住怒气,问道:「莫非你还妄想著锦织?」
  垂著眼用小匙搅著自己面前的饮料,东始终没有答话。
  佐治终於忍不住,冷哼一声:「他和堀江感情好的很,你和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以为他能瞧得起你这种人?!」
  「他瞧不瞧得起我又怎样?」东低声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古时的女人,需要依靠人才能过下去,我不需要锦,同样的...」说到这样,东抬眼睛盯著佐治:「也不需要你!」
 佐治就这麽迎视著东,脸上漫不经心的笑依旧,但心里就不那麽受控了。在东说到不需要锦时,他能够感觉心跳快了一拍,但在说到也不需要他时,整颗心却倏地往下沈。  
无法解释也不愿去细想的感受,所以任由东起身离去而没阻拦。  
望著东远去的背影,   耳边   来来回回 是那冷冷一句"不需要你!"
  东,你需要不需要我又怎样? 这辈子,我跟你纠缠定了!
  "本台快讯...今日上午二名持QIANG歹徒冲进某超市挟持近二十名人质...警方已成立专案小组并派驻大批警力支持...目前仍不知道歹徒意图..."
  锦收拾著明日客场征途的行李,对於电视机传来的声浪并没有给予太大关注。
  明明是同一个时空下发生的事,却没有任何切身感受,就像他和东,距离是那麽的近,近到触手可及,可又那麽的遥远,遥远到只能期待下辈子。
  「...歹徒终於出现并推出一名人质...」
  虽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电视上,但是这条新闻因为快报的关系锦已经听到好多次,这时听到关键性进展不由瞥了电视一眼。
  "哐啷"...手上的东西根本拿不住,锦只觉一个响雷打在身上,脑袋倏地一片空白,连声音都突然没了,眼前只剩那一个画面,不断的被放大...
  萤幕的人质眼睛被黑布蒙著,额角上还汨汨流著血,鲜艳的猩红对比著人质脸色愈加惨白怵目。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上还绕著一圈又一圈的炸弹,被歹徒用枪指著头押出来后,便叫歹徒一脚踢在膝窝上跪倒在地。
  即使看不到眼睛,锦也能认出,那人质...是东!
  怎麽可能...这种事怎麽可能发生在东身上...锦简直无法置信...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摒住呼吸、两眼发直的瞪著电视萤幕。
  摄影机先是拍著他直挺挺跪著的身影,接著一阵骚动后,东被认出身份,镜头倏地拉近成侧脸特写,只见他垂著头、抿著唇,没有任何动静,就像是定格的画面一般,只有随著风势飘拂在他额前、脸颊的发丝证明这是真实的影像。
  好像被歹徒顶了一下,东身体猛地前倾,发出闷哼的声音,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
  那一声闷吟惊醒了锦,回过神来抓起车钥匙连忙往外冲去。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锦亲眼看到全身被绑著炸弹的人,眼睛都红了,心就像被人用力捏著一般,连呼吸都喘不过来,哪里还管得上警方围起的封锁线,拨开两边的人便往前冲去。
  一旁警员见机的快,连忙把锦架住。
  「答应他,不论他要什麽都答应他!」锦抓著旁边的警员,几乎是嘶吼出声:「任何条件都没关系,让他把人质放了...」  
70

  「锦织队长...」背后突然有人插进话来:「多谢你了! 因为我出差实在赶不回来,还好你肯到现场帮忙。」
  「佐治...」锦转头看著来人,才出口的告白就这麽生生被打断。
  来到二人身边,佐治眸带深意的看著锦,似乎在警告他这麽做的后果。
  将名片递给记者,佐治说道:「我是东山的经纪人,他现在情况不适合接受采访,如果您有什麽问题,晚些可以打电话给我。」
说完便将东打横抱起送上旁边待命的救护车,虽然才几步距离却见他不断在东耳畔低声安慰,关怀之情不下於锦。
  那记者在圈内也混得久了,不但认识佐治,也深知他在业界的力量,现在知道东是他旗下运动员且如此重视爱惜,这桩新闻不论是佐治和东或是锦和东他都不敢要了。
锦心中百感交杂,既后悔刚才没来得及把感情宣之於口,又庆幸佐治早来一步阻止了自己的冲动。
  慢慢跟上救护车,医护人员正在给东检查伤势,除了额头上的见血伤口外,身上也有几处瘀青,但还好都不严重。最糟的还是精神, 虽然静静坐在那里,但东整个人好像缩了一圈,明显的困顿憔悴,想起他几乎一天没吃没喝,锦又下了救护车。
带回餐食时,东额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因为没有送医院的必要,医护人员便吩咐他先在车上休息。
  锦拿出餐盒,打开包装,连同汤匙一块递给东,微笑道:「咖哩饭,你爱吃的。」
  东接了过来,手却微微颤著,不知是今日的惊吓未定还是想到分手时的那一餐,抬头望著锦,眼中摇晃著难以意会的光芒。
  看到那眼神,锦的笑一下子冻结在嘴角,他想的单纯,咖哩饭对东的意义是"快乐、温暖、关怀",这也是他现在最想给东的,特意走了大半条街才找到卖热咖哩饭的店。
  但是他却忘了,他和东最后一餐也是咖哩饭,在东想要和他分享"快乐、温暖、关怀"时,他给的却是最残酷的"背叛"...
  想到这里,锦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个耳光。
  「对不起。」东突然冒出一句道歉。
  「傻子,发生这种事又不是你愿意的。」以为东在为今天的事道歉,锦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温和说道。
  「让你被人误会了,」东垂著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压的很低:「和我这种人扯在一起,你一定觉得很不舒服吧!」所以,特地买来咖哩饭提醒二人已经分手的事实。
  「不是,没有...」锦急急要分辩,却不知道该说什麽。
  「谢谢你的咖哩饭。」东也没再让锦为难下去,轻轻谢了句,慢慢吃将起来。
  锦胸口堵得发慌,又胀又闷又苦又涩,偏偏解释不了、发作不得,整颗心像是绞在一起,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锦织先生,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一旁的佐治开口说道:「因为大家都很担心东,结果下午的比赛一路落后大败收场,今天主投刚好是堀江,看来回去后,你又得好好安慰他了。」
  佐治半是调侃的轻松口气,再次提醒锦,他和堀江的"恩爱关系"。
  锦怒视著佐治,佐治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笑道:「锦织先生还是赶快回去,东交给我就行了。」
  佐治一语双关的话语再次挑中锦最在乎的一点,豁了出来,锦转身按住东的肩膀,喊道:「东...」
  被锦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东抬头看著他,眼中满是困惑。
  「锦织先生,」佐治声调倏地高了起来,仍是带著玩笑的口吻:「东才刚经历这可怕的事件,情绪恐怕还很不稳定,你可别再给他太大的"意外"啊!」这话口气轻松,话中的威胁却十分明显。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14:45:55 | 显示全部楼层

【绍离】《交错》[少年队同人]

71
  放在东肩上的力量紧了又紧,锦是那麽的想不顾一切说出心中爱意,想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奉献给东,但是...他无法忽略佐治的要胁。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尤其冲动已过,冷静下来后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捏把冷汗,如果这时丑闻爆发,东这一辈子就...真的毁了吧!
  「没事,我回去了。」锦终於还是决定放弃,他不敢看东此刻略带疲惫涣散却依旧清澈无波的眼眸,勉强自己维持笑容:「你好好休息,明天就别到球队报到了,我会帮你请假。」
  东点点头没有说话。
  佐治送锦下了救护车,在东看不到的地方,脸色骤然冷了下来:「锦织先生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我想东这时候可承受不了丑闻的压力。」
  锦的脸色也没多好看,冷锐的眼神像要刺穿佐治一般:「你到底把东当成什麽? 你既然不爱他,为什麽不让别人爱他?」
  「那是我的事。」佐治淡淡哼道:「你还是安抚好你的堀江吧! 交易我会遵守,但谁也说不准失去理智的妒夫会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来。」
  锦眼中几乎要烧出火来,撂下一句:「你最好看紧堀江,只要东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绝对不会再退让。」
  "...我说不出来对东山先生有多感激...如果不是他,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是我和我孩子的救命恩人..."
  "...歹徒本来要把炸弹绑在一名孕妇身上,说对警方压力比较大,后来东山先生挺身而出,表明自己是大联盟球员,关注度会更大,愿意代替那名孕妇..."
  "...我好害怕...想逃走...然后被坏人抓住...他们要打我...然后东山先生就冲出来挡在我前面..."
  "...东山先生额头上的伤是为了保护一名小孩子被歹徒打的..."
  随著新闻快报,重覆传送的不只是这些人质获救后的访谈,还有获救后锦紧紧拥抱著东的画面。
  佐治已经看了不下数十次,每看一次,眼便红一分,最后他终於控制不住,关了电视,捏扁手上酒罐,转头瞪视著东的房间,像要瞪穿那扇关著的门...
  "豁"地一声站起,佐治大步走过去,抬脚便踹开房门。
  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惊,只是睡不安稳的眉头凝的更紧、更深。
  佐治站在床边,整个人陷在阴影之中,只剩一双灼灼瞳眸,如狼似虎的盯著床上的人。
  在棉被密密包裹下,东只露出一颗头颅,衬得那张比常人略小的脸庞更加精致。
  在透进窗户的月光映照下,眉间清晰可数的皱摺和不住细颤的眼睫,给人一种脆弱却忍不住想怜爱的心情。
  溶在月色里,近乎透明的轮廓,迷蒙的好像随时要消失一般...明明不爱他,却被他迷惑的深陷,无法自拔...
  脑海中不断交错的是众人一再述说东见义勇为的行径、绑著炸弹跪著的孤单身影、被锦紧紧拥抱著的景像...
  差一点就要失去他了,如果炸弹引爆或者...锦说出一切真相...
  胸腔中突突而跳的是全然陌生的情绪,太过猛烈的冲击好像就快要窒息一般。
  不允许,不论哪一种失去都不允许!
  "唰"地一声,佐治猛力掀开被子,压在东身上的力道和他掀开被子的力气一样猛。
72
  东被突如其来的压力惊醒,看清压在身上的人是佐治,不由喝道:「佐治,你做什麽?」
  佐治没有应答,双肘撑在东的肩头两侧,一双眼睛如饿狼盯著猎物般的紧盯著东。
  东这时终於也瞧出不对,略略缩了下身子,但在佐治的压制下自然半分也是不能。
  「我很累了。」东带著明显疲惫的口气,隐隐有些祈求。他始终抓不住佐治的心思,但不可否认,佐治也有体贴的时候,虽然并不常见。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麽?」佐治丝毫不见动摇,口气冷然。
  东不解的望著佐治,他不明白自己何时犯过佐治的禁令。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嗯?!」佐治唇角微微一撇,说不出的阴寒:「我跟你说过,要是你敢伤害自己一分一毫,我绝对会令你后悔。」
  「今天的事是个意外!」东分辩道。
  「意外吗?」佐治冷冷一笑:「炸弹原本不该绑在你身上,还有你额头上的伤...」
  「难道你要我见死不救?」东不可思议的喊道:「那是个孕妇和小孩...」
  「别跟我说什麽大道理!」佐治冷冷打断东的话,眼神更加严酷:「人质里年轻力壮的男人难道只有你一个? 他们不出头是因为知道生命的宝贵,而你...既然连性命都不珍惜,还有什麽资格让我爱护你、补偿你!」
  明白佐治接下来想做什麽,东的瞳孔一下紧缩起来,撞开佐治,翻过身便要逃走,佐治哪里能让他走,扣住他的脖子便将他拖了回来。
  佐治这一下并未留情,东只觉喉头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跌回床上,接著肚子上又被狠狠的补上一拳,东痛的几乎闭过气去,再无馀力挣扎,佐治才松手,东便伏在床边剧烈咳嗽起来。
  "哗"地一声,佐治撕开东身上睡衣,用著撕破的睡衣将东双手牢牢缚在床上。
  「今天,我便让你牢牢记住不珍惜自己的后果!」
  说话间,佐治悍然的将自己撞入东的身体里,一下又一下,猛烈强硬的像是要将什麽烙进东的骨血一般,但想烙印下的除了惩罚和警告外,似乎...还有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啊...唔......」
  自咬著牙的唇里传出的细碎呻吟可以当成是东的回应吗?
  不知道,因为连佐治自己都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麽...
  挺身而出的勇敢、舍己救人的正义、面对恐惧的冷静...东的正面形象随著人质挟持事件不断重覆的报导更加深植众人心中,人气、名声也扶摇直上,走红程度不下於影视偶像红星。
  随著东名气快速扬升的,除了他自己的胜场记录还有西野队的战绩。
  本来就场场满座的主场比赛,在主队刻意的气氛营造下,现在更是热烈喧嚣,尤其东出场投球时,整座球场一面倒的疯狂喝采欢呼声往往让对手先行怯场,莫大的压力下自然难有好的表现。
  这样的结果终於在西野队挺进季后赛重排先发投手阵容时起了效应,东正式挤下堀江,成为队上第三号先发。
  堀江表面虽然大方说著"这是东应得的",但心里哪能服气。
  自己的情人、经纪人、教练、队友、球迷、新闻、舆论...统统一面倒的倒向东,甚至连谈好的广告、活动代言都换人。
  以前还能自我安慰至少锦是他的,但现在连这都已经无法平复堀江心中的愤怒和怨恨。
73
  「喂,东,你这麽受女孩子欢迎,有什麽秘诀没有?」休息区的长凳上,植草不知什麽时候坐在东旁边。
  奇怪,这次竟然不是缠著他练球...东挑著眉尾,问道:「交女朋友啦?」
  「嘿嘿...」健康色的脸庞竟然染上了一层红晕,植草傻笑了一会儿,随便敛下笑容,瞪了他一眼:「关你什麽事!」
  「不关就不关。」东无所谓的耸耸肩,转头看著场上,嘴里念念有词:「本来想好好教你几招的,既然不关我的事那就算了。」
  「啊...」植草在一旁急的汗都要滴出来:「那个...东...那个...呃...你的办法一定是好的。」
  「那也未必。」淡淡的口气像在聊天气:「不过应该比你的好。」
  「那...呵呵...说啦,说啦...拜托啦...」用肩膀顶顶东,植草笑的有些谄媚。现在追到女朋友最重要,面子就先放一边去啦。
  东给植草闹得受不了,终於开口:「对她们笑。」
  笑...笑容是交友的第一步,这个应该有用! 植草记在心里,又问:「然后呢?」
  「然后?」东顿了一下,理所当然的说道:「她们就会过来了呀!」
  废话,谁问这个啊! 当然是问接下去的步骤。植草又问:「再然后哩?」
  「再然后...」好像很奇怪植草会问出这种问题,瞄向植草的眼神明显透露出"你是笨蛋吗"的意思:「当然就是约会啦。」
  「嗳?!」植草想了想还是不对:「我就是要问怎麽约女孩嘛!」这才是最重要的步骤!
  「...」东不屑地"啧"了一声:「我怎麽知道,都是女孩子约我。」
  「......」这...这个问题显然问错人了,植草忍不住横过去一眼,不平的想,真是个得天独厚的混蛋:「你这是什麽烂办法!」
  东耸著肩,唇角撇出气死人的讪笑:「至少我跟美女吃过好几顿饭了,你呢?」虽然都是不得不的应酬,不过没必要让这个笨蛋知道,呵呵。
  「我是真心实意,才不像你,」植草哼哼骂道:「玩弄感情的骗子。」
  「感情...」东低声笑了下,轻轻喃了一句:「我的生命中已经不允许有感情了吧!」
  东这一句声音低的连植草都没听清楚,直觉自己好像说错话,推了东一下,算是道歉:「喂,我开玩笑的,你没生气吧?」
  「追女朋友的办法我可是全都教你了,再追不到那就是你笨了。」东扬起眉,哪里还找的到刚才半点异样。
  「等等...等等...」什麽叫"全都"教了,植草回想刚才的对话,忍不住说道:「你哪有教我什麽?」
  「笑啊!」东突然捏住植草的脸颊往两旁拉去还不住上下扭动,植草虽然生的可爱俊帅,但给这麽一扯还能好看,那滑稽模样让东忍不住笑了出来:「就是这麽笑,懂了吧! 你这个样子就像只可爱的小狗,最能激起女人的母爱了,她们绝对抵挡不了。」
  「什麽小狗...什麽母爱...你这混蛋...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脸颊还在人家手上,话怎麽可能讲的清楚,含含糊糊的连骂人也骂不出半点气势。
  二人这一笑闹,又把留在休息区仅存不多的队友们个个笑得东倒西歪,谁也没注意长凳最尽头,一双盯著东的阴毒眼睛。  
74
  西野队在季后赛一如预期,过关斩将一路打进冠军赛,在冠军资格赛更是以四比零的优异表现横扫对手,反观冠军赛的对手则是以四胜三败惊险取得资格。
  太顺利的后果是发烫的球感和球运在多日等待中也随之中断,最终西武队竟以一胜四败跌破众人眼镜的结果败战。
  尽管令人难过失望,但,这就是棒球。西野队众人也在败战后开始长达数月的长假。
  东和堀江难得共处一室,更别说是球季结束后就不相干的两人,原因是...佐治迟到了。
  佐治今天约的客户很具实力,正在找年度新产品代言人,对堀江和东都有极大兴趣,因为案子大,为了慎重起见,负责人坚持见过二人再做决定。
  在佐治还没来的时候,双方已经先互相介绍,其实也不必介绍,东和堀江本来就是公众人物,所以应该算是对方的自我介绍。
  日本著名的财团,宫本集团,不只经营百货通路,手上同时也有十几个服饰、化妆品、日用品、精品等各大品牌,就是这样的实力让佐治也得放下身段,安排堀江与东和他们见面。
  宫本集团来的代表叫宫本照彦,他并不是核心人物,只负责集团中的企宣广告部门,与现在的总裁是表兄弟关系。
  宫本照彦年约三十出头,长相斯文,风度翩翩,没有端起广告主的架子,反而对东和堀江招呼得很是殷勤。
  不过东并不喜欢这个人,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那种富家子弟常见的浮夸油滑还是让东很不自在,眼角馀光中偶尔瞥到宫本打量著他们的眼光,也让东感到厌恶。
  等待中,宫本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通讲了几句,只见他应道几声"没关系,无妨"后便把手机拿给堀江。
  堀江听了几句便将电话还给宫本。
  「佐治说他路上遇到大车祸,一时半刻来不了。」堀江转头对著东说道。
  「那...合约的事改天再谈吧。」这里东是愈坐愈不自在,他本来就不爱应酬,既然佐治不在无法谈合约,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东山先生别急著走啊!」宫本连忙出声挽留:「佐治没来,我们也可以彼此先了解了解。」
  「还是另外约时间吧。」东礼貌性笑笑:「按规定我们是不能自己谈合约的,那就不耽误宫本先生的时间了。」
  「其实合约已经谈好了。」宫本一直藏在眼镜后方的温和眼睛倏然闪出一道精光:「今天只不过是决定人选罢了,佐治先生不在场也无妨的。」
  东对这类话语有著一定的敏感度,倏地挑起眼睛盯著宫本,试探道:「想必宫本先生已经有了人选,请直接跟佐治联络就行。」
  「那可不行,」宫本露出十分诡异的笑容:「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也是合约的一部份。」
  「这个合约我们不要了。」心中警铃大作,东连忙站起身来,顾不得什麽,拉著堀江便往外走去。
  「我不走,你凭什麽替我决...」堀江不满的抱怨在开门看到持枪对著他们微笑的二名保镖后便没了声音。
  「二位先生请进去,宫本少爷还没同意让你们离开。」其中一名保镖小幅度的扬扬手里的枪。
  心知无法善了,东关上门,转过身来面对宫本:「宫本先生这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请二位共同消磨无聊的夜晚罢了。」
  这时堀江也听出不对,社会险恶他当然知道,但他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很好,哪里遇过这种事,真的遇上了,心里又急、又怕、又慌,竟是没有半点主意。
  腕上倏然一紧,堀江转头看到东,甩了东的手,本能的喊道:「你找他,他本来就是陪男人睡的,他能进西野、上一军、甚至签进我们经纪公司都是睡来的。」  
75
  「堀江...」东睁大眼睛,无法置信的看著堀江。
  除了错愕,那双眼睛里明显还有失望,被同伴从背后捅了一刀的错愕失望...
  堀江被那样的眼神看得心虚不已,随后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挺胸说道:「难道我有说错吗? 你敢否认你和佐治、锦织没有关系?」
  确实无法否认...人只要行差踏错一步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东闭上眼睛,自心底深处扩散出来的冷意一下冰了全身。
  「看不出东山先生是这种人,」宫本嘴角噙著淫邪的微笑:「正好,我就喜欢像东山先生这样看来清高,骨子里却淫荡的人。」
  「那可以放我走了吧!」堀江一面说一面要打开包厢的门。
  「不急,」宫本缓缓说道:「两位我都很中意呢!」
  他走近堀江,手探上堀江的胸口按压起来,邪佞又情色的呢喃著:「肌肉练得真好,你没陪男人睡过,那就是第一次罗,等下玩起来一定更爽...」
  堀江不住后退,但最多也只是靠在门板上,他怕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住瑟瑟发抖。
  「这合约...是佐治跟你谈的吗?」东突然开口。
  宫本挑著眉,但笑不语,意思很是明显。
  心倏地沈到最底层,"...我会让所有付的起钱的人都能玩你...",东并没有忘记过佐治的这句话,但他却从来没想过佐治会真的这麽做,潜意识里,他还是相信佐治不会伤害他,但事实再一次嘲笑自己的愚蠢。
  至於堀江...是因为佐治讨厌锦,所以想藉著伤害堀江来打击锦吧! 东看著一旁明显不知情而惶乱不安的堀江,心中猜测著。
  自己...已经沈沦坠落了,没必要再多一个...
  「让他走。」东平静的说道:「让他走、别碰我的右手,答应这两个条件,我任你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这可是个了不起的承诺呢!」看著东,宫本露出饱含兴味的笑:「为什麽?」
  东淡淡说道:「我不喜欢和别人分享合约。」
  「喔?!东山先生果然爽快。」宫本挑了下眉头,轻佻的说道:「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也不能不问问堀江先生的意见。」
  「我想堀江先生是没有意愿的,他一向瞧不起这种交易。」东转头看著堀江,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却不住呐喊,快拒绝,快走!
  堀江不是没有挣扎,是的,他瞧不起东,但却更不甘心,东现在样样胜过他,如果他再拿到这个合约、相对的自己失去这个合约,二人的差距就更大了...虽然不齿,但确实动摇起来,不就是出卖自己一次...
  「堀江,你刚才说锦还在附近等你...」东暗暗提醒著堀江。
  东这一句话佛如暮鼓晨钟,一下让堀江清醒过来。虽然有所损失,但这是个证明自己比东高尚,又能让锦看清东的低劣品行的机会,他可得好好把握。
  堀江挺起胸膛,大声说道:「这个合约我不要。」
  被拒绝了之后,宫本反而迟疑起来,有全力配合的玩具固然好,但是...征服的游戏似乎更有趣...
  「二位都让我很欣赏呢...」宫本摸著下巴,眼睛在二人间转来转去,接著主意一定,阴阴笑道:「我不觉得同时留下二位有什麽难处。」
  心里暗道声不好,东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对宫本先生自然是没有难处,不过结果是你情我愿或是玉石俱焚对宫本先生或许有些差别。」
  「你这是要胁?」宫本一脸阴蛰。
  「我只是个小人物,哪里要胁得了宫本先生,不过想必您也不会愿意为了这点小事上报而闹得不愉快吧!」
  宫本整个表情沈了下来,用著像要把人撕裂一般的眼神紧紧盯著东
  东不卑不亢的迎视著宫本,眼中找不到一丝恐惧害怕。
   76
  「东山先生考虑清楚了?」噬血的双眼在东身上瞟来瞟去,宫本倏地发出尖细的笑声,听来让人头皮发麻:「本来顾著佐治的面子,我过过瘾也就罢了,不过东山先生自己提出"为所欲为",那就不必客气了。」
  「我可以当做宫本先生同意了吗?」东面无表情的看著宫本,却不知那一身凛冽气息更激起人肆虐占有的欲望。
  宫本点点头,转身自包厢的小吧台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满满一杯拿在东面前,撇嘴笑道:「当然,不过东山先生得先表示点诚意吧!」
  东山伸手要接过,宫本却把杯子拿开了,不怀好意的笑:「等等,我忘了加点东西。」
  说完自口袋中拿出几颗药丸,当著东和堀江两人的面丢了二颗进酒杯里,小药丸一下子溶在酒中,看不出半点异样。
  「那是什麽?」东问道。
  「让你舒服、让我不必太费力的好玩意。」宫本满脸淫邪阴险。
  东知道那是什麽药,也明白接下来会受到什麽待遇...不过,他没有选择的馀地,至少,不能让堀江受自己牵累,所以一定要让他全而退。
  没有说话,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威士忌本就烈性无比,才喝完,东白晰的脸上、脖颈全都染上一层艳红,清澈的眼里也迅速染上一层迷蒙薄雾。
  「真是好风景...」宫本满意的笑了起来,手忍不住抚上东微开的襟口。
  "啪"! 东一掌打掉宫本的手,努力让自己愈来愈模糊的神智清醒著:「我的诚意到了,宫本先生答应的事呢?」
  宫本开了门,对门口的保镖示意让堀江离开。
  药效来得很快,快到东根本措手不及,掐著自己的大腿勉力保持的意识在看到堀江平安离去后终告全面崩溃。
  接下来是一个接著一个交织穿越的迷离幻境,有时彩色迷幻、有时晦暗现实,梦境里交错著快乐、可怖、愉悦、羞耻...
  最后,所有的一切结束在一个将他整个人吸卷下去的巨大漩涡。
  他竭尽所能的往上游,想摆脱纠缠著他的黑暗和冰冷,但是无论他怎麽努力也比不上被往下扯的速度,拚命仰起头却看不到丝毫光亮、用力的伸出手却什麽也抓不住...就这麽埋身在令人绝望的黑暗之中...
  「东,你醒了?!」
  突然其来又惊又喜的声音震得脆弱的耳膜嗡嗡做响,东缓缓张开眼睛,刺眼的光亮逼得他不得不再闭上眼睛。
  其实药效尚未尽褪,虽然醒了,但东的神智仍是模糊不清。
  那人离开床前,接著可以感到四周暗了下来,脚步声再次踱近他的身边,俯在他面前的声音极尽轻柔:「窗帘拉上了。」
  很熟悉、很响往、也很怀念的声音,但是...为什麽还能听到? 这...也是梦吗?
  「锦...」乾涸的喉咙、连自己都听不出来的破碎沙哑的声音,隐约提醒著东之前发生的一切。
  「我在这里,没事了...」
  清晰明亮的声线画破重重迷雾,随著话声,手也被温暖紧紧包覆起来...幸好不是梦。
  适应了室内光线,东才再度张开眼睛,看到满室的白,心里又紧张起来。
  东明显带著惶乱:「这是医院吗? 不,我不能住院。」挣扎著要起身却被全身传来的强烈痛楚激得又跌回床上。
  「别动,你伤得不轻。」锦连忙轻轻压住东,顺势拥著他低声安抚:「别慌,这里是球团的私有医院,平常人进不来的,酒店那里也打点过了,不用担心会曝光。」
  东确实担心曝光,虽然已经堕落到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地步,但却不希望远方的家人因为他而蒙羞难过,这是他唯一还在乎的事,也是他意识虽然模糊却挣扎著要醒来的原因。
  听到锦的答案,东悬著的心这才放下,随著深沈的疲倦卷涌而上的还有一个意念...自己这般羞耻狼狈模样又全落在锦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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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上眼睛,东久久才挤出一句:「对不起,这次...又...麻烦锦织队长了。」
  锦听了这般见外的话,一口气倏地噎上胸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知道我接到酒店电话时有多担心、著急吗?」
  不,远远不只担心、著急,还有见到东像破布娃娃一样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时的惶乱、恐惧,然后是满满想杀人的愤怒和冲动...这样的感情,他再也不想压抑了!
  锦再担心、再著急也不可能是为了自己,而是与自己在一起的堀江...对此,东已经身心俱疲,但仍是问道:「堀江还好吗? 没有被吓到吧?」
  锦再也控制不住,一个拳头狠狠砸在床上,咬牙说道:「你为什麽要救堀江? 他根本不值得!」
  一直处在昏沈状态下的东,根本没听清楚锦说什麽,抓住的声浪只有"为什麽为救堀江?"
  为什麽?!因为...
  「堀江是锦的天使,单纯而乾净的天使,而我...已经污浊了,不在乎再脏一点...」陷入昏睡前,东喃喃念出自己的心声。
  像被雷电击中一般,锦痛的几乎无法坐稳,他嘴唇颤动,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良久,才执起东的手贴在自己脸颊,闭上眼睛,眼泪顺腮而下:「你才是...你才是我的天使...」
  「锦,东还好吧?」带著例行公事的的应酬口吻,显示发问者心中并无任何不安。
  守护在东床边的锦并未转头,甚至连一点动作都没有,他的声音冷硬:「滚,我不想在这里动手揍你。」
  「锦,这件事与我没有关系,你这样对我太不公平。」虽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被爱人这麽对待,堀江仍是不觉委屈。
  「你竟然留下他一个人...」只要一想到这点,锦就无法原谅堀江,他站起身来,一身冷肃的走近堀江,将他逼出门口,咬牙切齿的说道:「该死的,你竟然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他牺牲自己保你全身而退,可你呢?!你出来后为什麽不想办法救他?!为什麽不通知我?!」
  收在身侧的紧握的双拳不禁微微颤抖,锦花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的拳头不往堀江身上砸去。
  「东是自愿的,」堀江终於忍不住,理直气壮的大声驳道:「为了合约他自愿留下让人玩弄,我不愿意,所以我离开,这有什麽不对? 东...」堀江轻蔑的哼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他一向就是用身体来换合约,锦最清楚的不是吗?」
  锦的拳头终究没有控制住,一拳打在堀江的肚子上,这一拳锦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堀江被他打得踉跄而退。
  紧跟上去,还待再挥拳,手臂却被一旁的佐治架住。
  「我跟宫本先锦生确认过,确实是东自愿的,他要求一个人独享合约。」佐治说道。
  「你相信?!」锦冷眼盯著佐治,咄咄问道:「你真的相信吗?!」
  佐治当然不相信,他也清楚知道东留下的原因,认识那麽久,他太了解那头小豹子的心思。
  他也生气、也愤怒、也想痛揍堀江、也想杀了宫本...但,他终究还是什麽都没做,因为挽回不了什麽,既然已经损失了,就要拿回最好的报酬,这是他的信条。
  所以,他会替东拿到最好的合约,同时,更要趁机绝了锦的念。
  迎视著锦刺人的目光,佐治违心说道:「锦,我早就跟你说过,东和你不是同一类人,他没有你想像中的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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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锦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望著佐治的眼中竟隐然有泪光闪烁:「佐治,你知道吗? 东醒来第一句话不是问他自己,而是问堀江有没有事...然后说,堀江单纯乾净,而他已经污浊了,不在乎再脏一些...」
  佐治脸上虽然没起什麽变化,但倏然紧缩的瞳孔看得出来他并不如表面那麽无动於衷。
  锦神色痛苦的问道:「你到底对东做了什麽,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压抑而紧缩的声音毫不掩制他对东的心疼。
  "到底对东做了什麽?"...佐治此刻也不禁问著自己。
  宫本这件事纯粹是那混蛋临时起了色心,编了个该死的谎,而...东...竟然就相信了,他竟然相信自己会对他做出这种事,他竟然相信自己会恶意伤害他...没有任何怀疑...
  佐治一直以为东只是闹闹脾气,他也一直认为只要自己穷追不舍,东终有一天会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甚至回到最初的和谐美好。
  但是现在他知道,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
  他从不否认他伤害过东,但却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伤害远比他想像的还重、还深,或许早在几年前他第一次胁迫东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二人所有的可能亲手埋葬了。
  一向随心肆意、翻云覆雨的佐治在这时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了,无法面对锦,只能撇过头去做为答覆。
  「而你...」锦转身面对堀江:「东竟然是为了保护你的"单纯乾净"...对我和对他做出这种丑陋肮脏事情的堀江先生,你不觉得太讽刺了吗?!」
  「锦,你这麽说我太不公平...」堀江自认也受到很大伤害,他这辈子只做错过一件事,却要承受这种指责,这指责还是来自於他最爱的人。
  「你他妈的别再跟我说公平!」锦大声吼了出来:「如果世上真有公平的话,东不会躺在里面! 如果真有正义的话,他不会受到这麽多伤害!」
  堀江提高了声音:「锦...」
  挥手打断堀江的话,锦讽刺的笑道:「你又要提醒我们之间的"交易"?!堀江,我错了,最大的错就是不该退让,所以才会让东接二连三受到伤害。那个交易无效了,随便你们想怎样,被一刀刺死也好过现在这样凌迟慢剐。」
  留下堀江和佐治两人,锦转身进了病房,即使是在如此盛怒的情绪之下,他开关门的动作仍是那麽地轻,就怕惊扰了正在休息的东。
  堀江瞪大眼睛看著紧闭的房门,眼中的情绪已经说不清是什麽,怨恨、懊恼、后悔、不甘...什麽都有,但就是没有反省和愧疚。
  拍拍堀江的肩头,佐治说道:「放弃吧! 这一辈子,锦都不可能爱你。」
  「那麽你呢?」堀江转头看著佐治,不相信的问道:「难道你就这麽放弃了?」
  「我不是放弃,只是认清事实,而我,从不浪费时间在不可能的事上。」佐治撇嘴一笑,看来洒脱,唇角却抿著些惆怅。
  「不,我不甘心!」堀江眯起眼睛,眼瞳里放出险恶的光芒。
  佐治淡淡看著堀江,说道:「别让锦更恨你。」
  「那又怎样,难道他还可能爱我吗?」堀江发了狠。
  「这事我不会再帮你。」佐治说道。
  「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不会放弃!」堀江握著拳道。
  「你要的到底是锦的感情,还是就为了赌一口气?」佐治突然问道。
  堀江眼神摇晃了下,没有答案。
  「你确定你真的爱锦,而不是因为不甘心锦爱上一个样样不如你的人?」佐治再问。
  堀江沈默了会儿,似乎在思考佐治的话,随即脸色一整,冷冷说道:「那已经没有差别。」
  佐治摇摇头,太过执著的人总是伤人伤已,堀江是、他是、锦又何尝不是!
  离去前,再度盯著紧闭的门扉,堀江喃喃自语:「锦,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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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茫然的望著窗外,那件事之后,直到现在他的意识才算完全恢复正常,不再穿插著奇怪的梦境、始终隔著感知的一层迷幻薄雾也终於褪去。
  他慢慢想起当天的事情,虽然记忆只到堀江离去,中间的过程也没有任何印象,但从身上传来的清晰痛楚也足够明白发生了什麽事。
  并不后悔,就算再重来一次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反正...用身体做交易也不是第一次了,况且这次还是他自愿的,比起以往,他觉得很值得。
  但,为什麽胸口会这麽闷? 因为...清楚知道自己又沈沦了几分...沈沦到竟然是"自愿"用身体交易、竟然是"庆幸"自己的身体还能交易!
  "呀咿"...很轻微的开门声,东转头看著来人。
  来人见到东醒了似乎十分开心,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东也想给回以一个笑,却怎麽也笑不出来。
  锦快步走到东面前,看清东的眼神,知道东是真清醒了,心里激动安慰,眼角竟隐隐有泪光闪烁。
  望著东好久,锦才说道:「肚子饿了吧? 正好,饭菜还是热的。」
  没等东回话,锦自顾将病床摇起来,拿过二个枕头让东垫著腰背,转身倒杯温开水,让东潄口,接过脏水到浴室里倒了,拧条热毛巾出来帮东擦脸,潄洗完毕后再倒一杯温开水放在东手上。
  一连串动作做下来从容自然,彷佛他和东就是这麽亲密,亲密到代劳最私人的事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残馀药效的关系,这二日东大部份时间都在昏睡,醒著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即使醒来,他也分不清现实或幻境,但隐隐约约每一次都有锦的身影,所以东知道锦一定花了不少时间照顾他。
  「锦,你不必照顾我。」东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可以的。」
  「没什麽,反正球季结束也是闲著。」锦温和笑道。
  他可是很乐意做这些事,即使东总是在昏睡,但光是看著东的睡脸,光是陪在东身边,都让他觉得幸福安详。
  「你...就算是队长,也不用做这麽多。」太温柔的锦总是让人不由自主沈溺,东自问自己还没装备好到能够不动心的地步。
  「如果不是队长呢?」锦唇角带笑、双目含情,脉脉看著东,温柔说道:「如果是用情人的身份呢?」
  「锦...别跟我开玩笑。」东不禁苦笑。才刚救了锦的真正情人,这个玩笑对东而言实在太沈重。
  锦执起东的右手,因为球季结束得到充份休息,那手指上的破皮都愈合了,终於可以看到东健康的手指。
  但是左手...锦不敢碰,他早先已经看过了,小指的指甲被整个拔掉,其它几根手指不知被怎麽弄到青紫肿胀,其中二节还脱臼错位,比起完好的右手,简直惨不忍睹!
  其实,除了完好的右手,东全身上下几乎都是差不多情形。原来宫本是个性虐待狂,总算他还记得东是运动员,虽然凄惨但大都是浮伤,没留下伤筋动骨的永久性伤害。
  后来想来,竟还庆幸他对东下了药,让东不必在意识清醒的时候面对这些非人折磨...但这林林总总,他一定会让宫本付出代价...
  「不是玩笑...」锦轻轻吻著东的手指,低声说道:「我和堀江分手了。」
  「这...也是玩笑吗?」东还是无奈的浅笑。
  「不是。」锦深深凝望进东的眼瞳深处,润泽黝黑的眸子像要滴出水来:「就是不知我还有没有资格做你的情人。」话声柔情宛转,千回百折。
  「我不明白...」东一下子冲击太大,有些语无伦次:「好好的...你不该和堀江分手啊...」这话说来也不知是劝还是问。
  「我和他个性不合,」锦给了最简单的解释:「或许该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吧!」
  虽说这是一般情人常犯的错,但不该是锦会犯的错。东还是劝:「不喜欢当初怎麽会交往呢? 锦...你别冲动,还是考虑清楚后再说。」
  「东觉得堀江这个人怎麽样?」锦突然问道。
  显然没想到锦会有这麽一问,东楞了下,直觉回道:「不是很欣...」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即使不喜欢堀江,但由他口中说出来就是恶意中伤了,可要他违心说出堀江有多好,他也撒不下这种谎,声音一下断了,脸也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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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自己都觉得堀江不好,还劝著我和他交往,这说得过去吗?」锦笑著说道。
  「...由我来评断堀江,当然不客观公允。」东不由赧然。
  「是,」锦叹了口气,说道:「你确实不客观公允,因为你对人太宽大了。」
  锦后来又从佐治的口中得知,当然这也是佐治从宫本那里套出来的话,堀江为了自己脱身,不但对东落井下石还重重踩了东二脚。
  人都说危难时方能显见一个人品格的高低,的确如此,东的高尚无私更加显出堀江的低劣自私。
  「我知道我很自私,」锦对著东认真说道:「一个人就做了这种决定,日后或许你会恨我、怪我,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再忍受下去。」
  东不知道锦、堀江、佐治三人的约定,自然也不晓得锦这里指的是日后丑闻曝光,还以为是说他和堀江分手的事。
  他蹙紧眉头,怎麽也想不明白锦决定和堀江分手与他有什麽关系,问道:「我...不明白锦的意思?」
  「别再问了,只要...相信我好吗?」锦执起东的手,柔声问道。
  东目光摇曳,低声的呢喃也显的犹疑不定:「我...还能相信锦吗?」
  很轻的一句问话,却像一块千钧巨石砸在锦心上,痛不可当。
  一个错误的决定,换来的就是东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以及他对自己的猜疑不信任。
  锦压下心中苦涩,故作轻快的说道:「要我向老天爷起誓吗?」
  东不禁失笑,摇头问道:「你想断手断脚还是死於非命?」
  「都不想,」锦温柔笑道:「我唯一想的是在你身边。」
  「你的要求不够耸动,老天爷恐怕听不到。」东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管不到才好,我们就这麽偷偷偷偷的一辈子又一辈子,直到永远。」锦改了一个字,便将二人锁到永生永世,这是他的愿望,才不管老天爷听不听得到。
  面对如此真挚深情的眼神,东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知道自己对锦是有感情的,只是其中少了一样...
  「唉,」东沈沈叹了一口气,幽声说道:「锦,我可以说服自己相信你,但那不是"信任"...」
  「我知道。」锦此刻哪里还敢奢求什麽"信任",虽然早有认知,但听到东亲口说出,呼吸还是不由一窒:「我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我证明的机会。」 
  「机会...」东低声喃念,然后望向窗外,窗外的天空很蓝、很高、很高、很清彻,虽然颜色不同,但那种看不到杂质的深邃幽远,和锦的眼睛很相似,都是让他响往的地方...对於这种请求,根本没办法拒绝啊!
  锦几乎是吊著心等答案,他不敢催促,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我饿了,给我买份咖哩蛋包饭好吗?」东突然说出这麽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来。
  望著锦是浅浅淡淡的笑,美丽的瞳眸里却是与之不相称的复杂情绪。
  咖哩蛋包饭? 为什麽不是咖哩饭? 锦仔细琢磨著,二者唯一的差别是咖哩蛋包多了一层蛋皮...倏然间,他明白了!
  咖哩蛋包的饭被一层蛋皮裹住,隔绝了外面淋的咖哩。东藉此清楚的告诉锦,他愿意接受锦的感情,但被背叛过的心已经结了一层痂,那些温暖、关怀和爱意现在分享不进他的心...明白的同时,锦也几乎要被心头涌上的酸涩给淹没。
  凝望著那双美丽的眼睛,在里面锦清清楚楚看到挣扎、犹疑和不安,但即使如此,东仍愿意给他机会...一丝丝的希望,一缕缕的甜蜜,随著东摇曳不定的眼光在锦心中缓缓升起。
  会的,终有一天,他会将那层紧裹著的蛋皮揭开,让东毫无保留的接受他完整的爱与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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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宫本的契约东自然不肯履行,偏偏宫本从东身上得了兴味,说什麽也不肯放弃,先是增加代言费,后是祭出违约罚则,千方百计就是要东履行合约。
  佐治当然明白宫本坚持要东履约的原因,说穿了就是玩上瘾了,那像罂粟一般的美好身躯、万中选一的俊美样貌、无论被如何摧折依然清雅傲然的气质...对喜好此道的男人实在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是以前,佐治会乾脆劝东从了吧! 现在这种社会谁还讲什麽道德贞操,更何况他还不是女人,吃点小苦头,忍著敷洐几次,就能得到半辈子享用不尽的财富,有什麽生意比这上算!
  但...现在不行! 只要想到他毫无生气躺在病床上、俊美的脸庞比床单还苍白、紧皱著眉头不安的呓语...便无法忍受他再受任何伤害...
  原来自己还是有心的...
  佐治也算有手腕的大牌经纪人,一般小家小业还惹他不起,但遇上宫本家这种横跨商政的大财团,他就无计可施了,纵然用尽所有人脉办法也依然撼动不了宫本半分。
  就在佐治他束手无策之际,那宫本照彦竟然被揭出连串丑闻及弊案,最后畏罪自杀陈尸家中,新上任的负责人也不坚持要用东当代言人,合约一案竟就如此不了了之。
  因为东不是普通病人,医院也不是普通医院,所以即使身上都是可以自行回家修养的皮肉伤,医生仍然谨慎的要求必须等到所有的伤都消肿后确定没有问题才准出院。
  锦和东二人本就互相倾慕、情有所锺,虽然中间曲曲弯弯、波折不断,但其中一个原来就是温厚宽容的个性,另一个则是恨不能掏心挖肺的补偿,短短几天感情急速增温,比之从前,更加和谐甜蜜,也终於成为一对真正的恋人。
  东倚在床上,锦坐在一边,两人看著电视新闻快报,啧啧称奇,都十月底了竟然还有台风,并且直扑本岛而来,好在球赛已经结束,不会受到影响。
  不断重覆的电视快讯,让锦联想起之前东被挟持的时候,现在转头看到他人就在身边,不觉感触良深,心中满满的感激,感激上苍让这人安好、感激上苍让自己还能陪在他身边。
  忍不住伸手握住东露在被子外的手,好像要证明什麽似的愈收愈紧。
  东挑著眼睛,讶异的看著锦,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所为何来?
  锦略松了手劲却不放开东的手,一双眸子像雾了水的黑琉璃,对著东温和笑道:「那时你被挟持的新闻比这台风快报还密集,虽然拚了命的赶到现场,可是在途上每看到一次你被枪指著的画面...就...就...」想起那时担惊受怕的心情、差一点就要失去东的恐惧,锦咽住了声音,再也说不下去。
  反倒是东拍了拍锦的手,微笑道:「这不没事了嘛,我现在就在这里呀!」
  锦一个转身紧紧抱著东,哽咽说道:「你没办法体会我那时的心境,我真想被绑著炸弹、让枪指著的人是我,还好你没事...还好...」
  「你真的那麽担心我吗?」东的话声有些模糊:「你...那时的爱人还是堀江啊!」
  「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我爱的人一直是你...」锦终於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东迷惑了,他不知道锦现在为什麽突然说爱上他,就如同他不是很明白锦当然为什麽突然要求分手。
  「那...为什麽...」
  「别问。」锦用唇阻去东的问话,在他脸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但不是现在。」
  锦想,自己终究还是自私的,美其名是不想让东知道如此丑陋的事,但瞒著东用他的前途来赌注二人的爱情,根本只是自私,所以他什麽也不敢说,甚至连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都觉罪恶。
  「还是那句"只要相信你"是吗?」东微抿著唇,眼角含笑,不是很认真,反而带著些调皮的轻佻。
锦心中有愧,怎麽也做不出相应的表情,勉强扯了下嘴角,说道:「我知道自己现在还在观察期,一会儿就去买"咖哩蛋包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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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大笑了出来:「那也不必,买回来雷医生也不一定准我吃。」说完便转头盯著电视上的台风动态报导。
  锦看外面风和日丽、天高气爽,哪里有半点风雨欲来的样子,大自然确实让人又敬又畏。
  「我跟你讲个秘密。」东突然开口,有点儿神秘又有些不太好意思:「以前我很怕台风。」
  「嗳?!」这倒出乎锦意料之外,还以为这人胆子大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东自己本来就觉得丢脸,被锦这麽盯著,脸上都红了,不自然的抿嘴笑笑:「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在我印象中连父亲的记忆都没有,我妈妈很忙,很多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平时还不觉什麽,但是一遇到台风,尤其是停电以后,黑暗里的呼啸风声听起来更加可怖。」
  与东正好相反,锦小时候最爱的就是台风夜,最好还停电,没有电视能看的晚上,爸爸会点起蜡烛,妈妈准备一些小点心,全家四口一起围在桌边,或者是打牌、或者说故事,外面的狂风暴雨与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在微弱的烛光中,全家一起谈笑的温馨情景,至今仍是他宝贵的回忆。
  锦从来没想过,在同样的夜里,竟然有比他还小的孩子独自一个人守在家里,面对无尽的黑暗和咆啸的风雨...现在听来,只觉心疼...
  忍不住揽住东的肩膀,锦柔声说道:「现在有我陪你了,以后的每一次台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东睨了锦一眼,怪声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现在还怕吧?!」接著又道:「现在房子牢固,也很少停电,只要把门窗关好、窗帘拉上,全屋的电灯都打开,根本感觉不到台风。」觉得自己聪明,东说的有些得意。
  这哪里是不怕了呢! 根本是驼鸟心态。锦当然没笨到戳穿,只是笑没有说话。
  「看来这次台风得在医院过了。」东无奈说道。下午才问了医生,还是不肯放人。
  「那也没关系,这里要什麽有什麽,跟家里一样舒服,况且还有我和你一起。」锦温温笑道。
  「我担心我的房子...」东看著锦,眼里意味明显。
  「等下我过去巡巡,顺便买些你爱吃的点心过来。」
  东的眼睛倏地瞪大了,这几天他可闷坏了,医生护士盯的紧,三餐都得按医嘱来,就连那天让锦买回来的咖哩蛋包饭最后还是下了锦的肚子,虽然他并不挑嘴,但是将近一个礼拜餐餐都是清淡到几乎没味道的餐点,也难免馋嘴。
  「巧克力、蛋糕、手工饼乾是吧!」锦笑弯了眼,眼前明明是个大男人,偏偏爱吃甜点。
  「还有冰淇淋,我要香草薄荷的。」东一脸期待。
  「冰淇淋不行,都秋天了,你少碰生冷,对你的伤没好处。」虽然想把全世界都堆在东面前,不过锦还是有些小小坚持。
  瞥了锦一眼,东半嘟起嘴,不太爽快。
  锦看了心底直笑,装模做样说道:「啊...我忘了得问问雷医生,看你现在能不能吃别的...」
  「别问!」东立刻开声。要是问了,只怕什麽都没得吃了,那个叫做雷的外国医生真是他见过最罗唆又严格的医生。
  其实锦已经问过了,每次看到东都是皱著眉头把医院餐点吃完,锦也很是心疼,问了几次,早上医生终於解除禁令。
  摸摸东的头发,锦微笑说道:「再睡一会儿,医生说你体内的药还有残馀,暂时别太费神。」
  「难怪总觉精神不济。」东打了个呵欠,关上电视便躺回床上。
  宫本用的药实在太重,加上东的体质又对这类药物过敏,所以才会都过了一个礼拜还有后遗症,这也是医生坚持不让东出院的另一个原因。
  锦替他摇下床,拉好被子,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一会儿见。」东眯下眼睛,没一会儿便沈沈睡去。
  没有马上离去,锦反而坐了下来,凝望著东的眼睛此刻浮现出再也不必掩饰的感情,除了歉疚,还有...恐惧!
  是的,恐惧,因为台风快报联想到东被挟持的画面,然后不知名恐惧便不断上涌,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让锦心慌意乱、烦躁不安。
  东在医院里不可能有事,佐治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得出来已经放弃,至於堀江,他手上没有证据也难兴风做浪,那麽...应该只是自己胡乱联想吧!
  忍不住伸手摸摸东的脸颊,还是很苍白,宫本这次实在伤他不轻。
  东的苦难已经够多了,会到此结束的,从此以后,只有自己满满的爱,不会再有伤害,所以那没来由的恐惧,绝对只是自己关心则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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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东时,他眉头深深一皱,脸上说不出是气恨、失望还是担心,话声有些冷淡:「不是叫你暂时别回来吗?」
  东急切说道:「父亲,妈妈没事吧? 能让我见见她吗?」
  「不行。」东的继父断然拒绝:「你回去吧!」说完就要关门。
  东连忙伸手抓住门板,低声哀求:「父亲,拜托你。」
  「你母亲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继父简短的解释让东更加担心不安,腿一软就要跪下。
  一旁的锦连忙拉住他,出声道:「伯父,我和东都是公众人物,有什麽事可以进去再说吗?」
  东的父亲自然认识锦,看了他一眼,再看看眼圈已经红了的继子,叹了口气,将手松开。
  大门里是个小小的院子,东的父亲止住脚歩,无意再将两人带进室内。
  东再也顾不得什麽,膝盖一弯,整个人跪在小碎石子路上,哀求道:「父亲,请你劝劝母亲,帮我说几句好话,我只见她一面,确定她没事就好。」
  「怎麽可能没事?」东的继父愤声说道:「你...这次真的伤透你母亲的心了。你竟然会做出这样寡廉鲜耻的事来,名利真有这麽重要吗?」口气一转,竟是说不出的伤心失望:「我和你妈妈...到底都教了你些什麽!」
  「父亲,我可以解释的,事情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东急切的说道。
  「所以你没做那些事?」虽然不明显,但东山继父的口气显得欣慰。虽然不是亲生孩子,但东也是他教养大的,怎麽可能对他没有期望。
  对著继父期待安慰的眼神,东竟不敢承认了,低下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东山父亲舒了口气,拍拍东的肩膀,宽怀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说到这里,眼神一凛,拉开东的衬衫,指著他胸颈处的紫红交错的瘀伤,颤声问道:「你...这是什麽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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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身伤多的是有办法解释,但是东向来光明磊落,刚才默认的事已经让他心虚,偏偏这伤又确实是被凌辱过的印记,这时被他继父一喝问,竟然什麽话也回不出来。
  看东的表情,他继父还能不明白?!恨东竟然真的出卖身体,恼他说谎一错再错,抬脚一踹,将东狠狠踹倒在地。
  他继父愤声骂道:「滚,就当我和你妈妈没有你这个儿子。」
  「父亲...」东抱住转身欲走继父的腿,苦苦哀求:「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这一次,我会改的,真的...我知道错了...」
  东的父亲摇摇头,脸上是绝望后的漠然,彷佛看著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口气平稳冷淡:「纪之,从此你的人生和我们再不相干...」
  「父亲...」东山愕然的看著他继父。
  「我做不来你的父亲,」继父一面说话,一面拉开东还抱著他腿的手:「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我自问对你和你妹妹一样,没有偏颇,虽然没办法给你们富裕的物质生活,但是我很努力的给你们家庭的温暖...可是...还是太失败了...」
  慨叹一声,东父亲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东楞楞地看著自己空了的手,含在眼眶中的泪水终於忍不住滑落。
  「东...」锦蹲下身来,担心的看著东。
  「这是假的吧? 锦,我在做梦是不是?」东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笑道:「天底下不可能有这麽多倒楣的事吧? 怎麽会一下子都发生在我身上呢?」
  像是要印证东的话一般,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这时突然下起雨来,台风前的雨势总是又急又快,不一会儿就把两人打的全身湿透。
  握住东的手,锦柔声说道「先回去吧,等你父母亲气消了再来解释。」
  「不,」东跪直了身体,虚弱的笑道:「他们这辈子不会原谅我了,妈妈不愿意见我也没关系,我就在这里替她祈福,这是我唯一能替她做的了。」
  「你身上还有伤,怎麽受得了?」锦急声劝道:「要是你再生病,不是让你妈妈更著急担心。」
  不知有没有听进锦的话,东的表情显得恍惚难辨:「我妈妈还会替我著急担心吗? 她已经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东的神态让锦隐隐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心想大概他是受到太大的冲击所致。
  劝了几次要东回去,但锦也明白不会有用,这个人一旦拗起性子,谁也说不动。
  拿起廊下的伞撑开来遮住那单薄的身体,但来自四面八方毫无规则性的风雨仍是轻易的穿过雨伞的防线不断扑打在二人身上。
  东膝盖下随著积水慢慢扩散出淡淡的血渍,看著那尖利的碎石,锦知道东的膝盖肯定被磕破了。
  即使再不忍、再心疼,锦也只能眼睁睁看著风雨中憔悴苍白的人迅速流失身上原本就所剩不多的生气与活力。
  此时的东恐怕只剩意志力强撑著不倒下,锦甚至希望他赶快昏倒好了,这样他才能把他带走,少受点罪。
  不过东向来令人赞服的意志力这次也发挥了做用,一直到入夜后,他的跪姿仍是丝毫未变。
  雨一阵来、一阵停,二人身上的衣服都没乾过,深秋的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立时让人起了阵阵寒颤。
  锦低头看东,只见他苍白的脸色转为异样的绯红,分明是发烧了,心中更加著急担忧,心里甚至转过乾脆打晕他带走的念头。
  东好像感受锦的意念,忽然抬起头来望著他,疑惑的问道:「锦,你为什麽在这里?」
  方才那股异样的感觉似乎更显明了,锦压下心中不安,拉过东的手,温声说道:「你忘了? 你答应过每一次台风都让我陪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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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微笑著点点头,接著又道:「像我这样糟糕的人,连我父母都放弃了,你还陪著我干嘛?」
  那抹微笑虚弱飘忽,看得锦心惊胆跳,他急急说道:「你说过的话可不能不作数。」
  「嗯...」东轻轻应了一声,重又垂下头去,夹杂在雨中的声音显得更加模糊:「锦,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我已经知道错也付出过代价,为什麽还得不到原谅呢? 是我付的代价还不够吗? 还是这一步错要用我的生命来还才行?」
  锦听这段话已经揪心难受,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惊惶难安,紧紧抱住东,迭声安慰:「没事的,你父母现在正在气头上,过一阵子等他们气消就好了,天底下没有不原谅孩子的父母。」
  这安慰东不知听进去没,只是絮絮又道:「我继父虽然严厉,但其实很爱我的。小时候因为父母离异的关系,我很孤僻,也没有朋友,我母亲再婚后,继父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就是手套和球棒,他不只教我打棒球也教会我融入群体、走出封闭的自我。今天我站在棒球的最高殿堂,最高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我继父,可是...我却是用最肮脏不堪的方式才得到这些,不止践踏自己也沾污了他的心意...所以,幸福要被收回去了吧...」东抬起头,望著天空,凄凉一笑:「我...根本不配被原谅!」
  锦还待说什麽,却发现紧抱著的人已轻软倒在他肩上:「东...东...」
  已经陷入昏迷的人仍是不安的攒著眉头,苍白的双唇不住呼出急喘的气息。
  锦怔怔看著自己最心爱的人,耳中不断回响著东刚才的话,"...所以,幸福要被收回去了吧...我...根本不配被原谅...",那样哀戚绝望,而发誓不再让他受到伤害的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著,无能为力...
  「啊...」锦再也受不了,仰天大吼了一声,然后对著屋子喊道:「伯父、伯母,东是您们教养大的,难道您们还不清楚他的为人吗? 前阵子他代替孕妇被歹徒绑上炸弹、被枪指著的时候,您们不为他骄傲、不为他担心吗? 他是犯了错,但也已经受到惩罚,如果连最了解他、最疼爱他的您们都不原谅他,还有谁能原谅他?!如果连您们都不接纳他...他...」锦再也喊不下去,看著倒在他怀里毫无生气的东,只能哽咽说道:「会死的,他的心会死的...请...别这麽残忍...」
  脸贴著那苍白冰冷的脸颊,锦终於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偌大的天地间彷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只剩下锦的微微啜泣声...
  门终於开了,东的继父拿著一个手提袋出来,声音已经不似之前冷漠:「里面有两套乾净的衣服,巷子转弯处有间旅舍...」看了昏迷中的东一眼,他继父的眼睛里多了些慈爱的情绪,声音整个柔和下来:「先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过再回去。」
  这...还是不肯原谅东吗?!锦急急喊了一声:「伯父...」
  「他母亲虽然脱离险境,但是再受不得刺激,我不能冒险让他们见面。」东继父蹲下身来,伸手顺顺东额前、颊边的发丝,自然流露出的疼爱关怀骗不了人。他说道:「锦织先生,麻烦你跟纪之说,等他证明他站上大联盟是凭自己的实力而不是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和他母亲就原谅他。在那之前,不准再回来。」
  锦第一次直视东的继父,外貌和东没有任何一丝的相像,但是清澈眼眸中露出的坚定和善良却和东那麽相似,不,该说东是和他那麽相似。
  东说的没错,即使只是继父,但这名男子确实是以父亲的身份真心疼爱著东,所以才能将东教养成这麽出色的人。
  「伯父,我会转告他的。」
  看看锦,东的继父叹了口气,想说什麽,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伯父,您...您们怎麽会知道那些事的?」锦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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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这件事,东的继父明显不悦,声音马上沈了下来:「有人寄了匿名信。」
  「可以给我看看吗?」
  看了锦一眼,东的继父还是回到屋里拿出那封信。
  锦打开来看,是用电脑打的,内容就是东利用自己身体做交易签入西野、进入一军、以及拿到广告合约的事,虽然没有人名,但写的就是佐治、他和宫本。
  他猜的没错,果然是堀江!
  和宫本那件事,除了堀江没有其他外人知道。该死的堀江,东牺牲自己救了他,他却要置东於死地。
  「伯父,」锦将信还给东的继父,说道:「这些事确实都发生过,但实情却完全不是信上说的情形。您一定想听东亲口向您解释,但我想他是不可能辩白的。」
  东继父望著锦,眼中矛盾的情绪一览无遗,他也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坠落沈沦到这种地步,他想知道实情,但又不确定锦说的就会是实话。
  「里面其中一个主角是我。」锦望著东的继父,平稳说道。
  东继父眼中光芒一盛,直直瞪著锦,锐利的像要刺穿他一般。
  锦迎视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在东手臂受伤时帮助他的人是我,但也仅限於此。晋升一军,全是他自己的努力,即使我面子再大,职业球团也不可能要一个没用的球员。」
  「你为什麽要帮他?」东的继父略想一下,问道:「手臂的治疗复建可不是轻松的负担。」
  「我喜欢他,我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对一个男人...你不觉得...」东的继父不知该用什麽样的言语形容。
  锦不以为意的接了下去:「爱一个人的心情,相信伯父比我更明白,能够大声说出我的爱,我不觉得有什麽可耻,相反的,我感到很骄傲,因为我爱的人就是那麽让我骄傲。」
  「你在他父亲面前胆敢讲这种话?」东继父对锦的发言简直匪夷所思,但又不得不为锦的诚实无惧而心折。
  「曾经我也逃避过,因为种种因素也想乾脆就这麽隐瞒一辈子,但是不诚实面对自己感情的后果却是让东受到更多、更深的伤害。东受到惩罚,我又何尝不是...」接著锦絮絮说出所有的一切。
  东继父静静的听著,始终不离东身上的眼神也愈见柔软慈譪。
  在电话中,东承认那些事时,他形容不出自己所受到的冲击,失望痛心之馀连指责的话都骂不出来,看到心爱的妻子因为这件事心脏病发之后,更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原谅东。
  但在知道事实背面的原因后,他又忍不住心疼,他知道,这个喊他父亲的继子,从小就一个人默默背负了很多,为了不让他失望,也为了不让他母亲为难。
  离家的时候,他对东说,"你已经是男子汉了,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准回家哭诉找依靠..."如果他当初说的是"有任何不如意就回家来",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
  不会,不会有任何不同,他了解自己的继子。但还是很后悔,明知道东要求完美近乎自虐的个性,实在不该对他太严厉。
  叙述完后,锦紧紧手上的力量,坚定的像是宣誓一般:「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放弃。」
  东的继父看著锦,也不知道要说什麽。该赞成吗? 以他的身份、年龄,他说不出那麽不负责任又不理智的话。该否决吗? 他又有什麽立场决定二个年轻人的未来。
  倒是锦,一点儿也不觉得为难,理所当然的说道:「如果东接受我的感情,我会和他一起祈求伯父、伯母的原谅,如果东不接受,我也会默默陪在他身边,给他支持。」
  东的继父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还是没有做出评论,只是说道:「快带他回去吧! 台风已经接近,愈晚风雨愈大。」
  就像东自己说的,对於台风,他有著潜意识的恐惧,即使关紧门窗、拉上窗帘、大开电灯,户外不曾停歇的狂风骤雨,间杂著呼啸而过的疾疾风声,仍是让一直在昏迷中的东很不安稳。
  高烧中的呓语一直不断的祈求父、母亲的原谅,锦能做的只有紧紧抱著东,希望自己微薄的温暖能够成为他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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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二天发生什麽事了?」东的主治医生,雷,看过东的情形后,锁著眉头,既是不悦、又是忧心的问道。
  因为东的状况已经稳定,所以不用值班的雷在台风天里并没有到医院来,没想到二天不见,应该快出院的病人状况却急转直下。
  锦迟疑一会儿,把前天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
  雷愈听脸色愈见沈凝,等到锦说完,雷竟然大叹一口气,说道:「难道这是天意!」
  「怎麽了?」锦看出雷神情不对,著急问道。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雷摇摇头,道:「宫本下的药对东的精神戕害很大,他现在的精神处於非常脆弱危险的状态,我坚持他不能出院就是不想他受到无谓的干扰,本来这几天药效完全代谢掉也就没事了,没想到...」
  难怪...在东的家里时,他的神态如此反常...锦只觉脑中一阵空白,嗡嗡作响。
  好一会儿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麽东现在...」
  「受到这麽严重的刺激...很难说...」雷并不乐观:「即使药效代谢掉,恐怕也会留下严重忧郁症的后遗症。」
  「忧郁症...」锦失神地喃喃念著:「怎麽可能?」
  他实在无法相信,那麽坚强刚毅、自信勇敢的青年会得到忧郁症...转过头看著床上昏睡中的人,好苍白、好憔悴,脆弱的好像一碰就要碎掉。
  锦不由回想起初见时,站在阳光下的人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然后,一件件加诸在他身上的苦痛折磨...直至今日...
  如果这是上天的试炼,那...也应该够了吧!
  「他...会好的吧?!」
  「不知道,因为不是东本身心理的问题,必须再观察评估,或许突然就好了,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恢复。」看著失魂落魄的锦,雷不禁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现在你要比他更坚强。」
雷说的没错,按目前情况,东的父母不可能帮上任何忙,现在东能依靠的只剩他了,他绝不能被打败。  
 收起怨天尤人的心情,锦坚定问道:「我该怎麽做?」
「...让他找到生存下去的意义。」
  东醒来后似乎换了一个人,"死寂"是锦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
  他总是静静地望著窗外,焦距落在远远的地方,是锦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凝视远处的眼睛依旧那麽漂亮,但已经找不到半点神采,空洞得让人害怕。
  那种自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万念俱灰,浓浓地笼罩著东全身,连锦都能感受到那深刻的痛苦和绝望,但这并不是让锦最痛心的一点。
  东知道自己的状况,医生和锦都没有瞒他,他知道必需和自己的心魔作战,所以他整个人被撕扯成二半,其中一个强大的自己不断的将他往黑暗深渊拖去,而另一个微弱的自己,则是努力地让他不被黑暗吞噬,但那力量是如此薄弱,薄弱到他必需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坚持住自己不被往下拖的意念。
  被强力撕扯的不只是灵魂,还有肉体。东对於疼痛变得十分敏感,耐痛力也变得非常低,身上接近愈合的伤口按理不该再有感觉,但东总是痛到冷汗直冒,甚至於旁人无心的碰触都会让他痛到全身发颤。
  虽然是心理因素作崇,但东却是真真切切的承受著这些痛苦,看著迅速消瘦憔悴的人,让锦如何能不痛心!
  出院后,锦把东带到山上的别墅静养,连绵的山峦、大块的绿意、开阔的视野、新鲜的空气,对东的病情有著稳定的帮助,但也仅限如此,不再恶化但也不见丝毫好转。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14:47:14 | 显示全部楼层

【绍离】《交错》[少年队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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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况让锦心里愈来愈焦急,当然不是不耐烦。锦知道,东只想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想和任何人相处,包括他,所以东能勉强自己接受他的照顾,锦感激都来不及。
  只是,春训再一个月就要开始,虽然向球队正式报到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但一般球员都会预做准备,提早将自己休息二、三个月的状况调整到能接受球队春训,尤其东这次...不论精神和体能都显见削弱太多,锦实在担心再这麽下去,东的下一个球季恐怕要报销。
  仍然是抱著膝蜷坐在院中一隅,头枕在膝上,略显茫然的望著远处山峦,那是潜意识里保护自己、拒绝别人的姿势。
  锦慢慢地走近。听到声音,东转过视线,抬眼盯著锦。
  无法忽略那双眼睛自然流露出的厌烦,锦只能忽略自己心中的揪痛。
  没有贴得太近,锦在东旁边坐下,平视著他,温声说道:「东,下个月就要春训了,我们是不是回东京先做点简单的体能训练?」
  「春训?」虽然说得缓僈,但东口气有著明显尖刻的自嘲:「连球都不打了,还做春训干吗?」
  「你怎麽能放弃?」锦柔声劝道:「你忘了你父亲说过,等你证明你有资格站在大联盟的时候,你母亲和他就会原谅你。」
  「呵...」东低低笑了起来:「那是骗人的,你们都知道我根本没资格,所以才这麽说的,不是吗?」
  「怎麽会没资格呢?」锦定定的看著东,深邃宛如一泓湖水的眼眸真挚而温柔:「你可是堂堂西野队的第三号先发。」
  「那是用身体换的,」东自讽的一抿唇:「用我妈妈给我的身体换来的,如果真能证明什麽,也只是再次证明我的不肖...」看著自己的双手,东用著快哭出来的表情笑道:「这样肮脏的我,要怎麽取得她的原谅?」
  「东...」锦心中一阵激痛,忍不住就要上前拥住东。
  「别碰我!」东低声喊道。
  锦顿时定住动作,他竟然忘了东现在异样怕痛的体质,还好东及时喝止他。
  「别碰我...」东闭上眼睛,抱住自己的头,痛苦的说道:「锦,好恶心...我觉得自己好恶心,已经从里面开始溃烂了,我自己都能闻到我身上腐败恶臭的味道...再过不久,这付躯壳就会完全烂掉、臭掉,因为它的灵魂早就腐烂了...」
  原来...这就是他身体怕痛的原因...
  想到东就是这麽日复一日的折磨著自己,锦心痛得根本无法言语,连想要拥著眼前爱人安慰他都没有办法...泪,就滑了下来,然后无法抑制的痛哭失声...
  「为什麽哭呢?」东似乎被锦的哭声惊醒,抹著锦颊边泪水,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为了一个肮脏的灵魂、一付肮脏的躯体...不值得!」
  锦就算再坚强,这时也崩溃了,紧握著东的手,不顾他因为疼痛的挣扎和喊叫。
  锦喊道:「住口,住口! 就算是你,也不准伤害自己! 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你不要,我要! 就算烂了、臭了都是我的,不准你再伤害它们...」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到最后只剩低声的呜咽:「求你...别再伤害它们...别再伤害自己...」
89
  「小西,下个球季我不想在西野队看到堀江。」锦对著自己的球团经理说道,神态和语气都与以前有著明显不同。
  「锦,你的意思是...」小西用著可以说是小心的眼神看著锦。
  「我是用三合会少主的名义跟你说。」在说到"三合会"时,锦身上突然多了一股霸气。
  「...锦,你...」小西有些不敢确定。
  锦说出的话却是再次强调著小西不敢确认的事实:「请告诉父亲,等我球队的合约结束后,我会回去接管家业。」
  虽然受到不小的冲击,但小西还是很快平复下来,说道:「我明白了。」接著迟疑了一下,问道:「但是你这麽做值得吗?」
  「东是该翱翔在空中的鹰,而我,要为他撑起一片天。」锦坚定的口气像在述说著一生志愿。
  「那麽你自己的梦想呢? 就那麽放弃了?」小西忍不住问道,他知道锦一点儿也不想接管家业,即使承受家族莫大的压力,也始终我行我素的过著他所追求的生活。
  「我的梦想从来没变过啊! 小西。」锦脸上不见任何遗憾,微微笑道:「以前是想无拘无束的打棒球,现在则是让我所爱的人不再受到伤害。」
  「你坚持了这麽久,难道就这样跟你父亲屈服了?」或许是看了太久,所以在听到眼前青年坚持这麽久的梦想终於要向现实屈服时,小西不觉有些激动,说出他为人下属根本不该说的话。
  锦抿嘴一笑,分辨不清是无奈还是冷淡:「小西,虽然我不赞同父亲,不过有一件事他说得没错,权势虽然令人恶心,但也有它好用的时候。」而他,直到失去那麽多才领悟。
  小西叹了口气,他能够明白锦的心情,上次在医院看到那个如阳光般耀目的青年彷佛换了一个人般,苍白而死寂。
  他不禁开口问道:「东的情形还好吧?」
  「不好。」锦摇摇头,眉心刻出一道深刻的痛:「我怕他这个球季要报销了。」
  「这麽糟?」小西怎麽也无法想像,东一向坚强,连几乎毁了他职业生涯的肩伤都走过来了,还有什麽能够击倒他?!
  「因为宫本用的药对他的精神造成严重损伤,所以...」锦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前二天基金会有一封来信,是个癌症的孩子,很崇拜东,最近要手术了,成功机率不大,他的心愿是在手术前见东一面。」
  一般球团为了形象都有公益基金会,西野队也不例外,不仅如此,西野球团的慈善基金会还是业内规模最大的,不但有专人管理,也常举办各类公益活动,所属球星理所当然是最佳主角。
  锦想了一下,虽然觉得活动很有意义,对东的病情应该也有正面帮助,但还是无法做下决定,只要事关到东,他就变得优柔寡断。
  「你认为合适吗? 东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锦口气犹豫不安,和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锦已经束手无策,那又何妨试试。」小西半是安慰:「这是好事,况且东本身善良厚道,会得老天照顾的。」
  「那就安排吧!」锦点点头:「东那里我去说。」
  「好。」小西答应下来。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犹疑了一会儿,小西又道:「...锦,有件事之前没告诉你,但现在...」
  「什麽事?」
  「东在二军肩膀受伤的事,佐伯后来承认,是有人付钱让他毁掉东的肩膀。」小西说道。  

90
  心中剧震,眼睛暴张,锦已有猜测:「难道是...堀江!」
  小西缓缓点头。
  「为什麽现在才告诉我?」锦难掩怒意,喝声问道。
  「当初的情形你也知道,那老狐狸没留下把柄谁也拿他没辄,这还是事过境迁他在酒店里喝醉了不小心才露出口风,因为那时你和堀江正在交往,我想这事还是别跟你说的好。」
  因为和堀江在交往才被压下的消息...又是因为自己一时退让所惹的祸! 如果早些知道堀江对东包藏这麽深的祸心,他绝不会给堀江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东。
  锦心中悔恨不已却也已经无法挽回什麽,想到别墅里倍受折磨、死气沈沈的爱人,锦再也无法忍受。
  「小西,堀江对东所做过一切,我要他亲身体验过。」迸出牙关的冰冷可以听出锦的怨恨有多深。
  小西点点头。
  「还有,这辈子,我不想在一军再看到他,」锦淡淡一句,就这麽轻易毁掉堀江的后半生,微撇的唇角勾出可以说是阴毒的笑:「但是,永远别让他绝望。」
  让堀江对毕生的梦想怀抱著希望,但本人却不知道这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就像被猫玩弄著老鼠一般...
  小西心中一凛,暗道,不愧是锦织家选出来的继承人。
  不愿意成为魔鬼的人,最终还是变成了魔鬼,这到底是爱的力量还是恨的力量?
  「东,后天我们就回东京为春训开始做准备了,我已经预约好健身俱乐部。」吃过饭后,锦趁东看起来还算好的时候说出自己计画。
  东没有回答,却深深皱起眉头。
  锦知道他不愿意,要在平时,早就顺他心意,但这件事不行! 要是退让,不但东这个球季没了,只怕还会被他最尊敬重视的父母亲放弃。
  锦曾经把东目前的情况告诉东的继父,因为他知道,东父母的安慰疏导绝对比他来得有效。但是东的继父不肯冒险,因为东母亲的状况始终不乐观,医生也一再警告,绝对不能再受刺激,如果让她知道唯一的儿子被逼到这种地步,其中还有一部份原因是她,她恐怕会比东先崩溃。
  相反的,东母亲的病情如果想好转,还必须依靠东,只有东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他的成功并不是靠那些肮脏丑陋的事,才能破除她心中悬念。
  所以锦知道不可能从东双亲那里得到助力,这艰难的一关东只能靠自己闯过,不只为他自己,还为了他最爱的母亲。
  「我不想回去。」没等到锦的后话,东难得主动表达自己意见。
  「不行。」锦脸上表情柔和,声音却是不容质疑的坚决。
  似乎没料到锦会拒绝,东瞅著锦,迷茫的眼中竟有些怨怪委屈的情绪。
  锦的决心几乎要化在那双带嗔泛雾的眼眸之中,定下心神,锦开口说道:「东,你仍然是西野队的签约球员,在合约存续期间,你必须打出符合报酬的成绩。」
  垂下眼睛,东沈默了好久,低声慢道:「原来我只是履行合约的工具,以前是佐治的,现在是西野球队的。」
  听到这句话,巨大的挫败感顿时化为阵阵苦涩急涌而上,一波接著一波彷佛要将锦淹没。
  不论他再怎麽努力,所有付出的爱和关怀都像丢进水里一样...不,就算丢进水里也还有涟漪。但东现在的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不但吞噬他自己也吞噬了所有靠近他的光明。
  锦的苦涩不只是因为挫折,更大部份是来自於对东的心疼,那颗脆弱的心要晦暗孤独到什麽地步才能理所当然的漠视所有关爱?
  他到底该怎麽办? 他又要怎麽做才能碰触到那颗已经被主人牢牢封闭伤痕累累的心。
  怔怔望著东,锦如子夜般幽深的眼眸慢慢浮上泪光。
 91
  「对不起,我不该这麽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锦的表情,东竟然道了歉:「我知道锦是为我好,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锦体谅的说道。
  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摸摸东安慰他,但想到他受不得别人碰触,锦连忙止住动作,看著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锦的表情悲伤的像要哭出来一般。
  望著锦,东缓缓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回应锦的抚慰。
  抑住内心激动,锦问道:「你...不怕痛了?」
  「痛。」东给了肯定的答案,接著勾出一抹极淡的笑:「但是痛苦才能证明我还活著,才能证明...我,并不孤单。」
  始终强忍在眼眶的泪水终於溃决滑落,锦激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这些日子所有的挫折和辛苦在这一刻都得到回报。
  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锦前往一倾,牢牢抱著东,紧到他都能明显感受东的身躯因为疼痛而不住轻颤,但是他已经管不了那麽多了,就像东说的,因为痛才能证明自己还活著,锦也需要怀中真实的触感,才能证明他并没有失去东。
  慢慢的,东的双手也环上锦的背,察觉到这点,锦心口愈加翻腾,将头深深埋在东的颈项间,轻轻低泣起来。
  东拍拍锦的背,微弱笑道:「该被安慰的人好像是我啊!」
  「就一会儿,」锦咽著声音,难得用著软软的音调:「偶尔我也需要一些支持...」
  这些日子锦的煎熬并不下於东,他是那麽的爱东,可是在爱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什麽忙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他独自挣扎,锦心中的怜惜、苦痛、悔恨、歉疚,旁人根本无法明了,这时东难得有些正面的回应,让锦如何还能平静。
  「锦...」抱著锦一会儿,东慢悠悠说道:「你放弃吧!」
  "放弃"...这...是什麽意思?!
  还沈浸在巨大欣喜中的锦,只觉一阵寒栗自脚底窜自头顶,整个人瞬间被冻僵。
  「别动,听我说完。」东轻轻压著锦,让他仍然趴在自己肩上,声音疲惫而黯淡:「锦,现在的我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你爱的不是这个东山纪之,不要再为他浪费时间了。」
  「你...在开什麽玩笑...」锦想用玩笑的口吻,却怎麽也笑不出来:「难道你也要放弃你自己?」
  东没有回答,但锦自他的眼中看到浓重的疲惫和绝望...他...是真的打算投降了。
  过了一会儿,东幽幽说道:「我已经不是我了,不要因为情义道德把自己绑住,如果你说不出口,那由我来说,」停顿一下,而后坚定说道:「锦,我们分手吧!」
  抓著东的肩膀将他推开,锦看著东,凝眸深处有著说不清、道不尽的感情:「会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你还是原来的你,体贴、善良、为人著想...这样子,要怎麽说服我呢?!」
  东嘴唇颤了颤,想说什麽终於还是没开口,垂下头,声音低到不能再低:「我已经决定了。」
  锦幽深的瞳仁里光芒一变再变,最后伸手扣著东的后脑,强硬的吻住他的唇,将他推倒在沙发上,一只手伸进东的衣襟,搓揉捻捻。
  「...别...好痛...」锦的唇才离开,东就忍不住呼起痛来:「好痛...别碰我...」
  东是真的痛,痛到全身颤抖、痛到连阻止锦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不住的喘气,咬牙承受锦在他身上带来一波又一波的强烈痛楚。
  压在东的身上,强力摊开他缩颤著的躯体,锦撑著双臂,自上而下看著东,汪了水的莹润双眼,那麽哀伤的看著东。
   92
  「我知道你痛,请你就用这样的痛苦记牢了,你不孤单。如果你的心记不住,就用你的身体记牢...我对你的...爱!」
  这时的交欢对东来说彷如酷刑,锦的任何一个抚触都能让他痛的咬牙颤栗,更别说是深深撞进身体里要将他撕裂一般的苦痛,随著锦撞击的动作是一声接著一声坚如金石的"我爱你"。
  明明已经痛到意识都不清楚了,但就像锦说的,模糊中那不断重覆的爱语便随著一下下像要挫断神经般的剧痛深深地刻入骨血之中。
  梳开东额上、颊边汗湿的头发,苍白的脸颊、苦皱的眉心、犹带泪迹的眼角,看来让人好不舍,锦温柔的揉开那眉间的皱摺,轻轻的吻著那血迹殷然的唇瓣,陷入昏迷中的人已经没有刚才过激的反应。
  没错,东的疼痛是心理引起的,在他沈睡或昏迷时是不会疼痛的,这样平和沈静的睡脸如何能想像他刚才竟然痛到痉癴。
  锦抱紧了身下略显凉意的汗湿身体,贴著他的脸,低声喃道:「东,我绝对不会让你独自走向地狱!」
  虽然精神出了状况,但倔直的个性却是一成未变,即使锦的爱意已经用身体深刻记住了,但东决定分手的意念却没有半分改变,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更不能拖著锦一同毁灭。
  回到东京后,东迅速找来小西和佐治,他和西野球团还有三年合约要履行,但他相信球团在了解他的情况后,绝对会解约。
  席间,东对於自己的情形坦承不讳,除了表示歉意,也无条件接受球团可能对他做的任何处置。
  出乎意料的,小西坚持东不论在任何状况下都必须履行完合约,在东面有难色的时候,甚至祭出条款中的违约金,金额不大,但一般人一辈也负担不起。
  而东的经纪人佐治,在挺身为他谈判的时候,竟然提出因为东精神状况不稳定,为了避免非自愿性违约,要求西野队派人贴身照顾并监督他履约。
  於是一场谈判下来,在东还没弄清情况的时候,锦竟然顺理成章变成他的"监护人"。
  这与他要的结果完全相反,在他抗议的同时,佐治和小西正举杯为达成协议而庆祝。
  东当然不知道他和西野的合约说到底是捏在锦手上,他不肯放,小西又哪里敢动。
  至於佐治,明白到他和东已经不可能,又心折於锦的一往情深,基於补偿的心理,他也希望东和锦两人能有结果。
  事情就这麽定调了,如果以前锦是以爱人的身份陪在东身旁,现在则又多了"监护人"的身份,前者的照顾,东可以不接受,但后者的监督,东却没有拒绝的馀地。
  也就是说,东不但没有如愿摆脱锦,反而给了锦一个名正言顺的同居理由。
  对於锦成为"监护人"的事实,东只能接受,但对於分手这件事却是半分不让,他不能再给锦任何希望。
  东是半分不让,可锦也是打死不退,尤其住在锦的家里,在锦满怀爱意的照拂下、锲而不舍的追求中,东的坚持更加显的软弱无力。
  「啊...放开我...放开我...锦,好痛...呜...你不是说你爱我? 为什麽这麽折磨我...呜...」痛到最后已经发不出任何呼喊,只剩微弱的悲鸣。
  被汗完全浸湿的身体趴在床上,痛的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承受著后方像要将他打入炽烈地狱般的剧痛。
  看不到东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抓著床单的拳头指节都泛白了,锦伸手握住,慢慢将手指插入东的指间,动作执著而坚定,就像他正强硬撞击著的节奏一般。
  皮肤因为汗湿而凉冷,滴落在颈项间的温热更加明显...是泪水...东艰难的转头,撑在他身上的锦满脸泪痕,犹自不住落下。
  心不知被什麽撞了一下,有点痛...当然比不上身体的痛,但却意外的清晰...他一直都知道,痛苦的不只他而已...
  「...锦...」东低唤了一声,因为痛苦而显得喑哑。
  「对不起...」夹杂著压抑哭音的道歉显得支离破碎。
  「...不是很痛的...你别哭...」努力的想给锦一个微笑,用力的举起手想抹去锦的泪水,但黑暗来临得如此之快,终究没有成功。
  及时握住东垂下来的手,锦终於崩溃,将头埋在东的颈窝中,久久不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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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拥著欢爱之后显的特别虚弱的爱人,即使已经昏睡,但那苍白的脸庞、急促的喘息、全身不住涌出的冷汗和仍然微微发著颤的身躯,在在显示著刚才的交欢对他而言有多麽痛苦煎熬。
  不舍的在东额上轻吻一下,锦转身自抽屉里拿出针剂,熟练的注射进东仍然激情未褪的身体。
  锦并不喜欢用这种名为"做爱"的行为证明他对东的爱,那本该是最亲腻的爱的交流、最愉悦的感官享乐,但在东承受著那种极限的痛楚时,他又怎麽可能会有快感。
  可是回东京后的第一次回诊,雷发现东趋於死寂的精神状况有明显的波动,而且是往好的方向,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突破,在详细询问锦那几日的生活细节后,结论是,那场强迫的性爱可能是关键。
  雷要求锦再试一次,然后证实了这项推论,雷认为东的神经在承受痛苦极限后,启动身体的自卫本能,进而分泌出舒缓神经的化学成份,那种成份和性爱高潮时所产生的脑内激素互相影响作用后,意外地对东精神有正面影响。
  欢爱后马上给东注射的药剂也是雷特别研配,除了让药发挥最大效用外,也能加长东神经活跃的时间。
  几次过后,连锦都能明显察觉,确实交欢后几天东的精神状况比较稳定,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他消失多时的真心笑容,所以即使要强迫东、即使做的同时他自己的心都快痛死,他也必须坚持对双方而言都算折磨的欢爱。
  小西很快安排好癌症病童的会面,东本来不愿意去的,他认为现在的自己无法带给小病童希望,反而可能因为自己的灰色心境而受害。
  后来小西拿了一片光碟给东,那是小病童在病榻上的模样,很苍白、很虚弱,对著镜头的笑容却份外明朗,开心的说著期待东山叔叔到来。
  东如何还能拒绝,就算他已经身在地狱,也无法违背天使的愿望。
  绿色衬衫、卡其色长裤、驼色外套,很轻便的休闲装扮,看来随意,东却费了心思,刻意避免他惯穿的白色,因为他想小朋友已经看腻了医院的苍白。
  基金会有准备礼物,不过东还是带了自己的签名球和签名手套。
  病床上的小朋友也精心打扮过,不是医院病人的制服,而是像普通小男孩般,印有卡通图案的T恤、吊带短裤,头上酷酷地绑了一条头巾,长得十分清秀可爱,那一双眼睛因为病痛显得比同龄孩童成熟懂事。男孩脸上因为紧张、兴奋、期待...等各样表情而生动。
  「东山叔叔。」小男孩很精神的打了招呼。
  东微笑走近,唤道:「小广,你好。」
  显然没想到偶像会知道他的名字,小广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兴奋的对陪在一旁的妈妈喊道:「东山叔叔知道我的名字吔!」
  这一句话把在场所有的人都逗笑了,小家伙的脸瞬时红了起来。
  望著东,小广怯怯说道:「东山叔叔,我可以摸摸你的手吗?」
  东僵了一下,没忘记自己在人碰触时的剧痛,可看著小广期待的眼神如何说得出"不"。
  笑著点点头,坐在小广身边,深吸口气做好准备,然后把手伸给他。
  小广一下子握了上来,好奇的又摸又揉又捏,赞叹道:「东山叔叔的手好软,摸起来真舒服。我还以为会更大、更厚、更有力呢!」
  忍著强烈的痛楚,东用另一只手揉揉小广的头,温声说道:「我的手和普通人没有两样啊!」
  仔细把东的手翻来看去,小广不可思议的问道:「真的就是这只手投出全联盟最有威力的下沈球吗?」
  东笑笑也不回答,拿出自己准备的签名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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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要送我的吗?」小广看了几乎要跳起来。
  东把球翻到写字的那面,清清楚楚写了"送给我的小勇士—小广",当然还有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大签名。
  小广拿著球,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东拿著小广的手,仔细的教他握球方法:「喏,这就是下沈球的握法,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投球。」
  小广兴奋的表情一下黯了下来:「我...真的会好吗?」
  东忍不住又揉揉小朋友的头,鼓励道:「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如果...如果是东山叔叔就可以吧! 东山叔叔那麽地勇敢。」
  「对决打者是投手的基本要求呀!」东微笑道:「面对病魔也是病人一定要有的勇气啊!」
  「不是...不光是对决打者,东山叔叔被绑上炸弹、被枪指著的时候,东山叔叔一点都不害怕,还救了很多人,如果我有东山叔叔的勇气就好了,可是...小广没有那麽勇敢。」小广说著说著,小脸便垂了下去。
  久卧病榻的他其实知道很多,关於自己的病、关於自己的手术、关於自己随时可能死去。
  东握著小广的手,拍拍他的肩膀,扳起他的头让他看著自己,温声说道:「所以东山叔叔来帮你加油了。东山叔叔...现在也生病了...」
  「诶?!」小广诧异的睁大眼睛,随后问道:「是什麽病? 东山叔叔不会有事吧!」
  迟疑了一会儿,东才答道:「比起小广,是微不足道的小病,不过却让东山叔叔很伤脑筋。」
  「东山叔叔一定要加油。」小小孩儿很慎重的帮东鼓励打气。
  「一定会好的。」东微微笑著,笑容很温和,但有著无法忽视的自信:「因为有小广给我勇气,所以我会比以前更加勇敢。」顿了一下,东接著又道:「现在东山叔叔有二个人的勇气,更加没有任何事情能打败我。」
  小广看著东,脸上露出既崇拜又渴望的表情:「东山叔叔一定可以的。」
  「所以小广一定也可以。」东盯著小广,眼中慈爱温暖、话声坚定清朗:「小广也有二个人的勇气...不,更多更多人的勇气,有我的、有爸爸妈妈的、同学的、朋友的、医生护士的...但最重要的是小广自己,你要相信自己能赢,其他人才帮得上忙,知道吗?」
  「嗯,」小广点点头,明澈的眼睛像点燃了火苗一般,晶簇灿亮,整个人也像镀了一层光一般,变的亮丽活泼起来:「我一定会勇敢。」
  一旁的医生看得直点头,小广的母亲甚至拭起泪来,她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宝贝儿子的这种表情,还有...以为再也不会有的生气活力。
  「等小广病好之后,东山叔叔再教你投球,除了下沈球,还有滑球、变速球,跟...」说到这里,东吐了下舌头,笑道:「一直练不好的指叉球。」
  「好好好,我们一起练,东山叔叔不能骗人喔!」小广一面说,一面举起小指头:「打勾勾。」
  东跟他打了勾勾、盖了印,然后拿出手套交给小广,说道:「这个手套先交给你保管,一起打球的时候要记得带哟!」
  小广拿过手套珍奇的东翻西看,最后十分珍重把手套抱在怀里,满脸自信的冲著东点点头。
  揉乱小广的头发,东山笑道:「那我要请球队帮我们的小球员准备制服了,」打量了下小广,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是小广这麽瘦,大概找不到合适的...」
  「我会好好吃饭、我会变胖的,」小广忙不迭说道:「我要自己的制服。」
  东赞许的点点头:「好好吃饭、要勇敢、要康复,这是小广答应东山叔叔的事,如果小广都有乖乖做到...那麽...」东刻意停下来,吊足小伙家胃口。
  小广睁亮了眼睛,一脸期待的看著东。
  「我就请锦织叔叔教你打击。」
  「诶?!」小广惊叫出声,兴奋的脸都红了:「是队长吗? 锦织队长?」那可是他的另一个偶像。
  「对。」东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这天真笑脸让他想起另一个人,笑著又道:「不只锦织队长,还让植草叔叔来帮我们捡球,好不好?」
  「好好好...」小广迭声说好,他听到植草的名字就乐翻了,哪里还听到后面"捡球"两个字,天底下能叫大球星植草先生捡球的大概也只有他的东山叔叔了吧!
  一直到会面结束,东才发觉,不知什麽时间开始,对於小广的碰触...已经不再感到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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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山先生,谢谢。」病房外,小广的父母闪著泪光由衷道谢。
  小广的病情本来就不乐观,手术康复的机会也不高,但天下父母心,即使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也不想放弃,所以小广本身的态度和生存意志十分关键,可是小广久卧病床,在医院里认识的人一个接著一个离世,让他对自己的病更加悲观。
  后来父母发现小广爱上棒球转播,只要有西野队的比赛他都会看,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很崇拜东,所有经历如数家珍,尤其爱说东在二军严重肩伤靠著自己努力重新回到球场,以及被歹徒挟持绑上炸弹的事。
  他们找了医生讨论,认为小广还是有很强的生存意志,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勇敢强大,所以把自己的希望投射在东身上,於是他们商量决定邀请东帮忙,原本也是抱著试看看的心情,没想到基金会很快有了回应,原本以为这麽有名的球星,顶多也是来慰问二句就走,没想到东竟然陪著小广待了大半个下午,直到小广倦极睡去。
  他们的感动实在不是言语所能表达,因为东带来的不只是礼物和二句慰问,而是小广重拾对生命的希望。
  「请别这麽说,」东阻止小广父母一再的道谢,说道:「其实,是我受到小广的启发和帮助。」
  是的,他度过这麽多的难关,却在最后遗失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勇气和毅力,还好小广提醒了他。
  一个挣扎於生死线上的孩子尚且能对生命乐观看待,比起来,幸运千百倍的自己更加没有理由退却放弃。
  回顾以往几个月,惊觉自己...简直太懦弱了,竟然想用沈沦来逃避这一切,虽然还没有得到父母的谅解,但还是必须认真改过,至少不能再让他们蒙羞、伤心,至少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诚心和努力...这才是他该做的。
  脑海里不知怎麽突然浮现出锦温润的笑容,和窗栏外的蓝天的一样,乾净、明亮、温暖...即使在他都已经放弃的情况下,也始终陪在身边,安慰著他、鼓励著他、支持著他...还有雷、小西、佐治、大原...他也拥有好多人的勇气,还有什麽不能击败!
  虽然东坚持说不用,但锦一练习完还是开车急驰往到医院,东害怕他自己的灰色心境影响到小病童,锦却更怕医院里的死亡气息影响到东。
  当初一心只想著乐观的一面,却忽略东也是病人,虽然无关生死,但他现在心理的阴暗和脆弱比常人更禁不起半点刺激。
  要是...要是...锦愈想愈是后悔、愈想愈是担心,自己是被什麽迷了心窍,竟然迫东来参加这个活动。
  车子还没停妥锦就看到东从医院里走出来,他连忙按下二声喇叭,东转头看见是他,对他挥挥手后便朝车子走来。
  好像不一样了...锦也说不上来,穿著打扮明明和出门时没有两样,但是整个人的感觉...好像变得清晰了,自病后一直围绕在他身上、隔开他和所有人的那层薄雾消失了,似乎又回到从前那个明亮清朗的青年。
  没有让锦多想,东已经拉开车门坐进副座。
  锦仍是仔细的打量著他,真怕自己一眨眼,东身上久违的明朗感觉又会不见。
  察觉到锦异样的眼光,东转过头来,对他一笑:「怎麽? 我上错车了吗? 你要接的人不是我?」
  「不是...」锦想解释,可是又怕无意中刺激伤害到东,改口问道:「会面还顺利吗?」
  东点点头,微笑道:「被天使救赎了呢!」
  「嗯?」锦无法了解。
  东把手伸向锦,说道:「你握著。」
  锦不禁迟疑,他知道任何碰触对东而言都是折磨。
  「握著啊!」东再催促一声。
  锦轻轻的伸手碰触,同时小心翼翼地看著东,只要他有任何不适便要停止,可是,东的神情始终未变。
  一点再一点...锦终於握住东的手...
  东手上一用劲,把锦扯向自己,接著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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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并不热烈,但缓缓流涟在锦唇舌之间的温热气息确是真真切切,锦只觉整个人一下被抽空了,全身上下仅馀的存在是和东接触的地方,直到东结束这个吻,他仍然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呵...」一声轻笑带出一句戏谑:「我的接吻技巧有这麽好?」
  锦眼睛眨了一下,怔怔望著东:「我...不是在做梦?」
  东盈盈笑著,突然伸手在锦脸上狠狠捏上一把。
  「啊...」锦痛呼一声,眼中不由浮上些哀怨。
  「原来你比较喜欢"现实"的感觉。」东诘笑道。
  有多久没看到东笑谑的表情了? 东...竟然能捉弄人了! 比起心中的开心激动,脸上的痛根本微不足道。
  锦抚上东的脸颊,低声说道:「我真高兴...」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眼泪画过锦高高扬起弧度的唇角,却一点儿也不突兀。
  知道锦是真心为自己喜悦,东心里的感动又何尝是言语所能表达。
  明知说谢在他们之间不需要也太多馀,东还是忍不住说道:「这阵子...多亏有你。」
  「现在...觉得怎麽样?」虽然已经感觉不到异样,锦还是小心用著措词,他一直不认为东心理有病,更不想让东自己这麽认为。
  明白锦在问什麽,给锦一个微笑,东说道:「这麽小的孩子被病痛折磨还能乐观面对,相形之下,我真的太差劲了。我确实做错事,一心要求别人原谅还不如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妈妈和继父...就算不能原谅我,也要让他们看到我的努力和诚心,总之,先对得起自己才有资格祈求别人的谅解。」
  确实回来了,他的东确实回来了,紧紧握著东的手,锦说道:「不管路有多难走,我陪你。」
  「自然。」东点点头,没有一点客气,和锦已经不需要客套。
  温柔的望著东,锦不再言语,但那一双氤著水的黑润眼眸已经表达太多。
  东给那双含情水眸瞅得双颊发烫,转过头去,轻咳了一声,说道:「今天帮你接了一个任务。」
  「嗯。」锦应了一声。
  「等小广...就是今天会面的病童,等他康复之后,你要教他打击。」
  「他能让你恢复笑容,就是给他做牛做马我也愿意。」锦微笑道。
  睇了锦一眼,东说:「你这辈子已经是我的牛马,还想当谁的牛马去?」
  「那真糟糕,」锦温温笑道:「我想对你做的事,都是些牛马不能做的啊!」
  红了脸颊,东低哼了声:「满脑子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主意。」
  锦靠近了东,脸几乎要贴上他的脸,低声的呢喃:「对你,我宁愿"禽兽不如"也不想"君子之交"...」
  「君子?!」东山眯著眼,嗤笑出声:「我怎麽从没觉得锦织队长君子过?」
  「啊...」锦忍不在东含笑的唇边厮磨起来:「能得到东山先生这样的赞美肯定,真是我毕生最大荣幸。」
  "本台最新消息,西野队最具潜力新秀投手堀江幸男与友人在xx俱乐部疑因店内男性公关与人争风吃醋引发冲突,堀江选手当场被殴伤,具体伤势目前还不明朗..."
  新闻快报随著电视关机而中断,东抬头望向手上还拿著遥控器的锦。
  「干嘛关掉? 我还没看完呢!」东伸出手来跟锦要遥控器。
  锦绕过沙发坐在东旁边,握住东伸出来的手,却把遥控器放得远远的。
  「这种乱七八糟的新闻有什麽好看。」
  「你不去瞧瞧堀江吗?」东问道。  
97
  「看他干嘛!」锦口气冷淡。
  「安慰安慰他呀。」东理所当然的答道:「他现在这种情形一定很需要你的安慰和支持。」
  瞥了东一眼,锦略带冷硬的说道:「不去。」
  「你是顾虑我吗?」东微笑道:「我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我介意!」锦眯起眼睛,眼中闪著危险的光芒,口气隐隐带些怒意:「你竟然要我去安慰支持他?」
  对於锦明显的不悦,东没有半点退缩:「就算撇去前爱人的身份,你还是西野队的队长,队员出事,难道你不该去?」
  锦神色复杂的看著东,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能去,因为我恨他,我怕我看到他不但没办法安慰他,还会落井下石或者...再捅他一刀。」
  东皱起眉头略微思索了下,说道:「锦,如果是因为宫本那件事,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锦的口气倏地尖利起来:「你父母原谅你了吗?!」
  提到他父母,东的神情立时黯下。
  要在平时,锦看到东这种脸色哪里还舍得再多说半句,可是现在却是咄咄再问:「你敢说你完全复原了吗? 你敢说没有留下任何阴影吗? 半夜里做著恶梦哭喊著醒来又是为什麽? 即使你的伤好了、病也没事了,就能说事情没发生过吗? 你父母因此受到的伤害呢? 你们之间破裂的亲子关系呢?」
  东低著头没有说话,因为锦问的任何一句他都无法回答。良久,他才低声说道:「你不能因为私情而抹杀你西野队长的身份,再不情愿,该做的事也要做的。」
  「他不会再是西野队的队员。」锦哼了一声。
  东抬起头来,不解的望著锦。
  「在色情酒店里为了MB争风吃醋...你以为这种行为还有资格在西野队待下去。」锦唇角扬起一个可以说是冷酷的弧度:「最好的待遇是下放二军反省,再差一点便是以违约论处,希望佐治这次也能发挥他金牌经纪人的本事。」
  东凝视著锦的明澈眼中明显浮起怜悯,对堀江的怜悯以及...一丝丝对锦的祈求。
  望著那双纯洁无垢的清澈眼眸,锦只能无奈摇头,眼前的人明明经受过这麽多的阴暗和背叛,为什麽还能如此单纯善良? 为什麽还能无条件的相信别人? 这种个性又怎麽能不让人担心?
  锦其实并不想把堀江买通教练及联合佐治威胁他的事说出来,因为实在太丑陋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为东围起一片明净清朗的晴空,但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没有防备便注定要被伤害。他宁愿让东认清堀江的丑恶也不愿意东再受到任何损伤。
  「你在二军肩伤复发,难道从来不曾质疑过佐伯教练的调度吗?」锦开口问道。
  东的单纯只是把人性想的太正面,但并不是笨,锦这一问问出他心中几年前未成形的疑惑,抬眼望著锦,没有说话,等著锦的下文。
  「我手上怎麽会有你那些照片,你想过吗?」锦直勾勾的盯著东,再问:「对於我那麽突然的提出分手,你不曾怀疑吗? 你爸妈突然知道那些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东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抿著嘴唇。
  「你觉得我对堀江太严苛了,对吧?!一个我的前爱人,没犯什麽大错的队友...」锦哼然笑道:「因为我从来没爱过他!」
  东的眼神震动了一下。
  「他买通佐伯教练毁了你的肩膀。拿你的照片威胁我,如果不跟他交往就要把那些照片和光碟公开。在你为了救他卧病医院时,他却向你父母揭发那些被恶意扭曲的事。」原想背负一辈子的秘密,锦终於还是都说出来了。深深吸了口气,盯著东,说道:「我不是神,没办法不恨他。」
  东睁大眼睛,满脸的错愕,他自问不曾对不起堀江,为什麽会得到这种报复? 但所有的疑问在还没问出口便已有了答案,只因为堀江爱锦。
  只为了爱一个人便可以不惜一切的伤害其他人? 是这个世界扭曲得太厉害还是他从小信仰的价值观是错的? 正直、真诚、守份不足以立世? 欺骗、背叛、自私才能生存?
  头一低,抵在锦的肩膀上,东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我...好难过...」
  刚才看到东眼中的情绪变化,锦约略明白东的难过所为何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拢住东的背,说道:「世界没有你之前想的美好,但也没有你现在认为的丑恶,想想大原和川上教练、山崎、植草、小西...还有我,好人还是很多。」锦顿了下,又道:「中国有句俗谚,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堀江是一条毒蛇,一点都不值得你同情,你也千万别靠近他。」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我真怕你没几天便又忘了自己受的伤害,可怜起那个混蛋。」
  东此刻心中百感交集,轻声喟道:「如果能忘了一切,应该是件好事吧!」
  「哪里好?!」锦故意恶声恶气,哼哼说道:「你要敢把我忘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被锦这麽一恫吓,东低低笑了出来,随后正色道:「我不会忘记锦的,一辈子都不会。」
  心下一阵激动,锦轻声问道:「这句话,可以当是承诺吗?」
  「我又没说不忘记什麽,你对我的种种不好我可是要记仇一辈子的。」东带著戏谑的口吻怎麽也听不出认真。
  原本只是轻轻拢著东的手臂忍不住重重收紧,锦低声呢喃:「说定了,咱们就这麽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98
  因为这次事件堀江被暂停参加西野队春训,之后在经纪公司的极力争取下,下放二军列入观察名单。
  球季也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揭开序幕。
  西野队的先发投手群并不像看到的那麽坚强完整,去年交易过来的王牌泽川年纪已经不小,第二号先发井口也因为伤痛表现不如预期。
  身为阵中第三号先发的东,其实担负著比名义上更重大的责任,全队给予他的支持也相当惊人,开赛以来的八连胜不但缔造个人最佳成绩,更是傲视全联盟。
  而开季八连胜也为东带来极大的注目,"鬼之沈球"便是媒体用来形容他赖以制敌的下沈球,速度比一般下沈球快得多了,到了本垒才猛然刁钻下窜,球质重到即使打到球也击不出去。
  才正式登上大联盟第二年,东的下沈球已经列名联盟中最厉害的球种之一。
  「我是北工队的清水。」
  进场时被敌队球员拦下已经不是第一遭,东略显无奈的看著对方,接下来肯定是"期待场上的对决"、"比实结束后,我会让你记住我"、"纪录不错,但会中断在我手上"...之类的挑衅。
  「东山先生...认识我吗?」
  对方态度竟是出乎东意料之外的紧张。
  摇摇头,才半年,东记性再好也记不住全大联盟的球员,更何况这麽年轻的选手大概也才刚升上来。
  清水似乎有些失望,对东鞠了一个恭,说道:「上次我姐姐承蒙东山先生照顾了。」
  不明白清水的意思,东挑著眉,带著询问的眼色。
  「我姐姐就是上次超商抢案受您照顾的孕妇。」清水解释道。
  「啊...」东想起来了,眼前男子的长像确实与那名孕妇有些相似:「你姐姐还好吗? 宝宝该出生了吧!」
  「谢谢东山先生关心,宝宝很好,已经二个月大了,是个男孩,现在看到人会笑了呢! 而且每次看到棒球转播,就会目不转睛的盯著电视。」说到宝宝,清水显得十分兴奋。
  东笑著点点头:「看来遗传到舅舅喜欢打棒球了。」
  可能是被称赞的关系,清水显得不太好意思,略显稚嫩的脸庞微微发红:「我姐姐特别叮嘱我,如果遇到东山先生,一定要好好向您道谢。」
  「那是每个人都会做的,请你姐姐不必放在心上。」东回道。
  「还有...我...可能会被交易到西野队,到时再请东山先生多照顾了。」不知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明明是对著东说话,眼睛却直瞄地上。
  「好,希望很快在西野队见到你。」东对清水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我先进去了,待会儿球场上见。」
  抚著才被拍过的肩膀,清水痴望著东离去的背影,泛红的脸上是无限的憧憬。
  「喂,今天九连胜没问题吧!」在休息区里植草顶顶东的肩膀,眯著眼睛,笑得很是幸灾乐祸:「刚刚看你练球状况好像不怎麽样吔!」
  瞥了植草一眼,东淡淡懒懒:「我现在才知道这麽被植草先生看重呢!原来之前的八连胜靠的都是我自己而不是全联盟火力最大的打击队伍。」
  「呸! 你说什麽鬼话,当然是靠我!」植草瞪著东,哼哼说道:「要是没有本人联盟最高的打点和打击率,你能赢个屁连胜!」
  东面无表情的睨著克,迟迟没有说话。
  克给他看得心底发毛,嘿嘿笑道:「说急了发错音,不是"屁"连胜,是"八"连胜。」
  东挑挑眉头,似笑非笑:「那麽今天九连胜就麻烦全联盟最了不起的打点王和打击王了。」
  「那有什麽问题!」克拍了一下胸脯,豪气万丈的喝一声:「包在我身上!」
99
  东点头微笑:「植草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信心呢,今天就算我状况不好应该也不会输吧?」
  「怎麽可能输?!」克理所当然的说道:「胜负当然是看打击表现,我今天状况可是好的不得了,就来个...四支四吧!」说完得意的仰天大笑。
  拍拍克的肩膀,东皱著眉头,有些担心:「四支四,话会不会说得太满了点呀?」
  「我就打给你看!」对於今天自己的状况,植草可是信心满满。
  「四支四? 保证赢?」东再次确认:「做不到不要勉强喔!」
  「四支四,一定赢。」植草发下豪语:「做不到我是小猪。」
  捏捏植草的脸颊,东笑道:「你是不是小猪干我什麽事。请我们吃饭吧!」说完也不管还没反应过来的植草,直接对著大家喊道:「今天的九连胜拜托大家了,如果输了也没关系,植草请大家吃饭。」
  休息区顿时乱哄哄的喊了起来。
  「怎麽可能会输啊?」
  「东手气正旺呢!」
  「植草请客请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诶?!东的九连胜关他什麽事?为什麽输了要他请客?
  植草都还没想明白呢,东接著又喊:「怕大家吃不到,植草还说了,今天他没有四支四也请。」
  东话声才落,休息区立时爆出一阵欢呼。
  四次打击要打出四支安打谈何容易,大家这一顿晚餐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
  「诶?!」植草更是完全无法反应。
  「今天就拜托你罗!」东双手合十,诚心说道。
  「九连胜吗?」植草楞楞问道。
  「不是。」东微微露出牙齿,彷似恶魔般的笑:「是晚餐。」
  「等等...等等...」植草拉著东想确认下。
  东已经拿起手套,喊了一声:「该上场了,加油!」
  看著精神奕奕跑上场的东,植草还在喃喃自问:「那家伙的九连胜为什麽是我保证? 他输了为什麽是我请客? 干嘛我非得要打四支四?」
  原来方才在入口处与东交谈的清水也是投手,虽然今年才进大联盟,但实力不错,在队上不但已经成为固定先发,还是今年新人王的热门候选人,只是二人所属的队伍不同区,今年还是第一次跨区交手,难怪东说不认识他时,他显得有些失望。
  东虽然状况不好,投球有些不稳但还是能控制住局面,反观清水,虽然投得不差,但他遇到的是全大联盟最可怕的重炮部队,在毫不留情的轮番轰击下,投不到五局便黯然退场。
  七局上东在主场观众的热烈掌声中退场,并在队友火力支援下顺利拿下本季第九胜,也是开季后个人九连胜。
  打者中表现最为出色的植草,四个打数击出三支安打,包括一支致胜全垒打,却为这场胜利付出最大的代价。
  结完帐,植草苦著脸看著帐单上的天文数字。
  「植草,谢谢你帮我庆祝九连胜。」东笑咪咪的拍著植草的肩膀。
  这就是植草始终弄不清楚的地方,明明是庆祝东的九连胜,为什麽买单的人却是他? 而且就算东输了,他还是得请客...植草正想说什麽,东已经和一大帮球员打打闹闹走远了。
  好不容易拉住落后的锦,植草埋怨道:「队长,你也说说他吧!」
  明知道植草指的是什麽,锦却装傻:「啊,今天让植草破费了,不过第二千七百五十二支安打也是很值得庆祝的呐!」
  「诶?!第二千七百五十二支安打...呵呵...」植草不好意思的搔著头:「我都没注意呢!」
  「加油!」锦笑著拍拍植草的肩膀也离开了。
  第二千七百五十二支安打...植草颇为自得,这可是了不起的成绩啊!可是...等等,哪有人庆祝这麽奇怪的数字,而且自己好像不久前才庆祝过第二千支安打,这个第二千七百五十二支安打...
  「锦织队长,你给我等等...」植草不禁转头朝著门口大喊:「为什麽我要帮你庆祝第二千七百五十二支安打...你们...你们这两个混蛋...」  
100
  在二军反省的堀江似乎坏运连连,好不容易得到球团认可,却在回一军报到的前一天被人打伤,据说是上次起冲突的人心有不甘跑来寻仇,对方知道他是投手,只挑右肩右臂打,虽然打没几下就被人架开,但伤势仍然不轻,几位医生会诊后,确定必需动手术,至於会不会影响投球则必须待复建后才知道。
  到了球季中,清水便被交易到西野队来。这时二号投手井口因伤开刀整个球季确定报销,泽川也因年纪的关系战绩始终不理想,所以轮值表上东虽然是补二号先发,但实际已经算是阵中王牌。
  清水对东很是崇敬,一进队里就不掩仰慕之意,他的置物柜恰巧分配在东旁边,练球又和东一组,跟前跟后更加方便,二人几乎形影不离,大家都戏称他是东的小跟班,亲近程度连锦有时都要小小吃醋一番。
  清水本身实力不差,经过几次出战后,便列在先发固定轮值表中,虽然只是第五位,对於一个初上大联盟的菜鸟也算是莫大荣耀了。
  东练完球后,接著换清水练投,东习惯性的留在一旁观看。
  其实以东的资历还没有资格正式指导新人,不过清水的练球顺序刚好在东后面,每次他总要央求东在一旁观看,投手教练大原也不反对,便这麽成为习惯。
  「投得好啊!」练投捕手大声赞道。
  大原也满意的微笑点点。
  投球的清水却看向东,略显得意的脸中有些祈盼。
  「好!」东也不吝称赞:「这记变化球投得真好,到最后才转进好球带。」
  大原也顺势说道:「清水投得不比东差啊!」
  其实清水什麽都好,就是少了自信,所以大原总是用"不比东差"来鼓励清水,因为他知道东不会介意。
  果然,东在一旁笑道:「何止不比我差,简直比我好太多了,我自认投不出这麽厉害的变化球。」
  大原朝东挤挤眼,笑道:「小心啊你,再不努力就要被赶上了。」
  「那让我当后援吧,」东也笑:「我比较喜欢天天出赛呢!」
  「想得美啊你!」大原捶了东一下,啐道:「当后援? 你还没资格呢!」接著大掌一拍,对著清水喊道:「清水,再来,加把劲儿,赶快把这个只想干轻松活儿的混蛋挤下来。」
  对这种玩笑,东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大笑道:「清水,再来,加把劲儿,我将来的轻松活儿就靠你了。」
  清水很是习惯大原和东的互动,他也好想赶快融入他们,毫无顾忌的开著玩笑,但在心底也有另一个声音蠢蠢欲动,胜过东,不是没有可能的吧?!
  「植草先生,请问您有看到东山先生吗?」练习结束后,清水四处找不到东,看到人就问。
  「在医护室吧!」植草口气不善,啧啧抱怨:「那家伙手指又破皮了,细皮嫩肉跟个女人一样。」
  「手指破皮?」
  「哼! 投得再好有个屁用,手指一破皮什麽球也投不了。我看他下半个球季玩完了。」因为东手指破皮害得陪他练球的约定也得取消,植草心情正不好呢! 听到清水问到,口气更差:「还有你啊,叫什麽"东山先生",他很了不起吗? 跟你又没差几岁,球也投得一般般,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老是跟在他后面怎麽成长,是男人就想办法赢过他呀!」嗯,这样就多一个人能给我喂球了...
 101
  清水只是笑,没敢答话。
  「喂,不如你投给我打吧! 你的变化球也不比东的下沈球差。」植草想想自己还真聪明,东的变态下沈球打不到,退而求其次,试试清水的变化球也不错。
  「啊?!」清水错愕的楞了下。
  「啊什麽啊!」植草才没让清水有发表意见的机会,把手套塞到他手里,拉著他就往练习场去。
  清水也没敢拒绝,整整喂了三十几球还是山崎看到后才把他救离苦海。即使这样,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麽晚了,不知道东山先生还在不在? 清水来到医护室,见门虚掩著便轻轻推开,正想出声喊人,却让眼前景象吓得连忙掩住嘴巴。
  只见东坐在桌子上,锦站在他面前,双手环著他的腰,二人说了几句话,锦突然把东的右手举起来,轻轻在他手指上吻了一下,接著放下他的手,唇落在东的额上轻缓的沿著鼻子到了唇瓣。
  清水简直无法置信自己看到什麽,连忙背过身去,抵著墙壁平静心绪。
  看错了吧! 清水这麽想著,慢慢的再转头。
  锦的双手仍然环在东的腰上,额头互相抵著,低语轻笑,显得亲腻无间。夕阳低垂,背光中二人的身影彷佛一幅画般美丽,在那里面,再容不下任何事物...
  东回到休息室看到清水,笑问:「这麽晚还没走?」
  「嗯。」清水轻轻应了声,看著东的眼神有些异样。
  东正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并没有注意,随口问道:「听说你被植草拉去喂球了。」
  「是。」清水应著。
  从清水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东的耳后颈项,未晒过阳光的耳后肌肤白皙柔嫩如婴儿一般,衣服下的肌肤又是什麽样的情景呢?   「植草挺凶的吧!」东微笑说道:「他虽然罗唆,但也很挑剔,会找你练球就是肯定你的实力了。」

  开开阖阖的唇瓣原就丰泽润美,刚才和锦缠绵后显得特别灧红。那美丽的唇尝起来不知是什麽滋味? 被那样的唇吻著又会是什麽感觉? 清水的遐想不禁无限制的蔓延...
  「清水? 清水?!」东迭声叫唤都不见回应,只好拍了清水一下。
  「啊...不好意思,东山先生有什麽事?」清水才清醒过来。
  「累坏了?」东微笑道:「没事,我要走了,跟你说一声。」
  「东山先生...」见东要走,清水不由开口唤了一声。
  「嗯?」东山歪著头,扬著眉询问。
  清水这才发现,那双狭长的眼睛竟然美的这般慑人,流转的眸光、上挑的眼角竟有说不出的万般风情。被那双眼睛那麽看著,大脑好像突然停摆了一样...
  清水脱口问道:「东山先生和锦织队长是什麽关系?」
  东没料到清水没头没脑问出这麽一句,不由得怔在那里。
  那微微晃动的眼波更是摇得清水心荡意驰、难以自己。
  「你们刚刚在医护室...我都看到了...」
  东脸上神色倒是没什麽很大变化,只见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松开,他淡淡说道:「如你所见,就是那种关系。」
  这下换清水楞在当场,他怎麽也没想到东会承认,至少...也该反驳或解释一下吧! 为什麽能够这麽平静大方的承认?
  东没再说什麽,只对清水点点头算是招呼,便自走了。
  清水望著东离去的方向,不知怎麽,眼前不断浮现的都是那白细的肌肤、红潋的嘴唇、微挑的眼角...让人浮想连篇的魅惑姿态...
  "清水投得不比东差了"、"加油,把东从轮值表上挤下来"、"细皮白肉的跟个女人似的"、"他有什麽了不起,球也投得一般般"、"是男人就该胜过他"...耳边倏然响起从来不曾放在心上的话语...
  只要胜过他就行了吧? 只要像锦织队长那麽强,即使是男人也可以的吧?
  但为什麽要胜过东? 为什麽要和锦比? 清水心中也回答不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8-20 14:48:12 | 显示全部楼层

【绍离】《交错》[少年队同人]

102
  东在这时陷入和上一个球季一样的困境,右手中指破皮、指甲断裂对於他的投球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虽然仍然保持极高的胜率,但每一场都投得很费力气。
  反观清水,他刚进入大联盟,又从别区转过来,这一区的打者本来就对他陌生,再加上西野队的强大火力支援,胜场也是快速累积,比东毫不逊色,但一样是赢球,清水却赢得轻松漂亮。
  清水很快由固定先发提升到第三号先发,也就是说,他在队中投手的位置仅次於王牌泽川和东,这个地位的改变和战绩的支持让清水对於自己更有信心,在队上也不再畏缩羞怯,以前把东视为天神般的景仰心情更是完全淡去。
  「东,你答应今天给我喂球的。」植草趁著东练习热身完又粘到他旁边。
  东伸出带伤的右手手指,虽然略带歉意,还是掩不住捉弄的神情:「抱歉,今天不行。」
  植草想他又故意刁自己,抓著他的手指仔细端详,伤的果然不轻,忿忿放下他的手,哼道:「真麻烦啊你,你难道不知道手指是投手的生命,竟然没好好保护。」
  东笑出声来:「我这不正好好保护了嘛!」
  什麽意思? 一双大眼睨著东,植用眼神问出疑惑。
  「减少完全没意义的不必要投球啊!」东理所当然的答道。
  植草皱著眉头想了一下,看到东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才恍然大悟:「你是指跟我练习是完全没意义的不必要投球吗?」
  「植草愈来愈聪明了,这就是常和聪明人在一起的良好影响。」东呵呵笑道。
  「呸!」植草啐了一口,骂道:「你这哪叫聪明,阴险、狡诈、心机重...哪一个形容词都比聪明适合你。」
  东笑的更欢:「看看,会用这麽多形容词了,还敢说不是我的功劳。」
  「你个屁!」植草哪里辩得过东,除了这一句,努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其它半句能驳斥他的话。
  偏偏东还笑得满脸得意,正当克气得磨牙时,清水突然走近两人,说道:「植草先生,可以麻烦你陪我练习吗?」
  植草听了立时春风满面,顶顶东的肩膀,说道:「看看人家多识相,哪像你个混蛋,每次东拉西拖,一点儿都不爽快。」说完拉著清水连忙往球场走去,一面还叨念著:「还是清水你这家伙好,以后再也不必求东那个小气鬼混蛋。」
  「可是我投的实在比不上东好,就怕植草先生打不过瘾。」清水怯怯说道。
  「哪里,他不就是个下沈球厉害嘛! 那又怎样? 对战久了,对他球路熟悉还不是照样打出去,不然你以为他最近为什麽投那麽辛苦? 就是被对手看穿、摸透了嘛! 比起来还是清水有潜力...」植草把所有吃亏的怨气全用来损东了。
  东自然听到植草不绝於口的骂骂咧咧,不禁摇头轻笑。
 103
  「大原教练,我想换个人同组练投。」清水对投手教练大原提出要求。
  「嗯?」大原不禁感到奇怪:「和东练得不好吗?」
  「也不是,只是从东那里学不到什麽了,所以想换个人,多看看其它球路。」
  "东"?!这还是大原第一次听到清水没用敬语称呼东,仔细想来,最近清水对东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同。
  是自信心的关系吧! 年轻投手最重要的就是自信,以前还怕他走不出东的阴影,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大原若有所思的看著清水,随即回道:「好,那你改和泽川一组。」
  「泽川?」清水不由讶异,泽川可是资深大投手也是队上王牌。
  「是啊! 连跟东都学不了东西,那就只有泽川啦。」大原拍著清水肩膀,勉励他道:「加油啊! 我可是很看好你这小子。」
  「比...东还看好吗?」清水略带紧张的张著期待的眼睛。
  大原当然不会打击年轻选手的信心,笑道:「你们是完全不同类型的投手,你还有很大的潜力空间,再加把劲儿,成为强力投手绝对没问题。」
  「谢谢教练。」清水眼睛闪闪发亮,得意神色间哪里找得到往日半点谦逊。
  「山崎,可以帮我蹲捕吗?」东练投时,难得找上山崎帮忙。
  一般牛棚练习时会有练投的捕手蹲捕,不过东最近正好在练新球路,所以希望老经验的山崎能给他一点建议。
  「没问题。」刚练完打击的山崎,对於这项额外工作倒显得蛮高兴。
  「山崎,可以帮我蹲捕吗?」
  突然插进一句一模一样的问话,让东和山崎二人都楞了下。
  清水原先是笑咪咪的,来来回回看了两人一会儿,才自觉说道:「呃...不方便吗?」
  「我答应东帮他蹲捕了。」山崎回答。
  「啊...」清水有些为难:「我想说明天是我上场,想顺便和山崎讨论下明天的对战策略,毕竟我对联盟的打者还不太熟。」脸上虽然为难,但看向东的时候,眼底却明显有著挑衅的光芒。
  这倒不好拒绝了,山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东。
  并没有忽略清水的眼神,却不打算回应,东对著山崎微笑道:「没关系,那改天好了。清水就麻烦山崎指导了。」
  这样的事又出现过几次,到最后竟然只要清水一练投,山崎便帮忙蹲捕,连队上王牌泽川都没有这种待遇。
  教练团厚爱清水的地方还不止於此,泽川和东有时都要迁就山崎的休假与二号捕手搭配,但当清水先发时,山崎却是唯一捕手人选。
  队上气氛悄悄在变化,大家都在猜,清水何时能正式挤下东成为二号先发。
  即使已经八月底,天气仍然燠热难当,难得今天有些凉风舒服些,练习结束后,东就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
  天很高,没什麽云,微微的风一阵接著一阵,难得不带湿热,倒有些秋天的感觉。
  旁边踱近了人,没打招呼就迳坐在他身旁,从脚步声听出是谁,东没有转头,就是唇角抿出浅浅的笑,好看极了。
  「最近你的小跟班对你态度好像不太一样了。」锦双手往后撑著,调整一个好角度,居高临下正好看著心爱的人。
  「清水比我小不了几岁,现在这样才正常吧!」东随口应道。
  锦温和笑道:「你倒看得开,他现在虽然拿你当同辈看,但却不是同队的夥伴,而是竞争对手,还是绝对不能输的那种敌手。」
  东沈默了,抿了下嘴角,眯著眼睛望向天空更远处,悠悠说道:「也不是竞争对手,而是...他看不起我。」  
104
  「嗯?」锦吃了一惊。
  东脸色却没什麽变化:「我们的事他知道了,上次在医护室...」
  东没把话说完,锦也够明白了。
  「对不起。」锦低柔的声音充满歉意。
  上次因为东又投到指甲断裂,牛棚却无人可调度,只能累他多撑二局,赛后受伤的手指简直惨不忍睹,锦实在忍不住心疼才会在医护室做出那种举动。
  「为什麽说对不起?」东偏过头来瞅著锦,微笑道:「我不觉得和锦交往是丢脸的事,还是锦认为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
  听著这话,锦眼睛不由放出光来,温柔说道:「如果可以,我真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爱人让我如此骄傲。」
  「也不用这麽招摇吧!」东笑出声来。
  虽然告诫自己克制点,但锦还是忍不住伸手拨拨东的头发,摸摸他的脸颊:「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喔?!」东玩笑道:「变老了还是变丑了?」
  锦捏捏东挺直的鼻梁,话倒是回得很正经:「以前遇到这种事你恐怕要难过好久,这次倒看得开。」
  东略略眯著眼睛,脸上难得一抹淘气:「难道你想我说出"因为某人的爱让我坚强"这种煽情连续剧的恶心对白来吗?」
  锦耸耸肩膀:「对於事实,我们应该勇於承认。」
  「呵呵...」东笑了开来,接著歛下笑容,眼神飘向远方,抿抿嘴唇才道:「虽然不是亲身经历,但陪著小广度过生死关头,还是有些领悟。世上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所爱和爱著自己的人,如果因为介意其他人而伤害真正重要的人那就太笨了。」
  锦坐直了身体,略弯下身,故意揉揉东的头,脸上神色却是和手中玩闹的动作完全相反,温柔已极:「你果然变老了。以前是正直的笨小孩,现在则是自私自利的油滑青年。」
  东微蹙起眉头:「听起来不像好话呢!」
  「是吗?」锦挑高了眉,正经答道:「这可是我今年说过最棒的赞美了。」
  相视而笑的彼此,眉眼间的情意已经不需要多说。
  二人坐了一会儿,锦想到什麽,说道:「最近新球路练的不错,我看你的滑球都能正式应战了。」
  「还早呢!」东倒没那麽乐观,持平说道:「骗骗人可以,要随心所欲的应敌还不行。」
  「我知道你急著向你爸妈证明自己,但练新球路要慢慢来,急不得的。」锦安慰道:「况且你还有全联盟最变态的下沈球,就算一时练不好别种球路也没关系。」
  「变态?!」东瞅著锦,笑问:「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锦唇角弯了起来,连带著眼睛也弯了起来,愈加显得柔情荡漾:「在球场上我还是喜欢忙碌一点,尤其是为你忙碌。三振那种事还是让那些笨蛋投手去做吧!」
  嘴角的笑纹更深,东望向天际,眯起眼睛:「我很乐意成为你的负担,但...不能是球队的负担。」
  投球是一连串种极精密复杂的动作,肩膀、手臂、手腕的姿势角度、又或是抬脚、跨步、放球点...只要一点点不同都会影响到球的行进,所以一般投手很少冒然尝试练新球路,好的一面或许能多增加一种球路,但坏的可能影响姿势,连原有球路都投不好。尤其像东这种本身就拥有极强威力球路的投手更加不会轻易冒险。
  其实总教练川上和投手教练大原都觉得东这样已经够了,但东坚持要练新球种,大原也只好投降。
  而东这麽坚持的原因除了增加配球的灵活性外,更重要的是其它球路可以减轻他的手指负荷,降低受伤机会,就像他说的,他不想成为球队的负担。
  「你怎麽会是球队的负担?」东对自我的要求简直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锦虽然已经习惯,还是忍不住反驳:「你可是我们重要的资产。」
  「只是前半球季的资产。」东转头看著锦,用著难得在锦面前用的认真口吻:「我的手指无法承受长期投下沈球,总不能每年到了下半季就宣告放弃吧!」
  原来是在意这件事,锦不由心疼的揉揉他的头,柔声安慰:「你还有我、还有队友啊! 棒球又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傻瓜!」
  当然明白锦的心意,东看著他微笑道:「是不是王牌我不介意,就算有一天清水或其他人轮值排在我前面也无所谓。但是,身为先发投手,我想带领我的球队赢球,不只半个球季、而是整个球季再加上季后赛,所以我要变得更强、我必须比现在更耐投。」
  对於自己坚毅的情人,锦实在不得不折服,他点点头,温和笑道:「那麽在东山投手进化成超级赛亚人之前,我们会尽力撑下去的。」
  「超级赛亚人?」东大笑出来:「我比较想当咸蛋超人吔!」
  锦扳过东的脸端详半天,严肃凝眉:「那不行,你的眼睛不合格。」
  眼角勾著锦,东笑骂道:「你嫌我眼睛小啊!」
  「不是,」锦实在忍不住,俯身在那勾人的眼角飞快吻了一下:「是太漂亮...」
105
  「太好了!」清水练投结束后,大原用力鼓起掌来。
  「不错啊,小子。」帮忙蹲捕的山崎也走过去拍拍清水的肩膀以示赞赏。
  清水也知道自己投得很好、非常好,今天大原连一次暂停也没有叫,对比昨天东练投时,每投几球大原就要喊一次暂停帮忙调整纠正姿势,他今天的练投就更加显得完美。
  「嗯,几天后队内的红白赛就由你领军红队好了。」大原满脸是笑。
  「那白队呢? 由泽川前辈带领吗?」清水问道。
  大原捶了清水一下,笑骂道:「怎麽? 已经想和泽川分庭抗礼啦?」
  「没...没有。」清水连忙否认,虽然觉得自己投得已经不输泽川,但在伦理的前提下,他可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敬。
  「泽川那把老骨头哪还陪得起你们啊!」大原并没有在意,仍是玩笑道:「白队当然是东来带领了。」
  「但是东最近状况不是很好呢!」清水说道。虽然脸上显得替东忧心,但其实是提醒大原,双方实力太过悬殊。
  大原脸上表情倒是还很轻松:「红白对抗又不是争胜负,主要是决定季后赛的最后名单。」
  原来按照联盟规定,在常规赛的最后三个月球队可以扩大编制补充战力,让新球员与球队磨合,但季后赛则规定固定正常额编制,也就是参赛队伍的球员人数是二十五人,而且是固定名单,除非其中有人受伤并且正式放入伤兵名单才能替换人员,所以晋级队伍对出赛名单都相当慎重,被放入名单的人也证明自己是球队里菁英中的菁英。
  「但是...」清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以东目前的状况能测试出打者的实力吗?」他这话说的保留,但很明白指出东现在根本没办法应付西野队的打者。
  大原瞥了清水一眼,脸上仍然带著笑:「这个对抗赛除了考验打者自然也考验投手,你的状况虽然不错但也别轻忽了。」
  虽然大原并未针对东的状况回答,但清水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得意,得意到连刚才为东担心的表情都忘了假装。
  "也考验投手"...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把东比下来,或许不用等到明年,在今年季后赛里他就可以取代东成为二号先发了。
  大原拍了清水一下肩膀便自离开,转身时,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些。
  野心是进步的动力,但也是迷失自我的开始...
  四场红白对抗赛的成绩是4:1、2:3、6:2、5:0,毫无疑问红队获得大胜,三场胜场分数都拉得很大,输掉的唯一场比数也只差一分。
  检讨会上,三位教练仔细看著双方攻守记录,对於每个人缺点、应该改进的地方都一一检讨提醒。
  展现投手十足压制力的清水自然被大大赞扬一番,对於东,三位教练则是像有默契一般,完全没有提起。
  会议结束后,教练们要继续讨论季后赛人选,锦是队长自然是要参加,没想到东也被点名留下。
  球员陆续走出会议室时,几个新上大联盟的年轻球员走在一起不免聊了起来。
  「东山前辈不是被单独留下来听训吧!」
  「很有可能,失分不少呢。」另一个人回答:「毕竟是二号先发,大概怕当场检讨太难堪,所以才被单独留下。」
  「东山前辈的球威好像没传言中厉害。」
  「我想陷入低潮了吧! 大家都难免遇到。」
  「但是已经二个多月了,就不知道教练们忍不忍的下去。」
  「大概忍不下去了,这不被单独留下来检讨了吗?」
  「不过啊...我原本以为别想碰到球的,没想到还打出两支安打。」
  「对啊,对啊! 我也以为绝对打不到,这下可有在大联盟中打球的信心了。」
  「看来大联盟的投手也是人嘛! 哈哈...」
  清水跟在后面听著他们讨论,心里不禁泛上几分窃喜,正自得意时,突然肩膀被人顶了一下。  
106
  「喂,投得不错啊!」植草对著清水笑咪咪的说道。
  「哪里。」清水客套了一下,才接著说道:「是东投得太差了。」
  植草的笑好像瞬时被冻结一般,奇怪的看了清水一眼,问道:「你觉得东投得不好?」
  不知怎麽,植草看似天真也很爱笑,但清水却对他有几分惧意,这时被他这种眼神看著,更觉心惊,但想想又不觉得自己有错,便回道:「数据看起来是不行。」
  植草点点头,突然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刚才是喊"东"吧!」
  清水楞了一下,才道:「是。植草先生提醒过我,东比我大不了几岁也是去年才进大联盟,不必...」
  「我是曾经说过。」植草面无表情的说道。
  或许是平常笑脸惯了,没有表情的植草,看起来给人很是冷酷的感觉。
  「植草先生,我说错什麽了吗?」清水怯怯问道。
  「东和我是同等级的球员。」植草斜睨著清水,口气愈加冷淡:「等你看懂数据以外的东西,才有资格喊我和东的名字。」说完也不理会清水便自走开。

  "看懂数据以外的东西"...这是什麽意思? 清水望著植草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会议室里,大原扳著脸孔把红白赛的纪录扔在东面前,沈声说道:「看看你那什麽成绩!」
  东拿过记录看了眼,耸耸肩道:「那证明西野的打击教练比投手教练还厉害。」接著转向总教练川上,说道:「川上教练,我看大原教练是不行了,你得赶快找人递补啊!」
  捶了东肩膀一下,大原骂道:「去你个臭小子,自己不争气还怪到我老头子身上,你看看清水,人家投得多好。」
  东嘟著嘴,很是无辜:「那更证明你偏心,对清水那麽好,对我就凶巴巴,我一想到赛后检讨大原教练的嘴脸就紧张的投不好了。」
  大原被逗得大笑出来,笑骂道:「你啊,以前还怕你老实过了头被人欺负,现现看看,真是白替你担心了,油腔滑调的坏小子。」
  「那也是跟大原教练跟久了,什麽坏事不用学都会了。」东笑嘻嘻的说道。
  大原瞥瞥一旁的锦,意有所指的笑道:「到底是被谁教坏了呀!」
  无端被波及的锦,只是温和的笑,一脸无辜的耸肩摇头,然后很害怕的指指自己,再比了一个被砍头的姿势。这一连串动作表情夸张又逗趣,看的在场几人不由哈哈大笑。
  三位教练当然知道锦和东的关系,不过那是二人私事,所以从来不曾干渉,顶多就是私下开开玩笑。
  随后川上和打击教练开始讨论打击名单,不时问问锦的意见。
  大原则是握起东的右手仔细端详他的中指,不久放下他的手,很是高兴:「看来手指的伤没有再加重,现在的配球方式应该可以。」
  东也同意:「最近手指没那麽吃力了,投完也不会很痛。」
  大原略显高兴的点点头,随后拿起一旁的记录研究,一会儿才道:「下沈球、快速直球都投得很好,滑球的威力也出来了,变速球还是不太行。」
  「是啊,大家不愧是大联盟打者,稍微失投就被轰出去了。」对於队友的打击能力,东一向没有怀疑。
  大原拿著记录敲了东的头一下,笑骂道:「我说想试试打线,是要投给他们打没错,但没叫你让他们那麽多分。」
  「哎呦...」东夸张的痛哼一声,摸著自己的头,委屈的看著大原,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可是遵守教练指示,大原教练自己不把话讲清楚,现在没面子了又来怪我。」
  大原真是拿东一点办法没有,头是敲不到了,乾脆狠狠弹了下他的额头:「你啊,有些球明明是故意投给他们打的。」
  「要给新球员建立点信心嘛!」东抚著额头,这一下可不轻,弹得他眼泪都快掉出来,哀哀怨怨的瞅著大原:「总不能让他们一看到大联盟的投手就怕,气要是先弱了,以后怎麽跟别人打。」
  大原对东实在是又气又疼,明明知道二号的先发位置清水正觊觎著,谁都知道队内对抗是露脸争地位的最好机会,人家指望在这里把他踩下去呢,结果他一点儿也不在乎,竟然关心到小队友的信心问题上面。  
107
  无奈摇头,大原话锋一转:「你看清水投的怎麽样?」
  「在国内最有名、最优秀的投手练训大原先生指导下,投的还能差吗? 简直就是太完美了!」东说完还不忘给足面子大力拍手。
  「我让你只会说场面话!」拿著记录本又敲了东一下,大原不禁笑骂道:「问你意见呢,说一大堆没用的废话干嘛! 真要赞我,那你的鬼成绩又怎麽解释?」
  「我是孺子不可教嘛!」东吐吐舌头。
  嗔瞪了东一眼,大原突然说道:「季后赛首战我会考虑让清水上场。」
  「什麽?!」东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再次确认。
  「你没听错,」吓到了吧! 我让你再不正经! 大原哼哼说道:「如果清水主动要求的话,我会排他出战。」
  东眉头一皱,急急说道:「大原教练...」
  「别说!」大原抬手阻住东的话,带点儿得意:「刚才让你发表意见你不说,现在我也不想听了。」说完便转往总教练川上那里加入讨论季后赛的名单。
  「大原教练...」东不好跟过去,只好再喊。
  大原背著他摆摆手,表明了到此为止。
  东这时不禁后悔刚才该说的话没说,望著大原的背影,脸色有些凝重。
  锦讨论的部份已经结束,走向东来,见他神色不对,关心问道:「怎麽了?」
  东嘴一嘟、眉一皱、眼一瞪,故意大声说道:「大原教练那个讨人厌的老头子欺负我。」
  这一下不止锦笑出来,连围在一起三名教练都忍不住大笑出声。
  已经没有锦和东的事了,教练便让他们先离开。
  二人边聊边往休息室走去,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远远跟著。
  「季后赛首战大原教练有意让清水先发。」
  「诶?!不太好吧!」
  「当然不好。」
  「大原教练不会在开玩笑吧!」
  「不是,他说只要清水主动要求,他就排清水。」
  「嗯...那真糟糕。」
  「现在只能希望清水千万别自动请缨。」
  「算了,既然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就别烦恼了。」
  虽然只有听到短短几句也够让清水明白了。果然大原教练对他的信心比对东高,也是,凭二人最近的表现,他确实比东可靠多了。
  大原之所以顾忌大概因为锦是队长、东是前辈的关系,既然只要自己要求便能拿到季后赛首战先发,那他还有什麽好客气的。
  清水嘴角噙著笑,低声说道:「东,我一定会让你明白,我比你强。」
  今天这场东先发的比赛,仍然打得辛苦,东的投球有些失准,被击出去的球比例偏高,都靠队友滴水不漏的坚强防守才能安然渡过前几局的乱流。
  到了五局上,双方打成三比三平手,东在一人出局,一人在垒的情况下,面对对方的强力打者。
  二好三坏满球数,东没有退路,打者同样没有。
  盯著捕手手套,东展背、抬腿、挥臂...一记快速球直窜好球带下缘。
  打者没有时间犹豫,决定必须在短短零点几秒中做下,棒子猛力一挥,球被击了出去,但在击到球的同时,打者便知道不妙,这球实在超乎想像的重,果然,手中球棒一轻,竟连球棒都从颈部折断。

  东看著球往自己的方向滚来,是双杀的好机会,但随著球来的还有一根断棒,要想接球就躲不过去。
108
  连考虑也没有考虑,东接了球迅速抛向二垒,转身之时,腰际也被断棒结结实实砸中。
  虽然东摇手示意没关系,但锦、山崎、大原、防护员...全都急急奔到投手丘上。
  「东,怎麽样?」锦一脸担心。
  「没事。」东摇摇头。
  「换投。」大原二话不说便下了指示。
  「我还能投。」东倔著脸看著大原。
  大原狠狠瞪了他一眼,口气严肃:「谁让你处理这个球的? 丢几分和王牌投手受伤,你想哪一样对球队损失比较大?」
  东低著头不敢看大原,呐呐说道:「就碰了一下,没什麽事。」
  大原突然伸手拍向东的腰际。
  「唔...」东轻吟一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下去休息。」大原声音更冷。
  东低垂著眼帘没吭声,但也不肯下丘。
  「你不想休息就当反省。」大原对换人很是坚持,没有一丝转寰:「好好反省下刚才那球你该不该接!」
  东一向遵守教练的指示,再不愿意也不会违背。况且他也明白大原生气的原因,抿抿嘴唇,还是轻不可辨的点下头。
  大原之所以不高兴就是因为太爱护东了才会气他轻忽自己安全,这时见他已有反省之意,反倒舍不得见他懊恼难过,拍拍东的肩膀,安慰道:「先让防护员看看伤,就算你认为没事也别轻忽了。」
  锦也上前,虽然没说话,眼中的担心和关忧却丝毫瞒不了人。
  东给锦一个微笑算是安抚:「真的没事。」
  山崎和其他野手也都上前拍拍东的肩膀或臀部,东便随著防护员退场。
  投手丘上迎来中继投手一起讨论应战策略,锦的眼睛却一直盯著东走下休息区往休息室的身影,直到山崎拍了下他才回神。
  虽然被砸得结实,但还好是在腰侧,东转身的时候也卸掉一些力量,伤处只见瘀血红肿倒不是太过严重,防护员土屋替东冰敷处理后不忘再叨念他一顿才回到场上待命。
  东百般无聊的躺著,不一会儿竟然睡著了。
  医护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步履非常的轻,像是怕吵到东休息。
  那人轻轻走近,发现东已经睡著,轻手轻脚搬过一张椅子便在东床边坐下。
  饱满的额线、闭著眼更显细长古典的眼线、挺直的鼻梁、略微丰润的嘴唇、尖削的下巴...这张脸真的好漂亮,精致的好像雕刻出来的一般,并不是女人那种柔美的细致,也不属於太过华丽或秀美的中性长相,是完完全全的男性刚毅线条,却又清爽流畅的过了份,反而美的让人转不开眼睛。
  并不是第一次这麽仔细的看著这面容,那次超商抢案时,新闻长时间的定格大特写,足以让人仔仔细细看个够。虽然那时蒙著眼睛,但紧抿的坚毅唇线、沈静的不屈姿态,仍是那样撼动人心。
  经过这些时间,清水想透了,他喜欢东,并不只是他救了自己的姐姐所以崇敬、所以想亲近。
  在那天不小心看到锦亲腻的亲吻著东的时候、在知道自己敬若天神的人也能被那样对待的时候,清水终於明白,对於东,他不只是憧憬,而是从来不敢想的...独占和拥有。
  被压抑著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绮思和欲望在那一天、被那一个画面给捅破了,然后是不受控的快速滋生蔓延。
  只要比他强就能拥有他、就能独占他...就像锦织队长那样...   
    109
  清水的手轻轻抚上东的脸颊,来回摩挲,是出料乎意料之外的细滑触感。
  原本平和的睡脸此刻竟漾起一抹微笑,双唇轻绽,低声软呢:「锦...」
  清水的手指不由自主滑到那微启的丰润唇瓣,难以想像的柔软,轻呼出来的湿润气息拂过指端,温温热热的牵引出心底深处一阵异样快感。
  如果他喊的是自己名字该有多动听...清水忍不住俯下身,吻住那双美丽的唇...
  「你在做什麽?」门口传来一句沈冷的喝问。
  清水抬起头来,有些被抓住错处的狼狈,看清门口的人,更加显得慌乱:「锦...织队长?!」
  他不是应该还在场上吗? 自己离开时球赛还有三局半才结束,他怎麽会这麽快就下来了。
  原来川上教练看胜负差不多底定,知道锦担心东,便提前让他退场休息,锦连球衣都没换就直奔医护室,却不料看到这景像。
  「你这麽做经过本人同意吗?」锦慢慢踱近,每近一歩就给清水形成极大的压力。
  随著锦的进逼,清水一步步让出东身边的位置。
  虽然被那锐利的双眼盯得背脊发冷,清水还是虚张声势的说道:「我...我现在也有资格...」
  「资格?」锦嘴角泛起嘲讽的冷笑,话声冰寒:「趁他睡著时对他做出这种下流举动,这就是你所谓的资格?」
  清水脸颊浮上羞赦,声音稍嫌虚心:「我已经有足够实力...」
  「你的实力是指什麽?」清水的话再度被锦打断,他冷冷问道:「先发轮值排在东前面? 胜场比他多? 还是更受教练重视?」
  「这已经是事实了。」清水抬头挺胸:「只要我要求,季后赛的首战先发就是我。这表示教练团已经肯定这些事。」
  锦冷笑一声:「那又怎样? 你以为东是奖牌还是奖杯? 谁最厉害就归谁?」
  清水哪敢对视锦的目光,微微撇开头没有答话。
  「你真以为大原教练让你当首战先发就是肯定你了?」锦低低笑了起来,轻蔑而嘲讽:「最好你赶快去争取,就能彻底认清自己到底有多少实力。」
  清水虽然对自己信心十足,但也听得明白锦话里讽意,不由问道:「锦织队长这话什麽意思? 我明明听到东和你的谈话,他怕我去向教练争取,怕我夺了他的位置。」
  「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他,还谈什麽爱?」锦不掩鄙夷:「他不愿意让你首战出场是不想你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毁於一旦。季后赛首战投手哪一个不是牛鬼蛇神,凭你能应付得了? 你现在成绩好一方面是手风顺,另一方面是你的对战投手都是二轮先发,真正的硬仗都是东在扛。」
 「你...」"胡说"二个字,清水怎麽也说不出口。现在仔细想想,来到西野队后,确实遇上的大多是对手后段先发。
  锦丝毫不放松,接著又说:「你想过东今天都受伤了为什麽还不愿意下场? 为什麽他手指破皮还坚持要投到七局以上? 因为他先发的隔天是你,而你,说好听点是强力的三振型投手,实际上就是只能投五局得靠牛棚撑的投手,东这麽辛苦全是为了把牛棚留给你用。」
  清水从来没想过这些,他看到的只有自己不断累积的胜场,这时听锦这麽说,虽然知道是事实,还是难以接受。
  「可是...红白对抗,我的表现比东好多了。」
  锦又是连声低笑:「你以为东被打出这麽多分是他投不好? 你错了,是教练团指示他帮忙测试打者的实力。为什麽你没接到这个指示,很简单,因为东的实力已经得到教练团的肯定,而你,还必须被测试!」
  这番话在给清水很大的冲击,他看看锦、再看看东,张著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清水,你确实有潜力,大家也都想保护你。」锦说完这句话,接著脸色一冷,语带警告:「但有些人愈挫愈勇,有些人则是一蹶难振,在你还不确定自己是哪种人时,千万别得意忘了形!」
110
  「清水,你确实有潜力,大家也都想保护你。」锦说完这句话,接著脸色一冷,语带警告:「但有些人愈挫愈勇,有些人则是一蹶难振,在你还不确定自己是哪种人时,千万别得意忘了形!」
  「我...我会证明我的实力的...」虽然这麽宣誓著,清水的话声却有些虚浮。
  锦丝毫不以为意:「随你的便!」随即盯著清水,认真说道:「还有,你喜欢东就光明正大的追求他,别再做出会伤害他的事。」
  虽然锦的话声一样冷淡,清水却能自其中感觉到温柔,那是锦提及身后人时不由自主便会有的温柔。
  很羡慕也好忌妒...
  「谢谢锦织队长让我更了解东,也更让我确定自己没爱错人。」清水回视著锦,说道:「从今天起,我要和你公平竞争、光明正大的追求东。」
  冷冷看著清水离去的背影,锦心里却不由懊恼,没事干嘛叫那小子光明正大的追求啊! 刚才一时冲动,该不会又替自己找了一个情敌吧?!
  转身看著还在沈睡中的人,太过嫣红的双唇提醒著锦,刚进门时看到的景像...清水那混蛋! 不赶快消毒消毒怎麽行!
  锦俯下身,贴上那诱人双唇...
  「你经过本人同意了吗?」东突然张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睇著锦。
  鼻子碰著鼻子,锦眼睛眯得如一弯新月,水色流转、柔光潋灧:「本人我当然同意。」
  一阵温存缠绵,直到二人微喘著不得不分开。
  「什麽时候醒的?」锦的问话里带著一丝委屈埋怨:「怎麽就让那小混蛋占去便宜?」
  「被某人进门的大喝声吓醒的。」东微微笑道:「既然有人出面讨公道,我就再多休息一会儿。」
  「我表现得还不错吧!」锦贴著东的脸,邀功道。
  「你说呢?!指望你打发呢! 结果招来更大的麻烦。」东凝眉假做不悦:「公开追求...原来锦织队长这麽大方。」
  「我这是对自己有信心。」锦都已经悔恨死了,但是面子无论如何也要撑住:「难道我堂堂锦织队长还会输给那只小猴子! 而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你,笨得没半点心眼,傻傻的又好骗,我宁愿你应付十个清水也不想你对付半个堀江。」
  「怎麽到最后又扯上我呢?!」东简直哭笑不得,不过锦提起堀江,他也关心,顺势问道:「堀江的手术还顺利吗? 复建进度还好吗?」
  锦不愿意谈,但还是淡淡说道:「很顺利也很好。」
  他当然不会告诉东,就算现在再顺利、再好,堀江也不可能再回到一军。而现在的顺利也是刻意给堀江的希望,让他千方百计想著往上,才不会空出心思再来害人。
  但看著东明亮善良的脸庞,锦也不禁想著,只要堀江真心悔过,或许过往的仇怨,他会放下。
  「佐治说他心情蛮低落的,」知道下面的话锦不爱听,东顿了一下,才接著:「锦,你...」
  「我不可能去安慰他的。」虽然有原谅堀江的想法,但看著东明目张胆替前情敌求情,锦还是不爽快,沈下脸来:「有人把爱人推向情敌的吗? 你这可是比"公开追求"更大方。」
  「我也对你有信心啊!」东特意讨好的笑,锦最喜欢的那种,笑到眼睛都眯起来的甜甜的笑。
  锦捏著他的脸颊,恶声恶气:「不准你为了别人对我这麽笑,我一点儿也不会高兴。」
  「痛...好痛...」东动了一下,忽然紧皱著眉,呼痛不已。
  「我才用多大力!」锦实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东哼出一句:「我说腰...」
  这可吓著锦了,连忙查看他的伤处,红肿瘀青蔓延了一大片,看著还能不心疼。
  「那个球你真不该接!」出口又是一句充满关心的指责。
  「我反射神经好嘛,」东嘟嘟囔囔:「大原教练都骂过一顿了,土屋先生也罗唆了好几句,你该不会还要唠叨吧! 我现在觉得比较痛的是头和耳朵。」
  锦没奈何的摇头,捏了东一下鼻子:「又不是孙悟空,头上有紧箍圈吗? 要是真有用,我一天念个十次八次,非念到你听话不可!」
  「你先把自己打得满头包,说不定我就听话了。」东一面说,一面忍不住笑。
  看那淘气笑脸,锦也知道东想到什麽,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我成了如来佛也是最帅的满头包帅哥。」
  「是,最帅的满头包帅哥,可以劳你扶最帅的伤兵小猴子一把吗?」东嘻嘻笑道,刻意夸张的讨好模样还真像一只可爱的猴子。
  锦实在拿他没奈何,这辈子就注定栽在眼前这张笑脸上了吧!
111
  隔天起,东的小跟班又回来了。不同的是,清水仍旧喊"东",也不再像从前懦怯,反而更加殷勤体贴。
  在医护室里该听到的话东都听到了,自然明白清水的心意,他不想承受这好意,直接了当的告诉清水不可能接受。
  清水自然也早有准备。
  "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不能阻止我对你付出感情"... 这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煽情对白听得东既无奈又想笑,这小子真是看太多偶像剧了!
  几次拒绝都没用,东也只能随清水去了。
  「喂...」
  东趴在栏杆上看著场内的战况,植草踱近了,用肩膀顶顶他,神秘兮兮的。
  「干嘛?」东头也没回,懒洋洋的。
  「我...嘿嘿...」才说了一个字就傻笑出来,植草摸摸头:「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麽事?」东显然没被提起半点兴趣。
  「那个...」植草笑得那叫灿烂啊! 像朵儿太阳底下的花一样:「我...呵呵...要结婚了。」
  「喔!」淡淡一声。
  「喂,你这是什麽反应啊!」植草明显不悦,推了东一把。
  「你是在跟我求婚吗?」东突然冒出来一句。
  「当然不是!」植草吼了一声:「我干嘛向你求婚啊!」
  睨了植草一眼,东理所当然的回道:「既然不是向我求婚,我要有什麽反应?」
  咦?!好像也是喔! 植草摸摸头,有点苦恼。
  「可是...那个...」植草终於想到哪里不对,问道:「你不是应该恭禧我吗?」
  「你是将要结婚又不是现在结婚,我现在恭禧你干嘛?」东冷冷又是一瞥。
  嗯...东这麽说好像也没错! 植草抓抓额头,想了又想,说道:「但是,你也太冷淡了吧! 应该替我高兴的嘛!」
  「想到又多一个人能享受欺负你的乐趣就高兴不起来。」东满脸的遗憾。
  「...」等等,这麽什麽意思? 小克差点没揪起东,骂道:「原来你是以欺负我为乐啊!」
  「嗯,」东点点头,十分自然的说道:「那可是我生活的最大乐趣。」
  植草先是一楞,然后气的大喊:「喂...」
  「你不是有事找我帮忙吗?」东突然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和善笑容:「什麽事呢?」
  「喔...」这一岔把植草刚才的气全给岔掉了,乖乖说道:「想请你当我的伴郎。」
  东用著像看怪物一般的眼睛盯著植草:「你要我当你伴郎?」
  「是...是啊...」植草给东瞅著全身发麻。
  「你不怕我在婚礼上抢了你全部光采?」东闲闲凉凉的问。
  「呸!」植草骂道:「真正的男人才不是靠一张脸皮。」
  东也不以为忤,点点头说道:「确实是。除了脸皮,还有身高、腿长、肩宽、气势...」一面说不忘一面展示自己的好身材。
  「你个混蛋!」植草哪里还忍得下,破口大骂:「不要你当我的伴郎了,当...当招待,只准站门口,那天你离我至少十公尺远,听到没!」
  「植草,轮你上场了...」锦在一旁忍著笑提醒。
  一直到拿了球棒,站在练习区,植草都还是骂骂咧咧个没完。
  东眯著眼睛望著天空,笑道:「打赌,待会儿一定是全垒打。」
  「我才不跟你赌。」锦站在东旁边,一样趴在栏杆上,望著阳光下眩目情人的侧脸:「被激怒的狮子潜力可是无穷的。」
  「我这不答应他当招待了吗?」东唇角抿出一个淘气的笑,望著锦:「在结婚典礼上我只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我不需要伴郎,只需要另一个新郎。」锦也笑,亮晃晃的阳光下竟显得如水般温柔。
  「我说了是你吗?」东哼笑著顶了一句。
  「我也没说是你啊!」锦的眼神却是愈加柔和。
  两人趴在栏杆上的手肘互相碰触著,歪著头互相凝望著,交会在空中的,是只有彼此才能分享的情意。
 112
  东没想过会和清水一起出席这个宴会,不过这是他曾经救过的怀孕妇人的孩子、也就是清水侄子的周岁晚宴,如果坚持不出席倒显得太过无情。
  席间清水自然是尽粘著东,一会儿帮他介绍客人、一会儿替他招呼吃喝,几乎是寸歩不离。
  「你也算是小半个主人,不用招呼客人吗?」东实在忍不住的问道。
  「我被分派唯一的任务,就是招呼好你啊!」清水笑吟吟的说道:「你可是小真一的救命恩人,席间最重要的客人。」
  清水说的没错,在清水的姐夫介绍过东后,在场所有的目光全都集聚在他身上,清水的姐夫家也不是什麽名流显贵,这也就是一般人家的大型家厅聚会,大家都很热情随意,听到东是今日主角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全都簇拥而上,一个接著一个热烈招呼、敬酒乾杯。
  饶是东酒量再好、旁边有清水挡著,宴席结束也被灌得半醉。
  「东,你还好吧?」清水一直在他身边,关心问道:「要我送你回家吗? 还是在这里睡一晚?」
  「不用,」东醉酒后精神亢奋,一直笑著,开心的脸庞显得特别明亮:「锦会来接我,送我到门口就行了。」
  看著那笑意盈盈的微酡双颊、感受到他吐息间带著微微温热的淡淡酒香、泛红的肌肤、潋灧的双眼...清水真有点后悔,刚才真不该替他挡酒,要是直接醉倒在自己怀里不知有多好!
  清水带著东走到门口,两旁路上已经停了不少车子准备接人,有些连火都没熄。
  锦果然已经在马路对面等著,还是最显眼的一个。他不知到了多久,但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的表情,人斜斜倚在车门,嘴上叼著烟,姿态闲适,说有多潇洒便有多潇洒。
  见到东出来便把烟熄灭,站直了身体,微笑的看著马路那头也在对他咧嘴笑的人。
  看到锦,东的情绪似乎显的更加高昂,向锦挥挥手,便要穿过僻静的马路。
  这时,停在不远处没有熄火的一辆车子突然冲出来,头灯大开、瞬间加速,路中间的东被突如其来迎面而照的刺目白光闪得眼睛一花,身形也停了下来,这麽近距离的突然加速平时要躲都有困难,更何况是现在半醉的迟顿状态。
  眼看车子要撞上他,忽然斜里冲出来一个人,把东扑倒在地,顺势带著他翻了好滚。
  那车子还不放弃,后往急倒,轮子都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接著油门一加,又往二人倒地的地方冲去。
  即便锦反射神经再好、动作再快,这短短一瞬,也不可能让已经倒在地下的他和东逃脱,而且向前翻滚的势也已尽,眼看车子就要撞上来,锦想也没想,反身把东牢牢护在身下。
  "吱..."一声又长又刺耳的刹车声破空而响,让人头皮发麻,车子在碰到锦身体的一霎那停住了。
  察觉到危机过去,锦第一件事就是急急探看怀里的东是否安全。
  「东,有没有受伤?」锦一面问、一面紧张的在东身上四处察看。
  「没事...」东似乎不是很清醒,对著锦笑笑:「就是头有点晕。」
  锦长长舒了口气,抬起头,眼光锐利如刃,狠狠盯著在他们身前那辆车驾驶座上的人。
  在那驾驶座上,半哭半笑、已然失神的人竟是堀江...
  将东扶到安全地方,锦跨步来到堀江车旁,在他车上狠狠踹上一脚。大力的震动把车内的堀江也惊了一跳。
  锦示意堀江打开车门,堀江只是愣愣的看著锦没有反应。锦哪里还有耐心,拿了自己车上的拐杖锁,照著车窗就是一阵猛力狠敲。  
   113

  不管堀江满脸惊惧,锦把车窗敲破,自己伸手进去拉开门锁。
  打开车门,锦将堀江整个人揪了出来,用力甩在车身上,握著他领口的拳头都可以看到根根青筋,另一手对著堀江肚子就是狠狠几拳。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堀江被打得跪倒在地,随后软倒靠在车上:「我就是不够丧心病狂,明知你那麽恨我,可我看到你...看到是你...明知你身下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人,明知我只要再加一点油就可蹍毙他...却还是忍不住踩了刹车...」
  「你有什麽资格痛恨他?」锦瞪著堀江,大声喝问。
  「他凭什麽拥有这麽多? 一军的王牌先发、教练的疼爱、队友的拥戴、数不清的代言、丰厚的合约、还有...还有你的爱...」堀江突然吼了出来,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不公平! 老天太不公平! 凭什麽全世界的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尽!」
  「天赋、机运、名声...这些你都拥有过,但在你拥有时你珍惜过吗?」锦用著没有丝毫感情的冰冷语调:「即使现在,你的手术这麽成功,背后还有整个西野球团的医疗复建体系支持,前途也还大有可为。」
  「手术成功、复健良好又怎样? 就算我能回到一军也已经是二个球季后了,我不甘心,我无法忍受...」
  「你不是想知道东为什麽拥有这麽多?」锦居高临下睥睨著堀江,唇角微撇,轻蔑哼道:「在他被你买通的教练毁了右臂时、在医生宣告他一辈子无法恢复时,他是靠著毅力一步一步走回球场,比你的二个球季还长。而你,同样情况下你做了什麽? 怨天尤人、甚至想杀害不相干的人泄愤。」锦接著口气一转,嗤声笑道:「你想要我的爱,但你自己想想,你哪里值得我爱?!买通教练伤害队友、用丑闻胁迫我与你交往、危难时置同伴於不顾、落井下石伤害东和他的双亲、为了男公关争风吃醋、现在还多了谋杀罪名,这样的你,要别人如何尊敬、如何爱护?!」
  「我...我...」堀江望著锦,逆光中站得挺直的身影更显气势,强大的压迫感压得他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锦眼中爆出精光,冷酷说道:「堀江,你是咎由自取,自己毁了自己!」
  「我...是自己毁了自己...」堀江突然间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颓了下去,感觉一瞬间老了几岁。
  警车这时也已经到达,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便把堀江拷走了。
  锦长长吁了一口气,是对人性的失望吧! 他原本还想著如果堀江真心向上,所有的报复就算了,没想到,他竟然恶性不改还想杀害东。
  想到刚才千钧一发,差一点点便要失去心爱的人,锦不禁全身发凉。转身看到不胜酒力微微靠在墙边的人,锦哪里还忍得住,奔上前去,将东抱个满怀,紧紧搂著像要嵌进自己身体一样。
  东似乎到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什麽事,也伸手紧紧抱著锦,身体轻颤、声音微抖:「你下次别再这样了,要是他没煞车怎麽办?」
  「要是他没煞车,我就更庆幸我先护住你了。」
  锦这话还是带著平日的玩笑意味,但东却知道他是真心的,没再说话,只是把手臂的力道收得更紧。
  一旁看著的清水在这时终於彻底死了心,不光是因为二人密不可分的姿态、旁若无人的亲腻以及外人丝毫插不进去的氛围。
  而是...他刚才迟疑了,在东要被撞倒的那一瞬间,他迟疑了。心里想著救东、救东,可一双脚却像结了冰一样,动都不能动...
  他自诩毫不退却的爱在生死面前却退缩了...
  然后眼睁睁看到另一份不惧生死、远胜过自己的爱...让他自惭形秽的爱...
  在锦面前、在锦的爱情面前,他...根本没有资格再说爱东。
114
  西野队本来就是联盟顶尖的强队,打进季后赛、一路过关斩将挺进冠军争霸也是意料中的事,但过程的艰辛和甘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身为队上主力先发,泽川又因旧伤折磨,东比一般投手扛了更多责任,负担更多场次和局数,负担和压力远远重於季赛期间。
  七战四胜的冠军系列赛二队实力相当,一直到打到第五战,西野以三比二领先,东也替球队赢得其中二场比赛。
  第六战如果西野获胜便能画下冠军句点,如果输了就要进行第七战的殊死割喉,所以这对对手北工队是只能胜不能败的战役。北工也拿出背水一战的缠斗力,一场恶战打到第八局仍以一分领先西野。
  在这兵疲马惫的状况下,西野队谁也不想将比赛带入第七战,九局下最后反攻机会,在一出局的情况下,锦一支安打攻占一垒,对方投手接著三振下一棒次。  
      紧接著上场的是植草,虽然是最后一个出局数,但对方投手也无法感到轻松,因为他面对的是全联盟最具长打能力的球员。只要一轰全垒打,整个战况便能完全改写。   
  一向不分好坏球都挥的植草,这次也沈著下来仔细选球,最后竟然发生从来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二好三坏满球数。
  植草冷静的等待下一个,稍微偏高的直球...植草猛力一挥,球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度,直奔全垒打墙。
  全场观众包括场边的西野球员全都屏息以待,现场数万人竟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啊"...一声几乎震垮球场的惊呼声,带著无比的惋惜...
  那是一只全垒打...如果没被攀上全垒打墙的野手接杀的话...本该是一个完美的逆转,但却遇到一个更加完美的守备。
  球赛就此结束,西野队以2:3败北,双方各三胜平手,后天接著进行第四场比赛。
  植草狠狠的将球棒往地上一砸,锦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打的很好,真的!」
 「混蛋...」植草低声咒骂,眼眶里已经发红。
  锦微微叹了口气,望向休息区中趴在护栏上犹然望著球的落点的人,用轻的不能再轻的语气说道:「最失望的人不是你...」
  声音再轻也传到植草的耳中,原先并不明白,但顺著锦眼光看到东,植草突然之间便明白了。  
    最失望的人是东吧! 六场恶战他便担下二场,中间间隔才三天,其中一场昨天才结束,今天败战,也是就说,二天后,他必须在又一次只休息三天的状况下再上场,而且是只能胜不能败的最后一场。
  先发战力不足、牛棚支援不够,东季后赛这一个月的身心疲惫可想而知,此刻最期盼用胜利画下句点的人绝对是他。
 但是植草在那张平静的 脸上实在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一直看著那个球应该穿出去的位置。
  植草转头看著锦,只见他满眼温柔爱怜的望著不变的方向。
  察觉到植草的视线,锦转过头来,脸色已经和平日一般,微微笑道:「再加油吧! 最终的胜利只是迟几天到来,结果不会变的。」
  植草点点头,握拳道:「今天敢没收我的全垒打,后天我打双倍回敬。」
  二人走回休息区,虽然气氛低落,但大家都来拥抱植草,虽然被接杀,这一个打次还是表现的太精采。
  东也走了过来,拍了植草一下头,笑道:「不错嘛,会选球了。」
  植草看著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也不是对不起或歉疚那样的心情,但就是没办法坦然面对那张看来比平时疲惫的脸。
115
  植草看著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也不是对不起或歉疚那样的心情,但就是没办法坦然面对那张看来比平时疲惫的脸。
  「后天你要是再打出这麽要死不活的全垒打,你全垒打王的招牌就自己拆了吧!」东一面说、一面趁著植草走神的时候捏起他的双颊玩弄。
  东下手可是完全没留情,只见植草一张正直的脸被拉扯成各种奇形怪状。
  「喂...」植草拍掉他的手,很是委屈:「很痛吔...」
  「不痛我捏你干嘛?」东咭咭笑道:「就是让你记住这个教训。」
  「那麽也不能怪我啊!」植草反驳道:「那个中外野手根本是怪物,蜘蛛人也没他这麽厉害。」
  东点点头,唇角撇著好看的笑:「那就是了,既然这样你还失落个屁啊!明明是付头脑简单的样子,故意装深沈的表情还真让人看不顺眼。」
  这麽漂亮的嘴巴,说出来的话真是恶毒到让人想扁!
  「谁头脑简单啊!」植草气的哇哇大叫:「难道我不能有敏感的时候吗?」
  「嗳?!」东好奇问道:「植草也会过敏啊? 是鼻子过敏还是皮肤过敏?」
  「鼻...」想想不对,植草连忙收了口,瞥到东一脸窃笑,不禁破口大骂:「谁跟你说那个过敏啊! 混蛋!」
  「啊啊...心情好多了吧!」东边笑边道:「请你维持这麽高的斗志直到后天的比赛,今天欠球队的全垒打,记得要还双倍!」
  说完拍拍植草的脸颊,便和锦并肩离开。
  摸著才被拍过的脸...植草想,这混蛋家伙该不会是在安慰我吧!
  啧,安慰人的技术真差!
  第七战双方都没有退路,可以预见如同前几场一样,还是恶战,也同样精采可期。
  西野队的球迷对於东的看法,也从一开始将主力先发重任交给一个二年级生是否合适,到最后全力相挺。即使东才休息三天,也没人质疑教练团把最后一役交给东的决定。
  对於这种无形的庞大压力,东一直很享受,但这次真的不太一样,背负的是整个球团和所有球迷的希望,而且还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比赛。
  从东微抿的唇角和比平时更认真坚定的眼神,锦看得出来他在紧张,或许掩饰得不错、也或许并没有紧张到失控的地步,但真真确确与平日不同。
  这不是一个好现像,尤其这场比赛比的不但是战略、球技、运气,也比抗压性,先崩溃的便会成为失败的一方。
  锦相信东不至於崩溃,但紧张的情况下,一个小失误都会引发连串效应。
  「紧张吗?」锦走到东身边。
  「有一点。」东点点头,脸上还是一贯的平静。
  「要劝你把它当成一般比赛是没可能了吧!」锦温和笑道。
  「我们都知道不是。」东望著远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所以你别让我听到那些废话。」
  「嗯。」锦笑了笑:「"输了也没关系"这种话呢?」
  「更加多馀!」东哼了一声。
  「那就只剩"我信任你"和"加油"这种陈腔滥调了。」
  「果然没半点创意!」东转头看著锦,紧抿的唇角总算有些角度。
  锦突然伸手指著观众席上一角:「看看谁来了。」
  顺著锦手指的方向,东惊呼出声:「妈妈、爸爸...」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你压力太大。」锦笑道:「不过要是不先让你知道,到时输得难看,你只怕要懊悔死。」
  「我不会输的,我会证明给他们看...」东握著拳头,情绪明显激动。
  「傻瓜,」锦搂过东的脖子,额头抵著他的额头:「你已经证明了,否则他们不会来给你加油。一会儿都是要痛哭流涕的,不过还是赢球场面好看些。」
  「谁...说一定要哭的!」话虽然这麽说,东的声音已经哽了起来。
  锦盯著那双泛红的眼眶和浸在水雾里更显明亮的眸子,柔声说道:「不哭就不像传统的大团圆结局了,为了收视率,身为第一男主角的你还是勉为其难的掉几滴应景的眼泪吧!」
  「那麽第二男主角呢?」东含泪带笑问道。
  「自然不能免俗,不过我会努力控制自己千万不要太抢戏。」锦说的很是认真,就是眼里的笑意出卖了自己。
  「既然是大团圆结局,今天...无论如何会赢吧!」东唇角已经泛起戏谑的笑。
  「唔...」锦沈吟一会儿:「会吧! 如果你是真的男主角的话。」
  「难道我不是?」挑高了眼角,东刁钻问道。
  锦眼底只馀温柔:「至少在我心里永远是...」
  ===
  其实到这里已经可以写下"完结"二个字了,不过有项道具不拿来用实在可惜,所以,就多了一条小小尾巴,不过真的很小,请大家再忍耐一天^_^
116
  「锦,你到底准备好了没?」东难得有著不太耐烦的口气。
  「急什麽?」锦慢吞吞的动作丝毫没有加快的样子:「新郎又不是我们,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
  「这是典礼上身为西野球队代表和总招待该说的话吗?」见锦这般无所谓,东不禁笑道。
  锦回得毫不心虚:「我一人身兼两职已经够辛苦的辛苦了,迟到一下下植草也会体谅的啦!」
  瞥了锦一眼,东眉头微皱:「好不容易球季结束,我才不想再听到那家伙的大呼小叫。」
  嗳?!锦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看著东。哪一次植草的大呼小叫不是拜你所赐?
  或许是锦眼中的嘲讽太过明显,东也不禁失笑:「就是因为今天日子难得,所以就放过他一次吧!」
  锦也笑了出来,动作总算加快一些,顺便问著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东好像特别喜欢植草。」
「有吗?」   
「至少特别喜欢捉弄他吧!」话里有些细不可辨的酸意。
  「因为他笨啊!」东哈哈笑了出来。
  对於情人的恶质,锦也只能摇头,不过他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原因。
  「他的笑容吧!」果然,东歛下夸张的笑,正经的说道:「植草的笑好爽朗,看不到一丝阴影,就像夏天的太阳一般,明亮的刺眼,却又充满活力...」东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神显得有些幽远:「让人很羡慕,也...很忌妒,让人很想亲近却又忍不住想欺负。」
  「难道我的笑容不够阳光?」锦挑高了眉头。
  「锦的笑...会让人自卑呢!」视线重新凝回锦身上,东微微笑道:「有一段时间只要看到锦便觉自惭形秽...」
  锦自然知道东所谓的"一段时间"是指什麽时候,想起东那时在队上受尽排挤、鄙视,始作俑者还是自己,心里还是会疼。
  「自惭形秽...」锦温柔笑开:「要是你这样都觉自惭形秽,大家都该幪著脸出门了。」
  锦这时已经收拾妥当,拉著东的手来到玄关的落地镜面前,镜子里映出二个身穿燕尾服的俊美男子,一个气宇轩昂、一个气贵神雅;一个气势跌宕,一个风度翩翩。
  锦看著镜子里的东,说道:「东山先生,你也帅的太不像话了吧!」
  「嗯...是很帅! 不过我倒觉得挺像幅"画"的,」顺著锦的赞美,东故意做出一付志得意满的小人情态,接著瞄瞄身旁的锦,带些轻蔑的笑:「就是多了一个破坏画面的人。」
  「真没眼光,我这是充实并且美化画面。」揽著东的腰,锦将他转向自己,脸上玩笑的戏谑尽歛,流转的眼波却愈加温柔:「现在看到我呢? 又是什麽感觉?」
  东只抿著唇浅浅的笑,垂下眼帘却不答话。
  「不可能没感觉吧?」锦也不急,自己回答道:「那一定是太感动了,所以说不出半句话来。还是你怕说出来让我太感动? 没关系的,我保证不会哭,就算要哭也会躲起来偷偷哭。」
  东被锦逗得笑了出来:「今天该感动的不是我们。快出门了吧! 对了,别忘了戴上冠军戒,那可是植草先生今天要炫耀人生功绩的重要点缀。」
  「他炫耀就炫耀吧,干嘛拖我们一起下水。」锦嘴里虽然抱怨著,还是很得意的将刚得来不久的职棒联盟冠军戒戴上,还不忘得意的咂咂嘴:「我的戒子好看吧!」
  「你的戒子跟我的哪里不一样?」闷闷笑著,东斜睨了锦一眼,没多理会转身往门外走去。
  「啊...人家就想听你赞赞我嘛! 你不肯赞戒指,那就赞赞我灵活的手指、柔软的手掌、有力的臂膀、强壮的体魄、过人的体力、高超的技巧、牺牲奉献的服务精神...」跟在东身后,锦细数著自己的优点。
  「牺牲奉献...」东转过头来,挑高了单边眉头,撇开一边嘴角:「锦织先生何必这麽委屈呢? 想用你灵活的手指、柔软的手掌、有力的臂膀、强壮的体魄、过人的体力、高超的技巧"服务"别人就尽管去吧!」
「那怎麽行!」越过东,锦趁机在东唇上吻了一下:「我还没获得东山先生的试用核可,哪能随随便便挂牌上市。」
 「我随时都能盖章通过。」东打开车门坐上副座,哼哼说道。
  锦也已经坐上驾驶座,转头对著东,指著自己的唇,笑道:「我要求盖这里。」
  「...我习惯用脚掌盖...」
  「...小气!」
  二人到了植草的结婚典礼会场,宾客还没开始入场,里里外外只见工作人员在忙。
  那个场地是举办婚礼非常有名的地方,十分热门也很难预定,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白色教堂可以见证婚礼,围绕著教堂的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宾客的坐位便错落在花园中,餐点也是采用比较自由的半自助式。
  花园里本就绿意盎然、花团锦簇、缤纷华丽,所以没有再大肆布置,只是按著新人的要求略微妆点。
  锦和东先去向新人道贺,结果被植草不客气的赶了出来,还警告明显宣宾夺主的两人不准太靠近他,免得大家搞不清楚谁才是新郎。
  两人笑嘻嘻的从新人房出来,果然一路上都有工作人员向他们道贺,弄得两人好笑不已。
  因为被委托当招待,东趁著客人还没开始入场的空档,先了解会场各项设施位置并默记席位安排,认真的像是他自己的终身大事。
  锦则是四处闲晃、随意看看,悠闲的不像招待倒像是个游客。
  宾客开始入场没多久,东突然被锦神秘兮兮的拉到花园一角,那是个刚好被喷水池水幕隔开的角落,看起来已经没有路走,不料锦拨开眼前厚厚垂下的藤蔓,面前出现另一方天地。
  蔓藤沿著棚架攀满了,像一条漏著光的绿色隧道,隧道尽头又是一个花园,当然比不上会场的花园那般盛大华丽,甚至也谈不上精巧,但几株古朴的松树便刻画出整个园子生意盎然的朴拙。
  园子里没什麽奇珍异卉,甚到连花也没几株,都是些不知名的小灌木和不起眼的草,二边墙面是用大块的不规则石头砌成,脚下的步道则是一块块小石板随便铺成,虽然随意却给人十分自在舒适的感觉。
  「不错吧?」锦笑吟吟问道。
  「嗯。」东环顾四周不住点头,比起刚刚那个大花园,他更喜欢这个小园子。
  锦伸伸懒腰,说道:「如果能在这里泡壶茶、聊聊天一定舒服。」
  「你忘了你的招待任务啦? 客人都快进场了,还是赶快回去吧!」东虽然这麽话,眼睛却还舍不得的四处巡礼。
  「理他呢!」锦根本不以为意:「难道客人没有脚? 没有眼睛? 我就不信少了招待他们就找不到位置坐了。」
  东只摇头,忍悛不住:「植草请到你帮忙,算是遇人不淑了。」
  「他遇人不淑那是他运气不好,我只管你有没有遇人不淑...」说完双眸含笑直瞅著东。
  「难道植草和我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东半点面子不给,嗤声笑道。
  「所以你就知道在我心中,你有多重要、多特别了!」锦倾身上前,脸上带著明显讨好的笑容:「呐,今天我们礼服也穿了、场地也有了、戒指也带了,不如...就来私定终身吧!」
  「你打算趁机骗婚吗?」东不禁好笑。
  「那当然,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不利用岂不是笨蛋。不过虽然是骗婚,我可是真心诚意的骗。」锦褪下自己的戒指,放在手掌上,托到东面前,说道:「这枚刻有我名字的戒指花了我多少血汗、对我有多重要我就不多说了,这辈子就交给你好好保管。」
  「我才不要!」东抿著嘴笑。就是不肯接过那枚戒子。
  「早就知道你气量小,」锦也不介意,牵过东的手,自己将戒指套了进去,在他戴上戒指的手指上亲了一下,然后拉过另一只手,将东的冠军戒也脱了下来:「我这一辈子也帮你保管一件重要的东西。」
  锦才把东的戒指拿在手上,东便淡淡一句:「还来。」
  心头一跳,锦脸色却不现出半分异样,笑道:「我自愿替你保管,你不用不好意思。」
  「还来,我是认真的。」东脸上虽然仍是带著微笑,但看得出十分坚持。
  锦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在乎这种事的自己很无聊,但是在植草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气氛感染下,他真的也很想尝尝藉著交换戒指这种世俗而神圣的仪式宣誓自己的爱。
  但是他不会勉强东的,一丝一毫都不会,虽然心里感到十分遗憾,锦还是苦笑著将戒指还给东。
  东抬眼看著他,神情很是平常,拿回戒指,顺势拉著锦的手:「你真的只要当保管箱呀? 戒指...得要我帮你戴上才有意义吧!」说完慢慢将指环套进锦的无名指上。
  锦心中感动万分,一双眼睛柔得快滴出水来:「我是你的万年保险箱,不论是你的戒指、你的心、你的人...都安心交给我吧!」
  「像你的冰箱那样,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吗?」东不禁揶揄。
  「错了。」锦带著东的手,贴著自己胸口:「这里只放你。」
  二人再无话语,四目相交,含情脉脉,在远处植草气急败坏的"那二个混蛋招待躲去哪里了?"的呼喊声中,一双戴著对方名字戒指的手也不由紧紧交错握在一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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