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千年之前,他尚是一名鬼卒。
鬼狱以阎王为尊,始时人世心净,入得森罗殿,面见阎王者皆是大奸大恶之徒,倒也不算多,故此他们这些鬼卒多是负责引魂入道,算是轻闲。
然时移世易,人心不古,渐生恶德恶行,所犯之罪孽林林总总,不一而拘。娴静的森罗殿再也收纳不下诸多恶鬼,阎君不胜其烦,上奏天庭,求令将地狱再分十殿,策封十殿阎罗王,各司恶业惩戒。
他,正是即将被册封第三殿的,宋帝王。
初到天界,触目之处,隐於云皑间的宫殿宏伟壮观,浮桥空阁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又闻得天籁悠扬,抬头见九天上光柱从云间透入,落在倾泻的飞瀑上,水瀑堕入云丛又不知流向何方,仙境如画,非言语可以形容。
自然,不是那阴森可怖,鬼影幢幢的鬼域可比。
一时走神,等回过头来,一同上天来的各殿阎罗已不见踪影。
四周安静祥和,只闻仙雀啼鸣,神兽低唤。
虽说走失,他却也不惧,难得上一趟天宫,直接去天殿受帝君册封,然後转身出殿直落九天十八层地狱,未免太过浪费。
於是乎,他迈开双脚,堂而皇之地打著走失的招牌,游览天域风光,路过梨花香雪海,眺目滚滚星河岸,偶尔除了一两只被他吓得从林间飞起的仙鹤外,倒是连一位神仙的影子都不曾见到。
他不由想起,三十三天天外天,凌霄阁上有神仙。
天域之广,想找个神仙问一下路,也怕是难。
正盘算著该当如何,忽然头顶传来清脆的声音:“你在这里晃悠大半天了,到底想干什麽?”
他连忙抬头,便见他头顶处那棵开满雪般的香梨花树上,坐了一个仙人,那仙人一身也是一身雪白云缎,看他不过少年模样,姿容俊美不凡,仙灵之气仿佛溢於全身,裸了一双光足,坐在树上甩啊甩的,全然没有一点仙家派头,反倒像乡间顽皮的孩童故意爬到树上戏耍的模样。
不管面前的少年表相如何,他不过一届鬼卒,就算当上地狱阎罗,也比不上天上众仙,自然不想得罪对方,便拱手道:“见过仙君,小神乃是准备受帝君册封的第三殿阎罗王。初到天宫,一时走失,未知仙君可否施与援手,为小神指路?”
“哦?”那少年似乎对他颇有兴趣,歪著脑袋仔细打量,“你是阎罗王?鬼气是挺重的,不过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能制得住那些打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吗?”
弱不禁风?!
他挑眉。
确实,为了吓住曾在凡间作恶多端的恶鬼,鬼卒大多习惯变化出凶戾骇人,面目狰狞的法相,好把那些恶鬼拿住,特别是专事擒拿押送的大力鬼卒更是个个高大壮硕,单手就能揪起十个八个凡人。
只是他却不需要。
他一向都是方巾、长袍、布鞋,一副凡间最普通的书生打扮。拿著判官笔,生死簿,朝带到他面前的恶鬼看上一眼,朱笔看似随意地勾上一笔,不需要恫吓,不需要威压,一个施然坐在阴森的鬼域,斯斯文文却浑身鬼气的白衣书生已足够让恶鬼吓得魂飞魄散,再加上从他身後不断传出的鬼哭神号,一个判定的眼神已令那些生前种下诸多恶业的恶鬼跪地求饶。
连地狱最吓人的夜叉恶鬼也不敢得罪他这个看似普通的鬼卒,却想不到今日被一个天上的小仙童给小觑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下地狱者,必是前世有孽,死後来偿。说句俗俚的,他们是欠了一屁股的债,我们鬼卒是帮著追还的打手,哪里有讨帐的怕欠债的?”
听他正儿八经地说完,少年愕然半晌,忽然前仰後合地笑了起来,看他在细细的枝条摇摇晃晃,还真是怕他就这麽摔下地来。
清脆的声音悠扬清澈,他忽是觉得,比适才听到的那些天女奏响的天籁要好听得多。
“哈哈……”眼睛笑出了泪水,少年边擦边道,“你这人太有趣了!开阳一定喜欢你!哈哈……”
留意到少年口中所言之“开阳”一名,正是七元星君中武曲星君,他再度打量少年,便试探道:“未敢请教阁下是七元星君中的哪一位?”
少年托腮,狭长吊梢的眼睛微微下垂,嘴角噬著狡猾的笑容,反问道:“你来猜猜,若是猜到了,本君便为你指引去天殿的路,若是猜不到……”
“猜不到,又如何?”
“若是猜不到,你就留在天宫陪本君玩,莫要做你那个什麽阎罗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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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沃焦石下黑绳狱,常念九天香雪花
他司掌的地域第三殿,位於大海之底,东南方沃焦石下。此狱宽广八千里,又设十六小狱,刑於此狱之罪人,均遭黑绳束缚,故又名黑绳大地狱。
笔下所审之人,其罪根多因邪见、诳怨、愚痴、好杀所致,罪人身陷於无量旬之热焰中,推堕於利刃铁刀热地之上,一旁有铁焰牙狗来噉食,分分被剥离噉食,凄惨无比,狱中悲声叫唤盈天。
常年坐在阴风阵阵的殿中,两耳灌满恶鬼哀嚎之声,偶尔,也会出神地想起九天之外的仙宫神域。不过对天宫的印象,说白了,就仅止於奢华瑰丽的宫殿,以及那个躲藏在梨花树海里晃著两只雪白裸足的仙人,倒是连笑著调侃他连册封都敢迟到的天帝的模样,他也不怎麽记得了。
有一段时间,凡间来的鬼魂忽然多了不少,十八层地狱里处处可闻呼天抢地的悲鸣,就连鬼卒也无法将之控制。问及因由,原来是逆龙作乱,天地大乱,至令凡间十年大旱,尸横遍野,饿殍枕道,冤魂无路可诉,只有挤迫在阴间道。
偶尔还会有仙人或是妖怪的魂魄再入轮回,他虽在地底黑绳狱中,并非亲眼目睹,也能想象得到这场天地大战必定是惨烈非常。
却有一天,一道刺目星光,不仅穿透九重天,更射到地狱深处,乃惊动十殿恶鬼,一时间十八层地狱鬼哭神嚎,也把十殿阎罗吓了一跳。
待天域传来消息,原来逆天妖龙已被天上贪狼星君收服,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终告结束。
本来这与十殿阎罗无甚关系,不想天帝论功行赏,居然也有他们的苦劳,一纸诏书,便又让幽都鬼众有机会再访天宫,更得赏参与瑶池盛宴。
也不知是不是上回他无故掉队给黑脸阎君丢了颜面,这回上天,二殿楚江王和四殿五官王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凌厉的眼神不时给予关注,害他哭笑不得。他不过是不小心走失了一次,平日素行也无不良,用不著这般如临大敌吧?
他这麽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两位殿主瞪大了铜铃大眼,换上狰狞恶相像押送十恶不赦的戮鬼般,也不怕被在旁看著的仙人给误会了……
思及此处,又想起那片梨花树海的少年脸上顾盼生辉的笑容,带著一点狡猾地调侃他“弱不禁风”,不由勾出一丝笑意。
无怪韦陀花仙千年修缘,朝露初绽,岁岁开花,不过是为求尊者回头的一眼。那时他尚且不明,如今他却多少,有些明白了。
未知与那少年的缘分,能否容他在千年之後再见一面?
说到这瑶池盛宴,本就是为了贺王母生诞,恰逢蟠桃千年一熟,王母娘娘藉此广邀八方仙众,齐聚瑶池,设宴款待,共享仙桃。这一回虽说并非为此开宴,亦无千年蟠桃可尝,但战祸弥消,天界大胜,自然少不免美酒佳肴,百仙同贺。
待地府众阎罗来到,瑶池四周已聚集了不少仙众,也有乘灵兽踏祥云匆忙赶来的仙人,按下云头便与百年不见的仙友寒暄道贺。瑶池如镜,水波粼粼,凭栏上挂满七彩琉璃盏,红纱锦笼灯,攒花簇锦,蝶羽纷飞,好一派欢喜热闹的景象。
仙乐奏起,两排天奴高举仪仗从天而降,乃见九天至尊於正殿之位含笑落座,众仙齐齐见礼。地府一众鬼仙来得较迟,站得远了些,宋帝王目力不差,借机打量了一下那位宝相庄严的年轻天尊,见他金袍玉冠,衣饰华丽,倒不似上回见到的那般轻简。
天帝有意无意地环视瑶池四周,而後抬手示意众卿平身,众仙谢过天帝纷纷落座,天帝拿起金樽,朗声言道:“逆龙作乱天地大乱,有劳众位卿家为朕分忧。众卿劳苦功高,朕自会论功行赏,此番借瑶池启宴,先行犒赏。只是战事虽了,凡间受此波及却已生祸灾,众卿当各司其职,竭尽所能,助凡人渡过劫难。”以袖掩杯一饮而尽,此言虽非立於旨上,但既是天帝之意,众仙无有不遵,纷纷应诺。
天帝而後落座,神色宽容大度,道:“众卿不必拘礼,今日盛宴,大可尽情欢饮,朕不会吝啬库里的玉酿琼浆。”言罢拍掌,示意起宴。
瑶池边金鼓齐鸣,奏起仙乐,乃看到雾霭嫋嫋的瑶池之中,金莲怒放随风轻摆,姿容优美的天女歌姬从天而降落入池中,犹如轻灵的蝶儿般在莲瓣上挥动水袖翩翩起舞,刹那间花瓣如雨纷飞散落,香气沁人心脾。众仙或凭栏远眺欣悦指点,或畅饮美酒尽享仙果佳肴,瑶池之上一片热闹欢畅。
阎君在天庭上倒有不少至交,数百年不见,自然少不免上前寒暄,倒是那十殿阎罗王与天上众仙少有往来,加上鬼仙一身阴森鬼气,便连前来送酒伺候的天奴也不敢靠近,鬼仙也有些好酒,此番能饮上天宫琼浆仙酿,当然不会客气,酒到杯干,自得其乐。
宋帝王坐在同僚身旁,一直心不在焉,琉璃酒杯只捏在指间,环视四周的视线不知在找些什麽。
秦广王与其他几殿阎罗王干了数杯,这才注意到身旁的书生滴酒未沾,眼神正不住地打量四方仙众,不由奇了:“宋帝王,你在看什麽?”
“没什麽……”白面书生回过头来,眼神中略略有些失望,以杯与他的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秦广王难得见这位从来看上去可靠温恬,可内里却冷心冷面的同僚露出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不由调侃道:“莫不是看上了哪位天女仙姬?”
宋帝王无语,倒是一旁与他私交甚好的五官王忍不住出言解围:“平日在殿里看到的都是些面目狰狞的恶鬼,难得碰上位美貌的仙子,多看几眼又有何不可?”
宋帝王依然故我,若有所思地看著瑶池中那几位在金莲上翻飞舞动的美貌天姬。
“金莲华美……却又怎及得梨花香雪……来得空灵……”
秦广王与五官王相视一眼,莫名其妙,无奈,转身继续谈笑喝酒,只任他恍惚去了。
宋帝王本在失望之中,忽然间瑶池入口一剪白影匆匆掠过,他眼神一亮,当即丢下酒杯起身追了上去。其他殿主正当喝得痛快,居然无人察觉三殿阎罗王再一次,无故走失……
宋帝王脚下急赶,出了瑶池境,还真是让他赶上了那个白色的背影。
“破军星君!”
他提声叫唤,那正要踏云离去的少年身形一窒,然後缓缓回过头来,面色看来不善。
面前这个少年,正是当日在梨花香雪下,被他猜中身份而为其指路的破军星!
摇光宫破军星,位北斗七星中最末之位,乃是一颗主耗的煞星。
虽为七星之末,却与斗魁贪狼、南斗第六星七杀并称三大煞星,三星若合,更有倒逆乾坤之异能。
而三煞之中,又以破军最难估量,变化最大,化气为耗,称为恶曜。
纵是天上仙众也大多抱著少惹为妙的念头,更别说上前搭讪。今日他心情本就不好,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来拦路,心中怒意难以消散,只等来人上前,便要给这不长眼的家夥一顿排头。
只不过,来人比他更先一步,上前就行礼,笑容可掬:“小神见过星君!”
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少年纵然恶劣,但也不至於无理取闹,不由打量来人,觉得他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宋帝王自然不会让他说出“不认得你,少陪了”的话,开口便道:“前时有赖星君指路,小神才不至错过天帝册封为第三殿阎罗。”
被他这麽一说,少年果然想起来了,脸色稍缓:“原来是你。”
“上回来去匆匆,未及当面答谢星君。今日瑶池再遇,小神一时情急,故而冒犯,望星君见谅。”
少年对那些门面上的功夫显然不感兴趣,他看了看宋帝王:“你是来参加瑶池盛宴的?”
宋帝王点头,而後反问:“莫非星君不是?”
少年嗤之以鼻:“我才不屑这种只闻歌功颂德的宴会!当初百妖逆天作乱,那些号称法力无边的家夥没几个冒出来,全都躲入山中闭门修行,谁人敢出来与应龙妖帝一战?!眼下应龙伏擒,便又冒出头来邀功!”他越说越气,言语之间已渐见激烈,“要不是天枢命我过来向帝君告假瑶池宴,还吩咐过不许闹事,我定要往装仙酒的坛里放点仙甘遂,让那些自命不凡的家夥清清肠子!!”那仙甘遂自然不是毒物,不过是种寻常炼丹常配的仙药,不过分量多了,便会叫人腹泻不止,耗伤气阴。
宋帝王听完,深以为然地点头,不过又有些疑虑:“不过天上仙人平日不是吸日月精华的吗?恐怕就算在茅房里再蹲几百年,也不见得有所出啊……”
“噗嗤──”少年被他一本正经的话给逗乐了,吊梢的眼睛不再带有煞气,“你这人真是相当有趣!”
“不敢当,不敢当。”宋帝王神色仍是恭谨,“小神听说这次降服应龙的是贪狼星君,却好似并未在宴会上露面。”其实他知道少年口中所言之天枢,正是天枢宫贪狼星君,听少年的语气对那位立下大功的星君极为崇敬。
少年听他说起贪狼,神色果然软了下来:“你也知道?”
宋帝王点头:“小神虽身在地府,但当日贪狼星君那一道璀璨星辉,射入十八层地狱,至令十殿震惊,小神焉有不知之理。”
少年听他这麽说露出得意神色,然而很快就难过地低下头。
“应龙有逆天之能,哪里是那麽好对付的……当日天枢倾尽全力……回来之後一直不曾出过星殿……”他愤恨地瞪了一眼瑶池方向,他们离得也有些远,却仍能听到从瑶池那方传来的畅乐饮宴之声,“那些家夥只顾著庆祝,谁又会注意到天上贪狼星星华黯淡无光,呈衰败之相……”
宋帝王看他眉宇隐约带著杀伐之意,似乎动了恶念,绝非好事,便连忙道:“不过小神想,既然贪狼星君元气大伤,应当安静修养,不来参宴也是好的。”
少年想想也是,便就点头:“说得也是。罢了,我还是去跟帝君告个假吧,免得日後问起,天枢又要责备我……”说起贪狼星君,那双漂亮的吊梢眼免不了露出一丝憧憬及一点怯惧。
“星君若不嫌弃,这一回,便让小神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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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瑶池金莲飞纱落,恶曜展形慑百仙
瑶池边上,数百年也不多见一面的各路神仙济济一堂,热闹喧天,千年安静祥和的瑶池顿时变得像凡间集市庙会一般。看他们完全没有让路的打算,宋帝王不由有些头疼,毕竟要穿过他们抵达天帝身边,显然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人多难免拥挤,一群仙人边聊边走过,险些冲散了两人,宋帝王不需回首往後探臂一把拉过少年的手,丢下一句:“星君随我来!”倒是非常自然,不见半点违和,少年虽说不习惯他人触碰,但此时也不觉什麽,任他牵了手去。
宋帝王低眉一笑,只觉触手之处犹如握了凝脂美玉,柔软绵细,实在是难於惜手。
两人努力往瑶池金座方向挤过去,却在此时,外面传来急速的马蹄声,一名天兵策马奔来在瑶池外翻身下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众仙不由见奇,就见那名天兵跪倒在地,向座上天君禀告道:“启禀陛下,妖军余孽酸与於阴山纠集残部,试图反扑!”
歌乐立休,仙姬吓得花容失色,众仙更是为之哗然。
想不到妖军在短短数日之内竟能重新纠合试图反扑,极其扫兴的各路仙家不由对天军擒杀妖怪不力至令有漏网之鱼而颇有微词。
天帝闻报後缓缓放下手中金樽,环视四方仙众,言道:“未知哪位卿家愿下凡降服妖邪,为朕分忧?”
此言一出,瑶池顿时一片安寂。
仙家之中有能者自然比比皆是,降服一两只妖怪本是不在话下。
只是一场天地混战,历时十年之长,虽说最後天宫大获全胜,然也是大伤元气,期间天兵天将死伤无数,重入轮回再修仙缘者不在少数。如今要下凡擒妖,已不可能有带上八百天兵的架势。对方妖军虽是残部,但想必人数颇众,以一人之力似乎难於应付。
更何况对手是酸与,传闻生於景山,乃是凶禽,此妖一出,天下大变,兵祸连绵,乃是一头非常棘手的妖怪。
瑶池上的仙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只是始终无人敢排众而出自动请缨。
忽闻仙人之中有人低声提议:“既然之前是贪狼星君降服应龙妖帝,何不再派他出阵降服那妖邪酸与?”
这话马上得到不少众仙的点头附议,毕竟贪狼星君败应龙於天汉之上,乃是不争事实,虽然这位星君非但没有神仙该有的祥和之气,反是满身煞气,但他多次受天帝重用下界斩妖除魔,从未铩羽而归,战功彪炳,众仙纵然对他的严酷无情不屑一顾,但却也无法否定他的能耐。
如今正是妖怪作乱,自是应当让贪狼出手解决。
毕竟连应龙都能打败,一只酸与当不在话下!
众仙此时才察觉贪狼星君并未赴宴,便立下有仙人向天帝建议马上派仙童请来贪狼星君。
宋帝王一直不曾说话,眼睛看著身旁已气得满脸杀气的少年。
却闻天帝问:“众卿言下之意,便是除了贪狼,无人愿意出战,降服妖邪?”
宋帝王忽感手心一空。
“破军请战!”
话音方落,俊美少年郎飘然落在瑶池金莲之上。就见一身白纱迎风舞在身後,倒影瑶池水面,浅雾缠缭腰身,天人之姿教池边仙众也是不禁赞叹,容颜之丽更是适才花上翩舞的仙姬所不能及。
只是俊颜之中隐隐有杀意弥漫,吊梢的长目不掩恶意犹如钢刀锋锐。
在场仙人虽认不得,但听他方才自报名号,已知这少年便是天上三大煞星之一的破军星!
天帝看清楚来人,但只摇头:“并非朕不愿成全,只因早前贪狼星君已向朕陈明,道卿家乃七元之未,尚在年幼,法力虽强却未能做到收放自如,故不可轻易出战。”
少年不由错愕,无怪战事如此激烈,他居然未曾接到任何出征的法旨,原来一早便被贪狼挡下,想到那总是默不作声却一力承担所有,将他们几个同宗星君保护在妥妥当当的七星斗魁,心中便觉甜如蜜糯,嘴角勾出甜甜笑意。
宋帝王在瑶池一旁看到这幕,一双能教百鬼惊惧的长目微微低垂,敛去一丝玩味。
此时有神仙对这麽一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少年上前请战邀功有感不满,大声说道:“陛下正与臣等商议除妖正事,小小仙童莫要喧哗捣乱,还不快快下去!
少年神色一凛,眼睛瞥过那个义正词严的神仙,看他童颜鹤发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人做派,哼道:“自开天辟地之初,北斗七星便存於天地,司生司杀,养物济人。本君倒想问问这位仙家,你又是何年何月得道升仙?”
“你──”
手翻纱衣袖,收於腰上,少年傲然挺立於瑶池金荷上,目光傲慢环视四周仙众:“若说仙寿长短,却未知这瑶池之上有哪位仙人能与本君相比?”
狂言一出四下哗然,七元星君乃是天星所化,自开天辟地便存於天顶,可说得上是上古仙人,反倒是如今这些神仙大多是後来在人间姻缘际会,修行得道方得飞升,位居仙班,纵然仙格再高,仙寿之长却始终无法与亘古便存的星君相比。
“破军星未免口出狂言!”
“不过是个小小星君,居然如此狂妄!!”
在愤慨的仙人中夹杂了一个不起眼的白衣书生,看他低垂著头肩膀微微耸动,若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气得发抖,可要好奇地弯下腰去瞧,完全可以看到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他好像……看到一群想要向凤凰挑衅的山鸡,在瑶池边上又蹿又跳咯咯鸣叫。
天帝抬手,止住众仙骚动:“众位卿家,不必再作口舌之争。”
少年於莲上向帝君单膝下跪,道:“陛下,只需派破军出战,必能得胜归来!”
“哦?破军星君,卿家竟有如此把握?”
看天帝似乎有意派其出战,瑶池旁的仙家更加鼓噪起来,纷纷奏请天帝三思,均言此子托大,一旦败北必定有损天军威仪,此事当从长计议,召集天兵再与妖军决一死战。
少年听著他们奏禀之声,突然断喝一声:“吵死了!!对付一群散兵游勇,还用得著应名点卯,行兵布阵?本君一人前往,就已足够!!”言罢,他浑身爆发出一股激烈空旋,非水非火,非土非电,白纱衣逆风上扬猎猎飞舞,乃见他脚下的金荷眨眼间枯槁见褐,崩塌成灰,逐渐扩涨开来的法气连瑶池水亦耗食化无,更像看不见的凶兽般开始噬食玉栏金砖,坚硬的金砖玉石,在转眼之间犹如遭年月风蚀般化作飞灰崩塌!!
瑶池旁的仙家无不露出惊惧之色,纷纷後退不敢触碰瑶池中心肆虐的破军仙气,这哪里是什麽法术,根本就是不管是仙是魔皆一并吞噬化耗的禁咒!!
“够了。”
天帝适时提声喝止,那少年在空旋之中露出恶意的冷笑。
法术收摄,空旋消失。
方才还喜庆热闹的瑶池宴,惨遭大劫,玉销金毁,一片狼藉,不时有碎灰从剩下半根的玉栏柱身上滑落池中。这哪里还有仙境之像?
天帝有些头疼地拍拍额头:“破军星君莫非是想让王母娘娘下回的蟠桃盛宴换个地方?”
少年站起身来:“破军不敢。”
“罢了。”天帝摆手,环视四周被破军一展法力吓至退开一圈的众仙,问道:“各位卿家,还有异议否?”
四下一片死寂,少年那双吊梢媚目弯弯如月,飘飘雪纱曼妙姿容,却又有谁能料到他的力量如斯可怖?!
“既无异议,破军星,朕命你即刻下凡降服妖邪酸与!”
少年躬身:“破军领旨!”翩然转身,踏空离开了被他蹂躏得如同废墟一般的瑶池。
待那煞星离去,众仙才仿佛如梦方醒。
瑶池被毁了个彻底,哪里还有摆宴的气氛,各路神仙也一时不知该当如何。
“宋帝王,你怎麽在这里?”混乱之中,终於发现同僚失踪的其他阎罗王从仙人堆里找到了宋帝王。
众鬼仙不由得说起适才一幕,二殿楚江王啧啧称奇:“想不到星子竟有如此能耐,当不愧是上古神人……”
第六殿卞城王却森然说道:“只是一个破军星就有此能耐,若加上贪狼、七杀,形三煞之势,岂非能让天地翻转,乾坤倒逆?”
众阎罗面面相觑,未能想象。
宋帝王一直看著那少年远去的方向,始终一言不发,待他们沈默多时,却忽然幽幽说道:“星命天定,本就不是他可以选择。”
後语:侧面出场的天枢老大~~哈哈,我就是不让他出来打酱油啊~~免得一开篇就给我歪楼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