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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繁华过后

雷阵雨(1/4/2016,有一个番外在#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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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9 23: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osie7788 于 2013-2-27 11:15 编辑

完成自己的作品, 将来会很满意自己───没有半途而废!
大人写得真好,一定会有人爱的~~~
漫天花雨赞繁华~~~
 楼主| 发表于 2013-2-27 09: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繁华过后 于 2013-3-1 04:58 编辑

22, 夏末午夜

沈知在当天晚上就等来了夏言。
是夜里,他一天没收到夏言的消息,怏怏关了店门,开着车往家里去。
虽然已入夜,路上依然灯火通明,车流不息,大学附近更是人来人往。这城市,在夜晚依然有白日的热闹。沈知跟着车流慢慢的往前踱,夜里微凉的空气从敞着的车窗流进来,抚过他的脸。
长夏将尽,沈知莫名的有些忧虑:这个夏天里发生的一切太过于戏剧化,简直象本写坏了的小说,波澜起伏之后无以为继,仿佛就要草草收场。
到了公寓他刚出电梯,就看到楼道里灯火通明的,夏言斜倚在他家门边,看到他出来,笑笑道,“你这里楼道的灯倒是好的。”
沈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应,楞了一会儿,才问,“怎么没进去,不是给了你钥匙。”
夏言摇摇头,并没说什么。
沈知也不追究,过去打开了门,夏言跟着他进了门。
门一关上,楼道里的光也被留在外面,高楼的窗外并无闪耀灯光,屋里一片黑漆漆的。
沈知伸手想去开灯,半途却被夏言握住,两人在黑暗里静默的注视着对方,稍顷,夏言上前一步,靠在沈知身上。
沈知叹口气,把他抱住,听到他在自己耳边的呼吸,竟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过了好久,夏言让开来,沈知啪的把灯打开。灯光忽的亮起来,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了下眼睛。
过会儿沈知示意夏言去沙发上坐,自己往冰箱里看了看,半笑不笑的问夏言说道,“康师傅冰红茶或者绿茶?”
夏言也笑,那笑容只一点点在脸上漾开,又结起来,然后他说,“绿茶吧,你呢?”
沈知耸肩,“我喝啤酒好了”,扔给夏言一个塑料瓶子。
夏言拧开瓶盖,却没有马上喝,他凝视手里绿得透亮的液体,轻声道,“小华去章宁那儿住了。”
沈知嗯一声,知道还有下文。
夏言似乎想笑一下,却又没有,半晌说道,“章宁今天见了你以后,回来跟我说,决定告诉小华。”他避开了类似于身世或者事实这样的字眼,只平铺直述了一句话。
沈知当然明白,然而身份尴尬,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夏言长叹一口气,拿起瓶子抿了一口,不知道想什么,忽然文不对题的说道,“瓶装的绿茶,喝起来也就是绿茶嘛。”
沈知笑了一声,忽然想到这句话可能的意思,又哽住。
夏言转过头来看他,眼里有一片亮,似乎是水光。沈知被蛊惑了,伸头过去,慢慢吻住他。
两个人缠绵一阵,沈知才呼吸急促的松开夏言,然而眼睛依然紧紧粘在他的脸上。
夏言长出一口气,顺手把手里的水瓶放在桌上,手在脸上轻轻搓了搓,慢慢又说,“这么多年来,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小华知道。”
沈知疑惑,不由问道,“为什么呢?我不觉得这对小华来说会有那么大的区别。”他几乎想拿自己举例,他自小由养父母带大,虽然对亲生父母念念不忘,但从不曾对养父母有丝毫失望不满,更不用说夏言对夏其华付出的心血,与亲生毫无差异。在他看来,夏言和夏其华之间的亲密,超出绝大部分血亲的父女。
夏言却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安抚的在他肩上拍了拍,说道,“你不一样,你从来就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他艰难的停顿一下,“章宁也不能理解,因为小华确实是她怀胎九月生出来,确实是她的一部分。”
“只有我……只有我有这样的害怕。”
沈知被他的愁苦困惑,“我能理解你不希望小华知道,可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啊,小华是那么好的孩子。而且你对她,跟亲生根本没有区别。”
夏宁眉头拧在一起,想起当年跟章宁为这事最终婚姻破裂,一向温和的章宁最后也不得不爆发,甚至躲在英语里高喊,“Will you get over this already!”
然而他不能,他无论如何不能。
这甚至跟他是不是还能尽丈夫的义务无关,跟安抚章宁的情绪无关,他只恐惧,他跟小华的父女缘分会因为真相大白而烟消云散。
小华知道了会怎么样?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这个问题死死缠绕,无法解脱。
他苦笑一声,苦涩的道,“当然有区别,就是因为不是亲生的,才有区别。”
沈知几乎想骂一声迂腐,却又实在说不出口。他站起来,焦虑的在厅里走来走去,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说点别的什么,却想到自己角度的尴尬,更不便发言。
没头绪的乱走一阵,沈知只得又靠着夏言坐下来。
夏言看他,似乎也没有期待他说什么,只无奈的说道,“我知道听起来一定很不可理喻。可我就是很害怕。”
沈知叹口气,说道,“也许你可以跟章宁说说,你们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也没什么影响。”
夏言点点头,又摇摇头,“章宁说的对,有些事情,也许就是要发生的。与其让小华自己琢磨出来,或者从别人那里听到,还不如我们亲口告诉她。”
沈知皱眉,有点儿不能理解章宁的逻辑,“如果你们不说,我看不出来小华怎么可能知道。”
夏言沉默,忽然问沈知道,“如果是你……”
沈知马上回答,“你不用介意我的想法,我早说过了,我捐精的时候就是一时冲动,根本不需要知道。”
夏言安抚的笑笑,先低声道,“谢谢。”然后又说,“让我问完。”他吸一口气,看着沈知道,“如果你是小华,你是希望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他压在舌根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你知道了,你会不会好奇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然而这个问题实在不能当着沈知问出来,只得咽下。
沈知犹豫一下,他觉得这个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是危险的,却又不能不回答。他捏紧手中的酒瓶,夏言的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一瞬也不曾转开。
沈知垂下眼睛,避开了直接的回答,“我想,如果非要知道不可,我也希望从父母嘴里知道。”
夏言长叹一声,往沙发上靠去,自嘲的笑笑,“我想也是。”
沈知过去揽住他,“相信我,小华会吃惊一阵,但很快会过去的,她对你,还是一样。”
夏言终于还是没忍住,问沈知道,“她如果追着问我们知道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那又如何呢?”
沈知摇头,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自然,“我早就说过,你不必牵到我。事实上你们本来也不可能知道,那只是精子库里无数标本中的一个。”
夏言看向沈知,忽然冒了一句,“真好,无知无畏,无忧无怖。”
沈知有心反驳,却不愿顺着话题说下去。
夏言似乎也得到了自己的回答,不再说什么,合目靠在沙发上。良久才说,“真不好意思,跑到你这里来,发这么一通牢骚。”
沈知耸肩,一口气把啤酒喝干,尽力豪迈的说道,“那有什么,你能来我就很高兴。”
夏言噗的笑一声,沈知看他,这是他这个晚上第一个展开的笑容,没有半途停住,也没有苦涩。
他转过去半跪在夏言面前,慢慢伸手过去捧出夏言的脸。
夏言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沈知似乎是跟自己较劲似的,用力把夏言的脸压下来,嘴里低沉含糊的说道,“哪怕就一个晚上,忘了这些,忘了这些全部的事情。”
“让我给你快乐”,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一边慢慢站起来吻住夏言,把他轻轻按倒在沙发上。

(下接#49)
发表于 2013-2-27 11:27:24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歡大人的文風,非常享受~~~
這是個很有意義的故事, 值得思考的事滿多的、、、
看見更新實在歡喜, 叩謝大人!!!
漫天花雨讚繁華~~~
 楼主| 发表于 2013-3-1 04:58: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繁华过后 于 2013-4-1 13:50 编辑

23,夏末午后

章宁只在北京再待了几天就要折返美国,走之前她特地又到夏言的研究所跟他单独见了一面。
她上来就单刀直入,“我想了想,我们本来想的就是让小华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告诉她,现在过了十八,不然就等她十九岁生日告诉她好了。正好到时候寒假,你带着她到我那边去,我来说?”
夏言当然知道章宁所为何来,然而被这个消息劈面而来,到底还是有点儿茫然。
章宁看他怔住,缓了缓语气,慢慢道,“到小华生日这不还有一个学期的功夫,我这几天看她对你跟沈知的事情并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只是一时吃惊而已,我走了,你们父女俩很快不就一如既往了。”她停一下,又说,“我想我们可以不必马上告诉小华沈知那边的事情,只跟她说是当时在普林斯顿找的精子银行就好,你觉得呢?”
夏言抬头看她,不置可否。
章宁也停了一会儿,才又说“反正也还有些时间,我们都想想到时候怎么说会比较合适,你如果愿意,跟沈知也谈谈?你觉得呢?”
夏言默然点头,过一会儿又想起来,说,“沈知说不必顾虑他,随便我们怎么说。”
章宁看夏言愁肠百结的样子,却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他倒看得很开。”
夏言根本心不在焉,面容略有愁苦。
章宁看着,到底还是有些怜悯,伸手过去握住夏言,轻声道,“我真的觉得你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这么多年来,小华是什么样的孩子,你难道不知道?对她有点儿信心,啊?”
夏言苦笑一下,章宁拍拍他的手,转身走了,临到了门口想起来,说,“我明天下午的飞机。”
夏言点头,“我知道,小华跟我说了,我跟她一起去送你。”
第二天夏言跟章宁夏其华在机场碰面,人潮中他忽然想到,上次来这里送章宁的时候,正遇到沈知。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沈知跟小华的关系,当然更不知道沈知对他的心意。
其实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竟象是过了一个世纪。
三个人其实也是离别惯了,并没什么依依不舍的气氛,一路谈谈笑笑的。
夏其华跟章宁在酒店住了几天,似乎完全平静下来,跟夏言言谈自如,并不再有前些天有意无意的回避,夏言也不由自主松口气。
章宁一路上跟小华说着话,自然而然的带出让夏言寒假里带着夏其华去美国过十九岁生日的话头。
夏其华不疑有他,只扭头问了夏言,“爸你到时候肯定有空吗?别又跟上次似的,都说好了跟我一起去妈妈那里,最后又放我们鸽子。”
夏言莫名其妙,“上次是哪次?”
夏其华噘嘴,“还说呢,是我高考完那年的暑假啊,说好了带我去妈妈那边玩儿的,就当庆祝考完什么的,结果最后你要去台湾开个什么破会,就让我自己去了。”
夏言恍然大悟,跟章宁离婚以后两人其实还尽量每年都有些一家三人共聚的时间,难为章宁现在的先生对这个情况接受得也还很好。
夏其华高考那年确实是说好了考毕他要带着小华一起去美国跟章宁一家玩一圈。章宁夫妇甚至连假请好了,他却临时变卦,一方面固然是台湾的那个行业会确实重要,再则他始终对跟章宁一家出行有些心理障碍,便顺水推船的没有去。
当时夏其华确实很失望,他为了补偿,还特地带着夏其华先在国内转了一大圈,一路下来几乎对夏其华有求必应,光买回来的乌七八糟的纪念品都有小半皮箱,才哄得小姑娘高兴的上了飞机。之后夏其华玩了整整一个夏天,收获颇丰,心满意足的回来,便没再拿这事儿出来再说,久而久之,夏言倒也忘了其实自己也做过让夏其华失望的事情。
这当下他想到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心中又苦又酸,却见夏其华笑得满脸灿烂的,也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安抚她说,“好好好,这次我一定带你去,好吧?”
夏其华得了保证,喜笑颜开的又凑到章宁身边,拉着章宁的手说话。
夏言在旁站着,正怔忡间忽然听到有人大喊夏其华的名字,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响,他们一家三口都听见了。
扭头去找,见到雷枕挥舞着手,从挤挤挨挨的人群里飞跑过来。
夏言心中哀叹一声,夏其华更直接,撅着嘴就扭过身去,倒是章宁好奇,看着雷枕问夏其华,“小华,这是谁啊?”
夏其华扭捏一下,答道,“也没谁,是个朋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了夏言一眼,小声补充道,“是沈叔叔的外甥。”
章宁惊诧的看了夏言一眼,夏言心中纠结,也不知应该从何说起,索性就闭口不言。
说话间雷枕就到了他们面前,夏言顺着雷枕往后看,吃惊的看到沈江陵也在机场,当然她不似雷枕急切,对上夏言的目光,微微笑了一下,也慢慢往这边走。
雷枕稍微喘了一下就停住,热情的看向夏其华,却也很有礼貌,先跟夏言和章宁打了招呼道叔叔阿姨好,才转向夏其华急迫说道,“小华回来几天了啊,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都不见你接。”
夏其华嗯一声,答非所问,“我这几天住我妈那边。”
雷枕也不以为意,就光傻笑着站在一边。
夏言过意不去,主动跟雷枕搭话道,“雷枕你怎么跑机场来了?”
雷枕哦一声,却是呆着,没有答话。
夏言奇怪,又不便再问,倒是夏其华插了一句,“我爸问你话呢,你哦什么?”
雷枕幡然醒悟,赶紧转向夏言,“夏叔叔刚才说什么?”
夏言跟章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儿啼笑皆非,夏言只好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雷枕赶紧点头,又快又急的回答,“我爸出差啊,我妈跟我来机场送他。”
沈江陵这会儿也到了他们面前。
夏其华当然是认识她的,很恭敬的说了句,“沈教授好。”
沈江陵端详夏其华一下,微微笑道,“是夏其华吧,我们家雷枕经常提起你。”
话音一落雷枕立即闹了个大红脸。
章宁瞬间明白,马上看了夏言一眼。
夏言当然知道她的问题是什么,然而人前也不能多说,只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夏其华倒还镇定,很从容的跟沈江陵搭话道,“我大一的时候上过您的大课。”
沈江陵只笑,“是普通生物学吧?真不好意思,那课上百号人,我记性也不行,都没太留意过你。”
夏其华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学得也不太好。”
沈江陵温和的笑,“那么小年纪就上大学,还说学不太好,真是谦虚。”
说着伸手到章宁面前,自我介绍道,“我是沈江陵,夏其华系里的教授,也是雷枕的妈妈。”
章宁赶紧回握一下,也介绍了自己。
两个女人说了几句,不过是沈江陵夸奖夏其华大方可爱,章宁回复几句谦虚的话。
雷枕在旁似乎急切的想跟夏其华搭话,又不便打断大人,只傻乎乎的站着,额头上微微冒汗。夏其华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拉着章宁的手靠在她身边。
夏言看雷枕这毛头小伙子的模样,心中不禁微微笑。
真的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黄毛小丫头身边居然有了这么人高马大的追求者。
稍顷沈江陵转向夏言,也笑了一下,招呼道,“夏教授,好久不见。”
夏言点头,没说什么。
沈江陵看着夏其华一会儿,忽然又说,“小华长得真好,我刚远远看她,就觉得很熟悉似的。”
雷枕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赶紧道,“是啊是啊,我第一次见小华也觉得哪里见过一样。”
夏其华想起雷枕当时跟她搭讪的第一句话,不禁羞恼,瞪雷枕一眼。
雷枕缩一下头,犹自往下说,“后来我就说啊,妈你看小华是不是长得有点儿象小舅?”
沈江陵还没说话,夏言已经僵住。
他连跟章宁对视的勇气都无,只尴尬的哈哈笑了声,倒是夏其华生气了,啪的在雷枕身上拍了一把,怒道,“干什么啊,又来了!”
雷枕吓得不敢再说,沈江陵也笑起来,抚了抚雷枕的头,一边跟章宁和夏言道歉,一边拉着雷枕走。
雷枕兀自回头跟夏其华道别,嘴里说道,“你什么时候报道啊?我去你学校找你好不好?”
夏其华瞪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她误会了夏言的尴尬,放开章宁,靠住夏言,说道,“爸你别生气,雷枕这人说话都不过大脑的。”
夏言点头,顺势把小华抱住,跟章宁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
三个人沉默的功夫,飞机场里回荡起一个平静女声播报飞机起飞登机的信息,一遍又一遍。
人流匆匆来去,机场,似乎总是一个叫人焦虑的地方。


24,夏末黄昏

沈知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就听沈江陵说起她在机场见到夏其华父母的事情,顺便也带了一句,“雷枕说夏其华长得象你,给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儿象。”
沈知吓出一背的汗,嘴上赶紧贫起来,“快别胡扯了,人家漂漂亮亮一个小姑娘,能跟我象。”
沈江陵只笑,仰头看看他,目光温和,过会儿说道,“你这胡子拉碴的模样当然是不象,我看她,有点儿象你十八九岁那会儿,特别是嘴角那俩梨涡儿。”
说着稍微停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倒没注意她爸妈谁有这个。”
沈知觉得这话题越发危险,赶紧扯开话题道,“说起来你们也快开学了哎,今年你带的学生有谁毕业吗?”
沈江陵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了。”说着依然凝视沈知,“你要真有个儿子女儿的,爸妈也就放心了。其实也不是反对你什么,这不是怕你老无所依。”
沈知皱眉,心里一边咚咚作响一边貌做不耐烦道,“说什么呢,你明知道不可能。”
沈江陵点点头,“也是,虽然你可以去搞个试管找个代孕什么的,看你这游戏人间无忧无虑的样子,也不适合有孩子。”说着拍拍沈知的肩膀道,“也好,雷枕就借给你,到老了别说你姐不义气。”
沈知暗自松口气,一边反驳道,“我才不要,你可别把这包袱甩给我。”
两姐弟这才笑笑闹闹把话题带开。
沈知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到底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可他更不敢跟夏言提起。
这些天夏其华还没开学,住回自己家里。沈知当然不能再去夏言家过夜,夏言也不便再出来。两个人不过偶尔中午见见面,时不常通通话。
话语间沈知觉得夏言似乎轻松了些,大约是章宁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跟夏其华坦白真相的忧虑,又或者夏其华消化了他跟沈知之间的事情,态度恢复了。无论是什么,沈知都觉得夏言目前的平静很好,还是不要打破。
想着想着他顺手拨了夏言的电话,那边只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夏言温和的声音一如既往,“你好。”
沈知笑一声,说道,“是我。”
夏言也轻轻笑了一下,沈知的心被这笑声拨动,痒痒的,夏言说道,“知道是你,看到号码了。”
沈知随口问了句,“出来喝一杯吗?”
夏言犹豫一会儿,“小华明天要去学校了,不然我们明天见好吗?”
沈知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听到拒绝也并不失望,“可以啊,那我明天找你去?”
夏言笑,“那么着急。”停一下又说,“不用了,我下班到你店里,一块儿吃晚饭?”
沈知待要说什么,听到那边好像是夏其华含含糊糊的问了句什么,夏言扬声道,“我就过去。”又回来跟沈知补了一句,“小华叫我,我先挂了,明天再说。”
沈知略有遗憾,但觉得明天很快就来,也没拖着说什么,就嗯了一声。
夏言却似有点儿抱歉,停一瞬,又慢慢说了一句,“晚安。”才挂了电话。
这句“晚安”说的很低,电话挂断后似乎还在沈知耳边回放。
是夏末,也是一日将近,正是华灯将上未上的时刻,阳光带着最后一缕热缠绵不去。
沈知放下电话,不由自主伸手在自己的嘴上轻轻抚了一下,那上面仿佛有那句“晚安”的余温,带着夏言的气息。
第二天傍晚夏言果然如约到了知书店里。沈知等他一天,看他进来马上就迎了上来,嘴里说道,“走吧,我已经交代他们关店了。”
夏言笑,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顺手给沈知递了本书,“送给你的,你不是说爱看?”
沈知低头,惊喜的低呼一声,“你出新书了?”
夏言点头,“才出的,之前一直在审稿,也没跟你提起。”
沈知顺手把书一夹,依然往外走,“太好了,我明天就去进货。”
夏言笑,“少进点儿,这书也卖不了多少。”一边跟沈知并肩往外走。
沈知看他一眼,嘴里强道,“你管我呢。”
两个人说着话出门,沈知一边问夏言去哪里吃。
夏言想都没想,道,“你说个地方吧,离你家近点儿,完了去你那里也方便。”
沈知心里跟炸开一样,脸上还是力图镇定,嗯了一声。
倒是夏言转头看了他一眼,意义不明,看他那么平静,就不再说什么。
两人从容的吃完一顿饭,又分别开车去了沈知家。
进了家门,沈知按捺了一晚上的急切终于爆发出来,把门嘭的撞上就把夏言按在门后。
夏言任着他紧紧抱着他吻很久,两个人才喘着气分开。
沈知手还插在夏言衣服里,紧紧捏着他的腰间,手指流连的在夏言皮肤上摩梭。
夏言手放沈知头发里,一遍一遍轻轻的抚摸他。两人互相凝视着,彼此都微微喘气,夏言勉强带出些调笑的语气道,“就这么着急。”
沈知不好意思,把夏言放松一点儿,回答道,“好些天没见了。”
夏言抬下巴,示意沈知放开他。
两个人这才在客厅里坐下。
沈知平息一下,才站起来往冰箱边去,边问道,“喝什么吗?”
夏言拉住他,“急什么,才吃了饭过来的,不喝什么。”
沈知回头,夏言拍拍他旁边,“坐下。”
两个人又挨在一起,沈知克制的拥住夏言,倒是夏言态度自然,揽着沈知。两个人也不说什么,就靠在一块儿就听窗外的汽车声一阵一阵的,呼呼而过。
过会儿夏言跟沈知微微分开,沈知恋恋不舍的,目光还在夏言身上流连不去,一阵一阵的,跟火烤似的。
夏言伸手在他嘴唇上一按,似乎是无奈的笑一笑。沈知立即被这笑容鼓励了,又飞快的粘上去。
两个人缠绵好久才平静下来,窗外已是夜色四合。
沈知心满意足,整理了衣服起身问,“吃点儿什么?还是喝点儿?”
夏言半躺着在沙发上,还有些疲倦,声音略微沙哑,含笑道,“喝点儿清茶吧,不要康师傅了。”
沈知只笑,“你以为我只有康师傅啊?好的没有,新的毛尖总是能供上的。”说着到厨房去。
夏言等了一会儿,光听厨房那边乒乒乓乓的声音,时不时夹杂一句沈知的轻呼。他只暗笑,过了好一阵子才见沈知过来,一边手里拿着个白瓷茶壶,胖胖的壶身弯弯的壶嘴,另一只手还有个雪白瓷杯。几步过来弯腰把茶杯茶壶重重放在茶几上。
夏言看向他笑,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抹,“就泡个茶还泡出汗来。”
沈知长出口气,随口答,“没有热水,现烧了些。”摸了下壶身说,“可能还得等等,过一会儿?”
夏言点点头。
沈知就靠着他坐下来,顺手帮夏言把衣服拢 了拢。
夏言拿着那杯子端详了一下,开口说的却是,“那天我跟小华去送章宁的时候,在机场看到你姐姐了。”
沈知一怔,心道,终于来了。转头看向夏言道,“嗯,我听她回家说了一句。”
夏言笑笑,虽然还是有些忧虑,倒不似之前每次说起这个话题时候的愁苦。
沈知询问的一扬眉,转念却又觉得自己并不方便往深里说,便没再接话。
倒是夏言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主动说道,“大约觉得大限总是要来的,反正是要到了,听天由命吧。”说着在自己脖子上摸了摸,自嘲的笑道,“所谓的,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沈知噗的一笑,道,“这说法好不恶俗,难为你说出来。”
夏言也笑,往后靠去,长长的叹了口气,“也就这么个意思吧。”他看住沈知,“也许这就是天意。这么多年来,扛着这个秘密,我也累了。”
沈知安慰的搂住他,一下一下在他鬓角蹭着,小声说道,“别担心,不要担心,小华不会让你难过的。”
夏言静默一阵,伸手在沈知肩膀上拍了拍,又说道,“之前章宁说,先不要告诉小华你这边的事儿……”
沈知马上表态,“这对我来说无所谓,真的,你们决定。你甚至可以不用告诉我。”
夏言安抚的一笑,在沈知眉间摸了一下,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然后仰头沉思一阵,接着说,“可是在机场遇见你姐以后,我想,要说,还是全都说了吧。”他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道,“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儿来,还不如一下子都说了痛快,免得小华以后自己去瞎找。”
他看着沈知,“对不起,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意愿,但就象章宁说的,如果小华非知道不可,我也希望是由我们亲口告诉他。”
沈知在心里重重叹口气,这上下他再后悔当年那情绪激动的一出,也不可能回头重来一遍。他能做的,仿佛只有旁观着夏言章宁把这件事进行下去,然后接受后果。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跟章宁见面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话:
“事情发生了,就再也没有如果。”
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一切皆有因果。
十年,二十年,每个人,最后都要为自己做过的决定负责。
他闭了闭眼,把乱七八糟的心思推到一边,凑过去吻了一下夏言,轻声道,“不用对不起,是你们的决定,我怎样都可以。”
夏言微笑。
窗外有凉风,伴着入夜稀落的车声人声吹进屋里。
这个夏天,终于要结束了。


长夏一过,时间就流逝得特别的快, 似乎是一夜之间,风刮起来,天高起来,云淡而悠远,空气也沁凉沁凉的。
秋天来了。
夏其华学校里的银杏树黄了一排又一排,再然后树叶落了缤纷灿烂的一地,留下黑如水墨画的空枝杈。
夏言虽说心理上接受了夏其华即将知道真相的未来,仍不免时不常的患得患失。他推掉这个学期里所有在外地的会和各种出差,一直留在北京,只要夏其华周末休息,他必定去接。
大四的学生们都一副末日到来的狂欢劲,夏其华虽然前途有定,也不免加入其中。有好几次夏言去到学校,她依然不肯回家,不是这个事儿就是那个活动,折腾没完。
夏言当然也不会拂她的意,见得一面,吃一顿饭,也就放手让她疯去。只保证自己对夏其华随叫随到,至于夏其华对他是不是能一呼一应,完全不在他心上。
夏其华没有再提起夏言跟沈知的事情,表面上仿佛对此事已经完全不介怀,但也并不提起,入学以来一次也没有再去过知书店。
夏其华不来,雷枕也不再泡知书店,只三天两头的跑夏其华宿舍,完全丢下了自己的小舅。
好在沈知本来也无所谓他们来与不来,夏言每逢接夏其华而不得,总会到知书店里跟沈知会合,两人自然有个旖旎周末。
于沈知而言,他也满足了。
一个学期里只要不是周末,两人几乎可以算是住在一起,不是在沈知家里就在夏言家。
夏言估摸着夏其华是知道的,家里多了一个人长住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但夏其华对此保持了沉默,虽然不能对夏言跟沈知的关系自如谈笑,但也不再象刚知道的时候那般言语回避:若父女俩话题里说到沈知,夏其华也能神态自然的接下话去。
因为雷枕几乎不再出现在沈知的书店,夏言也不便盘问夏其华她跟雷枕的进展。然而父亲的好奇心当然没法挡住,他有次问起沈知,沈知想了半会儿,说是也不知道,看最近自己几次回家吃饭的情形,雷枕的进展也并不大。
夏言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
倒也不是对雷枕不满意,小伙子开朗大方一表人材,堪称有才有貌,当然是好人选。只这繁杂的关系还没弄清楚,少得一事是一事。
再者做父亲的,怎么看十八九岁的女儿都是小闺女,多好的男孩子都配不上。
秋天就这么慢慢的过完。
冬天来临的既忽然又猛烈,整个城市似乎是一夜之间就降了温。
前一夜夏言跟沈知入睡的时候还觉得空气里依然是晚秋的余韵,早起时周遭就一片初冬的冰凉;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不若夏日雷阵雨的雷霆万钧,碎碎的滴落,听着就觉得冷。
两个人都没个上班的准点,遇上这般凄风冷雨天气,自然搂着暖和了半会儿才起来。
沈知尝够甜头,自去洗澡——他一直保留着留美时候的习惯,在早上洗澡;而夏言则在厨房准备早饭。
正坐桌边看新闻等粥热的功夫,夏言忽然听到门一响,夏其华开门进来。她手里拎了把伞,伞尖依然滴着雨。她进门顺手把伞一插,跺跺脚抖落裤脚上的水。
夏言稍稍一惊,虽然一直猜测小华是知道沈知时不常来家里,这么当场对上倒确实是头一遭。
他勉强镇定一下,站起来问,“小华怎么回来了?”
夏其华显然也听到了浴室里的水声,她停了一下,答道,“降温了,我回来拿点儿衣服。”
夏言赶紧哦一声,“跟我打个电话不就好,我给你送过去就是。”
夏其华摇头,脸上有点儿掩饰着的尴尬,“我今天正好没课,就想顺便回来一趟,跟你讲半天也讲不清楚。”
说着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夏言想要叫住她,到底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只好一个人坐厅里。
这时分去提醒沈知也不可能,两个人碰上不可避免,夏言不由得微微紧张。
过会儿夏其华出来,手里拎了个大包,态度倒是自然了,主动问道,“是沈叔叔在这里吗?”
夏言赶紧嗯了一声。
夏其华点点头,说道,“我过来的早,也还没吃早饭呢。”
夏言闻言站起来,“我做了小米粥,你吃点儿?馒头要不要?昨天食堂里买的。”
夏其华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在餐桌边坐下来,“好啊,六必居的那个小黄瓜也来点儿。”
夏言便去忙活,进厨房时水声停了,他停了一下,还是继续往厨房里去了。
沈知开了浴室门,边擦头发边往外走,正正对着捧着下巴坐在餐桌边的夏其华。他心里暗道幸好自己衣着整齐,一边尽量自然的对夏其华笑了笑。
夏其华上下打量他一下,沉默不语。
沈知停住脚步,表情迟疑,哈哈一声问道,“小华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夏其华盯着沈知,过一会儿才回答道,“刚才我爸已经问过了。”
沈知哦一声,只好原地站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夏其华看他一会儿,噗嗤一笑,终于说道,“沈叔叔快去穿衣服吧,就这么一件衬衣也不怕冻着。”
沈知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脸红,尽量自然的往夏言的卧室走。走过厨房的时候正好夏言出来,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交谈,多少都有点儿尴尬的模样。
夏其华似乎毫不在意,在客厅里轻轻敲着桌子道,“好了好了,快吃饭啊。”一边指挥沈知道,“沈叔叔你快去穿衣服过来一起吃。”
沈知应了一声,飞快到卧室里套上毛衣出来。
三个人吃了静悄悄的一顿早饭。
吃完夏其华站起来收拾碗筷,一边问夏言道,“爸你有没有申请签证?”
夏言想起来,马上道,“我这周就去办吧。这不觉得还有一个多月,就给忘了。”
夏其华点点头,“妈妈说你办好了签证她在那边给我们订票。”
夏言摇头,“那倒也不用,我们这边买不也很方便。”
夏其华手上不停,嘴里道,“也无所谓,你跟妈妈商量吧。”
夏言嗯一声。
沈知自知插不进嘴,便预备拿手机出来看新闻,夏其华忽然转向他问,“沈叔叔去吗?”
沈知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一声。
夏其华微微一笑,满是这个年龄少女的甜美,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小声说道,“我妈妈让我跟爸爸寒假到美国去,我十九岁生日在那边过。沈叔叔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沈知颇为惊诧,跟夏言交换一个眼神,嘴上答道,“啊,这个我倒没考虑过。”
夏其华还是笑,“那你跟我爸商量商量?”她停一下,仿佛在想下面要说的话,过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很欢迎的。”
夏言和沈知都有点儿愣住,夏其华不好意思的笑,把碗筷端起来往厨房去。
沈知醒悟过来,赶紧跟过去,“我来洗吧,冬天水冷得很。”
夏其华也不争,把碗筷往水槽里一放就走出来。
夏言还在餐桌边坐着,神色复杂的看着夏其华。夏其华误解了夏言的神情,靠过去坐在他身边,搂着夏言的腰娇声说道,“好了,爸爸,别感动了。”
夏言无言的笑笑,伸手摸了摸夏其华的头发,在她头顶亲了亲,微不可见的叹口气,却也竭力轻松的说道,“谢谢你,小华。”
夏其华抬头看他,笑着在他怀里蹭蹭。
夏言再度感叹道,“真是大姑娘了,这么快。”
夏其华莫名的被夏言的语气打动,眼里微微的湿。她用力眨眨眼,握住夏言的手摇了摇道,“才不是呢,我永远是爸爸的小姑娘。”
夏言嗯一声,用力抱了一下夏其华,“对,你永远是爸爸的小姑娘。”
沈知洗完碗出来,靠在门边看这俩父女亲昵的互动,终于理解了夏言一直以来的忐忑。
他努力平静了一下,才轻轻走过来,问道,“小华一会儿回学校还是在家里再待会儿?回学校的话我可以带你。”
小华想想,“我今天没课,晚上就住家里了。”
沈知嗯一声,去茶几上拿钥匙,跟父女俩道别,“那我先走了。”
夏言看住他,并没有起身,只嗯了一声。
沈知点点头,正要出门,夏其华又叫住他,“沈叔叔晚上还来吗?”
沈知犹豫,看了夏言一眼,答道,“可能不来了吧,你们父女俩好好亲热亲热。”
夏其华摇头,“来吧,我听雷枕说您做饭挺好吃,我还从来没尝过呢。如果只有我跟我爸,只能去食堂或者在外面打游击了。”
夏言在旁边乱揉了一把夏其华的头发,嗤了一声,道,“又胡说。”
夏其华不搭理他,看住沈知,“来吧?”
沈知叹口气,跟夏言对视一下,点点头,“好吧,那你想吃什么?”
夏其华笑起来,嘴角的梨涡越发明显,“做点儿你拿手的吧,我什么都爱吃。”她又转向夏言,“我可以叫雷枕一起来吗?”
夏言只得点头,夏其华又跟沈知说,“那您问问雷枕晚上有没有空?”
沈知心说怎么可能没空,天上下刀子这小子也会赶来啊,但嘴上只答应了一声。
当天下午雷枕就屁颠屁颠的赶到知书店,只催着沈知买菜。沈知只好早早离开,被雷枕拖着上了一趟菜市场,又赶到夏言家里。
夏言似乎还没有回来,只有夏其华一个人在家里。
沈知稍稍尴尬,雷枕大大咧咧的倒满不在乎,兴高采烈的迎着夏其华东拉西扯。
稍晚夏言回来,看到沈知已经做好一桌的菜甚是吃惊。沈知无奈,扬下巴指向沙发上跟夏其华絮絮叨叨的雷枕,“雷枕催得要死,菜也是他挑的。”
夏言摇头,脱了大衣挂起来,走过沈知身边。沈知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心,夏言反握一下,看着他笑,把沈知看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松开了夏言的手。
那边夏其华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招呼道,“太好了,爸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快点儿吃。”
四个人团团坐在灯下,一大桌热腾腾的菜依然冒着热气,夏其华言语娇俏,雷枕只有哼哼哈哈的份。沈知和夏言并不多话,只偶尔对视,夏言的目光里全是满足。
沈知微笑,夏言也笑,哪怕只是一会儿也好,冬日里这样的平静幸福愈发显得难得。
餐桌上偶尔的言语声外,只有碗筷轻碰的脆声,跟黄色的灯光一样,传递着家特有的温暖。
窗外依然时有滴答的雨声,一声一声的,却并不觉得凄凉。


26,冬日初晴

夏言拿到签证那天是个晴天。
冬天的太阳是白色的,虽然明晃晃的照着,却没有温度。夏言站在大使馆门口翻着护照检查签证,不知怎么的想起二十年前。
那时候他跟章宁都正年轻,即将去往一个陌生然而听说过无数次的国家,充满激动向往。
夫妻俩拿到签证的时候也是一个冬日里的晴天,阳光也是这样明亮亮白晃晃。
二十余年过去,阳光是依旧的,仲冬的微寒也是一样, 只有站在阳光下看签证的人,再也回不到曾经。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需要的也不过是二十年。
临行前一夜夏言跟沈知通了电话,简单告别了几句。
虽然夏其华真诚邀约,知道夏言此行目的的沈知当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他只在电话里一再叮嘱夏言,如果需要,随时可以给他电话,无论白天黑夜。
夏言只笑,有点儿苦涩,也有感激。他庆幸这时候他有沈知,他洞察一切,可以分享他的心事和担心。这些年里头一次,夏言在面对这无法回避的真相时,没有孤独感。
夏其华当然对前面等待她的一切茫然无知,也因了这无知,她这个学期过得十分舒爽开心。因为大四,学期结束时的考试也是走个过场,长途旅行在前,她快快乐乐的迎来了最后一场考试,然后活泼泼跟着夏言回家收拾行李。
是沈知把他们送到飞机场。
经过一个学期已经跟沈知恢复自然的夏其华因为心情愉快,甚至还跟沈知开起了玩笑。三个人一路谈笑到了登机口,夏其华步履轻快的冲在前面,回头跟沈知娇俏的一笑,道,“我先进去,给你跟我爸十分钟的道别时间哦。”
说着扬扬手,把夏言一推,真的自顾自穿过曲折的排队线钻到前面去了。
夏言无可奈何的看着夏其华的背影,又见她站定以后回首顽皮的一笑,转过头来对沈知摇摇头。
沈知看着他,想要抱住他,却又克制住了,只伸手在他脸上轻轻的一抚,收回手来握住,轻声道,“你保重。”
夏言默然点头,两人对视一阵,目光里自有千言万语。
沈知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是离别的人,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一角。他伸出食指中指飞快的在夏言嘴上用力按了按,又把手抽回来,在自己嘴唇上一碰。
夏言给他这一出弄的面红耳赤,连临行的惆怅跟对潜伏前路的危机都不由得丢到一边,嗔怪的看他一眼。
沈知看着他,最后叹口气,道,“进去吧,小华已经在等你了。”
夏言点头,轻声说道,“你回吧,别在这儿等着看了”,说着用力握了一下沈知的手,随即放开,便跟着人流排进长队。
沈知稍稍站了一会儿,夏言在队伍里一直没有回头,倒是远处的夏其华表情悠然的对他用力挥了挥手。
沈知也抬手挥了一下,心道,但愿你回来的时候,依然能有这样的笑容。
心里想着,却是遵从夏言的嘱咐,没有逗留,大步离开了。
飞机飞了接近十二个小时,降落在旧金山国际机场。
夏其华轻车熟路的过关提行李走长廊,出到外面,看到章宁一个人站在等候区,急忙忙扑上去娇声道,“妈妈。”
夏言在后面推着行李,对章宁略一点头。
夏其华跟章宁亲热一会儿,四下看看,问道,“弟弟怎么没来?”
章宁目视夏言,嘴里答夏其华道,“他跟他爸爸出去参加个活动,这几天不在家呢。”
夏其华有些遗憾的哦了一声,又问,“那我生日他能回来吗?”
章宁垂下眼睛,“估计回不来,不过他会跟你视频的了。”
夏其华皱皱鼻子,道,“视频有什么稀罕,我在北京也能跟他视频。”
章宁失笑,道,“好好,知道了,他会尽快回来的,你走之前肯定能见上。现在,可以走了吗?”
夏其华嘻嘻笑,回头拉夏言的手道,“可以了可以了,走吧,爸爸。”
夏言来之前就定好了酒店,问夏其华要不要跟他住,夏其华自然是不愿意的。她难得跟她妈妈见一面,再说她往旧金山这边也算常来常往,在章宁家也住惯了,并没有夏言的顾虑。章宁便先把夏言的行李在酒店放下,又载着夏其华和夏言到她家里。
章宁赴美以后夏言几乎没有来过,偶尔几次出差经过旧金山跟章宁也是在外面见面,说起来,这竟是他第一次到章宁现在的家。
进了屋子,夏其华把她的小行李箱一丢,自己往沙发上一躺,舒适的长叹一声道,“可算到了。”
夏言倒是很拘束:这是章宁离开他以后的生活,他不曾参与,而目光所及,也并没有熟悉的角落。
章宁把夏言让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招呼夏其华道,“给你爸爸倒茶吧?”
夏其华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摇头,“不要,累死了。”
章宁摇头笑,对上夏言的目光,道,“喝点什么?休息一会儿出去吃午饭。”
夏言点头,一会儿又说,“不喝什么,等会儿吃饭再说吧。”
之后的几天,章宁带着夏其华和夏言在当地转了一大圈。
夏言并不是没有来过旧金山湾区,但与女儿一起确实是第一次,两个人一路合影,从蒙特利海湾一路合影到花坛光秃秃的花街。夏其华兴致很高,对这种十足的游客行为毫无异议,叫合影就合影,叫 摆拍就摆拍,十分配合。
章宁也带着父女俩看了看附近的几所大学,都是夏其华夏天里来的时候看过的,一则让夏其华再重温下校园气氛,再则让夏言也看看她们之前的选择。
这么一天一天游览观光,时间飞快的到了夏其华的十九岁生日。
夏其华其实也无甚特殊要求,一天里也不过就是逛商店吃饭。晚上章宁给定好了地方,按照她跟夏言之前商量的结果,吃过饭他们送夏言回酒店,便可以在酒店里跟夏其华说明白。
夏言忧心忡忡若干天,真到了这时候却松了口气。
无论悲喜,该来的终归要来。
这一天在夏其华心满意足中飞快过去,晚饭过后她还沉浸在生日的喜悦中,一路在章宁的车里叽叽喳喳的说,完全没注意章宁和夏言反常的沉默。
到了宾馆,章宁熄了火,跟夏其华说,“咱们送你爸上去?”
夏其华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的跟着上了楼。
夏言定的酒店位置很安静,房间也很大。三个人走进去,夏其华依然笑嘻嘻的,坐在床上颠了颠,看夏言去倒了水给章宁,自己还叫着,“我不喝水,我刚才吃太饱了。”
夏言笑笑,伸手在夏其华脸上捏了捏,从行李箱里掏了个蓝绿色的小盒子出来,轻轻说,“生日快乐,乖女儿。”
夏其华喜笑颜开的接过来,嘴里念叨道,“居然还有礼物,居然还是蒂芬尼,十九岁真是太好了。”
章宁看了夏言一眼,在夏其华对面坐下来,伸手拍了拍夏其华的膝盖道,“小华,妈妈和爸爸有事情告诉你。”
夏其华依然在研究手里的小盒子,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哦,什么事儿?”
章宁与夏言对视一阵,夏言先说,“小华你先放下东西,听妈妈说话吧?”
夏其华把盒子在耳朵边摇摇,嘴上虽然哦一声,还是看着夏言问,“是什么呀?”
夏言无奈的笑笑,“是你前些天看中那条项链。”
夏其华满意的笑,把小盒子放下,笑嘻嘻看着章宁道,“有什么事要说?”忽然又做惊喜状,“是妈妈又要生弟弟妹妹了吗?”
章宁瞪圆眼睛,“当然不是。”
夏其华又转向夏言,“那是你和沈叔叔?”
夏言勉强一笑,在夏其华头上轻轻一拍,“你听你妈妈好好说。”
夏其华长叹一口气,坐直身体把手放面前,注视章宁道,“好吧,那妈妈你说。”
真到这个时刻,章宁也不由紧张。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放杯子的时候手微微颤抖,水都洒出来一片。
夏其华有些奇怪,面容也不由得肃穆起来。
章宁看了夏言一眼,夏言的紧张只有比她更甚,他紧紧靠在墙上,眼里沉沉的漆黑。
章宁深吸一口气,又拍了拍夏其华的膝盖,慢慢说道,“小华,你要慢慢听妈妈说完,好吗?”
夏其华被这气氛感染,不由自主动了下身子,轻声答了一句嗯。
章宁伸手在脸上揉了揉,又再度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小华,你其实……生物学上来说,不是你爸爸的女儿。”
夏其华呼的站起身来,满面发红,胸膛起伏,她几乎是恶狠狠的对章宁说,“妈你瞎说什么呢?”
然后猛的转头看夏言,咬牙切齿的说,“爸,你就这么让妈胡说?我是女儿,我是你女儿啊!”
夏言马上走近来,试图拥抱夏其华,夏其华一把掀开他的怀抱,依然气急败坏的说,“爸!”
章宁伸手去拉夏其华的手,也被夏其华一把拍开。章宁也站起来,稍稍扬了一点儿声音道,“小华,你听妈妈说完。”
夏其华却不理她,依然目视夏言,大声道,“爸爸,你说话啊!”
夏言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垂头低声道,“小华,妈妈说的是真的。”
夏其华整个人愣住,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一滴一滴往地上落。
夏言和章宁心疼,一前一后迎上去想拉夏其华的手,不料夏其华用力推开,拔腿就往外跑。
夏言几步过去抱住夏其华,整个心肝肺仿佛都被狠狠搅在一圈。他不顾夏其华的挣扎用力抱住她,几乎是嘶喊的叫道,“小华,小华,你要听我们说完啊。”
夏其华光呜呜的哭。
章宁也走过去,夏言看她一眼,继续说道,“小华,你是爸爸的女儿啊,你是爸爸的女儿啊!难道就因为你生物上来说不是爸爸的孩子,你就不是爸爸的女儿了。”
夏其华忽然脱力,整个人猛的滑到地上,放声大哭。


27,雷阵雨,完结篇


那天晚上最终是夏言说完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大约陈述让人放松,又或者之前已经有过跟沈知讲述的经历,整个过程里夏言远没有之前自己想象的恐惧和苦涩,他几乎是心平气和的说完了他和章宁在二十年前的选择。
夏其华一边听一边哭,从开始大声的啜泣,到后来时断时续的抽噎,再后来眼泪一串儿一串儿的往下掉,整个人简直成了个水人。
其实并不长的事情,说完却也近午夜。夏其华最后红肿着眼睛抱住夏言光喊“爸爸”,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夏言并没有来得及说出沈知和夏其华的关系,夏其华似乎也完全不关心,情绪爆发后只不住跟夏言抱着呜呜哭,夏言都插不下嘴去。
最终夏言是到了临离开旧金山的时候才又有机会把话题重新捡起来。 虽然他跟章宁几乎肯定他们当初拿到的是沈知的精子,但毕竟没有医院纪录做证据,也不曾让夏其华和沈知做过亲子鉴定,所以他们两人说的很克制,告诉夏其华的是,根据他们跟沈知的讨论和已知的部分,他们觉得当年拿到的百分之九十九是沈知的精子。如果夏其华想确定,可以安排她跟沈知做一次亲子鉴定来确认。
不料夏其华对这个消息的反应非常冷淡,听完了也没有多一个问题。她只在电光石火间想起雷枕不止一次说起过她跟沈知的相像,而她每每斥之胡扯。
谁想生活比她想像的更要离奇。
从旧金山回到北京,夏其华的大学也临近开学。
这已经是她在大学里的最后一个学期。
开学的时候已经冬末,最后的寒流席卷了整个北京城,夏其华窝在家中两三周之久,对时常进出的沈知几乎保持了从前的态度:并不冷淡,偶尔也能开开玩笑。
沈知也遵从了从前与夏言章宁的诺言,从不曾在夏其华面前以父亲或长辈身份自居,也从不试图与夏其华进行所谓真相的沟通。
夏其华之后明确表态对亲子鉴定完全不感兴趣,她对夏言的原话是,“只有您是我的爸爸,再没有其他的人。”
夏言得到如此肯定,想到过去那么些年的挣扎苦恼,几乎觉得一切如一梦。
时间在平静中流逝得比什么时候都快。
冬天过完了是春天,二月兰在夏其华的学校里开得漫天遍野。
正如冬天于一夜来临,春天,似乎也是在一夜之间降临整个城市。
再然后整个北京都在飘柳絮,刮大风,树抽新绿,花开满城。
明媚春光,只一瞬又过完。
春天结束的时候夏其华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生物系的录取通知书。她并不十分欣喜,只拿着通知书回去问夏言。
夏言经历与夏其华面对真相的大悲大喜,远比从前能理性看待夏其华的前途。他与夏其华细细讨论利弊,最后父女俩一致觉得这是个好选择,夏其华便欣然回复了学校,自去准备毕业事宜。
之后又是炎夏。
离夏其华知道真相,已经过去了接近半年。
从旧金山回来以后夏其华自然而然的冷淡了雷枕。小伙子抓耳挠腮不得其果,又没有别的顾问可询,只得一遍又一遍的跑知书店寻求场外救援。
沈知幸而在这场真相揭露中存活,依然能够自如出入夏言家中,夏其华也没有特别的改变对他的态度,似乎依然在适应真相中,不免万分庆幸。庆幸之余,他对这个躺枪的外甥也稍有同情。
雷枕倾诉数回以后,沈知只得无奈告诉他夏其华的未来去向,言语间暗示他如今使劲也没用,两人很快要隔着广阔太平洋。真有心追下去,不妨想办法跟上夏其华的步伐。
雷枕似乎立即被打通任督二脉,不再采取紧迫跟人战术。不久沈知从沈江陵那里听说,雷枕已经着手考试写申请,所有的投寄学校都在旧金山湾区。
沈知听了只笑,把情况跟夏言更新,只引得夏言皱眉。
夏其华离校的那天大约是那个夏天最炎热的一天。
夏言和沈知顶着灼热的太阳跟着夏其华满学校的拍照片,雷枕也跟来扛相机扛三脚架做苦力。
夏其华穿着黑色长裤套着学士服在每一个校园景点留影,笑语嫣然,似乎一点儿也没感觉气温之高,阳光之烈。
日头在他们辗转中一点儿一点儿升高,等他们四人拍完所有能拍的景点,正到了学校的东门附近。
夏其华长出一口气,找了块树荫下的石头坐下。雷枕也凑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天边忽然一阵响雷。
几乎是一霎那,乌云密布,阳光不见,眼见着就要大雨倾盆。
四个人面面相觑,夏其华唰的站起身来,四下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沈知迅速说道,“到我店里去吧,没几步就能跑到。”
夏其华还不及犹豫,狂风大作,只把沿湖的柳树吹得东倒西歪,漫天盘旋着被风卷上去的细碎物件,夏其华的学士服下摆也被吹得被高高掀起。
这下她也犹豫不得,说道,“快跑快跑。”说着率先往东门外冲去。
雷枕抱着相机包扛着三脚架紧随其后,夏言和沈知对视一眼,无可奈何摇摇头,也只得迈开步子跟在后面。
路上满是狂奔的人群,雷雨将来,所有人似乎都在找地方躲避。
夏其华最先到达知书店,气喘吁吁的一头扎进去,雷枕也跟着进门。
又过了一会儿,沈知和夏言才先后进来。
知书店依然是顾客寥寥,依然有音乐声若有似无的回荡。
夏其华站在书店中心平复呼吸,想起一年前的盛夏自己怎样误打误撞进了这家书店。
那场初遇,与当时看的书说的话,甚至当时背景里的大提琴声,一刹那忽然栩栩如生跳在她眼前。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既是对她,大约,也是对夏言。
她默默一笑,回头看看雷枕,小伙子正气喘吁吁的站着,看到夏其华的目光,赶紧拿出相机讨好的向夏其华道,“小华看看照片?”
夏其华看他一眼,顺手接过相机。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因为她方才的奔跑掉落出来,链子下有把小小钥匙样的挂坠,挂坠沿边镶了一圈细钻,在知书店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依然耀耀生辉。
沈知和夏言并未疾跑,是以呼吸并不急促,两人并肩站在门口往外张望。
外面狂风依旧,方才明媚的阳光完全消逝,天地间一片昏暗,有雷声从远而近传来。
只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雨点比豆子还大,打在地上啪啪作响。
雨幕唰唰的冲在书店门口高悬的招牌上,那仿佛是块新的招牌,上面依然是烫出来的字,字上面雨水纵横,俨然是“知言”。
这是这个新夏天里,第一场雷阵雨。

(全文完)
发表于 2013-3-1 05:54:51 | 显示全部楼层
多好啊~又更了!
天下的巧事真多,
會不會帶下真相~~~
這些人物寫得像電影一樣的放映在眼前~~~
好真好活的~~~
漫天花雨讚繁華~~~
发表于 2013-3-2 06:55:3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人還年輕,但,字裡行間滿是哲理、、、對人生的體會似乎是經歷了幾世。
想起『蝎子』走的時候也不過二十八。文章裡也是好深沈的。
真是喜歡大人的文:一份美好的性情流露在文中,
用詞遣字也是自然卻汨汨的引人入勝。
我天天和孩子在一起,但絕不敢7天24 小時給綁在一起。
從小看小說,每逢看到有人絕後時,總是好遺憾的。
生個孩子對有些人真容易, 可有的人想死了卻生不出。
最難的是教養!有多少父母想到這方面呢?卻拼命的要人留後。
叩謝大人在萬忙中還寫下這股涓涓清流,滋潤人心~~~
漫天花雨讚大人~~~
发表于 2013-3-3 21:13: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osie7788 于 2013-3-4 07:40 编辑

現在只是清晨五點、、、按例進了這網站,沒想就更新了!
別問我的開心~~~而且這篇又溫馨甜蜜,確實是好的開始啊~~~
知道快完結了, 有些不捨,只是禁不住對結局的好奇~~~
漫天花雨讚大人~~~
发表于 2013-3-3 21:24: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osie7788 于 2013-3-3 21:28 编辑

先看了綠JJ(25篇)來的~~~
 楼主| 发表于 2013-3-4 02:51:06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rosie抓虫,看得真仔细,多谢了。
我已经改好发上来了。
发表于 2013-3-6 05:21:38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说她往三藩()这边也算常来常往,在章宁家也住惯了------市
夏言无奈的笑笑,“是你前些天看中()那条项链。”-----的


真是難為了這三個人!也許章寧換個方式說會好些~~~
難!真是難了,又挑的是這樣的日子~~~
靜等下文,還請大人悠著慢些來、、、
深愛那個年代和這些人~~~
漫天花雨讚大人~~~

先看了綠JJ(26篇)來的~~~
发表于 2013-3-7 20:29:1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愧是大人, 結局寫得得令人『嘆為觀止』~~~
漫天花雨讚大人~~~
 楼主| 发表于 2013-4-1 13:54:2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rosie一路追下来,写完这个完结篇大概几个小时,我就进了产房,生了我们家老二---是的,我是个非常负责,边待产边填坑的好人!所以一直没来得及上单贴完结篇。晋江那个是存稿箱发出来的,所以没耽误。
感谢你一直以来的鼓励,是我支持下来的动力
发表于 2013-4-1 20:4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哇!!!!!!!恭喜!!!!!!!是男娃還是女娃~~~
老大開心嗎~~~別忘了告訴我們哪~~~
漫天花雨為一切~~~你值得讀者的關注~~~加油!!!
當然是家庭生活第一!無盡的祝福~~~
 楼主| 发表于 2016-1-5 14:56:01 | 显示全部楼层
新年伊始,补上2013年完结这篇的时候,由于宁宝出生而拉下的番外,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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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红毯那一天

盛夏的圣塔克鲁斯山中,空气依然沁凉。酒店布置好的婚礼现场就在天台上,隔着郁郁葱葱的一山碧树远眺一线海面。
雷枕从一大早起来就十分焦虑的跑到沈知的房间念叨个没完,非把他扯到现场来看搭好的拱门鲜花座位布置。
沈知本来直接从北京飞过来参加婚礼时差就倒得半截儿;夏言因为筹备婚礼的缘故比他早来一周,他在北京独守空床七天赶到这边连夏言的面都没见上,只通 了个电话就被发配到雷枕的亲属那边单独住一间。他不愿意在婚礼前夕给夏言找茬儿,只好不情不愿的自己睡下了。不用说,自然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好容易在外面的风声虫鸣中昏迷过去,还恍惚着呢就被雷枕拉出来吹风看景,心中十万分不耐烦,暗里不知道对雷枕开了几枪,嘴里说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姐唯一的宝贝儿子夏言唯一女儿的未婚夫的份上,我现在就突突了你。”
雷枕人逢喜事精神爽,根本不计较他的语气,只双手合十道,“小舅行行好行行好,你就答应了吧。”
沈知懒洋洋的斜靠在围栏上,迷蒙蒙看了一会儿蓝天绿树碧海,转头看雷枕还原地不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问,“干什么?”
雷枕叫苦不迭,“合着我刚才说的口水都干了你都没听见?”
沈知像是回想了一会,才说,“听到了啊,你说你的伴郎忽然病倒,来不了了嘛。”
雷枕点头,“然后呢?”
沈知像是也没明白,莫名其妙的看他,“然后怎么样?”
雷枕做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小舅!然后我叫你顶上,做我的伴郎啊!”
沈知呆了一下,然后笑起来,“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你同学那么多,叫谁不行叫我,我站出去跟你妈差不多年纪,你叫我做你伴郎,这是害我呢还是害我呢?尽瞎捣乱。”说完站起来拍拍衣服,竟是要转身就走的架势。
雷枕吓得背后都开始冒细汗,整个婚礼策划夏其华就交给他这一个任务,也亏得他想到一开始就提小舅肯定不会同意才打算来打个攻其不备,不料居然出师不利,小舅根本一点解救他的意思都无。
他恨不得合身扑上,嘴上却是结巴起来,“怎怎怎怎么会是害你呢小舅,是你救我啊。我这伴郎是到时候是要帮我拿戒指的,之前彩排好几次的,随便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我不放心啊。”
沈知随口问了句,“原来是谁啊怎么这么不义气事到临头给你闹病假。”
原来就没找过人啊叫他怎么编,雷枕急中生智,居然答上了一句,“哎呀原来是谁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认识,总之人家来不了了,您顶上吧。”他扫一眼沈知,憋了口气,又继续说,“小舅您看看您,依然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您不做我伴郎岂不是可惜了。”
沈知啼笑皆非,本来都已经快离开天台了,又停在原地回头细细看了看雷枕,“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阴谋啊?”
雷枕摇头摇得头都要掉了,“哪有哪有,绝对没有。就是求您帮个忙啊小舅。您看在我跟小华是在您那店里认识的份上?这么说起来您还是我的大媒人呢。”
给他这么一提沈知也想起来从前过往了,禁不住微微笑起来,点点头道,“这么说也对,所以我的谢媒礼在哪里?”
正说到这儿沈江陵从里面走出来,先是看了一眼雷枕,仿佛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似的,接上沈知的话道,“啧啧,做人家小舅,给外甥创造条件找上了个姑娘,还要什么谢媒礼。这么说起来我觉得你还应该给雷枕谢媒礼,不然你上哪儿遇见夏教授。”
沈知本想辩驳一句,人家是自己订书找上门的好吗,却也知道自己辩不过自己这个姐姐,再说自己本来也打算答应雷枕,不过是新婚当天逗逗新郎官而已,就顺水推船的应下来。
既然答应下来,就得随着雷枕到新郎伴郎准备室去看戒指换衣服,给摄影师拍照,沈知过了午便昏昏沉沉,灌了一大杯黑咖啡下去心说可千万别出什么错还好。恍惚间总觉得自己忘记什么事儿,待要细细想去,却又不得所以。
一转眼离夏其华离开北京来旧金山湾区已有七年,小姑娘一鼓作气把硕士博士博士后都读完了,今年才毕业出来在本地一个生物制药公司找了工作,而雷枕则在夏其华赴美的第二年就追了过来,伯克利计算机读了两年就在硅谷本地一个start up找了工作,埋头苦干两三年公司被大公司买掉,几个公司创始人赚得翻倒,连带他们这些在里面混的程序员都小有收益。据沈江陵说的是,大概雷枕开始出来工作以后就一直跟夏其华同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其华就是不肯结婚,一直拖到今年她自己毕业,才点了头。
沈知和夏其华的关系一直就只有夏家三口知道。沈知日后没有再提,而夏其华见到他也没有过特殊态度。夏其华赴美以后,这个秘密便只在沈知和夏言之间,夏言过了最初的倾诉阶段与跟夏其华的坦白仿佛也忘了自己曾经的各种忐忑不安,把这一页彻底翻了过去。
他们两人就真的像偶然在书店里相遇而发展起来的一对情侣,把那一夏的雷阵雨抛在了身后,只携手慢慢走过这一年又一年的四季: 春天里北京有杨柳絮漫天,他们一起开车到郊外淌水过永定河;夏天里依然时有暴雨,他们换着在对方家里过夜,一起听窗外雨声哗啦不绝;秋天一城风一城尘,他们还兴致勃勃挤着人海爬香山看所谓满山红叶;冬天落雪最是好时光,两个人可以名正言顺的窝在家里天南海北的喝茶聊天。夏其华几乎每年夏天都会回到北京与夏言共度一段时间,偶尔有冬天夏言会跟到美国去跟夏其华过个新年,其余的时间,他基本都跟沈知在一起,一年一年这样走下来,不知不觉的,竟已是第八个年头。
婚礼在下午的两点开始,是阳光正盛的时间,好在是在山中,微微有风,并无灼热。等卡农的音乐响起宾客纷纷起身的时刻,沈知才忽然想起自己忘记的事情是什么: 夏言既是夏其华的父亲,这婚礼上,自然是他携着夏其华进来,将她交给雷枕。那便是说,站在红毯这一边做伴郎的自己,能跟雷枕一样有机会,看着他从红毯另一边走过来。
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明白了雷枕的用意,或者也并不是雷枕的心意,这般心思,只能是夏其华的想法,雷枕这傻小子大概就是唯命是从而已。
只是脑中一瞬间的转念,夏言已经挽着身批白纱的夏其华从长廊走出来:夏其华穿着鱼尾式的一件缎子婚纱,不知道布料上镶了什么,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的头纱不长,正正好盖在她的下巴下,有风拂过,恰恰好露出她微扬的嘴角; 夏言自然是一身黑色西装革履,领结都整整齐齐的打好,远远望去,除了依稀能看到鬓间略微的斑白,依然是个儒雅英俊的中年人。
沈知觉出来这是自己从一周前夏言离开北京以后自己第一次见他,隔着人群,隔着红毯,隔着一束又一束一丛又一丛的婚礼布花,隔着旧金山一带夏天别致的沁凉空气。
夏言一边走着一边侧头看着夏其华,两人步子迈得很慢很从容,钢琴独奏完了渐而转入小提琴,两个人才慢慢在花台前停下来。
从沈知这边看过去,雷枕激动得仿佛已经有些发抖,夏言在他面前停了一下,才松开自己的手臂,挽着夏其华的手,把她递到了雷枕手里。
沈知一直站在雷枕身后凝视着夏言,他放开夏其华的手一抬眼,便正正看进他的目光中。夏言微微一笑,正要绕过夏其华站到边上去,夏其华却忽然反手抓住父亲,似乎是不让走。音乐依然隐隐约约的在响,台上这短暂的一个停顿,并没有任何人发觉。
夏言似乎略有困惑,夏其华拉住他的手一瞬,然后自己往雷枕身边走去,夏言被她带着,只好也走前几步,之后夏其华便顺着雷枕站的位置,把夏言的手交到了站在雷枕身后的沈知手上。夏其华戴着白缎手套的手扶着夏言的手在沈知手里微微一停,才放开去。既已被引到这里,夏言只好顺着女儿的心意,扶着沈知的手迈后一步,绕过雷枕跟沈知并排站在新人后面。
在台下的人看来,仿佛是这个娇俏的新娘怕自己的父亲找不对站位,硬是引着父亲站了过去。
夏其华面对着雷枕站好以后,音乐才若有似无的低下去。证婚人便站在台上开了口,先是一句熟悉的“Friends and families,”然后说道伴娘有话要说。
行礼之前伴娘发言也不算奇突,原先站在旁边一个穿香槟色裙子的小姑娘站了出来,她拿了一张讲稿,甫一开讲,大家都不禁微笑。她说,
“It took an unbelievable pouring rain in a huge city for two persons to meet, and yes, they were the bride and groom standing right in front of you……” , 之后便是长篇大论的关于她认识的夏其华与雷枕,和他们之间的小事。
到快结尾的时候她说,“I can end my speech now but the bride asked me to add this to the end. As you all know, she is such a sweet girl that she always wants to share her happiness with others. ”, 下面的宾客都不住会心微笑,沈知心中却微微一跳,忍不住握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戒指盒,伴娘也莞尔一笑,继续道, “As her best friend and her bridesmaid I cannot say no to her, especially on this particular day. So I will finish my speech like this: In that very summer in the same pouring rain when the bride met her Mr. Right, there must be many other couples that found each other. ” , 台下早已又泪又笑,听到此处大家都不禁颔首,伴娘停顿少许,加道,“With or without knowing them , in the name of love, the bride and the groom would like to share this day with all those people who found love during the rains, lightings, sunlight, and others. May they love each other forever and spend the rest of their life together happily. ”
伴娘说到此处停下来,似乎给了大家一个平复情绪的时刻,最后微微鞠躬道,“That would be all, thank you!”
场下自然是掌声一片,有女客还抬手去抹眼角的泪光。沈知站在夏言身边,此刻也转头看他,两人并没有对彼此微笑,只互相凝视一阵,又各自悄悄转开目光。
场上证婚人已经开始漫长熟悉的讲词,沈知稍稍走神,回想了一下迄今他参与过的几个婚礼,他哥儿们的,他同事的,证婚人或者牧师都会一本正经的问同一句话,“无论贫穷富裕,无论疾病健康,无论顺境逆境……”他忍不住再次转头看夏言,夏言此刻却正看向夏其华,目光含笑。
仿佛只是一瞬之后,证婚人提示沈知递上戒指,他尽忠职守的把戒指盒递到雷枕的手里,这小伙子的手居然不住颤抖,沈知笑一下,侧身过去把戒指小心取出来,用力摁在雷枕的手心。雷枕拿起来,镇定一下,才把戒指戴在了夏其华的手上。
交换了戒指之后便是亲吻新娘,再然后雷枕挽着夏其华从来时红毯走回去,夏其华那边的伴娘却不循平常路上来挽沈知,反而自己弯腰拿起一个花篮开始漫天洒花瓣,又示意沈知带上夏言走在她前面。
沈知会意,便与夏言一前一后的走上了红毯。殿后的伴娘,与坐在红毯两边的客人仿佛之前约好,一把一把的把花瓣往夏其华和雷枕身后身前洒,而走在其后的夏言与沈知,便也沐浴在这一阵花雨之中。
音乐又隐隐约约的响起来,夹着人群的嗡嗡声,淡化在他们的身后。
好不容易走回来路,观众散去,各自进了小厅吃小吃,夏其华和雷枕被摄影师带着到处取景拍照,沈知和夏言才有了独处的机会。
两个人靠在花厅的边缘,正对着偌大的一片风景窗,外面正是花台林海,以及远处的一线海面与碧蓝得仿佛透明的天。夏言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叹口气说,“总算完事儿了,陪着小华跟这儿折腾了一礼拜。”
沈知笑,“我还以为你对小华永远是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夏言哼一声,“对小华我当然是,”言外之意当然是对嫁小华这事儿却算不上了。
沈知不去接他这趟,随口问道,“你来了一直住这边忙婚礼的事儿?”
夏言摇摇头,“也就过来了两三天,之前在湾区那边跟着章宁跑乱七八糟的事儿,现在这些小年轻,结个婚忙乱着呢。”
沈知好奇,“怎么挑到这儿来的?”
夏言道,“小华自己挑的,好像是有次夏天跟雷枕来过觉得很好。”
沈知漫无边际没话找话的跟夏言聊,“你来了觉得怎样啊?这条路下去走到哪里?”他边说边指花台下面一片广阔的草地,草坪尽处仿佛是密林。
夏言回答,“下面就是树林呗,有几条给人闲着登山的路。”
沈知又问,“那走完这树林呢?”
夏言好像真的知道,“树林完了就是公路,”
仿佛知道沈知下面还要问什么,他又接着说道,“公路走下去继续是公路,继续走下去还是路,一直一直走下去就是那边的海。”他抬下巴示意天边的那一线水光,促狭一笑道,“太平洋,再那边是亚洲,中国,北京。还有问题吗?”
沈知一笑,点点头,沉默一下,悄悄伸手过去拉住夏言,轻声道,“那就一直走下去吧,好吗?”
夏言似是怔住,竟没有注意沈知大庭广众下握住他的手,只是一刹那,或者很久,他才笑了笑,回握一下沈知,站起来面对着外面的海天一线轻声回答道,“嗯。”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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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真的要跟这篇故事说再见了。
新年计划再开一个坑,并且在今年完结它——雄心壮志总是在新年开始的时候特别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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