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The Sooth－危险的真实》（第三季·完结）

阿鬼

【预告】
频道：DMD.科幻台
剧名：The Sooth（危险的真实）·第三季
首播：2008年09月27日
播出时间：每周六晚间档
导演：眠
编剧：眠、阿鬼
主演：Sean·Hazel、Rily、Lindsay、Marian·Blood、Stanley·Floyd、Yayu·Zhang
类型：科幻、动作、冒险
分级：PG
地区：中国大陆
语言：简体中文

剧情简介：

——是谁打算离开地球？难道他们将有新的开始？！
“是的，发生一些状况……”“短期的星际度假旅行？”

——不变的敌人，变化的只是战场不同！
“去登悬赏启示、把启示发布到星际网路去！”

——他们将会有新的成员加入？
“星际旅行的时候可以带上我的金鱼吧？我已经向医院辞职了。”

『The Sooth』这个吸引着危险的组织，他们是朋友也是伙伴！他们互相了解、他们互相扶持，他们即将面对新的威胁……以及过去的经历？！
危险的真实－TheSooth·第三季即将开播……

－DMD强档推出·敬请期待－

阿鬼

暴风雪已经下了足足将近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完全看不见天空，看不见太阳。就连近在咫尺的东西，也必须努力在暴风肆虐之下睁开眼睛，透过厚厚的防风镜去看。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到了超过膝盖的深度，富含特殊金属微粒的雪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在动力雪橇的前灯光照下有着暗淡反光，看起来令人颇不愉快。

“该死的雪！——”穿着厚实防寒装也无法抵御周围环境直接传达给思维的“寒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皮肤暴露出来的人在停下雪橇之后跳到雪地上，立刻不快地发现自己的双脚都陷下去。

“你说什么？”驾驶雪橇的另一个人大叫。

挥挥手让他别问，他只是做了个留在这里的手势：“你看着雪橇，别熄火。我马上就上来。”大叫声有一半都被风雪声掩盖，但对方至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比了个OK的手势。他拉了拉帽子，在狂风中走向几公尺外的铁门。

厚实的铁门后面是一个不太大的空间，正对着两扇电梯门，只有一扇的数字灯亮着。他走进去按了向下，关上电梯的门。

两扇门的隔绝之下，外面凄厉的风声几乎已经听不见了，而随着电梯开始发出老旧声音向下移动的时候，另一种声响开始渐渐响起来。

在不断下降的电梯里，男人摘掉了防风镜和口罩，然后开始脱防寒服。越向下周围的温度越高，之前被冻僵的鼻子能闻到一股古怪的气味，一种机械的隆隆声也取代了风雪声鼓噪起来。

电梯停下之后，男人把因为雪花开始融化而不断滴水的防寒服挂在电梯一侧墙上的架子上，只穿着一件土色的结实工作服走出去。

位于地底深处的通道湿润而燥热，高度仅够一个正常身高的男人走过。不少地方的洞顶滴着水，或者地面有小孔不断冒着颜色古怪的热气。

“该死的。”男人拽了拽自己的衣领，走向通道深处。

在通道里走了约五分钟，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在半人高位置洞壁上的横向洞穴。周围的鼓风机隆隆响着，几乎震耳欲聋。

他用手电向里面照了照：“Abby？你在里面吗？”等了几秒钟没有反应，他再次对着洞穴叫：“Abby？！——”

“Yea？”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出来一下，我有一点事情要和你说！”他提高嗓门。

“……What？”里面的人犹豫了一下。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就这样说不行吗？”

“事情是，父亲要我来找你，和你说……”

“What？！——”里面的人也提高音量：“我听不清！”

“我说，父亲要我来找你！”

“……啊？！——”

“你能不能关了这该死的鼓风机！！——”他几乎一字一顿的吼出来。

片刻之后，充斥在通道里的鼓风机声音终于逐渐减弱下去，墙上的洞穴里传出摩擦声，里面的人倒退着爬出来。

“到底什么事？”在工作服的裤子上拍打双手，带着安全帽的女性用不满的表情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男人叹了口气：“你为什么总要来这里？这里的矿不是已经采完很久了？”

“我在检查这里岩层的另一个特殊指标，如果可能的话也许是新的……”说到一半忽然停顿，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对方：“你来这里不会是问我这个……”

“没错。”男子干笑一声：“我来带你回去，More先生已经等了很久，你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哈。”冷笑浮上了她的嘴角：“就为了这件事？那你回去告诉父亲，我在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次新矿石的研究也是我用来做入学申请的重要课题，所以必须完成。”

“Abigail！——”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男人最终把原先想说的话咽回去。自己妹妹的脾气有多倔强，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关于这个……”

“父亲说了，他不会让你去学都继续念书。”

“What？！——”

——————————————×××××××——————————————

在她出生之前很久，行星哈尔丁史东就已经是一个发达的中等矿业星球，而被划分为“矿业星球”，则意味这这个星球并不适合大量人殖民定居。

这里远离行星固定航道，虽然盛产飞船建造业所需要的特殊金属“哈斯”，却在矿脉之上更有厚达一公里的坚固原生岩层。最初的殖民船在这里制造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大气，却无法解决星球公转和自转造成的严重问题。

——在哈尔丁史东，一年中只有一半以下时间能够看到太阳，而在这仅仅一百二十多天的时间里，也有三个月是处于“日蚀”现象笼罩之下。

这里地表的室外温度大部分时间都在零下四十度左右，含有杂质和金属微粒的风雪几乎要吹上一整年。

在这样的星球上长大，Abigail觉得自己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树林”和“天空”。

运输车的气压式车门发出声响打开，前座的驾驶者和副手大声说笑着走出去。充满了劣质烟草味道的驾驶室里终于安静下来。为了保险起见，Abigail还是多等待了两分钟，才终于小心翼翼地动自己藏身的长椅下面钻出来，探头扫视车内。

车厢内已经没有一个人，自己现在感觉到的些微震动应该是货箱部分在卸货造成的，一切正常……一切都正常。

这么告诉自己，她从长椅下摸出随身行囊，快步走向车门方向。

时间指向傍晚8点，就和她长大的地方一样，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有一大半建造在地下。上方的拱顶内侧用全息影像制造出了万里无云的星空，月亮在天空中放着柔和的橘色光芒——虽然在外面，这种景色一年中能看到两个星期就很幸运了。

深吸一口气，她跳下车厢，踏在坚固的地面上。

很好，这是她最新的一步！她旅行中的最新一步，也是她生命中的最新一步！

货车车站的大门在不远处，大门外的某处半空，一块很大的虚拟萤幕上变换着很多广告，一句写着“砝蓝德欢迎你”的广告每隔5分钟就会出现一次。很多人在她周围的站台上走来走去，所有人看起来都很热切也充满活力，似乎有干不完的事情。

Abigail觉得自己必须在被熟人发现之前离开这里。

幸运的是，直到她走出车站行走在路灯点缀的街道上，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自己。街道两边装饰着不少夸张的霓虹灯，那些从酒吧里走出来的醉鬼都没有对这个穿着松垮工作服的矮个子多加注意，反而是几个衣着暴露的女性站在街角，不断对她做着挑逗的动作。

抬手把鸭舌帽的帽檐压低，Abigail加快脚步。

根据她来过这里两次的记忆，作为哈尔丁史东唯一航空港存在的砝蓝德市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她必须尽早通过城市里三座联络塔里的随便哪一座到达港口——因为行星地面环境极端不适合飞行船降落，因此哈尔丁史东真正的“港口”是建造在卫星轨道上的。

好吧……联络塔的标志的确很明显，更别提三座贯穿了地面与天顶之间的巨大建筑物，不过问题就在于……她该如何找到正确的路到达那里，而不在这个道路四通八达的城市里迷路？

她还记得Freeman叔叔上次带她来这里的时候曾经说过应该怎么走，但问题在于……这个“上次”已经是距今10年前的事情了！

站在一块地面巴士的站牌下面，Abigail很烦恼的发现上面写的都是路名，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把“联络塔”三个字写上去？

面前的巴士停下来又离开，在她最终决定询问随便一个路人的时候，手腕上的联络终端却震动起来。抬起手腕，她皱起眉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最终还是按下了接通。

『Abby，你现在在哪里？！』手腕上方出现兄长的虚拟影像，满脸的担心和焦虑：『父亲已经非常生气了，他要你立刻回来。』

“No way！”她的回答非常干脆：“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嫁给More那个扩容钻脑袋的儿子，也不会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如果父亲不让我去学都念书的话，我就自己想办法去！”

『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你才十九岁，妹妹！』对方焦急地叫喊：『如果在外面遇到什么事……』

“Oh，我能照顾好我自己！Freeman叔叔十七岁就离开了哈尔丁史东，为什么我不行？！”

『可你是个女孩子！你……』

『……拿过来！』画面一瞬间乱成一团，数秒后恢复了却换了个对象。有着浓密卷曲头发和胡子的中年男子满脸愤怒的表情呈现在Abigail眼前——当然是她坏脾气的父亲：『Abigail你给我听着，你给我立刻回来！我不明白你现在到底是叛逆期还是什么，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擅自……』

“擅自？‘擅自’决定要我嫁人的是父亲你吧？！——”Abigail的愤怒也不少于对方。

『为什么不？那是为了你好，女孩子应该早点嫁人，More家的条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你真的想去念那个见鬼的地质学，然后一辈子和那些工人一起钻在矿坑里？！——』

“你根本不了解我！——”终于无法忍受，她切断了通讯，不顾再次震动起来的联络终端，把它摘下来丢到行囊最底下。

用力扎紧行囊口袋，她愤愤地抹了一把眼睛。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行星！

抬起头，身边因为她刚才大叫而盯着她看的行人并没有吓到她，反而被这个娇小的女性一把拽住衣领：“喂，去联络塔的巴士是哪辆？！”

“哪……哪个联络塔？”对方被她的行为所惊吓，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随便哪个，只要能让我去港口、离开这个鬼地方！”

“12号，绿色车身的那辆。”对方指了指一辆刚好靠站的巴士。

松手放开他，Abigail跳上了那辆车。


小酒吧里的灯光昏暗，红色绿色和蓝色的灯光随着头顶一个缓慢旋转的灯，不断在房间里改变着位置。有人坐在吧台上不断对酒保诉说什么，也有人这个时间就醉倒在沙发上，更有人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一个人坐着。

至少Abigail就属于最后一种。

她即使在这种昏暗的光照下也没有脱掉头上的鸭舌帽，而是拿着手中的酒精碳酸饮料，更加把头低下——乘坐巴士顺利到达联络塔之后，顺利到达“港口”的喜悦只占据了她的思维数十分钟。

直到那些穿着土黄色熟悉工作服的男人出现在港口大厅和街道上。

“臭老头，居然那么快就派工人出来找我！”低声咒骂了一句，她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饮料。

从规模上来说，哈尔丁史东绝对算不上大殖民圈。这里只有三百多户居民，就算在港口这里也只是多了一些前来购买矿石的商船成员而已。如果这么躲下去，自己被找到绝对只是时间问题。

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可以帮她躲开这些父亲派来的眼线？

在酒吧门口东张西望的一个工人正要看向她这边，Abigail连忙更低下头，用一只手挡住侧脸。她只希望自己的动作不要太奇怪……

“Hey，你有什么麻烦吗？”随着一个陌生的嗓音，身边的沙发忽然陷下去。Abigail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男子——棕色短发和颇英俊的脸，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

“我……不，没什么。”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但她觉得至少和这个男子交谈的话有可能躲过工人的视线。还有……“你知道宇宙港在哪个方向吗？”

“宇宙港？”对方对她的问题非常意外，用食指勾着鼻梁上的浅色眼镜向下拉了一下：“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啊。”他笑笑。

“不，我的意思是……那些停泊宇宙船的地方。”如果说地面城市里至少能看到三座高大的联络塔的基本位置，那么这个港口里低矮的天顶、封闭的走廊和无数房间，更可以说完全让人迷失方向。这一点Abigail在来这里的十分钟之后就深刻体会到了。

“哦，你说船坞的话。”男人用了一个很“复古”的名词：“出门按照蓝色箭头的指示就能找到……你是第一次来太空港吗？”

“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对于眼前的对话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大脑飞快思索着该怎么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原来你在这里。”男人的嗓音令她吓了一跳，差点直接跳起来，但她立刻就发现，说话人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坐在边上的男人。

来者是个脸部狭长，眼睛很小的中年人，四下张望的表情显得很紧张：“我找了你很久，你居然在这里？我以为你是很好的赏金猎人……”

身边的男子不慌不忙对Abigail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站起身和他走到一边说话。

也许不该在这种地方让好奇心支配自己，但Abigail不由得被对方话里的名词吸引了注意力——赏金猎人？

就算在他们这种偏远的矿场星球，至少也听说过这种组织……或者说，那些电视剧和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组织。

两个男性并没有走开太远，从Abigail的位置能依稀听见他们的对话，似乎关于“货物”“时间”“报酬”和“摆脱”这些关键词。

“总之，你放心。”之前向她搭讪的男子向后靠在墙上：“那些来追踪的家伙我们都可以解决掉，你只要放心的等待信息回馈就行。”

“真是这样的话再好不过。”紧抿着的嘴显示出中年男子并不放心，他皱着眉：“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今天……事实上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求再确认一次货物，我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后面的话Abigail并没有继续听下去，当站在门口的矿场工人转向另一个方向的时候，她看准了机会从侧门溜了出去。

——船坞、今天出发？也许这是上天给她的最好的机会！

走出酒吧之后很快就在墙上发现了蓝色指示，Abigail顺着箭头走过好几条街，终于到达了一个异常宽阔的地方。这里和地面上的车站有些类似，但是停泊位里不是轨道和地面，而是向下扩展的空洞！所有站台都高高悬挂在半空中，通过一些突出的走道可以通往每一艘停泊在这里的飞船。

作为一个工业星球，这里为那些大型货船的停泊提供了足够宽敞的空间。

也许是时间段问题，此刻的站台上并没有太多人。三三两两的人相互交谈着走开，一些用来装载货柜的地上车停在路肩。

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的少女无法按捺内心激动，不断地东张西望。宽阔的空间让她可以清楚看到一共停泊着三艘中等型号货运飞船，其中一艘正在装卸货物，另外两艘只是静静停泊在那里。

不……等等！

走了几步，Abigail蓦然发现在此之外还有一艘银灰色船体的飞行船停泊在两艘货运船之间——它的体积和货运船比起来实在是小了很多，更像是那些电视里出现的私人用船。

所谓的“赏金猎人”应该不会是开着那些做生意的货船来这里吧？那么说的话……

“Abigail小姐？！——”斜后方的一个叫声一下子打断她的思索，她迅速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土黄色工作服向她靠近过来的男人。

该死，被发现了！

根本不打算和对方周旋，她立刻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出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和叫声，对方立刻追了上来。

Abigail的目标只有一个——那艘停泊在那里的银灰色飞船。但是身后的追踪者立刻叫来了帮手，她的前方也出现了两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张开手臂拦住她去路。

“Abigail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先生让我们把你带回去……啊！”叫声是因为少女猛然推了他们一把，然后一猫腰，从他们手下钻出包围圈，向着别的地方逃走！

“追上去！”一个工人气急败坏的大叫。

虽然暂时摆脱了他们的包围，但Abigail知道自己这样逃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通往飞船的路已经没有希望，她只能向着暂时还没有人围堵的方向奔跑……

“该死！”猛然顿足，她张口结舌地看着前方——自己刚拐进来的这条小巷，赫然是一条死路。

外面传来工人的叫声和说话声，不出2分钟就可以找到她这里，而现在再想回头也已经没有了退路！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滑下来，直到……一阵风从侧面吹到了她的脸上。

回头看去，Abigail看到的是一个用来输送零散矿石的半圆形通道口。


一片漆黑的情况下，从脸颊下方传来的震动猛然惊醒了她。迅速双手一撑抬起上半身，后脑勺却在下一秒撞上坚固的木板。

“Aow！——”叫了一声，她摸了一把撞疼的后脑，在狭小的空间里摸向自己头部下方——刚才垫在下面的、自己的行囊。

掏了好半天才把震动不已的联络终端给拿出来，她按下按钮。

『Abigail！你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兄长焦急的表情呈现在她眼前，是唯一照亮她周围空间的光源。

“什么地方……一个父亲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她小心地调整自己的姿势到侧躺下来——自己的确是顺利经由货物通道到达了那艘小飞船的停泊台，进而顺利地躲进一个没封牢的木箱子里面。然后……

自己难道是睡着了？

长长叹了一口气，她的兄长表情软化下来。和他顽固的父亲以及妹妹比起来，他至少还是个温和的“中立分子”。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Abby……也许我可以帮你的，至少在去学都念书的问题上……』

“包括More的白痴儿子吗？”说话的同时用手肘去顶头顶上方的盖子，从撞击之后的反弹来看，它并没有被钉死，只是在上面堆了一些可能并不怎么重的杂物而已。

『你不会觉得我真的希望我的妹妹嫁给那个扩容钻脑袋的白痴吧？』通讯里的人苦笑着摇头：『听着，父亲现在不在这里，我想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在干什么？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

“我在一艘飞船上的一个货箱里。”Abigail的声音带着骄傲：“这艘飞船应该是属于一些赏金猎人……Hey，你能相信吗？真正的赏金猎人！”

她是十足的激动和兴奋，只不过听到她所说的人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赏金猎人？！你居然和那么危险的组织打交道？！』

“嘘——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偷偷躲在这里吗？”Abigail不得不把音量调小一些。

『偷……Abigail！——』他算是真正尝到“心惊肉跳”的滋味了：『你简直是疯了，你知道那些家伙会把你怎么样吗？如果你被他们发现……』

“他们能做什么啊？”才十九岁的少女倒是非常不以为然：“最多把我送回家？”

第一次深刻感觉到，他们的宝贝妹妹也许真的被宠坏了。Atkins家的长子深吸一口气：『你不明白他们会做什么……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哈尔丁史东的住民一样友好的！听我的，妹妹……立刻离开那里，想办法回来！不然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对他的话原本就将信将疑，更何况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举动上？Abigail用手肘不断撞击头顶的木板，终于在一声巨响之后把它撞开——原本叠在箱子上面的那些东西横七竖八地倒在周围，她一只手扶住变轻了的盖板，从自己躲藏的箱子里爬出去。

“好吧，我会考虑你现在的要求。所以通讯就到这里。Bye～”

『Abby！——』对方的叫声随着通讯切断而结束，她重新把通讯终端戴在手腕上，然后开始探查周围的情况。

她所在的是一个约三公尺高的密闭空间，周围都是金属的墙壁，地上堆着一些箱子。应该是飞船的货仓吧？她现在正对着的一面墙上有两扇门，其中一扇略小，用图标标示着里面是机件部分。而另一侧则是给人出入用的。

正考虑着该不该直接从那里走出去，气动式的门却发出响声打开，她慌忙向一侧闪去，躲进墙边几个箱子之间的阴影里。

复数的脚步声，从声音上听起来是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我没看到任何人。”这个声音Abigail还记得，那个曾经在酒吧里和他搭讪的男子。看来她的确是上了他的船……

“那就找找。”另一个是女性的嗓音：“看那个箱子，你总不觉得是我们船体内发生了局部地震，把货箱给震倒了？”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向货仓内移动，Abigail在木箱阴影里巧妙移动着自己的位置，转向出口位置。好吧……也许她会找个机会向这些人表明自己身份，不过不是现在。

“箱子是从里面打开的……”男子很简单就下了判断。“看来……”

“有人躲在我们的货物里。”女声飞快的做下判断，然后伴随着某种“工具”的喀喇声响——Abigail觉得那很像手枪上膛声：“我就知道这个工作不会简单……”

心中一慌，Abigail猛然站起来，向着门外猛冲出去！她的动作带倒了一个箱子发出响声，身后传来女性的叫声：“在那里！——”

迅速追上来的脚步就在背后，Abigail的心脏狂跳——这种感觉和离家出走被父亲的工人追赶根本不一样！

“交给我来解决！”这么说的是那个男人，女性则按下墙上一个通讯器。

“一楼中央通道！We have a visitor！——”

Abigail沿着通道向前狂奔直到一个T字型走廊，她转向一侧并且关上刚看到的走廊门，再向前跑了几步就看到向上和向下的两条楼梯，但是她还在思考该向下还是向上的时候，楼梯尽头却同时发出声响关闭了气动门！

他们要把自己困在这里！——这一个认识让她惊慌起来，四下张望着，但是狭窄的走廊里看不到其他出路，背后的门是被她自己关闭的，此刻门的那边传出敲击声，更是让她紧张到极点。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个用铁网封住、看似通风口的管道上。

虽然很狭小……不过应该没问题的！

用力拉了几把才把铁网从上面拆下来，她首先探头进去深吸一口气——有空气流通，没有腐败的味道，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机件气味，应该不会通向什么危险的地方……背后的门开启声令她来不及再多做思考，直接纵身跳进管道里！

“喂！！——”背后的一声大叫被她迅速抛在脑后，她在漆黑的密闭空间里向下不断滑落，整个过程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尖叫声——

“啊！！————”


离开通道之后，Abigail首次对自己的所在之处产生了严重怀疑——她眼前是在朦胧白色光照之下的宽广空间，虽然天顶不高，但是范围很广。地面上甚至不是宇宙船内应该设置的钢铁，而是木板和泥土……对，泥土！

而在那些泥土中种植着许多奇怪植物，在白光下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是在宇宙船里吗？为什么这里居然会有一个……花园？！

不远处的地方传来水声，不过Abigail无法确定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传来的。她只知道这里不应该传来这种好像电视上小溪一般的流水声——在水非常缺乏的太空环境下，宇宙船上的水是非常珍贵和重要的！

那么……她到底在哪里？！

在广阔的空间里逛了一圈她已经找到了几扇门，但是只有一扇亮着“使用”的灯。她在这里无法找到其他通风管道或者别的什么让自己逃走，如果要逃走……不，如果对方要进来肯定是通过这扇门！她锁上气动门的锁，再奋力拖过几个门边的柜子挡住通路。

只要能再抵挡一阵，一阵……那个男人刚才说过“解决”，难道赏金猎人真的像哥哥所说的那么危险？不……还有那些武器，他们可能真的非常可怕！她应该听哥哥的才对，至少刚才……

上帝！她怎么忘了自己还有通讯装置？！！

希望只维持了数秒钟，手上佩戴的联络终端一切显示都正常，却无法拨通任何一个人的号码，哥哥、父亲，甚至是她那些同学和朋友……这些赏金猎人阻止了自己的通讯吗？就和那些电视电影里一样，用某些特殊的工具和设备……自己该怎么办？！

她只是想要离开那个蔽塞的地方，可以找个可能继续念书，不用嫁给More那个白痴儿子而已啊！为什么她必须遭遇到这样的情况？！

外面传来喊话声，不过她在紧张和慌乱的心情下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盯着眼前可能在不久之后就会被强行打开的门，她紧张地后退、后退、后退……

某种奇怪的东西从她脚边快速窜过，她发出细细的尖叫立刻回头。

在朦胧白光之下，她最初只看到了一个还没自己膝盖高的黑影，然后……

——两点诡异的绿色光芒。

“啊啊啊！！————”Abigail奋力向前冲去，扑向门口、推开柜子、打开门——直接扑到正站在门前的男人身上，并且放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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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不敢相信！——”栗色卷发的女性双手抓着通风口挡板，瞪着身边的男人：“你能相信吗？她居然就这样把挡板拆下来了！”

“现在不是通风口挡板之类的问题吧？”和她并排走着，她说话的对象干笑一声：“我还以为除了我们的小女孩没其他人可能钻进那么小的管道里……”

“记得提醒我把所有管道挡板都封死！”自尊心和常识受到严重挑衅的女机师愤愤说道。

“那些问题先放在一边……”男性打开面前的门走进去：“Lindsay，我们的小客人怎么样，她冷静下来了吗？”

因为他们的出现，坐在椅子上的少女下意识抓紧披在肩上的毯子，用戒备的表情看着他们。

她身边的长发年轻人点点头，收拾起手边的东西而只给她留下一杯水。

“Abigail Atkins，哈尔丁史东的大矿场主之一Atkins家的小姐吧？”靠在一边桌子上的Rily念出很容易就得到了的资讯。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在我们船上？”——还拆掉了她的通风口挡板！吞下后半句话，Marian觉得现在的状况非常荒谬。

“你们……不会对我做什么吧？”在慌乱中被带到这个房间里，身边的人为她简单检查了一下，甚至给了她一杯水。这些虽然让她冷静下来不少，却也还没有放心。

“做什么……”Marian觉得自己被自己口水噎到了的错觉：“真正‘做’了什么的是你吧，Atkins小姐？”她扬了扬手上的挡板。

“你们说‘解决’，我以为你们要杀我。”金褐色直发的少女低下头：“你们还切断了我的通讯……”

“切断通讯……小姐，你以为你现在在哪里？”苦笑一声，Lindsay伸手打开窗口的内板。

最初看向窗外的“一眼”变成了僵硬，Abigail直愣愣看着窗口外深邃无限的宇宙星空，以及……在星空之下徐徐转动，发出银色光芒的圆筒形巨大机械。

她在电视上曾经看到过类似的东西……难怪她会联系不上任何人！

“星门……”

“没错。”Rily点头：“你甚至已经不在哈尔丁史东所在的星系了。”

看着完全愣住了的女孩，Sean挫败地叹口气——他还以为是更具有威胁性的偷渡者，结果却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子吗？别开玩笑了……“接下来？难道我们返航回去哈尔丁史东？”

“返航？Mr.Hazel，多出来的路费谁给？你别忘了我们还有限制了时间的‘快递工作’。”

“总好过被误认为绑票犯……”Sean抓抓头发，非常地无奈。他看到少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放开手让毯子滑到椅子上。“Atkins小姐？”

“Abby。”她开口

“啊？”

“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叫我Abby。”她回过头来，初次露出了笑容：“你们是赏金猎人对不对？你们会接受委托对不对？”

“我想过全新的生活……我想委托你们把我带到别的星球上去！”

“…………”在她声音落下之后的数秒内，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她。

“咳……我想问一个问题，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发出惨叫声，甚至从里面冲出来？”最先开口的人是刚才前去查看而被对方抱住的Lindsay。

“是……哇啊！！——”Abigail的眼神一转，突然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指向他们后面的某个方向！

条件反射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视线的终点却只有一个抱着宠物刚从门外进来的小女孩。

Zhang同样一脸的莫名其妙，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了？”

“你……你怀里的那个……那是什么怪物？！——”少女惊骇的表情足够表现出她的恐慌。

“Imo？”Zhang更加茫然：“Imo只是一只猫啊。”

“猫……猫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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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的是，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一只手重重拍在桌上，Sean表情非常严肃地看着坐在桌子周围的人们。“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一点小改变上的问题，而是直接关切到我们生存空间的问题！”

“你说的是不是也太夸张了一点？”Marian挑眉，对他的说辞提出异议。

“我想这的确应该算是个挺严重的问题。”Lindsay少见的一开口就站在Sean那一边：“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在之前几乎没有遇到过……”

“这么说的话应该算是‘前所未有的危机状况’了吧？哈……”

“Rily，这不好笑……”

“Sorry。”轻笑的黑发女子耸了耸肩。

“总之，问题在于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最近的目标星球至少也需要一周时间的路程，时间更加加剧了我们现在状况的紧迫。”Sean顿了顿：“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我们的工作——甚至生活都会因为它而越来越糟！”

“这几天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Stanley苦笑着看向坐在他边上的小女孩。

Zhang也附和者点头，摸摸怀里Imo的脑袋。橘黄色的猫咪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睡眼惺忪地打哈欠。

“这么看来大家的意见都一致。”Sean扫了一眼坐着的同伴们：“那么我们接下来必须有一个有效的对策，来解决这个问题……”

话音还没落下，房间一侧的门忽然发出声响打开。一个听起来很有精神的年轻女性嗓音打破了房间里原来的沉稳气氛。

“Hey，你们都在这里？解决什么问题？”Abigail挥挥手和大家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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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从某星系的A星球前往B星球，在通过星门之后的第二天，Abigail用力拍打休息室的桌子并且发出的叫声，成功让在场无所事事的其他人都看向她。

“不能怎样继续下去？”Marian咬着嘴里的曲奇，表情十分茫然。

以“自认”雇主的身份留在他们的飞船上、提出“要他们把自己送到满意的星球上去”这种奇怪的委托，Abigail至少并没有被TS直接拒绝。之前经过的几个偏远星球也没能让她满意，这样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星期的现在……她为什么突然爆发出不满？

“不喜欢曲奇吗？”桌上点心的制造者——Zhang用无辜的表情看向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Abigail软化了一秒钟，随后又振奋起精神：“我是说，我好歹也是你们的雇主吧？我已经受够了要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打地铺的生活了！那是监狱吧？那个房间原本是你们用来关某些人的‘监狱’吧？”

对于她的这个针对性问题，没有人做出详细解释。

“恩……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个房间。”和她年龄最接近的Zhang点点头赞同。那是在飞船二层休息室边上，一个原本用来摆放一些不怎么用的工具的小隔间……

好吧，曾经的确有过把非法入侵者暂时关在那里的经历——不过没人会把这个告诉他们的“小雇主”。

“我可是你们的雇主，雇主啊。”Abigail皱着眉在胸前交叉双手：“我以每24小时70块钱的价格雇佣你们，要求一个‘独立的房间’，这并不过分吧？”

对于她的抱怨，Marian没有做出任何评论——准确的说，从他们决定让这个大胆的小姑娘“住小隔间”的当天，她就一直在等着看她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抱怨。

——至少比他们预期中晚了很多天。

“可是除了那个小隔间之外，飞船上没有其他空余的房间了。”Zhang遗憾地这么表示。“除非……”

“除非什么？”她正要追问，通往舰桥方向的通道门却发出声音打开，打断了她的话头。

“啊……Sean。”Marian吃掉手上的曲奇，扬声叫走在头一个的男性。

“啊？”被叫的人走过来抓了几块曲奇坐下：“什么事？”

“Abby要一个独立的房间。”她忍住话语里的隐隐笑意：“你给她一个吧。”

Sean愣了几秒才开口：“你要我去哪里弄个房间给她？”

“这种问题就不需要我说那么明确了吧？”Marian笑着摊摊手，眼神看向休息室一侧的门。

Sean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我的房间……Ann！”

“不然还有其他选择吗？”栗发女机师说的很轻巧：“你觉得其他人的房间可以借给Abby么？”

因为思考而沉默了半分钟，Sean最后挫败地叹口气：“好吧……”至少他的房间是最“正常”的：“Abby，把你的东西整理一下，今天开始住我的房间。”

“真的可以吗？”没想到自己的抗议能得到这个结果，少女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当然。”

“好的，我马上……啊！”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Abigail猛然顿住脚步，犹豫地回过头：“但是这样一来的话，你自己睡在哪呢？”

从她试探的语气里听出了弦外之音，Marian大笑着差点把嘴里的曲奇整块吞下去：“Abby你放心，他自然有人会收留。”

“这样啊……恩！”少女用力点头，跑向小隔间的方向。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站在Stanley的房门口，Sean用手指比了比身后的方向。

作为直接位于休息室两侧的两个房间，从Stanley房间的门口可以直接看到“原本”属于他的那个房间大门——门板上贴着一张写着“Abby”的纸条，是少女刚从小隔间门上撕下来、再贴在这扇门上的。

“哦……要来我的房间住吗？欢迎。”欣然应允的年轻医生把Sean让进房间里，在他背后关上门：“随便找个地方坐，我正要泡茶。”

“我喝咖啡就行。”Sean对那种清淡的饮料没什么兴趣，四下打量着。

虽然已经一起在这艘飞船上生活了很久，但是这些属于朋友们“私人领地”的房间他还真没怎么来过。Stanley的房间位于飞船二层的左侧，左边有一扇可以看到飞船外景物的窗。但是因为他们现在的位置缘故，现在只能看到无数星辰而已。

属于年轻医生的房间里当然必不可少的有书架和办公桌，桌上堆着不少书本，还有一个圆形的金鱼缸——原产地球，名字分别是“Jil”和“Carros”的两条红色金鱼摇晃着它们圆滚滚的身子，在清澈的水里游来游去。

“别再喂它们了，不然它们可能会成为最肥胖的金鱼。”从一边拿着饮料回来的Stanley看着对方手中的鱼饲料罐子苦笑。

“哦……”Sean摸摸鼻子，把鱼饲料放回去。

“你的咖啡。”白色马克杯放在桌上，Stanley笑笑：“说实在的，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在宇宙船里可以这样养鱼。”

无论是之前在地球上和TS一起行动时候的飞船生活，还是那些刺激万分的动作电影里，所谓的“飞船”都是可以在空中翻滚再翻滚的物体。一切没有被固定的东西都会到处乱撞。

而在真正进行了星际旅行之后他才知道，真正的行星级飞船因为完善的自我重力系统，在飞船内部完全和平地的房间里一样。

“所以你才会和Zhang一起养了那么多鱼？”其实鱼缸里的两条金鱼只是一小部分，飞船改造修正的时候因为某些人的建议，在生活区内的舱体内部空余处排设了很多彼此相连的管道、水箱和水槽，使得船上不少地方都能看到墙壁上的“鱼”。

“把飞船里弄得好像水族馆一样……”

“Zhang很喜欢啊。”Stanley笑笑：“而且你们的‘小雇主’也很喜欢。”他还记得Abigail第一次注意到墙壁内的玻璃鱼缸时候露出的惊喜表情。

“哈……小孩子总是会喜欢这些小东西。”Sean抓抓头发，拿起咖啡杯。

“说到小孩子……你们这个委托真的没有问题？”

“问题是指？”

“带着这个未成年的女孩离开她家，不会被认为是绑架？”

“同盟法律里，18岁就算成年。我们的小雇主已经19岁了。”Sean向好友解释了一句，随后却又开起玩笑：“而且……在地球上惹了那么多麻烦之后来宇宙度假，却又因为那些麻烦而回不去的我们——Abby带来的那些麻烦也不算什么。”

Stanley沉默下来。

——度假。他当然还记得自己当初跟着TS一行人离开地球的原本目的，只是想要做一次火星附近的短距离星际旅行。但事情的发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他们的原定计划。

这么说来，他离开地球已经有半年多了。

“怎么，想家了？”Sean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到。

“怎么会。”Stanley摇摇头，他只是感到有些怀念而已：“这趟‘旅行’的确是很有趣。而且……我只是担心没什么收入也没有存款，我好像是船上吃闲饭的存在啊。”他开着玩笑——离开地球之后一个多月他才知道原来他在地球上的存款在行星银行里不能支取，简直可以说是他离开地球以来最大的“惊慌”。

“谁敢说你是吃闲饭的啊？重要的医生？”

“Lindsay也是医生吧？”

“他可是那种在面对简单包扎或者缝合就可以的伤口的时候，会拿出恐怖粘液来企图涂抹在你伤口上的人！”内科和外科的区别？不用说，光看船上着两位Doctor的区别就很明显。

“好吧……我今晚该睡哪？”看看墙上的时钟，他站起来。

“床上就行，反正我的床足够两个人睡……对了！”Stanley一下子想到什么，跟着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隐藏式的衣柜。“我记得应该还有干净的……”

“你在找什么？”Sean对他突然的举动完全莫名其妙。

“睡衣啊，睡衣！睡觉怎么可以不换睡衣？”

“啊……啊？！”

“找到了！”Stanley高兴的说着，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蓝色睡衣：“这套给你。”

“给我？！——”Sean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Stanley手里折叠整齐的睡衣……以及放在最上面的帽子。


Abigail终于睡到了她离开哈尔丁史东之后的第一个好觉。

和之前她休息的那个小隔间不同，Sean的房间里很是宽敞。加大尺寸的双人床、简洁的装饰，衣柜、墙角的桌子，以及其他一些必要的家具、电器，她甚至还在床脚方向的墙上发现了通往个人浴室的门！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飞船上也可以舒服放松的洗个澡！

至于节约水的问题么……那些让她睡了好几天小隔间的家伙可从没说起过！所以她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啦。

被自己的小闹钟叫醒是早上10点，房间右侧窗户外的景物当然还是那不分日夜的宇宙星影。Abigail起床之后先是舒服地冲了个澡，然后一身清爽地走出门去。

“早安！”出门就看到坐在休息室那张腰果形餐桌边上的女性组，她打了个招呼。

“早。”Rily回应了她一句。

坐在她边上的Marian却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肩膀抖动着。

“……你笑够了没有。”端着早餐盘子从厨房方向走过来的Sean一脸不爽的表情。

“可是你那个造型……帽子……哈哈哈哈！！——”Marian拍着桌子。

“发生了什么？”Abigail非常不解她的行动。

“没什么，只是Ann早上去找Sean的时候看到了‘睡衣’。”Zhang笑得甜甜的，围着洁白的围裙，主动把早餐盘子端过来递给Abigail。

睡衣？睡衣有什么笑点吗？她疑惑地接过盘子。

在休息室吃完了简单的早餐之后，船上的成人组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最后只剩下来Abigail一个人坐在休息室的桌子边上，Zhang走过来收走她的餐盘。

“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做吗？”没有其他人在，她问出自己思考了好几天的问题。这几天里她都想自己做或者帮忙，但都被拒绝了。“打扫和做饭，他们都让你一个人做吗？”

“是啊。”Zhang点点头，回到敞开式的厨房清洗抹布。

“我以为至少应该分担一些，毕竟你还小……”这个黑发黑眼的小女孩看起来才不过十岁左右，让Abigail不由得产生想帮她的念头。

“可是我喜欢做菜和打扫啊。”Zhang回过头来对她笑：“而且我也只在自己想做的时候才做呢！”说真的，所谓的“打扫”也不过是擦擦桌子之类，更大的地方有飞船内的自动清洁系统来做。

“就算是这样……”

在她说话的时候，Zhang已经冲洗完所有的盘子放进柜子里，然后解下了白围裙。她回过头来打断了少女的话：“Abby。”

“什么？”

“要和我一起去花园吗？”她笑着发出邀请。

花园是Abigail觉得这艘船上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船内一层向下的地区被它的拥有者们称为“地窖”，而这片开阔的空间就位于地窖中央，同样也正是她第一次来这艘船上时候通过通风管进入的那个场所。不算太高的空间里，地面被分割成数个区域，某些区域堆上泥土，种植着从鲜花到水果、甚至是蔬菜的植物。

Abigail觉得这简直就像是她曾在哈尔丁史东上看到过的作物栽培园的小型版本。

“所有的飞船上都有这种花园吗？”Zhang在一片花圃中摘花的当口，Abigail在一边问道。

“应该不是吧……”Zhang歪头想了想，然后把手中的一捧鲜花递给她：“我们在离开地球之前曾经让人重新整备过这艘船哦！布局、机件这些我是不怎么明白啊……不过我觉得宇宙生活里最好也能有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可以吃，所以就让整备工厂做了这个改动——看，很方便不是吗？”

“这么大一片都是你种的？”Abigail很是感叹，但小女孩却摇摇头。

“花是Stanley种的，其他大部分都是Lindsay的……我只负责浇水哦！”她快乐地指指边上的蓝色小水壶：“然后呢，偶尔来摘些鲜花，插在各个房间的花瓶里，这样不是很漂亮吗？”

虽然心里也认为这很漂亮，但Abigail总觉得这和自己曾经想象过的宇宙旅行生活不太一样。还有……她看向这个空间里靠近船尾位置的部分。

几块堆叠起来的自然石、水潭，以及水面上漂浮的植物。不断还有涓涓细流从两块石头之间流出来、沿着石头落进水潭里——她第一次听见的水流声就是这个。

水潭边上还有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如果不是在飞船里的话，这简直像是个喝下午茶的地方。

“这就是喝下午茶的地方啊。”Zhang知道她的想法之后这么说：“如果飞行的地方是恒星能量区域，还可以打开周围的全息模拟场景，感觉就会很漂亮哦！”

“哦……”Abigail知道恒星能量区域是什么，她曾经听Freeman叔叔说过，那是指宇宙航行中能直接接收到从恒星发散出的能量的区域。飞船的核心动力和生活能量大部分情况下并不使用同一个能源，现代的大部分行星级飞船都具备能够从船体外部吸收恒星能量的功能，来转换成生活区所需的能源。

不过，就算能源方面可以这样的话，水也……

“为什么你们都不缺水？”日常饮用、使用也就算了，这艘飞船里的水甚至要浇灌花园、养鱼……还有用作这种装饰性？

宇宙里哪来这用之不尽的水？

“恩，水是不缺呢！不过……”Zhang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在唇上竖起手指：“这是秘密呢！”

刚要说什么，Abigail却感觉到脚边什么东西蹭了过去。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并且跳开：“啊！！——”

“是Imo啊。”Zhang对橘黄色的猫咪招招手，然后扁扁嘴看向一脸惊慌的女性：“你为什么总是害怕呢？Imo那么可爱啊。”

“可是……”可是她以前真的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种浑身都是毛的橘黄色小怪物啊！


“换房间？”

飞船中央的走廊穿过左右两个大型货仓通往船尾区域，而Marian正双手叉腰站在走廊一边，仰头瞪着她面前的人——Sean。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为什么非得睡我房间不可？”

“你今天早上看到的理由还不够吗？”Sean苦笑着。

“只是睡衣而已啊，反正你又没什么损失……你还担心Stanley把那个样子拍下来发邮件给你的Honey们？”

“那如果让你晚上都穿着那种睡衣、带着那个搞笑的帽子，然后聊天到半夜呢？”Sean叹口气：“我都觉得中学里的修学旅行又来了一次。”

“噗——”Marian笑了起来。

“我看你还是暂时把房间让给这个无家可归的蜜蜂先生吧。”从一侧的货仓门口探出脑袋，Rily强压住声音里的笑意。“不然也许不用等Stanley，你没准下次就会想要录下他的‘睡衣状态’了吧？”

“好提议！”Marian拍了一下手。

“Ann……”Sean浑身无力。

“好吧好吧。”大笑了一阵，Marian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今晚就先把房间让给你，我去和Rily挤一下……Rily？没问题吧？”

“没问题，亲爱的。”Rily戏谑地对她抛了个媚眼。

“那你先跟我来吧，把房间让给你的话有些事得先交代清楚。”Marian对他做了个手势，走向位于走廊低端的自己房间。

她的房间周围都是飞船的核心部件，所以完全无法看到飞船外面的景色，但年轻的女机师完全不在意。整个不算狭小的房间里从装饰到摆设都具备着“机械”的感觉——当然也包括那些丢在地上和桌子上的各种工具。

“浴室边上那扇门别进去，那是机房，你这种外行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让我们的飞船爆炸。”Marian交代着。

“喂……没那么严重吧？”

“当然，不然你以为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心脏’！”女机师一脸的理所当然：“啊……那边桌上的两个塑胶管别随便动，里面是能源管，我在做一些小测试，一不小心的话会爆炸的。”

“……”Sean停下了原本打算走过去的脚步。

“床头的这个机件开关别乱动，会爆炸的。”

“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还有墙边那个拆到一半的装置，如果你把里面的原件位置弄乱，也会爆炸的！”

“…………”Sean很想知道这个房间到底有哪些地方是安全的。

“啊啊啊……怎么想都觉得把房间让给你不是个好主意！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在一边笑得非常愉快的Rily清清嗓子：“Ann，我有个主意，干脆把他绑在床上他就不会乱动了！”

“Nice idea！——”Marian打了一下响指，一下子扑上去把高自己不少的好友给扑倒在床上。

“Ann！”Sean在床边一个没站稳，让栗发好友成功地把自己压在床上：“你不是当真的吧？喂……”

“Rily，那边的柜子里有绳子，帮我拿过来。”

“没问题！”

“你们两个！——”

…………

短促的清脆滴滴声不断响着，直到把Sean从睡眠当中唤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仰面朝上躺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Marian房间里的灰色格子天顶、以及中间的扁圆形灯。

恩……他和灯之间的距离似乎比他睡觉之前看到的更远了一些？身下的床铺也比睡着之前感觉到的硬……

“Morning～”身边一个高出自己不少的“高地”边缘探出一颗顶着乱糟糟卷发的脑袋，他花了两秒钟分辨出那个“高地”才是床。

Marian趴在床沿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Sean，你在地上做什么？”

昨晚千百般不放心的结果，就是她最终还是留下来和这个打小就认识了的男人分享一个房间。不过她明明是很好心的让他也睡在床上的啊！

为什么一觉起来他会躺在地板上？

“我……”Sean动了两下才缓缓爬起来，他揉着自己酸痛的脖子和在地上摔疼的背脊，腰腹部也有些酸痛，看来某人的“踢功”比以前更精进了……

“怎么？”Marian睁大无辜的眼睛。

“……算了。”他腰酸背痛地爬起来。


“Sean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时钟上的显示指向下午茶时间，Abigail坐在Zhang的房间里，听着一首轻快的歌。

属于女孩的小天地就在花园的一侧，同时也是“地窖”唯一的房间。靠飞船外侧的墙壁上有大片的窗户，位于从墙壁到地板的弧形区域，以现在的角度可以看到远处一颗橘色的星球静静悬挂在星群之前。无论是床铺还是家具摆设，都充满了少女气息。

“Sean就是Sean啊。”Zhang端着茶杯眨眨眼睛：“很可靠，挺厉害的，还有……墨镜。”

Abigail笑起来，就算相处了才几个星期，她也很轻易就能看出那个男人对墨镜的特殊执着。“你……不会觉得那个男人有点危险吗？”可靠？她倒是不这么觉得。

虽然这个有着绿色瞳孔的男人外表颇为英俊，但却让她觉得轻浮。再加上“赏金猎人”给予自己的最初印象……

“Sean才一点都不危险呢，雖然以前有时候会因为他而碰上一些‘危险’……不过那都很有趣啊！”Zhang也许是TS里最喜欢“危险”的成员了。

“你们都是来自地球吗？”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这个小女孩都不曾想家吗？

“家……TS就是我的家啊。”Zhang的答案非常简单，她的背后，被粉色手缝被子和许多软绵绵靠垫淹没的单人床上，一只很大的兔子布偶坐在角落微笑，脖子上围着围巾。“有Mr.Robin、有Imo，还有TS的大家在，所以这里就是我家啊。”

Abigail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换个话题：“Zhang现在几岁了？”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有问过。只是一直觉得这个女孩很小而已。

“我？我今年15岁了哦！”Zhang伸出一只手掌外加一根食指。

“十五？！——”Abigail惊讶地看着她——她一直以为这个少女最多也就十岁左右……她居然只比自己小四岁么？！

“是啊。”Zhang笑的很快乐，她的年龄总能让不了解她的人吃惊。“在地球上的时候我还曾经有过‘工作’哦！”顿了顿，她又摇头。

“不对，Luke爸爸说过，那不应该算是我的工作……”

“工作？那时候你才多大？”Abigail惊叹地咂舌，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好吧，告诉我你那是什么‘工作’。我打赌你再也吓不到我了。”

“恩……”Zhang把手指压在唇上想了很久：“算了，现在还是不要说了呢。”她笑笑——她曾经的“工作”可是比Abigail所认为的Sean更危险很多。

两个少女的下午茶一直持续到Zhang决定去一层休息室做晚餐为止。两个人刚踏进休息室大门，率先看到的就是趴在桌子上的Sean背影。

“从背影就看得出疲劳感。”Rily调侃着他的惨状。

“今天晚上不换个地方睡的话我绝对会……”Sean后面的句子消失在喉咙里。

“真是柔弱的大少爷，我房间周围最多也只是引擎声音和其他杂音稍微多了一些吧？其实也没什么，隔音效果也不错啊，你居然就因此失眠？”Marian毫不留情地嘲笑她，她昨晚当然睡得很好。

——那不是失眠……就算是失眠，也不是因为引擎的声音吧？在场的其他人虽然没看到真相，不过也都差不多可以猜想到。

“换地方……你还能换到什么地方？”Lindsay平静地开口。

Sean直起腰，抬头向他看了两秒钟，然后默默地移开眼神。

“我可以把房间借给Sean哦！”Zhang兴致勃勃地开口。

“谢谢，不用了。”Sean很认真地拒绝——让他在蕾丝、布偶和Imo的包围下睡觉？那绝对会做恶梦的！

他最终把视线停留在Rily脸上。

黑发女子笑得很诱人，挑衅也似地抬起下巴。

Lindsay在Sean开口之前就一把搭上他的肩膀：“Saan。”

“啊？”他转过脸。

“今晚睡我那里吧。”

“…………”


“Aow……好黑，该死。”半夜醒来，Sean在房间里摸索着想要找到厕所门的方向。

Lindsay的房间地板上铺着软木板，即使赤脚走路也不会觉得冷，因为位于舰桥的正下方，房间正面有着大片窗户——此刻都被窗帘遮住。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很黑，却又有一种在房间周围墙壁还是什么位置、淡淡发散出来无法形成照明的不知名光芒。

Sean留神地走着，避免撞到床沿、桌子、书架，或者……

“！——”刚想着，他的胳膊就撞上了一侧的柜子。厚重的木柜子摇晃了两下，他可以看到眼前有个瓶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掉下去！他一把扶住柜子。

借着微光，他看到瓶子内部好像装着什么液体，液体内有三个圆球沉浮着，然后慢慢转动、慢慢发出莹白色的微光。

“你在干什么？”被他制造的噪音吵醒，床上的年轻人困惑的开口。

“………………”在黑暗中，Sean直直瞪视着极近距离内、漂浮在某种溶液里的三颗荧光“眼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时钟指向早晨7点，因为做某个研究记录而一直没睡的Stanley因为要拿自己忘记了的文件，而回到舰桥。这时候的舰桥应该一个人都没有，但年轻医生却在灯光下看到了一个人影趴在船长席上。

操纵席亮着自动导航的灯光，应该不是在手动操作，那么……

他走进过去几步，那个人抬起头转身看向自己。

“Sean？”Stanley有些惊讶——他很少看到对方没事起那么早。“想不到居然是你，早……”

招呼没能顺利打完，因为他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的血丝以及一脸的疲倦。他沉默下来。

“早安……”Sean抓着头发，打着哈欠郁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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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说，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将近一个礼拜没有睡好的男人郁闷地坐在餐桌边上，看着导致这一切的人——他们的“小雇主”。

Abigail则是睁大眼睛看着他，当然不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而疲劳。

就这几天里，Sean算是深刻体会到他们船上的成员有多“个性化”了——好吧，他觉得自己没有可能在任何一个人的房间里睡上2天以上。

“我觉得，如果不能搞定房间的问题，在这样下去我会因为缺乏睡眠而患上宇宙综合症。”Sean非常郁闷。

“那是什么？”Zhang很好奇地开口。

“我怎么知道……”Sean因为她的问题而产生无力感。

“我想问一下……难道需要我搬出现在的房间吗？”Abigail试探着开口。

“我想Sean不会这么决定的。”Marian倒是一点都不同情他。

“…………所以我才想要召集大家开这个会议。”Sean看了一眼中途闯入的Abigail。“我想我们飞船上应该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可以对付一下，比如货仓，比如……”

“还要好几天才能到恒星能源区域，这段时间货仓之类的地方都没有二十四小时供暖。”Lindsay提醒他：“你准备带上极地装备去‘露营’吗？”

“要打地铺还不如直接在这里，至少可以几张椅子拼一下……也许他睡得会不太‘平稳’。”Stanley笑笑：“我可以提供一些被子……或者厚的睡衣？”

“谢谢，不必。”Sean的头低下去。

“那你继续睡舰桥，直到下一个可以有船工厂帮忙改造舱体的地方。”Rily微笑着提议。

“…………”Sean保持了沉默。

“其实我一直想问。”抱着Imo的Zhang迟疑地开口。

“什么？”

“一层右通道边的房间是Rily的卧室的话……那对面左通道边的房间现在在做什么用？”Zhang的问题令所有人都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只有Abigail还不太明白地左看右看。

“那个房间……似乎没有在用。”Marian不太好意思地开口：“当初因为没想到，所以就空关着，可能堆着些杂物，或者……”

“那样的话，不是只要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了吗？那里应该是生活区吧？有供暖系统啊！”Zhang笑起来。

“…………”Sean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站起来。

“Sean？”Marian开口叫他，看着他走向小隔间：“你干什么去？”

带着墨镜的人头也不回，打开小隔间的门取出里面的一些工具：“大扫除……”

阿鬼

昏黄的灯光充斥着狭小空间，营造出似乎全宇宙都一样的“酒吧气氛”。

“Tequila。”有人拉开吧台前的椅子，和酒保说了这么一句就坐下来。

Sean不动声色地喝着杯子里酒精浓度并不高的金黄色饮料，视线越过茶色的镜片投注在穿着比基尼的性感辣妹身上。

小酒吧里并不忙碌的酒保把一小杯透明液体放在刚来的男人面前，就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则将手肘支在吧台上，拿起那个小杯子。

“你知道吗？Tequila原本是产自地球的酒。”他看着杯子里的液体开口，那种陶醉的眼神完全是自言自语：“虽然现在的产地是格斯星系的特基拉星，但这种酒的原料原本生长在地球上，被称为‘南美洲’的大陆上，那个叫墨西哥的城市……现在那个城市还在吗？”

如果是那个自诩历史发烧友的金发外科医生，想必会很认真的提醒他“墨西哥不是城市，而是个国家”吧？但Sean完全没兴趣去搭理男人关于酒的喋喋不休。

“Hey，Buddy。我听说你们来自地球不是吗？”他转过头，认真看向沉默的Sean。

“你自己不也是吗？”推了一下墨镜，Sean终于也看向对方。

“哈哈哈哈，我明白你的意思。所有人类都是从地球上出来的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对方大笑起来，似乎觉得Sean的话很好笑。

“你今天找我们来的目的只是让我来听你的‘地球怀念论’？这好像不值我们从菲拉斯赶过来的路费。”

“当然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去惹怒你们的Bloody Mary？”男人继续不可抑止地大笑，然后把一支记录签贴着吧台移到Sean手边。

“她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绰号’。”Sean把记录签插进自己的终端，看着上面跳动的数字和数据：“提货地点和密码都没问题……怎么首款比以前的多？”

“就当是让你们从菲拉斯赶过来听我的‘地球怀念论’的报酬吧，哈哈……”男人笑着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然后一口喝干杯子里的烈酒，视线越过Sean肩膀。“说起来……那个小姐应该是跟你一起来的吧？”

有些纳闷对方怎么看出来的，Sean知道他所说的是在自己背后某张桌边坐着的少女——Abigail。

“感觉上和你们TS的女士们很像。新成员？”

“不……”感觉很像？Sean暂时对这个持保留意见，身后的吵杂声大起来，他轻轻叹口气，稍微侧身。

一个男人后背猛然撞上了吧台，发出愤怒的叫声。

“Abby。”Sean回过头开口。

“不是我的错！”愤怒地双手叉腰，Abigail挺直了背站在……桌上？“是他们不对！矿工哪里不好？凭什么用这种看不起的口气说话？！”

原来是这个？Sean不由得又想叹气。

“臭婊子，居然敢先动手？！把她抓下来！——”撞在吧台上的人还没有站稳就指着Abigail破口大骂：“让她滚回她的岩石星球上去挖土……你干什么？！——”

被他瞪视的Sean一只手按在对方的肩头上，身体离开椅子并看向身边的人：“Myron，既然没事我们就该走了。”

对方继续大笑着挥挥手，叫了自己的第二杯酒。

“放开我小子，你……”

不给自己抓住的人再大叫的机会，Sean的手臂一用力，另一只手迎上对方的脑门，按着他的上半身直接撞上吧台！

男人没有头发的后脑勺和吧台台面发出剧烈的撞击声，令酒吧里喧闹的人们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做得好！——”唯一欢呼的人是Abigail，也令她周围的人瞬间暴跳起来。

“放心，这样死不了。”Sean放开瘫在地上的男人，拳头迎上围攻过来的对方同伙之一。没什么客人的小酒吧里喧闹成一片，男人的叫声、女性的“喝彩”，当然还有东西砸碎的声响……

“走了！”两个人撞开酒吧门跑出去，在大型窗的走廊上奔跑——Sean还没有笨到在这种一对多的混乱场面上恋战。

“Sean？你不是应该去拿货物？”

“刚才已经通过终端让Ann去提货。”走廊上没有太多人，窗外正逐渐映出一个距离极近的、灰色的行星。

“你说什……”Abigail边跑边说的嗓音很快就被别的盖过——从酒吧里追出来的男人们大叫着“给我站住！”之类的台词追了上来。

“先跑吧！”

…………

“三个货柜，全部OK……Sean？”跳下舱内拖车的驾驶座的同时，Marian看见先后冲进舱门的Sean和他身后的女性。“你们干什么？”

Sean先转身关上舱门，然后才转过身靠在门板上：“没什么，在酒吧发生了一些……争执。”

Abigail干脆坐在地板上喘气，还伴随着笑声。

基本上从他们两个身上的“非专业“打斗痕迹就猜出来大致情况，Marian翻了个白眼：“你是干什么去的？见一下委托人而已，用得着发展到‘斗殴’么？”

“我以为你会称赞我跑得够快，用不着给那个酒吧做赔偿。”Sean推了一把墨镜，不以为然地耸肩。

“拜托，你以为这个空间站才多大？”女机师丢了个白眼给他，然后按下墙壁上的通话按钮：“Lindsay，你听到这位‘英雄’的伟绩了吧？”

“当然。”通话里传来的男声隐含笑意：“外舱体封闭，我们走了。”

寂静无声的外层空间，梭形的空间站下部外层有一个银灰色部分从整体上分离下来，微微调整了态势，在尾部喷发出蓝白色光芒，背对着铅色的行星向着更远处的空间飞去。

——————————————×××××××——————————————

“那个……在酒吧的事情很抱歉。”坐在腰果形的餐桌边上，Abigail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恩恩，我会记得下次别让你喝有太多酒精成分的饮料。”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挑挑眉。

Abigail的脸微微泛红，这个在自己要求之下带她去了空间站上酒吧的男人——Sean Hazel同时也是这个接受了自己委托的组织“TS”的领导者。当然，自己从一开始就并不怎么理解为什么领导者会是这个看起来英俊而轻佻，兴趣是美女和墨镜的男人。

“带女孩子去酒吧的人应该自己掌握好分寸才对吧？”坐在Abigail左边的长黑发女性开口——Rily，这个高挑、性感而美丽的女性有着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的能力和好身手，以及非常搭配她外貌的强韧性格。

“他估计把‘分寸’忘记在地球上没带出来。”轻笑着拨弄色拉的人是年轻的外科医生——Stanley Floyd。Abigail有些不明白这个无论行为还是所受教育，看起来都和其他人不同的金发男子是怎么会加入这个团体的。

“而我的‘估计’是，Stanley你的性格是不是因为长时间宇宙旅行而变了那么点？”Sean的音调有些郁闷，他苦笑着用叉子挑起盘子里的肉。

“我觉得我们的Mr.Hazel基本上从出生开始就不存在‘分寸’这种成分。”

“喂喂喂，怎么越说越过分？”

被Sean评价为‘过分’的男性就坐在Rily的另一侧，如果说TS的整体都让之前从没离开过哈尔丁史东的Abigail感到神秘，那么这个名叫Lindsay的男性就是从本身就充满了神秘感——Abigail知道他是飞船最主要的操纵者，是Rily的兄长，擅长泡出各种奇怪的“茶”……这个身材瘦削甚至可以说感觉有些柔弱的男人，实在是和“赏金猎人”这个概念差的很远。

“对哦，所以Abby你不用介意，因为都是酒吧里那些男人和Sean不好啊。”坐在桌子一头的黑发小女孩笑眯眯地摇晃双脚。Yayu Zhang是TS里年纪最小的成员，她甚至比Abigail都要小上4岁……从外表看起来甚至不止相差4岁。

Zhang是她在飞船上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兴趣似乎是打扫、做饭和给植物浇水，但Abigail总觉得她的身上存在一种自己还没发现的、更深层的沉稳感——这个女孩有的时候透露出来的思维感觉居然比自己更“成熟”一些。

即使撇开那些，Zhang最疼爱的那只、现在也正在她手边桌子上吃东西的“猫”——Imo，还是让Abigail感觉到心里毛毛的。

还有TS的最后一个成员……

“都整理好了，Myron那家伙居然只为了这么点的东西让我们跑一趟。”通往楼梯方向的舱门打开，栗发女机师抱怨着走进来，大大咧咧在Sean身边坐下来。

“反正他开的价钱还不错。”Sean挥了挥叉子：“对了，他要我替他向‘Bloody Mary’问好。”

“你有没有替我让他去死？”栗发的女机师挑衅地抬起下巴，“想必那个家伙又怀念引擎中层隔板的‘温度’了。”

“怎么回事？”Abigail很好奇地发问。

“上次他当面这么叫Ann的时候，被她直接按在发烫的钢板上。”Sean不以为然的耸肩。

“…………”Marian Blood，这个有着栗色卷发、美丽中带着甜美的女性从外貌上绝对无法猜想出她的性格会是那么激烈的。

以上就是这些日子以来Abigail已经逐渐开始熟悉和习惯了的“赏金猎人”团队，不过要说“熟悉”的话……

“所以这就是赏金猎人的工作？”吃完晚餐，在桌边啃着苹果的Abigail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啊？”Sean楞了一下。

“接受别人的委托，把东西从这个星球运到那个星球……”Abigail没说下去，她总觉得这种行为更接近于所谓的“快递”。她一直觉得所谓的赏金猎人应该会从事更危险的工作才对。

“别被那些电视和电影误导，这个工作并不像你原来以为的那么‘危险’。”Rily觉得没有必要说出“危险”的部分来吓坏他们的小雇主。

“当然，这种雇主本人和正规运送渠道无法完成的‘快递’还是有一些法律上的问题。”Stanley无奈的笑笑。

“关键是，这种工作比较安全和方便。”Marian的说辞非常实际：“而且不是正适合我们到处旅行？”

“这样的生活真有趣啊……”虽然口中说着有趣，但Abigail的眼神却有些落寞。感觉到身边人的询问目光，她笑了笑：“我是说你们，能这样像自己希望的那样生活，真是太好了。”

“你不是也在为了自己向往的生活而努力吗？”Stanley开口。

Abigail沉默了片刻：“地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啊？”

“我在电视里偶尔看到过，关于它的信息并不是很多……只知道它是人类的发祥地，至今仍然有人居住在那里……”她双手握着苹果：“我出生的哈尔丁史东啊……可是一个基本上常年被风雪包围的星球。”

“最初的开发公司发现了那里的大量矿藏，就丢下了几个移民团和殖民设施。那里经过改造之后，虽然可以让人类生存，但是气候却极端‘不适宜’。地表没办法种植作物，所有人必须在大部分建造于地下的殖民圈生活，农作物也种植在专门的温室里，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真正的‘森林’和‘海洋’，也没有享受过真正意义上的‘日光浴’……”

周围的人都沉默着，只有小女孩毫不掩饰地露出好奇表情。

“环境其实还不算什么……但是在哈尔丁史东……大家都是矿工。就算不是矿工的那些，也是矿工的妻子、矿工的孩子、矿工的家人……什么经营者之类，说的好听而已，其实不也是矿工吗？”

Sean在考虑该怎么接她的话的时候，少女的话题重点却在瞬间转向了他意料外的方向：“明明大家都是矿工，为什么那个臭老头却不让我去学地质学？！——”

“啊？”她愤怒和不满的嗓音让Rily楞了一下。

“我可是从小就和哥哥，和那些叔叔们一起在矿场里玩大的，那些矿石、隧洞……我都最最喜欢了！虽然像Freeman叔叔一样到处旅行也是我的一个梦想，但是能在知名学都的地质学系念书、成为真正的矿业工程师，找到并且开发经营自己的矿山……那才是我最希望达成的愿望啊！为什么他就是不了解？说什么女孩子就应该嫁给他挑选的男人，像母亲一样成为家庭的核心……他根本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在这种亲子关系问题上，Sean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方便说什么，但是他身边的Marian却一下子站起来！前倾身体用力拍着Abigail的肩膀，栗发女机师大为动容：“我明白，我完全明白！”

“啊？”这次轮到Abigail不解。

“Abby，我对你完全改观了，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没错，女人就应该不顾一切的为了自己的目标进发啊！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啊！”

看着少女因为Marian的话而逐渐露出喜悦的表情，Sean受不了地用手托着下颌别过脸去——如果把矿石换成机械，Marian的状况完全和Abigail一样啊！

还好他的好友没有受到从小的反对之类，不然……很难想像类似情况发生在这个性格脾气都不够“柔和”的好友身上会发生什么啊。

“所以你才不满意这次的星球？”Sean所说的是今天下午刚离开的那个铅色行星——殖民程度很高的商业行星，应该是移民局那个接待员听到“哈尔丁史东”之后路出的鄙夷目光惹火了这个娇小的女孩吧？

“恩，那个星球上的人都又笨又奇怪，而且也没有好的学都。”Abigail耸耸肩：“所以我就继续和你们一起旅行吧！”

“我一直很奇怪……”Stanley开口：“你的收入是什么？”

无论是开始委托付出的一笔定金、旅途中每星期结算的飞船居住费用，还是约定好最终找到合适星球之后的酬劳，这些加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这个在地球上甚至应该算未成年的少女到底哪来的钱？

“她的年龄在行星法里已经算成年。”Lindsay提醒。“而且……”

“在哈尔丁史东的时候我发现过一种稀有矿藏的独特形态，在同盟矿业协会成功申请了专利，所以有专利费和开采分成可以拿。”毫不在意地说出这种可能算是“大财富”的收入，应该说Abigail不愧是在哈尔丁史东最大的几个矿场之一长大的吧？

“原来如此……”因为银行业务范围问题而暂时成为“无产阶级”的年轻医生有些汗颜。

“对了，如果实在没有星球可以去……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地球吧？！——”猛然想到了这一点，Abigail兴奋地提高了嗓门：“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地球的‘景色’呢！那里应该也不错吧？”

她的话令所有人再次沉默。

Abigail看着不说话的人们，然后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么说起来……你们说你们最初是因为‘旅行’而离开地球，那么为什么没有回去，反而到处做起工作来了？”

“这个啊……”Sean露出不太爽的苦笑。


“这次的目的地是B-7？”把热茶递给坐在操纵席上的长发男子，Stanley看着操纵席前端的立体星图。高亮显示的蓝线在虚空中划出某种轨迹，最后到达某个亮点。

Stanley还记得这个名字简洁的星球——它严格来说是气体行星福伊德的一颗人造卫星，作为星际交通枢纽而存在的它经过了十多次改造扩建，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拥有三百万常住人口的全人工殖民都市。

他们上次因为工作而路过B-7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而且当初只停留了一天半。

“对，雇主的送货地点就在那里，而且……”Lindsay靠在椅背上笑笑：“我觉得是时候找个比较‘普通’的环境让我们的小雇主体验一下。”

“你是说？”

“Zhang傍晚在玩电脑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他递了一张纸给Stanley，然后用手指拉下夹在耳朵上的通讯器：“货仓降温已经完成，你们可以进去了。”

在舱内一层的主通道，耳朵上戴着通讯器的Sean对身边的两个女性点头，Ann伸手按下舱门开关的下一秒，一股肉眼可见的冷雾迅速从门缝内弥漫出来，令门口站着的三个人都打了个冷战。

“……里面的温度是多少？”Sean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零下三十还不是四十吧……快进来，你想让冷气泄露到走廊上去？”Marian跟在Rily后面走进去，手里端着一把小型火焰喷射器。

“我们该直接穿太空装备进去。”嘀咕了一句，Sean还是拉起防寒服的口罩，跟在后面走进去。

舱门在他背后关上，仓库里并不是非常昏暗，但是因为低温控制而弥漫着一股无法散去的白雾。他调整了墨镜的视觉模式，在镜片上显示出两个转动的圆环。

“Sean？”站在他身边的女机师开口。

“Hold on……”Sean沉默了片刻：“其中两个还在货柜里，靠外面的那两个。”

“了解。”Rily手中也拿着喷射器，和Marian做了个手势，悄悄走向货柜。一走近，货柜里就传出类似扒抓的声响，以及更多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里面有一些脚很多的东西正在游走。

“Sean？”Marian提高了音量：“货柜的哪个位置？”

“Ann你这个靠近左边一点，Rily，就在那里。”Sean通过墨镜的动感捕捉模式确定了货柜里两个不算小的白点位置。

Marian吞了口口水，端着喷射器等待。货柜一侧的金属壁上逐渐出现了一个灰色的点，然后颜色逐渐变深、变大，表面受热一般鼓起、甚至冒出白色气泡。

“这些气体没毒吧……”她低声自语着，直到看到某种布满了细密青色绒毛的物体顶开那快烂穿了的货柜金属壁，伸出头顶的细长触须摇动。

她当机立断地用力把喷射器口压上那个毛茸茸的物体，狠狠往里面顶进去！

“Ann，别碰到那些腐蚀物质！”

“我知道！”长长的喷射器口撞上某种东西，货柜里传出吱吱的尖利叫声，以及更多的扒抓！Marian立刻紧紧扣下扳机！

在他们看不到的货柜里面，某种鲜绿色的气雾取代火焰从喷射口大量吐出，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吞没！凄厉的叫声在里面不断的响，但是也越来越轻，挣扎的动静也是一样。直到所有动静都消失之后，Marian才终于把喷射口拔出来。

那头的Rily也完成了工作，在逐渐散开的冷气雾气里对她点头。

“Okey……解决两个，还剩一个。”Marian检查了一下喷射枪的容量：“Sean？那个东西在哪？”

“该死的，我没看见。”Sean皱起眉，在这种寒冷的环境下他甚至出汗了。

Rily走过去查看了最后一个货柜：“壁上有个洞，已经干了……那只似乎更早醒来。”

“在零下四十度的环境下也能移动？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Marian恨恨地咬牙。

“Lindsay说是某个星球上的一种昆虫，可以在正负六十摄氏度的范围内存活。”Rily动手解决另一个货柜里的虫子：“而我们亲爱的‘委托人’只要设定好它们醒来的时间就好。”

“我想Myron一点都不会介意他的‘货物’被我们毁掉。”女机师不断警惕地四下张望，可惜在白雾弥漫的货仓里几乎看不清什么。

“那些家伙居然能想到贿赂我们的委托人，实施这种‘生物攻击’。所谓的‘宇宙人’果然很可怕。”Sean摇摇头。

雾气里，两位女士丢给他一个“这个笑话很难笑”的眼神。“Sean，快点找。”

“没有……那只虫子该不会已经逃出货仓了？”

“怎么可能，所有管道我都堵住了！也没有船体哪里被蚀穿的报警。”Marian用手敲了一下货柜上的破口附近——那是被某种生物酸性物质腐蚀出来的。

“我得看的更仔细一点……”Sean小心的在周围走动几步。

Marian为了让开位置而向后退了两步，靠近背后的墙壁。看向她方向的Rily瞪大眼睛，在因为她动作而流动的白雾里，她依稀看到Marian背后的墙壁上有两片以极缓慢速度竖立、合拢起来的……

“Ann！你背后！——”她大叫了一声。

因为Rily的话而几乎汗毛直立，Marian咬牙没有回头，而是脚跟一顿，向前冲出去！身后感觉到一阵并非自己动作造成的劲风，一种类似拍打厚纸板的声响在她背后响起，几乎就在耳边！

“Get down！——”Sean的叫声和防寒服兜帽部分被钩住的感觉，Marian来不及分辨哪个先被自己感知到！但她还是立刻向前趴在了地上！

枪声几乎是擦着她的头顶响过，然后是某种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响。紧张令她在地上趴伏了半分钟都没有爬起来。

“枪？Sean！——”Marian抱着喷射器大叫。

“怎么说都比杀虫剂好用。”枪在手里转了一圈，Sean对好友笑笑：“Lindsay，解除低温控制。”

『Okay。』通讯里传来对方的答复。

Rily已经走过去把Marian从地板上拉起来。温度回升的感觉还没有回来，不过空气里的冷气立刻就消散了，他们能看到Marian的防寒服兜帽后面有几根像是钢针一样的黑色物体扎着，一头的倒钩狠狠扎进织物里面。

一边的地板上继续传来拍打纸张的声响，但是声音比刚才杂乱很多，三双眼睛看向那里——一只缺了好几只脚、肥大硕长的身躯上被射穿了一个孔，流出不少绿色粘液，还不断挣扎着、发出吱吱的叫声……

“巨型蝴蝶？”Marian皱起眉。


“多亏Imo发现发现了箱子里有动静，而Zhang用电脑查到了我们委托人的‘小交易’。”把三个货柜连同蝴蝶的尸体一起丢出船舱之后，Marian又洗了好几次手才回到休息室的桌子边上。她嗅着自己的手：“那些巨型蝴蝶不会有毒吧？”

“只要不被咬到就没事。”Lindsay为她泡了一杯草药茶：“那是产自特基拉星，用于啮齿类动物灾害对策的变种蝴蝶。它们的基因里被植入了攻击性……虽然正常情况下不是对人攻击性。”

“我们遇到的这些显然不一样——最后那只居然还知道躲在墙上，你能相信吗？”Marian对于自己居然被蝴蝶袭击的事还是感到不太爽。

“在基因工程上也不是很困难。”长发年轻人只是笑笑。

“总之，一切都解决了就好。”Rily下着结论：“没让杀人蝴蝶到处乱飞乱爬，更没让我们的小雇主看到那些。”

“是啊，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回礼给Myron。”Marian的话才说出口，某个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是Abby？！——”女机师一下子站起来：“难道还有漏网的蝴蝶？！”

“不可能，这种蝴蝶攻击性太强不能一起关在窄小的货柜里，一个货柜只可能有一只。”Lindsay皱着眉。

他们看向叫声传来的方向。

少女穿着权当睡衣的T恤，披散着金褐色长发站在她的卧室门口，背贴住墙壁的动作足以体现出她的惊恐。而她的视线前段、在地板上的是……

“Imo。”Sean一只手撑着下巴，无力地说出答案。

“真是……等等。”Rily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什么。

端正坐在地上、得意地摆着尾巴的长毛猫面前，一条手掌长短、肥肥胖胖的青色蠕虫正慌乱而窘迫地扭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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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一切都很顺利。”坐在人造皮革的沙发上，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通讯对象的脸孔，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就放松下来如何？”

『他们很难对付，你居然说可以很顺利吗？』对方显然是不喜欢夸夸其谈的类型。

“当然，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地球那个狭小的地方吗？哈……这里是大宇宙，伙计。”一只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几块冰块在浅金色的液体里沉浮。

『你是说你肯定能成功？』

“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一遍。”他摇着头：“那些人现在一定已经是变成了尸体，在外层空间漂浮……哈，当然对我来说，失去一个那么好的合作伙伴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那我就等着收到确切消息了。』

“你就准备好上等的Tequila等我吧，哈哈哈哈。”

切断了通讯，男人得意地站起身，拿着空杯子走向酒柜。重新倒了一杯酒走回来，他看到被自己丢在一边的纸盒。

不算很大的纸盒，上面写着一个和自己有过生意往来的对象的地址，看起来像是什么礼节性邮件——又是什么工作上的问题吧？

被烈酒塞满的大脑只想到这个可能，他轻易拆开盒子的包装，揭开盖子。

映入他眼帘的只是铺在盒子底部的软木片。乳白色的木片细碎地铺满了盒子，木片间还有一些青色粉末。

“奇怪，怎么……”他迟钝地站在那里，直到感觉到手里的东西在震动。

缓缓看向自己的手——手中的盒子盖子下面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两根细长触须，然后是一颗布满了青色绒毛的圆形头颅。

六根在一头长有倒钩的长脚搭上盒盖边缘，比一般纸张还厚的翅膀缓缓开合。

“这、这、这是…………”

“蝴蝶”的圆形头颅转动了两下，然后抬起来。露出本应该是吸管，现在是锋利口器的部位。

“啊！！————”

阿鬼

『……请跟随停泊指示进行驾驶，注意碰撞……停泊已完毕，欢迎光临Bride Seven，现在是标准时14：53，各位旅客下午好，请调整各自时间。前往Shangri-La的旅客请前往B-26船坞等候，此外在C区的商店街正在……』

“喂，还要听下去吗？”把小包随手甩在肩后，在入港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女机师不再是T恤加很多口袋的工作长裤，而换上了色彩亮丽的短上衣和牛仔裤：“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广告，Blahblahblah……”

“是啊，我们的Ann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热闹的街上采购了。”Stanley笑着打趣，但这么说着的他自己也是一身正要出门的休闲装束。

应该说，在宇宙里航行了那么多天之后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去“脚踏实地”一下吧？——尽管这里的实地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土地，而是悬挂在某个星球卫星轨道上的大型空间站。

Bride Seven——也就是普遍被称为B-7的人造卫星，据说最早只是一个富有的星球殖民商为自己独生女的特殊婚礼而特意建造的。而因为它便利的交通位置，在经过两百六十年之间前后七次的大规模改造扩建之后，终于成为了如今拥有300万常住人口的殖民都市。

“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些检查要做。”在操纵席的Lindsay没有回头，只是慢条斯理地做着一些停泊检查工作。

“啊？在宇宙里飘了那么久，也不期待下去舒展一下筋骨？”Marian用夸张的语气这么说。

说“飘”的话——现在的飞船也不是当初在地球上旅行时候的规模啊。

Lindsay只是摇摇头，身后有人走上前来，女性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然后从背后亲吻他的脸颊：“那我和Ann她们一起出去了。”

“Have fun。”长发青年对妹妹笑了笑。

“我都准备好了，你们还在磨蹭什么？”通道方向传来小女孩活力十足的叫声，连衣裙、小背包和怀里的Imo，Zhang的神情十足像是要去郊游。

“没什么，准备出去吧。”Marian回过头摆出十足“B-7游览团团长”的架势，在四下张望了之后略皱起眉：“说起来……‘提行李’的人哪去了？”

“这个……”Stanley不知道该不该纠正她的措辞。

“Sean？！～～”女机师精力充沛的嗓音在船内频道里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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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短距离航程内就有四个星门，被称为‘外层空间十字路口’的B-7！就连大名鼎鼎的‘萝蕾娅’和‘肉桂女王’都在这里有分公司，这一趟可省了不少邮购的钱！”坐在餐厅的椭圆形桌子一边，Marian快乐地细数她脚边那些装在印有名公司标志纸袋里的战利品。

“没错没错。”一边的Rily也没少收获，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带着奇妙表情捧着饮料杯子的少女：“Abby，有什么不对吗？”

作为TS的“雇主”，同时也是个外表看不出来的“有钱人”，Abigail却并没有像之前两位女性一样大肆采购，只是象征性买了几件替换衣服和一些必需品。

“赏金猎人”是非常赚钱的工作吗？Abigail对于这两个女性每次到了大星球都会进行的大肆采购而感到非常不解。

但她在思考之后还是决定换个话题。

把视线投向玻璃窗外面，在她眼前展开的是宽敞的街道、中等高度的建筑群、绿意盎然的街角花园、布置着喷水池的广场，以及……头顶无限的蓝天。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里真的是空间站里面？”

“当然啊，城市规模的空间站大部分都喜欢布置成这种‘自然环境’吧？绿地之类很容易布置，你所感觉到的空间感有一部分是远处墙壁上的全息模拟景象造成的，而头顶上的蓝天、白云和太阳也一样。”Marian耸耸肩。

Abigail再次确认了一下，还是完全看不出一点虚假感觉——其实也不是她大惊小怪，只是她在这个旅途中最多只逗留过和以前自己所在星球轨道卫星差不多大小的空间站，还有就是真正“脚踏实地”的星球。

城市规模的空间站对她而言实在是非常的“新鲜”。

“B-7在全息景象方面处理的算是比较完美了……”Rily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笑起来“你们还记得上次在‘蝎尾针’空间站上的那个事故吗？”

那个Abigail没有经历过的“事故”似乎非常有趣，Marian差点把嘴里的一口饮料都喷出来，大肆狂笑起来。

就连看起来非常优雅的金发医生也忍不住笑道：“是啊，那真是个‘不幸的事故’。”

“对于Sean来说应该是‘幸运’吧？”Marian用手边的纸巾丢坐在她对面枎墨镜的男人。

“喂，我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吗？”受话方非常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到底是什么？”Abigail完全茫然。

“其实也不是一个多大的事故，还没有到造成人身伤害的地步。但是……”Marian笑完咳了两声：“那个空间站的规模比B-7小上很多，其实一层区域和上一层区域之间间隔也不过二十米左右，那些步道采取的都是透明建材，所以当步道底部的全息影像都消失了的时候……”

“咳咳咳！——”一口饮料跑进岔路，Abigail咳嗽起来。

“明白了吧？”Rily摇晃着勺子：“当时我们是在最外层所以没问题，但是里面几层……可是充满了那些短裙子姑娘的尖叫。”

“其实对于Sean这种人来说啊……”

“什么叫‘我这种人’！”这次成功阻止好友说出更过分的台词，Sean无奈地抓头发——自从离开地球进行旅行，她们拿自己做消遣的程度似乎也加大了。难道是因为现在的飞行长度和在地球上完全不能比拟的缘故？

所有人差不多都在笑，只有坐在桌子一头的Zhang皱着鼻子，看着面前的盘子。

“Zhang？”Stanley用询问的眼神看她。

“这个叫‘地球玉米杂煮’的东西……味道好奇怪。”在吃东西方面，小女孩的“专业”绝对无人可以质疑。

Marian立刻收起所有好奇心，把面前一份相同的小碟子推开。

“你能对在外层空间打着‘地球口味’招牌的店家有多大期望？”Rily倒是不以为意地耸肩，让其他几个人纷纷点头赞同。

Abigail看着自己的盘子——如果所谓的“地球口味”应该是指平日在旅行中Zhang做的那些，那么这里的店家还真是非常的“名不副实”。

桌子上只有Imo一个把头埋在“地球口味鱼肉肠”的盘子里，似乎对这个味道没什么不满。

聊天内容从逛街、采购到食物，交换了很多个话题之后，Abigail看着两个女性开始展开虚拟地图研究起下午去什么地方采购其他东西，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们难道不用去处理你们的工作？”她知道前阵子TS接了一个运送三个箱子的委托，而运送目的地就是现在所在的B-7。难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以为内那个“工作”？接下来不应该是去交货吗？

她原本就带着对于这些“工作”的好奇而跟出来，但是这些“赏金猎人”不但没有把那些箱子带出来，甚至还一副休闲的打扮开始策划起逛街来，实在是违背了她的所有期待。

“那个委托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Rily看了一眼推起墨镜的人：“基本上已经搞定了。”

“哦？”睁大眼睛，Abigail觉得他们的表情实在是充满了秘密。

“那些箱子在半路上就‘搞定’了，所以来这里就权当成采购之旅也没什么关系。”Marian说的很直白，也成功勾起Abigail更多的好奇。

半路上“搞定”？他们半路上并没有在哪里停泊来让东西转手啊？还是说只是她一个不注意，船上的这些人就已经和其他人接触过了？还是……

以前看电视得到的那些“信息”在她脑子里飞速流窜，怎么都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小雇主没有继续问下去，TS的众人也就没有继续说。Marian的回答其实也代表了同行者的基本想法——如果说那个工作只是为了把那三只巨型蝴蝶送上船来的幌子，他们也就不用去在意那些箱子在这个星球上的“接收方”。

毕竟那个“接收方”到底存在与否都说不定！而他们也已经“解决”了给他们造成麻烦的“前”委托人……

“好奇怪啊。”突然开口的Zhang让所有人再次看向她，这次她捧着手里的杯子……

难道是这个饮料味道也有什么不对？正当众人都这么想着的时候，小女孩伸手指向她正对着的窗外。她所指的方向是一个小广场中间的流动屏幕，上面正播报着好像是新闻一样的内容。在这种环境和距离下当然听不见那个女主播说的是什么，但是在屏幕中充斥着气球、南瓜和扫把的画面下面，一行字却令TS的几个人皱起眉。

『Hurley先生的大型室外派对将在今晚盛大举行，邀请了B-7的各界名流。』

“Hurley……”Stanley若有所思：“是我记错了吗？你们那个工作内容里的三个箱子的收件人——不是就姓Hurley？”


“Hurley……你是说Perry Hurley吧？”坐在狭小店铺里的男人冷笑着吸了口烟，吐出一片青雾：“哦当然，本地要说Hurley的话也只有他一个，毕竟他就算换了三任妻子，也没有给他生下一个孩子。”

“哦？”黑发女子从玻璃柜子上随便拿起一本纪念册：“他是个名人吧？”

“名人？哈哈哈……我是不明白你这种漂亮小姐为什么要和他那种人扯上关系……他那个人嘛……”又抽口烟，摆出一副故弄玄虚的表情。

女性把一张纸币留在柜子上：“不用找了。”

男人抓起纸钞放在鼻子前面重重嗅闻了好半天，才探头四下看看：“五十年前，他只不过是在外三区靠给破旅馆拉客人混口饭吃的小无赖——把一些客人骗到陋巷里抢劫财物也经常做。不过后来嘛……不知道是认识了什么人还是如何的，就渐渐混到内三区去了。”

他继续抽着烟：“你知道吧？那些内三区的富人需要各种奇怪的‘乐趣’，估计他就是靠那个赚的钱，然后手下越来越多……当然，这些年他赚多了钱就开始想要‘名声’。差不多三年前还能看到他的手下在外三区对一些来历不明的女人吆喝什么的，现在却丢大把钱在媒体和所谓的‘慈善事业’，把自己捧成个‘名流’。哈哈哈哈……”

——当然，这种事情在宇宙各处都一样。

想着男人最后说的这句话，黑发女性走回在街角等待的同伴中，把对她而言没什么意义的纪念册丢给将金色卷发扎成一束的男子。

“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这是她回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我们有必要‘查看’一下。”

“我刚才接到Lindsay的联系。”脚边放着手提袋，Marian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我们的船似乎在进港后不久就被人‘查看’过了。”

“哦？”Rily挑起眉。

“登记处特地询问核对了编号，他还说看到有奇怪的人在周围走动。我们准备先回去看看。”她回头看了看船坞方向。“你呢？”

“我也回……”说了几个字就停下来，从她的角度还能看到刚才的屏幕上滚动播出的新闻：“……不，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当地的‘派对’。”

“哦？”Sean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好吧，我和你一起走，其他人和Ann一起回去船上……小心一点。”

“不。”让所有人意外的，他们身材娇小的小雇主却站出来提出异议。

“Abby？”Stanley很惊讶：“如果你还是想要在这里看看或者……”

“不，不是的。”她再次否认，果断地抬起头：“我想跟Sean你们去看看！”

好不容易感觉到一些货真价实的“紧张”气氛，她实在是很想去看看“真正的赏金猎人工作”！

“……好吧，你跟来。”不知道出于什么思考，Rily率先答应了她。


B-7的内部是一个外侧展开的蜂窝状，从内到外一共氛围A-F六个区，总体而言越外面的空间越大，治安也就相对越差，以内三区和外三区来称呼是再简单不过的方式。概括的来说，C区是大部分的繁荣商业街和高价住宅区，而A区作为B－7的核心存在，是空间站政府和管理核心的话，B区就居住着大部分的富人。

那位Mr.Hurley也住在B区。

『Perry Hurley，以偷窃、抢劫和勒索起家，进展到皮条客和人贩子，可以说是个从混混做起的大无赖。不过他倒是从来不对那些‘良家妇女’出手，根据那些消息来看，他的‘商品’都是一些原本就有案底或者是偷渡来的人……』

“等等，Lindsay。这些是你查到的？”Sean突然想到什么。

『当然不是。』在宇宙里旅行的这些日子来，因为“无聊”而对电脑重燃热情的小女孩俨然已经成为了TS的情报高手。

Sean的表情像是吞了几只虫子——让Zhang去查这些，他总觉得有那么些别扭。

『怎么了？』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什么，通讯里传来青年的询问。

“……Nothing，你继续。”他叹口气。

『总之，那家伙现在是B-7的名人，这几年把一部分钱用在了‘实处’，开始给自己捞好名声。也许是因为两年里先后死了三任妻子，更可能是因为他正在猛烈追求B-7某议员的女儿吧？』Lindsay的嗓音里带着些嘲讽。

『关键是……我们并没有找到Myron让我们把巨型蝴蝶捎给他的理由。』

“那些蝴蝶本来就是准备给我们的吧？”边上的Rily插口。

“蝴蝶？什么蝴蝶？”他们的小雇主在一边充满好奇地问着。

“为我们准备的蝴蝶却写着B-7大混混的名字……这应该不是一个单纯的巧合吧？”Sean沉吟。

『和那个‘大混混’在我们刚入港就调查，并且有疑似他手下的家伙在船坞附近徘徊一点来看……显然不是。』

“哥哥……”

『没关系，Ann他们已经回来了，这里很安全。』Lindsay笑笑，这种场面对他们而言早就不陌生了。『倒是你们，现在在哪里？』

“B-7治安最好地区里的第二名。”Rily抬头看着眼前有着高高钟楼的复古式建筑。

『你们已经到Hurley家的附近了？』

“就在他那个风格品味诡异的房子后面。”从他们的位置可以听见房子前院传来欢快的音乐，一些大型气球被做成鬼魂或者南瓜的形状在天空飞舞，应该是还在准备着今天晚上的盛大派对吧？他们所在的位置不断能看到各个服务业界的地上车在后门进出。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接下来嘛……”Rily看向Sean后方，然后示意他也回头：“我们也许可以进去看看。”

回过头的Sean看到一辆正停在路肩，似乎是后车厢门卡住而不断用力拽着门把手的胖子。

…………

“那些箱子放在墙边去，或者随便找个什么角落……噢！不要挡住路，还有其他人要在这里走，你不明白吗？”长的精瘦的男人却穿着一身标准裁剪的西服，看起来就像个放在门边角落里的衣架，手中拿着记录单不断来回走动、向别人怒吼。

“你动作轻一点！这些装饰雕像非常名贵，你一个月的工资也赔不起！不要打翻，混蛋！——”

“抱歉先生……”

“那边搬运的动作快一点！那些蜡烛要全部装饰在前院和宅子里……该死的，你要打破几个玻璃烛台？！那可是拉里作坊的限量产品！——”

“真的非常抱歉……”

“真抱歉的话就不要给我再看到你犯错！还有……喂！等一下，你们！——就是前面那几个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衣架男伸手指向正在门口张望的女子，对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的高个子男性压低帽檐推着一辆手推车，另一个矮个子则抱着一个把他整个上半身都遮住了的袋子。

“啊……很抱歉，我们是……”女子拿着看似订单的纸条，四下看了看。

衣架男几步走过去：“你这身衣服，不是胖子Joe店里的制服吗？”

“是的，我们来送货，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走道这里来了。”

女性看似紧张的笑容让衣架男楞了一下，他更走近一些：“恩……咳咳，小点心都要拿去准备室，门口那些白痴没有告诉你吗？跟我来。”

带头走出忙碌的房间，衣架男一路上不断对一些人呼喝，一边带着他们走向一条走廊。“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你？”他说话的对象是走在他身后的女性。

“我这两天刚在那里找到工作，想不到老板突然扭伤了腰……”

“啊哈哈哈哈，还真是个新人，那种胖子算什么‘老板’？”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走到走廊尽头，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这里和之前那段路的吵杂不同，完全没有人。衣架男推开身边的一扇门：“就是这里，把东西放进去吧。”

“恩。”矮个子应了一句，先走进去。

衣架男伸手拦在想要跟进去的女性身前，一手撑在墙上：“你这种程度的美女，不用在那个胖子店里打杂也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吧？要不要我……Aow！——”夸张地大叫一声，他看向刚才撞到自己的东西。

那辆被高个子男人推着的手推车。

“你干什么？！快把东西推进去放好，别在这里傻站着！”

“哦？推进去？”抬起头，高个子男人勾起一边嘴角，双手瞬间用力。

“哇啊！——”本来就在衣架男身边的推车猛然强行前进，将衣架男也一同撞进了房间里！他大叫着爬起来，回过头却看到被女性关起来的门。“你们要干什么？！”

“你让我推进来的不是吗？”高个子男人摘下一点都不适合他的点心店帽子，从上衣口袋取出一副眼镜戴上。

“你这个混蛋知道这里是哪里？居然敢这么做，实在是……”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到之前的那个女性居然开始脱衣服！

她脱下点心店制服的罩衫，露出里面凸显身材的衣裙，甚至伸手掀起短裙的下摆……

他咽了口口水，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面前的光景。

性感的黑发女郎一只手拿着枪，在极近距离指着他的额头微笑。

“来，告诉我你的老板在哪里。”


“简单放倒那个胖子、换上他的衣服进来，然后现在是‘侍者’？”Abigail穿着一身对她而言有些大的女服务生制服，看起来有些别扭。

“没错，只要找到那个幕后黑手，问个清楚就好——我们的目标很简单。”Sean的话还算平和。

“如果那个家伙不肯老实交代的话，我们当然也有自己的准备。”Rily却在脸上浮现出危险笑容：“我们的方法并非一直都是那么‘和平’的。”

和平？Abigail感到非常困惑。继之前的点心店老板之后，这位性感的黑发美女又先后撂倒了三个侍者，将他们的衣服脱下来以方便自己一行的“改装”。这种到处揍晕人并且绑起来藏起来的行为也算是和平吗？

哦，她差点还忘了那个鼻青脸肿躺在储藏室里的衣架男。

——你本来是不是真的打算用枪射他？

Abigail想要这么问，却觉得有些不妥。

他们走过的地方有着很大的窗户，其中有一扇打开着，可以看到前庭——飘在空中的巨大气球。

“这到底是什么派对？”Abigail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到处有鬼魂和刻出古怪脸孔的南瓜的派对。

“万圣节派对吧？一个在地球上就一直存在的节日。”Sean有些心不在焉，应该说是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情况上面。

“万圣节？真奇妙……”外面巨大的气球似乎从窗口伸手就能碰到，少女靠近了窗口……

“Abby，等等！”

“他们在那里！——”走廊的一端突然传来叫声，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大叫着跑上来。

“Shit！——”走廊上的三个人立刻朝另外一头跑去，几声惊叫，走廊里的几个旁人被奔跑的人撞到，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响和女性的尖叫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Lindsay，你还在吗？”奔跑中，Sean重新接通了联络。

『在。』

“告诉我你们弄到了该死的房子布局图。”

『重要的东西应该在三楼的书房里，这么说你满意吗？』

“替我谢谢Zhang。”

『你自己谢我如何？』即使在紧张情况下小女孩的嗓音听起来也依旧甜美：『还有，如果你们去了那个房间，应该可以帮我弄一些东西来……』

快速跑过一个又一个走廊转角，Rily能听见身后消声手凿穿墙面装饰浮雕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那个衣架男之前就带他们来到比较内部的走廊的缘故？那些家伙居然毫不收敛的在这种场合下用枪。

不过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努力冲进了自己的目标地点。书房厚重的门被关上，将追击者的枪声和咒骂声都关在了外面，跑在最后一个的Abigail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不但用力甩上门并上锁，还拖过一边的一尊石像和一张单人沙发，堆在门口！

“Abby，好了。”有些惊讶地看着少女，Rily让她放松下来。

“这……这样可以？”少女的脸上有着因为持续奔跑而浮现的红晕和汗水，她不断喘息着，眼睛因为紧张而大睁。

“书房书房。”Sean二话不说开始在周围翻找起来，一些抽屉和柜子，直到他找到一个隐藏在桌子下面的保险箱。“Rily，你能打开这个吗？”

黑发女性走上前查看，然后从隐藏的口袋里取出非常细小的工具：“给我几分钟。”

开锁？Abigail看着两个人在书桌边忙碌，她从来不知道这个女性还会做这些，就好像她之前并不知道他们的工作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有……

自己其实对这些人一无所知吧？

外面传来一阵阵撞击和拍打声，不过厚重的书房门暂时没有被破开的迹象，Abigail刚松了一口气，却在几分钟后感觉到一种冰冷的触感。

大脑在一瞬间一片空白，在身后之人伸手拉她并且制住她肩头的时候，她甚至毫无抵抗。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听着自己背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停止你们在做的事情，该死的混蛋，否则我就毙了这个小妞！”

在Abigail的注视下，桌边的两个人站了起来，用看不出心思的表情看向这边之后，黑发女性居然露出美丽而沉稳的笑容，举起手中的枪——指向Abigail。

“放下枪，Mr.Hurley，你不会想这么做的。”

“你们才应该放下枪，蠢货。你们想要什么？想要我宰了这个小妞吗？！”

“我们想要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不是吗？毕竟是你让我们那位嗜好Tequila的‘老友’对我们动手脚。”Sean的态度也显得游刃有余。

“你……你们是TS？！这么说你们果然没有死？！该死的……”Abigail看不到身后的人，却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

“这个事情你应该一早就知道了吧？在我们入港的时候……废话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找我们麻烦？！——”

“Shut up、shut up、shut up！——现在是我握有主动权！混蛋！你们不怕我毙了这个小妞吗？！——”一再重申着，Hurley大叫。

但是，TS的两人只是带着冷冷的表情看着这一幕，最后Rily开口：“不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Hruley，你一定查了我们许多资料……你的资料里，我们TS里有这样一个小姑娘吗？”

Abigail浑身一寒，不但是因为她的话、她的表情……她手中的枪，似乎都直指向一个结论——Rily会开枪的，如果有需要……她会的！

“你……你们……你们……该死的……”

“说吧，Hruley。我们要的只是一些‘答案’而已。”Sean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听起来充满了威胁感：“不要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应该知道这个守则吧？”

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一幕，Abigail的身体发抖着，不知道是因为身后之人传达过来的抖动，还是她自己真的感觉到了“恐怖”？

她颤抖着，直到——头侧冷冰冰的枪口离开了她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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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那个混蛋也只是在行星网路里看到对我们发出的‘悬赏’而动心？真是个异想天开的混混。”Marian愤愤咬断嘴里的零食：“地球上那些‘通缉’我们的家伙还真是给我们造成了大麻烦。”

“钱到哪里都行得通……这么说来这个宇宙还真小。”Stanley感叹着。

“来，喝茶。”一个褐色的杯子被放在腰果形的桌子上，Lindsay看向静静坐在那里的少女。

从回来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少女静静看着茶杯，然后抬头看看他，最后转向坐在桌子另一边的Rily。

“你还在害怕刚才的情况吗？”可以说是在通讯中直接听到发生了什么，Zhang很明白之前在Hruley的书房发生的一切：“其实不用担心，那种情况下，那个家伙根本不会开枪。”

他说白了只是一个混混，也许现在有了势力和金钱，甚至想要通过完成地球上某个组织发布的“通缉”而来给自己找一条“向外发展”的道路……但他的本质还是一个混混。

那种家伙，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天平上去衡量。

“即使那样……但他把枪指着我的头……”Abigail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法：“即使那样……你会开枪吗？在那个时候……你真的会开枪吗？”

“Abby。”Zhang的声音忽然降低了一个音调，听起来少了小女孩的跳跃感，却显得沉稳起来：“也许你之前并没有感觉到，但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工作’都是危险的。”

她的话让Abigail心中闪过某个念头——难道……

“难道你们是为了让我发现这些，才带我去那里？！”她的问题下，Sean只是露出伤脑筋的笑容。

“啊啊，说起来，这个‘工作’真是不好赚！”Marian用提高的音调来打破Abigail疑问之后的沉默：“除了开头收到的那么一丁点头款，把三个箱子带来这里……虽然只带了半路，结局还是什么都没拿到啊，委托人那个样子，连尾款都没法结呢！”

“其实大可以让那个家伙付尾款，虽然我们并没有把东西给他。”Rily倒是说的满不在乎。

“喂，那样一来我们的立场就有些糟糕了吧？”Sean抓抓发尾。

“啊！对了，Sean，我要的东西你有没有帮我在那个家伙保险柜里找到？！”Zhang突然跳起来。

“哦，在这里。”Sean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皱的信封：“你要这个干什么？”

在那个书房里最后的一点时间，他们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个保险箱——那个家伙如果知道这一点的话应该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平安离开吧？

“这个嘛……”黑发小女孩眯起眼睛，拿过信封笑了：“也许我们的尾款就在里面哦。”

“啊？”

阿鬼

不算宽广的候机大厅里挤着至少两百人，有的在电梯门前等待，有的则坐在为数不多的等候座椅上，更多人找不到座椅可坐，就只能和自己同行的人一起站在走道上或者别的什么空地。

边上那个卖饮料和食物的小店也许从来都没有生意那么好过。

站在距离小店十公尺之外，背靠着一棵人造棕榈树树干。Clarke嘴里含着柠檬水，皱眉看向在狭小店内忙得不可开交的女招待。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身边的女性嗓音提高音量和尖锐度，才终于拉回了他的注意力。涂着时下流行蓝色眼影堪称美丽的脸属于他的妻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让他感到不耐烦而已。

“我在听。”

“你在听？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女子充满了不满：“你老实说吧，是不是这次旅行根本就不合你的意愿——你根本不想和我一起出来旅行对不对？”

“Mag，不是这样。”还没开始解释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但Clarke知道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缘故，所以他还是用冰冻柠檬水熄灭自己心头的焦躁：“你知道我是为了和你两个人能有一个轻松愉快的度假才一起出来，才花钱买了Shangri-La的船票不是吗？亲爱的，别太担心。我保证这会是一个绝佳的度假。”

妻子的眉头还皱着，但是禁抿的嘴却稍稍放松下来，她最后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了，Clark……这两个月的你根本就不像你自己。”

Clarke沉默下来，无意识地用指甲掐着塑料纸杯的外层。

“这些是因为你工作的缘故吗？我知道你很喜欢你原来的工作，但是你相信我，现在的这个职位绝对比你原来那种到处飞的工作有更好的前途！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家，为了……”

“Mag，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他用生硬的语气打断了妻子的话：“我只是……”

“三号大厅？”身边一个男性的嗓音突然提高音量，打断了Clarke的话，他侧过脸，看到的是几个和自己一样站在棕榈树装饰附近等待的人。五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说话的是其中那个穿夹克、背着旅行袋的高个子棕发男子。

“我们的目的地是七号大厅，你为什么会跑到三号大厅去？！”男性抓着移动电话，语气里充满不敢置信的味道：“……这不是迷路的问题吧？”

“冷静一点。”身边那个茶色卷发的女子用手掌拍了一下打电话人的后脑勺，从Clarke的角度看来在动作中充满了亲昵味道。她直接从对方手中拿过行动电话：“喂？Abby，你听我说……从三号大厅的通道出来应该可以看到五个升降梯，你走第三个，然后再……”她看着墙上的站内布局说着。

Clarke忍不住开口：“三号大厅也有登机口。”

打电话的人回过头：“Excuse me？”

“哦，我是说三号大厅的登机口也能上S0811航班，虽然和这里进入的区域不一样，但是只要和空服人员解释一下就行。”

“谢谢。”蓝色的眼睛朝他笑笑，然后女子回过头去继续“指导”电话里的人。

“Clark……”回过头就看到妻子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墙上的绿色登机指示灯亮了起来，他提起放在地上的行囊，揽过妻子的肩膀：“走吧。”

“……恩。”

一度滞留在大厅里的人潮终于涌动起来，向着三个登机通道口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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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吃一个草莓冰激凌吗？”

推着餐台在走廊上经过的空姐听到一个甜美的嗓音这么说着，然后转过头——从她刚经过的隔间门边探出个小脑袋，黑色长发扎成双马尾，末梢微微带卷，有着同色眸子的小女孩对她俏皮地笑着。

“当然可以。”她在职业微笑里加入更多友善，手脚麻利地为小女孩准备好规定分量以上的冰激凌，并淋上满满的草莓果酱。

“谢谢。”小女孩走出来双手捧着玻璃盆子，然后却看向自己脚边，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空中小姐看到的是一只黄白花纹，轻轻摇晃尾巴的虎斑猫。

“那个……有什么东西可以给Imo吗？”

对于在V舱区——也就是头等舱服务的她来说，带着宠物的旅客一点都不稀奇。所以她只是转身又拿出一个小碟子。

“猫芝士好吗？”

“谢谢！”小女孩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看着服务完毕的空中小姐转身推着餐台离开，黑发小女孩才终于转身走进原来的隔间里。

舒适的沙发座椅、矮几，甚至是电视，她的同行者正在这个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很“特殊”的头等舱包厢里坐着。

“所以……说到底，你怎么会知道那个Hruley的保险箱里有那些东西？”Marian随手翻着茶几下面的几本杂志，说话的同时却是看着捧着冰激凌走进来的小女孩。

“为了配合你们的行动，我只是简单的到他家系统里去‘逛’了一圈啊。”酸酸甜甜的草莓果酱让小女孩眯起眼睛，然后才挥着银勺：“那个Hruley先生似乎也和这里的‘度假胜地建设计划’有关系，所以我从他的资料里知道他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那个保险箱里，而那些是和B-7度假胜地‘Shangri-La’有关的！”

“所谓的‘有关’就是导致我们在这里的原因……去Shangri-La的全程船票？”虽然用船票来解释，不过Stanley也觉得这个名词并不贴切——Sean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的是一把银色的立体钥匙，或者说是做成这个造型的记忆卡，用它就可以获得这趟旅途的一切需要，包括十人以下的头等舱船票、目的地的一流旅店招待，以及其他……

“你们不觉的用从别人保险箱里偷出来的‘船票’来堂而皇之的旅行……有些不妥吗？”Stanley实在是有些佩服他们的大胆。“Zhang……你到底为什么想要这个？”

“因为……有些特殊的原因。”小女孩微微沉默了片刻，随后却笑开来，舔了舔嘴角沾上的果酱：“而且，去鼎鼎大名的旅游胜地玩，那不是很有趣吗？”

——就算一开始也猜到差不多就是这个答案，但Stanley还是觉得有些感叹。

“你不用那么担心。”在一边用携带终端做着自己事情的黑发年轻人轻笑一声：“我们使用的是B-7每个月都会有5个名额的‘幸运奖励’，而且为了突出它的神秘性，五个奖励都没有固定的编号和追踪……”

就是说，就算东西被他们偷走的那位先生想要追查，也不知道此刻船上的5个使用记录里哪个才是他遗失的吧！

“就是这样！”Zhang用力点头。

“什么就是这样？”接她话头的人拿着手机从隔间外面走出来——是去另外几个舱区找人的Sean。看到友人的询问目光，他摇摇头：“没有，Abby根本没有上这艘船。”

“啊？”这个答案让其余人很惊讶。

“我刚才和她打过电话，我们的小雇主在三号厅的走道发生了一些她所说的‘小’意外，没能来得及上船……”

“我们需要回去吗？”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Stanley，他总觉得把那样一个少女丢在B-7不是一个好主意。

“她说自己没问题，让我们放心的玩。”Sean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茶几上的水果送到嘴边：“说是已经在某个旅店里找了个房间住下，而且还需要考虑什么问题之类……”

轻笑出声的人是Lindsay，他摇了摇头：“也许我们的小雇主真的需要时间来‘考虑’一些问题吧。”而那些问题必然和上周行动中感受到的“危险”……或者说“威胁”有关。

就此结束了这个话题，轻松的旅行气氛用了几分钟才重新回来。空间站到地面的航程并不长，即使是这艘专门为了让人感受“豪华旅行气氛”而建造的慢速飞船，也只飞行了将近半个小时而已。不一会，广播里就传来空中小姐柔和的嗓音。

『各位旅客，我们现在已经飞行到目的地上空，请观看电视上的直摄镜头，坐在绿色标志区域的乘客也可通过舷窗观赏。』

包厢一侧的宽阔舷窗挡板向两边分开，令所有人都看到一幕几乎有些不可思议的景象。

上下左右都是，在几乎占据了所有视野的灰、白、蓝色云雾中央，一小个“城市”就建造在一块悬浮于虚空之中的“陆地”上。像是被天神从大地浩劫中拯救出来的乐园，又像是一枚在所有人美梦之中的珍宝。

『Shangri-La度假胜地——如各位所见，正是一个利用现代科技而得以悬浮在气体行星福伊德大气层中的完美乐园，它始建于行星历1870年，由B-7的建造商负责承建，目前已经接待过……』一些炫耀也似的数据从广播里不断冒出来，而船舱里的大部分人注意力都被眼睛所看到的景象吸引而去。

空中城市在虚空中被一层折射出紫色虹彩的气体包围，确保隔绝开福伊德不利于人类生存的大气成分，而圆形的人造大气之内能看到白雪皑皑的山地、苍翠的森林草地、蔚蓝的湖泊，以及湖边的小城市。

『……这个被虚空环抱的度假胜地曾名为“Valhalla”，在数度环境改建和设施更新之后，最终在两年前更名为Shangri-La，如今已经成为星系内著名的旅游胜地。』空中小姐的解说终于告一段落，舱内传来一阵乐音之后，船体在普通人感觉不到的细微震动之下略改变角度，进入了空中城市的人造大气之中。

『现在是行星历1910年11月6日，Shangri-La欢迎各位旅客的到来。』


“啊啊，Abby居然因为在机场里迷路而没能来这里，真是太可惜了。”人造烈日的光芒虽然耀眼却不会把人晒伤，Marian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勾起嘴角这么说着。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言下所指并非是这里的‘度假’？”身边的年轻人微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墨镜。

将茶色卷发简单用一根华丽发带扎起，美丽的女机师耸耸肩：“难道不是吗？我打赌她还没见过你这个打扮吧？”她咬着饮料里的习惯吃吃笑。“连我都好像还是第一次……Lindsay，你戴墨镜的样子还真是稀奇。”

——没人会想去问他的墨镜是哪里来的。

“我不太习惯光照太强的环境。”长发年轻人只是摇摇头：“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吧？就算地球上那次不算……上次在艾尔瑞德星的地下湖呢？”

“那种阴暗的光照和这里的情况可不一样。”Marian放下杯子。

不远处传来别人嬉水的声音，年轻女孩的笑声和哗哗水声，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扩音器传出充满民族风的古典音乐，而以这片湖边的白色沙滩为背景，穿着夏日衬衫的年轻人没有像他在地球上那样“谢绝入水”，而是毫不在意地任长发暴露出原有色泽，在背后扎成一束。

毕竟，如果说他那种在各种光照下都会些微不同的发色在地球上显得很特殊的话……那么在这个宽广的宇宙里，就根本不会引来别人的诧异。

也许对于Lindsay来说宇宙生活反而比地球上更适合他吧？微微挑眉，Marian忍不住这么想。

“不过……这里和地球上的感觉还真像。”身边人若有所思的句子传到Marian耳朵里，她转过头看过去。

墨蓝色比基尼外面穿着和兄长同款的夏季衬衫，但衣襟只是随意在胸下扎起，更衬托出火辣的身材，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异性眼光的Rily在矮桌上放下刚才去拿的饮料，露出怀念的表情环顾四周。

蓝色的湖水、白色的沙滩，热带植物散布在周围，远处则是连绵起伏的雪山和山脚下的树林、更近处的草地。抬头所能看到的蓝天虽然从飞船上看带着一层紫色虹彩，但是从内部看出去却是不折不扣的蔚蓝，白色的云层和阳光……

难道这里的建造者真的来自地球吗？这里也不能说是“像”地球上某一处的景色，而是令这些来自地球的人们感觉到莫名的怀念。

广阔的湖边有不小区域都被划分入游泳区域，湖里当然不能提供冲浪活动，但汽艇、划水，以及其他游戏设施都让在这个区域里的数百个游客都能玩得尽兴——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由于属于Vip专区，在服务层面更是没得说。

对于不擅长人多场合的Lindsay来说这当然是件好事，但对于其他人嘛……

“Sean去下面的区域了？”Rily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台阶外人头攒动的区域，然后回头看到Marian“这还用问？”的眼神。“哈哈……那么Stanley和我们的小女孩呢？”

“Zhang吵着要去玩香蕉船和泡沫青蛙，Stanley不‘放心’就跟着去了。”到底该说谁精力充沛呢？Lindsay只是笑着摸摸在他脚边蹭过去的Imo。

“我们的医生会是个好爸爸的。”Marian被饮料呛了一口，轻咳两下：“或者说……好妈妈？”

两位女性一起笑了好一阵，然后Rily走到兄长身边：“哥哥，去水里游一会吗？”

没有回答，长发年轻人只是站了起来。


一般的孩子如果经过一个白昼的玩耍之后，晚上想必会累的倒头就睡吧？但TS的所有人都知道，Yayu Zhang并不能划分到“一般孩子”的范畴。

旅行券提供的住所是位于湖边某个高地的独栋建筑物，应该是为了给予旅客“富豪级的享受”吧？整栋上下三层的建筑里只住了TS一行人和两个服务人员而已。

在一片寂静中感觉到什么，Lindsay将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看向卧室门口的方向。

不知何时敞开的门口，身材娇小的东方女孩将长发扎成一条麻花辫，穿着一身完全不像睡衣的衣裤站在那里。

“Zhang？”他开口轻唤，女孩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要出去一下。”女孩只是轻轻地这么说，脸上看不到平时美好的笑容。

“怎么了，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同样还没睡的金发医生从自己床上坐起来。

“不用，我只是来说一下，免得你们担心。”她摇了摇头，然后露出一个不属于她这个年龄女孩的笑容：“放心，有Imo陪我。”

“Zhang……”Stanley的叫声没能叫住转身走出去的小女孩，他也觉得不对劲，但同个卧室的Lindsay却做手势让他不用担心。

“这里是度假胜地。”Lindsay说的很轻松：“你觉得我们这位危险的小女孩能在这里发生什么吗？”

想想也是，金发医生终于放下心，重新躺回去。

看了他几秒，Lindsay没有继续看书，而是拿起自己放在枕边的携带终端。

…………

夜晚的天空变成一片深沉的蓝色，亮白色的月轮悬挂在空中，甚至连地球上能看到的月球阴影都模拟得极为逼真。时值凌晨，即使是纵夜狂欢的游客也都累倒或者醉倒在各处，更何况这里是远离一般游客区域的地方？

脚步声细不可闻，不论是年少的女孩还是在她脚边亦步亦趋的猫。沙滩上留下两排浅浅的脚印，而看到这一切的只有天空中的月轮。

走了好一段路，少女忽然停下脚步。

猫只是在她的脚边站着，仰头看着她。

“Imo……你说我应该去找吗？”轻轻的嗓音，去掉了平日里的活力和跳跃感，充满不可思议的柔和……和淡淡的哀伤，说着和平日里交谈所不同的语言：“在那个人的工作资料里看到了‘那些’就立刻想办法来这里，但是……我真的应该去找吗？”

猫没有回答她，只是用那双在深处反射出月光的眸子看着她。

“恩……那就去找吧。”终于下定决心，她用力点点头，看向在湖边另一个方向的不远处，此刻已经化为黑色剪影的一栋建筑物。

身着便于夜行的深色衣裤，身材又娇小，小女孩轻易地晃过大楼外面的岗哨，从房屋外面边缘的装饰格攀上二楼，跳进一扇没有关闭的窗。

爬上去过程中一直蹲在她肩上的猫咪率先跳进去，警惕地四下看着。

稍后轻轻落地的Zhang只是淡淡看着周围的景象——走廊、房间的门，一切都用薄石片故意做出一种年代感，如果说是为了贴合“Shangri-La”这个主题的话，那么连普通工作人员都不太来的区域都做成这样也未免太“敬业”了。

“嘘，Imo，轻轻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和猫咪说，但Zhang还是说了，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有一种过分的熟悉感，她知道这里的地形——几乎根本不用去搜索资料！每一个走廊、拐角，每一个房间……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令她的心无法抑制地加快跳动。

也许是真的……

开始在黑暗中奔跑，她知道她的目标在一楼的某个房间，某个存放重要的、不能放在网络上的资料的房间！

资料室的门口没有任何标示，但有人看守的门口简直就像是明摆着“我里面藏着重要物品！”。站在门口的男人穿着度假地的服务员制服却配枪，走廊一头传来轻微响动，男人立刻看向那里。只有微弱墙面光照的走廊里什么都没有。

“听错了吗？”他疑惑地转回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迅速袭来的黑影！

“呯！——”被Zhang飞起一脚踢中面门的男人立刻失去意识，撞在墙壁上滑下地。

“Imo，帮我看好周围。”少女对从走廊那头跑过来的猫点点头，然后迅速把自己终端的连线插上电子门锁。

不算困难的破解，她一分钟后就闪身进了房间里。

和外面有壁灯照明的走廊不同，里面是一个一片漆黑的房间，黑暗中可以看到充满了民族风的家具摆设：会议桌、椅子、柜子……那种有许多门和抽屉的资料柜。

一只手按上心口，Zhang打开自己终端上的照明，开始在柜子之间寻找起来。

很多的柜子，山一样的资料，但是她有时间、她还有时间……

“到此为止。”男人的声音和顶灯打开的啪嗒声到底哪个先响起？Zhang没有分出来。她只是在一片突然亮起来的光芒中猛然转身，背靠柜子看向门口！

“真没有想到……监视器好不容易拍到的入侵者居然是这样一位可爱的小姐？”站在门口的男人有着厚实的下巴和一张看起来像好好先生的脸，只不过他现在的笑容一点都不让Zhang产生放松感。

Zhang一只手慢慢移向背后。

“把你的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小妹妹。”男人继续笑着靠近几步，话语里有着威胁：“我不会笨到认为一群‘赏金猎人’里的小女孩会是个简单角色——如果你真的只是个‘小女孩’的话。”

“你知道我们。”Zhang开口。

“哦，当然，可爱的小姐……虽然你们的行为和你可爱的脸孔不那么相符。”

“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件事情……我只想要找一个人。”她盯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是的，每个人都喜欢这么说——‘我只想要找一个人。’”男人走近过来，对Zhang伸出手。

对他——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普通男性来说，一个外貌不过十岁出头、手无寸铁的小女孩都应该是安全的，就算再加上她背后柜子上那只张牙舞爪的猫也一样！但是他的常识在下一秒就立刻被颠覆！

在光照充足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看清Zhang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来得及看到眼前的小女孩身影一闪，然后他的腹部、关节就迅速受到猛烈的攻击！剧痛袭击他全身，条件反射想要伸手抓住女孩滑开的身影，柜子上的“宠物”却猛然跳下来，利爪命中他的手腕！

“噢！！——”一只猫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他整个人甚至都被那股力量推去一边！

“Imo，走！”把手从藏在背后腰间的匕首上放开，Zhang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然后夺门而出。

“你逃不掉的！”男人不知道女孩瞬间的犹豫已经救了自己的性命，还在那里大叫着。

他的叫声立刻引起整个房子里其余人员的警戒，屋子里立刻灯光全都亮起来，不少人在走廊上奔跑着，叫嚷着什么。

这里只是一个度假胜地的工作中心……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守备人员？

没有被任何人拦住，一个人和一只猫的行列几乎无人能阻，但Zhang的心中却升起越来越多的疑惑。这种感觉太熟悉，无论是度假胜地、这个房子……这些到处奔跑的人！

熟悉——却又不真实。

与其说是根据自己的资料不如说是根据记忆，她拐了一个弯，在迎面而来的警卫还在对她呼喝的瞬间就冲进了边上的一扇门！那只是一间杂物室，她知道的。

冲进去之后关上门，她迅速环视这个摆放着许多箱子架子的房间，然后看到一个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的普通木架——就是那里！

她用力推开那个木架。

——什么都没发生。

身后的门在数秒钟之后就被人撞开，数个人高马大的警卫满脸愤怒地冲进来，对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孩吼叫。

不过Zhang根本就没有听他们叫了什么。

她犯错了——犯了一个根本就不应该犯……在别的情况下也根本不可能犯下的错误！

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个死胡同而已。只是一个普通的杂物间而已！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让仅仅在心中的熟悉感左右了思绪，而跑到这里？

——她怎么可以觉得，这里真的会存在“密道”？

那是她只在“那里”看到过的建筑风格。

“听到没有！你这个奇怪的小女孩！我要你放弃抵抗！不然、不然……”也许男人也是觉得自己对一个小女孩这样吼叫的行为非常滑稽，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但是他的叫嚷和靠近都在不久之后停顿下来。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警卫都感觉到一阵寒冷爬上背脊——这不是因为那只在少女身边发出威胁低吼的猫。

那是因为这个少女本身。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吗。”喃喃低吟着，Zhang低下了那张可爱的小脸，将手伸到了背后。

被少女的嗓音震慑住，警卫们没有一个说话，也没有一个动。他们只是看着少女在数秒之后就重新抬起头。

小巧的脸孔上，是一个可爱却寒冷的笑容，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那么……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去解决了，抱歉啊，大叔们。”

“你……你说什么？！”警卫还在怔楞中，走廊外刚才那个被Zhang击倒的男人却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腕企图挤进来。

“抓，抓住这个小鬼！她很危险，可以用枪！你们都给我……啊！——”今天的第二次惨叫，男人的脑袋一侧用力撞上了边上的墙壁。

——被一只手按住撞上去的。

“你是什么人？！——”警卫们狼狈地在狭小空间里转身，看向站在走廊上，一只手按着可能是他们上司的男人脑袋的人。

一个男人——一个打扮得像是游客、身上带着酒气神情却很清醒，衣领上还沾着疑似唇膏印的痕迹……戴着墨镜的男人。

“A……Sorry。”松开手让那个倒霉的男人倒在地上，对方抓了抓棕色短发，顺手推了一把鼻梁上的墨镜：“因为已经过了上床睡觉时间，所以我来带我们家孩子回去睡觉。”

“混蛋！——”

To be continue…

阿鬼

“就‘夜间散步’来说，这个成果显然不那么普通。”带着苦笑的表情，Stanley半蹲在沙发边上仰头看着黑发小女孩。

坐在沙发上的Zhang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地让金发医生帮自己包扎擦伤的手腕。

“我想你说的‘不那么普通’是指Sean的脸？”半夜被叫醒的Marian正在为好友流血的额角贴上胶布，最后还忍不住用力按了一下。

“Aow……这个度假胜地的守卫还真厉害……如果这里真的只是度假胜地的话。”Sean并不怎么在意身上的那些小伤，至少在他和Zhang安全离开那个地方的过程中，那些企图阻止他们的“守卫”得到了更多的“回报”。

“这次我不明白你们的行动，Sean。”合上急救箱，Stanley站起来看向他：“是新的‘工作’吗？还是别的什么理由，让你和Zhang一起……”

“我恐怕这得问我们的小公主。”Sean耸肩——事实上他只是在海滩那边的通宵派对上接到了Lindsay的紧急联络，让他去‘接’一下Zhang。

被点名的女孩只是低着头，让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坐在桌子上舔毛的Imo走到她边上，用湿湿的小鼻子碰触她的脸颊。

“我想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这句话的人是刚从楼梯上走下来的Rily，她把手中的什么东西随意放在桌上，然后在沉默的女孩面前蹲下来。

她仰头看着那双漂亮的黑眼睛：“这里很像古烽，对吗？”

Zhang静静的看着她几秒，最后点了点头。

“古烽？”因为这个答案而愣住的人是Stanley，他顿了顿：“就是地球上的……Zhang的故乡的那个古烽？”

Rily给予了肯定的表示：“是的，白天到这里之后不久我就觉得很奇怪……这里的建筑风格、布局简直和古烽一模一样。”

“所以说这就是你想来这里的原因吗？”Lindsay把一杯饮料放在小女孩的手边。

“恩，在B-7调查那个人的时候我发现了这里的计划……因为那个家伙也有插手Shangri-La的改建和人力资源部分。我一开始只看到了基本建筑图，只是觉得很像，然后来了这里才发现……”

“你有没有想过，既然现在遍布好几个星系的人类都是很久以前从地球移民出去的，那么出现类似的建筑风格之类，也是非常正常的情况？”Stanley想到了这一点，毕竟即使没有亲自去过，作为“历史发烧友”的他还是知道古烽就是以“古代烽城遗迹”为基地的一个地区。

“不，Stanley，不会这样的。”Zhang用力摇头：“这里并不是像‘烽城’，而是像‘古烽’。”她看到的那些细节并不是地球上那个位于山丘上的遗迹本来就有的，而是现代居住在那里的人改建之后的风格。

“我觉得，应该也有其他人活了下来。”她轻轻咬牙，拧着眉头：“不……一定还有其他人活下来，当年被毁灭的古烽，除了我一定有其他人也活了下来！——”而那个人，也许就在这里。

“我是对建筑业不太了解，不过……”Marian感到很奇怪：“当初建造这里的人，或者设计师这种，不是应该被当成宣传的一个环节，就算不至于在广告中提及，至少也很容易在当地网路中查到？”

“神秘的V。”

“啊？”栗发女机师看向说话的Lindsay。

“Shangri-La在两年多以前还被称为Valhalla，然后经过扩建和改造之后才形成现在的规模。而提出Shangri-La这个概念，并且负责设计了整个大体构架的重要设计师被称为‘神秘的V’。他的一切情报都不明，出生地、星籍、经历……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Lindsay苦笑：“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倒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广告’。”

有谁不喜欢充满了“神秘感”的度假胜地呢？

“所以我才想去他们存放重要资料的地方看看，也许可以找到什么端倪，也许……”她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Rily用手捧住她的脸颊。

“Zhang，你需要去休息一下。”

“我……”

“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明天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去调查，好吗？”看小女孩沉默了一下才点头，Rily对兄长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带着Zhang走上楼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Sean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之后，才重新开口：“好吧……Zhang的状态问题我们已经都明白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只是要找一个设计师的资料，对方就那么紧张？”

“那可能性实在是太多了，也许这个设计师有什么秘密，也许这个设计师关系着某个秘密，也许……”Marian随口就说出一大堆可能性。

“也许这次冲突和那个设计师完全没关系。”Lindsay接着她的话头说下去。

“啊？”

“Zhang刚才说，那些人似乎不相信她是想找‘一个人’。”

“哦……”Marian挑了挑眉：“那么，那些家伙一定还藏着什么‘大秘密’。”

接下来的沉默只持续了数秒，然后Lindsay开口：“Zhang的状态不好，还是我来查一下他们的‘大秘密’吧，明天应该就能有结果。”

“Wait。”他的话让Stanley楞了一下：“你们……难道要对他们的秘密下手？”

“没理由让今晚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不是吗？”Sean摸了摸鼻子，之前的墨镜已经在打斗当中遗失了：“况且就算我们想这样——对方恐怕也不愿意就此罢手。”

“Sean。”Lindsay出声叫他。

“什么？”

没有回答，长发青年只是丢了一副墨镜给他。


就一般情况而言，在度假胜地的第二天应该只是旅行的一个开始而已。在旅馆床上舒舒服服睡个懒觉来为下半天的娱乐存储精力，或者是一大早在昨夜狂欢的宴会沙滩上醒来，就算身边出现几个不认识的、衣衫不整的人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对于TS的一群人来说，旅行气氛其实从昨天半夜开始就消失无形。

中午的森林浴场地并没有多少游客，广阔的林间散布着木屋、篝火场地、草坪和小溪，还有其他一切在这种场合下应该存在的设施，只不过没几个人使用它们。

“应该说是除了我们以外没其他人吧？”Marian踢开脚边的杂物，在一张矮凳子上坐下来。

“要打赌吗？现在这片森林外面肯定有人不厌其烦地告诉其他游客‘场地整顿中，暂时禁止入内。请谅解。’”Rily笑了笑，咔嚓一声折断手里的树枝丢进火堆里。“Sean呢，他不是去钓鱼么，为什么还没回来？”

Stanley在边上用力搅拌着黑发女郎交给自己的色拉，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野营”场面。

“我以为你们来这里是为了昨天晚上说的……呃……行动？”

“差不多。”轻巧地耸肩，Marian手脚麻利地准备着烤鱼配料的动作却一点都不附和自己所说出来的观点。“啊……Sean。”

从小溪方向走回来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塑胶桶，里面装着几条基本上没可能在“小溪”里生活的肥大淡水鱼。

“收获不错。”穿着夹克并且挽起袖子，Sean的打扮的确很适合“钓鱼”这项活动。但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他所说的“收获”并不是指塑胶桶里那些。

Rily看向他另一只手上抓的“收获”，带着挑剔的表情皱眉：“应该不用提醒你才对……这个不能吃的。”

被抓着衣服拖回营地的男人嘴角和鼻子都流着血，半边脸肿得很高，嘴里不断发出口齿不清的咒骂声——从服装来看，应该是这个度假胜地的工作人员。

“我也没打算把他烤了。”Sean说的很轻巧：“只不过是我在小溪边上的时候这家伙拿着危险的‘电器’袭击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把人和鱼搞错了……我这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Hey，你们就是这么对待Vip客人的吗？”Marian单手叉腰，走过去踢了踢那个男人。

“不要再装了，你们这群无耻的赏金猎人。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们知道得一清二楚……隐瞒是没有用的！我们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毒瘤’来破坏Shangri-La的完美！”

“啊？”Rily完全不明白他所说的话。

Marian则是完全不想明白。刚要再说什么，两百公尺外的森林里突然传来一声爆音！众人迅速向着那个方向看过去，苍翠的林间涌起一股黑白混杂的浓烟，迅速向上攀升。

“Ann，你不觉得这个‘防线’太夸张了一点吗？”Sean也被这个效果吓了一跳：“我们只是防患于未然，不是来这里打仗的。”

“现在说这个也晚了吧？那些家伙带着高杀伤性的武器过来了！”女机师设下的防线通过对武器探测而作用，因此立刻让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我已经很负责的没有使用会造成森林火灾的武器了！”

应该说以他们度假中的装备而言，想要使用那种武器也无从找起。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Rily手中的枪是昨晚Sean从那栋房子里的警卫身上找到的。“先去边上的木屋！大家都……Zhang？”

包括那个在地上打滚的“收获物”在内一共只有六个人在林间空地上，平日里那个活泼的女孩身影不知所踪。

“她刚才带着Imo去了那边。”Lindsay指了个大概方向。

“我去找她，你们先进去。”Sean一个用力把在地上打滚的男人拽起来，然后推给黑发女性。“小心点。”

“安心，我们会‘好好’招待这位先生。”树林里已经传来他们之外的人声，但Rily还是在押住男人的同时对Sean笑了笑。

暂时和其他人分开，Sean在森林里那些人过来之前钻进Lindsay指的方向。林间的一条小路很难辨认，似乎平时就没什么人走动，路边的很多杂木枝条已经伸展到小路上，时不时阻挡住人的去路。沿着小路走了几分钟之后便离开树林——前方是一块突出山体的岩石，能够看到位于半山腰之下的林地和远处的湖泊。

熟悉的黑发女孩正背对他坐在岩石边缘，身边坐着橘黄色的猫。

刚要开口，早就察觉他动静的女孩却率先开口。

“我忍不住想要找他。”

“…………”

“那时候……政府军炮击的时候，爸爸们叫我离开。他们要我活下去，要我离开古烽，要我像普通女孩一样快乐的生活。”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说着。“所以我也决定了的，向前走——不回头。”

“Zhang……”Sean向前走了一步。

“但是……我做不到。”黑发的脑袋低下去，也许是这里的环境，也许是这几天心怀的“可能”。十五岁的女孩几乎是第一次展现出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彷徨和不安：“我一发现这里可能和古烽有关……可能还有谁，我可能认识的谁在这里生活过，我就无法忍住想要找到他的念头。”

“我无法忘记古烽。”无法忘记那段伤心的过去。

“你不需要忘记它。”伴随着话音，一只男性的手放在她头顶上，抚摸女孩的黑发。“古烽已经是你记忆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你想要找到可能还活着的人，这一点错都没有。”

“Sean……”吸吸鼻子，女孩眨着眼睛回过头去。

“我不能像爸爸们希望的那样，做个普通的女孩子。”

“我们的小公主从来都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你想找到谁就去找谁，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才是我们的Zhang，对吗？”Sean看着她：“我还记得你告诉过我的——‘杀手’，是吗？虽然你从来都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Killer会和‘手’有关。”

“Sean……”破涕为笑，小女孩做了个鬼脸：“你很不擅长安慰人。”

“我们的Zhang需要安慰吗？”

“才不要——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刚才好象有听到类似爆破的声响，现在也能听到一些不属于宁静林地的杂音。

“昨天晚上那些家伙——Lindsay大致上查出了他们的‘秘密’。要一起来玩吗？会很有趣的。”Sean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这么说。

“恩……好吧。”小女孩终于重新振作起精神，她用手抹掉脸上沾着的水珠，然后把手伸向Sean。“带路吧。”

“It's my pleasure，Your Highness。”

小心地沿着来路回到刚才他们所在的营地边缘，让他们意外的是空旷的场地里一个人都没有。Sean离开时候燃烧的火堆还在噼啪作响，水桶、色拉盆子都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肥大的鱼在塑胶桶里发出声响游动。

除了空气里隐隐的火药味之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刚才Rily他们所走向的方向，那栋木屋的门敞开着。

考虑到可能有对方隐藏在什么视觉死角，Sean藏身在一株枝叶茂盛的高大灌木后面，对Zhang做了个手势。

女孩点点头，回过头挥了挥手，指向木屋的方向。Imo从她身后的一棵树上跳下地，飞快地跑向木屋。躲在原地的两个人看着猫跑进门户大开的木屋里，不到一分钟时间，木屋里就传来一声枪响！然后是一整乒乒乓乓的声音。

“Imo！——”小女孩立刻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向着木屋冲过去！

“啧……”Sean也紧随其后跑向木屋的方向，手中握着枪。

但是，两个人才刚跑到屋子前面就赫然发现，橘黄色的长毛猫悠哉地坐在门廊下，眯起眼睛舔着自己的爪子。

带着疑问小心走上去，他们很快就看到室内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他穿着工作人员的制服，头上的防护帽子前沿向下压到盖过眼睛。他扑倒在地上，身上倒着一个架子和很多原先显然放在架子上的重物。

从痕迹来看应该是他撞上了架子，然后被倒下的架子砸晕的？

在对方后颈附近发现不少深深爪印的Sean咂舌看向跟在少女脚边的长毛猫。是错觉吗？他总觉得这只猫比在地球上更“好斗”了。

“Sean，他们从这里走了。”在Sean蹲下去检查那个男人并且缴获对方武器的时候，Zhang已经找到了藏在餐桌下面的地板活门——下面是一条黑漆漆的台阶。

“Imo，走前面！”Sean还没来得及开口，小女孩已经兴致勃勃地叫过自己的小宠物，踏上木制台阶。

台阶之下是一条有一个车道那么宽的地下走道，每隔一百公尺左右的墙上就有一盏应急灯，虽然这种昏黄的光照根本不足以让人看清什么，却也避免了一片漆黑的情况。地面和墙壁只有在最初那段是木制的，然后就都变成了金属。

Sean小心的走过几个岔路之后立刻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分不清方向。这些四通八达的通道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也完全听不见人声，他们之前真的有人下来吗？难道其他人并不是从这个地下通道离开？

“不，Imo知道Rily他们刚从这里过去。”知道Sean的疑惑后，小女孩很自信地回答——这种时候有个嗅觉听觉比人类好上很多的动物在，的确是一件非常便利的事情。“那么，那些凶巴巴的大叔到底是干什么的？”

对于昨晚受到的攻击，Zhang还完全摸不着头脑——好吧，就算她“潜入”到对方的资料室去偷什么文件，应该也不至于受到那么多人的追击啊。

“简单的来说……他们自诩是Shangri-La的和平组织。”

“啊？”

“Lindsay查到的资料里说那些人最初是Shangri-La民间自发组织起来的一个部队，包括在这里旅游业从业的职员，以及为了旅游业而在这里定居的‘居民’。那些家伙不相信警察，觉得自己才能带给这个地方和平和安定。”

“听起来很奇怪。”Zhang皱眉：“为什么这些‘正义的朋友’要找我们麻烦？”

“因为他们和B-7的某些人相处的不是那么愉快，而且……”

“哦～～”Zhang立刻明白过来，“昨晚那个大叔说过他知道我们的行踪，难道是因为那天你们出入那个‘万圣节派对’的时候被他看到？”

“是的。”Sean的苦笑并没有被走在前面的Zhang看到。

“Hey，其实我们很无辜不是吗？”Zhang非常不满。

“那个……”

“嘘！”闲聊也似的对话到此为止，Zhang忽然向后伸手制止Sean继续走，同时自己也站定了步子。通道的前方隐约可以听到人声。

通道前面的转角可以看到两束灯光晃动，Sean当机立断躲进通道边一根立柱侧面的阴影里，而Zhang抬头看了看天顶，跃起抓住上面一个类似灯座的圆环，整个人违反重力一般向上倒立！

白色光芒晃动，几个拿着枪械的人走出来。

Sean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男人就是刚才在钓鱼时偷袭自己的人，他还捂着自己的嘴和下巴，从指缝间流出血来：“那个家伙简直是疯了！”他口齿不清地咒骂着，但咒骂的对象却不是TS一行人。“为了那种理由已经做到这一步，他难道还不够吗？！事态已经发展到这样，那些游客也表示根本不是为了他的什么‘计划’而来，他还非要这么做？！”

“Kela对于‘乐园’的执着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了……”嘟哝着这句话的人看看身边的同伴：“别和我说你们没看出来！你知道那家伙的计划是什么？！”

“嘘，别被他听到！”

“我觉得他绝对是疯了！真后悔当初听他的话……”

怨声载道的对话和光芒一起消失在通道的下一个拐角，这条通道的构造似乎使得这一头很难听到那头的声音。

Sean确认他们走远之后才从阴影里走出来，而之前躲在通道顶上的小女孩也跳下来。落地的脚步声比平时重很多，Zhang甚至向后一个踉跄，被Sean伸手扶住。

“怎么了？”

“不……”小女孩用诧异的表情抬头看着自己刚才藏身的地方，像是有什么弄不太明白。“有点奇怪……算了，没什么。”

两人向着刚才那些男人走过来的方向走去，通道在又拐了两个弯之后逐渐亮起来，通道尽头是一扇敞开的铁门，通过它可以看到蓝天和露出泥土的黄褐色地面。

Sean准备了一下走到前面向着门口走去，但Zhang却叫住他：“Sean。”

“怎么？”

“我不明白有什么不对，但是……等一下到了外面，你千万不要用力做跳跃之类的行动。”

“啊？”

Zhang并没有解释她这么说的理由。

外面的景色和他们进入通道之前看到的大相径庭，虽然天空还是一样蔚蓝，但地面全都是干涸的泥土与石块，看不到任何植被痕迹。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Sean皱起眉，他不记得在Shangri-La的俯视图上曾经看到过这样的地方——一眼所能看到的地面全都是这样的地貌，荒芜得仿佛是他们在通道里走的那些时间里，整个空岛都荒芜了。

“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斜后方某个位置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人嗓音，Sean拿着枪瞬间转身指向那个方向。

“不，先生——放下你的枪。”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的同时，Sean也看到了对方——那个昨晚乱斗中曾经出现过……应该说是最早发现Zhang的那个男人站在一片空旷中，一只手抓着一个女性。

“Ann？”

“Hi，pal。”女机师的表情带着窘迫和不甘心。

“你怎么会……”

“怪那该死的迷宫通道和电击枪去！”对着天空翻个白眼，Marian非常不喜欢太阳穴被枪指住的感觉，却毫无办法。

“我等你很久了，Mr.Hazel。”昨晚乱斗的痕迹还在男人脸上没褪，刚才显然有更多战斗使得他脸上多出新的伤痕，但男人对于自己有“人质”的事实显然非常满意：“这里是个好地方——适合你们去死的好地方。”

“听着，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只是想要知道……”

“Oh——Shut up！我已经听的厌烦了，你们想要找那个‘神秘的V’？！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们他在Shangri-La建成之后两个月就去了行星帕尔斯，但你们不可能去找他！你们这些Hurley的走狗，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这里是我们的乐园，Hurley休想把他的触手伸过来！”

“Shit！我们和那个Hurley没有任何关系！”即使这个人很明显的无法以常理沟通，Sean还是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哦？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们会堂堂正正的从他的万圣节派对上走出来？没有关系你们会用我们给他准备的‘船票’来这里旅行？”

“船票……见鬼，Lindsay！”

“我当时是说船票本身不会有编号和追踪，没说不会有第三者在上面动手脚来进行特别追踪。”因为同伴被制而一样一筹莫展的长发年轻人苦笑。

“从B-7到这里，我真是受够被‘追踪’的生活了！”

这个宇宙很大吧？为什么走到哪里都容易遇上这些问题？

“你说乐园……”小女孩的嗓音打断了众人的话，也使得所有视线都集中到她的身上。这里的环境，对方的台词都让她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你是说……这里是你们的乐园吗？”

“Zhang……”Rily知道她的想法……这个名词一定是触动了女孩的记忆，她还和她的爸爸们在一起，在那个被称为Paradise的小城市时候的记忆。

“没错，Shangri-La是我们的乐园，当初那个‘神秘的V’为什么要把这里起名为Shangri-La并不是我在意的地方，那的确是传说中的‘乐园’——我们的乐园！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你们这些家伙要用肮脏的手段来我们这里！”

“那个人……Hurley到底做了什么？”Stanley至今仍然不明白。Shangri-La可以说是B-7一个最大的卖点，也是唯一的旅游胜地，即使是从小无赖开始的大无赖，也没有理由在没有任何利益的情况下对这里出手！

“他做了什么？哈！他之前所做的那些肮脏的勾当难道还不够多吗？他在B-7造成了多少罪恶？我们怎么能让那样的人来染指我们的乐园？！——”

“我开始理解刚才那些人的想法了。”Sean这句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所以我才筹划了这一切，我绝对会成功的，就算那个你们这些家伙也无法阻止我！”

“我们根本和那家伙没关系！”

“哦是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们平安的从他家里出来，那也足以证明你们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哈——你们就在这个没人的地方都给我去死吧！不会有人来这里救你们，你们和你们的恶棍雇主，都会为企图染指我们的乐园而忏悔的！”

“不一样……”

“Zhang？”

“这里和古烽……是不一样的！”抬起头，少女的眼中闪烁着坚定。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姑娘，你也别轻举妄动，我手中枪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

“好吧大叔，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都告诉你吧。”Zhang忽然这么开口。

TS的众人都愣了一下，但是谁都没有开口。

“什么？”

“你的企图，你对这里还有B-7的那些企图，你的计划——你担心被我们知道的话就完了的那些——你不想要吗？”Zhang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看起来像存储卡的小物件摇晃着。

“……你们果然是……”

“放了Ann，我就把这个给你。”

“哈，我可以杀了你们全部之后再在你的尸体上拿！”

“哦？”Zhang突然甜甜的笑了：“你觉得，就靠你一个人能杀死我们全部吗？也许你有人质……但是你能保证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离开这里，直到你得到这个吗？”

“你……”男人咬牙切齿：“我怎么能相信你里面真的有对我不利的资料？”

“因为你只能相信我——没有其他选择。”小女孩的笑容带有蛊惑性：“而且我只是想要我的同伴安全，看……我可以给你。”她拿着那个物件走向男人。

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看着娇小女孩靠近自己的男人慌张起来，在他感官中对自己有利的情况简直被直接颠覆，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手里的人质、枪，还是这个小女孩手中的东西……

“放……放在地上。”

Zhang耸耸肩，把东西放下。

男人挟持着Marian在那里僵立了数秒，最后却没有放开她：“不……我不能相信你们！你们这些……”

“是吗？真遗憾。”小女孩打断了他的话头，一个俯身就重新把地上的东西抓在手里，回头就丢出去：“Sean！接住！——”

“该死！——”原本就开始混乱的大脑来不及做出反映，男人立刻推开Marian，向着小女孩丢出去的东西扑过去！

“No，Sean！”

因为Zhang的话而想要跳起来接住，但Sean在听到栗发好友大叫的同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立刻冷静下来——不要跳跃，他记得Zhang之前说的话！

他一个矮身准备避开跳过来的男人，但眼前却出现了一幕令他意想不到的景象！

中等身材的男人像是被无形的铁丝吊起，在空中翻转了个诡异的角度，然后向着高空飞出去！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手脚挥舞着在天空中以不可思议的轨迹飞行、翻滚了很久，最终消失在高空的云层之中。

“……白痴。”坐倒在地上的Marian冷哼了一声。

“怎么回事？”Sean愣了好久才问出这个问题。

“跳起来就是这个结果。”Zhang刚才在通道里跳向天顶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地面的引力仿佛混乱了，让她连落地的姿势都无法维持。

虽然她完全不明白原理。

“这里是Shangri-La的底部。”Marian做出了解释：“我们来的时候看到过吧？这个被保护在圆形大气里的虚空岛屿——它的底部就是这样。我们出来的通道应该是这里庞大的重力系统的一部分，也就是说，虽然我们踩着的地方的确还是有重力的，但并不大。如果像是跳、扑出去这种大动作的话……”

就会被这里混乱的重力扯到不知名的方向——甚至是他们头顶……或者说脚下的这个气体行星去。

消失在天空中的人还会活着吗？没人会有那么乐观的想法。

“总而言之。”Rily一步步走过来拉起Marian。“从B-7到这里，无论是恶棍还是正义的朋友，一个个都那么不成器呢。”

“这就是挟持机师的报应！”Marian对天丢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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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很像古烽……但不是。”看着半空中浮动的云层，黑发的小女孩眼中重新亮起了Sean所熟悉的光彩。“这里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度假胜地，而不是任何人的‘乐园’。”

“也许是一个信息……可能是留给你的。”Sean说出自己的猜想——从昨天离开那个重力紊乱的‘岛屿底部’之后就开始的想法。

那个神秘的V，也许真的会是Zhang要找的人。

“也许吧也许。”语气非常的轻松，Zhang忽然回过头来：“Sean，我后来想起来了。”

“什么？”

“爸爸们并不是要我忘记古烽，或者忘记那些过去，他们也不是要我做普通的女孩，或者像这里的正义之士一样，想要自己的乐园。”她抬起头：“他们是要我快乐！”

小女孩的话不需要回答，所以Sean只是笑着摸了摸她带着毛线帽子的脑袋。

“Sean，我是不是长大了？”

“哦……那么，虽然那个看我们不顺眼的‘正义之士’已经消失，但他的手下还在，我们也应该打道回府吧？毕竟不是很安全。”

“啊，那不是太可惜了？旅行券还有好几天呢！”像是担心被叫住，小女孩双手一撑，从高地上高高地跃起，然后向着斜坡下面急速滑去。

“Zhang，当心安全！”担心过头的台词自然是出自Stanley，他拉下帽子上的护目镜，也向着斜坡滑下去。

大笑了一阵，Sean走回到一边休息处的桌椅边上。

“怎么样？”递给他一杯热饮，Marian语焉不详地问了句。“决定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了吗？”

“先去行星帕尔斯看看吧。”Sean把热乎乎的饮料喝下去，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今天就动身？”

“不，我看还是先等她……”视线转向远处的斜坡——这片位于Shangri-La高山上的滑雪场被白色包围，无数游客在快乐地游戏，当然也包括那个活泼地滑在前面的小女孩，以及因为‘担心’而跟在后面的年轻医生。

“……等‘他们’玩够了再说吧。”

阿鬼

『TS7575C，Cerberus，你的出航请求已通过，目前序列6，请在停泊位等候进一步指示，根据指示进行规范操作，谢谢配合。』

“Lindsay，一楼的门已经关好了。”通讯里传来Marian的嗓音，操纵席的状态也这样显示。

操纵席上的年轻人熟练地解除和船坞停泊架的闭锁，使得船体在不够宽敞的空间里悬浮起来。

“我们就这么走好吗？”在他身后，Stanley用困惑的语调发问。

“啊？”

“补给已经全部采购完毕，逛街也一样，我们连那个B7的著名‘度假胜地’都去过了啊！”Zhang坐在船长席的台子边沿摇晃着脚，然后侧过头：“我们还漏了什么吗？”

“……我们不等Abby吗？”

Stanley的话音之后有那么片刻谁都没有说话，广播里关于离港操作的指示不厌其烦地喋喋不休，当然基本上没人需要去听那个。

“如果这是她这一阵子和我们分开相处之后做的结论，我们也没有反对的立场。”Rily只是淡淡笑了笑。

在前往Shangri-La的旅途上因为某些因素而导致分开了一段时间，他们都知道那个“认识到赏金猎人生活危险性”的小雇主需要一段时间去让自己冷静一下。

想要离开她原来的星球有很多的办法，并不一定要跟着他们这群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的人。

——如果Abigail得到的是这个结论，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发展。

“她已经知道我们回来B7的事情，我也知会过她我们预定离开的时间，既然她没有再次出现，也只能说明这是她‘明智的选择’吧？”Rily耸肩：“值得庆幸的是之前时间的佣金都已经结算清楚——相信Ann会这么说？”

“这个……”

“觉得可惜吗？Stanley？”小女孩对他眨眼睛。

“也不是，只是……”该怎么形容呢？就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觉得Abigail并不是那么“普通”的女孩。

一阵沉重的蜂鸣声打断了他的话，回过头和他们说话的Lindsay回过头去，看到的是操纵席上的红色警告灯。

“怎么回事？”

“不是对我们发出的……”边回答Stanley的问题，Lindsay边把广播切换到船坞内频道。

『……号船坞正在进行离港准备，请所有地面工作人员根据指示离开接触平台，送行的旅客请前往指定地点以防止发生意外。重复一遍，六号船坞正在……』

切换了外视画面，Lindsay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他按下船内通讯：“Ann，打开你那里的侧舱门。”

“啊？”通讯那头的女性纳闷了一秒，却也照着驾驶者的指示行动。

悬浮状态下打开舱门之后，快速流动的空气在门内外席卷，使得一些小杂物张扬地飞来飞去。Marian抬手压住被风吹得乱飞的卷发，看向舱门外。

舱门以外隔着一公尺左右的距离，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连接塔尽头，无视身后一遍遍响着的警告音，单手把行囊甩在肩上。

“Hey！不等雇主就想这么离开吗？你们未免也太薄情了吧？”

“Ab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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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前的过去，宇宙旅行曾经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从生存到生活，然后是最重要的，在这个完全不符合人类生存条件的宇宙里，保证所有人可以存活的“宇宙船”概念。

和宇宙旅行一样，宇宙船的驾驶本身也曾经有过非常复杂的年代，任何一个小的操作也需要非常精细和小心，只要稍有差错，或者一个不留神，所有人都会在这个宇宙里轻易丢掉性命。

不过……这到底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对于Abigail这个问题，Lindsay只能苦笑着摇头。

“你不知道吗？”少女很好奇地看着操纵席上在她看来异常复杂的表盘、按钮、拉杆以及其他。

“历史方面的事情Stanley比较清楚，或者也可以问对机械兴趣很大的Ann。”话说回来，他们的女机师应该只对“现今使用的”机械才有足够热情？

“哦……不过就我看来操作宇宙船还是非常麻烦的。”她皱起眉。

“很简单，只要理解一些基本操作，然后本身有一些经验……只要不是那些非常缺乏机械操作天赋的人，都可以在电脑帮助下进行操作。”严格说起来操作方面还存在更多必要性，只不过Lindsay觉得不需要向只是一时好奇的小雇主说那么仔细。

最后检查了一下星图线路，他锁定航向，接下来的就可以全部交给自动航行。

“我们就一直飞到目的地？”刚一转身，Abigail又冒出了下一个疑问。

“……不。”停顿了下，还是认真回答她：“自动导航只到下一个星门，因为通过星门之后会读取新的导航图，所以到时候就需要设定新航路。”

“Abby，怎么一下子对这方面感兴趣了？”在边上等兄长结束例行工作的Rily终于忍不住好奇。

出航之后没多久，他们姗姗来迟的小雇主就一直在舰桥看着Lindsay操纵，那个专注的神情看起来简直像是想在短短几小时内就学会如何操纵宇宙船。

“因为好奇。”她直言不讳。“而且，既然我已经决定继续和你们一起旅行，那么就能算是‘危险的旅行的命运共同体’吧？应该更了解你们的生活和其他方面的事情吧！”

是这个缘故吗？兄妹两人闻言相视而笑。

“啊……对了！”不知道又想到什么，Abigail忽然一击掌：“我这次走进才看清楚，你们船身上有‘Sooth’的单词，是船的名字吗？为什么要叫这个？”

“这个啊……”听到这个意外的问题，Lindsay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从外船体到内舱系统，已经全部按照常规进行了修理，整体来说因为常年在水底的缘故，内舱部分比外船体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修复，那是麻烦的方面。至于好的地方是，因为它出厂之后并没有经过多少实际飞行，尤其是行星间飞行。因此无论核心重力部分还是引擎，都还非常健康。”

狭小的金属电梯内部，矮个子的男人穿着非常得体的西服，很符合“营业销售人员”的表象。

“那些都是废话。”Marian不满地皱着眉：“我想知道主舱体间隔设计修改了没有，还有空气循环系统。”

“啊……哈？”经理人发出困惑的嗓音：“根据工程部的报告，那些部分并没有在维修范围内……”

“先生，你从来不看新闻吗？”Marian竖起眉头：“22年前的R事故和17年前的‘Hasen家惨案’早就暴露出D系列主舱体间隔设计的不合理和空气循环系统故障隐患，你身为AD公司经销商的维修部经理人居然不知道那些？”

“这……”在并不炎热的地方，男人几乎想要掏出手帕来擦汗。

“还好我想到提前来看维修进度，不然这孩子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呢！”

“我其实想问Ms.Blood……既然CER有那么多不足处，为什么不重新置购一架新的飞船呢？”这个问题从接下这单生意之后就困扰了经理人很久，现在终于打起勇气问出来——毕竟，要进行诸如她刚才说的那么多改动，以及将来可能的更多改动……这笔价格足够买一艘新型小型飞船！

“……你到底做这一行做了多久？”他的话只换来Marian的更多不满：“你难道不明白Cerberus在你们公司的D系列作品中的意义吗？”

剩下来的数分钟电梯之旅中，狼狈不堪的经理人可以说是一直沉浸在Marian对他敬业精神的质疑之中。因此在到达目的地厂区之后，他一听到Marian说不用他陪同，就立刻如获大赦地走开。

前来看飞船维修进度的一行三人站在空旷的厂区入口处。

“啊啊……这个角度看起来，这孩子真是太美丽了！”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Marian刚才的不满几乎立刻烟消云散。

“呃……”站在后面一些，Sean把鼻梁上的墨镜向下拉了拉，抬眼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其实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个厂区的工作内容……他还真看不出来眼前的“东西”是一艘宇宙船！

事实证明，他的表情就足以说明此刻的心情。因为Lindsay在他边上开口：“舱板、装甲部分都是后期才装配上去，而真正的组装要到内部改造和配置都确定之后，才转移到无重力环境下的厂房进行。这种还需要船主核查的阶段，都是以现在这种情况放在厂房里。”

“哦……”Sean点点头。

他们目前所看到的只是（似乎）按照船内位置布局而搭建起来，分布在厂房各处、以铁质楼梯彼此连接起来的、高高低低的工作平台而已。

有些工作平台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由金属架子搭建起来的房间，各种连线和管道都布设在半空中，而有些工作平台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只是一堆堆在一起的机械而已，周围还弥漫着谜样的白色雾气。

好吧，至少在Sean眼中看起来是这样的。

“进度比我想象中快，看来虽然这里的维修经理人那么愚蠢，工程部的手腕还是不错的。”身手敏捷地钻过几段在管道、金属和接线包围下的走道，Marian径自点头。

“进度？”抬头看看，Sean承认自己在飞船维修上完全是门外汉。

“恩，舰桥部分已经完全配置好了，几个外舱也是，还有货仓……啊，生活区已经做过修改了。”站在一个很大的工作平台上，Marian的音调带着意外。

因为摆放在周围类似桌椅的简陋部件，Sean也能看出这里是个类似“客厅休息室”的场所。

“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R事故和惨案？”他忽然想到好友在电梯里的说辞。

“哦，那是D系列的设计弊端，原先的空气循环系统是以集中方式一体排布，结果在十几年前被某个恐怖分子利用，通过空气循环系统制造了一艘船上人全灭的惨案。至于隔舱，原先的生活区域都集中在这里——就是休息室的周围，很不利于飞船操纵。”

好吧——Sean基本上是没有听懂。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Marian已经径自开始和边上正在工作的工人攀谈起来，不断从他们对话里出现的专业术语和单词对Sean来说就好像是另一个星球上的语言。

还好Lindsay虽然在这方面明白一些基础，却也不是像栗发女机师那么精通——至少给他找回一点自尊心。

交谈了一会，Marian回过头来询问Sean还有什么意见，而他也只能干笑着说都交给女机师去办。

——所谓的“意见”至少也要在知道飞船到底长什么样子之后才能产生吧？

“想看具体外观的话，这里有模拟图像。”女机师继续交谈的时候，Lindsay对Sean指指一边的屏幕。只是简单的操作之后，屏幕上方就出现了飞船的等比缩小全息图像。

曾经在水底沉睡了许多年，斑驳的外船体在图像中全部改换一新，平整的银灰色表面反射着灯光。整个船体的姿态看起来像是个略扁的不规则茧形，舰桥位于船体前部中上，而船体从前向后三分之一的位置则有两条看起来像机械臂一般的弧形延伸区域左右水平向前伸展，有些像是“机翼”的变异形态。

像只好帅气的甲虫！

——如果Zhang在场的话，一定会兴致勃勃地这么说。


从飞船的最后一次“检查”到真正进入宇宙里航行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只不过因为期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所以众人也没觉得时间过了多久。

在整修一新的飞船重新进入宇宙的那天，焕然一新的休息室里举办了Zhang所提议的“搬家派对”。比起客人来更像是T.S.的“家人”，金发的年轻医生准备了好几瓶不知从哪“摸”来的好酒，而Zhang则准备了许许多多的食物和甜点。

派对在飞越火星的时候才开始举办——毕竟就这个时代来说，如果仅仅是地球到月球的距离，那根本连半点“星际旅行”的气氛都没有。

“休息室、运动房、仓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卧室，还附带浴室？感觉上完全不像是在宇宙船里啊。”带着感慨，Stanley看向一侧墙壁方向。

Imo正兴致勃勃地坐在地毯上看着墙壁里一尾尾游曳的热带鱼——嵌入式的鱼缸……应该说“水槽”更为贴切，Zhang刚才很快乐地告诉他，舱内各个地方偶尔可以看到的那些“观赏鱼缸”其实都是彼此相连的。

“工厂设计师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需要节水的飞船上我们定制了耗费水资源的‘布景’，哈哈……”Marian笑的非常得意。

Stanley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在发现飞船的那个地下湖中发现的——可以让水“变多”的几枚“鳞片”。

“科学”和“超自然”结合吗？这艘船的感觉和T.S.这些人的感觉还真是很像。

宇宙里的时间感本来就很模糊，因此都通过电脑进行了船上时间的校准。这场派对一直持续到晚上11点，然后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报警音打断。

“怎么回事？”正和Sean聊起很久以前往事的Stanley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沙发上坐直。酒似乎喝多了一些，让他有些头晕。“Ann？”

“航行警告？”自称不善酒力，Lindsay几乎没有喝多少，他以最快速度站起来，走向通往舰桥的方向。

接触到Stanley的疑惑眼光，女机师只是笑笑：“Lindsay说他‘从小’就和这艘飞船接触过很多时间，所以现在我只负责机件部分而已。”对她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些诸如外层空间垃圾的小问题，但几分钟之后的舱内通讯却让众人的轻松感全消。

“各位。”Lindsay的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一些平时听不出来的趣味在：“We have some trouble。”

半分钟内在舰桥内集合，众人看到的是已经转到主屏幕显示上的一艘小型飞船——比他们的飞船小了很多，但是从型号来看是属于那种着重于大气圈内外都可以飞行的类型，而且……

“他们要求我们立刻停下，并且企图强行接驳我们这里。”Lindsay放大他们的飞船影像。

“武装飞船？”Marian皱起眉。“那些混蛋想干嘛？”

“知道他们的来头吗。”开口问的人是Sean。

“我简单调查了一下，对方飞船的登录人是我们的‘同行’。”

“啊？”Lindsay的话引来几个人的反应，然后他把另一些资料显示在屏幕上。

——一份关于他们的通缉令。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份针对他们而发布的“悬赏”。虽然发布的渠道并不是他们平时接触工作的“合法事务所”，但这种类似‘绑架’的委托加上后面的高额报酬会引来多少麻烦，众人几乎直接可以想象到。

“通缉我们？”Rily皱起眉。

“你们能想到多少可能的潜在敌人？”Stanley干笑一声。

“我拒绝去推测，可能性实在太多了。”Marian的表情也说不上到底是愤怒还是兴奋。“可是我们都已经来到宇宙里‘度假’了，为什么那些家伙还是能找到？！”

“因为现在已经是‘行星时代’。”Sean说了一句很不好笑的古董级笑话。

“现在的问题是。”小女孩清清嗓子，让所有人都看她。她一只手还拿着一小碟蛋糕，另一只手指向屏幕：“我们该拿那些家伙怎么办？看，他们要开火了。”

“警告形式的开火，这种程度的攻击只要张开船体外保护就能挡开。”在宇宙里航行的飞船都带有这种用来防御陨石碎片或者漂浮撞击物的装置。“只不过接下来的情况就不知道会怎么发展……”

看来不论在地球上还是地球外面，人做的事情都差不多。

“加速离开他们的攻击范围呢？”Sean提出一个可能性。

“在我们离开之前他们就会命中我们……直接反击吧。”Rily握起拳。

“反击？”Sean楞了一下，他没有记错的话，飞船上唯一的武器就只有舱顶搭载的固体切割枪。

——他们的飞船从一开始就不是战斗型飞船啊。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回过头就看到Marian别有意味的笑容：“Cerberus船体上的确没有攻击性武器，不过……你觉得我会把宇宙和地球划进同一个危险等级吗？”

“啊？”一时间没有弄明白Marian的意思，不过从自小认识的了解上，Sean从Marian的笑容里察觉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我记得你在大学毕业后就立刻考到了IV等飞行器驾驶执照。”女机师的手指指向前方——操纵席前方的大片玻璃外可以看到舱体两侧延伸像前方的弧形臂状部分：“你不会以为那只是多此一举的‘装饰品’吧？”


从总体上来看只是“臂状”的部分，其实内部是一条足够宽敞的通道，而通道顶端的门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跟在Sean身后跑进通道尽头的空间，Marian关上门，直接把Sean推在正前方的座椅上。

整个空间瞬间明亮起来，还从没被人使用过的地方一尘不染，可以看到席位正前方的操纵席和仪表盘，以及配合人体力学设计的专用操纵杆。

Sean很熟悉这些——但这是在Marian所经手的飞船中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设计！

“动力稳定，小重力场打开，引擎运转良好，内部供电OK……Lindsay，一切准备就绪！”比坐在操纵席上的Sean还手脚麻利，Marian伸手就打开操纵席侧面的几个按钮。“我们随时可以走！”

“等等……Ann！”

“怎么了？”所在之处微微的震动下，Marian耳边的卷发跳动着，满脸都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为什么这艘船上会有战斗型穿梭机？！——”他之前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啊？”Marian露出一个非常无辜的表情：“这是Cerberus！”

“什……”

“别管了，快走快走。不然对方要动手了！”天才女机师看了几秒钟就找到了外部影像捕捉系统，并且打开了之前封闭的前舱板，前方的外层空间影像展现在两人眼前：“别告诉我只不过是几年的时间，你就忘了怎么操纵战斗机！”

“I……”说了一个音节就咬牙，Sean一推墨镜，单手抓住了面前震动的操纵杆——捕捉系统上已经有了影像，时间上来说的确不是在这里追问的好时机。“稳定性保持，船体分离。水平立场维持——Lindsay，我们走了。”

小型战斗机从Cerberus舱体分离之后短短数秒，引擎产生的强大推进力在它尾部喷出亮蓝色光焰，将它推向自由的外层空间！

机体使得震动感不可避免，Marian向后跌了一下才伸手扶住后面的座椅。“Sean？”

“你最好坐好，绑上安全带。”Sean的目光盯住操纵席上显示出来的敌方位置：“IV等飞行器驾驶执照的确适用于战斗机驾驶，不过我有说过吗？”

“What？”

“在军队里考那个只需要模拟飞行经验就行了，不用真的去宇宙空间里驾驶。”

“啊？！——”

“其余的我们可以回去再说——”他回过头，难得看到栗发好友的错愕，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笑了笑：“如果我们可以平安无事回去的话。”

“Sean Hazel！——”


“你听着，Sean……在到下一个港口，下一个星球之后，你立刻去重新上驾驶补习班！——”一只手搭在对方肩上，Marian说的非常严肃。

“有那种补习班吗？”Zhang很好奇。

“我记得以前看到过的宣传手册上说，军队的IV等飞行器驾驶执照不会过期。”Rily把一杯酒放在Marian面前，带着同情的表情：“我看我们的Mr.Pilot只需要多加‘练习’。”

“那记得下次到安全的星域时候提醒我把他踢出去练习，并且别把我自己放在他的船上。”Marian最后说的那句话实在是有些咬牙切齿。

“对了，你刚才说的，好像Cerberus就一定搭载战斗机？”能力遭到“质疑”的Sean本人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想起刚才的话来。

他不记得在当初打捞飞船的时候发现这些，图纸上也没有说明。

Marian一脸懒得理他的表情，只是把Rily给的酒一饮而尽。

“这才是Cerberus的‘完整形态’。”Rily做出解释，指了指现在从舰桥窗口看出去也能看到的两个“延伸臂”前端。“因为主船体本身并不是适合在大气层内飞行的机型，因此除了可以进行操纵的舰桥之外，还有两处小型穿梭机。”

Cerberus——古代传说中看守地狱之门的三头犬。

“既然是穿梭机，搭载强力武器不也很好吗？”笑着这么说的Rily不用说也是这个“创意”的发起人。“毕竟Ann也说过，宇宙里和地球上不一样，无论是宇宙海盗还是其他违法组织……危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我倒觉得无论是宇宙里还是地球，‘危险’一直都在周围。”端着酒杯感叹也似地说出口，Stanley甚至还做了个举杯的动作。

“是啊。”Lindsay笑着看他：“真抱歉，本来是想带你出来旅行，想不到又……”

“被不知名的势力悬赏、来攻击的人、宇宙里的麻烦……最后是动作电影里的宇宙战镜头，这些可是普通‘度假’遇不到的。”应该也算是喝多了的表现？Stanley笑得很愉快：“这才是适合T.S.的度假方式。”

“你也已经很习惯这种方式了。”

“是啊……”

“对了，外面那些引擎被破坏失去动力的‘漂浮者’怎么办？”Zhang抱着Imo，回过头来问道。

“他们应该不会厚着脸皮向我们求救吧？”Marian的思考只有半分钟。“反正这里距离火星也不远，1、2周内总会有其他飞船经过的！”

“Amen。”有人戏谑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

“原来你们飞船前面的延伸臂是可以分离的战斗机吗？我之前都不知道！”听Rily讲述的少女听得兴致勃勃，只恐怕再接下来就要迫不及待的让人带她去“参观”。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让我亲眼看一次宇宙战？肯定比电视剧里的更精彩。”

“除非你在那个人的机舱里。”Lindsay调侃了一句——反正他从来没有坐过Sean驾驶的、会飞的交通工具就是了。

“不过……”笑了一阵子之后停下来，Abigail回到原来的问题：“你们还没有说为什么船身上写着‘Sooth’啊！”她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叫T.S.，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关系？

“这个嘛，当初是Stanley提议要给船一个名字。”Lindsay笑笑。

“Sean那个没有创意的家伙直接说叫Sooth。”

“哦～～”

“当然不可能让他的提议通过对吧？”Marian愤愤不平。

“啊？”那现在的名字……

“所以Stanley提出一个建议，让我们每个人都想一个名字，最后取首字母的缩写，找到更好的组合。”

“哦……那是没有找到更好的组合，所以才用了Sean的提议？”

“不……”Marian皱了皱眉想到当时的那一幕——

…………

休息室的桌上放着几张随便撕开的纸片，上面写着或长或短的单词。

“Sean果然是写Sooth啊，太没创意了。”Marian把他的纸张放在一边。“Rily你写的这个是什么？O……什么？”

“很久以前听到的传说中神明使者的名字。”黑发女性笑了笑。

“我同意她的意见。”Lindsay只是简单地看了看妹妹，没有加入到他们的争论中。

“好吧……这是我的意见。”Marian放下自己的纸条。

“Terminator？那是什么？”

“很久以前一部电影里的机器人，很酷吧？”Marian笑得十分自豪。

“……我看看Zhang的。”Sean抓起最后一张纸片，然后半天说不出话来。

纸条上只有一个简单的单词——“Home”。

“这艘船会是我们的家，不是吗？”刚经历过麻烦和战斗的小女孩看起来比平时都来的愉快。

“好吧好吧……”

Marian根据Stanley所说的方式把几张纸片放成一列：“那么就是‘Sooth’，‘O……什么的’乘以二，‘Terminator’和……‘home’。结果就是……”

“额……”

所有人都沉默了。

阿鬼

“这真的是去你们医务室的路吗？”走在狭窄的空间站内通道里，Stanley终于忍不住发问。

他的话引来走在后面的劾枪男子的一阵恶意的笑声：“害怕的话就别跟来。”他用枪托推了金发年轻人一下。

Stanley皱着眉，而走在他前面的Sean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少女，默不作声地继续向前走。

在让人完全摸不清方向的通道里走了好几分钟之后，带头的男人才停在一扇平平无奇的门前面，门打开对方率先走进去。

“这里就是你们所有的医疗设施？”Stanley看着这个除了一张铁床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的房间，下一秒就觉察到危险。

门在他的背后关上，原先没有看到的门两边，从表情到气质都如出一辙的几个男人用大口径枪械从背后指着他们的脑袋，把他们围在中心。

“这是什么意思？”Stanley绷紧了神经。

“这果然是个陷阱。”Sean的话里听不出一丝惊讶。

“明知如此你还是来这里，还真是个傻瓜。”之前带路的人毫不留情地嘲笑：“现在，把女人放在这里，乖乖退到一边去！”

“Sean……”被毛毯裹住全身的少女伸出一只手，紧紧抓着Sean的上衣。手腕微微颤抖着，却不是因为现在的情势。

褐色的眼睛里是神志不清的迷蒙，而白皙脸颊也因为异样的高热而泛红。体温异常的高，自己却觉得寒冷无比，少女不断地颤抖。

“你还在发什么呆？立刻把女人放下的话我们还有可能会救她，再拖下去的话……哈哈哈……你身边的人看来是个医生？他会告诉你会发生什么！”

“Sean，别丢下我……”因为高烧而显得虚弱的嗓音叫着他的名字，少女用力摇头，却只造成了很小的效果。“我不要……在这里……”

咬着牙，但身后的枪口不允许他有更多时间考虑，Sean慢慢走近那张床，把少女缓缓地放在床上。

“Sean，我们不能把Abby放在这里……”

“我们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你们也说过，只有这里才有能救她命的医疗器械不是吗？”

回答他的是Stanley极为不甘的沉默。

——————————————×××××××——————————————

星门的光芒已经成为了飞船尾部很远处的一个扁圆形蓝色光团，而他们刚离开的中转空间站也早就被远远抛在了后面，完全看不见了。

放下手里的冰橙汁杯子，Marian用手指点着桌上的粉红色货物清单。

“‘萝蕾娅’的冬日新款外套和鞋子，‘猫耳朵艾尔’的帽子，还有其他一些杂物；肉桂女王的冬季护肤套件也到手了，其他……这家代理真不敬业，居然没有他家新出的香水！”

不久之前才在中转空间站采购的大量“物资”此刻正堆在腰果形的桌子上，等待着分门别类。

“也许我已经问过了……”坐在桌子对面的Abigail好奇地把玩一个小赠品，那是一个做成项链吊坠、十分精巧可爱的小香水瓶。“为什么你们总要买那么多非必需品？”

“非必需品？”Marian挑起一边眉梢，然后伸手捏了一下少女的脸颊：“女孩可不能说这种话啊！”

“是啊，我们可是为了更快乐的花钱，才努力工作去赚钱。”Rily拿着给自己泡的饮料走回桌边：“那些东西是为了让自己更快乐更美丽而存在的必需品。”

是这样吗？Abigail持有保留意见，毕竟在她从小到大的经历里，这些美丽却价格昂贵的品牌对她来说实在是非常陌生。

还是说，因为平时的工作和生活就充满了危险，才会在能够享受购物乐趣的时候大肆挥霍呢？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从门口传来的欢快嗓音打断了Abigail的思考，小女孩的身影像阵风一样从敞开的过道门扑进来。

浅粉色的毛外套长过膝盖，露出下面的白色小皮靴，衣服的边上缀着毛茸茸的白边，看起来实在是温暖又可爱。Zhang还特地把衣服上的帽子也戴起来，黑色长发扎成两束垂在胸前，看起来活像只冬天里可爱的小兔子。

“很可爱啊，是‘星少女’的冬款吗？我记得我小时候也经常穿那家的衣服呢。”Marian难得地露出怀念的神情来。

“是啊，她小时候经常被和家里有生意来往的叔叔伯伯送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蛋糕一样层层叠叠的小礼服？”路过休息室的Sean正好听到她前一句话，就顺口接了句。

“你的脑子就只能用来记着这些吗？”Marian随手抓过桌上一个空盒子丢他脑袋。

“你们这次买了很多冬装……是因为我们接下来去的星球很寒冷？”Abigail忽然想到这一点——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的衣装似乎的确单薄了一点。

“啊？”桌边的两个年长女性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那么这些厚实、温暖的衣服要在什么场合下穿啊？——感受着飞船生活区恒定温暖的室温，Abigail纳闷起来。

抬起头，她忽然发现Rily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她开口：“怎么了？”

“……我们飞船里有虫子吗？”Rily皱起眉。

“啊？”

黑发女性用手指点点自己的下巴，然后把一个小镜子递过去。Abigail这才发现，自己的下巴上有个很小的包包，看起来的确像是被什么虫子咬过。

“奇怪，这是什么？”她用手用力地擦了两下，那个包包不痛不痒，要不是Rily提起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

“可能是你的房间里有什么小虫子？”随口猜测了一句，Marian还顺便“瞥”了一眼之前住在那个房间的Sean。“你最好向Lindsay要一些药膏。”

“恩。”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所以Abigail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在二十小时之后，她实在没办法把它只当成一个“小问题”。

“我们船上真的有某种‘虫子’？”船上一层的一个舱房被当做医疗室使用，Lindsay看着眼前的状况，深深皱起眉。

他十几个小时前给Abigail的药膏并没有起到应该的作用，反而不仅仅是下巴上，就连Abigail的手腕和脖子上也开始冒出许许多多不痛不痒的包包。附近的皮肤微微发红，看起来实在是令人惊心。

“Sean，你之前到底在自己房间里藏了什么会生出咬人虫子的东西？”即使只是看着这些状况，Marian也觉得手上发痒。

“等等……这真的是虫子的问题？”Sean觉得自己非常无辜——如果是虫子的话，受到袭击的就不应该只有Abigail一个人，更何况他们船舱内生活区的除虫步骤也很完善？

“这似乎不像是虫子造成的。”放下手里的一片试纸，Lindsay下了这个结论。“Abby，你对什么东西过敏吗？”

少女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但黑发青年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给她做了一些基本的过敏性测试，还给了一些药性温和的内服药。

“过几个小时就能知道是不是过敏的问题。”他这么说。


也许是那些Lindsay“独特”配方的药物起了作用，Abigail身上那些奇怪的包包在数小时之后就渐渐褪了下去，到第二天就痊愈了。

“结果到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午餐时间，Rily坐在桌边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萝卜片。

“我做了过敏反应测试，的确不是过敏的问题。”Lindsay摇头。

“也不是虫子，我在船上做过生物污染指数测量了。”Marian挑挑眉。

“反正都已经恢复了，原因什么的也不重要吧？”那些凭空出现的包包本来就没有给Abigail造成太大的困扰，所以她只是轻松地松了耸肩。

“话不能这么说。”曾经是正职医生，Stanley觉得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异状也许都代表着什么特殊情况，如果不好好检查的话……”

“我们船上有‘检查’所需要的设施？”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Sean，而沉默的人是两个医生。

Sooth上的确有着一般行星级中型飞船的医疗配备，但因为TS的人们基本上都是健康到和“疾病”无缘的人，又因为两个医生的手段的确称得上高明，不算狭窄的医疗室有一大部分作为两个人的研究和实验场所使用，硬件设施只不过是普通常规配置而已。

也就是说，如果需要做全面的检查，那就必须到某个星球或者空间站——在真正的医院进行。

“真的没什么关系，你们不用那么紧张。”Abigail笑着挥挥手。聊天的时候饭已经吃的差不多，Zhang开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她也随之站起身，端起自己的盘子：“我来帮忙吧。”

瞬间的失重感在大脑中形成，速度快到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脚下的地板仿佛在瞬间飞舞了起来，她几乎以为是飞船的重力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Abigail眼前的景物在瞬间倾斜过来，但她随即发现，倾斜的似乎只有自己一个。

“怎么回事……”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她模模糊糊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Abby？！——”


Sean原先的房间在换了主人之后并没有做太多改动，只不过是中间的床上换成了在上一个中转站买的浅粉色床单和被套，床头柜上原本堆的乱七八糟的杂物也变成一个插着鲜花的水杯和几张家人相片。

即使只是这些细节，也让这个房间的风格变得柔和了不少。

“发烧？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放下心来之后又发生意料之外的转折，Marian压低了声音阐述自己的诧异。

Abigail躺在床上的被窝里，露出的额头上贴着物理降温用的冰贴，脸上却还因为突如其来的高烧而一片潮红。她紧紧闭着眼睛，因为高烧而皱着眉头。

“这完全没有道理。”Stanley把诊断机从Abigail手腕上取下来，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她的一切身体指标都很正常……”

“除了高烧。”坐在床边，Lindsay接下去说。

“你们不是已经给她用了退烧药？”

“不知道病因的情况下贸然用太强的退烧药会对病人造成可能更严重的后果，所以我们只用了一些普通的退烧药。”还有就是靠物理降温。

冰贴发出一股清冽的薄荷味道，但又有种药物的感觉。躺在床上的少女皱了皱鼻子，终于从昏睡中醒过来。

“Abby？”Marian试着叫她。“你觉得怎么样？”

“很冷……”刚醒过来的神智还不是那么清晰，Abigail伸手抓着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头很疼……”

“你发烧了。”Lindsay保持平静的口吻安抚她。

“哦……”她在床上动了几下：“头上的东西好难过，好冷，能不能拿走？”

“这是为了让你降温。”他按住少女企图抬起来的手：“告诉我，你以前有没有类似的高烧病史？”

“……没有。”脸上的汗珠让她很不舒服，但是身上又冷得要命，她觉得简直是在雪地里。

雪地——高烧的脑袋不由自主地想到毫不相关的地方去。自己离开故乡的无尽的风雪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漫天飞舞的寒冷风雪，永无天日的矿洞……即使是父亲的怒吼，现在感觉起来也那么怀念啊……

迷迷糊糊的能感觉到有人坐在自己床边，隔着被子压住自己手的感觉 也让她非常怀念。那个人似乎正在和其他人说话，有些人问了她什么，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她从小都是很健康的，几乎从来没有去过医院。为什么这次会遇到这种情况呢？

啊……是她离家出走跑到这种地方来的报应吗？

坐在她床边的人动了动，她感觉到对方似乎要走，急忙伸手抓住了对方。

“别走……”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又重新坐了下来。

额头上贴着东西的不快感令她闭着眼睛，眼皮很重，但是却睡不着，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有些上升了，她吸吸鼻子，希望自己能睡着。

“……我该打电话回去的……”

“你说什么？”Marian没有听清她的话，再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但少女似乎重新回到昏睡中去了，没有回答她。

有人敲了敲门板，Lindsay对金发医生点了点头，让他和Marian离开。

床上的少女还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不知道把他当成了谁？


“我已经根据你们说的把这里的室温调高了。”敲门的人——Sean双手交叉靠在墙上：“你们依旧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排除了过敏因素和未知名感染等几个因素，现在在做需要更长时间的采样检查，其他……”Stanley停顿了一下：“我们真的需要把她送到有更好医疗设备的地方去检查。”

“我刚才去检查了一下星图，下一个的殖民星球在一个星门单位之外，而最近的空间站也要飞五天。”Sean干笑了一声：“We are in the middle of nowhere！”

“但是总不能就这样下去！我们无法降低她的体温，再继续高烧下去的话情况非常不妙，我们需要更好的设备……”

“我知道！”Sean用拳头锤了一下墙壁。

“没有办法的话，只能试试Nest。”Rily从走道里走下台阶，板着脸说出一个让金发医生非常陌生的名词。

“Nest？”

“……附近有吗？”Marian显然知道那是什么，看到Stanley的询问目光之后，她简单解释了一下：“那是一些颇具规模的不法之徒利用废弃的空间站，在法律管不到的星域里筑起的‘巢穴’。”

“听起来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非常。”TS胆大妄为的女机师也表现出困扰：“相信我，那是你没事绝对不会想去的地方。”

“但是那里绝对会有我们需要的医疗设施。”作为一个自给自足的“巢穴”，那里的设施完备程度是许多同样大小级别的合法空间站所无法比拟的——尤其是在这些关系到他们健康生命的地方。

Rily走到休息室桌边，打开桌子中间隐藏式的小终端，把附近的星图展示出来：“看，那个Nest的位置就在这里。”她指着星图中的某一点：“如果我们加快速度，那么只要二十四小时就能到达那里，到时候……”

“Hey，我们还没有决定去那里吧？”Sean打断她。

“可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Rily的问题咄咄逼人，伸手撑在桌子上。

沉默的空气统治着这里半晌，最后Sean用力敲了一下桌子：“我明白了……我们就去那里。”

“那好，我就去变更航线……”Marian立刻冲向舰桥的方向。

“不，等等。不是我们全部。”Sean叫住她：“Sooth只飞到对方有效侦测距离之外，然后我用穿梭机带Abby去Nest。”

“你一个人去？休想，你知道在那里会发生什么！”Marian想也不想地否决。

“你也知道一个普通‘女性’在那里会发生什么！”

“但是没有其他人能和你一起去！Lindsay即使去那种地方也无法做什么，你没有其他选择！”

“我去。”

“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和我一起去那种地方的，那是……啊？”Sean说了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他立刻回过头，看向带着严肃表情站在他身后的人：“Stanley？”

“我说——我去。”他吸了口气。


“Nest”，被这样称呼的地方大多数没有它的名字，即使有也不会被普通人知道。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由一个废弃的小型空间站和其他许多通过各种方式连接起来的部分组成，它们有的是被从别处拖来的空间站一部分，有的是大型飞船的一部分……许许多多部分杂乱连接在一起，就好像是幼儿玩的益智玩具。或者说……

像一个巨大的丑陋蛛巢。

从位于核心区的某个房间看出去，能看到Nest外的某颗星球，深褐色的星球上有着铅色暴风云团痕迹，那是由各种复杂气体组成的大气层，绝不属于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

“所以……你们说来我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借医疗器材，救这个小姐？”

坐在背靠窗户的沙发椅上，光头男人咬着烟蒂咧嘴笑起来，他的长相本来就非常凶悍，再加上他头顶一侧有一个很大的伤疤，更加增加了他给人的凶恶感。

只不过，他看向抱着Abigail的Sean时候所用的眼神，总让Stanley觉得他是一个没品的无赖，而不是什么电视连续剧或者电影里的“大恶棍”。

“是的，情况非常紧急，我会答应你要求的报酬——只要那是我们能够支付的。”Sean站得很直，在气势上完全没有被对方压制。

“哦……报酬？”男人哈哈哈哈地笑起来：“你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即使如此，你也甘愿为了这个小姐而跑来这里？而且还愿意付出‘报酬’？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她……”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Sean开口阻止了Stanley的话：“你只需要告诉我们你要多少钱。”

“你如何保证这不是一个骗局？”光头男人冷下脸来。

“没人会带着一个重病的女孩来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设什么见鬼的‘骗局’！”Stanley终于忍不住吼出来。

在Nest停泊之后，他们已经经过了一层层的检查、盘问……各种方面的压力让他无法忍耐。

“哦……你说的没错。”光头男居然又笑起来：“你知道我们这里很偏僻……最近的空间站要飞上一周，附近的星域也很危险……看到我背后的星球了吗？我们叫她‘大吸石’。她的引力很大，飞过来的飞船只要稍不留意，就会出事故……”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你们不可能仅靠一架武装的短程穿梭机就来到这里，‘有钱人’！”他用手按着沙发椅扶手，重重压着：“你们的飞船到底在哪里？！”

“你认为我们会告诉你吗？”Sean的语气并不像Stanley那么激烈。

“你说什么？”

“我想你的人一定仔细扫描过我驾驶来的穿梭机，你知道它的武装程度是什么样的……也一定知道，那并不是普通‘商人’或者‘旅行者’会驾驶的，对吗。”对方沉默着，所以Sean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我们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救这个女孩。所以我们愿意付钱，只要一切能平安的完成。更多的你没有知道的必要，而且……知道更多对你来说也太危险。”

——他在虚张声势。

Stanley的后背浮起一层冷汗，他无法揣测对方此刻的心情，却知道Sean在这种情况下总是临危不乱的。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Sean和对方一来一往的交锋至今仍然只表现在口头上而已。这里和他所知道的TS以前那些工作的场所都不一样，这里不是什么城市，更不在任何星球上。这里甚至没有一个“平民”。

就像来这里之前Marian提醒过他的一样——这里的人全部都是罪犯和恶棍！

如果在这里动手……他不觉得有任何胜算。

在他心中不断想着各种问题的时候，Sean似乎已经在气势和心理上暂时压制住了对方，男人最终用力拍了一下沙发椅扶手，叫来了他全副武装的手下。

“把他们带到医疗室去！”他狠狠道，掐灭了手里的烟。

…………

“所以……这里就是你们的‘医疗室’？”把Abigail轻轻放在铁床上，Sean却迟迟没有松手，而是再一次询问那个带他们进来的男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极端不利的——尤其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哦，‘你不需要知道更多’，白痴！”对方装模作样地大笑了一通：“我们会救这个小妞——如果她真的希望我们救她的话……当然，在你们离开之后。”

周围拿枪的人们发出一阵下流的哄笑声。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Stanley向前走了一步。

“退回去！”一个人用枪推了他的肩头一下。

“有什么不一样？头儿答应你们安全的把这个小妞带来救治，也答应了你们的安全离开——并没有答应这个小妞也离开吧？哈哈哈哈……”男人玩着并不高明的文字游戏，并且自以为聪明地大笑。他对一个手下挥手：“去吧老Kaa叫来，如果那个老头还没有醉死的话。顺便让他帮这个小妞‘降降温’。”

“你们打算就这样做？你们不能这样！”

“Stanley，这里交给我就行。”Sean企图阻止他。

“你懂什么？老Kaa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当然……如果他没醉的话。”

“我也是医生，所以我知道你们不能这样做！”

“笨蛋，Stanley！——”Sean再次大叫，却已经晚了。

周围一瞬间都安静下来，然后气氛变得不太一样。

男人玩弄着手里的枪，慢慢咧开嘴：“哦……你也是医生。”

金发年轻人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他闭上了嘴。

“原本老大是说让你们两个走的，但是……”对方向前走了一步：“医生得留下。”

“我不会让这些发生。”Sean重新抱住Abigail，站起身。

“哦，‘你不会让这些发生’。”对方又大笑了一通：“这个小妞得留下，这位医生也得留下，那么我看……”男人用枪指向Sean的头：“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必要回去了。”

“当然，我们并不需要你。”

Sean怀里的少女紧紧闭起眼睛抓紧了他的衣服，高烧和恐惧混在一起令她神志不清。但有个熟悉的声音却钻进她不断耳鸣的耳朵里。

一扇门被用力推开，然后有人故意在推开的门板上敲了敲。

“Hi，这里在上演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希望我没有错过精彩情节。”

“Wha……”被打断的男人抬起头恼怒地看过去，那却变成了他此生的最后一眼——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房间里的其他人只看到他额头正中央瞬间被子弹贯穿，然后整个人向后倒下去。

没人知道他死前究竟有没有看到敲门、说话和开枪的美丽黑发女子。

“Rily？！”Stanley惊讶的叫声和周围恶徒的吼叫声几乎同时响起，而他还来不及说出其他话就被Sean拉倒在地上。

“抱着Abby！”周围已经响起好几声枪响，Rily身后人使用的似乎并不是手枪，一连串的子弹扫过他们头顶，射倒在房间里的人。Sean把Abigail交给年轻医生并且按下他的头，然后从裹住少女全身的毛毯里摸出两把枪。

几个躲在门口遮挡物边的恶徒被意料不到方向射过来的子弹击倒在地。

“你到底是怎么躲过他们的武器检查的？”Stanley不敢置信他居然把枪械藏在那里，万一被查出来，他们还没有登上这个空间站就已经死了。

“这些家伙的某些方面科技还没有地球上发达。”门口传来年轻女机师的嗓音：“……我只能这么说。”

“还有Ann，我不是说不让你们来这里的吗？！”火大之外却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Sean射倒一个企图爬起来的恶徒。“进来！”

“我们可没有把Sooth飞过来。”Marian转身用枪托敲晕一个扑上来的人，然后进门并且把门关上：“Pal，我不得不说，驾驶‘战斗机’的感觉真好。”

“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把房间里最后几个可能造成麻烦的家伙干掉，Rily转身露出耀眼的笑容：“‘美女’总是有许多办法的。”

“尤其是拥有‘战斗力’的美女。”Marian把肩上的旅行袋丢在地上，从声音上也听得出来，里面装的都是武器。

“好吧……现在变成我们五个人都被困在这里。”情况非常不容乐观，但Sean却发现自己没办法“愤怒”起来。

“也许……也许不是。”Rily退掉空了的弹夹，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

问题才出口，他们身处的场所突然猛然一震！唯一没有防备却站得笔直的Sean花了很大劲才没有跌倒，他用力扶住身边的铁床站稳：“怎么回事？”

外面走廊上也能听到不断叫骂的声音。

『咳咳……听得见吗？应该可以听见吧？』空间站内的广播频道忽然传出一个嗓音，对于这里的恶徒们来说也许完全莫名，对于被困在这里的五个人来说却是非常熟悉的甜美嗓音：『Nest的坏人叔叔伯伯，你们好吗？』

“Zhang？”Sean楞了一下。

『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你们这个难看的空间站已经停止了和那个星球的同步运转。我很好心地用震动提醒你们哦！』小女孩在广播里呵呵地笑：『别的不用多说……你们的空间站中央控制系统现在已经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相信你们里面的某些人会知道我的目的——我家的大人们现在正在你们那里‘作客’吧？』

『如果你们不愿意让他们好好地平安离开……我就要你们全部为他们陪葬哟！』

小女孩的语调听起来简直像是开玩笑，却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事实，她最后的那句话甚至充满了俏皮的感觉。

『看，那颗大星球离你们越来越近咯！』

外面的走廊上响起一片恐怖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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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没想到Zhang对于电脑系统以及相关部分的手段已经这么高明了！”实在是叹为观止，Sean直到安全回到Sooth的休息室里，才充满感慨地这么说。

“是那个难看的Nest里的系统设置太糟糕。”小女孩皱皱鼻子：“我原本也没想到可以做到那个程度的。”

“总之所有人都平安就好……不过，冒了那么大的风险之后却一点收获都没有吗？”Marian懊恼地看着依旧发着烧的Abigail。

“你们这一趟算是白去了。”

“那地方的设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的简陋。”Stanley皱着眉：“还有他们所说的‘医生’也是。那些恶徒居然很轻松的说什么‘降降温’！”

他卷起袖子走向Abigail的房间：“Sean你帮我把她抱到医疗室去，我们得继续……”

“等等！”Marian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让所有人都愣住。“Stanley，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要把Abby送去医疗室，至少比在她房间里来的……”

“不，更前面！”

“那个地方的设施很简陋？”

“那些人说什么……”

“降降温？”

“对，就是这个！”Marian一下子跳起来，用力拍着自己的脑袋：“我是个笨蛋、笨蛋！……我怎么会那么笨！”

“啊？”所有人都完全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举动。

女机师像是一阵风一样的冲进Abigail的房间，抓住正在给床上少女诊察的长发青年：“Lindsay，生活区的室温降低。”

“降低？”他记得不久前才因为少女不断叫着冷，才略微提高了一些。

“没错，你还记得Abby家乡星球上的正常气温是多少吗？……算了，降到10度左右应该就可以了，立刻！”雷厉风行地吩咐完，她在床边那个最不起眼的基本医药箱里翻找起来。

“Ann，你把我们搞糊涂了。”Stanley也跟进来，看着忙得团团转的Marian。

“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太简单不过了！你们之前没有经历过宇宙旅行，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怎么会忘记！”

终于翻找出一份包括了针剂和药片的药剂，她递给Stanley：“给她使用，应该是8小时内退烧，一周内就会痊愈。”

“Ann，这到底是怎么回事？”Sean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折腾了好几天、就连两个一流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神秘“高烧”会被这个常备医药箱里的药物所解决。

“我们原本就在各地气候都有不同的地球上到处旅行，所以在宇宙旅行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不适……但是Abby这种原先生活在常年气候极端化的恒定环境下，再进入宇宙旅行，感受各地各处的环境，有一定几率就会出现这种症状。”

她看着Stanley已经开始给少女进行注射，才在床边坐下来：“据说是因为身体无法适应环境的变化，而大脑来不及反映身体状况，再加上一些心理因素什么的……反正成因很复杂。最初症状有些像过敏，最后就是持续不断的神秘高烧……我小时候跟着妈妈进行星际旅行的时候曾经看到过，怎么会忘了呢？”

“也就是说……”Zhang抱着Imo站在床的另一边：“这是水土不服加上心因？”

她说出简单到好笑，在场刚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人们却完全笑不出来的理由。

“Oh，My God！”Sean伸手拍上自己脑门。

阿鬼

“然后，那个嗑药嗑到神志不清的家伙就摇晃着他的脑袋这么说——‘拜托！我只是想要杀死那只该死的蜜蜂！’”把棒球帽子反扣在头上的年轻人效仿他所说的那种神情，斗起眼睛摇晃着自己的头，引来同伴们的哄堂大笑。

他自己更是笑的前仰后合，用力拍打着其中一个同伴的座椅靠背。太大的动作加上他正站在走廊上，他一个后退就撞上了一个正要路过的人。

“Hey，走路小心一点！”他想也不想地回头说了一句——站在走道上，因为被他撞上而失去平衡的人扶住另一边的座椅靠背才没有跌倒，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年轻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秒钟，咧开嘴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女士，我劝你还是回椅子上去坐好，身为孕妇就不要在飞机上到处走动——很不安全。”

他的同伴们觉得他的台词非常好笑，又一次哄堂大笑起来。

“也许你该回你的椅子上去坐好，如果你连好好的站在原地都做不到的话。”一个男声在近处响起来。

“你算哪根葱？”露出这个年纪青少年特有的挑衅和满不在乎，年轻人抖着肩膀正要回过头去，却被人一把抓住衣领拽起来。“Wowwww！——”

他发出难听的叫声，同伴的爆笑也戛然而止，几个青少年都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个头不算小的年轻人被人拎起来——直接摔回他后排的座位上。

“Fuck！——”被羞辱的感觉令他拍打着扶手准备立刻跳起来，坐在边上的同伴却大叫着他的名字把他按住。

仅用一只手就完成了“丢人”动作的男子推了一把鼻梁上的墨镜：“坐稳了年轻人，这里可是三万英尺高空。”他露出嘲笑的表情，然后不再看因为同伴制止而没有再度站起来的年轻人，而是把手伸向站在一侧的女士。

“需要帮助吗？”

“谢谢。”对方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重新站稳：“我的位子就在后面几排……”

“Damn hero！”

把青少年的诅咒声丢在身后，男子把孕妇送到她的位置上之后才走向自己真正的目标——一个坐在倒数第三排的靠窗位置，抱着一只白色兔子形状背包的女孩。

“Hi，Little Princess。怎么苦着脸？”他单手撑着前排没人的座位靠背，俯身询问。

黑发女孩只是皱起眉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扭头看窗外——虽然那外面只有无尽的云海而已。

“心情不好吗？Abby去了哪里？”没话找话，他看向她身边空着的座位。

对方还是不理他，干脆把自己下巴埋进兔子背包的脑袋后面。

带着伤脑筋的表情抓抓头，他转身在她边上的坐下来：“好吧，Zhang……我很真诚的来‘道歉’。你看，我还带来了礼物。”抬起之前一直拿在另一只手上的东西。

小女孩终于回过头来，目光在他手上的水晶盘子上逗留了好几秒。

“看——上飞机之前就不就说过想试试这里的南瓜炸糕吗？我还让他们放了很多苹果酱和冰激凌……怎么，不喜欢？”

受话方嘟起嘴：“……Imo也会喜欢吃的。”

“Zhang……”

“但是你让那些家伙把它装在宠物笼子里带走了，他现在一定被关在狭小黑暗的地方，没准周围还有其他臭烘烘的什么东西……”她扁扁嘴：“都是你不好。”

“All right。”他拍了一下扶手，把甜点盘子放在少女面前的折叠台面上：“如果甜点不够表达我道歉的诚意的话……这个怎么样？”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很小的装置。

“……”Zhang挑起眉。

那个东西看起来是个掌上追踪器，屏幕上显示的飞机结构图缓缓旋转着，还能看到两个小点。

“你知道，那些笨蛋坚持‘宠物要带上项圈’，所以他们应该也没权利抱怨‘项圈’上的追踪信号……Okay，也许还要加上宠物笼子锁的‘小问题’。”他摊摊手，表现的非常无奈。

可爱的小脸上终于放晴，Zhang快乐地拿过他递过来的追踪器，凑上去在对方的脸上亲了一下：“Thank you Sean，You’re the best！”闪闪亮的黑眼睛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折叠台子，最后还加上一句：“And your sn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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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星帕尔斯也许不是阿伯瑞尔星域第一个被开发的殖民星球，却毫无疑问是最繁荣和最重要的一个。距离最近的星门只有三天直飞航程的距离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星球上的丰富矿藏、以及很高的生存适宜度——这些都是她能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的、很重要的原因。

星球上的大气层被最大限度的改造成类似地球的成分，使得不但能看到一些地球上常见的天候景象，还能使人不适用辅助生存系统就能在野外存活。也许极度干旱的环境、偶尔的红砂雨以及气压使得人们不会想在野外“旅行”，但是在经过简单环境处理之后，帕尔斯的几个大城市都拥有了非常完美的环境体系。

无论是可以直接通往外层空间的宇宙港“飞行都市埃尔伯”——当然它并不是真的飞在天上……还是作为帕尔斯首都存在，同样也是星球上最繁荣和发达的“艾金思市”。

也许有很多刚到这个星球的人都会觉得很不方便，毕竟很少有这种直接把最重要都市和宇宙港给隔开的星球，但是在体会到这个星球上的住民为了治安和生活所做的努力之后，大部分人都会谅解。而在埃尔伯到艾金思市的“长途飞机”客运线路被确定之后，更多习惯了宇宙飞行的游客被这种截然不同的大气层内飞行所吸引，使之甚至几乎变成了“旅游项目”的一部分。

当然，对此并不感兴趣的人还是存在的。

“要在天上整整飞上二十四小时才能到艾金思市，这实在是太麻烦了。”Marian愤愤地咬断手中的棍棒状饼干零食：“在这种狭窄的‘飞机’里面呆上二十四小时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搞不懂这种乡下星球的旅游策略！”

“严格来说，这种大型客机的内部并不算‘狭窄’吧？”Stanley觉得自己有必要从常识上这么解释。

他们所乘坐的正是埃尔伯到艾金思市的定期航班，乘客区分为上中下三层，其中下层前部是餐厅和活动室、后部是货仓；中层是经济舱；上层则按“惯例”是特等舱。

也许经济舱的走道是狭窄了一些，但是看在它有专门的饮食和休闲区域这一点上，还是和别处的中、小型飞机有着很大区别的。

“你可以不用理会她的抱怨，反正Ann只是在发泄她在机场入关处被解除武装的不满而已。”到别处去走了一圈刚回来，Sean一屁股在好友身边坐下，抓起她丢在折叠台子上的零食。

“别告诉我你不介意，Sean。”Marian轻轻踢了一脚和自己一样被劝告“解除武装，把危险品交由机场托运”的友人：“还是说你觉得你只要有墨镜就够了，不用枪也无所谓？”

这里可不是地球，是危险的宇宙里！

“Relax，反正那些武器降落之后就会还给我们。”Sean耸肩：“而且就他们这种严格到连我们那些‘非常规武器’都被检查出来的探测装置来看……我们在飞机上需要用到武装的可能性是极低的吧？”

“我又不是因为那个原因才不爽。”Marian皱眉。就擅长机械的机师角度来看，她一点都不觉得有武器探测装置就能保证飞机的安全。“算了……Zhang呢？她怎么样？”

如果说自己只是武器被分开而感到不爽的话，那他们被强制和Imo分开的小女孩则是不快到了极点。再加上一些订票时候的问题导致他们七人中有两个位置和其他五个在不同的座舱区，更让她无法掌握彼此的状况。

——总体来说，一趟从开头就似乎不怎么顺利的旅途。

“‘礼物’很奏效。”Sean摊摊手：“我现在只希望那只‘自由’的小怪物别在货仓里造成什么危险。”

“我觉得就Imo来说，他不会让自己遇到危险。”

“我说的危险并不是对它而言的。”Sean干笑两声。“不说这些，那对兄妹哪去了？”

“餐厅。”Marian笑笑：“Rily说可以为我们带些东西上来，因为你不在，我就说你不用吃了。”

“喂！”

“难道不是吗？”栗发女机师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反正这里的空姐都很漂亮。”

“……好吧，我承认你后半句说的没错……”

“Aow！”

“Sorry，Stanley，我要丢的是这位蜜蜂先生！Sean，你不要躲！——”

“哈哈……我看我还是回去后面的客舱看看Abby回来了没有，刚才想说的事情还没和她说。”Sean轻松躲过下一个飞过来的糖果，站起身走向后面。


还算宽敞的餐厅里，因为机舱位置和观景的需要，所有窗户的位置都很低。无论是走动还是坐在桌边吃东西，所有乘客们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下方美丽的云层。

完全看不见下方的土地或者其他景色，飞机下方只有红色的云，层层叠叠堆积在一起，呈现出深浅不同的红色云海。

看起来有些像是地球上的晚霞，但又不太一样——所有乘客都在登记之前通过广告和飞行教程得知，帕尔斯的红色云层是因为红色砂岩以及空气里的特殊成分，经由人工处理之后、才在高空行程的。

“但是这么看起来还真是漂亮。”眯起眼睛看着下方的红色，Lindsay放下水杯。云层上还有一片金色，那是这个星域的恒星——这个星球的太阳所造成的。

为了妹妹说的景色而选择来这里吃东西，Lindsay抬起头却看到Rily微微皱着眉，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

“啊……没什么。”立刻反应过来，黑发女子对兄长笑着摇摇头：“只是看着云层之间的阴影，忽然走神了一下。”

刚才一刹那的景色已经远远被飞机抛在了远方，血红的云海和利刃一般切开的阴影……为什么她会在一瞬间感觉到强烈的不安和不祥预感？

“大气层内的空中旅行，感觉很怀念吧？”长发青年笑了笑，这种感觉虽然不是很像，却也让他想起曾经在地球上，在Marian那艘小飞船里度过的时光。

与其说是对那段时光的怀念，或者说是对地球的怀念要来的更贴切？

“思乡吗……”眯起眼睛，Rily轻轻笑了。

交谈的间歇，空姐已经将他们指定的外带食物打包完毕并且拿过来，早就用餐完毕的两人站起来准备走回他们的座舱区去。

Rily拿着食物：“我们真的不用帮Sean带上点什么？”

“我随便帮他点了一份。”Lindsay回答着妹妹的问题，和一个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擦肩而过：“如果真的不给他带的话，估计等下抱怨自己那份被瓜分的人还是Ann吧？”

“的确，呵呵……怎么了？”注意到兄长的神色有些异样，Rily询问道。

Lindsay把视线从刚才和自己擦身而过的人身上收回：“刚才那个人有点奇怪……”

“啊？”

“他身上好像有种让我很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正要询问下去，Rily却被楼梯顶端发生的骚动分散了注意力，两个正要离开餐厅的人被突然关闭的餐厅舱门吓了一跳，大声责骂。赶来的空姐连连道歉，并且企图通过机舱内联络询问。

那扇除非彻底闭锁，应该会一直随着客人通过而自动开关的门似乎彻底失灵了，只是死死的关着。两个经验老道的空姐也没有任何办法。

餐厅里的客人渐渐不安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原来的座位或者观景窗边上站起来，向着楼梯的方向聚集过去。

“我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拍了拍兄长的手臂，Rily企图挤过人群走到楼梯上。

但Lindsay确信自己在周围吵闹的环境下还是听到了什么，他回过头看向刚才和自己擦身而过的男人，却发现那个人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走向楼梯。餐厅里也有几个地方有一些人站立着，有些带着茫然的表情，还有些……

那个男人掏出了什么东西，慢慢蹲下身。

“Rily！——”

Lindsay的叫声被一声尖锐的长啸所盖过，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信号弹，却又比它尖锐刺耳数百倍！那个声音充其量只不过出现了数秒钟，但更吵杂的耳鸣却留在了听觉里！周围有其他人尖叫着什么，他看到有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而且不止一个。

那些声音让人失去平衡感，但Lindsay还是紧紧抓住了妹妹的手臂，抱着她向人少的一侧退去，踉跄了好几步，最终靠在一张桌子边上、慢慢坐倒在地上。

他又好几分钟听不清周围人都在叫喊着什么，有人跑动，有人尖叫，但他连平衡感都无法掌握，只能紧紧抱着Rily。

直到那种耳鸣渐渐退去，他才终于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站着的人很少——应该说只有“某一种人”才站着。

“该死的，咳咳……”失去平衡的感觉让Rily有种想吐的错觉，只是在兄长怀里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气：“那是……类似低频震荡弹的东西？”

“似乎……”

“安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前被Lindsay觉得可疑的男人丢开手里的某个东西，掏出了一把枪：“这里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请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啊！！——”一声惨叫之后和几声枪响，仅有的几个还保持冷静的人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另一个持枪的男人，和柜台后面倒下去的一个空姐。

“看，我早说过了，不要轻举妄动。”之前的男人咧开嘴，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你是说……Abby去了厕所？”

“恩，我刚才还在想她是不是迷路了。”在机舱里迷路？这句话听起来很好笑，不过和他们的小雇主却意外的相配。

“说实在的，我不确定这到底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尽管Sean尽量压低了音量，但还是被人听到了，机舱里传来一声枪响，前几排有人尖叫了一声，然后传来一个粗暴的男声：“我说了，保持安静！——”

位于飞机最后面的经济舱，Zhang所在的机舱只有左右两排座椅，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站在走道最前面，手中拿着刚才射击的枪支。他似乎是开枪警告，因为除了躺在地上的一个中年上班族之外，并没有多出其他尸体。

“所有人都把手放在椅背上，让我能看到你们的手！你、你，还有你！——立刻照做！我不会重复第二次！”他用枪口指着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Sean身边的位置上：“还有你！”

“喂，你不能要求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她只是个小女孩！——”Sean开口。

“闭嘴，那就让这个‘小女孩’站起来！或者永远不用再站起来！我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Zhang只是用力抱着Mr.Robin改制成的背包，把脸埋在里面，看起来像是个吓坏了的孩子。

男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却被另一个人阻止：“等等。”开口的女性是站在机舱尾部，同样持枪的人：“交给我来办。”

她走过两排没人的座椅，在Sean身边停下：“我希望你让你的小朋友按照我们说的去做……这为了大家都好。”她弯下腰，对Sean露出笑容。

“我恐怕我不能这么做……”

“哦，是吗？我很感谢你刚才为我‘出头’，所以我不想杀了你，先生……但我的朋友并不这么想。”她的笑容中满是游刃有余。

“这个……”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就在男人再次暴喝之后，Sean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孩却从兔子后面发出闷闷的声音：“其实我们也是。”

“啊？”

直到这时才终于把视线放在那个可爱的矮个子小女孩身上，女性持枪者却在下一秒就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小女孩突然放开了兔子，她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右肩在瞬间一麻，她还没来得及因为随后而来的剧痛发出叫声，下巴就猛然遭到了重击！

她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向后栽倒——摔在身后的座椅上！小女孩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又像是飞翔的鸟儿一般轻盈，她在男人的几声枪响中直接跃过Sean膝盖，扑向倒在座椅后面的女性持枪者，立刻躲进了男人的射击死角！

机舱里很多人都尖叫着，Sean拿过女性掉落的枪支也躲到座椅背后，Zhang则在走道对面紧紧压制住那个一脸不甘的女性。

“我说了，我们也一样——Sean不喜欢对‘女士’动手，我却并不介意这么做。”

“你……”女性抬起头正要吐出接下来的句子，却惊讶地看到小女孩手中的武器——枪械？！怎么可能？那并不是自己之前使用的，那么……

“不要开枪哦，‘大叔’，除非你希望你的‘同伙’身上也多个窟窿。”毫不客气地钳制住对方受伤的右肩，Zhang玩笑也似地用枪抵着女性的头。

“你有枪？”Sean也不敢置信。

“这位‘伯母’需要一个‘肚子’来隐藏她的武器，而我只需要‘兔子’而已。”Zhang咯咯地笑。

“Fuck！——”咒骂之后是一连串的枪响，Zhang连忙再次压着女性回到椅背后面——对方居然丝毫不在意同伴的生命？好吧，他至少刚才并没有瞄准任何人。

“听着，自作聪明的小鬼，立刻丢了你的武器出来！不然我就杀光这里其他所有人！”男人的怒吼之后是许多乘客的尖叫，甚至有人惨叫着“立刻照他的话去做！！”之类的台词。

男人更是拿着枪向前走了几步：“立刻出来！”

“好吧，那些‘观众’的台词真是让人‘欢欣鼓舞’。”Zhang撇撇嘴角。她当然不在乎周围人会怎么样，只不过Sean……她看向紧锁眉头的年长者。

“我数到三！”持枪者用枪抵住自己一侧座位上的一个不断握拳祈祷的中年人：“一、二……”

“呯！！——”不是枪响也不是“三”，一声碎裂声之后是死一样的寂静！Sean探出头去，却在走道上看到出人意料的一幕。

站在走道三分之一处的男人失去意识倒在地上，而他身后则站着一个人，双手和地上都是飞机餐盘的碎片。

“Fuck……fuck you，Asshole！——”棒球帽倒扣在头上的年轻人用力丢掉手里的两块碎片，指着躺在他脚边的男人大骂！

“Wow！！————”他那些同年龄的好友是其他乘客中最早反应过来的人，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怪叫欢呼着，互相击掌和拥抱，在狭窄的座位上跳起来。

“这真让人意外。”Sean抓抓脖子后面，从椅背后面站出来。

“我早说……我早说过，那个女人肯定有问题！”也做了一回“英雄”的年轻人想说出什么经典的台词来，最终却只是用尖锐激动的嗓音说了这么一句。

当然，这种时候没人会纠正他“你从来没说过”。

“做的不错！”Zhang很雀跃地从座椅后面跳出来，那个“有问题的女人”被捆绑住丢在地上，充满不甘和愤怒地在地上挣扎。

“什么‘不错’，你们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不知道谁起的头，那些原先除了惨叫和发抖之外什么事都做不了的乘客一股脑儿爆发出来，不断有人站起来，指责三个“打败持枪者的英雄”。

那个年轻人的伙伴立刻跳起来和那些人争吵起来，机舱里一下子吵得不可开交。Sean叹了口气，和Zhang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深吸一口气……

“Shut up！——”

在他的大吼之后，机舱里终于安静下来。Sean走上前解除那个失去意识的男人的武装，并且把他捆绑起来。查看了一下对方的枪械，他把枪丢给了那个年轻人。

“喂！——”几个乘客不安地叫起来。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J……Jim。”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他拿枪的手有些发抖。

“你看着这两个‘恐怖分子’，我们得去前面的机舱。”

“好的！”

“当然……”Sean故意环视了鸦雀无声的其余乘客一眼：“别随便开枪，打到‘无辜’的人就不好了。”他戏谑地行了个同盟军军礼。

“Yes sir！——”

Sean拿着从女劫机者身上得到的武器，和Zhang一起走到机舱隔间门外，这里是一个作为机舱之间过道的狭小舱房，左右两边是厕所。看起来那些劫机者并没有派人看守住这里。

“Sean，你就这样把枪交给那个大概连怎么换弹夹都不知道的家伙？”Zhang背着Mr.Robin的背包，手中也拿着枪。

“反正里面只有两发子弹，就算他想杀了几个吵闹的乘客估计也射不准，而且……”他推了一把墨镜，反手拉下隔间门上的安全锁——“看，舱门锁上了，他想出来给我们添麻烦也做不到。”

Zhang笑开来。

“好吧，这样一来至少我们有武器，而且也暂时得到了自由，其他人……”Sean看向另一侧的舱门，紧闭的舱门相信也上锁了，那里应该也有另外两个、甚至更多劫匪在。

Marian和Stanley就在前面的机舱里，而Rily和Lindsay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餐厅，还有……“对了，Abby！——”Sean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两个人匆忙地开始敲各处显示“使用中”的厕所隔间，有的里面传出尖叫声，有的则一言不发。在撞开三扇门、安抚了两个尖叫的人，甚至打晕了其中一个才让他闭嘴之后，两人终于发现一个异样。

一间紧闭的厕所里一个人都没有，踢翻的垃圾桶和里面一块让人熟悉的破布条都象征着某些“征兆”。

“是Abby的衣服。”Zhang立刻就看出来了，他们娇小的女雇主今天难得地穿了一条长裙出来，而那些破布条显然是撕破的裙摆，也就是说……

Sean抬头看向头顶，那是一个狭小的、普通成年人绝对不可能通过的通风口。

“那个可以通向哪里？”

“应该是飞机维修管道，可以通往各层……等一下。”Zhang从背包里翻出刚才Sean给自己的追踪器，里面有飞机的内部构造图。

追踪器上闪亮的小点还在移动中，提醒Sean飞机里还有另一个可能比劫机犯还危险的“游荡者”。

“Zhang，联络Abby，她应该把手机带在身上才对。”Sean自己的通讯工具和外套一起留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所以只能这么说。

小女孩很快拨通了号码，通讯里有杂音，但至少可以确定对方在一个足够安全到能够接电话的地方。

『Zhang？』Abigail的嗓音听起来非常紧张。

“Abby，是我。你在哪里？”

『某个通风管道……还是维修管道里？这里很黑，不过没有人，当然……刚才我听到了枪响，想回去座位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人拿着枪过来，所以我就躲起来，从管道口……』

“冷静一点，Abby，你知道你的确切位置吗？”

『在飞机上层的某个位置……我大概知道自己在飞机的什么部位，但是不知道周围会有什么……见鬼，我又不了解飞机结构！』她在手机发出的光里环顾四周，当然，除了黑暗的通道两头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你等两秒钟，我把飞船结构图发给你。”Zhang立刻展开自己的携带终端，把追踪器和它连接起来。

『好的……你们现在在哪里，安全吗？那些持枪的家伙呢？我刚才听到机舱内广播，他们自称控制了所有机舱，还有驾驶室……啊，图收到了，我看一下……我现在在头等舱地板下面的位置，大概接近头等舱后面几排……Hello，hello？Zhang？你还在听我说话吗？』

“嘘，Abby，等下联系。”Zhang不顾对方的反映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只因为她和Sean都听见了舱门开启的声响——他们出来的那头已经被锁住了，也就是说发出声音的是……

她立刻向前一步躲在厕所墙壁和门缝的夹角里，然后用眼神示意Sean抓住门把——门锁已经被他们之前弄坏了。

门外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Sean仔细听着脚步声的距离。还有一点点就走到他们门外了，等等，这是……

他手一松的瞬间，门猛然就被人踢开！门外的人用枪对着他们射击的同时，他大叫一声——

“Ann！——”

“呯！——”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一声枪响。

To be continue…

阿鬼

“从埃尔伯飞往艾金思市的AA-0110号航班目前已经失去联系将近六个小时，据可靠消息得知，在失去联系之前，航空公司曾经接到过疑似劫机分子的电话，声称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AA-0110号航班。但就目前而言，我们对于恐怖分子的要求依然一无所知。航空公司发言人目前对于媒体的答复依然是‘无可奉告’……”

“你们是警察吧？你们必须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六小时之前我的兄弟正在和我通话，突然之间就被切断了……等等！你们要干什么？！回答我们的问题！你们不能就这么‘保守秘密’，我们有权利知道0110航班上发生了什么！”

“喂……喂！——”

吵杂非常的大厅里充满了人为的燥热感，无数人在警戒线外面拥挤着，即使是机场保安和警方组成的联合防线，也很难把他们完全隔绝在外面。

那些焦急的人群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0110航班上的乘客亲属，还有一些则是……

“该死的，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让那些见鬼的记者进来！——”穿着灰色制服的男人用力把帽子摔在桌上发泄自己的愤怒：“他们会把一切都弄糟！”

“我们毫无办法，先生。通讯中断之后曾经有过短暂的恢复，有些乘客通过移动电话将一些细节告诉了自己的亲友……”下属用手抹着额头上的汗珠——他们一直觉得机场的安全管理已经做的非常完善，但是到现在才发现——那些实在还是不够。

“你们这些……算了，那些该死劫机犯的身份还没有查到？”

“他们自称‘星域和平星球平等促进组织’……”

“那些愤世嫉俗的恐怖分子平均每个月都会多出新的名字，谁能一个个记住！——他们的要求是什么？”

“目前……还没有。他们只提出不许我们派出飞船追踪，并且在飞机上放出隐形磁场，所以我们没能在卫星轨道上找到他们。”

“请容我插嘴，先生……他们现在已经不在原定航线上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会飞去哪里。”

“卫星无法使用的话不会用肉眼观测吗？我不管你们要用多少倍的视距，就算是一米一米的找，也给我把那架飞机给我找出来！——”用力拍了一把桌子，他紧紧的咬牙。

——那架该死的飞机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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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oww！——Ann，你差点杀了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一只脚站在地上的感觉很奇怪，Sean把一条腿抬得很高，看向墙角那块裂开的装饰砖。

“Sean……Zhang？”Marian瞪大了蓝色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厕所里的两人：“怎么是你们？”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她还是压低了枪口，子弹只是堪堪擦过Sean急忙抬起来的腿，击碎了一块装饰砖。

“你以为劫机犯会躲在飞机厕所里干什么？”注意到好友的背后并没有任何人，Sean没有去询问她哪来的武器，而是走出隔间，看向她走过来的方向。

通往前面机舱的门关着，看不出任何端倪。

“前面的状况？”

“一切OK，你后面呢？”

“两个劫机犯，目前没问题……什么叫‘一切OK’？”

“Abby呢？”两个人最后的问题重叠在一起，Zhang没作声，只是拉拉Marian的衣袖，让她抬头看墙上的通道口。

卷发女机师噗一声笑出来，身上的紧张气氛总算是解除了一些：“我就该想到的，我们的小雇主，哈……”

在狭窄的中间通道上交换了一下简单状况，Sean率先推开通往前舱的门。

门打开的瞬间响起几声惊叫，几个座位比较近的女性惊恐地看着这个戴着墨镜的持枪男子，而更有几个男人低下头、举起双手。

但是随即推开Sean走到前面来的Marian消除了他们的紧张感。

“四个劫机犯，在这里、这里、那里和那里。”Marian粗略伸手指了四个方向。因为前舱的空间比较大，这里的歹徒数量也是后面的一倍。

——只不过结局还是被制服了。

Sean抬脚跨过一个脸朝下趴在走道上的男人。“没找个什么东西把他捆起来？”

“Stanley说是脑震荡、深度昏迷，没那么容易醒过来。”Marian抬手和站在自己座位边上的持枪人挥了挥手。

Sean略微挑眉——把金色卷发扎成一束，怎么看都充满了书卷气的年轻医生，和手里那些恐怖分子常用的枪械。看起来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协调”。

“你们两个搞定了四个对手？”Sean觉得这很有些匪夷所思。如果是普通情况下还有可能，但是在这种狭窄的机舱里，而他们的武器又都不在身边的情况下……

“还有其他人帮了些忙。”Marian轻巧地耸肩，几步就走回原来的位置。Sean看到隔着一排座椅的平行走廊里，一个胖女士正坐在一个不断“噢、噢、噢——”呻吟的男人身上，非常得意地对他笑。

真是一群可怜的歹徒。

TS的四个人重新在他们的位子上汇合，Zhang坐下来，迅速打开自己的终端调出机内的结构图。上面可以看到某个移动的小点。

Sean环顾四周只有一秒钟，随即就皱起眉：“等等……Lindsay和Rily呢？”

Stanley摇摇头，而Marian则边从包里翻出头巾把头发扎起来边说：“我查看过，和下层餐厅的门被封死了，他们没有在劫机发生前走出来。”

很明显，封锁那扇门的人不可能是什么“察觉到可能发生劫机而立刻行动的英雄”，下面那一层显然也被劫机者控制了。

Sean皱着眉思考了几秒钟：“Ann，你能搞定那些门什么的吗？我不一定要它打开，我只想确保它不会突然打开，放出来一些火力充沛的歹徒。”

“你知道我不是什么‘锁匠’，而且飞机内的这些门应该都由驾驶舱控制，我只是……啊。”说到这里，她也想到了。

Sean推了一把墨镜，拍拍Zhang的肩膀：“而我们有‘全星系最年轻的骇客’，我只是觉得也许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进去’。”

“当然……当然！”女机师一下子从座椅上跳起来，翻开座椅扶手下面的那些隐藏式键盘。里面有个人电视的控制器，也有‘紧急状况呼叫铃’之类的。

Zhang则从她的Mr.Robin背包里找出终端的接线。

让女性组去搞定门的问题，Sean从外套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狭窄的通道原本就不是为了让人能好好通过而建造的，因此即使只是趴在里面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后脑勺就碰到了头顶的金属板。四周围都被黑暗包围，这里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光照，耳朵能听见的只有不断轰鸣着的机件声，听起来像是引擎和其他许多机件运作的声音结合在一起，几乎震耳欲聋。

但是，这种声音反而起到了一些正面作用，让她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Abigail，冷静……”单手握着充作照明用的手机，Abigail深吸一口气，有些困难地打量身后。

手机上显示着刚才Zhang发送给她的机舱内部结构图，她知道自己在哪里。头顶上房最多几十公分的地方之外就是头等舱那些乘客的脚底心，当然，更可能有许多携带着枪械走动的恐怖分子。

“为什么又遇到这种事情……好吧，我的确想要过更刺激一些的生活，但也不必要到这种小旅行都遇到那么麻烦的事情吧？真是……”

和Zhang他们的联系才过了十多分钟，但在周围环境的作用下，她觉得时间都变得缓慢了。她不敢移动自己的位置，也不知道该移动到哪里去。刚才电话中断得非常突兀，又令她格外的担心。

“好吧，至少我还是在一个通道里，能听到风扇的声音……这和我以前在矿坑里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她低声安抚着自己，试图忘记这个“通道”位于三万英尺的高空。

手机上突然发出轻微滴滴声，她迅速看向结构图——在她自己位置的不远处，一个醒目的小点正缓缓向着她的方向移动过来。

“！！——”深吸一口气撑起上半身，头顶却重重撞上铁板，她痛呼一声摸着头蹲下去。根据图上的显示，她看向那个“点”移动过来的方向。

那是她还没有去的地方，通道尽头是一个水平的90度转角，那边依稀有些微光透过来。但是那种光非但起不到任何安定人心的作用，反而把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投影在通道墙壁上，一下一下地晃悠。

Abigail不假思索地迅速后退，退到了一个作为通道交叉口边的后备空间，高度够她坐起来的“宽敞”角落。

那个亮点正在越来越接近，眼看就要接近那个转角，她大气不敢喘一声，立刻关闭了手机的照明显示并藏进口袋里，尽力向后缩。

周围再度恢复成一片漆黑，随着某个机件的移动，连对方出现方向的微光也不见了。她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经过转角，一点一点靠近过来。

那是什么？歹徒吗？还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的怪物？

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避免尖叫出来，她脑子里飞来飞去的都是前阵子在飞船上排遣无聊所看的那些恐怖电影里的怪物。

在远处的机件轰鸣声中，她完全听不到任何对方发出的声音，但是那种“有东西正在靠近自己”的恐怖感却让她毛骨悚然。

那东西一定还在……一定还在靠近自己！她该怎么办……她哪里都去不了！只希望对方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下根本看不见自己……希望对方只是“经过”这个交叉口，不会发现自己就往边上离开，只希望……

漆黑之中，她感觉到了什么，的确有个东西越来越近，甚至在她面前——那个交叉口中间停顿了下来。那个物体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像是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等着她可能出现的任何差错，等车……

走吧，走吧，快走开！——在心底不断地这么尖叫，Abigail却还是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对方几乎是没有声音的，也听不见任何呼吸声或者其他，对方一定已经发现自己了！不然他不会在这里等待！而且在机件轰鸣声里面，她发誓自己听到了另一个多出来的声响。

那不像是呼吸，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咕噜咕噜”声响，听起来为什么有些熟悉？而且……

什么东西轻轻碰触上她抱住自己膝盖的那只手，然后……

“喵～～”

发抖的手尝试了两次才终于打开手机照明，Abigail张大嘴和眼睛，瞪着自己面前、坐在通道交叉口的……

“I……Imo？！——”她的声音有些发着抖，不敢太大声，却不是因为恐惧。

橘色的猫咪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自在地用尾巴拍打地面，睁大眼睛歪头看着她。

“Imo！——”再也无法控制，Abigail一把抱住吓坏了她的橘黄色小怪物，把脸贴在它毛茸茸的脖子边上：“Imo，Imo，是你，太好了，Imo……”

之前很久对于这只“猫”的恐惧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Abigail头一次打从心底觉得它是那么可爱的动物。

“太好了，太好了……”少女就这样抱着猫，坐在只有手机照明的通道里哭着重复这句话。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掉在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才终于放开了Imo，立刻接起显示出Sean名字的手机：“Sean，Sean？”

『对，是我。你现在……』

“你们怎么样了？我现在和Imo在一起！”她看向边上，刚被她放开的猫咪没有走开，只是坐在一边舔着自己的毛，悠然自得。

『太好了，Imo身上有追踪，这下我们可以清楚知道你在哪里。』Sean在通讯那头和别人说了几句什么。

“我现在该怎么做？我不想一直在这里躲着……你们那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情况？那些歹徒……”

『Abby，冷静一点。我们这里很好，情况都在掌握中。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我什么都……”

『你仔细听好，Abby。我们头等舱门外看了一下，头等舱里只有两个歹徒，而我们如果想要夺回飞机的控制权，必须通过头等舱才能进入驾驶舱。』

深呼吸了好几次，Abigail咽了口口水：“……好吧，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我们只需要你在那里制造一些骚动，分散那些歹徒的注意力。你可以通过管道进入头等舱的盥洗室吗？』

Abigail看了一下结构图：“……我想没问题。”

『Okay，你听着，我希望你接下去……』


头等舱明显和下面的经济舱有着非常大的不同，单单是周围空间的营造就下了不少心思——让人不但不觉得狭窄，还甚至有种身处高级旅馆套房里的错觉。

一辆平时被美丽空姐推着运送价值不菲饮料的小车如今翻倒在边上，一个男人以凄惨的姿势被压在下面，头部下方有一片红色，在长毛地毯上非常缓慢地扩散。而在其他位置，也有几个服装类似的人倒在那里。

那些劫机者并不是轻而易举地控制了这里的。

“你们这些有钱的肥佬，我警告你们都把你们尊贵的屁股固定在座椅上不要动——还有你们那些蠢蛋保镖们……如果不想像之前这几个白痴这样的话！”

其中一个歹徒的额角青了一大块，一部分皮肤裂开流出血来，显然他们解决那些保镖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冷静一点，兄弟。”另一个歹徒却一派轻松，大大咧咧地从一个柜子里拿出高价的烟草，叼在嘴里点了起来：“说实在的，头等舱实在是最舒服的活，我真不明白头儿为什么非要亲自去餐厅那种鬼地方。”

“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多了，好好看着门口，顺便和下面的几个联系一下……谁在那里？！——”耳朵听到盥洗室那边传来响动的瞬间，受伤的歹徒就猛一转身，一串子弹飞出去打在墙壁和门之间，装饰木片被击碎，到处乱飞。

一个金发的女性抱着头发出尖叫声。

“Shut up，Bitch！——”咬着烟的歹徒吼了一句，然后又看向同伙：“老兄，你不要那么冲动的开枪，万一伤到这些重要的‘肉票’……”

“那扇该死的门打开了！一定有什么人……What？！”瞪大眼睛，只因为他看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猫慢悠悠地从豁开一条缝的盥洗室走了出来：“哪个白痴有钱人带着猫来坐飞机？”

“猫？你是说用盥洗室的猫？你疯了吗？”

“真的！我看到……”眼前的猫只是看了看他，就钻到了某排座椅后面，“见鬼，我得捉住那个……”

“得了吧，就算是某个有钱人的宠物，你抓它干什么？”嘲笑了同伙一句，叼着烟的歹徒却听到自己背后也传来声响——他看守的那扇通往楼梯的门外面传来砰砰的敲击声，像是有什么人要进来。“搞什么？”

他疑惑地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出去——门外那个连接着旋转楼梯的平台上空无一人，能看到的一部分楼梯上也一样。

“见鬼了？”他刚收回视线，门外居然又响起了敲击声，往复了两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打开门，端着枪走出去。

平台和楼梯上都没有人，他甚至从平台上向下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小心地背对头等舱退回去。

他之前猜想了好几个可能性，但是唯独没有猜到——攻击来自于上方！眼前猛然一花，他还来不及抬起枪，就被一个从门上方“荡”下来的人双脚踢中胸口，大叫着倒向后面！

怎么可能？！门的上方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墙壁非常光滑啊！被踢得胸口一窒，男人倒在地上的同时也看清了敌人——一个用头巾扎住卷曲栗色头发，卷起袖子，双手手腕上带着小型攀爬器的……年轻女性？！

Marian稳稳在地上站稳，迅速一脚踢开男人手中的枪械，踩住他的胸口防止他爬起来并且大叫：“Sean！——”

“Fuck！——”回应她的是另一个歹徒的大叫，刚才还背对门口位置在找“猫”的歹徒迅速转过身来，举枪想射。

背后的盥洗室方向却传来大叫和一连串脚步声。

“啊啊啊啊！！——”迅速回头，看到的却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娇小身影，少女飞快地跑到他身前，抡起手中的“武器”就猛揍他的下巴！

下巴受到的猛击让男人头猛然向后仰，整个人向上跳了一下才倒在地上，连枪械都掉下地。“Bitch！——”

他吐掉嘴里的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下颌的剧痛让他口齿不清，但是眼前却迅速穿过一个更快的黑影，直扑他面门！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男人惨叫着捧着自己的脸在地上打滚，指缝里流出血液。

从角落里窜出来袭击了他的“凶手”却轻巧地落在一个没人坐的座椅扶手上，转了个身，舔起自己的爪子。

“Imo，做得漂亮。”手中的攀爬器已经收起来，Marian笑着让扳手在手心里旋转了好几圈，利索地揍昏地面上那个不断咒骂的男人，然后才直起腰：“还有……Abby，你那是什么？浴室扶手？真亏你能把那个从墙上拆下来。”

“……我也不知道，找不到武器我用力拽下来的。”Abigail还是非常紧张，双手紧紧地抓住那根实心钢管。

头等舱的危机解除得有惊无险，赶上来会合的Sean把那些抱怨比感激还多的VIP们丢给Stanley，拿起枪走进轻易就打开门的驾驶舱。

一进门就接下了劈面而来的一个攻击，Sean把那个藏在门后的歹徒直接拎着领子拖出来，在门口一顿拳脚就让这个之前靠武器“控制”驾驶舱的家伙躺在地板上。

不怎么壮硕的歹徒吐掉两颗掉落的牙齿：“都去死吧，你们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白痴！”

“看来两颗牙齿还不够。”Sean捏了捏拳头，把他按在地上。

“你现在得意吧，‘英雄’，你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和那个该死的机长和他的跟班一样，躺在自己的血泊里！”

之后就是更多的咒骂，Sean最终皱着眉把他揍晕过去，站起来找东西想把他捆起来。

一只手拿着终端，终于和Imo会合了的Zhang凑过来看看地上躺着的人，再看看Sean背后的驾驶舱。

“Sean，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从一个昏厥的保镖脖子上扯下领带，Sean拉扯着它检查牢固度，头也不回地问。

“之前是这个歹徒在驾驶飞机对吧？”

“恩，之前看到的确是那样。”

“他又说机长和其他人……比如副机长之类的，都被他杀了。”

“是…………”

“那么现在是谁在驾驶这架飞机？”

“Oh，Shit！——”他丢下手里的领带，拉着Marian的手就冲进驾驶舱。

“Sean，我不会驾驶这东西！”被按在驾驶座上，Marian瞪着眼前的一堆表盘大叫。

“怎么可能？你可是我的天才机师……你不是吹嘘过能飞一切飞船吗？”不只是嘴上说，Sean也很努力的尝试做一些他能理解的，很遗憾的是无论通讯还是反雷达屏蔽，这些不是被破坏就是被彻底锁死了。

“那是飞船——‘飞船’！——”在操纵台上忙碌了好一阵子，Marian愤愤地敲了下操纵杆：“我对这种连引力都无法摆脱，完全没有重力系统的‘飞机’并不擅长！”

“‘飞’总是一样的，只要‘飞’它！——”摊着手这么说，Sean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被他揍晕在地上的歹徒，考虑着把他再揍醒过来，并且逼他驾驶飞机的可能性。

“Okay，okay！我试试，我只能试试！该死的……”

驾驶舱里一团手忙脚乱，偏巧机内通讯却响起来，里面传来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

『你们好啊，伟大的‘英雄们’。』对方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认得这个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宣称控制了整架的家伙！他居然不在驾驶舱和头等舱？！”Marian拍着操纵台。

『我很遗憾我那些笨手下没能拖住你们多久……不过想必你们也已经发现，这架飞机的导航系统已经彻底锁死，无法进行手动驾驶……我本来希望能把它完好的飞到我的目的地去，不过既然现在发生了这些变化，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回头询问了一下通过“非法手段”获得一些操纵权的小女孩，Sean摘下头顶的通讯器：“好吧，Asshole。即使我们无法驾驶，飞机也会根据‘导航系统’指引而飞到艾金思市的机场，你的计划一样会破灭。”

『是吗？那么我们引爆整个餐厅呢？』

“什么？！——”正在表盘之间检查的Marian差点跳起来。

『你们应该也知道，餐厅所在的下层是飞机最重要的区域，如果这里发生大爆炸，死的就不仅仅是餐厅里的这些人。』

“废话，气压和机体本身失去平衡，整架飞机都会从三万英尺高空掉下去！”Marian很了解这些常识。

『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了吧……操纵权依旧在我的手里……』机内广播里传来男人的笑声，此外也能听见飞机内其他人的尖叫声。男人继续说着：『如果你们希望自己活着，其他人活着，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从我的某个蠢蛋手下身上得到新的导航程序，然后……』

咬着牙没有回应对方的话，Sean只是回头看向敞开的驾驶舱门。

被点名的那个歹徒还躺在地上，那个东西就在他的口袋里……

视线一下子被阻隔，他眨了下眼睛才发现是Marian关闭了驾驶舱的门。

“Ann？”

“我不想照那个混蛋说的做，也不想从三万英尺高空掉下去，我想你一定也同意这一点。”女机师突然显得非常镇静。

“那是当然。”Sean注意到好友手中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紧急故障指导》。

“那你一定也会同意我接下来的计划。”Marian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笑容只让Sean感到强烈的不安。


“那些白痴到底在搞什么？！”用力把身边一张桌子上的一切玻璃物品扫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一个歹徒咒骂着踢开那些碎片：“已经快要到艾金思市的直接联络范围了，到时候所有手机都可以联系，我们就失败了！”

“冷静一点……”

“难道他们真的不怕从三万英尺高空掉下去？！那些充英雄的蠢货！该死的……”

“我说，冷静！——”大吼一声，一群人的领导者让所有手下都安静下来。

“J.T和Bill去检查炸药，还有两小时就进入联系范围，如果一个半小时之内事情还没有按照我们要求的发展，就把这里都炸了。”他挥舞着手中的遥控器。

“老大，可是难道我们真的……”

“闭嘴！”

“……是。”几个手下才刚不满地转身走了几步，飞机机身突然猛地一震！

不只是那些被驱赶到一起的乘客们，连那些罪犯都猝不及防地东倒西歪。餐厅里瞬间噼里啪啦响成一片，所有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都滑落在地上，整个机身都倾斜了！

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叫声。

“发生了什么……该死的，发生了什么？！——”某个歹徒大叫着什么，不过被淹没在了众人的尖叫声中，飞机的倾斜并不是保持着的，而是不断左右摇晃着，像是调整着角度。“那些混蛋到底打算干什么？！”

在一片慌乱的人群中，Lindsay很努力才保持住身体的平衡，身边正好是一张固定在地板上的餐桌和墙壁的夹角，使得他能比较容易站稳，他拉着Rily让她站在桌边。

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什么很重要的变化。

“留意一切，飞机的颠簸很不正常！——”歹徒的头子大叫着，命令他的手下们控制人群。

Lindsay没有注意那些，准确的说，他的目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停留在不远处的窗户上。

“Rily，我们在降低高度。”

“什……”黑发女子抬头看到兄长的眼神，一同看向窗外——之前那些在他们脚下的红色云层此刻正在从窗户外面飞速掠过，不是水平而是倾斜的，短时间内窗外只能看见无尽的红云，然后……从外界下来的光照变得比之前暗淡了。

“这不正常，固定着自动导航的情况下不能擅自降低高度，而刚才的颠簸明显是有人在进行手动操纵……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是‘那些家伙做了什么’。”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窗外，他觉得自己在高速飞行中的飞机外面看到了什么——不是红云，也不是什么飞的太高的飞鸟，而是……“真会给人找麻烦……”

“哥哥？”

“听着，妹妹，等下我说的时候，你就立刻趴下。”

“什么？”Rily发现Lindsay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尖锐而带有锯齿的餐刀：“等等，你想做什么？”

“放心，我们不能让那边的炸药爆炸，不然就算飞机不坠毁，餐厅里的人……包括你在内，都会没命。”

“但是我可以……”

“来不及了……现在！”在飞机一下子又改变倾斜角度的瞬间，Lindsay放开妹妹的手，奋力撑了一把身边的桌子，踉跄了几步直接冲向数公尺之外，那个拿着遥控器的歹徒头子！

“Lindsay？！——”Rily一下子失去平衡蹲下，她的声音被同时响起的枪声盖过！这次的颠簸比之前更严重，周围的细小物件都在视野中跳动，使她几乎不能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脚步下打着滑，但Lindsay还是尽力抓住了男人那个握着遥控器的手，用力把他扑倒在地上！颠簸和倒地的混乱让他也来不及分辨自己跌倒在哪里，只是用力推开对方拿枪的手，然后尽全力举起餐刀，刺向对方握着遥控器那只手的手腕！

男人的大叫充满愤怒，一时却无法站起来，而Lindsay则抬头看向某个方向的窗户。

“Sean！——”

“轰！————”

爆破的声响，橙白光芒在飞机底部一侧的窗户部位爆裂开来，令整架飞机拖着滚滚浓烟，拉出一条倾斜向下的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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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驾驶舱窗户，造成飞机气压失衡进入紧急模式，恢复手动操纵权……所谓的‘危机指南’里面居然有那么危险的招数？”用手遮去天空洒下的光，Stanley叹为观止地站在高出，看着倾斜着机身、折断了一边机翼，小半个机身埋进沙土里的飞机。

应该会坠毁的飞机此刻只是遍体鳞伤地躺在荒漠中，周围有许多无助的人们在走着。

“那些家伙不是重复着三万英尺么，我想只要不是那么高，就算掉下来也总有办法可以解决……哈哈。”耸肩干笑了两声，在他身边看向同一个方向的Marian耸耸肩：“无论如何，第一次驾驶‘飞机’的状况来说——我做的不错！”

“你也替必须抓着一根不知道牢不牢的绳索从窗口垂下去，再沿着机体维修手梯爬到餐厅窗外去的人考虑一下吧？！”Sean用手里的枪撑着地面，墨镜在进行“高空作业”的时候丢失了。

“我想你到了那里总有办法的，反正你不是从头等舱的那些笨蛋歹徒那里弄到了炸药？”Marian回过头对他说。

“你也不想想我必须等到好机会才能进去……否则让那个家伙真的引爆另一堆炸药的话……Lindsay！那家伙为什么被你扑倒了就按不下引爆？”

“我说过，我不是外科医生。”脱下外套并且卷起袖子让妹妹帮他处理一侧手臂上被枪扫到的轻伤，黑发年轻人少有地显得狼狈：“哪些筋腱控制手指活动，哪些肌肉的功能……缝合或者治疗那些并不是我的长项——当然，切开还行。”

“听起来很疼。”Sean夸张地缩了缩脖子。

“相信我，不会比被你后来拿枪轰掉他整条手臂更疼。”说完这句，他回头搂了搂皱着眉的妹妹，低声为自己刚才令她担心的行为道歉。

“如果你告诉我，相信我也能做好这些。”Rily包扎起他的手臂。“还好只是被子弹擦到……”

“只是创造一个‘机会’。”Lindsay只是淡淡的笑笑：“你不相信我能做好这些吗？”

“我相信，只是……”只是依旧担心吧。

她的兄长只是亲吻她的额头，没有多说什么。

“我说……我们必须离开飞机，自己走吗？周围都是荒野啊！”提着从飞机货仓找出来的行李箱，Abigail从山坡比较缓的地方走上来，还是走得直喘气。“为什么我们不和其他人一起在原地等待救援？”

“我们远远偏离航道，机场方面如果用雷达找我们根本找不到，而用肉眼的话……我们现在可是在层层红云下面。”Marian解释着，跳了几步走过去接过一半行李。

“而且，你打算和那些‘乘客’在一起等待救援吗？”和Abigail一起去寻找自己行李的Zhang回过头，Imo在她脚边跟着：“我可不认为那些笨蛋会感谢我们这些‘英雄’。”

嬉笑着，她把手中的几个行李放在坐着的两人身边。

“对吧，炸了餐厅窗的‘英雄’？”她眯起眼睛对Sean笑着。

Lindsay简单检查了一下被放在自己脚边的包裹，然后从其中一个里面掏出什么。

“Mr.Hero？”

“Hey，别那么叫我……”无奈地摊手，然后接住了Lindsay丢过来的东西。

他把备用的墨镜架在鼻梁上。

阿鬼

“‘外婆啊外婆，为什么你的耳朵那么大呢？’小红帽站在床边这么问。

‘为了能更听清你说话啊。’床上的‘外婆’回答。

‘外婆啊外婆，为什么你的眼睛那么亮呢？’小红帽又问。

‘为了能更加看清楚你啊。’‘外婆’继续说。

‘外婆啊外婆，为什么你的牙齿那么尖呢？’

‘为了……能一口吃掉你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说故事的人干脆一手丢开故事书，就坐在地毯上的姿势张开双手扑向睁大眼睛在他面前听故事的小女孩。

小女孩只在一开始发出短短的叫声，随即躺在地毯上扭动着身体，躲开不断呵她痒的那两只手，咯咯地笑起来。

刚走进门的人张口结舌看着在地毯上翻滚的一大一小，只能摇摇头叹口气：“Matthew，我以为你应该在给她‘念故事’。”

“啊？哦……是啊没错。”三十好几的男人笑得像个大孩子，揉着在玩闹中被踢到的下巴：“我们小公主的拳脚功夫见长啊，Juexiu会很骄傲的。”

“你这话最好不要当他面说——因为他已经够骄傲了。”走到一边宽大的方桌前，他拿起自己刚才离开前正在修理的电器继续工作。

“我会记得你的提醒……好了，小捣蛋，起来吧。童话时间结束。”抱着还躺在地上的小女孩，他宠溺地拍拍她的屁股。

按照某个监护人的说法，那个“灵活得像只野猫”的小家伙一个翻身钻过他手臂下的空间，跳起来就扑上Matthew的背，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

“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故事的结尾！”她晃着光光的小脚丫，在他背上扭动。

“Okay，我看这就是‘结尾’吧？”很习惯这种亲子游戏，Matthew故意作出“不堪重负”的动作，引得小女孩咯咯直笑。

“这不算，不算啊。”抓着对方健壮的肩膀，小女孩抬起头看向房间里的另个人：“Andy Papa，最后小红帽被大野狼吃掉了吗？”

“这个嘛……”笑着思考了几秒钟，被问的人回过头：“Yayu，你觉得呢？”

“我觉得……”

“不如这样，大野狼带着小红帽，一起到处去玩怎么样？”疯起来简直像是小女孩“同龄人”，Matthew就背着小女孩的姿势一下子站起来，快步跑向门外。

“Matthew Papa！～～”

目送那玩疯了的一大一小跑出去，房间里剩下的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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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置信……太不敢置信了！这简直是奇迹！是奇迹啊！——”

当Abigail这样大叫着冲进旅馆家庭套房简陋的‘客厅’时，先前就在房间里的人全部都用茫然或疑惑的表情看着她。

“Abby？”端着茶杯正要走到自己房间去的Stanley站在走道上：“怎么了？”

身材娇小的少女干脆跃上一个不太高的木头茶几，以演讲的音量大叫：“听我说，我简直不相信我的好运！我得到了下井参观的许可！——”

和Rily在一边房间里计划着什么的Marian探出头：“井？”

“没错，矿井啊！”Abigail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开始滔滔不绝：“我走了这里的矿业工会和自然地质协会，从他们那里得到了几个艾金思市最大的矿场拥有者的联系方式，联络了很多次……不过我也知道那些矿井里因为涉及很多工业、商业上的机密，所以一般是不让普通‘游客’参观的。原本只是想要尝试一下，免得自己以后为了‘来了帕尔斯却没有下矿井’而后悔不已……想不到他们在看到我出示的学都入学资格认证书之后，非常大方的允许我下井参观！”

“呃……”作为距离最近的人，Stanley觉得自己有必要代表其他人说些什么。可惜他现在自己都找不到合适的台词。

“我打赌就算那些人真的拒绝你，你也会想到别的方法‘进去’。”以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Sean摸着鼻子自言自语——比如，钻通风口之类。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也是情非得已……总之，我真的得到许可了啊，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Lindsay说了句地球上的谚语。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管了，你们有人要和我一起去吗？会很有趣哦！”

——很有趣？想来会这么认为的只有这个对于“矿石”热爱非常的少女吧？

“Pass，祝你玩得愉快。”Marian挥挥手对她笑笑，又把脑袋缩回房间里去。

“你们真的不去吗？这是很罕见的机会诶！”Abgail像是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不过她当然也不会强求——她知道这些人选择来这个星球是有他们自己的理由的。她至少放低了嗓音，轻巧地从茶几上跳下来：“好吧，总之明天一早就会从S区有车来接我，那里的全程参观需要许多天现在也不能清楚，到时候我们再联系？”

“Ok。”Sean点头：“我们在短时间内会留在这个星球上，直到我们的‘事情’办妥。”

Abigail原本就是以“跟着TS旅行来寻找一个适合她的星球”为目的，所以在某些星球上会分开一段时间也不是很奇怪的事。

他们都很习惯这个模式。

“那我先回房间去准备一些东西，有些资料必须得在到那里之前收集一下。”宣布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她只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就一阵风地跑进了她和Zhang公用的房间。

“还真是不普通的旅行。”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Sean十指交叉抱住自己的后脑勺，翘起椅子的两条腿向后靠：“我们才刚经历了‘二十四小时恐怖飞行’和‘红砂大陆徒步旅行’，为什么她那么快就恢复了精力，想要去矿井那种地方玩？”

在不久之前来艾金思市的飞机遭遇劫机事件之后，凑巧“拯救”了一群人的TS一众却为了引起不必要的公众注意而没有在迫降地点等待救援，而是靠自己的“腿”走向他们的目地城市。

还好路上遇到了外出的货车，好心的货车司机捡到这些可疑的旅行者并且把他们带到了城里，不然还真是个让人伤透脑筋的状况。

虽然最后他们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在艾金思市的旅馆里住下了，但就连平时精力充沛的人也都深刻体会到了“疲劳”。

好吧，至少Sean认为他们都体会到了，并且想要好好休息几天。

“真没用啊，兄弟。”戏谑地说着从房间里走出来，Marian拍了拍Sean的肩膀，差点让他失去平衡向后栽倒在地上。

“Ann？”这么多年相处下来，Sean轻易就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一丝“不怀好意”：“别告诉我‘你们’也有活动。”越过栗发好友，可以看到Rily双手交叉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这边。

“还好，我们现在并不是‘只’能期待你。”Marian笑眯眯地走到还捧着茶杯的金发医生边上：“我想Stanely会很乐意陪我们去逛街买东西的！”

“逛街？”这个答案其实很附和女性组的习惯，而且早在到达艾金思市之前他就知道这里A区的商业街绝对会引起她们的兴趣——他只是没想到她们体力也恢复得那么快罢了。

虽然她们会“放过”自己转而提出让Stanley作陪，使Sean有些惊讶。

三言两语，站在那里的男女似乎已经达成协议。Marian点点头重新看向坐着的Sean：“那么就这样，明天我和Rily带着Stanley一起去逛街了。”

“一路风顺，祝你们‘战果辉煌’。”带着看好戏的轻松，Sean对Stanley行了个礼，再看向坐在桌子一侧没有说话的Lindsay：“看到女性组的‘实力’了吧？我看用不了多少年，这个宇宙就会被女性所统治。”

“是吗……”Lindsay的表情看起来却有几分苦笑的味道：“我觉得你现在会这么轻松是因为少算了某些因素。”

“某些因素……等等。”一下子坐正，椅子的前两条腿接触地板发出响声。Sean皱起眉：“Abby跑去矿场钻洞，Ann和Rily带着Stanley去逛街，然后……”

他的确漏了某个很重要的“不定因素”！

“Sean！这里好有趣，我们明天一起去K区玩好不好？！～～”快乐无比的嗓音，他们黑发黑眼的“不定因素”蹦跳着从房间里跑出来。


从地图上来看，艾金思市就像是一个比例严重失调的树形结构图。它从城市功能分布上被划分为三个区——A、S和K区。

面积最小，有点像个倾斜菱形的A区连接着对外的地面交通，也拥有完善的航空港——飞机场。艾金思市最主要的商业、政治中心都建造在这里，宏伟的建筑搭配园林一般的绿化、水流，使得这里不但功能现代化，就连环境都非常完美。

S区是最辽阔的那个区，它甚至没有明确的范围标示——这当然是有非常重要的原因：S区正是艾金思市最重要的工业区！

这个星球上出产的数种稀有金属和岩石，矿井就呈放射线分布在S区的周边，这里的环境和野外几乎没什么不同，当然其中也不乏为了矿区工作人员生活而建造的、绿化程度丝毫不逊于A区的地段。

而A区和S区之间，隔着一块狭长城市地段——K区。

如果不算S区的矿场，K区就成了艾金思市最大的一个区。大片的生活区、中低层次的商业街、龙蛇混杂的跳蚤市场，以及那些隐藏在纵横交错的陋巷里、不为外人所知的非法矿石加工作坊……

“这么说来的话，当初在机场听到的‘艾金思市非常安全’的宣传完全是个笑话。”靠在砖土结构的屋子门廊下，Sean推了推墨镜。

这里的天空经过特殊处理，并不像野外那样泛着云层的红色。金色阳光照在土色的街道和赭色建筑下，几乎有些像是古老油画的色调。

是什么油画呢？Sean当然想不起来。

“对于A区来说这句话是真实的。”杂货店老板打扮得非常古怪，身上穿着肥大的米白色长袍，连头上都带着同色头巾。浑身上下只有浓密的大胡子是黑色的。“对于我们K区来说嘛……哈哈。”

这家店铺在Sean眼中也许像是杂货店。门廊下面是开放型的门面，四纵五列排放着半人高的方木格，里面都是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有的像水果，有的像碎树枝，有的像是奇怪的丸子，更有许多是装在不同小容器里面，完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这些还不算上阴暗店堂内的东西。

和站在门口有一句没一句聊天的Sean不同，Lindsay很入乡随俗地穿着一套当地风格的长袍、拿着老板递给他的竹编容器，买了很多各种各样、不知所谓的东西。

Sean完全不想对他买的东西好奇。

“客人，我劝你最好小心你带来的‘小姐’。”两只手拢在袖子里，老板的眼神越过街道。

“也许你不相信，我并不担心她本身。”Sean笑了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Zhang正在街斜对面的一家店铺门口摆弄着什么。

那家店看起来像是卖瓶瓶罐罐的，各种容器放在门口，小的可以用手指夹起来，大的可以直接把小女孩装进去。

Zhang不知道在看什么，而Imo也觉得有趣似地在罐子之间穿行。

“我们的小女孩什么时候开始对瓶子感兴趣了？”Sean用开玩笑的语气询问身边正在和老板结账的人。

头巾下那张和当地人比起来白皙不少的脸孔抬起来，Lindsay随即笑笑：“你更喜欢她对‘熊猫’和‘狗熊’感兴趣吗？”

“Hey——”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Sean只有苦笑的份。

他只是觉得Zhang会对那些既不可爱也没有什么玩乐性的坛坛罐罐感兴趣，实在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按照常理来说，她不是更应该对A区的游乐园兴趣浓厚才对？

“Sean！我可以买这个吗？！～～”跳跃的音节，Zhang抱着怀里的一个罐子快步跑过来。和Lindsay一样“入乡随俗”，Zhang今天穿着一身当地女孩的无袖短上衣、七分裤，脚上踩着凉鞋。扎成两条麻花辫的黑发上点缀金色丝带和叮叮当当的当地小饰物。

Sean看了看她抱着的罐子——那看起来像是一头扁平的椭圆形容器，可以从三分之一处打开。乳白色的外壁上只有简单的花纹。

好吧，他完全不明白这个罐子哪里吸引了这个小女孩。

“当然可以。”抓抓头，他去街对面的店铺为Zhang付钱，顺便一只手拎起在一个大陶盘里面眯起眼睛企图打瞌睡的猫咪，放在自己肩膀上走回去。

“Sean，我们接下来去这里！——”他短短一个来回的时间Zhang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的步骤，非常雀跃地把地图展示给他看。

“可以，不过……”他看了一眼站在女孩身边的人之后再把视线转会小女孩身上：“Zhang你不觉得已经过了下午茶时间了？”

“啊！～～”

这句提议的结果是，他们五分钟后在一家面对岔路口的饮食店里坐下来。

和这条街上的大部分店铺一样，饮食店的店面也是敞开式的。铺着木地板的店堂和接到只隔着一圈低矮的木栅栏，在阳光和尘土环境下享用以辛辣和某种植物油为主的当地料理，感觉还真是非常特殊。

吃着某种水果布丁的Zhang一点也不介意那些，对当地特有的点心非常感兴趣。而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成人组则只是每人点了一杯用大量冰块稀释了的本地茶。

“……我宁愿回飞船上之后喝你泡的那个什么‘药草茶’。”只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回桌上，Sean皱着眉做出这个评价。

不动声色喝了几口之后放下杯子，Lindsay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很小的瓶子，单手越过桌面，把里面的绿色粉末倒了一些在Sean的杯子里。

“Thank you。”搅拌了一下杯子里的饮料，冰块撞击着发出声响，他喝了一点，认可地点点头，随即提出困扰他一个上午的问题。“说起来你可以留在旅馆里休息吧？怎么想到一起出来？”还有这一身奇怪的当地服装是什么时候弄的……他把最后半句吞回去，现在表示好奇似乎太奇怪了。

“我不认为你一个人可以应付我们的Zhang。”Lindsay似笑非笑。

“这可真让我有点伤心。”

“还是说你现在对年纪小的女孩也一样‘得心应手’了？”他刻意勾起嘴角。

“我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Sean皱起眉抓抓头：“Ann说过？”

“Correct。”

“好吧好吧，你不觉得经过那么久之后，就连我也能胜任一点‘保父’的职责？”用夸张的神态摊摊手，Sean自嘲了一句。

“保父？你是说Zhang么，还是Abby？”

“Abby会留下来吗？”吃掉了半碟点心，Zhang忽然介入成年组的闲聊里面。

“啊？那得看那她是不是对这个星球满意吧，虽然她的确很喜欢矿场，但是我记得她曾经说过‘学都’什么……”Sean考虑着那个可能性。

“不，我不是说这里。”Zhang晃晃手指，拿起甜甜的果汁饮料：“我是说，她会留在TS吗？”

她的这个问题令两个人沉默下来。

“Zhang，Abby是我们的雇主。”重申这一点的人是Lindsay。

虽然那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和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彼此之间也产生了工作之外的其他联系，但……

“但Abby也是我们的朋友了，不是吗？”Zhang歪过头。

“没错。”Sean拍拍小女孩的脑袋，对她笑笑：“不过到底是要留下还是要找个地方住下，她到底接受我们这种‘危险而刺激’的生活到什么地步——这些都得问她。”

“也许可以找个时候问清楚。”Lindsay为这个话题做了收尾。

“没错……对了Zhang，你刚才买的那个罐子究竟是什么？”Sean终于说出自己的疑问。

“啊……这个很有趣！”说到自己的战利品，小女孩一下子雀跃起来。她弯腰从脚边的袋子里取出那个罐子，在桌上腾出地方放下。

罐子放在桌上的动静还不小，它似乎比看起来更重一些。Zhang旋开它的盖子……

让人意外的，罐子里面居然是另一个只比外面这个小一丁点的、形状完全一样的罐子！

“啊……”在Sean的惊讶下，Zhang手脚利索地旋开了里面那个罐子的盖子，然后是更里面的、更里面的、更……

“这里面层层叠叠全都是等比缩小的罐子？”Sean终于明白过来——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种纪念品。

“恩！很有趣吧？一共有二十四层。”Zhang兴致勃勃：“我听店里那个叔叔说，这个是用‘行星陶’做的，很结实哦，不会打破呢！而且……你看这个。”

她取出里面那个没旋开的罐子，在阳光下能清楚看到乳白色的罐壁上用各种两种颜色刻画着图案，看起来像是……

“人鱼？”Sean当然认得上面那个坐在礁石上做高歌状，下半身是鱼尾的女性形象。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人求证。

“看我干嘛。”Lindsay皱起眉。

“不……我是说，你不觉得这画面很熟悉？”

“这是《小美人鱼》。”回答他的是Zhang，然后她拿起一边的外层盖子盖上，组成一个提起裙摆仓皇抛下长长台阶的女孩形象：“而这个是《灰姑娘》。”

一连盖上好几层，答案昭然。

“每一层上都是一个不同的、著名的童话故事。”Zhang说出了答案。

“童话？”

“恩，其实我之前在看K区地图的时候发现一个很有趣、让我很怀念的东西。”收起了罐子，Zhang重新展开立体地图，指着里面的某一点：“这里有一条街。”

两个成年人凑过去，看到被放大的街道上有着明显的名字。

“Fairy Tale？”


在某些情况下，即使带着地图也很难找到一条路——尤其是在那种小巷和道路纵横交错、仿若迷宫一样的地方。

因此在两大一小的三人终于找到那条名字很可爱的街道时，这个星球的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边缘。阳光开始暗淡下去，而街边的路灯还没有完全点亮，使得黄昏时分的光线格外昏暗。

而K区的这些道路却从黄昏开始繁忙起来——各种各样的人熙熙攘攘，那些没有店面而是在地上铺块布就做起生意来的小摊贩更是占掉了街道的一大半。

在不习惯的人潮中，Lindsay发现自己出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他和另外两人走散了。

拨打了两个人的电话但都没有人接听，可能是因为从黄昏开始Zhang就被街道上的“祭典气氛”所吸引？

随着时间流逝，周围的人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不少。Lindsay随着人潮在街上走了没多久，就转进了街道一侧的小巷。这里的灯光比较昏暗，不过人也少了不少，只偶尔能看到些搂抱着走过去的情侣或者陌生男女，还有酒量太差、现在就已经烂醉如泥的酒鬼。

——也许太差的不只那些酒鬼的酒量，还包括他的运气吧？

在一个破了一边的路灯下，Lindsay觉得现在的场面实在是有些好笑。

“听到没有，‘游客’。乖乖把你的钱都交出来，免得遇到不必要的灾难。”并没有穿着当地普通人的长袍，三个男人只穿着背心或T恤和工作裤，结实的臂膀在灯光下十分明显。

在K区逛了一天导致Lindsay很快就看出这些人是谁——S区那些非法小矿场里的工人。

原来这就是他们夜间的“兼职”？

“你发什么呆？！喂！——”其中一人朝墙上打了一拳以炫耀他的力气。

说真的，Lindsay因现在的状况而困扰非常。地球也好、宇宙里也好，尽管他已经旅行了非常多的地方到自己也数不清，但还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况。

面对自己的三个人不断发出当地口音浓重的威胁和咒骂，而Lindsay却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是TS的其他人，这种情况实在是非常容易解决的。他甚至能够直接想象到TS的女士们露出危险的笑容，轻松摆平这三个人。

但是……自己？

“够了，你们要钱对吧，都给你们。”为了躲避人潮的吵闹才走小巷，想不到却比外面更“吵闹”。Lindsay皱着眉把手伸进口袋里。

反正身上也没带多少钱，直接打发他们走就行了。

他是这么想的，只可惜对方的要求却并不止这个：“还有你的电子设备。电话什么的都交出来吧。”一个男人笑出一口黄牙，充满了恶意。

“电话？”Lindsay愣了一下。

“没错，装什么傻！”

“很抱歉那可不能给你。”他摇摇头。

“你在耍我们吗？！”一声大喝，为首的男人伸手就拽起他的衣服前襟，一手拽掉令他们看不清Lindsay表情的头巾。

啧——事情居然不能简单解决吗？Lindsay在衣袋里握拳。

他可完全不擅长“搏斗”之类的体力活动啊……

“蠢货们——我上次说过别再给我看到你们在做这种无赖行径吧？！——”一个女性的嗓音忽然响起在小巷里。

“Ohhhh……Shit！——”男人甩手放开Lindsay，翻了个白眼转身看向来者的方向：“Tracy Den，你就不能别找我们麻烦？！——”

“只要别给我看到你们找游客麻烦——至少别在Fairy Tale。”单手叉腰站在小巷那头的女性缓缓走过来，音调很低沉，充满了威胁的感觉。

为首的男人和她对持许久，最后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向人潮涌动的街道。

“喂，我们就这么走开？”跟着他的两个人里还有个不甘心地回头。

“废话，你想在床上躺半个月是你的自由——那可是Crazy Tracy！”这是三人走进人群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皱着眉站稳，Lindsay在内心感叹了一下自己的好运。小巷里只剩下自己和那个后来的女性，她已经走到灯光中。

“你没事吧？”女性穿着当地风格的短上衣，裤子却像是矿工常穿的工作裤。她有着一头鲜艳的红发，身材高挑。“游客就不应该在这种小巷里转悠，在街上也许会被扒手盯上，但至少不会遭遇人身伤害。”

就算对方语气里充满讽刺，但至少她帮了自己。Lindsay打量了她几眼：“无论如何，谢谢你的帮助……Crazy Tracy？”

“哈哈。”她像男人一样豪爽地笑起来：“坏名声总是传得快。”

同样打量着Lindsay，她沉默了数秒后挑眉：“不过你这种游客的话，担心的也许不仅仅是抢劫——后街那些姑娘们可是对你这种和本地男人不同的类型非常‘热衷’。”她捡起地上的头巾递过来：“漂亮的头发。”

因为某些客观因素而没能把头发染成黑色，Lindsay扎成一束的头发在光照条件不好的情况下被映成一种柔和的浅金色。

这也是他选择当地服饰的原因。

“你不觉得这颜色很奇怪？”就陌生人而言，女性的反应很特殊，使他楞了一下。

“会吗？我打赌你一定没去过帕拉分司。”她耸肩：“更奇怪的头发我都见过——这里可是‘宇宙’！你这种很平常吧。”

平常？自己？Lindsay轻笑：“我来的地方可不这么认为。”

“那是什么乡下地方？地球？”

“Okay……坏名声总是传得快。”戏谑地重复这句刚才被女性使用过的台词，他接过头巾之后伸出右手：“我叫Lindsay。”

“Tracy Den。”她笑着和他握手。“看来刚才那些家伙并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请不要因为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啊，K区的治安原本也不错，但这条街改名Fairy Tale并且出名、引来大量游客之后，那些想趁乱捞一笔的家伙也多起来了。”

“哦，这里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只是一个随口的问题，接下来的答案却让Lindsay愣住。

“对，原本是个很普通的名字。改名也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大约……啊，快两年了吧。”

两年？——这个数字在Lindsay心中立刻激起了反应，他记得这个数字！

“抱歉，我得打个电话。”和女性示意之后，他迅速重拨了不久前才刚打过的号码。在等待接通的时候，他又问了一句：

“如果我的运气足够好……你知道这条街改名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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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小旅店坐落于街道的中间，近两年新做的整修令它看起来很不错，正面的店名广告牌上闪着霓虹——它和这条街同名，当然也就是Tracy所知道的……这条街成名的源头。

“刚才你说过这条街的名字让你感到怀念，对吗？”在店门口终于和走散的两人会合，Lindsay在旅店老板——一个中年妇女的带领下边走上狭窄的楼梯边回头问Zhang。

“恩。”小女孩点着头，怀里抱着走累了的Imo：“我只是想起小时候曾经听爸爸们说过童话故事……在宇宙里也到处能看到和地球上一模一样的童话故事，那不是很值得怀念吗？”

“而我刚才恰巧听说这条街……这个名字的形成是两年前，这难道不是非常巧的巧合吗？如果你们记得，我们一开始来帕尔斯的原因不是为了Abby参观矿场或者逛街，而是……”

“两年前离开B-7的那个‘神秘的V’？”Sean原先一直在沿路东张西望，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你是说这条街和神秘的V有关？”

“应该是这样没错。”Lindsay点头——他们果然找到了线索，来帕尔斯还真是来对了。

说话间，老板已经把他们带到了最上面的房间，对于他们关于“神秘的V”的询问，妇人只是摇头表示不知道：“我会给你们看让我产生这个主意的东西，因为你们是Tracy带来的。”她简单说了句，走到房间最里面的柜子里翻找。

一路上上来，Sean已经明白了这个旅店的特色。

这里也和Zhang买的那个罐子一样，有各种童话的场景，只不过这里的图画是贴在每一扇门上，而且构图不太一样。

饶有兴味地看到最后一副，Sean皱起眉看着他们刚走进来的门上的画，然后笑起来。

“怎么了？”Lindsay回过头。

“这可有点不对，看来童话流传的时候也会有变化？”他指着门上的图片：“《小红帽》里可没有那么多狼。”

“你说什么？”他的话竟然让Zhang惊呼一声。

老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把它拿了过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不过是某个在我旅店里住过的过客留下来的东西，他似乎很匆忙，遗忘了一些东西……”

灯光下，众人眼前的东西并不特殊——那甚至简单到让Sean有些失望。

那是一本一般小孩子都使用过的绘画本。

每一页白纸上都用蜡笔画着笔触稚嫩的图片，写着简单的童话故事。有些地方还用彩色纸剪出花草、小动物粘在上面，虽然不精美，却也五彩缤纷非常可爱，看得出制作它的是个年纪很小的孩子。

Sean把它拿在手中一页页翻下去，图片的内容果然和门上的那些差不多，而故事也和他所知道的差了不少。翻到最后一页，他看到的是和这个房间门上一样的构图。

——穿着红色斗篷和帽子的黑发小女孩和五只构图简单的大狼，在阳光和草地下玩耍。

“这是小红帽的结局？哈哈……”Sean笑笑翻到最后，图画本的最后有三个字，Sean完全不认得。“这写的是什么？”

旅馆老板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而Lindsay看了之后却露出复杂的表情。

刚才为止都默默看着图画本的小女孩终于抬起头，伸出双手接过那本图画本，紧紧地抱在怀里：“…………”

“你说什么？”Sean没听清楚她轻轻的呢喃。

“我说……”Zhang的眼睛里闪着仿若星光的水色：“那三个字是……张亚羽。”

阿鬼

苍白的月光偶尔从云层间隙中洒落下来的时候，巨大的建筑物表面上呈现出仿佛群星一般的细微光泽，简直像是将无数金银打成了碎片，细细涂抹在建筑物外层一般。

但是，这项当初建筑师煞费苦心的“创意”并没有被太多人注意——毕竟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堡”在这个城市里就已经是非常显眼的存在了。

偶尔露脸的月亮重新躲回云层去的同时，一个人影迅速从“城堡”侧面的一扇小门里闪出来，然后偷偷摸摸地快速走下台阶，躲到路灯和窗户里的灯光都照不到的墙角。

那个人没有发出太大响动，只是在黑暗中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了之后深吸一口。这个动作重复了很多次之后，他紧绷的身体终于随着呼出的烟雾而渐渐放松下来。

“噢，真是见鬼！我当初怎么会答应那个混蛋的？在这种好日子里来值夜班，还是和那个黑佬搭档……见鬼，见鬼！”狠狠地低声咒骂几句，他看看手中抽了一半的烟：“不就是两包好烟……该死的，恩……还真是不错的好烟，该死！”

“Hey——”

“Aowww！——Shit！——”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抽烟的人浑身一窜向反方向跳出去，连手中的抽了一大半的烟也掉在地上。周围当然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所以他在看清对方的身影之后立刻吐出零碎的咒骂：“你想吓死我吗？！”

“啊？”皮肤黝黑的大个子穿着和他一样的制服，显得有些茫然。

“不要从我背后拍我，我差点开枪射你！”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很丢脸，抽烟男子用手按了按腰间的配枪——尽管刚才他根本就没想到摸枪。

“抱歉，我是来提醒你接下来该轮到你去巡逻。”大个子表现出和他壮硕外表不符的憨厚，抓抓自己极短的头发。

“我知道。”骂骂咧咧地狠狠抽了几口烟，他神色不善地继续说着：“真是见鬼，不是已经请了那些什么‘保全公司’来全权负责？还非要我们按时巡逻，真是多此一举！真不知道上面的人怎么想的。”

“Barry，你……”

“我知道，知道了！老兄，你就不能等我把这支烟抽完？！该死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大个子看起来有些扭捏：“我是想说……你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比我更长，那个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啊？”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个’传闻……就是说这里闹……”

“上帝，你居然还相信那种鬼故事，你到底多大了？”嗤笑着用拳头锤了下对方结实的肩头，痛的反而是他的手，Barry不太爽地甩了甩手：“那只是用来吓唬小孩的OK？”

“但是我……”只说了几个单词就没有了下文，面向Barry的大个子张大嘴却再说不出一个字，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回事？！”发现他异样的人皱起眉，凑到嘴边的烟没抽就放下来：“到底怎么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结结巴巴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他最后只能伸直手指向对方背后！

他的神情和表情令对方楞了一下，有些顾忌地缓缓回头……

他背后只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以及灌木丛之外半公尺距离的湖岸。湖水轻轻荡漾着，发出细微的响声。“你搞什么？什么都没有啊！”觉得被对方戏弄了的不快感让Barry提高音量。

“我不骗你，刚才真的有！我看到了……水里有东西！”

“你胡说什么！那里根本……”

他的话到一半就被打断，因为从他背后传来突兀的一个声响——在安静的黑夜里听起来是那么清晰，那个声音就好像是…………

有什么东西从水中跳出来？！

“什么人？！”大叫与其说是警告对方，还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Barry拔出枪，一步步靠近看起来没有一点异样的河岸。

“Barry，小心，小心！”跟在他后面的大个子连汗都冒出来了：“也许那就是传说中的水……”

“Shut up！这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水鬼，那只是骗小孩的鬼话！”咒骂了一句，只有数公尺的距离他却走了不止一分钟：“也许只是一条跳出来的蠢鱼，也许只是什么……自然现象！”

他们原先的距离和湖边实在是很近，所以就算他再磨蹭也还是走到了水边。

头顶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云层里露出了脸，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好像漂浮着无数银色碎片，随着波浪起伏，看起来非常的平静。

——完全没有异样。

瞪着岸边的水面看了一分钟，直到Barry觉得自己十足是个蠢货——居然会因为一点声响就一惊一乍，真以为有什么……呸！

他啐了一口，转过身看向距离自己一公尺外的大个子：“我早说了，什么都没有！”

“可我刚才确实……”

“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想跳下去‘检查’吗？还是干脆用枪向水里扫射，然后明天被上头的炒鱿鱼？！你这个……”

气愤地举起枪叫喊，但是他只叫喊了两句就发现了不对劲。大个子停止了说话，用比刚才更骇然的神情紧紧盯着他……的脚？！

大个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在灌木丛后面大叫的人就猛然失去了踪影——他只来得及听见落水的噗通声，甚至连叫声都没有！

“Barry！——”他大叫一声跃向前，却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波光激荡着，然后缓缓恢复平静。他刚才绝对没有看错，某种白色的东西从Barry背后的水中出现，拉着他的脚把他拽下去了！

月色再一次消失，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湖面上连反光都消失，平静得看不出刚才有一个大活人掉了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他抱着头，没有来得及说下去就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猛然袭上！

他只来得及感觉到一下重击，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

“你的意思是，那个‘神秘的V’可能是你的爸爸？”Marian很认真地看着坐在廉价沙发上的小女孩。

双手抓着放在膝盖上的图画本，Zhang点了点头。

Fairy Tale的老板娘还算是个好心人——当然，他们拿出的大笔钱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这一切都使得黑发的小女孩能够得回她曾经亲手绘制的童话书。

“这本图画本是我很小时候画的，后来就被爸爸们收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放去了哪里。所以……”即使隔了数日，发现这个时候的那种激动情绪依旧让她呼吸急促。

原以为已经失去了的人，居然还有可能在远离地球的地方生存着？而这个“线索”又能被她找到——这实在不是“巧合”两个字所可以概括的。

“Zhang，这些很明显是个线索……专门留给你的线索。”

“是爸爸留给我的？”Zhang抬起头看向说话的栗发女性。

“先不说到底是谁留给你的，还有这会不会是个很大的陷阱……”说话的人拿着一个纸卷从另个房间走出来。

“Sean！”Marian不满意他有些“泼冷水”的行为。

“我的意思是，无论留下这本图画本的人到底是谁，神秘的V真是我们猜想的人也好，是什么‘邪恶的坏蛋’也罢……”他把纸卷放在桌上并且铺开——“我们只要找到他就行了。”

纸卷打开之后就显示出这个艾金思市的地图，从纸面上浮起的立体模型上分各种颜色和线条标注了好几种显示模式。

“你居然找得到这么全面的地图？看来一上午没白出去。”Marian点点头走过来。

两只手按住地图两侧防止它卷起来，Sean在众人的注视下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开口：“那么……我们从哪里开始？”

“你都没想好就光看地图？”女机师受不了地对天翻了个白眼。

“根据旅馆老板娘的说法，V应该是在离开她那里之后去了A区……”但是她也不知道对方是去那里做了什么……还是直接搭飞机去航空港，然后离开这个星球。

片刻的沉默笼罩着这个房间，直到门外传来一个女性的嗓音。

“如果你们想要找到那个被许多黑衣人追踪以至于留下许多东西就匆匆离开的人的话……我倒是有些线索。”说着话推开门走进来，Tracy的一头红发看起来特别醒目。她进来的同时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什么人低语了几句，让他去外面看着别让人进来。

“你在偷听我们的对话？”Marian皱了皱眉。

“如果你们的对话需要保密的话，最好不要在这种地方商量。”调侃的语气，红发本地女子用手敲了敲墙壁：“这里的隔音条件很差。”

“你说你知道V的事情吗？”Zhang从沙发上跳下来，直接跑向门口。

“不多，不过……应该比你们多些。”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啊……不用误会，我并不是想要什么‘好处’之类。那些信息我都可以告诉你，比如他会离开是因为一些当地混混总是找他的麻烦，以及那些混混受雇于A区的某个‘有钱人’，还有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但是……”

“但是？”

“但我今天来找你们并不是为了做好心人传递消息的。”

“啊？”

“我从某种途径得知你们是接受各种委托的赏金猎人。”她顿了顿，在胸前交叉双臂，露出一抹笑容：“我有一个‘工作’，你们想不想听一下。”

“工作？现在这个时候还……”

“说吧。”这样说的人是Zhang，她坚定地抬头看着Tracy。

Tracy径自走到桌边，找都不找就径自伸手指向城市模型中的一个位置：“我要你们帮我去这里‘拿’某样东西。”

“小姐，赏金猎人不是职业盗贼。”Marian不太喜欢这个工作给她的感觉。“无论你得到我们职业的途径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在地球上，这是一个合法职业！”

“哦……合法的被别人悬赏吗？”看到对方一下子警觉起来的神情，Tracy笑起来：“放心，我对那笔金额不感兴趣，也对理由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们是不是有办法帮我从那里弄出我要的东西来。”

“这个工作作为V的消息的交换吗？”Zhang沉着脸。

“不，可爱的小姐。”Tracy耸耸肩：“我等下就会告诉你所有的情况。至于你们的酬劳……”边说话边在口袋里掏着，她摸出了一个平凡无奇的布包，放在地图边上：“这些是定金。”

“在此之前……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藏在‘A区纪念馆’里面？”说话间已经将刚才Tracy所指的位置放大，Sean看着那栋从模型上看起来就很大的建筑物。

外形上颇有几分“古堡”的气质，但是和地球上他们曾经看到过的那些比起来，在外形上却又又一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所谓的A区纪念馆只是在它正面的一楼和二楼，整个建筑物都属于某个艾金思市的有钱人，他也把这个地方用来提供给商业和政治两个范围的达官贵人举办舞会、宴会……以及存放和炫耀他的私人收藏品。”

“你要的东西就属于他的‘私人收藏品’？”Marian说出她的猜测。

Tracy笑了笑：“这些必须等到你们确定接受我的委托，我才会告诉你们。”

“土地和房屋所有人是Otto Main，从矿场到加工行业，再到销售，他甚至也涉足艾金思市的政界。那可不是个小人物。”短短片刻，Zhang已经在网路上找到了对方的资料，甚至是几张建筑物的简图。“他的这个纪念馆甚至有‘不可攻陷的堡垒’的戏称？”

“相信我，我已经找到了两个以上进去那里的方法，只不过没有人手。”Tracy皱着眉。

“哦？”

“……你们到底愿不愿意接受这个工作？”

“Ms.Den，你雇佣我们的理由并不是那么充分不是吗？我想知道更确切的理由。”Marian确信对方还隐瞒了什么。

“好吧，你想要理由我就给你一个——”她看了看身边的小女孩：“你们不是要找V吗？”

“…………”

“我有理由相信，那些攻击他的黑衣人，就是Otto Main的手下。”

“？！——”

“我们接受你的委托。”

身后突然传来的嗓音让Sean回过头去，然后看着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却似乎什么都知道了的年轻人。他苦笑了一下：“好吧，我承认这个房子的墙壁实在是太薄了。”

“Lindsay。”Marian的嗓音里带点抗议，她还是觉得他们答应得太快了。

V的情况本来就非常奇怪，更何况现在这个叫Tracy Den的女性所带来的情报，也好像多得不可思议？就算不考虑她消息的可靠性，她愿意直接告诉他们，也足以证明她需要TS去做的事情有多难。

“很好。”Tracy径自点了点头，她当然还记得这个长发的年轻人。她的一只手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指向地图：“‘堡垒’的主人完全不缺乏人力和财力资源，所以我们想要进去非常的麻烦……”

“等等，你说‘我们’？”Sean楞了一下。

“没错。”她抬起头，眼中的神色非常坚定：“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无声的对峙只有几秒钟，然后她的注意力又回到地图上：“我有3种方法可以进去，其中两种比较直接，你们只需要带着大量火力强行进入就行，另一种需要较少的人和火力，但是……危险性更高。”

“火力？你以为我们是带着大量军火来打仗的吗？”

“这点你放心，虽然这里表面上很和平，但只要有钱，你能买到你任何想要的武器，而且……”她忽然伸手抓起桌上她说的“定金”，一抬手就把布包抖开。

几颗殷红胜血的不规则物体在桌上滚动了几下，静静地躺下来反射着灯光。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认识这种宝石……它是我们星球上的特产，正式名称很长又难听，不过我们这里都称它为Tear Lake。”

“眼泪之湖？”

“可以这么解释，不过在我们当地话里它的意思是‘血色的泪珠’。”她忽然别有所指地笑了笑：“很不祥的名字对吗？”

漆黑的陋巷位于K区边缘和A区接壤的那一块，这里并没有太多居民，连商店都很稀少——这里属于K区，所以A区的那些人并不喜欢来这里，而这里又因为接近A区而受到许多警方的关注，更不方便那些“小人物”做些什么……

只有那些喜好宁靜的K区居民才喜欢住在这里，而想当然，他们不会半夜三更仍然在外面晃悠。夜晚十点，某条位于河道边的石砖小路上，只走着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两人而已。

两人中的女性走在前头，她的脚步有些快，不时四下张望一下——这条路只有在白天会有几个来垂钓的老人，现在这个时间连只路过的狗都不会出现。

“警方巡逻的间歇是20分钟，我们很快就能到那里了。”女性压低了嗓音，不想吵醒任何一个围墙后面居民房子里的人。

跟在后面的男性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女性停下步子回头对他笑笑：“我很意外你们会选择这个方案……也许它看起来并不需要太多的人手，或者武器，但却是最危险的一个。”

“带着武器硬闯进去大开杀戒抢走东西……也许那些的确比较简单和‘安全’，只不过我们TS是赏金猎人——不是恐怖分子。”最后一句话有些熟悉，而且长发青年一说出口就想起了那曾经是谁的口头禅。他无声地笑了笑。

走在前面的女子——Tracy回过头，莫名地笑了笑，指指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低矮河岸：“我们到了。”

四下无人，两个人快速脱下身上的衣装并且放进防水背包，身上只穿着一套长袖长裤的潜水装下到水里。

河道不宽但是很深，一下水就必须靠自己浮在水面上，Tracy用手泼水把自己的头发弄湿并且向后掠，然后戴上了游泳眼镜——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潜水”装备。

“氧气和推进器都不能使用，进入A区之后有很多我们要经过的河道有专门监测器械信号的地方，所以我们必须靠自己‘游’到目的地去。”她重复了一下之前就说过的流程，最终深吸一口气：“你确定我们要用这个办法进去？”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选择这个方案？”天上看不见月亮，长发青年未经着色的长发垂落水中，泛着暗哑的光泽，他对Tracy笑了笑：“……因为我比较擅长它。”

连游泳眼镜也不戴，Lindsay向前一个纵身，潜入水中向着某个方向游过去。

他们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那个所有门户包括天空都守备森严的“堡垒”边上有一片人工湖泊，湖泊里当然不可能有人看守，只有一些探测潜水仪器数值的探测器而已，所以如果有人能够完全依靠体能潜水进去，就必定可以进入最接近那里的位置，而且不会有太多的守卫。剩下就是如何进入建筑物内部的问题。

两人在水中向着目的地游了很久，他们尽量在水下潜行，只有必须的情况下才探出头呼吸。顺着运河进入A区之后，在头顶低空巡逻的警卫飞行器明显增多了不少，河道两侧也能看到那些明显的潜水探测器。虽然是人工河道，但是因为时间久远，河底还是积了不少淤泥，长着水生植物。河水非常浑浊，时不时能够看到一些长相奇怪的鱼游动过去。

头顶的一阵光芒消失之后，Lindsay浮出水面，看着面前一座桥的桥洞停下来。桥洞的对面……不，根本看不见它的对面。他的前方只是一片漆黑，大量水从“桥洞”形式的管道里流出来，向着他们来的方向流走。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回过头拉了一下刚浮上来的Tracy。

“你……还真的很擅长游泳。”女性坚毅的眼睛从游泳眼镜后面看着拉住他的年轻人——他甚至没有多少喘息！自己这几年还非常注意体力训练啊！

没有说“我早就说过了”之类的台词，Lindsay只是低声说了句：“我们要开始进入管道部分了。”

在行动之前他们就详细调查了会经过的地区，他们水下行程的三分之二是露天河道，后面的三分之一则是在管道形式的“地下河”。

说确切些，所有的困难都集中在最后这三分之一。

“好消息是我们不用再担心头顶的警察了。”Tracy笑了笑。

眼角看到沿着河道扫过来的一道巡逻机白光，Lindsay拉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双双进入漆黑的管道中：“那我们走吧。”

最初开始的一段管道很宽阔——几乎和外面的河道差不多，但是两人亮着防水手电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管道却渐渐狭窄起来，水流开始变得湍急，在一些有高低落差的地方，Tracy简直是需要对方拉着自己才能前进。

这种情况下，湍急水流的阻力已经被身前之人化解掉了一打部分吧？尽管带着眼镜，此刻事先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她抬起头看着先她一步爬上前方一个落差以上的管道口，回过身来拉她的人。

手电的光芒下，这个初见让人觉得有些瘦弱的年轻人此刻居然还没有一丝疲态。水流让他的长发披散开来，在灯光下看起来像是青色的。

“累了？这里上去之后水流就没有那么湍急了。”他抬头看了看漆黑一团的前方：“我们只剩下最后十分之一左右的路。”

“你连这些高低落差都调查过？”长时间游水加上水流，Tracy对于自己很不稳的语调感到气恼。她拉着Lindsay的手爬上去。

游过一段微微倾斜的路之后，前方真的像他所说的一样平缓。管道在这里变得非常宽大，几乎像是一个半圆型的小型蓄水池，高高低低几个地底河流口在这里交汇，形成了高低不一的小瀑布。

Tracy休息了几分种，用手电观察周围的情况：“我们接下来应该走……”

Lindsay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伸手指向某个方向。

到了这里也就不再怀疑对方的记忆力，Tracy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彻底愣住了。

她想过那个地方需要攀爬到高处的河口，所以带了小型攀爬器，但她绝对没有想到——那个顶端圆弧状的河道口居然完全位于水平面之下！

“怎么可能……我的调查里，这条水路应该自始至终都有顶部空间可以让人换气的！怎么可能？！”

“平时也许它有，但是你忘了一点。”Lindsay的嗓音听起来很平静，似乎他早就料到了。

Tracy也想到了那一点：“……潮汐，该死的！”她用力拍打着水面，声音和周围的水声混在一起。

觉得周围水声太过吵杂，Lindsay把她拽到那个河道口边上，让她靠在一侧墙体上稍作休息。性格激烈的红发女子用力拍打着石壁，愤怒地叫喊着什么。

年轻人只是看着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安慰她。

“我早该知道的，难怪根据资料里，每天就这两个时间段河道这里的警戒比较放松，他们早在设计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该死的，该死的！我居然会忽略这些，我居然会以为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我真是笨蛋……真是个大笨蛋！”

发泄了许久，她终于安静下来。从这段平缓河道的另一头传来哗哗水声也没有能够遮掉她的喘息声，泪水使得她的眼睛很不舒服，所以她干脆地摘掉潜水眼镜并且远远扔开，把和外面比起来更加清澈的河水泼在脸上。喘息了很久，她终于开口：“你早就知道的对吗。”

Lindsay没有回答。

她低笑起来，笑声中却满是懊恼：“难怪你会选择这个最不可能的方案……你早就知道只是需要‘游泳’而根本不需要真正进去，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傻瓜吧？！”

“我没有这个觉得。”

“Oh，够了！我知道他们都怎么看！Tracy Den，只是个想着不切实际梦想的疯子！”她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

“已经到了这里，你应该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从那里‘拿’什么东西出来了吧？”Lindsay开口。

对方露出了“到这个地步你还想问这个？”的表情，但是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带着自嘲的语气开口：“他都叫它T.T.。”

Lindsay挑了挑眉。

“我小时候似乎很爱哭，他就用那个来逗我，说那是我的眼泪……Tracy和Tear。我总和他吵闹，说那是红色的，一点都不像。然后他就大笑，摸我的头说，等我长大了，那就是属于我的……”她牵动嘴角，因久远的回忆而露出一抹微笑。“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那时候太小，一点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跑到我家来，然后他就会很愤怒……”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她停顿下来，清了清嗓子：“最后他死了……那些人说是因为什么‘债务’上的问题，带走了我家大部分的财物——包括T.T.。”

抬起头，Tracy苦笑了一声：“我直到长大了才知道，他……我的父亲是K区最好的手工作坊匠人，而T.T.……他们说那是整个帕尔斯原材料最好、切割最完美……价值最高的一颗Tear Lake。”

她安静下来，整个空间里重新变成只能听得见水声。Lindsay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很可笑的故事吧？俗气得连那些八点档电视剧都不会有兴趣。”她在水面上甩了一下手，大量水珠泼到自己脸上：“好了，既然进不去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等，是时候回头走。你放心，那些定金我是……”

“我并没有说我们进不去。”

“什么？”Tracy一下子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距离自己很近的长发青年。

“我说——我们的方案并没有失败，也不会失败。”

“你开什么玩笑？”Tracy提高了嗓音：“谁都知道我们没办法进去，前面的管道完全在水下，我们没有时间等到退潮再进去。我不知道你能潜水多久，但是你以为这段水下路有多长？500公尺？一千公尺？我们不可能完全不换气的过去！”

“我也说过，我选择这个方案是因为‘我擅长它’。”不再解释，年轻人一个下沉，附身钻进了前方的通道里。

Tracy瞪大了眼睛，看着水下的一盏手电灯光向前移动。硕大的水下空间就剩下她一个人……

“Shit，我一定是疯了！”咒骂了一句，她深吸一口气，俯身潜到了水下，跟着前方的人游进去！失去了潜水镜之后，眼前的世界是模糊的，但她至少能看清前方的手电光，以及那个在水下极为灵活的长发身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进来，也许只是她身为委托人的责任？还是……

在水下奋力游了一会，她不清楚到底是几十还是上百公尺，但她的肺活量已经到了极限。求生意识命令她立刻转身游回去，但她同时发现，游在前面的人也转身游了回来。

他也要回去了？不……不对。

她划水的手被对方一把抓住，晃动的手电光中，她清楚看到年轻人一个低头，紧紧吻上她的嘴。

“？！——”手挣扎了一下但是没推开对方，大脑里闪过“现在是做这个的时候吗？！”的同时，呼吸系统却感觉到异样。

——空气？！对方通过嘴输送过来的是……空气？这怎么可能？！

直到她不再感到缺氧，Lindsay终于放开她。她看到对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然后比了比手势指向前方。

向前……对了，他们的目的。

他们真的可以继续向前！

接下来的路程意料之中的短，但这原本是“完全无法逾越的最后距离”却变得极为轻松，轻松得有些怪异。他们最终能够重新浮上水面是在出了管道之后，Lindsay只犹豫了两秒钟，就立刻引着她游向目前所在的这片湖泊的一侧。那里都是高耸的装饰石壁，虽然无法攀爬上去，却也让上面可能有的巡逻者无法看见他们。

终于能够呼吸到真正的“空气”，Tracy却并没有因为缺氧之类的因素而大口喘息，她只是瞪着身边的男性，一声不吭。

Lindsay脸上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苦笑：“好吧，小姐……我早说过别人并不认为我‘普通’。”

他的话只换来对方比湖水灼热的双手一下子抱住他的脑袋，热情的红发女子主动把嘴唇送上，狠狠地吻上去。

Tracy确信自己没有像他一样‘提供氧气’的能力，也没有这个意图。


克服了最后那段水路的困难之后，原本以为会困难的进入就变得非常简单起来。他们顺利搞定了两个属于纪念馆的警卫之后换上他们的制服，戴上帽子。纪念馆之外的地方都是地产拥有者的私人警卫，不过那些家伙对于穿着纪念馆警卫制服的人就相对放松了警惕。

这一切使得他们“顺利”到达了对方存放T.T.的那个房间……仅此而已。

“Tracy？”一只手按在躺倒在地的警卫脖子上，另之手翻了翻他的眼皮，Lindsay确信对方不会在短时间内醒过来。他回头看向正在对付保险柜的女性。

“很快就好了。”前期需要轻手轻脚以免触发警铃的步骤做完之后，Tracy迅速打开保险箱。里面的其他宝石、钱钞等物品都不在她的目标内，她径直拿出了一个十分熟悉的盒子并且打开。

“那个混蛋连盒子都没有换过……”并不太大的鲜红色宝石坠在银色链子下，在手电光芒中流动着迷梦一般美丽的光泽。“T.T.……我终于……”

她的感动被一阵煞风景的击掌声打断，房间里某个黑暗的角落响起一个男性的嗓音：“做得漂亮，Ms.Den，做得真漂亮！”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里瞬时灯光全开！Tracy不得不伸手挡住光芒并且眯起眼睛。

二层楼高的房间里，在半墙位置上的两个书架移开，那里显然是一扇经过伪装的门。她熟悉的男人从那里走出来，装模作样地鼓掌。

“Otto Main……”Tracy紧紧抓着手里的盒子，咬牙切齿。

“怎么，很意外吗？这里可是我的书房，Ms.Den……你不应该对我在这里的事情感到奇怪的……啊，还是你得到了奇怪的小道消息，说什么我今天会去参加市长的宴会？”Otto Main的表情像是一只困住了猎物的土狼一般贪婪，他眯起了眼睛。

“不过……这次可是‘人赃并获’呢，Ms.Den。我想这次到了警察局你不会再有任何脱罪的借口了吧？”

“人赃并获？难道你得到了T.T.的权利书？还是你忘了……帕尔斯每颗‘精制宝石’都必须有权利书才算是合法持有？”

Otto Main露出仿佛咬到舌头的表情，看他那些蠢手下当初做的事情为他带来多少后患！

“就算不让警方知道T.T.，你也会因为非法入侵而被判有罪！而你清楚知道在监狱里等待你的是什么！Ms.Den……或者你愿意用权利书来换取你的自由？”

“你……”

“所有以为胜券在握的反派都喜欢长篇大论。”Lindsay冷冷的声音忽然介入两人的对峙之间。

“哦，我差点忘了你，赏金猎人先生……无论你从哪里来，我相信你……”

“而且。”长发青年直接打断了他故作姿态的台词：“也愚蠢的喜欢用大量灯光来炫耀自己的‘胜利’。”

“什么？”

“Tracy！”Lindsay一只手拉过身边的女子并且将她揽入怀中：“闭上眼睛！”

Tracy只来得及听见这句话，她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并且把脸埋在他胸前。周围的灯光在一瞬间异样地炸亮！位置较高的男人们发出狼狈和愤怒的叫声，却因为在一瞬间失去了视觉而无法开枪。随后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破裂声，所有的灯都在一瞬间炸裂开来，让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

“教训是——安全最重要的房间里就不要安装这种华而不实的‘灯泡’。”

一片漆黑里，Otto Main最后听到的只是这句充满了戏谑的台词，而让愤怒和懊恼充满意识：“抓，给我抓住他们！”

当然，他的命令完全无法被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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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边进行的很顺利……是的，最后用到了Ann给我的那个‘提升装置’，果然很好用，替我谢谢她，就说她的‘忠告’我带给那位‘连续失窃’的可怜人了。”

『当然很顺利，一切都和计划中一样，那位‘有钱人’一听到你们去偷他的东西，就立刻带着人直奔A区纪念馆，我都觉得我们是来‘闯空门’的，哈～～』Sean感叹了一句。

“收获呢？”

『其实不怎么……总之你回来就知道了，你现在在哪里？应该已经离开那个‘堡垒’了吧？』

“恩，我现在在K区的……”他停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确切地址。”

通讯那头停顿了片刻：『……你让Tracy知道了你的情况？』

“我觉得没关系，至少现在看起来……”Lindsay看向某扇门，那个在河水里泡了很久的红发女郎还没有从另一间浴室出来。

『……』Sean沉默着。

“详细情况等我回来再说吧，我该挂断了。”说完就按下按键，Lindsay正好看到穿着浴袍的Tracy从浴室里出来。

“总算洗干净了。”也许是完成了一个心中最大的愿望，Tracy看起来非但没有数小时行动的疲劳，甚至有些容光焕发。清爽的水汽和沐浴液的香味弥漫在周围，浮在她健康的麦色皮肤上。

“……我该回去了，也许你可以告诉我该怎么走？”Lindsay从床沿站起来。

“回去？”Tracy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现在是午夜，你觉得你这样一个‘游客’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会有什么效果？”

这的确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在Lindsay皱眉的时候，Tracy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还是说……你是希望我告诉你回去你旅馆的‘水路’该怎么走呢？”仰头看着年轻男子的表情，她更凑近过去，拉近两人的距离。

“看来你已经非常印象深刻了。”Lindsay苦笑了一声，想要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却发现自己并不那么迫切想要这样做。

“你是说……你的‘不普通’？”Tracy勾起嘴角，伸手轻轻在对方胸前推了一把，让他重新坐回床沿上：“我想……那还需要我仔细‘体会’一下。”

阿鬼

艾金思市的大部分居民在这一天里看到了“地狱”。

城市A区的东南角，那栋让许多艾金思市民都引为为傲、高达240层的双子大厦“瓦尔哈”如以往一般高耸入云，被醒目的光芒所包围。但不同的是，那些光芒并非来自于它高科技的灯光、外墙装饰和流动广告投影，而是一种更原始的光芒。

火光。

耸立在黑暗夜色之下的瓦尔哈主楼如同两根破裂的烟囱，火焰从大厦的许多层向外喷吐，而浓烟更是几乎从每一个破碎的窗户和墙体冒出来，滚滚向着天空涌动。就连艾金思市难得的晴空明月都被这种暗红色、充满了不祥气氛的浓烟所遮蔽。

环绕着瓦尔哈主楼的七座副楼也逃离不了同样的命运。曾经被誉为“天神的长枪”的那些楼虽然不足主楼一半高，此刻却像是六根只能献祭给邪神的黑色火炬，喷吐出的火焰和浓烟环绕在主楼周围，使得整个一幕简直像是那些恐怖电影里的地狱景象。

这样比喻的话，那么此刻在瓦尔哈主楼顶部那个怪诞而巨大、被浓烟及火光包围的宇宙船形体就应该是所谓的“魔王”了。

黑夜中的这场灾难不但从视觉上，同时也从听觉上刺激着艾金思市市民的神经。尖锐的警报声在城市的各条街道上回旋不去，那些一遍又一遍播放着警方广播的巡逻机奔驰在大街小巷，警告那些“可能”外出观望的居民们回去。

而这些声音在更“近”一些的地方也只是刺耳嘈杂，却完全听不清的杂音而已。

“他们会回来的……救援机会回来的，是不是？！——”举着摄像机的手不由自主的发抖。之前的爆破、崩塌以及人们的绝望惨叫都已经消失之后，仍然站在这堵破墙内部的人反而体会到了恐惧。

“废话，他们当然会回来！——”之前站在墙洞边上壮着胆子向外张望的男人回过头来，租来的西装上已经布满污渍，在墙外时不时闪现的红白光芒之下显得分外狼狈。

“但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很久，我们也没有再听到救援队的喊话了，如果他们忘记我们还在这里，如果他们对这一层的救援已经结束的话……”

“Shut up！——他们绝对不会忘记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下来！听着，兄弟，我们发达了！本来只不过想采访那种无聊的酒宴，现在却拍到了第一手的恐怖袭击，你听着，我们这次发财了！——”

“哈……哈哈，是啊。”没头没脑的被他抓住一通摇晃，摄像师的笑容像是用胶水黏在脸上。他把差点脱口而出的下半句和灼热的唾液一起咽下去……

——如果他们能够活着出去的话！

一路的奔逃和各种突发事件几乎耗尽了他们的精力，但目前的状况还无法放松下来——他们仅仅从原定工作地点的220层向下走了五十多层，距离地面还极远。他们只是幸运的在这层发现了一个救援队从外面破坏开的墙洞，只不过没赶上上一艘救援机。

勉强从墙洞探出头去，强风使人产生一种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恐惧感，而火光和浓烟更是无处不在，几乎能使人窒息。

如果真有地狱，他们一定已经身在其中了。

“……前面，就在前面了！——”从两人身后传来的一阵嘈杂声使得他们回头看去——暂时没有被大火波及到的大厦内走廊上传来新的嗓音，从声音上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才想着，几个人影就沿着裂缝比较少的走廊一侧绕了过来，为首的是几个无论衣着还是气质都透露出“保镖”感觉的彪形大汉，然后才是几个衣着光鲜，此刻却一身土和水，分外狼狈的男女。

“Mr.Main，请走这边！”一个保镖向后叫了一句，脸上的烟灰和血液糊成一片，完全看不清面目。

“Main……Otto Main？！——”记者的“热情”在一瞬间被这个名字所勾起，他甚至拉了一把扛着摄像机的同伴：“这真是天大的好运，我们居然能遇到220层酒宴主办人之一的Otto Main！立刻进入拍摄！”

他充满了热情并不代表对方也会呼应，走上前去的记者被几个保镖拦在外面，而经历了长时间的“求生”之后，保镖们早已失去了“礼貌”这种原本就很少的态度。

在双方的推搡之间，他们所在的走廊再一次发生了强烈震动。

那些狼狈的“名流”发出不中用的叫声乱作一团，记者和保镖一个愣神的时候，原先走在队伍后面的一个人几步走上来，用力推开了双方。

“这种时候还发扬你的‘狗仔队精神’，不想活了嘛？！——”说话的是一个从气质上看起来就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女性，一头鲜红的短发几乎不输给大火：“这里是警方频道说的‘救援点’之一吧？飞机呢？！——”

被她的气势震慑，记者后退了一步：“应该马上会……”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飞机引擎的爆音震动着结构已经很不稳定的外墙，从斜上方降下来——敞开的一侧舱门正对着墙洞方向，可以看到两个身上挂着安全锁的搜救队员用力朝他们挥动手臂。

从他们的神情和口型来看，应该是在叫他们“尽快”。

“走了！——”红发女子在巨大的噪音中叫着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个新闻业者，然后转身让那些保镖和名流先走。

那些人没有一个表现出惊讶，似乎在“求生”的一路上已经习以为常。只有Otto Main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了她数秒。

女子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眼神，她只是向走在队伍最后的某人后伸出手：“快啊！——”

因为脚下不断的晃动而扶住一侧墙壁，跟在她后面的青年从衣着上看应该也是220层那个酒会的一份子，但他的神情却显得犹豫。

“我……”他张开口。

红发女子非常焦急。“你还在等什么？！——”

“Tracy，我们之前只是说‘帮Main出去’！”

“你疯了，这种情况下还想留下来？！”又一阵晃动，她用力跺脚：“错过这一架救援机，我们也许永远也出不去了！——”

“…………”年轻人紧紧咬牙，外面照射进来的强光使他的瞳孔反射出异样的光芒。

“Lindsay！——”女性大叫着他的名字，身边的记者和摄像师已经连滚带爬地逃向外面。“你答应过……也答应过那些人要平安离开的，记得吗？！——”

“你们还在做什么？！——”把最后一个人拉近机舱，救援队员回头对他们用力摆动手臂：“快过来，要走了！——”

震动好不容易暂时停止，长发年轻人终于放开一侧的墙壁重新站稳，拉住了女性伸出的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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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到位于艾金思市的双子大厦“瓦尔哈”，那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地标性建筑物”。多达240层的两栋主楼即使放眼本星域也无其他建筑出其左右，在外围109层高的七栋副楼环绕之下，被当初的设计师傲称为“天神的王座”。

不过，即使是在这些名誉的光环之下，Sean对于坐在观光电梯中边“俯瞰夜景”边上升，也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趣。

“即使是为了让人‘看景色’，也不必要把升降梯速度减慢到这个程度吧？”皱着眉抬头看了一眼门口上方的楼层显示，Sean低声抱怨了一句。

“这部电梯从底层大厅直达220层，用时20分钟。坐在这个电梯沙龙里慢慢向上的同时看着景色，聊一些‘重要话题’……这应该也算是艾金思市那些名流的‘另一种浪漫’。”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Rily可以轻易从周围那些人的表情中解读到这一点。

“是‘浪费’才对吧。”

Sean的话换来被Marian踩了一脚，女机师看了也不看他，只是笑吟吟地和同性好友攀谈：“所以说，我们的Mr.Hazel从来就不具备成为‘名流’的素养。”

“这种方面的‘素养’我也不怎么想要……Ann，作为机械师你不是更应该青睐于那种高速电梯？”

“外行，你还真是个外行！机械又不是快递“只要求速度”！你看这观光电梯的稳定性、舒适度，我敢打赌它采用的是内置微循环空气装置，并且配备了仿重力系统、压力渐变装置，而且从几乎没有震感这一点来看，它的侧轨道一定是一体化设计……天啊，你想想看，整整220层的一体化设计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而声音越说越轻、语速越来越快，到后面的句子Sean根本听不清。不过就算听不请他也知道，好友狂热的叙述最后一定是以“好想亲自拆开来看看机件啊～～”作为结尾。

他默默转过头作势看窗外的景色。

早在进入大厦之前，Marian就已经对瓦尔哈最大的“特色”之一发表过了感叹——在大厦的10、110和210层各有一座连接起两座大厦的天桥，而天桥的上下则是由一种帕尔斯盛产的透明金属所制作的管道。管道中高速流淌着大量的水，据说可以在紧急情况下作消防或饮水用途。

但是就今天这种情况来看这两个用途只是说说而已——那些管道的水中都被溶入大量闪闪发光的无害溶剂来增添视觉效果、取悦着所有的来访者。看来艾金思市的人们从来都不担心什么灾难真的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当然，他们现在所在的电梯里是看不到那些管道的。

电梯面对外界的墙壁整面都是透明的，被极佳空气处理装置保护之下的艾金思市夜景一览无遗。此刻已经是黄昏的尾声，只有遥远的地平线那段还投射出一些阳光的残像，在市外堆积的红云之间产生一条鲜红似火的线条。

如果更加靠近电梯透明的那一侧并且低头看，就能看见艾金思市的辉煌灯火——其分布正是以他们所在的双子大厦为中心，向着四周放射状排列。

当然，现在电梯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会真的去“欣赏夜景”。

有资格搭乘这架电梯的人基本上全都是今晚在220层举办的大型酒会的与会者，几乎所有人都穿着端正华丽的礼服，就连Sean和身边的两位美女也不例外。

电梯里并不狭窄的空间里持续着轻微的交谈声直到门方向传来悦耳的金属铃声，看来这架电梯终于到达了它的目的地，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内侧的雕花木门被两个侍者恭敬打开，等候电梯里的人出去。

落在人群的最后，Sean伸展了一下手脚才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出去。电梯外面就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的高度贯穿了至少五个楼层，抬头就能看到围绕周围一圈的每一层内廊、以及最高处天花板正中央垂吊下来的华丽大吊灯。

墙壁上都装饰着华丽的金属线和雕花，产自各个不同星球的鲜花几乎堆满了每一个应该和不应该装饰的地方——而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接待大厅”而已。

“真是太奢侈了。”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所谓的“高档场合”，但Rily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反正大厦的拥有者以及这场酒宴的主办人都不缺‘钱’。”Marian耸了耸肩，把视线从吊灯上移开：“仅仅这个照明系统就相当于艾金思市一年份的能源维护费用了吧？……真是的，这么有钱的话分点给我们多好。”

对女机师“危险”的发言，Rily只是笑了笑：“看来我还是没法适应这种场合。”

“我倒不这么认为。”Sean把墨镜向下拽了一下。

鉴于场所的需要，黑发女性穿着一身凸显出她美妙身材的酒红色长礼服，衣袖和裙摆间都缀着些星星点点的水晶碎片，搭配着同色系的首饰。长直的黑发被她挽在脑后，仅用了一个别致的宝石发饰，整体都体现出一种充满神秘感的气质。

不论她本身作何想法，这位美丽女性至少在外表上和这种场合十分搭调。

“其实有钱人和穷人也没多大区别，只不过有钱人的玩具更贵一些罢了。”穿着一身暗金色礼服、仅在头上扎了一根同色发带而任由不及肩的栗色卷发散在脑后，Marian看起来倒是如鱼得水。她毫不在乎地说了两句，顺手从一个端着盘子路过的侍者那里拿过一杯饮料。

“不知道等下还会有多少有趣的节目？来得太匆忙我都没有仔细看介绍……”

“Ann，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目的。”Sean忍不住提醒看起来实在是兴高采烈过了头的好友。

“当然……咦？那是……”正要说什么的Marian突然打住话头，看向人来人往的大厅某一处。

因为她的反应而同样往那里看去，Sean看到的是正向他们走过来的一个熟悉人影：“Stanley？”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们。”金发的年轻医生从衣着、外貌到气质上都和这种场合契合无比，他微笑着先向两位女士打招呼，然后才看向站在后面的男人：“……还有Sean。”

“什么叫‘还有’我……你怎么会今天来这里？”Sean一边的眉峰扬起——虽然他们今天来这里并不准备进行太大的动作，但毕竟不是来参加酒会和“游玩”，所以Stanley并不属于他们的原定计划。

“首先，如果你事先了解过这个酒宴的细节就会知道它是一个针对特殊领域从业者的新年酒会；其次，‘医学’就恰好在这个特殊领域的列表里。”

90%的星球都是非常欢迎外来特殊人才的。他们在登记降落的时候会被当地政府获知一些工作和学位资料，而这种相应场合的邀请函就直接发送到所有符合条件者的网路地址上了。

“只是这样？”根据多年来的了解，Sean知道他还有下文。

果然，年轻医生笑着把头转向另一边：“最后一点则是……”

不用他说明也已经找到了答案，Sean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一个站在一张桌子边上，抬头看着鸡尾酒小山的身影。

——黑长发双马尾、蓝色的小礼服，背后背着个很大的兔子布偶改制的背包……不是Zhang又是谁！

Sean叹了口气摇摇头，面前的好友却提醒了他另一点：“其实不只有我们来了。”

“啊？”经对方示意，Sean才看到稍远距离之外站在楼梯口的某人。他再次皱眉：“Rily……”

“啊？”正和Marian说着什么的黑发女性转过头。

“你哥哥说过也要来这里？”

“没有，他不是前几天说过要和那位Ms.Den‘随便逛逛’？”顺着Sean的视线看到一个穿着礼服的红发身影，她沉默下来。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Sean对他们做了个手势，迈步走向对方所在的位置。站在楼梯口的人并没发现他的到来，所以他走近之后才故意用轻松的语调开口：“Hey，Tracy。真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

他没有错过对方在听到自己声音之后一瞬间的惊讶。

“Sean Hazel？”她转过身，在下一秒就勾起唇角：“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是吗？我以为这在你的预料之中。”他们来这里的根本目的是由于手头的秘密资料里关于“V”的情报知情人会在这里出现，而他们会得到那份资料的途径却是由Tracy提供的。

如果说这是某个势力……或者某个人的阴谋，Sean也一点都不会吃惊。

Tracy对他摇了摇头：“这个新年酒会也有邀请宝石制造业的人，所以……”

无关痛痒的交谈只有几句，Sean话锋一转：“我以为你今天会和Lindsay在一起。”

“没错啊。”Tracy一脸理所当然地指指某个方向：“他暂时走开一下……你有事要找他？”

“不用了。”

“你们结束了这里的‘工作’之后就会离开帕尔斯么？”Tracy忽然这么问。

Sean愣了一下：“当然。”

“我想也许他可以留下。”Tracy说这句话的语气太过平静。导致Sean一下子没能明白她的内容，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托了一下墨镜。

“哦～这是Lindsay自己说的？”他向上扯动一下嘴角。

“不，但是……我觉得他会喜欢更‘平常’的生活。”Tracy的语气里并没有恶意，只是摊了摊手。

“Me too。”Sean的回答有些暧昧，他草草结束了和红发女子的交谈走回等待的同伴之间，却在走近之后发现Rily一脸复杂的表情：“怎么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人到得太‘齐’了。”这原本只不过是他们三个人的‘小行动’而已，可是现在的状况……Rily皱着眉：“今晚也许会发生什么状况……糟糕的状况。”

“那我们得快些把‘目标’找出来！”对同性好友的直觉深信不疑，Marian差点直接跳起来。


嗡嗡的轰鸣声吵了她很久都没有消失，而她花费了更长的时间来确认——那种声音只存在于她的大脑内部而已。她用力拍了拍自己还有些晕眩的脑袋，命令自己振作起来。

视线范围还没有恢复清晰，她此刻所看到的是自己所在的地面。浅棕色的地砖不复清洁，而是散布着许多碎石、粉尘……渐渐向远点的地方看过去，她看到了更多的碎块，墙壁、家具……稍远一些位置上的整片石砖护壁完全倒下来，在晃动而不够明亮的奇怪红色光照下，她清楚看到复数以上的手臂从下面伸出来——被礼服或者西装袖子包裹。

皱着眉，她很久才发现自己晃动不已的视线是因为有人企图将她扶起来，对方焦急的表情就在近处，嘴部不断开合，声音却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ly……Rily……Rily？！——”

“Stanley……？噢，我想我能听见了，该死的。”她摇摇头，用手拍了拍耳朵。听觉总算是基本恢复了。

“你没事吧？”年轻医生显得有些惊慌，不断上下检查。

“一点事都没有，谢谢你拉开我。”Rily看向事情发生之前自己所站的位置——位于227层中央回廊的一侧，那里整块地板都被从上而下坠落的东西砸毁，只露出几截断裂的钢铁骨架。

“到底发生了什么？”皱起眉四下打量，她立刻发现周围这种不习惯的光照是因为最中间的吊灯已经整个消失，从中央回廊下面投射上来的光芒看起来像是……火光？

她恢复了的听觉中不但有彼此说话的声音，更有许多其他东西碎裂掉落的响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某种异样的机械轰鸣，还有……惨叫和哀号。

“我也不知道，一切都来的太快了。”Stanley只记得自己跟着精力充沛的小女孩“逛”到包含在酒宴会场内的227层，然后遇到了并没有找到他们目标的Rily，两个人才说了几句话，他们所在的地方就猛烈跳动起来。

再然后……位于230层的大厅天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整个碎裂、崩塌下来……

“地震？”第一个进入他脑海的自然是那种地质灾难。

“我想不是。”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幸好身上只是有一些轻微的擦伤和淤青，并没有伤筋动骨。Rily暗自庆幸的同时也发现左前方的一点异样。

因装饰需要，墙体一侧的窗户上都垂着厚重华丽的天鹅绒窗帘，而因为刚才的震动和崩塌，其中一部分已经连同当层的天顶、金属支架一起倒下来。从杂乱的空隙之间可以看到外面异样的闪光。

Rily率先跨过两根横倒的立柱走到窗前，伸手用力扯开已经不成样的窗帘。

异常透明的窗户玻璃居然没有破，而窗外的景象更叫她目瞪口呆。

她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双子大厦的另一边，原先应该和这边异样呈阶梯状上升的最高几层灯光已经完全熄灭，时不时有一些火花从某些角落里喷溅出来。而摧毁了那栋大厦顶部至少30层的物体是……

“那是什么……”在她身后的Stanley也看到了她所看到的，他的问题并非代表他不认得那“压”在对面大楼顶上的物体，而是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宇宙船……”Rily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

就算TS里的女性组平时再怎么“粗暴”也绝对想不出来的“袭击”，恐怖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怪诞气息的事实就陈列在他们眼前——一艘庞大的宇宙船横跨在两栋大厦顶部，庞大的船尾包括底部引擎部分正好“着陆”在双子大厦的另一边顶部，喷出的爆炸性火焰和巨大质量几乎将对面的最上面30层完全摧毁。

自己现在所在这一侧的崩塌只是因为宇宙船较小的前半部，即使这样也应该至少摧毁了十层左右……

“如果它转个身‘降落’，我们现在已经死了。”Stanley用干涩的嗓音说出很不好笑的构想。

“问题就是‘它没有’。”黑发女子露出严峻的表情，用力甩手松开窗帘。对外面情况的了解已经让她下了决定，后退几步离开随时可能从上层崩塌下来的地方。

刚才的袭击并没有让她遗失拎包，她取出手机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同时努力抬头四顾。

“Rily？”Stanley跟在她后面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无论那宇宙船是谁驾驶的，我们这里没有全毁绝对是他的目的之一。他们一定会有接下来的行动……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她在一片狼藉的回廊里寻找事发前另两个人的位置：“Ann！——Sean！——你们在哪里？！——”

回应她的是或近或远的呻吟和惨叫声，下面几层传来一些听不清楚的叫声，但她知道那不是自己想找的人。

“Marian Blood！——Sean Hazel？！——”没有人回答她，电话也没有接通，焦急让她在满地杂物之间来回走动。

直到某个方向一堆倒塌的装饰板和碎墙发出大量噪音并且向一侧滑落下去，她才猛然停住脚步和大叫。滑落的装饰板露出下方一个狭小的空间，那是倾倒的金属柜子，它压在一张长椅上，形成了一个低矮狭小的空间……

“Rily，来帮忙。”一只手从下面伸出来挥舞了两下，虽然嗓音不响却让人精神振奋。

“Ann！——”快步靠近过去，黑发女子立刻提醒：“别从这里出来，这面外面就是大厅！”

“我知道，你去另一头，想办法清掉外面的杂物……堵住了。”

不用回答，两个人已经飞快地走过去动手搬开外侧掉落的碎石、木板，以及一些裸露的金属骨架。这段回廊的地板已经满布裂痕，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向下崩塌。这种时候已经没时间去计较动作轻重会不会让它加速掉下去的问题，Rily和Stanley合力搬开一大块残墙让它倒向另一边，终于看到了两条穿着西服裤子的腿。

没有半秒犹豫，Rily直接拽住对方脚踝将他向后拽出来……

“Aowwww！——轻一点！——”熟悉的嗓门，被整个人从狭小空间里拖出来的人立刻腰腹用力滚向一边让开出路，暧昧的光照下能看到他单手捂着自己的右臂，表情扭曲起来。

“Sean，你受伤了？”Stanley立刻走过去。

“那柜子比我想象中重……”咬牙在地板上坐起来，他右臂最外层的衣服也已经被鲜血浸透。

“就因为它够重才让我们没被崩落的天花板砸死。”Marian自己从那个空间里爬出来，立刻走离随时可能崩落的地板范围。“这里见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单解释——恐怖袭击。”

“先别管那些，你们谁有刀子？”Stanley迅速环顾四周，Rily立刻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把餐刀递过去。

袖子被切开露出里面的伤口，那不仅仅是重物砸到会有的情况，伤口像是被撕裂的，鲜血之下皮肉外翻，看起来格外惊心。

“我需要绷带……”Stanley才开口身后就传来撕扯声，Rily正用餐刀切开已嫌累赘的长裙，一用力就撕下来一大片裙摆，直接递给他。

好消息是骨头并没有断，坏消息则是它应该是裂了。而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暂时止血而已，还有他们现在必须面对的状况……

“至少我们人还都在……啊！Zhang！——”Stanley整个人跳起来，他居然现在才想起和自己一起来的小女孩！“糟糕，我们得立刻找到她……”

“没关系。”其余几个人倒还挺乐观——Sean甚至挤出一个笑脸：“我相信她是最能照顾好自己的。倒是……Rily，你联络到你哥哥了吗？”

“我刚才就一直在尝试，但是没有回音。”黑发女子的表情很是沉重，紧紧将手机抓在掌心。

“事情发生之前我注意到他是在223层，我不得不说越往下应该越安全……”分析才进行了两句，Rily手机的响动就打断了Sean话头。

Rily立刻接起来——那来自于他们正在谈论的人。

“Lindsay！——”

『我没事，我没事，妹妹，嘘……我很好。』对方从她一句叫声中就了解到大量情况，开口就是对她的安抚，直到听到她的呼吸稍微稳定才继续说下去：『谢天谢地你还没事，刚才发生崩塌之后我就被人潮带着向下冲了好几层，好不容易才找到看来安全的地方……』

“你在几层？”

『上次看到标志是……214层，我应该就在它之下1、2层左右。你们还在酒宴会场？』

“是的，227层。情况很糟糕，我们得找到Zhang然后下去，你在原地……”

『我上来。』

“No！——”Rily想也不想地直接否决：“这里太危险了，周围的回廊随时可能崩塌，还有上面的宇宙船……你看到那个吗？我打赌毁了这一切的家伙会来到楼里！你……”

『妹妹，下面并不安全。』

“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刚才的几次震动……有人炸毁了双子大厦在210层的连接天桥，200层以下好几个地方都陆续发生了爆炸，所有通往一楼的电梯都毁了。』

“…………”Rily紧紧咬着牙说不出一个字。

Sean一把接过手机：“是我，你确定你上来的路是安全的吗？”

『是的。』

“那就上来，我们会在找到Zhang之后向下走，我们在220层大厅会合。”

『Okay，那么就这样……』

“Lindsay。”Sean在对方挂断之前忽然又开口。

『什么？』

“……Tracy还和你在一起吗？”

『是，怎么了？』

“…………”他沉默了数秒：“不，没什么。你上来的时候小心。”

『我会的。』


“决定了，我们向上走。”挂断通讯，Lindsay和身边的红发女子点点头。

“上面？你明知道上面会更接近那艘飞船！我们……”

“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我必须去和他们会合。”长发青年的表情看起来很冷静。“你呢？”

Tracy咬咬牙：“我和你一起去。”

“Tracy……”

“我可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种地狱般的地方——这里可不是在水里，对吧？”充满魅力的笑容，她用大拇指比了比大楼外面。

他们所在的楼层已经空无一人，隔音很好的情况下是听不见其他楼层声响的，但现在周围的墙壁各处都产生了裂痕，更有几扇窗户的玻璃全碎，呼呼灌进大风来，使得这里其实非常的吵闹。

“好吧，至少我们需要更多信息。”交谈间已经开始重新向上走，Lindsay在短时间内打开手腕上的携带终端，轻易就连上了本地网路。“没有信息屏蔽？看来头顶上的那些家伙一点都不在乎下面的人‘交流’。”

打开当地的公众频道，然后在Tracy的惊讶中又“连接”上警方的内部线路，对于头顶那艘宇宙船的情况虽然还不清楚，但他们的目的已经一清二楚。

——瓦尔哈的240层豪华大厅里，那些披着“慈善”等外皮准备进行拍卖的大量珠宝和艺术品。

“珠宝强盗？”Tracy皱起眉。

“恐怖分子也需要经费。”连续向上攀登了许多层，Lindsay渐渐喘不过气来。膝盖关节一阵阵发酸疼痛，他知道这都是体力不支的表现。就像Tracy说的——这里可不是在水里，他并不具备长时间激烈运动的体力。

咬牙硬撑着终于走到220层的楼梯口，这里和他们刚才坐电梯上来时候已经完全两样。所有昂贵的装饰都已经损坏，各种杂物丢了一地——还包括那些看不出是不是还活着、横躺在地上的人。

Lindsay直接想要走向大厅中间的回廊，却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Tracy表情严肃地对他摇摇头，然后用目光示意他看左边。

一扇门框已经扭曲变形的厚重木门之后隐约传来人声，依稀还夹杂着呻吟和哭泣。

Tracy把长发男子拉到门口看过来的死角让他靠在墙上，自己则随手抄起一根倒在地上、形状扭曲的安全护栏支架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慢慢靠近那扇门。

门里的人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外面的动静，Tracy听到一个沉重的呼吸在无法完全关闭的木门后面传来，然后是一个人猛然扑出来的身影——

“啊！！——”对方大吼着举起双手握住的枪瞄准！

回应他的是Tracy沉默挥出的一击——她单脚向前迈进一步，双手握住金属支架猛然击中扑出来的壮男腹部！

对方瞬间瞪大了眼睛几乎吐出内脏，双手同时发麻松开。攻击者的棍子短短一个收缩之后再次攻击，这次直接由下而上击中他的下颌，将他整个人击飞出去！

数个尖叫声盖过她击中对方的钝响，Tracy单手接住还没落地的手枪同时指向门内的众人：“谢谢。”她把这个单词丢给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男人。

“Tracy Den！——”门内响起一个阴沉的嗓音，充满了怨毒的愤恨。这个人Tracy和Lindsay都还记得，相信大部分艾金思市民也认得。

Otto Main。

“真是巧遇，Mr.Den。”Tracy用枪指着一脸愤怒的其他几个保镖，她刚才两下就击败了他们一个惊慌失措的同事：“啊啊啊，不要轻举妄动，先生们，我只想要确保这里‘安全’。”

“安……安全？”这个同样混乱的休息室里还躲藏着好几个穿着礼服的女性，几乎因为恐惧而挤作一堆。

“是的，至少别在我们进去大厅之后才受到背后来的袭击。”她瞄了一眼地上的人。

“你要进入大厅……你要‘上去’？”Main瞪起眼睛。“在这种情况下？”

“当然，我可不像你们这些没用的‘名流’，只能躲在这里发抖。我想要离开的时候自然能离开，至于现在……”

“带上我们一起离开！——”不知哪来的勇气，Main大叫着站起来：“你也许的确比这些没用的保镖更强，如果你能带我离开，无论你……”

“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答应？得了，Mr.Main，你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Tracy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Tracy。”身后传来Lindsay的声音。

红发女性撇了撇嘴：“好吧，也许算上你们……只要你们别拖后腿的话。不过那之前我们必须上去……”确认了没有危险，她把缴获的枪收起来，转身走向大厅。

“不，别去大厅！——”Main居然叫着跟出来：“你们上不去的！因为……”

后面的话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因为Tracy和Lindsay已经很快走过那条半崩塌的走廊来到回廊位置……他们眼前是一片较之前更严重的破败景象。

也许是因为人群还是其他什么理由，221到223层的环形回廊已经完全断裂、崩落下来，所有残垣断壁都砸在220层的大厅，有些甚至穿过楼层落入219层。在无数碎片之间可以看到一些人体的“碎片”，几乎分不清属于什么人的什么部分。

“恶……”Main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冲到角落大吐特吐。

没有楼梯……甚至没有上面的“几层”！Lindsay一时间完全愣在那里。大厅中央的华丽吊灯正落在正中央，满地的碎片浸在一片血泊之中，钢制灯架扭曲变形地戳在地上，和那些碎片一起形成一座只有在传说种地狱里才存在的“刀山血海”。

他用力握拳……“有人在上面吗？任何人！——”

抬头大叫居然立刻就得到了回应，224层的环形回廊一侧探出一个卷发的脑袋：“Lindsay？！”

“Ann？”他立刻认出了对方。

“对，还有其他人……不过我们没找到Zhang。”

“你们有办法下来吗？”

“我们正在想办法用窗帘做一条绳索……”

“Lindsay！——”另一个嗓音打断了Marian的话头。“你直接下去！”

“Sean你说什么？”

“上面的飞船可能还有动作，大厅下面最危险，你立刻走！我们自己会想办法下来，你先和别人一起走！”他听到下面有复数的嗓音，一边单手用力拽紧一块窗帘打结一边大叫，连苦笑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我不能让你们……”

“我说——走！你就算在下面也无法帮上什么忙，至少保证你自己平安离开！”

Sean的话之后是一片沉默，好半晌才传来Lindsay的回应。

“……好吧，我和他们一起下去。”没有后续的回应，周围像是被他们的喊话惊动一样又落下一堆石块。Tracy用力拽了Lindsay一把。

“这就是你说的‘万不得已的情况’了吧？我们该下去了！”

长发青年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是周围几个人围着她七嘴八舌询问着“该怎么下去”“电梯不是停了吗？”“万一还有恐怖分子怎么办”“万一再崩塌……”

“Lindsay，停止再想‘如果可能上去的话’这种问题！你只是个普通人，这种恐怖袭击不是你一个人能扭转乾坤的！你……”

“好吧，我们下去。”Lindsay的话使得Tracy没有说下去。

她专注地看着他，但他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向楼梯方向。

一群人循着之前两人上来的楼梯一层层向下走，大楼间或的震动还在持续，火和烟包围、吞没了很多地方，广播里开始传出警方和救援部门的叫声，他们似乎已经在外墙好几个地方破开了“逃生口”，将用救援机进行空中救援……

这一切消息都让大部分人感到振奋，只有Otto Main自始至终都表情阴沉。Lindsay好几次听到他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

“他们原本不是这么说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

一路向下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但意外在他们好不容易来到110层，企图经过天桥前往位于另一侧大厦的救援点的时候发生！

一阵较为强烈的震动使得一个年轻女性慌不择路，居然尖叫着拼尽全力打开墙壁一侧一个贴着警告标志的铁门，直接走了进去……

“No！！——”Tracy大叫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来得及听见那个女性最后惊恐而凄厉的惨叫声，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某种藏在天花板上的魔鬼抓住一般，垂直向上一窜就消失了身影。

周围又响起了一片尖叫声，几个女性差点瘫倒在地上，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冷静一下，那是‘水管’的维修通道！”Tracy大叫着要所有人冷静：“通道口附近的水有‘引力轴心’维持所以不会涌出来，但是人千万不能进去明白吗？！”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他们不明白“引力轴心”是什么，至少知道一个活人被吸进急速流动的水管里会是什么后果。

在经过水管下天桥去另一侧大厦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脚走路，不敢去看头顶脚下那美丽得如同“星河”一般的水管。

——生怕看到那个女性带着惊恐凝固的表情被水流裹着，从他们眼前飘过。

“你总说我是普通的，Tracy。”渐渐走在队伍的最后，Lindsay挂着一抹复杂的笑容低声说：“那是相对于你的身份……或者说‘职业’吗？”

走在他前面的女性背影猛然一僵，她没有回头：“……你在说什么？”

“Crazy Tracy显然并不能代表你能不顾一切的行动而不经思考……至少你并没有出现在那架失败的‘飞机’上。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我们的？我不认为劫机行动失败之后那些恐怖分子还有机会和你联系之类……”

长长叹出一口气，Tracy放松双肩的力量暂时停下步子转身。

“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她转身。

“我其实不喜欢这种充满戏剧性的台词。”Lindsay苦笑着摇了摇头：“再繁荣的星球也不会被两股‘恐怖分子势力’同时盯住，更何况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而你……我只能说是‘直觉’吧。”

她打斗的动作、她持枪的姿势……甚至是对于某些机械原理的了解——那些并不属于一个她所说的“宝石制造业者”。

但Lindsay现在并不想说那些。

“你后悔和我一起走吗？”看着沉默的对方，Tracy停顿了一下：“那我可以理解成你答应了我的‘邀请’吧？”

“你是指邀请我加入什么不知名的恐怖组织，还是别的？”

“如果你希望的话……还是说跟我走只是你‘没有其他选择’而已？”

“不。”让对方意外的，Lindsay的眼神却显得格外坚定：“这就是我的选择。”


向下逃生的一群人在穿过通往救援点的那座“天桥”同时，依旧被困在224层回廊上四人终于收集了好几层的窗帘，将完好的部分连接成了一条还算牢固的绳索。

“确定每一部分都是完好的。我可不想挂到一半就掉下去！”Marian向下看了一眼，正下方就是吊灯形成的死亡陷阱。

“已经确认过很多次……Ann再不下去我觉得就来不及了。”Rily的话有一半带着调侃，却比什么都有用。其余三人立刻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由Marian带头顺着绳索攀爬下去。

“Ann，慢点！——”还没说完，绳索上已经发出“唰”的一声，他们的女机师根本不是慢慢爬下去的！她用一块厚布作为环扣，直接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厚布的摩擦力使得速度并不是很快，快到地面的时候她才猛一用力，双脚踩进地面的一片灯盏碎片里。

水晶碎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绳索很牢固，你们该下来了！”

“你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测试吧？！——”Sean对下面吼了一句，然后对身边的人挥手。Stanley和Rily先后下去，他自己是最后一个。

不像打头的Marian，其他人都是慢慢攀爬到了最下层，而Sean则因为右手受伤的缘故，下得格外小心。

也许是Rily不祥的预感应验，他才下到222和221层中间，整个建筑物再一次发出强烈的震动！也许是头顶的宇宙船有什么变故，更有可能是又有哪里发生了爆破！这一次震动简直可以和第一次媲美！

在下面众人紧张的叫声中，Sean紧紧抓住窗帘绷紧了神经！震动稍懈的瞬间，上方的着力点猛然消失！他赖以生存的窗帘绳索飞速下落！

“Shit！——”大声咒骂着，他还没来得及想该如何求生，下坠的势头居然停止了——他只下坠了一层楼左右，挂在了221层稍下的位置。

他记得窗帘最上端用支架和各种可以借力的物体绑死在一尊和墙壁一体雕刻的雕像上，也许是支架还是别的东西有了松动……

“Sean你发什么呆，还不跳下来！——”Marian在下面急的跳脚。

一层不到的高度并不困难，难在地上遍布的锋利碎片和金属。还好他们挑选的地方至少没有那满地让人脚底打滑的血液。

看准了落脚处，Sean在绳索上晃了两下才松手。身体沿着一个倾斜的角度跳落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面上。

“噢……”单手很难保持平衡，他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在众人的叫声中站定，他摊摊手：“我没事，没事！”

Rily猛然抬头：“小心，上面！——”

即使没有听见她的叫声，大团窗帘掉下来也足以说明情况，Sean再次向后退了一大步，险险躲过了那从天而降的一大团东西。

几乎看不清详细形态，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一团布料、石块、金属钢材发出沉闷的声响砸穿220层的大厅地板，然后再向下落去！

听那声音居然他们用作借力点的整个雕像连同墙壁都被拽了下来！Sean张口结舌暂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摸了摸自己鼻子。他的面前多出一个深坑，那一大团不但砸穿了地板，甚至连下面219层的地板也一并砸穿了。

还没等他发表什么感想，一阵阵破裂声就渐渐由轻变响——那个地洞边缘的地板产生了无数裂缝，并且一点一点向他扩大过去……

“Sean，快跑！”前面的众人也发现了这一异状，他们也纷纷向后退，免得被地洞周围的裂缝波及，同时指着Sean背后大叫。

“该死的叫我往哪里跑？！——”Sean的背后不远处就是墙壁，而且头顶还不断有碎裂的砖石掉下来，他左右闪躲了两下就发现已经没有了退路，迅速看向左右两侧，在脚下正要彻底崩塌的同时一咬牙，奋力跃向左边一块看起来没有那么多裂缝的地方！

他最后的这一跳使得脚下的地板完全塌陷下去，连同他所跳方向的一大片地板一起发出轰然巨响掉到黑暗的下层。

跳在半空中已经无法改变什么，Sean只能奋力将手伸长，在自己跃出的抛物线到达顶点并且开始下落的时候猛然向前一振，抓向地板边缘！

看着他惊险动作的众人都忘了叫喊，当确信他的确是堪堪抓住了一条还不算严重的裂缝、整个人挂在地洞边缘的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

“坚持住，等我们过去！”Marian第一个看准了方向向那边冲过去。

绕着地洞跑过来也仅仅是大约一分钟左右的事情，但Sean自己却深知已经到了尽头——右手无法使力导致他只依靠左手的手指将自己悬挂在那里，被抓住的地板裂缝不断落下碎片，像是他只要一用力就会掉下去！手臂吊得生疼，手指也开始发麻，然后渐渐延伸到整条手臂……

如果他的右手可以用力……该死的，难道最后还是要掉下去？！

地板上能够感觉到震动——爆炸造成的、崩塌造成的……还有众人的脚步造成的。他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看Marian他们和自己的距离，只不断命令自己一定要坚持到他们过来，一定……

“咔——”头顶上传来的开裂声无疑是死神的呼叫铃，然后他的着力点猛然一沉！

…………

没有向下掉落的感觉，反而是麻木的手臂上感觉到一丝冰凉？！他犹豫着睁开眼睛向上看。

“…………”不断有一些水珠滴在他头脸和身上，Sean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嗨，是谁说就算我在下面也帮不上什么忙的？”从崩塌的地洞边缘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Sean的胳膊，年轻人一头披散的长发上不断有混杂着闪光物质的水珠滴落下来，就连那双颜色很淡的瞳孔里都映着同样的光点。

“呃……我可以收回前言。”

——————————————×××××××——————————————

“他简直是疯了！——”不断攀高的飞机上，一个救援队员不敢置信地低声咆哮。“Mr.Main，我希望你知道这完全是因为你的命令……我们才会把他送到更高的塔上去！”

虽然他一点都不认为留在110层和到200层左右有什么区别。

“他真的想回去那个什么大厅？我不敢相信居然有那么蠢的人，我们下来的路已经又发生了几次爆炸，完全走不通了，难道他想从210层的天桥走？他难道不知道那座天桥已经全毁了？！——”

完全不在乎他的滔滔不绝，Tracy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渐渐远去的大厦：“天桥会因为这些爆炸和宇宙船强行降落而毁坏，‘水管’却不会。”

“难道他想……”Main张口结舌：“这不可能……没人能做到！”

“也许的确没有。”Tracy冷漠的表情中夹杂着对这段对话或者是这种“认识”的厌恶，终于把目光从那个景象上移开：“至少在这个小星球上。”

Lindsay说的没错——那的确是他的选择。即使是放弃可能和自己的“生活”，而回到那个燃烧的地狱里去。

阿鬼

骨碌骨碌，一个红色的苹果从门外的走廊滚动过来撞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然后再滚回去一点点……最后静静躺在敞开的门口。

正对门口站着的男人依旧背着双手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深色墨镜使得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视线落在何方。

踏踏踏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了一会却突然中断，男人死盯着门口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小手，扒着门框一半以下的部分几秒钟，从门外偷偷探出个小脑袋。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地互相看着对方很久，也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门外的女孩自己走了出来，从地上轻轻捡起苹果之后在蓝色小礼服上擦了擦，她正要送到嘴边一口咬上去却停下了动作。

她又在看自己了——以标准动作“站岗”的男人觉得自己为了保持严肃而向下的嘴角弧度有点维持不下去……

“叔叔，你在晚上还戴着墨镜？这样能看得见吗？”小女孩走近几步，神情极其可爱地侧着头发问。垂在肩后的双马尾因为这个动作而摇晃着。

“…………”男人的姿势快维持不下去了。

黑发小女孩像是一点都不明白对方的“职责”，见自己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就转过身，在房间里转悠起来：“诶，这里有好多奇怪……还有漂亮的东西啊。”

“小姐，这里并不包括在220层宴会的场地内，请问你是不是迷路了？”在小女孩正要伸手摸上一颗用各种宝石镶嵌的“树木”时，男人终于开口。

“迷路？没有啊。”小女孩回过头，迷茫只有一瞬间，她立刻又露出灿烂的笑容：“下面好闷，我到处逛逛哦！”说完，她又转身去看别的东西。

“诶……‘赛尔式的钢铁王座’……这是什么啊？铁椅子？”她抓着一根隔离护栏探头去看中间那张外表一点都不“出众”的椅子。

“小姐。”如果对方是个成年人，也许男人会直接请他离开、甚至发出呵斥吧？但现在的“对手”只是个看起来最多才十岁的可爱女孩……

人高马大的男人只能发出无奈的嗓音。

女孩走动的脚步忽然停下，却并不是因为男人那种逗小猫一样的语气。小脸上露出疑惑，她皱起眉偏过头：“这是什么声音？”

“啊？”男人楞了一下，但他随即也听见了，那种声音很奇怪，和这个本来非常寂静的地方很不相称。奇怪的轰鸣声还有……什么重击的响声？

抓着苹果的五指一下子松开，红色果实顺应大地的引力下落。小女孩发出了男人完全无法想象的严肃叫声——

“找掩护！——”

随后闪电般的几秒内没有任何人能详细描述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说是一大片可怕的开裂声、爆炸声，震动、倒塌……大量天花板的石块砖块狠狠砸下来，地板裂开之后被砸出很大的破洞，数不清的烟尘和粉末、碎屑在空气里飞舞、弹跳，原本陈列室里干净明亮的状态在一瞬间被完全破坏！

惨叫只有开头短短一瞬间，然后在过了好几分钟之后才有别的人声响起。

“让那个狗娘养的矮子‘小心’，他就是这样小心的？！”一把粗暴的男声，军用靴踩在一片尚且牢固的地板上：“他再下去一点就要把这层也弄踏——到时候我们就必须得效仿捡破烂的，在一堆废墟里翻找战利品！”

“停止抱怨，我们的时间并不多——Fita你们小组负责这一层的其他展室，Arg带你的人去守住楼梯。其他人跟我去下层……Bit，你把这个房间里的战利品全部打包。”

“是的老大！”Bit就是开头的那个粗暴男声，他的身材非常瘦，脑袋却很大——看起来像个古怪的稻草人。

一群人立刻根据刚才为首之人吩咐的散开，杂乱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那个bit。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什么都不担心，吹着蹩脚的口哨开始把周围那些他觉得之前的东西统统丢到一个大口袋里。

“你们这些……强盗…………”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令他停下了动作看过去——大半个身体被崩塌的天花板压在下面，作为这个展厅警卫的男人趴伏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身下不断流出来，和崩落的石块一起夺走他的行动能力。

“居然还活着？真是好运……不，是厄运吧？”Bit停止掠夺战利品的动作，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

“做出这种事情……别以为能轻松逃走……”男人咬牙挤出威胁。

“哦？叫我说，我说——‘Bye bye，看门狗！’”一手抓起男人的头发，Bit另一只手用枪抵住他的下颌……

什么东西滚动过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暂时放开抓住他的手，Bit侧身从地上捡起那个东西举到眼前：“……一个苹果？”

手中鲜红的苹果在一瞬间裂成两半——相信这是Bit此生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他甚至没有看清是一把细长的匕首从某个角落射出来劈开了苹果……同时深深刺穿他的眉心。

一张脸孔从展厅一侧的某张钢铁椅子后面露出来，可爱的女孩却是一脸寒霜。她径直走到保持刚才动作没有动弹的Bit身边，一脚踢得他向后仰并倒向地面上的破洞，同时灵巧地抽出他眉心的匕首。

特殊刀刃只需要用力甩一下就没有留下血迹，女孩蹲下身把匕首插进绑在小腿上的皮套里。

身边传来渐渐微弱的呼吸，她迟疑了一秒钟才伸手过去，从男人脸上摘下那副深色墨镜，从对方的瞳孔她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已经看不清自己眼前的任何东西了……

“对不起啊大叔，我不能救你。”低声说了一句，女孩静静地站起身，握拳看向头顶方向。

——那是入侵者一开始进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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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少还需要二十分钟，我是说二十！你听得懂同盟语吗？你是在哪个鸟不生蛋的乡下星球上长大的？！——”

『我不管你们这些家伙怎么说，船必须在十分钟内起飞，十分钟内修好这堆废铁，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你和这帮机师在这里的原因！』

“那你应该提早说，至少在那个‘天才’做出‘用宇宙船撞大楼’的白痴决定之前——在他毁掉一组引擎之前！”

『我再说一次——十分钟！你听着老头，再过15分钟这个城市的防空系统就会被修复，这是我们最后的生命线！如果你不希望我们刚起飞就被击落，就立刻动手！——』

“Son of bitch！——”老头一拳狠狠打在船内终端边的墙上，但已经径自关闭通话的对方并不能听到：“那个混蛋外行，他以为我是干什么的？魔术师？！”

“Rock老爹，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这个引擎绝对不可能在十分钟之内修好……”

“谁知道？也许从我的高礼帽里变只鸽子出来让那个兔崽子骑着回家去！混蛋……”他的嗓音低下去，紧迫感以及动力机件区的高热量使他满头大汗。

“我们应该拿掉节流阀。”

“什么？”老头猛然偏头看向刚才说话的人——一个戴着脏兮兮头巾和防护眼镜的小个子拿着扳手站在一边，像是刚从机件下肮脏的维修井爬上来：“你刚才说什么？”

“拿掉节流阀——你看，坏掉的是喷射引擎，我们只要取消平衡机组的控制能力就可以增加剩余三组喷射引擎的力量……”

“同时让整艘船从大厦顶上翻下去坠毁！”

“不，听我说！起飞的同时使用推进引擎，不需要全部……只要让故障引擎这一侧的做定向推进，可以通过改变喷射口角度和其他方法使它维持平衡一段时间。也许这会导致推进力不够而造成速度过慢，但再慢她也是宇宙船，那些警察追不上她！”

“这种飞行会消耗大量动力……”老头的另一个助手插嘴。

“是的，但我们只需要另外‘十分钟’不是吗？”小个子敲了敲损坏引擎的一侧内壳。

整个机房里一片属于机械的吵杂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为首的老头，直到他再次用力敲了一下墙壁：“你说的对……你他妈说的对！混蛋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动手修改推进引擎？！”

“是……是！——”

老头转过身去联系舰桥，等待通讯接通的同时他看着那个同样转身跑开的小个子……那是谁？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手下有这个人？也许是哪个偏僻城市来的，也亏他想的出那么疯狂的主意……“I’m too old be a terrorist……”他苦笑两声自嘲。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那个小个子帮忙修了几下引擎之后就转身穿过一片蒸汽弥漫的区域，那是两组机件之间的空隙，正对着船内的上下通道。

才走进昏暗的通道里就立刻有人说话：“这下你变成帮恐怖分子逃跑的帮凶了。”

“谁在乎，我可不想和这群白痴一起被炸飞。”小个子抹了一把脸，伸手把用皮带固定在后脑的防护镜拉到脑门上，露出一对蓝色的眸子。

老Rock根本不会想到，教了他一手的人居然是个女的。

“Ann，你刚才说的那个方法真的能行？为什么我觉得那需要很高超的飞行技巧和胆量？”走道里不止一个人，棕色短发的男子穿着一身又是水又是污渍的衣服，勉强看得出似乎是衬衫之流。

“我想他们不缺那些——别忘了他们刚撞上了一座大厦。倒是Sean……”穿着“借”来的工作服，Marian交叉双手看向对方：“我可没想到你的目标是来‘这里’。”

利用一些“故障”导致大厦水管里的水流停止，然后闭气游过几十公尺长的“空中水路”……太另类的方法让女机师完全不想去重温一遍。

“谁都知道下面的路走不通，所以我才想着也许我们可以‘向上’……而且飞船后部会有维修出口，这是你告诉我的啊。”

“好了。”交谈到这里，坐在Sean身边的金发年轻人终于松开手。Marian找到工作服的房间里也有一些基本药物，应该是机师的储藏室。即使在这种情况下Stanley还是最先想起来需要为Sean的手臂进行治疗和重新包扎的人。

Sean的右臂上袖子早就被割掉，原先用来止血的裙摆也被绷带取代，暂且是没有流血过多而死的危险。

“好消息是我们这里比较偏僻，没有什么人会找过来。虽然有些机师会喜欢这个通道，但是……”Marian看了远处忙乱的场景：“我想现在谁都没空。”

“我们在这里躲到飞船在安全的地方着陆？”Rily挑眉。

“我总觉得它会直接在恐怖分子的大本营着陆……这是因为我缺乏对恐怖分子的了解吗？”Stanley摇着头。

“Stanley，我承认你已经对恐怖分子了解不少了。”Marian的表情很严肃：“那么我们现在的坏消息就是，我们只能‘休息’到这些恐怖分子全船检查的那一刻而已……”

“我们有多少武器？”

Rily的问题之下一些东西被放到他们中间，包括三把从酒宴警卫尸体上借来的手枪、一把扳手、一把捡来的装饰弯刀……甚至一把餐刀。

“我们的武器还不够做一次‘反恐精英’，更别提去突袭一个恐怖分子基地。”Marian垂下肩。

“我看我们可以先……”Sean说到一半停顿下来，其他人也一样。

他们都感觉到了频繁而强烈的震动，不过那不再是什么大楼倒塌——这艘宇宙船终于起飞了。


“老鼠先生在哪里？地板下的缝隙里，小小的爪子和眼睛，尾巴卡在木头里。老鼠先生在哪里？柜子顶的盒子里，小小的鼻子和耳朵，尾巴卡在盖子里。老鼠先生在哪里……”轻轻唱着电视卡通里的童谣，小女孩摇晃着双脚坐在一张倒下的桌子边上。十指同时在携带终端的光学键盘上飞快移动，看起来轻松无比。

“老鼠先生在哪里？猫先生的肚子里，小小的牙齿和……啊，找到你了，‘老鼠先生’！～～”按下回车，一系列资料在光学屏幕上陈列开来：“我看看……‘星域和平星球平等促进组织’？好奇怪，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眼熟呢……恩……”想了几秒钟就放弃，她查看着其他资料。

某些交易、某个通行编码，还有入侵都市防卫系统的计划，当然还有某些人的监守自盗，以及背信弃义的恐怖分子计划，Blahblahblahblah……

“‘大人’的世界真无聊啊。”以这句话做终结，Zhang耸耸肩跳下来。她没有在这里的资料里找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就好像没能在那个酒宴现场找到什么‘和V有关的人’一样。

“哪，叔叔，你知道V吗？就是那个曾经在艾金思市住过，喜欢建筑设计，神秘的V哦！”用穿着小皮鞋的脚踢踢躺在地上的人，但回应她的只是沉默。

躺在地上的男人张大了嘴并且紧闭双眼，只有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哎，我还得继续找吗？”垮下肩膀，小女孩把携带终端的耳机塞进耳朵里，小心翼翼地走出这个小房间：“对了对了，还得想办法和大家联系上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那个糟糕的派对上？虽然它在‘飞船降落’之前都还挺好玩的……”摇摇头，她开始逐一尝试一些TS众人常用的通讯波段和地址。


“所以——我们就坐在这里等宇宙船着陆？”靠在走道墙上，Rily在手上抛接着那把银光闪闪的餐刀，无聊地把玩着。

“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到处去走走……也许到他们的武器库？反正我们很快就要面临一场‘生死决战’嘛！”

“……不要擅自把‘生死决战’和‘季末酬宾大抢购’归在一类上。”Sean当然很清楚好友的语气。

“反正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Marian也玩着手中的东西，只不过那是她从不离身的小扳手。

“我从船上的终端查到一些基本信息，更深入的做不到，这些恐怖分子的防护很不错。”直接坐在地上的Lindsay展开着他手腕上的携带终端，是他们这里唯一的光源。

“有多‘基本’？”Sean低头看。

“基本布局图。”长发青年笑笑，手指移动着放大某一区域：“Ann，这是你要的‘武器库’。”

“……我就知道不会离我们很近……”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把基本地图拷贝到了自己的终端里。

众人沉默的间歇，Rily发现了身边金发医生的异样：“Stanley，你还在担心吗？”

“……我不应该让Zhang离开我视线的。”他皱着眉，紧迫的时候没时间想那个，而在这里坐着的时间里，年轻的医生再度被自己的责任感谴责。

“我倒觉得你‘不应该’担心她。”黑发女性的话听起来倒不像是安慰：“我想她应该会在比我们安全的地方……”

猛然响起的警报声一下子打断了Rily的话，刺耳的警报一边又一遍地响着，所有人立刻警觉了起来。

“我们被发现了？！”

Stanley的问题很快被广播里传出的人声否定，某个男人的声音重复着一些命令要求属下前去搜索入侵者，只不过他们的目标位置都在船的前半部。

“好吧，我想纠正我之前的话。”Rily忽然笑起来，让其他人都看向她：“Zhang‘应该’比我们更危险。”

几乎不用去怀疑入侵船上的其他人到底是不是他们的黑发小公主，他们现在面对的问题是船上的人很快就会进行大搜查。

“也许我们可以祈祷对方没那么多人手，我们就可以和他们玩玩捉迷藏，不过……”Marian突然想到了别的什么，脸色在瞬间变了。

“Ann？”

“我有一个很糟糕的猜测。”还没接下去说，船内广播突然转换成了平板的机械女声。

『船内即将进行一级清理，请所有船员和乘客都回到自己的安全区域待命，把你们的通讯保持通畅，请在规定时间之内……』

“一级清理？”Stanley还很茫然。

“快走！这里很危险！”坏猜测完全命中，Marian一下子跳起来，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地图就冲向通道尽头的一扇门：“……走这边！”

她急迫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没人询问原由，Stanley拉起坐在地上的Lindsay，一行人跟着Marian在迷宫一般的通道里穿行。

经过一扇又一扇的门，女机师似乎永远都找不到她的目的地一般猛冲，船内广播的女声平板地进行着什么“清理前倒计时”，最后五分钟的时候，他们所经过的一扇扇通道门都开始先后慢慢关闭起来……

“到底搞什么鬼？！——”跑在中间的Rily企图停止某扇门的关闭却不成功。

“一级清理，那些家伙为了尽可能缩小搜索范围准备把除了‘必要生存区域’以外的所有通道和空间都‘清理’一遍！如果我们没能在清理前找到那种区域的话就会被气流‘抽’出船去！”

“那我最好开始祈祷这艘船还在大气层内。”虽然从高空坠落而死也没什么区别……

“该死的，应该就在附近了，这艘破船的布局怎么那么乱！”Marian在一个五道口停下来，火急火燎地看着地图，她最后一跺脚冲向一扇已经关上一半的门：“这里，快！——”

门已经关上了一半，两个一马当先的女性率先冲上去用蛮力阻止它关闭，而这充其量只能减慢了它的速度。

“Stanley，帮我一把！——”Marian的叫声中，年轻医生不假思索地冲上去。三个人从门的那边用力，却无力回天，只能大叫着剩下来的两人。

一向走在后面的Sean把手伸向刚才停下来分辨方向之时就靠在一边墙上喘气的人：“Lindsay？！”

用力撑了一把墙壁站起来，但他只踏出一步就一下子跪在地上。

“哥哥！——”已经关闭了三分之一的门那边传来Rily惊恐的叫声。

Sean拉了他一把却没有把他拉起来，跌坐在地上的人带着苦涩的表情抬头：“抱歉，好像到极限了……”

“不！哥哥！——”

“Sean，Lindsay！——”

其实这时候跑过去也已经不行了，门已经关闭得只剩下一条不足30公分的缝隙，没人能通过它。那边的人用力拍打着门却无济于事，只能不断的大叫。

“这里交给我，你们先走！——”Sean在门彻底关上之前叫了这么一句，然后立刻回过头：“你也有地图，我们可以走别的地方。”

“那扇门是最后的……”

“一定有其他路！——”

“当然有，但我到不了那里了你明白吗？我一步都走不了了！——”大声回应Sean的话，从出事开始就几乎是持续着进行他最不擅长的体力活动，Lindsay很清楚自己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全身酸痛着，尤其是膝关节附近开始的小腿已经完全麻痹并且失去知觉。就算有人扶也很难站得起来，更何况身边的Sean一只手不能用……

Sean用恐怖的表情看着他。

“我把地图给你。已经不远了，只要从边上还没关的那扇门……”Lindsay边说边用力扯开手腕上的携带终端环扣。

“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你只能这么做，不然就得……Sean！——”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突然一个弯腰，居然俯身把他整个人扛到了肩上：“放下我！你的右手受伤，带上我的话……”

“知道我有伤就不要乱动！”Sean吼了一声尽力站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走向刚才Lindsay所指的方向。那扇门后面是一条很长的通道。

不再乱动，Lindsay虽然还看着终端上的地图，注意力却不在那上面。“你不能这样做……这样的速度来不及赶到最后那扇门，它太远了！”

“我不会丢下你。”剧烈的动作让受伤的右手剧痛，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但Sean的语气却异常的坚决。

“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丢下任何一个人！”

沉默的空气保持到这条走道的尽头，那是另一个五道口，还有三扇门开着，而其中包括他们背后那扇在内的两扇门开始关闭。

“左边？”Sean逐渐摸索出一个规则，似乎是先关的门更有可能指向正确的道路。但他没有任何机会去“尝试”。“Lindsay？！——”

“对，左边……”对方从他背后发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却在下一秒加快了语速：“不，走右边！”

“？——”虽然疑惑，但Sean还是毫不犹豫地转向右边那个还没开始关闭的门。门里面也是一条弧形的走道，他拼命加快脚步。

“我刚说的‘最后一条路’的确是左边那扇门没错。”姿势的缘故让Lindsay看不到Sean的表情，但对方即使听到他这么说也完全没有停顿的脚步却让他连心跳都跟着加快：“……但是鉴于你的固执……我觉得我们可以打个赌。”

没多余的力气去开口说话，Sean已经看见了走道的尽头。和之前经过的那些都不同，这扇关闭了一半的门那边看不到任何装置或者其他走道，他看到的只是一大片的黑暗而已。

“跳进去！——”

和Lindsay的声音同时，Sean直接冲进了门内的一片漆黑当中！

一时间他只觉得脚下的地面完全消失了，两个人飞速向下坠落，无数微弱的光点在他面前从下向上飞升！

门后面居然是个很大的空间……他们掉下去了？！——

还来不及吃惊，他整个人就冲到了底，伴随着轰然巨响，他整个人都被一种极度寒冷的物质包围……

——水？！！

一片漆黑的情况下完全分不清上下左右，但很快就有人托住他的背把他托上了水面。他用力踩水保持自己浮在水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才睁开眼睛。

“不能走路却能游泳……你确定你的腿不是从尾巴变过来的？”大口喘气，Sean在一片黑暗当中还不忘说这么句话。

抬头能看到最后一线光照随着门完全关上而消失，周围的空间从声音上感觉很大而空旷，却不是完全漆黑的，分不清在什么位置，周围有无数星星一般的灯光时明时灭，使得这里看起来简直像是个地下城外的湖泊……

好吧，宇宙船里哪来的湖泊？！

“你在和我讨论进化学吗？”身后水波一动，Lindsay转身游到他面前。手腕上的携带终端屏幕还展开着，成为他们唯一的照明。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宇宙船的储水池，生活用水、生存用水、机械用水……”

“Okok，既然有那么方便的地方为什么你不直接让我来这里？还有那个‘打赌’……”

“我只是不能确定这艘船会不会保持足够让我们跳下来、并且不会撞到底部的水深而已。”Lindsay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听的人也足以明白这是他最危险……却也是最后的选择。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Sean终于笑起来。

没有询问，Lindsay的瞳孔中有携带终端的光芒，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TS里都是无药可救的疯子。”

“当然，你得知道谁是‘领头的’。”

都是水的地方当然不会被“清理”，两人在黑暗的水中做了几分钟的休整就开始企图和其他人联系，Lindsay不断用终端尝试着各个波段和地址。

“Lindsay，我知道你有机会留在这个星球上的‘某个人’身边……”Sean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用这个话题来聊天的，他抓了抓自己湿透的头发。

“是啊，我还曾经有机会‘留在’地球上的‘某个研究所’里面，记得吗？”Lindsay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到底是调侃还是别的什么。“……不论那个研究所想要的到底是我脑子里的什么，还是我身上的什么……”

试了很多却发现大部分都被屏蔽和监控，Lindsay暂时停下了尝试而看向面前的人。

“但这次情况不一样吧？这次可是个女……好吧好吧，我当然知道这也许没什么，就像Ann会说的，如果有一个女友就得留下，那我自己恐怕就得花一大笔钱去做许多非法克隆体一样。但是……”

“Hey，Sean。”长发青年忽然打断他：“你知道怎么？我今天发现，我并没有自己曾经以为的那么渴望‘平凡’的生活。而且我们自己的日常其实也挺‘普通’。”

“是啊是啊，普通的被追杀、被卷入事件当中，冒着被枪杀、砸死、炸死、摔死……或者被抽到宇宙里去的危险。那的确很‘普通’。”Sean扯了一下嘴角。

“在这个方面上，我并不觉得留在这个星球上参加某个恐怖组织会有什么不同。”说到这里猛然被自己话语里的某个词语提醒，Lindsay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恐怖组织……恐怖组织？！”

“Lindsay？”

“你还记得你们来参加这场酒宴的目的是什么吗？”

“线索里指出会有V的关系人出现……”

“V来自古烽，这点我们是可以肯定的。我相信在这种小星球上就算恐怖组织的名字每个月都‘刷新’一次，其主要成员也不会有什么大变化。而我们又阴差阳错的来了这艘船上，这艘大部分通讯波段、地址都被监控和屏蔽了的船上……”在终端上摸了一下再度展开键盘，Lindsay慢慢地按下一串地址：“我想……我知道Zhang会选择哪个波段和我们联系了。”


“还没抓到那些入侵者吗？也许我养的都是一群饭桶、饭桶！——”舰桥上，坐在最高处的男人愤怒地捶打控制台边缘。

“一级清理已经完成，我想那些家伙并没有被抽出去。对于剩余区域的搜索正在持续当中，很快就会……”

“我要你们尽快，听到吗？！——我也会尽快飞回基地……Shit，又发生了什么？！——”对操纵席猛然响起来的警报，男人大吼了一句。

“老……老大，3号穿梭机擅自脱离！”

“什么？”

“通讯无回应，接驳失灵，强制操控无效……那些该死的入侵者一定在那里！”

“那还用说吗？该死的，让人上其他穿梭机，追上去！”

“……其他穿梭机全部锁死，无法弹射……”

“那就用主炮、机枪……随便什么！把他们打下来！绝不能让他们逃掉！——”

操纵席最中间的矮子坐着椅子来回移动，锁定画面在正前方显示中摇晃着。但就在即将锁定的前一刻，整个画面猛然一个倾斜！

“又怎么了？！——”

“船身倾斜？！——平衡系统故障、双引擎熄火……该死的，动力区！——”矮子愤怒地叫嚣着按下船内联系。

动力区，老Rock靠在船内终端边的墙上抽烟。

“啊？怎么回事？还问我怎么回事？‘10分钟内修好’，这是谁告诉我的？！我可是让我们真的在‘10分钟内’起飞了！反正那就是‘我们这些机师’的工作不是吗？你这个门外汉可没资格抱怨‘为什么飞得那么不稳～～’之类的！”

『你这个混蛋！——那些入侵者如果因此而逃跑的话……』

“追捕入侵者可不是我们机师的工作！好了，我得回去修引擎，免得你们这些舰桥上的混蛋的屁股落地开花！哈哈哈！——”大笑了几声，他直接切断了通讯。

“Rock老爹，说得太好了！——”几个年轻的机师起哄着，有人鼓掌，还有人用力敲机件外壳发泄兴奋。

“好什么好，笨蛋们，都给我去修引擎，你们以为那些白痴摔死的话同艘船上的我们还会活着吗？干活干活！——”在他的吆喝中，年轻的机师们都再次努力工作起来。Rock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笑了笑。

“我可不能让那些混蛋杀了比我年轻时候还大胆的‘疯’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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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了Rily，真的……没事了，妹妹。”穿梭机狭窄的机舱内，Lindsay紧紧将妹妹抱在怀里，坐在最后面的位置。

“我差点连心脏都停止……”把整张脸埋在他胸前，Rily的声音很低：“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你没事，你会没事，但直到在那个地址听到你的声音，我……”

“喂，我说……我那时候也在门外啊，就没人为我哭吗？”Sean挤在机舱内的另一边，实在拗不过Stanley要帮他“重新检查伤势”的要求。

“有啊，Ann……”Stanley的话才出口就被人飞快抢白。

“是啊，我一想到你还欠着我工资就可能会死，我就伤心啊！”Marian驾驶着穿梭机，头也不回地快速说道。

“……工资？你飞船的租用只到离开地球为止吧？”Sean企图耸肩，却只是让自己受伤那边的手疼了起来而已。

“还有雇用我这个一流机师的钱呢？Mr.Hazel，你该不是忘了我们当初除了我的飞船之外还有这个合约吧？”她停了停：“你可是‘雇用’我到现在了呢！”

“我的上帝……”Stanley戏谑地笑笑。

连Lindsay也凑进来一句：“那可是笔大数目。”

“好吧好吧。”成为众人调侃目标的Sean举手投降：“那么……我的天才机师小姐，接下来去那里？我希望你认得路。”

“当然得回艾金思市，我们可不能忘了接Abby。”Rily终于从兄长怀里抬起头，然后摸了摸罕见地沉默坐在中间的黑发小女孩：“还有Imo。”

因为她的动作，Zhang终于仰起那张挂着闪闪发光泪水的小脸。携带终端的耳机还挂着，里面那段最新的录音刚放完又一遍。她紧紧捧着携带终端，无法平复激动情绪地喘息着。

“是Andy爸爸……Andy爸爸还活着！”

作为一连串“线索”的最后一个环节，那艘属于这个偏远星球的恐怖分子的秘密网路里，一个根本不会被古烽以外人使用的私人地址中，不断不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最重要的消息。

『亲爱的Yayu，我最可爱的小公主。我想你一定会有某一天来到宇宙里……也一定会有一天发现我留给你的消息吧？你是不是又到处闯祸呢？是不是又到处给人添麻烦呢？如果你发现了这条消息，就说明你现在正在一群麻烦的人的势力之下。那么我想我得教你一些摆脱他们的‘小技巧’。不过在此之前……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你是我们最最宝贝的女儿。记得那个重要的密码么？Keep Hope……你才是我们唯一必须保护的，也是我们真正的‘希望’。

所以，我的女儿，你一定要快乐！永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