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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伯爵

【盾冬】天堂向右(我又写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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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 10:02:51 | 显示全部楼层
(19.噩梦之地)
史蒂夫看着巴奇按住自己的头,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抗拒着一些东西。他知道他很痛苦,但现在他还不能去帮忙。这是属于巴奇一个人的战斗,他也许可以施以援手,但现在却只能让巴奇先尽全力。
过了几分钟,巴奇克制住了头骨中的疼痛以及随之引起的恶心感,他的脸色发白,向着那栋废墟走过去。
伊万·塞列兹诺夫看着他的背影,又转头对史蒂夫说:“他不该去,你们都不应该到这里来。”
他太老了,虽然他的岁数比他们都要小。只有经历过岁月,它才会将人的生命一点点磨掉。史蒂夫从伊万的眼睛里看到了死神的临近,而正因为如此,他相信伊万会将他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请在这里等着我们,好吗?”他收紧随身的腰包,“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有些事情也许您清楚……”
“也许,”老人冷冷地说,“谁知道呢?”
史蒂夫赶上了巴奇,那座残破的建筑在他们面前陡然变得巨大起来。他们走进大门,顿时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破烂的门窗将一道道光柱投射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勉强能够看得清那些已经彻底朽烂和锈蚀的家具。能用的东西早已经被小镇上的人搜罗干净了,其余的则被顽童们当作发泄破坏欲的对象。
史蒂夫看见巴奇手电筒上的光柱慢慢划过地板、墙壁和天花板,就仿佛是一寸寸地在扫描这个地方。他不断地向着这幢建筑物的深处前进,仿佛着了魔,轻易地辨认出那些隐蔽的楼梯和虚掩的门。
史蒂夫看到他来到一楼的一堵墙前面,有些茫然地看着它。
史蒂夫轻轻叫着他的名字,握住他的右手,那只手跟他的机械臂一样冰凉。但巴克却很快挣脱了他,又用力将他推开,接着左手狠狠地挥出一拳,将那堵墙砸开了一个洞。
浓重的腐朽味道从那个洞口喷涌出来,史蒂夫一阵恶心,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恶魔正在他面前张开了狰狞的巨口。
巴奇很快就将那个洞破开,变得能容纳一个人进出,他毫不犹豫地钻进去,而史蒂夫也只能赶紧跟上。
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狭窄的转换房间,一道钢铁的楼梯通向地下室。当他们一步步地往下走时,已经生锈的台阶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吱嘎声。不时有断开的栏杆掉落下去,在最底层发出沉闷的巨响。
“巴克……”史蒂夫的声音在这条楼道上传来回声,“你来过这里。”
旁边的脚步声停了一下,接着巴奇回答道:“是的,我来过,我相信我在这里有过一段经历,我得想起来……”
也许你不该想起来。
史蒂夫无法抑制心中的担忧,他的心仿佛分裂成两个:一半担忧着巴奇再次受到伤害,而另一半却希望他找回所有的记忆,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他们最终来到了楼梯的尽头,巴奇用手电筒的光扫到了一个角落,他走过去,用金属手臂拽开紧锁的铁箱子,然后将闸刀推上去。
电火花闪了一下,接着有几盏灯亮起来,其中一个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这里毕竟有光了,所有的秘密瞬间乍现。
史蒂夫看到这间地下室里灰色地板和墙壁,防潮设施已经在发挥作用,整个房间里干燥冰冷,积累了不少灰尘。一些铁皮箱子矗立在墙壁旁边,上面布满了按钮和电缆,还有一些管子,它们都通向同一个地方:一张椅子。
它呆在整个房间的中心,又大又宽,看上去就很沉重,钢铁上包裹着皮革,足够一个人仰躺上去。但它一定不舒服,因为无论是扶手还是靠背都满是管子与电缆,而头枕上面挂着一个类似铜盔的东西——上面同样插满了电线和管子。
史蒂夫可怕的预感在不断地加深,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巴奇。
寒冬士兵却走上去,抚摸那冰冷肮脏的椅子,拽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线缆,灰尘沾在他的手上,他退开了几步,又歪着头看它。渐渐的,他的手握成了拳头,史蒂夫看到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就好像被那些即将要被蒸汽顶开的水壶盖子。
忽然,巴奇挥起左手,一下子砸断了那椅子的扶手,接着他狠狠踹那玩意儿,他爆发出的力量如此可怕,一下子就将那陈旧的东西砸成一堆破烂。史蒂夫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但巴奇却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史蒂夫的脸颊青紫,而巴奇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接着突然冲上了楼梯,飞快地向外跑去。
史蒂夫赶紧跟上,但巴奇的速度很快,他跑过黑漆漆的建筑废墟,一直冲向大门处的光亮。当史蒂夫跟着他来到这幢废楼外面的时候,看到他一直跑到了灌木从中,向着一截残破的砖石围墙拼命击打。
史蒂夫站住了,他几乎就要上去阻止,但又克制住自己——现在是巴奇的战斗,一个人的战斗,他毫无参与的资格,也没有任何作用。
伊万·塞列兹诺夫还留在这栋楼的外面,他苍老的面孔转向史蒂夫,然后在一段倒塌的石头上坐下来。
史蒂夫向他走过去。“他想起来了,也许只有一些,并不是全部。”他用生疏的俄语对老人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事让他痛苦,它们过去折磨过他,现在也如此。”
伊万看着巴奇摧毁那面墙,眼神空洞。
“我只想找一份工作,在那个时候,工作并不容易,而我们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他用特有的缓慢的语气说道,“他们在这里建了研究中心,就意味着有许多人有新的工作,有些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有些则不明白,可那又有什么关系?世界并不安全,需要人种粮食,也需要人制作武器保卫粮仓。我知道自己干的是后一种工作。”
“巴奇是什么时候来这个地方的?”
“1954年,也许是1955年。我负责电路安全维护,那些重要的实验我都在场。我看着他们带着他进来。他不怎么说话,很安静,他会来这里待一段时间,然后又离开,在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偶尔就会来一趟。有时候他身上会带着伤,并不太严重,但重要的是他的手臂……我看到他们不断地调试,它非常重要。”
“他们要他做什么?”史蒂夫其实猜得到,但他固执地要听那个答案。
“一些脏活儿,”伊万嘶哑地笑起来,“铁幕下有许多秘密,有些在1991年后就揭开了,而另外有些大概永远不见天日。”
可那些事情巴奇全都不记得了,史蒂夫能想象他们为了不泄露“脏活儿”的秘密,对他做了什么。他的记忆受到了损害,他忘记了那些垃圾,也忘记了自己。
史蒂夫知道自己必须面对最艰难的部分。
“我们……”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们在地下室里看到了一个东西,像是一个椅子。”
伊万摇摇头:“我从来不明白那些高深的科学原理,我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轻易地用机器就能改变一个人的记忆,摧毁他的人生,这让我害怕极了。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记得,他躺在那张‘椅子’上,头部被罩起来,那些仪器的灯在闪亮,红的绿……线缆像蜘蛛网一样伸展,而他就是中间的猎物。当他们按下开关,他就开始剧烈地颤抖——”
“够了。”
史蒂夫打断了伊万的话,大踏步向着巴奇的那边走去。
寒冬士兵已经停下了动作,那原本残破的围墙残骸坍塌了一半,灰尘飞扬起来,弄得他的身上和周围都灰扑扑的。他额头上的汗水流下来,画出一道道印记。
“巴克。”史蒂夫叫着他的名字,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这一次,巴奇没有揍他,仿佛力气已经耗尽。他转过头来,双眼依旧泛红,但暴戾已经消退。
“他们不能这样对我!”巴奇低声说,“他们没有权力……”
史蒂夫握住他的手,钢铁的左手完好无损,依然坚固,而右手则血迹斑斑。史蒂夫将那只流血的手捧住,却找不到可以包扎的东西。
“巴克,你想起了什么?”
“很痛,”巴奇看着史蒂夫,“脑袋里像是有一把刀,从颅骨里面刮起来,把我掏空。他们让我躺在那里,我无法反抗,我甚至没有想过去反抗……当他们结束以后,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巴克……”
“我只能记起那些痛苦,史蒂夫。”他抽回自己的手,坐下来,低声说道,“我恨那个没有反抗的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巴克,他们将你塑造成那个样子,他们给你洗脑了。”
“我做了什么?”
“也许是冷战时那些秘密的任务,前苏联时期这里似乎非常重要。”
“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不知道,巴克,这是在你发生意外和我分开以后发生的。”
“为什么我会效忠海德拉?”
“我也想知道。”
巴奇用左手捂住了脸,史蒂夫在面前凝视着他,仿佛能透过金属看到他的眼睛。“这是我们原本要寻找的东西,”他对巴奇说,“我答应过你要陪你寻找真相,但……我们都知道那很可怕,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面前的人放下了手,被汗水和尘土弄脏的脸上,能清楚看到灰蓝色的眸子。
“如果我说继续呢?”
史蒂夫微笑起来:“那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巴克,我会陪你到最后。”

(20.冰冻岁月)
“我说过,你不要挖得太深。”娜塔莎又一次告诫史蒂夫。
“这不我要的标准,深浅与否并不重要,”史蒂夫用加密手机对远在美国的朋友说道,“重要的是,巴奇能够重组他的记忆链条,他想要找回自我。”
史蒂夫向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毛玻璃后面的人笼罩在橙黄色的灯光和蒸汽中,只有一个朦胧的侧影。
“你还想让我查什么?”
史蒂夫的用另一只手在平板电脑上划拉:“在弗拉克斯奇的这个研究所就是你给我的材料中标注的‘X7’,正式的名称我已经问到了,叫做‘普沃尔多瓦研究所’,是前苏联设在乌克兰的13座秘密研究所之一。他们在这里的研究项目包括机械制作和武器研发,也包括机械和人体的融合。”
“哦,天呐。”
“是的,巴奇是他们的实验对象之一。”史蒂夫做了个深呼吸,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说这句话时心中渐渐升起的怒火,“他们对他洗脑,夺走他执行任务时的记忆,这严重损害了他的大脑。”
“我很难过,史蒂夫。我了解那些年里他们做了什么,我还是觉得也许巴恩斯中士没有必要再追查下去了。”
“这是他许多年来,第一次为自己做点什么。”史蒂夫说,“他才有选择继续或者停止的权力,而我只需要帮他,还有等待。”
“等着真相大白吗?罗杰斯,我们之前谈过这个问题。”
“不,娜塔莎,只是等着原来的巴奇回来,他走了一段太远的路,所以我很有耐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然后女特工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普沃尔多瓦有一条固定的运输线,从西部过来,据说那边是它的上一级单位。”
“据说?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还有一个曾经在里面工作的人活着,他告诉我的。”
如同最后的墓碑,只有过去的幽灵才会探访。
“我两天后会把那个上一级的地址给你,但是不要指望它还存在,很多东西都改变了,罗杰斯,有些该消失的,现在就已经找不回来了,有时候这是件好事。”
“普沃尔多瓦属于‘X部特别部门’,但这个部门无处可查,就像你给我的东西上也仅仅是个X7的标记。但是那个人说他们和克格勃有一些联系……我不明白九头蛇是怎么把他从苏联的秘密部门吸纳进去的。但如果我们能查到一些特殊的旧案件,可能会好一点,时间大约在1954年到1954年以后。”
“他的身手我见识过,我们有过交锋……我大概能够猜到他可以做的事情。”
“查不到凶器来源的谋杀,政治谋杀,蹊跷的意外,需要筛选的量很大。”
“等我的消息,罗杰斯。”
她毫不拖泥带水,就像她揍人的风格。
史蒂夫挂断了电话,巴奇拉开浴室门,又那么湿漉漉地走出来。他这一次披上了浴袍,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地渗入领口和前襟。
“巴克……”史蒂夫叫了他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那个男人看着他,忽然过来,捧住他的脸,灰蓝色的眼睛直视他的眸子。史蒂夫看到那双眼睛里有尚未退去的红血丝,以及渐渐复苏的东西……那种痛苦的眼神,只有拥有正常情感的人才会流露。
他要经历多少这样的痛苦才能找回自己呢?
史蒂夫想要给他一个微笑,但眼睛却有些湿润。
巴奇却向他俯下身体,轻轻地吻他。“抱紧我。”他对史蒂夫说,“你的体温很高,抱紧我。”
史蒂夫照做了——他曾经那么做过,在挪威的冬天,一个村民的地下室里。
巴奇头发上的水沾在他的脸颊上,流下去打湿了脖子和胸膛。
巴奇在他耳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想起了一种寒冷……非常非常冷,我感觉不到手和脚,也感觉不到身体其他的部分。我什么都不能思考,只是很冷,很冷。”
“巴克,你跟我曾经到过挪威。”史蒂夫用力把他箍进怀里,“那时候你就很怕冷——”
“不!”巴奇打断了他的话,“不一样。我是在一个箱子里,动弹不得,就像一具待在棺材里的冰冷尸体。太冷了,所以大概我睡着了,连梦也没做过。”
他们强制冷冻他?
史蒂夫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明白了为什么巴奇会和他一样被时间停留在了分离的那个年纪——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感觉庆幸,但却明白这是他们现在能面对面说话的原因,他只能更紧地抱住巴奇。
他们没有把他当做人,他只是一个可以被洗脑、被冷冻的武器。
想到这个,史蒂夫就充满了愤怒,可报复的对象却早已经烟消云散,被岁月瓦解。他即便是赫拉克勒斯,也只能对着空气挥舞拳头。
“我们离开这里,明天就走。”他对巴奇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再查的了,在娜塔莎把新的资料传给我之前,我们要向西走。”
巴奇没有说话,但史蒂夫感觉到他轻轻地点头,下颌在自己的肩部摩擦。“给我说说以前,就是你在挪威的事。”他要求道,“那时候有多冷?”
关于寒冷,他只记得相关的噩梦,但他所忘记的那个冬天,其实很温暖。

他们在第二天离开弗拉克斯奇,前往德国。
史蒂夫在七十年前去过那个地方,那个时候巴奇在他身边。现在他们再度同路,却跟以往的亲密完全不同。当他们在摇晃的火车上靠窗而坐的时候,巴奇沉默地趴在小桌上,双眼望着窗外的世界——覆盖着薄薄的雪,落光了叶子的高大乔木,稀疏的人影和房屋。他可以几个小时不说话,只是这么凝视着外面,好像已经忘记了史蒂夫在身边。
他在想什么,史蒂夫无从得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巴奇正在重建他的自我认知:从囚笼中走出来,触摸过去,史蒂夫凿破了包裹住他的那层黑色的坚冰,而巴奇自己的愤怒正在燃烧,只有从内部涌出的力量,才能够完全融化它们。
他们的目的地是柏林。
本来史蒂夫想和巴奇去波兰的华沙,但娜塔莎建议他先去柏林,在那堵墙还没有被拆掉的时候,西边有一系列的谋杀案找不到凶手,手法相近。
“你有确切的线索吗?”史蒂夫问她。
“很快就有了。”女特工说。
史蒂夫当然毫不怀疑,他没有买机票的原因,就是希望在下一个记忆点被掘开之前,巴奇能有一段缓冲的时间。他沉默也不要紧,史蒂夫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陪在他身边。
但是当他们快要抵达柏林的时候,巴奇忽然变得有些焦虑不安。他没有说出来,但史蒂夫从他不断调整背包带的动作中看了出来。在他们俩从站台中走出来,巴奇开始往周围看,他的动作不大,隐藏在正常的行为中,同样经过这种训练的史蒂夫却能看明白。
当他们和当次列车的旅客开始出站以后,巴克停下了脚步。
现在他们是两个普通的美国游客,站在柏林中央火车站的钢架下,日光从玻璃外透下来,每个人都在急匆匆地走过,没有注意他们。这里每天有三十万过客,他们丝毫没有特殊之处,人流从他们身边淌过,就好像他们是两块没有知觉的石头。
史蒂夫知道巴奇进入了警戒状态,不是临战时的警戒,只是在防备。
“你发现了什么,巴克?”史蒂夫低声问道,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他只是个超级士兵,而不是超级杀手。
巴奇摇摇头,又迈开了步子。“有人跟着我们。”他对史蒂夫说。
“你看见了?”
“没有,但是我知道有,我能感觉到。”
“我们的行踪是保密的。”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秘密。”
“照常走吧,”史蒂夫说,“如果是冲着咱们来的,肯定会一直跟下去。我们按原计划行动,他总会现身的。”
他们搭上地铁,来到市中心,然后找到了一家低价旅店,登记入住。
现在天色已经黯淡了,这条街道的两边亮起了路灯,在不算繁华的僻静街道上,三三两两地走过几个行人。史蒂夫在窗帘后面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转头对巴奇笑着说:“这是我第二次来柏林,但是跟第一次来的时候很像。”
大概巴奇已经不记得了,那是他们的一次营救任务,将一个隐藏了犹太血统的科学家从纳粹的眼皮子底下救走。史蒂夫那副标准的雅利安人外表帮了很大的忙,他们在柏林郊区的一所房子里住着,每天都要观察那些走过的人。
“他不会轻易出现的。”巴奇看着史蒂夫的行动,对他说,“这种感觉很熟悉,那个跟着我们的人……我应该跟他有过接触。”
“你能肯定吗,巴克?不是错觉?”
“不是。”巴奇认真地说,“在我走出站台的时候,我仔细地分辨了一下,有一个趋同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这声音一共反复过三次,是同一个人。他肯定靠近了我们,然后离开。他很小心,在观察我们。”
“那么今天希望他什么也不能观察到,”史蒂夫拉上了窗帘,不留下一点缝隙,“好好睡,巴克,明天娜塔莎会给我们传来她找到的东西。”
“好,”巴奇点点头,但又接着说,“但是我如果觉察到被跟踪以后,一般都不会睡上安稳觉的。”
“那是因为你没在我身边,我只需要四个小时的睡眠,”史蒂夫伸手摸了摸巴奇的头,就像对方在童年时代对自己做的那样,“睡吧,我来帮你警戒。”



(21.追踪者)
史蒂夫靠在床头,看着对面床上的巴奇。
他朝着史蒂夫的方向侧卧着,已经睡着了,但并不太安稳。史蒂夫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剧烈活动的眼球能看得出来,也许他正经历着噩梦。尽管如此,史蒂夫也不能去唤醒他,哪怕噩梦连连,他也希望巴奇能有充足的睡眠时间。
他无声地叹气,把目光转回到手里的iPad上,现在是凌晨两点,马上也要睡了,但是必须读完娜塔莎给他发来的邮件。
在娜塔莎送来的材料中,有她筛选出来的一些无头案,有几个都耐人寻味。比如1955年初在开罗的一个联合国外交谈判组死于火灾事故,而同年5月14日,北约组织的詹姆斯·凯勒将军被暗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然后从1956年到1957年,不断有类似的暗杀发生,而地点分布在巴黎、墨西哥城甚至在南亚和阿尔及利亚,被杀的都是北约组织或者美国英国的重要官员,这些暗杀类似意外,或者有太过于突兀的指向线索,但是都找不到凶手。
而关于西柏林发生的这一起,则有一条没有被采纳的秘密证词。那是一个原本在苏联卧底,上岸以后负责保卫工作的便衣特工所说的:杀手来自于苏联的X部特别部门,负责人是瓦西里·卡波夫少将。他曾经执行过一个“寒冬士兵”的计划。
但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将这次的谋杀和“寒冬士兵”计划联系起来,所以只作为参考被记录。
史蒂夫想起娜塔莎曾经给他说过的事情:没有谁能真正地确认“寒冬士兵”,因为跟他相关的传说跨越了几十年,他就像个幽灵。即便是发现从五十年代起到新世纪的案子都具备相似的手法,谁又能相信有一个没有衰老的杀手呢?
史蒂夫已经组合出了巴奇这漫长岁月的片段,他被苏联人利用,成为了一把杀人的刀,他们给他洗脑,剥夺了他的记忆和独立人格。但他是怎么落入苏联人的手里,又怎么辗转被九头蛇接管,还是缺少更多线索。
史蒂夫其实不知道还将揭开怎样的秘密,但是他没有回头的打算。
眼前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显示出娜塔莎的代号——因为巴奇睡着了,所以史蒂夫设置了静音,连震动都没有。
他下了床,拿起手机走到窗户边才接起来。
“娜塔莎,”史蒂夫低声说,“怎么现在打电话——”
“快走!”电话里传来尖锐的女声,“罗杰斯,离开你现在住的地方,他们找到你了!”
“谁?”
史蒂夫没有来得及听到娜塔莎的回答,窗户玻璃突然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史蒂夫蹲下,巴奇也立刻醒来,翻身到地上。“有人开枪!”史蒂夫说,话音未落,又是接连两枪打在玻璃上。
史蒂夫没有听见枪声,大概对方是用安了消音器的狙击枪。他向巴奇做了个手势,转向放着背包的地方。
巴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匍匐到柜子旁,将行李拖下来,摸出了微型手枪。
“他用了红外线设备,”史蒂夫对巴奇做了个手势,他们俩立刻分开,各自向房间的角落匍匐前进。
枪击还在继续,又是两发子弹,彻底击碎了玻璃。一个清晰的红色亮点投射到床单上。
巴奇突然站起来,飞快地闪过窗户,向着红点投射来的方向开枪。
枪声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周围建筑有些黑洞洞的窗户亮了起来。而对方也不再开枪,巴奇看到对面房顶上有一个人影迅速隐没了。
“不能待在这里了!”史蒂夫用最短的时间拿上他们的东西,对巴奇说,“走,马上。”
周围肯定有人报警了,德国警察不会喜欢有秘密背景的美国人。
史蒂夫和巴奇从窗外面的排水管速降了五层楼,落到地面,很快地钻进了街上的一条支路。他们看到亮灯的窗户又多了几个,远处有红色的闪光。
他们暂时躲在阴影中,史蒂夫把外套给巴奇披上——出来得太匆忙,在寒冷的冬夜里只套一件T恤是不行的。
“你看清楚那个人了吗?”史蒂夫一边检查背包里的东西,一边问道,“应该是一个职业杀手,很精准。”
“只看到一个影子。”巴奇看着史蒂夫蹲在面前,只穿着一件白背心,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漂亮的背肌因为动作而微微地起伏。
“我们不能待在室外。”巴奇说,“现在是零下3摄氏度,你很快就会冻僵的。”
他在担心他,史蒂夫已经能够听懂巴奇所说的话中那些不善于表达的情绪,这让他有点开心。
“你说得对,巴克,是得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我们大部分东西还在,就是缺衣服。”史蒂夫检查完他们抢救出来的行李,摸了摸他的盾,才拉上拉链,重新背上了那个巨大的背包。
他们从支路往前走了大约十分钟,已经完全避开了警察,但没有发现一处可以暂时躲避的地方。即便是美国队长也感觉到了寒冷,他呼出的白雾飘散在月光下,皮肤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手指冻得僵硬。
巴奇走在他后面,忽然抓住他的手,冰凉的皮肤让他感觉很不好。巴奇脱下自己的外套丢给他。
“穿上。”他命令道。
“巴克?”史蒂夫愣了一下却没接受,“我有血清,你知道的。”
“如果你说话的声音没颤抖可能才会有说服力。”巴奇说道,“我能耐受这种温度,我受过训练。”
那是因为他去过西伯利亚,还是因为他被称为“寒冬士兵”?史蒂夫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们的争执很快就中断了,有马达声从另外一头传过来,似乎一辆车正在靠近。史蒂夫拽着巴奇贴在了墙上,冰冷的砖块让他打了个哆嗦,而巴奇火热的身体则靠着他,攥紧了枪。
车头的灯光慢慢地向前滑动,接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现身,驾驶室里一个有着艳丽红发的女人露出了侧脸,在她旁边坐着一个精干的短发男人。
“嗨,我希望你们现在还能比雪糕温暖一点儿。”她转过脸,对着车窗外面说。
“娜塔莎!”史蒂夫惊讶地瞪着她和身边的人,“还有克林特!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GPS,队长。”克林特拿起手机晃了晃,“你丢了裤子也不能丢了这玩意儿。”


他们在一间公寓里安顿下来。
娜塔莎熟门熟路地将车开到车库,然后从一间直达电梯上去,进入了她的安全屋。她找出衣服给史蒂夫和巴奇,然后又倒了两杯威士忌。克林特则沿着屋子走了一圈,仔细检查。
“这是个好地方,一般不容易被找到。”娜塔莎脱下外套,打量着沙发上这两个人,“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史蒂夫回答,“娜塔莎,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柏林?我一直以为你还呆在美国。”
“五个小时前我刚得到了消息,说是有人盯上了你们。我发现你的手机定位被篡改过一阵子,跟你联系不上了,我花了点时间重新调试,但追踪不到干扰源,所以觉得还是跟着你过来比较好——克林特说他也刚好有空。”
“谢谢你们。”史蒂夫感激地说,“娜塔莎,你知道那个枪手是谁吗?”
“我不知道,罗杰斯,现在还不知道。”
“从头给我说说。”
娜塔莎摊开手:“你大概挖到了一些东西,有人害怕你由此发现更多的秘密。我在华盛顿应付那些官僚的时候,有人给我看了一些档案,在废墟中发现的尸体和我们清理的名单有出入。九头蛇的残部中有人暂时隐藏起来了,其中的线索指向柏林,我们的联络被干扰刚好是你到了这里以后。”
“你是说离开乌克兰以后就有九头蛇的人跟踪我们?”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样,但无法确定他们派出了谁。”
史蒂夫点点头:“我们一直在查的是涉及到前苏联秘密部门的事情,但九头蛇却有了动静,如果在地下室里捉左拉告诉我们的事情没有夸大,九头蛇果真暗中影响了世界的局势,那么东欧剧变他们一定也参与其中。”
“你在猜测什么,罗杰斯?”
史蒂夫看了一眼身旁的巴奇,对娜塔莎说:“苏联在解体前后有许多部门都崩溃了,这是九头蛇趁虚而入的好机会。”
巴奇这个时候很容易落入他们的手里。他们像购买导弹等军火一样购买他吗?
史蒂夫压下了脑子里会让他发火的想象,继续说道:“如果那个人真是九头蛇的残部,可以断定他们在东欧的势力依然存活——或者说,在美国虽然遭到重创,但在其他国家的组织还是健全的。我们和巴奇的行踪泄露,至少能说明,美国那边没有打扫干净,在欧洲也不见得安全。”
“现在弗瑞不知所踪,而我又暴露了,所以要重新去整理那一摊烂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要我建议的话,罗杰斯,现在你们应该回美国——那里才是我们可以掌握的地盘。”
巴奇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不想中断调查,史蒂夫能够读出巴奇的想法。
“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讨论这个问题。”美国队长决定暂时缓解一下气氛,“我累了,娜塔莎,我要躺下来好好想想。”
女特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等着你的决定,队长。”她指了指隔壁房间,“我和克林特睡一间,沙发归你们了,柜子里有枕头和羊毛毯,自便吧,伙计们。”
她毫不客气地拉着男朋友进去,关上了门。
史蒂夫看了看狭窄的长沙:“你睡上面,我睡地板,谢天谢地娜塔莎喜欢长毛地毯。”
他把矮桌搬开,将枕头和毯子铺好,正要躺下的时候,看见巴奇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沉默地看着他。
“嘿,”史蒂夫将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巴克,不要担心,娜塔莎只是提出建议,我们是回去还是继续留下,都看你的,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会配合。”
巴奇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按住了他的手,低声说:“谢谢,史蒂夫。”
而美国队长只是低下头,亲吻他干燥的手背。
这一夜史蒂夫睡得很安稳,娜塔莎的安全屋有完备的暖气,而巴奇就在身边,这些日子他跟自己越来越亲密,即便是有九头蛇的威胁,史蒂夫也觉得很开心。因此当他在清晨醒过来看到沙发上空空如也的时候,一时间只是以为巴奇去了洗手间。
但是他摸到了那柔软的羊毛毯子下并没有残留一丝一毫人类的体温。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巴奇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22.叉骨)
史蒂夫从来没抽过烟,也对那种容易上瘾的东西毫无兴趣。但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那种呛人的味道跟自己内心的焦虑简直是绝好的搭配。怪不得很多人喜欢把那种味道吸入体内,再一口气吐出去。
但他并不打算真的去抽烟,他是美国队长,他早已经习惯了靠自己的意志来克服一切。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这是一种多么艰难的战斗。
娜塔莎走到他面前,说道:“我检查了监控系统,他的确是自己离开的。他打开门,下到车库里,然后发动了汽车。没有人跟他通话或者接头。”
史蒂夫对娜塔莎说的并没有感觉意外,毕竟寒冬士兵是有能力从熟睡的美国队长和两个厉害的特工身边离开的。
“车上的定位系统显示在柏林郊区,但已经有一阵子没动了,我猜他是把车丢在那里了。”
“他还是不相信我们,对吗?”史蒂夫问道。
娜塔莎抱着双臂,想了想:“我该怎么回答,罗杰斯,如果你不了解他,那我更没有办法搞清楚他在想什么。”
她总是这么让人无话可说。
史蒂夫苦笑着摇摇头:“他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娜塔莎,他不再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杀人机器,他的记忆和情感都在慢慢地回来。我能感觉到,而且我相信我的判断是准确的。他还是巴奇,即便他们对他做过很多事情,也不能抹杀他的本性。”
娜塔莎上前拥抱了一下他:“你已经有答案了,罗杰斯,你不需要再找我证明。但我可以说你想的没错,巴奇很可能是因为昨晚的暗杀才走的,他认为自己是九头蛇的目标,而且他还是想继续查找真相,他想拿回自己的记忆。”
“他知道我会帮他。”
“他把你看得很重要,罗杰斯。”
史蒂夫心中的苦涩充满了酸味,他拍了拍娜塔莎的背,低声说:“我会找到他的,我总能找到他。”
克林特从外头进来,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提醒女朋友跟她这位“好朋友”先分开,然后才来到他们跟前。
“我从警察局那边得到的消息:昨天的案子登记了,你们两个被列为危险人物,大概画像已经送到了各个警察局。你的身份我们可以立刻发给德国警方,但是你的男朋友——”
娜塔莎瞪了他一眼,克林特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好吧,我是说,巴恩斯中士,他的确是个危险人物。”
史蒂夫站起来,慢慢地说:“那么我们就在警察发现之前找到他吧。”
“听起来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娜塔莎耸耸肩,“但还不算太糟。你觉得他会在哪儿?”
“也许我们该从那个开枪的人身上调查。”
“我有一个点子。”克林特说,“我知道一个有目的的狙击手等待的是什么——机会,他上次失手,现在肯定在等第二次机会。而且现在很有可能他并不知道巴恩斯中士已经悄悄离开了。无论他的目标是队长你还是巴恩斯中士,他都会想再对你们开枪的。所以不如露点破绽给他吧。”
娜塔莎笑起来:“是个办法,但也是个馊主意。”
“只要管用就行了。”
史蒂夫也笑了,他拍拍克林特的肩膀:“说得对,巴顿,只要有用就好。谢谢你。”
“不客气,队长。”鹰眼一边回答,一边搂住女朋友的腰。


史蒂夫稍微变了点模样,标准就在于既不能让警察一眼认出他,又要保证九头蛇的人还能找到他。
他用伪装的身份订了机票,两张,目的地是纽约。他现在一直装作巴奇还在身边的样子,一切都是两个人的,甚至故意去订的酒店也一样。
而在暗处的是娜塔莎和克林特,他们擅长隐蔽和监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
“如果九头蛇的人不放过你,那么他一定会在你上飞机之前再试试手气,要知道一旦进入美国,他们的势力就会大大减弱。”娜塔莎用耳麦向史蒂夫问道,“你买的机票是什么时候的,罗杰斯?”
“明天晚上,红眼航班。”
史蒂夫为了显得更真实,甚至没用电子客票,而是将纸质机票拿在手上拍打着,当然他这种老派的习惯也并不会让熟悉他的人觉得突兀。
“很好,那么今晚一定要留心。”
“我明白,”史蒂夫回答,“但是,巴奇……有他的消息吗?”
娜塔莎和坐在旁边的克林特对望了一眼,同时感觉狭小的驾驶室里气压降低。“没有……”娜塔莎遗憾地说,“但反过来想一想,这也说不定是好事,至少安全和危险的几率是一半对一半。”
史蒂夫没有回话,他不想告诉娜塔莎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希望巴奇有绝对的安全。
他给娜塔莎说了一声他现在按既定路线返回宾馆,然后不再开口。
这是一段不太长的路,对史蒂夫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尽管他在七十多年前来过柏林,甚至可以说,他来过这条镶嵌着同一个铭牌的街道,但因为战争损坏以后大规模的重建,他已经无法将记忆中的情景跟眼前的一切联系起来。
史蒂夫在这一瞬间,似乎有点能够体会巴奇的感觉:他所接触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也不知道拥有什么。
所以,对于巴奇而言,找回记忆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情。特别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些,尽管那几乎都是痛苦。
史蒂夫也知道,大概自己是他摸索到的过去中唯一的例外。
巴奇大概真的很在乎这珍贵的“例外”吧,为此他甚至愿意一个人去面对。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史蒂夫就感觉到胸口发闷。
他加快了脚步,无比期望夜晚能早一点来临,让那暗处的蛇窜出来,这样他就能抓住它,让它不能再拦住本该回来的巴奇。


“听到了吗,克林特?”
娜塔莎用耳麦问道,她此刻正蛰伏在宾馆对面的屋顶上,鹰眼则在另外一个方向跟她相对,他们与史蒂夫所住的房间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是的,有干扰。”克林特回答道,“史蒂夫,注意,有人正在接近你。”
他们在那个房间的四周布置了几个信号发射器,一旦携带武器靠近,就会发出微弱的信号——尽管神盾已经消失,但史塔克提供的各种装置依然非常好用。
史蒂夫将房间的窗帘拉上,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他的盾,他简单地回复了克林特一句“知道”,就不再开口。
他明白,来的人绝对不是巴奇,他有这样的预感。他能感知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很平静,越是激烈的战斗前夕,他越是有这样的状态,而他更懂得只有战斗胜利才是保护世界和他所爱的人的唯一方法。
他耳麦中的杂音在增加,那个人正在不断接近,不一会儿,他听到了敲门声。
“谁?”
一个年轻女人在外面说道:“有位先生给您送来了一个包裹,罗杰斯先生。”
“包裹?”史蒂夫凑近猫眼,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穿宾馆女服务员服饰的女性,手里提着东西。他轻轻握住门把手,却没有打开。
“是什么?”他继续问道。
那位女性面露难色:“呃,我不知道,先生,也许是假肢,看起来像……”
史蒂夫脸色一白,将盾放在身前,终于打开了门。
“把它给我,”他向那个女人伸手,却看见她挤出的笑容像融化的奶油一样垮下来,接着突然被旁边伸出的手推开。她尖叫一声,跌倒在地,那包裹摔下来,露出一截塑料模特的手。
史蒂夫立刻往房间里退了一步,刚好避过迎面刺来的短刀。他用盾牌格挡住那只手,冲地上的女服务员大叫:“快走!”
那女人飞快地跑了,而偷袭者趁机对准史蒂夫的腹部踢过去,一下子将他揣进了房间。
史蒂夫忍受着剧痛,向后一个翻滚躲过了第二次刺来的凶器。
他终于看清了攻击者: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而胸口画着两根刺眼的白色骨头,他的腿上绑着武器带,插着枪,整个人仿佛一颗炮弹,浑身透露出杀气,而最可怕的是他的头——那颗脑袋上看不到人脸,而是被黑色的布套笼罩着,只露出一双如同魔鬼般泛红的眼睛。
就在这一层布套上,刷着如同骷髅一般的白色图案,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你是谁?”史蒂夫问道,“昨天向我开枪的人是你吗?”
那个人没有回答,却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笑声。
史蒂夫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那个男人把短刀换到另外一只手,又从武器带上拔下另外一把战术匕首,两只手交叉着,又一次向史蒂夫冲过来。
这个人的力气很大,即便是史蒂夫这样的超级士兵,对付他也不轻松。
他来不及通知娜塔莎和克林特,但他们一定已经听见了动静。
就在他和这个人搏斗的时候,一支利箭穿过窗户射进来,擦过那人的侧面,钉在了墙上。
箭头擦破了黑色的布套,露出一条破口,从那里能够看到一块斑驳的皮肤。
娜塔莎和克林特没给他发讯息,史蒂夫飞快地反应过来,一定是刚才摔倒的时候耳麦掉出去。那两个人很快就会赶到。他得拖住这家伙!
史蒂夫用摔跤的方法将袭击者摁倒在地,却又被对方反身起来,一下子就将他的手臂锁住。
“队长,你的近身搏斗不是很强吗?”那个人用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嘲弄道,“试试看那两个小朋友赶到的时候,我能不能拧断你的脖子?”
史蒂夫睁大了眼睛。
“朗姆洛……”他费力地说,“原来你还活着!”



(23.锥心刺骨)
“想不到吧,队长?”曾经的战友在史蒂夫的耳边狞笑,“你以为我死在三曲翼大楼的废墟里了?很遗憾让你失望了。”
娜塔莎说过,九头蛇植根于神盾的那部分虽然被消灭了,但并不等于被清除干净了,依然有些无法追查的人。
史蒂夫来不及去想朗姆洛是如何逃出生天,并且变得更强大的,他先得生擒他,然后才能知道是否跟巴奇有关。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朗姆洛,但对方的手丝毫不放松,他双脚猛地撑住地板,同时狠狠地用后脑勺撞在对方的下颌上。
力道突然一松,史蒂夫抓住机会挣脱出来,而与此同时,一道滑索定在阳台上,娜塔莎像一只母狼般撞进来,落地的同时掏出消音手枪对着朗姆洛连开了两枪。紧接着,又一套滑索搭上了阳台……
“我知道你有伴儿,但最重要的那个不在这里!”朗姆洛低声笑道,他胸口的白色骨头图案上有两个明显的弹孔,但很明显他没受伤。
他感觉到了自己处于下风,并没有恋战,迅速地扑向娜塔莎。
他庞大的身体几乎把娇小的女特工整个儿笼罩住,娜塔莎又开了一枪,在他身上依然无效。而在这瞬间,他已经冲到了娜塔莎面前,把她整个儿撞飞出去。
接着他攀上阳台,一手挂住栏杆,向冲过来的史蒂夫嘲弄道:“想要找你那个铁胳膊的贱货,就来吧。”
接着他跳了下去。尽管这里只是五楼,但那速度依旧惊人。几个深夜步行的人被吓得尖叫。
“他跑了!”克林特跳下滑索,他慢了一步,只能抓住栏杆上朗姆洛留下的一条挂绳——那自动钉入石材的金属部件看起来非常结实,并非市面上能找到的。
史蒂夫扶起娜塔莎,她漂亮的脸蛋上有一块青紫的痕迹。
他走到栏杆边,看了一眼那根挂绳,突然回到屋里背起盾牌,拉住挂绳要往下跳。
“罗杰斯!”娜塔莎惊叫起来,“你发什么疯!”
史蒂夫只看了她一眼:“那个人是朗姆洛,他可能知道巴奇的事。”


史蒂夫向前跑去,顾不得那些目击的路人,也顾不得跟娜塔莎和克林特细说。
甚至在追赶着朗姆洛的过程中,他也顾不得去想自己是否太过于轻信朗姆洛的话,甚至没有判断那是不是一个陷阱。
他们两个就在这一前一后的追踪中从柏林的街巷进入了地下。
史蒂夫不知道为何朗姆洛知道这样的地方,从寂静的地铁站钻进轨道间,那些侧门通向战时废弃的掩体。
在安全警示灯的红光下,史蒂夫看到地面上的灰尘,还有刚刚印上去的足迹。
他来到了尽头,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旷的房间,这里应该曾经是一个囤积武器弹药的地方,因为靠墙还残留着一些禁火的符号。
史蒂夫追逐的目标站在仓库的另外一头,几个通风孔透出的月光直射下来,落在中央的地板上。
“锲而不舍啊,队长。”戴着面罩的男人在那里笑道,“我原本的目标可不是你。我们是对同一人感兴趣。”
“朗姆洛。”
“我不叫这个名字,现在你可以称呼我为‘叉骨’。”曾经的战友对史蒂夫说。
“你看起来比以前更强壮了,你做了什么?或者是九头蛇对你做了什么?”
叉骨发出几声干笑,闷在那层面罩之中:“砍掉一个头,又长出新的,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自己在跟什么打交道吗?”
“是的,把人变成机器和怪物的东西,寄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毒瘤。”
“再怎么尖刻也是没用的,你始终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真正安全需要付出什么。”
史蒂夫对这样的谈话无比厌倦,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一个无可救药的人讨论正义。
“你想干什么,‘叉骨’?巴奇在哪里?”
那个人又笑起来:“男爵阁下说得对,你果然只关注他。”
“男爵?”史蒂夫皱起眉头,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可怕的猜想:“你说的是斯特拉克男爵!(注)”
“还有一个跟你同样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依然活着的人难道不开心吗?”
“魔鬼应该一直呆在地狱里!”史蒂夫的震惊转变为更多不祥的猜测,“他在巴奇身上做过实验?他是不是参与了他的改造?”
叉骨拍拍手:“思维敏捷啊,队长,你竟然瞬间就猜到了。当然了,不然你觉得苏联人会有那个技术把一个濒死的人救回来以后还能安装上那么复杂的机械假肢吗?还有这么多年的冷冻技术,不断进步和完善的灵巧性……哦,对了,还有对于大脑记忆的问题。”
“九头蛇一直在给克格勃输血?”
“也给CIA和摩萨德。”叉骨耸耸肩,“但我们从不留下痕迹,你想要追查的那些事儿,对我来说不是秘密,虽然我没有活得像你们那么长,但你的那个心肝儿,我读了他所有的材料。男爵认为他很重要,而且他非常非常好用。”
史蒂夫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叉骨偏着头,沉默了一会儿。
“大概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他的活儿干得不错,包括你们到柏林来查的这个案子,都是他干的。他几乎每个任务都成功,干了七八趟以后,精神问题出现,变得不太稳定,甚至袭击过苏联人,他的‘同事’,因此男爵才通过卡波夫少将对他进行了一些脑部的处理,并且在没有任务的时候进行冷冻。别为此这么生气,队长,想一想,如果他真的太难以控制,恐怕早就被销毁了,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史蒂夫的声音像结了冰:“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们吗?”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队长……”
叉骨依然站在那个明亮的地方,用他沙哑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史蒂夫觉得他们俩在尚未变成敌人的时候,都没有交谈过这么久。
“在1973年年初,寒冬士兵被派往美国执行过一个任务,他干得很漂亮,除掉了一个参议员,但是他没有按时出现在接头点。他的联络人找不到他,他就像消失了一样。苏联人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于是最终反馈到我们这里。他被发现乘坐火车去了芝加哥,又从芝加哥坐巴士去纽约。然后他又一次失去了踪迹,像个平民混入了人群,难以寻找。后来我们的人在布鲁克林见到过他,徘徊在你们住过的那栋老房子周围。那一次没抓住他,他逃走了。后来我们和苏联人一起在下东区的廉价旅馆中将他带了回来。这次他真的吓到了苏联人,可他们又舍不得销毁这么好的武器,在卡波夫死后,他就被冻起来了,连同X部门解体后的所有破烂一起丢在一个发霉的仓库,要不是我们再次找回他,他可能会烂在那里。”
史蒂夫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握着盾牌的手紧得发疼。
叉骨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他乐于更进一步地折磨他。
“明白了吗,队长?其实你的小宝贝儿找过你,他那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从来没有忘记你。也许是因为在美国执行任务,有什么东西触发了他的记忆,所以他一路回到了纽约,甚至是找到了你们过去当邻居时候的那栋楼。但是很遗憾,那时候你呢,还冻在北冰洋下面吧?啊?这事可是最拙劣的爱情喜剧也写不出来的!”
他放声大笑,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滑稽戏。
美国队长几乎要被巨大的痛苦淹没,一股黑色的浪潮包裹住他,让他的眼睛热得几乎要流出泪水来!叉骨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心头,他却毫无反抗之力。
原来命运对待巴奇比他以为的更加残忍。
叉骨张狂地笑了很久,渐渐地停止了,才又用嘲弄的口气继续说道:“所以,你明白了吗,队长,寒冬士兵也许会暂时地脱离九头蛇,但他最终还是会回到我们手里。这一次也一样,他跟着你离开,但我们还是能找回他。”
“你的目标……是他?”
“带他回去,他是我们的。”
史蒂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胸口的痛苦,他摇摇头:“不,叉骨,他不属于任何人,他是巴奇,是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会让你们再碰他一下。“
“这你说了不算,队长。这次他已经主动离开你了……知道为什么吗?”
“你告诉他什么?”
“我不用说什么?”叉骨冷笑道,“我只需要对你开枪就行了,他认得出九头蛇的手法,他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他,所以他会自动离开你。”
原来巴奇不是因为娜塔莎的话而多心,他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史蒂夫觉得自己真是愚不可及,他明白自己已经让巴奇真正的陷入了危险。
叉骨看到他的表情,摇晃着身体,显得更加开心:“是的,队长,我们找不到他了,他偷偷摸摸地离开你,躲到不知什么鬼地方去了!可男爵认为,他不会离你太远。所以你觉得我们会怎么做?”
“这是一个陷阱。”
“没错。”叉骨揉动自己的双手,关节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他也许很快就会跳下来了。男爵给我的新身体,是专门为你们两个准备的。”


注:本名沃尔夫冈·冯·斯特拉克,是漫画中九头蛇的反派之一,队2电影后面的彩蛋里他有出现。


(24.艰难取舍)
九头蛇想要回冬兵,他们要他们的“武器”。
史蒂夫觉得自己简直愚蠢,叉骨上一次对他们的袭击不是谋杀,而是警示,提示巴奇回去。但巴奇却没有听从他们的命令,他逃走了……远离那些追捕者,远离自己。
而现在,他们把自己当做诱饵,希望能找到巴奇。叉骨并不是来暗杀自己或者巴奇的,他只是负责把他带到这里。
现在他不知道巴奇什么时候来,而最好的办法就立刻从陷阱里离开。
史蒂夫捏紧了盾牌,一咬牙,向着叉骨冲过去。
“很好!”叉骨大笑道,“我一直想要跟你好好来一场。”
他们正面冲撞在一起,史蒂夫的盾牌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依然不能将叉骨撞出去,他不知道斯特拉克男爵对这个男人做过什么,使得他原本强壮的身体开始超乎人类,甚至心理上的残忍也翻倍。
史蒂夫发现想要完全制服他是很困难的,而他的目的也不是杀了自己,更确切地说,他是在拖延时间。叉骨尽他所能地将他留在这里。
史蒂夫在寻找他的弱点,当他们撞在一起的时候,史蒂夫感觉得到他四肢和胸膛的肌肉像生铁一样硬,他的攻击速度也大大地超越了从前。史蒂夫不能再轻松地折断他的手脚,要痛击他的心脏使之麻痹也更难了,唯一暴露的是他的脖子。
史蒂夫抱住叉骨的一只手,把他摔倒在地,而对方缠住他的双腿,将他拖倒。史蒂夫想要扼住他的脖子,却看叉骨的手腕上弹出了一根长长的探针。他猛地骗过头,躲开了那根刺针,但针头还是划破了他的皮肤。
史蒂夫心中一惊,但手下并没有松劲,叉骨曲起膝盖,重重地顶在他的胃部。
史蒂夫终于被蹬开了,他吐出一口唾沫,感觉到胃部剧痛。
叉骨得意洋洋地甩了甩手腕:“差一点儿,队长。但没关系,男爵阁下所配制的麻醉药效力应该不错,大概你只能再争取几分钟的时间。”
史蒂夫的确没有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有多痛,他摸了一下,真切地看到了鲜血。
“几分钟也够了!”
他站起来,重新摆好姿势。叉骨冷冷地哼了一声:“蠢货!”
他又一次向史蒂夫冲过来,这时候一个通风孔上突然发出爆裂声,接着一个人影夹杂在水泥石块中落下来,挡在了史蒂夫和叉骨中间。
他的头发上全是灰,还穿着离开时的外套,但手套已经丢了,左手在月光和灯光中反射着银色的亮光。
“巴奇!”
史蒂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男人看了看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有从未见过的亮光。
“滚开!”巴奇转头对叉骨说,“离他远点儿。”
对方却笑起来:“没有问题,寒冬士兵,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弄死美国队长。你离队太久了,如果想要少受点惩罚,最好是乖乖地跟我回去!”
“詹姆斯。”
叉骨困惑看着他。
“我叫詹姆斯。”巴奇又一次重复道,“我有名字,不是一个代号。”
史蒂夫几乎要怀疑是麻药让他的脉搏出现了问题,他的心脏因为巨大的冲击而狂跳。他终于能听到巴奇清晰而又那么坚定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如果不是在这里,在这个时候,他甚至想要紧紧地抱住他,亲吻他。
叉骨冷笑了一声:“看起来你的确需要再冷冻个几年,也许最好是切掉你脑子的什么东西,反正你也不需要。”
“你们没有权力再拿走我的任何东西。”巴奇说道,“我会宰了你!”
史蒂夫走近他,拉住他的胳膊。“巴克,”他在他耳边说,“你不该来!他们肯定还有阴谋,我们要尽快离开。”
巴奇向他点了点头:“一起!”
史蒂夫笑了笑:“当然!”
“哦,真他妈恶心!”叉骨咆哮起来,“现在游戏时间结束,我烦透了!”
他忽然在手腕上按了一下,史蒂夫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痛他的耳膜,随即四周的墙壁忽然分别裂开,几个穿戴着铠甲的雇佣兵从中钻出来,其中一个向着他们开了一枪。
巴奇拉着史蒂夫朝旁边躲闪,看着那枪里射出的东西变成一张闪着蓝光的大网,落在他们刚站立的地方立刻收缩起来。
他们想要抓活的。
史蒂夫和巴奇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背靠背,史蒂夫将盾牌扔向阻挡出口的那一个,而巴奇则掏出枪向叉骨和其他士兵射击。
“走!”
史蒂夫带着巴奇向仓库外面跑去,而九头蛇的人紧追不舍。
他们砸开了轨道间的门,跳进了黑漆漆的通道,脚下的碎石和红色警示灯让他们发现这其实是一条地下铁的隧道。他们顺着铁轨跑了一段时间,远处传来列车的震动,史蒂夫拉着巴奇贴住墙壁,隐藏在阴影中,很快,一阵灯光和巨大的风声擦过他们的身体,同时也暂时阻断了追赶的人。
当列车驶过之后,史蒂夫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信号中断了,这里一定有屏蔽装置,所以娜塔莎找不到我们。”
“我们得回到地面上去。”巴奇说。
“没错,现在我们就像笼子里的老鼠。”史蒂夫握住他冰冷的左手,“你不该来,巴克,他们的目标是你。”
“我知道,可你在这里。”
巴奇看着他:“我昨天晚上走的时候想过,也许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从你这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可是……”
“可是你还是来了,”尽管知道这只手坚硬而没有知觉,史蒂夫还是更加用力地握住它,“这就够了,巴克,这就够了。”
他们又隐约听到了后面的声音,那是九头蛇的人在相互招呼,“走吧,咱们得快点儿。”史蒂夫往前迈出一步,忽然觉得脚下发软,打了个趔趄。
上帝啊,他感觉到了,之前忽视的小伤口中的药效开始在全身发作,他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了。
史蒂夫用手撑住墙,甩甩头。
“怎么了?”巴奇问道。
“不,滑了一下。”史蒂夫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撑过这几分钟。
他们摸着隧道墙壁继续朝前走,身后的脚步声和人的叫喊声多了起来,一些强光在晃动,而前方也出现了同样的声音和光线。
“他们果然不止布置这一处埋伏。”巴奇说,“我们早晚会迎面撞上,看来必须先冲破前面的拦截,否则我们就会被前后夹击。”
“好……”史蒂夫的步子便得越来越沉重。他甚至有种错觉,他仿佛和巴奇一起回到了战争年代,他们两个一起在作战,面对着相同的敌人,生命牢牢地拴在一起。
什么都没有改变,无论是巴奇,还是自己,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
他们都渴望胜利,都希望对方活下去。
一想到这些,史蒂夫又狠狠地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跑去。
但巴奇却突然站住了,“你的情况不对!”他敏感地转过头来,“你的脚步声很奇怪,像拖着脚。”
“我们没时间了,巴克……”
“你受伤了?”
“不……”史蒂夫艰难地说,“被麻醉针头刺破了皮。”
巴奇全明白了,他伸出左臂抱住史蒂夫的腰,即便是美国队长这样的大块头,机械臂的力量也可以轻易地将他支撑起来。
“走。”巴奇低沉而坚定地说,“我们能闯出去。”
对面的光柱越来越多,人的声音也渐渐大起来。他们两个人俯下身体,在铁轨上继续潜行。
但这次幸运之神却没有眷顾他们,即便是他们选择了靠近铁轨这样的危险路线,仍然被一个九头蛇的雇佣兵发现。那个人大叫起来,刚刚端起手中的网枪,就被巴奇一发子弹干掉了。
他们暴露了,围捕的人叫嚷着涌过来。
巴奇是一个神枪手,他的每一发子弹都能干掉一个雇佣兵,但即便如此最后依然有四个人还活着,他们围攻巴奇和史蒂夫,有两个被打折了好几根骨头,有一个被史蒂夫用盾牌砸晕,而最后一个扔出了尖锐的报警器。
“在那边!”后方的追赶者听到了声音,他们像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向这边快速游动,尽管巴奇扭断了那家伙的脖子,当一切还是太迟了。
史蒂夫觉得自己不会昏迷,但这药效依然在他体内飞快地发挥作用,他靠在墙边直喘气,金发被汗水打湿了。
“快走……”他对巴奇说,“你现在往前走,还能逃出去。”
巴奇没有动。
“走吧,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杀死我的,”史蒂夫苦笑道,“也许斯特拉克男爵还对我的血清感兴趣,不让他也不会用这种强力麻醉剂对付我。”
“我不会丢下你。”
“你不能再被他们捉住,”史蒂夫说,“叉骨说了,这次他们会彻底破坏你的大脑,你会失去一切……拖着我你走不远。”
巴奇紧紧地闭着嘴,盯住史蒂夫。
即使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史蒂夫也能看清楚对面那个人,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热情、固执、坚韧,他在这一瞬间,好像变回了以前的模样,并没有任何改变。
史蒂夫觉得这一秒的时间,已经抵消了漫长的七十年。
而接下来无论巴奇是转身离开,将他留在这样的黑暗中,还是继续和他的呆在一起,迎接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战斗,史蒂夫也不会再有任何遗憾。
发表于 2015-1-12 13:0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osie7788 于 2015-1-23 22:33 编辑

大大啊~我貼了一個自製的『皮影戲』,可是國內看不到youtube.
能告訴我如何直接上單單呢?
又有更新了,好開心~~~好動人的『愛情』!
在這寒冷的冬天,十足的溫暖了我的心。
太好看了~~~謝謝大大~~~
漫天花雨讚大人~~~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 21:44:48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17# rosie7788


    其实现在国内屏蔽得比较多,我也不知道怎么翻墙了……
谢谢你的找错~~
 楼主| 发表于 2015-1-23 21:45:18 | 显示全部楼层
(25.巴奇的抉择)
麻药持续在史蒂夫的脑子发挥作用,他觉得时间变慢了,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能够清楚地看到周围,能够想起过去的一切,身体的活动却延迟了好几倍。
他忽然想起他们曾经历过的战斗,巴奇是掩护整个小队的狙击手,他的枪法是他的后盾。但对于史蒂夫来说,让巴奇呆在远离战斗中心的位置,也是他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而巴奇却老想着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甚至是他身边。
史蒂夫很想笑话他:其实他对自己的心思,史蒂夫早已经感觉到了。那个时候的他们,都太过于小心翼翼。
史蒂夫的身子靠着墙往下滑,他的手发软,盾牌掉到地上。
“快走吧……”史蒂夫掏出一个手机塞进巴奇的手里,“沿着……这个隧道出去,娜塔莎和克林特会找到你……走吧,你能够逃出去。”
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当他推开巴奇的手时,感觉到自己好像在推一堵墙。
巴奇纹丝不动:“你的血清能代谢这些麻醉剂,只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巴奇。”
但巴奇把那支手机塞回到史蒂夫的衣服里,又捡起盾牌,将它套在史蒂夫左手上。
接着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弹夹,冲着史蒂夫晃了晃:“我能再争取一些时间,我们一起走!”
他不由分说地重新用机械臂将史蒂夫搀扶起来,同时认真地问道:“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你会陪我到最后。你也说过你永远不会骗我。”
“巴克……”史蒂夫的喉咙发紧。
“以前的可能忘了,但现在我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
史蒂夫几乎要哽咽了。
巴奇拖着他向前走,越过那些中弹的雇佣兵,右手握着唯一的一把枪。
身后的光亮更加密集而清晰,有人向他们开枪了,弹头射在隧道墙壁上,弹出几片石屑。接着又是一阵德语的叫骂,命令前面的人用网枪。
巴奇提起枪,打中了两个光柱后面的人。
这的确争取到了两分钟,他和史蒂夫又向着前面走了十几米。叉骨的声音在更远的地方响起来,接着雇佣兵们关上了电筒,继续向前。
“大概有多少人?”史蒂夫昏昏沉沉地问,“跟着叉骨的有三四个……他们后来又增加了?”
“七个吧……”巴奇又回头向着黑暗处开了两枪,听到了一声惨叫,“现在大概是六个。”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状况,史蒂夫真想夸奖他的幽默感。
“我们必须走到下一个出口。”巴奇说,“这条隧道太窄了,我们只能贴着墙。”
“地铁……”
“什么?”
“地铁开过来的时候,你可以跳上去……”史蒂夫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你能做到。”
“我跳不上去。”巴奇平静地说,“我拽着你,跳不上去。”
史蒂夫觉得他简直跟自己一样顽固。
轰隆隆的声音隐约传来,并且在这隧道中越来越响亮。又一班地铁正驶向这边,刺眼的灯光仿佛巨龙的眼睛。
巴奇看了看史蒂夫的盾牌,忽然问道:“它可以借给我吗?”
史蒂夫不明白他的意思。
“它够结实,对吧?”
“没有比它更结实的东西了!”
“那就好,把它给我。”
巴奇刚说完这句话,地铁已经近在咫尺,他们听到雇佣兵们的叫嚷,然后紧贴着隧道墙壁。强劲的风吹得他们皮肤发痛,而铁轨发出的巨响就仿佛山崩地裂。
就在地铁列车最后一节车厢擦过他们身前的时候,巴奇突然用右手抱着史蒂夫,而左手举起那盾牌,用尽全力跃起,砸了下去——
盾牌深深地嵌入了列车的车皮,而巴奇的左手牢牢地抓住它,双脚勾住车尾。他带着史蒂夫,用力将他托到盾牌上,而自己勉强用左手和双脚撑住,像壁虎一样吊在地铁列车最后。
史蒂夫用残存的力气借助盾牌爬到车厢末尾的连接处,然后让巴奇有空间也移动过来。他趴在冰冷的钢铁上,昏昏沉沉的头脑似乎有些清醒了。他的身体里的血清正在以超常的速度代谢麻醉剂,但还不能让他立刻恢复。
他们掠过了几个雇佣兵,在转瞬即逝的刹那间甚至看到了贴墙躲避列车的叉骨。
“他们在上面!”一个雇佣兵叫起来。
巴奇看到叉骨飞快地举起了枪——并非网枪,而是一把微型冲锋枪——他朝着他们开火,但他的准头显然没有那么好。
巴奇和史蒂夫看着叉骨狂乱地挥舞着手臂,越来越小,终于完全融入了黑暗。
“哈……”史蒂夫攀着列车的钢架,喘着气说,“他气疯了,对吧?”
“看起来是,他不像个好脾气的人——”巴奇的话还没说完,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前方传来,接着列车一下子颠簸、歪倒,他们两个同时被甩了出去。


隧道里满是灰尘和烧焦的味道,有些燃烧的火苗在列车的中段跳跃着。很多人在哭泣和哀嚎,一些还能动弹的乘客挣扎着从车厢爬出来,帮助身边的人逃生。隧道中的烟雾渐渐变浓,很多人在不断地咳嗽。
在列车出轨的那一瞬间,史蒂夫重重地撞在了墙上,虽然他本能地抱住了头,但身上依然感觉到剧痛。他动了一下四肢,然后检查身体,感觉到左边的肋骨大概裂开了,碰一下就钻心地疼。
他抬起头想寻找巴奇,但并没有发现他。
而远处传来叉骨的狂笑。
“跑啊!跑啊!”他咆哮道,“我们挖的坑可足够大!”
史蒂夫甩了甩脑袋,把那种眩晕赶出体外——脑震荡和麻药的双重作用让他脚步虚浮,但他知道必须尽快找到巴奇。
他站起来,借助火光费力地睁大眼睛,很快发现在几步远的地方,巴奇仰面躺在地上,双眼紧闭。
史蒂夫感到一阵恐惧,他抱起巴奇,看到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直到用冰冷的手按在巴奇的颈动脉上,感受到那强劲的脉动后,史蒂夫才松了口气。
“哈罗!你们还活着吧,美国队长和寒冬士兵,别让我失望啊!”叉骨得意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史蒂夫甚至能透过烟雾和火光看到他举着枪的身影。
史蒂夫从列车的尾部拔出嵌在上面的盾牌,又去摸巴奇的手上的枪,但是经过刚才猛烈的撞击,他们唯一的武器已经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他又摸了一下他的腰部,将那把小匕首插在自己的腰带上。
“巴克,快醒醒……”他轻声叫着巴奇的名字,看到对方紧闭的双眼颤动了几下。
叉骨还在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甚至举起枪胡乱打了几下,让幸存的乘客们又尖叫起来!
史蒂夫知道他已经没有可以后退的余地了——
巴奇在他的身边,而后面是手无寸铁的无辜者,他成为了唯一的防线。
他站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调整全身的力量,准备迎接这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
终于,涂着白骨图案的男人走到了史蒂夫的面前,他端着微型冲锋枪,从面罩后发出笑声。
“队长,你果然还活着,并且没有缺胳膊少腿。”叉骨满意地说,“很好,你要是死在这么一场小爆炸中,我会很遗憾的。我觉得拧断你的脖子这件事儿,应该是我来做。”
“那就试试,”史蒂夫握紧拳头,“以前你打不过我,现在也一样。”
他激怒了叉骨,并且是故意的。史蒂夫从加重的呼吸声中就能听得出对方怒火中烧。
“我不会打死你,”叉骨冷笑道,“但是我要抠出你的眼珠子。”
他扔下枪,扑向史蒂夫。两人立刻扭打成一团。
的确,超级士兵的血清能迅速地代谢麻醉药的效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史蒂夫能够像平时那么强壮和敏捷,更何况他还带着伤。他被叉骨揍了好几下,腹部和下颌分别遭到重创。他竭尽全力抵抗,就像他还是个瘦弱的男孩儿时一样,不管自己处于怎样的劣势,也不会害怕。
而现在的叉骨迷信于他经过改造的力量,大概赤手空拳地打倒美国队长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他毫不留情地把拳头倾泻在史蒂夫的要害,史蒂夫能清晰地感觉到肋骨的伤势加重了,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
叉骨已经发现了史蒂夫的弱点,善于近身搏斗的美国队长总是有意无意地护住左边身体。他开始着重攻击那个地方,每当拳头打下去,史蒂夫的脸色就更加惨白。他开始抓住一切机会攻击史蒂夫的弱点。然而当他又一次向史蒂夫的肋下出拳时,却突然发现史蒂夫一侧身,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同时踢中他的膝盖,一下子将他压在地上。叉骨还没来得及挣扎,史蒂夫就掏出匕首顶住了他的颈动脉。
叉骨又惊又怒,剧烈地喘气。
“哈,”他摊开了双手,“现在看来是你做主了,队长。”
“起来,”史蒂夫忍着剧痛说,“让你的人退后。”
他押着叉骨站起身来,让这个男人大声发布他的命令,那些雇佣兵们垂下枪,一步一步地向后挪动,慢慢退回到了黑暗之中。
史蒂夫趁机看了一眼巴奇。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慢慢地坐起来。
“你得跟我们走,”史蒂夫说,“也许你的命还能让我们安全一段时间。”
叉骨冷笑道:“我什么也不能保证,队长,你,还有这个废物,你们俩能走多远?”
“离开这里就行,”史蒂夫刺破了他的皮肤,又看了看巴奇,“巴克,你能动吗?”
尽管昏昏沉沉的,但巴奇还是仰头对史蒂夫微微一笑:“没问题。”
他扶着铁轨和墙壁站起来,同时拿起史蒂夫的盾牌,他们慢慢地向列车燃烧的方向退。隧道里的烟雾变得越来越浓,更多的人咳嗽着往外面跑,再前面一些就是站台了,很快就会有警察和消防急救人员赶来,史蒂夫知道他必须撑到那一刻。
即便是叉骨,也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中,因为那会意味着原本躲在黑暗中的九头蛇突然被灯光照到。
只需要几分钟,最后的几分钟。
三个人几乎都明白这一点,周围的浓烟、火光,幸存者的呻吟和呼救,他们都没有办法理会。
就在史蒂夫押着叉骨越过脱轨列车与隧道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时,两个人不得不变成了平行的姿态,而就在这一瞬间,叉骨突然用手肘狠狠地撞在史蒂夫的左肋上。
那根骨头一定是断了,史蒂夫手一颤抖,匕首在叉骨的脖子上划过一条口子,掉了下去。而叉骨飞快地接住,顺手就插进了史蒂夫的大腿。接着他从军靴里抽出一把微型手枪,瞄准了史蒂夫。
“不!”
走在前面的巴奇听到史蒂夫的声音,立刻回身,举起盾牌插进两人中间。
枪声响了好几下,在盾牌上发出连续而清晰的撞击声。
“史蒂夫!”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火光中她的红发像在飞舞。
而克林特几步跳上列车车厢,一枚利箭哧的一声射来,把叉骨手中的枪撞了出去。
叉骨恨恨地吐了口唾沫,立刻转身,很快就借助着车厢的掩护,消失在了黑暗中。
史蒂夫半跪在地上,紧紧抓住巴奇——
盾牌从巴奇手里掉在地上,他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右胸,鲜血正从那里不断地冒出来。



(26.再见)
“我又救了你一次。”
巴奇•巴恩斯对史蒂夫说,他歪戴着军帽,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头。他们换下了作战服,翻出勉强算干净的衣服,身后是简陋的小酒吧,威士忌和香烟的味道夹杂着女士们的香水味儿,萦绕在每个人的鼻端。
“是的,巴奇,幸好有你。”史蒂夫这么回答他。
他总觉得这样的对话不止一次,也不光是在那个场景中。这句话从他还是小矮子的时候就开始听到了。巴奇帮他驱散那些以欺负弱小为乐的孩子,然后擦干净脸上的灰土,领着他回家。后来他站在他身后,瞄准那些想要偷袭他或者其他被忽略掉的敌人。
巴奇时不时地会这么说,当他这么做了以后。
史蒂夫喜欢他用那种有些得意的口气说这句话,也喜欢看他神采飞扬的眼睛。巴奇因为在乎他,所以他可以用尽全力来保护他,但是史蒂夫并不希望他付出生命。
当巴奇比他和那些小恶棍高大的时候,他很高兴他这么做,而当他比巴奇更强壮的时候,他就让他当个狙击手,呆在最安全地方。
如果要让巴奇陷入生死关头,史蒂夫宁愿他从一开始就没救过他——他不那么爱自己,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子。
他被固定在病床上,静静地沉睡,戴着呼吸面罩,几条感应线从他的胸口和大脑接出来,连在几台仪器上。
史蒂夫小心地摸了摸他插着针头的右手,如同左右一般冰冷。
“他没事。”娜塔莎在史蒂夫身边说道,“子弹并没有击中要害,只是肺部受伤比较重,还有脑部的撞击伤,医生为了安全起见让他多睡一会儿。别担心,这是托尼的飞机,你知道他只会准备最好的。”
史蒂夫向她笑了笑:“谢谢你,娜塔莎,还有其他人。”
她和克林特救了他们。
在地铁脱轨的隧道内,叉骨的冷枪打中巴奇的瞬间,娜塔莎和克林特赶到了。其实他们之前就追踪着史蒂夫身上的GPS信号,但是当史蒂夫进入九头蛇的埋伏圈以后,信号就消失了。娜塔莎和克林特在附近寻找,地铁脱轨事故的警报传到地面上来,他们第一时间冲下来,这才能够迅速地将史蒂夫和昏迷的巴奇送出去。
娜塔莎动用了特殊的关系,将巴奇立即送进手术室。在抢救的过程中她联系上了托尼•史塔克,告诉他,他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美国。
大概只过了七个小时,他们就在这架飞机上,正越过大西洋上空。
“还有两个小时就到纽约了。”娜塔莎对他说,“我觉得你应该睡一会儿,史蒂夫,你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合眼了。”
“大概再撑两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史蒂夫摇摇头,“我睡不着,娜塔莎。”
女特工有些担心她的朋友。在之前的战斗中,史蒂夫受的都是皮肉伤,然而他的状态比受重伤的时还要糟糕。她蹲下来,仰望着这张英俊却憔悴的面孔,握住他的手。
“你在后悔吗,史蒂夫?”
“我鼓励他去寻找那些失去的记忆,我也想知道他这些年来都遇到了什么。”他对她说,“后来我发现其实我有这样的想法:他如果能想起来过去的事情,那么原来的巴奇就会回到我身边。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巴奇,在布鲁克林的小巷子里帮我打过架的巴奇,跟我在欧洲作战的巴奇,他陪我参加了父母的葬礼,教我跳舞,还一起看电影。我们有太多的过去,我忘不了,也希望他能记起来。”
“史蒂夫……”
“我大概还是太自私了,我还没有真正意识到巴奇找回的是什么,除了记忆还有噩梦,他原本已经丢下了它们。但是现在它们又来了,折磨他……如果他想不起来,他可能并不会那么在乎我,这样也很好,至少他就没有可以被掌握的弱点……”
“叉骨的圈套跟你无关,史蒂夫,这不是你的错。”
“我太贪心,娜塔莎,上帝把他还给我,这已经是奇迹了,而我还想要更多。”
女特工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因为美国队长湛蓝的眼睛里全是痛苦。
“查理斯失去记忆的时候,波拉一样爱他。她没有因为查理斯忘记了她而去提醒他,她只是在等他想起来,她陪着他,没有说过他们的野餐,他们夭折的孩子,她只字不提,哪怕他们又一起生活很多年。即便永远想不起来,她也会一样爱他。而我倒现在才明白,这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注1)
“什么?你说的我听不懂。”
史蒂夫拍了拍她的手:“这是一部电影,是巴奇给我的一个约定。”
而我只希望他遵守承诺,却忘记了自己应该给予他的。


托尼•史塔克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是却还是有靠谱的时候。当他的私人飞机落地的时候,史蒂夫就看到了停在旁边的救护车和移动担架,还有几个医生护士。
山姆•威尔逊也来了,他向史蒂夫挥了挥手,裂开嘴,雪白的牙齿让史蒂夫忍不住笑了笑。
他看着医护人员将巴奇转移到救护车上,还有几个武装人员跟着。他们会立刻将巴奇带到保卫严密的医院中进行下一步治疗。而那家医院是史塔克的产业,他可以帮助巴奇暂时躲过CIA的追捕。
“他会没事的,”山姆拍拍史蒂夫的肩膀,“他很强壮,这点儿伤不是问题。我会多去那边转转的。”
史蒂夫对他很感激:“谢谢你,还有你,托尼。”
“嗯,没事,你知道,我这人就是热心体贴。”托尼带着墨镜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我说,队长,你看上去也不大好。你和男朋友这趟旅行真是多灾多难。”
“可以送我回去吗?”史蒂夫问道,“我想睡一会儿。”
托尼惊讶地取下了墨镜:“你不去医院?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个房间,就在你男朋友隔壁。”
“我想先回家。”
托尼把目光移向了他的身后,娜塔莎正跟克林特一起走下舷梯。
“把钥匙给我,”女特工对钢铁侠说,“我送他回去。”
托尼毫不犹豫地掏出自己那辆讴歌的钥匙丢给她。
娜塔莎漂亮地接住,然后对克林特耳语了几句。虽然对方有些不悦,但依然点点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走吧,也许你真的得先当一阵鸵鸟。”娜塔莎挽住史蒂夫的胳膊,和他一起上了史塔克的车。
娜塔莎大概并没有想到,史蒂夫的鸵鸟并状态竟然持续了很久。
美国队长像是休了三天的假,把自己抛在沙发上睡着,随便吃点东西,就像个废物。三天过后他恢复了原样,把自己弄干净,剃了胡子,换了衣服,开始联系娜塔莎。他要了神盾的解体之后的材料,又联系上了弗瑞,帮他们的忙。
他绝口不提巴奇,但山姆有时候会给他电话,告诉他巴奇的恢复情况。
“他醒了,队长,状态还不错。”
“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快,大概他身体里的跟你近似的血清起了关键作用。这可真是运气!”
“史塔克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听话的杀手,他想雇他。”
“他完全好了,队长,真快,还不到半个月。”
“我觉得他不需要我保护了,也许你可以来见见他……他没有离开,还待在医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留在那里。不过史塔克还养得起他吧……”
“今天他逮到我了,他问你在哪里……我总不能说就在离这儿不到十公里的那栋房子了吧。”
娜塔莎也有同样的问题。她对于史蒂夫突然像抛弃巴奇一样的行为感到无法理解。“去见他,”她这么要求,“你从不逃避的,罗杰斯。”
每当她严肃地跟他谈话时,就会叫他的姓。
但史蒂夫只是转过脸。“我们需要时间。”他这么回答,“我和巴奇,需要一点分开的时间。”
“多久呢?又一个七十年吗?”娜塔莎尖锐地说道,“我觉得只是你需要。”
史蒂夫不想跟她争论,因为他也在痛恨自己的胆小和懦弱。


大概一个月后,美国队长提着他的行李回到布鲁克林的公寓。长达二十天的外勤任务让他有些怀念纽约,在走下飞机舷梯的时候甚至做了个深呼吸。他谢绝了娜塔莎送他回家的提议,像个普通人一样叫了一辆出租车。
印度裔司机装饰在车内的闪光球和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相映成趣,好像在这样的早春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史蒂夫乐意听他用带着浓重南亚口音的英语给他补习这几天来的新闻。那些政客间的互相讥讽,娱乐大片的首映,球赛的最新赛事,都让史蒂夫觉得,他怀念这个喧嚣却没有硝烟的城市。
多给了司机一张小费以后,他慷慨地欢迎史蒂夫回到纽约,并祝福他度过一个幸福的晚上。
“这也许是个好兆头。”美国队长谢过他,慢慢爬上自己老旧的公寓。
在接近房间时,史蒂夫发现老旧的门锁像被拽出来一样,整个锁芯都耷拉着,木门打开了一条缝。
他放下行李,轻轻拿出星盾,无声无息地推开门,走进去。
房间里黑漆漆的,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而卧室却透出明亮的灯光。史蒂夫的心跳加快了,他预感到什么,但是又觉得那未免荒谬。
但那竟然是真的——
他走进卧室的时候,一张张画像铺满了书桌、床和地板,每一张上面那个炭笔所描绘的人都是同一个,但拥有不同的表情、不同的角度。
巴奇站在中间,手里还拿着另外一些,他看过其中一张,然后把它放在一个空白处。
“你画得很不错,”他背对着史蒂夫,没有回头,“这就是你的巴奇?”
史蒂夫有些难过:“这个就是你,巴克。”
“看上去是有点像。”
他转过身,把其中一张举到脸庞,他剃干净了胡子,剪短了头发,仿佛时光倒流,跟画面上那个爽朗地笑着的青年有同一张面孔。
但巴奇松了手,让那张画从他脸旁飘落到地上。
“可惜我不是他,对吗?”他脱下外套,接着是衬衣和T恤,将整个上身裸露在史蒂夫面前——身上的伤痕在灯光下分外清晰,而左肩与机械臂的连接处的伤疤和左胸上已经愈合的枪伤让史蒂夫感觉刺眼。
巴奇摊开双手:“很遗憾,只是我依然有他的身体。”
史蒂夫忽然难以忍受,他扔下盾牌,走上去将巴奇抱进怀里,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巴奇的皮肤上。
“对不起……”美国队长哽咽着说,“对不起……巴克……”
“你宁愿守着这些图,也不愿意见我?”
“不……”
“你要放弃我?”
“永远不会……”史蒂夫亲吻他肩头的伤痕,向右摩挲着他的侧脸,感觉到他微凉的皮肤,他能感觉到巴奇真切地活着。
史蒂夫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错,现在是唯一一个修正的机会。“我是个自私的人,巴克……我没有勇气给你说声抱歉。”他更紧地抱着巴奇。
“我不需要那个,”巴奇用机械手臂攀住史蒂夫宽阔的背部,而右手则慢慢地抚摸着他金色发丝,“有你就够了。”
   
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许,也许我记得你
我也许,我也许忘记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 《歌》

注1:即是前文提到的《鸳梦重温》。
注2:引自诗歌,采用了徐志摩的译本。

克里斯蒂娜 •吉奥尔吉娜• 罗塞蒂
徐志摩 译

当我死了的时候,亲爱的
别为我唱悲伤的歌
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
也无需浓荫的柏树
让盖着我的轻轻的草
淋着雨,也沾着露珠
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
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我再不见地面的青荫
觉不到雨露的甜蜜
再听不到夜莺的歌喉
在黑夜里倾吐悲啼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
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许,也许我记得你
我也许,我也许忘记


(END)
发表于 2015-1-23 23:0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哇!一大早起來看這麼『驚險重重』的故事,又是我深愛的兩只。
俺心理素質真不一般~~~好令人感動的愛情和友情。
我開始明白大大愛上這系列的原因了!咱要跟緊大大~看更多、、、
漫天花雨讚大人~~~
 楼主| 发表于 2015-3-18 21:21:5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20# rosie7788


    好一段时间没有能上单单啊,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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