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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天堂向右(我又写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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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8-23 20:47: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盾冬】天堂向右
背景设定:《美国队长》1&2  《复仇者联盟》


(楔子)
11月15日,雨已经连续下了4天。
那些冰冷的水无休止地往地上洒,让任何一个角落都那么潮湿、粘稠,使得人坐立不安。在初冬的罗马尼亚的寂静森林里,只听见那些水滴从松树的树叶间不断砸落的声音,密密麻麻,永不停歇。在沉重的乌云后面,太阳不见踪影,只是慢慢将它的光线收回去。
史蒂夫•罗杰斯看到杜根(注1)在旁边的帐篷门口抽雪茄,火星一明一暗的,他吞云吐雾,一副享受的样子,那顶黑色便帽歪戴在头上,沾着雨水和几滴泥。
史蒂夫专注的目光让杜根有所感觉,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要尝尝吗,队长?”杜根咧开嘴,慷慨地把雪茄递过来,“我藏在密封盒子里的,总算没被淋湿。”
“不,谢谢。”史蒂夫又一次拒绝了,“我不抽烟,‘达姆弹’。”
杜根耸耸肩,朝他挪近了一些:“多可惜,队长,你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带劲,虽然它是意大利货,跟古巴的没得比,但现在是战争时期,有什么办法呢?这可是最后一根,我数着日子带的。我打赌周围这些小子都愿意拿身上的子弹跟我换!”
“真那么美妙?”史蒂夫闻到烟叶燃烧的味道,皱了皱眉头。
“你只要试过一次就知道了,队长,比最漂亮的女人还够劲儿!”杜根不无遗憾地看着史蒂夫,“为什么你竟然不吸烟,我第一次见到不吸烟的男人。”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有哮喘,吸烟会要了我的命,而且我虽然有个十二岁就会吸烟的朋友,可他严格禁止我碰烟草。”
“就算后来你长成了这么一个大块头,壮得像头牛,也再也不吸烟了,对吧?”杜根笑起来,“这就跟马戏团里训大象一样,队长,我一点儿也没发现你这么容易被驯服。”
“这不是驯服,达姆弹,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朋友担心。”
史蒂夫站起来,拍了拍杜根的肩头:“巴奇在哪儿,你看见了吗?”
“后面……琼斯的帐篷后头,也许撒尿去了。”杜根摆摆手,“他这几天不怎么说话。”
史蒂夫带上头盔,向杜根指的方向走去。森林泥泞的路让他感觉很糟糕,皮靴每踏出一步都得用力拔起来,厚厚的泥浆粘在鞋底,拼命拖住他的步子,阻止他前进。
但史蒂夫还是找到了巴奇,他总能找到他,就像两个月前他从九头蛇的基地里把他救出来一样。
“巴克……”史蒂夫把最后一个发音咽下去,在原地站住了。
史蒂夫要找的人果然在琼斯的帐篷后面,穿着皮夹克,背着狙击步枪,然后一直手扶着树,一只手撑住膝盖,他在剧烈地呕吐。
史蒂夫觉得落在脸上的雨水越发冰凉了。
巴奇•巴恩斯将胃部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才停下,他虚弱地喘了口,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史蒂夫。
“嗨,”他冷淡地招呼,“该换班了吗?我现在就去。”
他的眼睛发红,脸色苍白,脸上的胡茬和发青的嘴唇都让史蒂夫担心。
“你不舒服。”他用的是肯定句,“我会让达姆弹替你守夜。”
“我只是讨厌晚饭的味道,下次让吉姆开罐头吧,我再也不想吃他煮的什么日本锅了。”
“巴克,你用不着这样……”
那个男人却只是把领口竖起来,遮蔽了一些飘进脖子里的雨,然后走过史蒂夫身边。他停住,伸出手在自己的头和史蒂夫的脑袋之间比划了一下,突然笑了。
“你长高了多少几英寸?”他问,“我真怀念那些不必仰视你的日子。”

注1:杜根,就是Timothy 'Dum Dum' Dugan,咆哮小分队里的成员,戴礼帽留胡子的那位。


(1.        冷雨)
史蒂夫•罗杰斯是那样一种人,脾气大,又固执,如果他认为某个叼着烟卷的小混混对一位老妇人说话不礼貌,他就会指出来,并要求他向她道歉,哪怕为此带着一脸的青紫回家。当有人在街上说“抢劫”的时候,即便周围的人都没动,他也会一个人追上去。他很幸运从没有被抢劫犯打死,因为他的哮喘让他追不了多远。
这种人的本质永远不会改变,虽然身体是他的桎梏,但他的灵魂却用一种参孙和海格力斯加在一起都拉不回的力道朝着他认为正确的方向走。
巴奇•巴恩斯恨死了这种固执。
如果可能的话——当然也只是可能——他觉得也许不认识史蒂夫自己会过得省心许多。但是他躺在行军床上的时候,认真想象,却又很难描绘出没有史蒂夫的生活。
命运是一道无解的题,无论在学校里拿几个A,都没有办法找到答案。
雨还在下,在深夜的时候,雨水打在帐篷上的声音越发清晰。巴奇浑身发凉,他把行军睡袋塞进嘴巴里,让几声咳嗽闷在蓬松的布料中。
千万别……
他在心里嘀咕,然而这念头刚刚闪过,旁边就有了响动。
“巴奇,你不舒服?”史蒂夫坐起来,轻轻地问。
上帝,那种血清到底造就了什么超人?
巴奇烦躁地想,然后转过头看着对面行军床上的人。“嗨,你没睡着?”他用轻松的语气说,“明天还有活儿呢,省点儿力气吧。”
“我现在每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
“哇哦,那我希望你带够了消遣的东西,琼斯有一本法国的杂志,那上面有几个妞儿,他偷偷藏在外套口袋里。”他冲着史蒂夫挤了挤眼睛。
“我不想要那个,”史蒂夫没有让他溜掉,“你刚才咳嗽了。”
巴奇的脸色沉下来:“喉咙痒,我懒得去拿水壶,行了,史蒂夫,就像你没有犯懒的时候一样。”
史蒂夫按开了悬挂在帐篷上的汽灯,把自己的行军水壶递给他。
巴奇翻身坐起来,脸色愠怒。“好吧,现在我可彻底醒了。”他灌下一大口水,“以前你咳嗽的时候,我可从来没逼着你一定要起来喝水。”
“我没逼你,巴克,是你在逼自己。”
喝下去的那口水在胃里翻腾,巴奇觉得自己又要吐了,他费了很大的劲儿将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然后把水壶丢回给对面的人。
“睡觉吧,史蒂夫,你要是睡不着就去外面数星星——如果你看得见的话。”
史蒂夫伸手将汽灯的光线调到最暗,他的金发在灯光下变成了淡棕色。
“明天下午两点左右,九头蛇的车队会经过这个峡谷,我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完成伏击,而且要放走最前面的那一辆带路,找到九头蛇的军火库……明天很艰苦,巴克,这是咆哮突击队第一次深入作战,我们只有十个人——”
“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美国队长。”巴奇打断了史蒂夫的话,“我要睡了,关灯好吗?”
灯光熄灭了,巴奇重新躺下,背对着史蒂夫。后面很久都没有任何声音,然后他听到帐篷门掀开的声音,有一些风灌进来,接着又被关上了。
巴奇睁着眼睛,面前一片黑暗。
他知道史蒂夫走出了帐篷,外面下着雨,很冷。
他们都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冬天,对于他们来说是难熬的日子。巴奇记得在纽约布鲁克林的红砖房子里,他用毛毯包住史蒂夫,他们坐在壁炉面前分享同一块华夫饼。因为史蒂夫家里的暖气总是出问题,寒冷的天气和感冒让他的哮喘很容易发作,他在冬天经常请假不上学,而巴奇就会把作业和课程带回去给他——巴奇并不想这么做,因为他觉得养病很重要,而史蒂夫坚持,让他落下课程比他咳得喘不过气来还难受的。
巴奇动了动,他有点想起来把史蒂夫叫回帐篷,但他最终没有这样做。
那个人现在不会再感冒了,也不会再惧怕那些冰凉刺骨的雨。
巴奇无声地叹息着,闭上了眼睛。他的胃部又开始绞痛,折磨得他冒出冷汗,但是他蜷缩在行军床上,如同一具尸体那样一动不动。
如果让史蒂夫再问他一声“难不难受”,他宁愿去死。


“嘿,巴奇!”
杜根蹲在一株粗壮的松树后面,向着旁边的男人挥手。
“干什么?”后者扫了他一眼,没有动——巴奇趴在湿漉漉的地上,伪装衣已经全是水了,捧着他的斯普林菲尔德M1903A4,就像长在那儿的一株大蘑菇。
雨还在下,他们已经蹲守了三个小时,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指定位置,等着目标出现。巴奇负责狙击,而杜根负责突袭。美国队长禁止他们随意变动位置,当然也包括交谈,但是杜根是个桀骜不驯的家伙,他总是难以克制自己,尽管他对于史蒂夫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敬。
“你的脸……”杜根用手指在自己面前画圈,“脸色吓死人了,伙计,你真要照照镜子……”
“你很闲吗?他听得见。”巴奇用口型说,然后指了指前面。
在这条泥泞的林间公路更前方,史蒂夫隐藏在树林间,在浓密的树叶掩映下,只能看见他的盾牌露出一点红色的边儿。
巴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看不清他,他们隔得却并不远。
这时,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有发动机的轰鸣渐渐地传来,他们伏击的目标终于接近了。
杜根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立刻将身子缩回树木后,而巴奇也低下头,把眼睛凑近瞄准器——
第一辆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被改装过的福特G型卡车,载重从3吨扩大到了5吨,身躯也几乎大了一半,它轰隆隆地在这条路上颠簸,车身上全是泥浆。它越来越近了,巴奇甚至能看到驾驶座上那个带着头盔和护目镜的九头蛇士兵。
他屏住呼吸,看着这辆车从面前驶过,然后不远处是第二辆……
他扣动了扳机,一粒子弹打穿了第二辆车的挡风玻璃,司机的头颅上爆出一簇血花,整辆车向着右边飞速撞去,然后侧翻,压倒了一丛灌木和好几株大树。
巴奇看到史蒂夫从隐蔽处跳了下来,正落在第三辆车的车顶上。
第二辆车挡住了大半个道路,没死的士兵从驾驶室爬出来想向史蒂夫开枪,他的手刚刚摸到枪套,巴奇的子弹就打中了他的脖子。
但史蒂夫没有注意这个,他矫健地窜进第三辆车的驾驶室,打断了司机的鼻梁。
杜根和其他五个人端着冲锋枪向后面的车辆冲过去——这相当公平,美国队长对付一辆车,他们瓜分剩下的两辆,而吉姆则领着另外一个人骑着摩托追踪第一辆车。
按照史蒂夫得到的情报,九头蛇的任务执行制度让他们不会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回头来救自己的同伴,所以这剩下的三辆车注定将是咆哮突击队的猎物。
巴奇从瞄准器里清楚地看到史蒂夫的动作,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他作战。
那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史蒂夫的拳头如此有力,全副武装的九头蛇士兵在他面前就像个玩具娃娃,他抓起他们扔出车外,然后跳下来去增援杜根。
巴奇试着把枪口转向后面的战场,可是前两辆车已经挡住了他的弹道。
他爬起来,把狙击位向前移动。但当他猛地起身,眼前却有些发黑。
哦,天啊,别这样!
他绝望地想,他在这场战斗的边缘,队友们横扫一切,而史蒂夫将他遗忘在身后。
巴奇闭着眼睛平静了片刻,很快甩甩头,端着枪向那边跑去。
他在一个合适的距离重新举起枪,又干掉了一个。
但麻烦接踵而至——最后被伏击的最后一辆卡车停下来了,车厢里并非如前面一样运送新式武器,而是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九头蛇士兵!他们全身都罩在黑色的装备里,抬起手来的时候,一道道烈焰向着突击队员们袭来。
这攻击来得措手不及,史蒂夫大声叫喊,让杜根和其他人注意隐蔽,而他举着盾牌冲向最前面的那个士兵。火焰被盾牌挡住了,但更多的人把喷射枪口对准了史蒂夫。
巴奇瞄准了他们背后的罐子,他又开了一枪,一个士兵顿时变成了火球。
史蒂夫回头看了他一眼,就一眼,巴奇清楚地看到了其中的怒气。
管他呢?
巴奇在心里大笑,我又救了你一次,小混蛋。


战斗虽然延长了一段时间,但仍然结束得很快,史蒂夫原本计划的是二十分钟,实际上他们干掉最后一个九头蛇士兵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七分钟。
两辆车上的武器到手,而第三辆车和几个九头蛇士兵的尸体在熊熊燃烧,乌黑的浓烟腾空而起,即便是雨水也无法浇灭。
史蒂夫浑身沾满了泥,头盔上、脸上、脖子上,还有胸膛和双腿,盾牌也全是黑色的烧灼痕迹。
他点了两个人,让他们留在原地,然后命令杜根从树林里推出摩托车,继续跟上吉姆。
巴奇背起枪向摩托车走去。
“不,巴奇,”史蒂夫抬起手,“你留下。”
巴奇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湿透的衣服几乎要让他发抖了。
“我跟得上,”他咬着牙说,“我又不是只能当狙击手。”
“我说过你不能随意变动狙击位。”史蒂夫瞪着他,“你是我们的后援,你暴露以后会立刻被攻击,这对于整个小队都非常不利!”
巴奇捏着拳头:“我打中了五个人!”我救了你两次!别这么对我说话!
史蒂夫摘下头盔,他的金发汗湿了,乱糟糟的,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留在这儿!”他放慢了语速,“我现在没空跟你争论,服从命令。”
“你让我跟着你!”巴奇抓住他的手,“我做了我能做的事,我尽了全力!”
“这就是问题,巴奇,你不用拼尽全力,我把你从九头蛇的实验室带回来不是让你把命丢在这里。”美国队长挣开他的手,再一次叮嘱,“留下,我是认真的。”
史蒂夫重新戴上头盔,招呼其他人接着往前追赶,他们匆匆忙忙地跑过巴奇身边,骑上摩托,只有杜根同情地向他撇撇嘴。
巴奇站在原地,伪装服已经完全湿透,重得要把他压垮。他冷得发抖,雨水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流。
另外两名队员正在清理残骸,检查九头蛇士兵是否有活口,他们没有顾得上跟他说话,也不在乎他现在愿不愿意干活。
巴奇想起两个月前和史蒂夫在酒吧里,这个男人要他和自己一起战斗,他是怎么回答的?
“那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小个子,我得跟着他。”
也许,有些事并不是如同他想的那样不变的。


(2.烈酒、咖啡)
威士忌和香烟的味道在这个酒吧中慢慢地弥散。战争时期的物质缺乏使得大家很珍惜以往看不上的商品牌子——能有点消遣就不错了,想到欧洲大陆的战壕里还有人只能闻到硝烟和血腥味,所以即便是现在留声机的音乐沙哑难听也是可以忍受的。
何况之前伦敦被德国人炸塌了一大半,这个小酒吧能在坍塌了半栋楼的地方坚持营业已经是个奇迹了,
巴奇•巴恩斯坐在角落里,一个人。
他背靠着墙,嘴里叼着半支香烟,小圆桌上放在半杯酒,把双腿搭在旁边的空椅子上。
舞池里很多姑娘,搂着她们心爱的士兵,跳着贴面舞。巴奇看到杜根那个大块头把一个娇小的棕发美女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话,那姑娘咯咯直笑。
巴奇觉得很新鲜,他不得不感慨女性的魅力,竟然能轻易将那头熊驯服,而且还更加佩服杜根——放下机关枪就立刻能在心仪的人面前露出这么柔情似水的模样。巴奇已经想好了嘲笑他的话,“嘿,扭胯,达姆弹,你撞断我的腰了,还踩断了我的脚趾”,然后他要在一个月里都提醒杜根他也有这么娘娘腔的时候。
巴奇想着这些,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吉姆在他身边坐下来,一口喝掉了他那半杯威士忌。“嗨,”他坏笑着问,“你怎么不去跳舞,巴奇,我那位舞伴有个朋友正好也空着。”
他朝另外一边偏了偏头,巴奇看到对面的桌子上有两个女孩儿,一个穿着衬衫和短裙,一个穿着黄色的连衣裙,正向着这边微笑。
“哪个是你的舞伴?”
“胸比较大的那个。”吉姆笑起来。
“品味不错。”巴奇笑着说,“她的朋友看起来也很可爱,遗憾的是我现在不想跳舞。”
吉姆耸耸肩:“伙计,别这样。咱们咆哮突击队首战成功,这可是庆祝时刻,你干嘛不开心点儿。看看这里,英国姑娘都喜欢美国兵,现在咱们是她们的英雄,我这辈子还从来没这么受女人欢迎。”
“我很开心,吉姆,真的,但是我也很累,我的腿都要废掉了。”
“别浪费时机,”这个日裔男人仍不死心地游说他,“今天来的姑娘都很漂亮,而且队长也没在,听说卡特探员约他出去,不然他在的话,咱们的机会可要少一半。”
巴奇大笑起来:“我要参加的话,那不是另一半也没有了吗?”
吉姆刚要接话,忽然愣了一下,有些沮丧。“好吧,”他说,“你别跳舞了,我们现在需要你这一半。”
巴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边,一个穿着制服正装的男人正走进来,他摘下帽子,金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巴奇看到所有人都望向他,有些姑娘甚至用手按住了胸口。
“队长!”“罗杰斯队长!”“晚上好,队长!”
不少人向他举杯致敬。
史蒂夫显然不太适应这种热情,他向兄弟们举手问好,然后躲避姑娘们热辣的视线,看了看酒吧,很快就发现巴奇的位置。
他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向这边走过来。
“队长!”吉姆起身为他让位,“你来得太早了,多给我点时间我还能保证舞伴不会移情别恋。或者你该带着卡特探员一起来。”
“佩吉回去了,她还有别的事。”史蒂夫笑着说,“另外我可不会跟你抢姑娘的,我的可没你这么会跳舞。”
这话比说“我的搏击技术不如你”更能让吉姆满足,他哈哈一笑,回到了姑娘们身边。而史蒂夫也终于可以单独和巴奇说话了。
“你在喝酒?”他看到巴奇面前的空杯子,“巴克,你现在的身体……”
“不是我喝的,”巴奇打断,“是吉姆干掉的,他钓到了不错的女孩儿,兴奋得不得了。”
史蒂夫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听,”巴奇歪着头,“厄奈斯特•塔勃的曲子。”
史蒂夫朝舞池看了一眼,留声机放出新的一首歌,姑娘和士兵们贴得更紧了。
“Walking the Floor Over You,”他微笑着说,“一定是哪个时髦的家伙从美国带来的。我们一起听的这首歌,但是那是收音机里放的。”
“两个月前,在病房里,我刚刚从九头蛇那里被救出来,那时候我除了能听听收音机,什么也干不了。”
史蒂夫看着他的脸,尽管他回到伦敦以后已经休息了好几天,但眼圈下的青黑色仍未散去。
“我们得谈谈,巴克。”史蒂夫交握着双手,“这次在罗马尼亚……”
“我们大获全胜,菲利普斯上校设定的目标全部完成,端掉九头蛇在东欧最大的一个军火库,切断了他们的东线补给,还带回了研究样本。我们没有人员死亡,只有两个轻伤。队长,你的战术相当有效。”巴奇向着史蒂夫举起了空杯子,“我得祝贺你,我能要点果汁吗?”
史蒂夫微微地皱着眉头,这时候侍者为他送上了咖啡,他转述了巴奇的要求。“没有果汁了,”侍者抱歉地说,“现在新鲜水果价格不菲……”
“那就来杯威士忌!”巴奇说。
“不,”史蒂夫拦住了侍者,“要一杯苏打水,谢谢。”
侍者毫无异议地接受了美国队长的点单。
“所以你不能喝酒我也不能了。”巴奇看着史蒂夫面前的咖啡。
“我不是不能喝,是喝不醉,酒对我来说和其他的饮料没有区别。”史蒂夫耐心地说,“你不同,巴奇,你还记得医生怎么嘱咐的吗?你的后遗症会持续一段时间,一些刺激性的东西都要避免。这次我们在罗马尼亚,你的身体状况不好,应该更注意。”
巴奇笑了一声。
“我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过,非常想当童军,但是你知道不行,因为身体太糟糕了,运动量一大就容易晕倒。我觉得那种事儿真是蠢透了,把一群小孩儿集中起来就好像他们真能干成什么大事一样。你申请了多少次?五次?六次?还是十次?”
“十二次。”史蒂夫平静地回答。
“总之他们不要你,”巴奇挥挥手,“我跟你说过,你总在那些无谓的事情上纠缠,你总觉得,只要你努力,再努力,总能够达成愿望。你拖着我非要陪你跑步,以为这样就能治愈你的哮喘,我都不想说我有多怕你下一刻就喘不过气要我背着送医院。所以我去报名了……我去穿那身傻乎乎的的衣服,还要跟一堆臭小子在森林里摸爬滚打,青一块紫一块地回来。”
“你给我带了礼物,巴克,我现在还放在家里。”
“是啊,我就像个拍照狂魔一样把那些活动都拍下来给你留着,还详细地记下每一天的活动。我觉得你去不了,我去也是一样的。”巴奇向着美国队长倾过身体,“我做了多少次这样的蠢事,史蒂夫?你觉得我为什么来当兵?”
“巴克……”
“你发了疯一样觉得欧洲战场上的事情跟你有关,你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有正义感!是啊,当然了,你可以给前线画征兵宣传,可以捐款,可以去当接线员,或者干别的……可你老是试图当兵。你根本不考虑你的身体条件,这是不可能的!我只想实现你的愿望,史蒂夫,可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金发的男人有些悲伤地看着他。
“不,不,”巴奇笑起来,“别误会,史蒂夫,我并没有责怪你。你知道我两个月前看到你是什么感觉吗?天啊,那个小矮子居然比我还高了,他的胳膊真有劲儿,一只手就能把我拖着走……我很高兴,你摆脱了那见鬼的哮喘,跑足一个马拉松也不会大喘气。你终于可以干你想干的事情了,这真棒!还记得我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大家向你欢呼吗?我简直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我记得,巴克,是你带头的。”
“我为你高兴,史蒂夫。”
“我明白,我了解你,巴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信任你。”
“是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巴奇低声说,侍者将那杯苏打水放在他面前。他愣愣地看着杯子,不再说话。
酒吧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他们换了一首又一首的曲子,仿佛不知疲倦。
“我不是在责备你,巴克,”史蒂夫轻柔地对他说,“我很高兴咱们俩能并肩作战,在战场上能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是幸运的,我只是担心你。厄斯金博士遇难以后,九头蛇给你注射的东西很难分析,我们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潜伏期,你的反应也不太好,呕吐、发热、失眠,这些都查不到原因。”
巴奇慢吞吞地喝着那杯苏打水,没有看他。
“卡特探员跟我说下一次行动在五天以后,我们要去挪威,那里的气温比罗马尼亚低得多,而且也是一次纵深行动,几乎没有支援力量。我们的目标是九头蛇的一个研究中心,听说施密特把他自己的一些样本放在那里,如果我们能拿到,将对超级士兵血清的研究很有帮助。”
“很重要,很危险。”
“没错,巴克。咆哮突击队将会一直承担这样的任务,我们跟九头蛇的战斗不会是公开化的,也不会在正面战场上出现,但是这并不轻松。你见识过他们的武器水平,对于盟军来说,他们这种秘密部队是很大的威胁。”
“是的,超级血清对超级血清,除了你没有谁能承担这个任务,我很明白。”
“我很高兴你愿意跟着我干,巴克,但是我担心你的状态。”
“我明白,史蒂夫。”巴奇冲他笑了笑,一口气喝光那杯苏打水,然后掏出两张钞票扔在桌子上,“咖啡算我请你的,跟从前一样。”
他站起来,穿过那一对对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快速地出门。
外面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冷战,他竖起皮夹克的衣领,快步地向马路对面跑去。
史蒂夫追了出来,他的步子很快,但马路上开过的车拦住了他。
“巴克!”他大声叫着朋友的名字,“等一等,你到哪儿去?”
那个人站在对面,路灯的昏暗光线让他的影子显得瘦长,仿佛这寒冬的风能够将这影子折断。他把手揣在长裤口袋里,棕色的头发被吹得很乱。史蒂夫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东西,但他并不明白那是什么。
他们被这条双行道的马路阻隔,没有人再开口,也没有人动。汽车从他们中间开过,刺眼的灯光让他们的脸不断被滑动的阴影改变着轮廓。
有人推开了酒吧的门,他们向史蒂夫打招呼告别。
美国队长僵硬地笑了笑,看着巴奇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他再也顾不上别的,穿过马路追上去,拉住了他:“你怎么了,巴克,从第一次任务开始前你就不对劲。”
“我退出。”
史蒂夫的身子一僵。
巴奇又重复道:“我申请退出咆哮突击队。”


(3.        融化)
史蒂夫站在窗户面前,穿着白色的背心和短裤,光着脚,室内的供暖不怎么好,但是自从他注射了血清以后,抗寒能力比普通人强了很多。
现在是十二点,刚过他的睡觉时间,如果他再不上床去躺下,那么早上四点就不能按时起来跑步了——尽管美国队长只需要睡四个小时,但也是保质保量的四个小时。
可是他完全睡不着。
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即便是菲利普斯上校批准史蒂夫拥有一间独立的寝室,但是在困难的战争时期他还是愿意跟突击队的兄弟们挤一挤。但现在他们都不在,杜根和吉姆当然是跟着姑娘们回了家,另外的家伙也找到了乐子。这很好,毕竟他们不久前才经历了残酷的战争,而且不久之后又要出发,不能保证能够完整地回来,他们有权利享受自己的欢乐时光。
可史蒂夫不知道巴奇去哪里了。他就那么扔下一句话,然后挣脱他的手,转身离开。
他知道他的回答,也知道再呆下去他们俩肯定会吵起来。
所以史蒂夫就像个傻瓜一样看着巴奇渐渐地走远,然后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他不知道他怎么度过这个晚上,是换一个酒吧喝酒,还是在深夜的伦敦一直走下去,或者遇到一个姑娘,带他回家。
在史蒂夫的记忆中,从他们俩认识开始,虽然巴奇是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但是每次发生争执,最后赢的总是史蒂夫。“我看着你憋红了脸跟我吵架就觉得很可怕,好像你下一秒就要昏过去,”巴奇总这么说,“要知道你跳起来也没我高,不管怎么着别人都会以为我欺负你了,所以这次就听你的吧。”
但史蒂夫觉得,这回巴奇不会再轻易屈服。他们两个都改变了,他知道自己虽然仍旧是个顽固的金发小子,可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来让他坚持的东西付诸实施,而巴奇——
史蒂夫低下头,看着窗外,路灯下有零星的东西在飘,可能是雨点,也可能是雪花。
他不知道巴奇改变了什么,以前他对他毫无隐瞒。他会笑着告诉史蒂夫不用担心,而史蒂夫也并不会太担心,巴奇总能处理好他的问题。
可从九头蛇那里被救回来以后,巴奇的反应不对劲。他的身体出了点问题,虽然医生们没有发现重大损伤,可还是比以前虚弱,他还是笑着给史蒂夫说一切OK,但他的笑容背后有东西。史蒂夫觉得巴奇愤怒又伤心,可他不断地在告诉巴奇:他不会放弃他,他相信他会康复。
还是他说的话巴奇并不在乎呢?       
史蒂夫今天去跟佩吉谈过了,他希望让巴奇回美国做一次全面体检,修养一阵再回突击队。佩吉需要给他再找一个狙击手,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答复。
史蒂夫想跟巴奇谈一谈这个问题,但他还没有明确地说出来,巴奇已经用一种他从来没有想到的方式拒绝了。
史蒂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倒在他的床位上。
门边传来咔哒的一声响,史蒂夫坐起来,看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摇摇晃晃地走到旁边,像个沉重的布袋一样砸在枕头上。一股酒气扑鼻而来,让史蒂夫皱起了眉头。
“巴奇,巴克?”他推了推旁边的人,摸到湿漉漉的外套。
他跳下床,脱掉朋友的衣服和鞋子,然后用干燥的毛巾擦拭他的头发。
史蒂夫忽然停住了——在路灯的余光中,他看见巴奇灰蓝色的眼睛正盯着他。
“你不该喝那么多酒,”史蒂夫轻声说,“而且你是走路回来的吧,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巴奇还是盯着他,没有回答。
史蒂夫放下毛巾,在床边坐下。“我并不希望你离开突击队,巴克,”他轻声说,“收回你之前的话,好吗?”
他没有等到回答。
“你从来没有拖我的后腿,巴奇,你对我和整个突击队来说,都很重要。我恨九头蛇,他们对厄斯金教授,对你,还有很多人,都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是比起报仇,我更希望铲除他们,并且没有人再因此而受到伤害,特别是你,巴奇……”
他没说完,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放在他的胳膊上。
巴奇抚摸着他的手臂,然后用力按了按强健的肌肉。“史蒂夫,”他含糊不清地说,“你真的是史蒂夫吗?”
美国队长笑起来,忽然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然还能是谁?”
巴奇有些不高兴地挡开他的手,史蒂夫可以确定他确实喝醉了。“睡吧。”他为他盖上羊毛毯,“明天我们再好好地谈一谈。”
但是那个发愣中的人突然费力地挣起了身子,使劲抓住他,并用凶猛的力道把他按倒。
“你的确是史蒂夫,”巴奇威胁道,“小矮子,你甩不掉我,我不允许你这么做!我会……一直跟着你……一直……”
然后他的视线慢慢模糊,倒下来,额头抵在史蒂夫的肩膀上,吐出酒气和灼热的呼吸,史蒂夫觉得那一块皮肤简直要发烫了。
他没敢动,一直等着,过了几分钟之后他才轻轻地叫着朋友的名字,碰了碰他,巴奇更紧地贴着他,呼吸平缓。
史蒂夫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回到枕头上,重新盖好了毛毯。
在很久以前,这个动作是巴奇为自己做的,而且做了无数次。
命运总算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来回报爱和友谊,史蒂夫想,所以他永远对这个世界满怀希望。

史蒂夫醒来的时候看到巴奇正坐在他面前,头发乱糟糟的,眼圈下的阴影更重了,醉酒让他头疼欲裂,他用手按着额角,满脸的痛苦。
“巴克,你不多睡一会儿?”史蒂夫看了看手表,“现在还不到六点。”
“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去指挥部要多久?半个小时,卡特探员他们八点钟到,是吗?”
史蒂夫没说话,巴奇自顾自地继续:“我会在那里打一份书面申请,然后签字,还要你签字,然后我自己去交给菲利普斯上校,或者卡特探员来帮忙转交,我会说清楚原因的,不会让你难做……”
“巴克,够了。”史蒂夫不得不温和地打断了他的话,“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巴奇停下了,他的眼神中带着失望,好像是对史蒂夫的回应不满。
“去啊,”史蒂夫催促道,“我要出去跑步,你也许可以陪陪我。”
巴奇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你有健忘症吗,史蒂夫?我昨天说了,我要退出咆哮突击队。”
“是的,你说了,可这跟陪我去跑步没有什么矛盾的,而且……”美国队长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立刻将疲倦委顿的男人罩在自己的阴影中,“我决定驳回你的申请。”
巴奇瞪大了眼睛,他仰头看着他,活像见鬼了。
史蒂夫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和态度跟他说话,严厉、威严,但是又有些无赖。巴奇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酒醒了,还是脑子混沌不清出现了幻觉。
他用力甩甩头:“得了,史蒂夫,我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赶紧了结这件事。”
但他很快知道美国队长是认真的,他被两只大手给拽起来,然后拖到盥洗室。他们一起洗脸刷牙,然后史蒂夫把赶紧的衣服鞋子塞给他,又拉着他一起出门。
“我比平时跑得慢点儿,”史蒂夫在弯腰做着伸展运动,“咱们预计跑个半小时怎么样,就沿着这条街,现在人很少,应该比较顺利。”
巴奇脸色古怪,觉得面前的人简直不可理喻。“你知道你跑得多快吗?”他说,“上次菲利普斯上校测试过你的数据,半小时你能跑13英里,给我辆摩托车我才跟得上你。”
“你不需要那个。”史蒂夫转头开始往前跑,他的速度很快,远远地就不见了。
巴奇站在原地发愣,他不敢相信史蒂夫真的就这样跑掉了。他想起这个家伙瘦得像个猴子的时候,都是自己拖着步子陪他在空地上慢慢地兜圈子,而现在他还没有迈开腿,史蒂夫就只留给他一个遥远的背影。
巴奇觉得自己昨天真的不该喝那么多酒,他的胃部到胸口好像都被蚀出了一个大洞,这冬日清晨的寒风简直吹得骨头缝里都是寒意。他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还有几个零星的上早班的人,没有谁多看他一眼——这个面色憔悴的美国人,穿着不怎么规矩的制服,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
巴奇没有多余的力气注意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什么样子,清晨的光线非常昏暗,路灯还亮着,形成了一明一暗的间隔,在这样的间隔中,史蒂夫的背影已经不见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开始跑起来,他知道无论怎么拼命也不会追得上史蒂夫,而现在的美国队长也不可能停下来等他。
或者就这么站在这里,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巴奇感觉一阵胸闷——他开始慢慢地跑,一点一点加速,接着越来越快。他感觉到冰冷的空气鼓胀着肺部,心脏在狂跳。他像要抓住什么一样,开始拼命地往前跑。也许他会看见他,就在前面,多努力一下,再努力一下……
“嗨!”有人从后面赶上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巴奇转过头,看到史蒂夫出现在面前。他站住了,喘着粗气,脸颊发红,额头冒汗。
而史蒂夫则轻松得只是稍稍加快了呼吸。
“我跑到前面,然后从另外一条岔路赶上来。”他朝后面歪了歪头,“你肯定没看见我,你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吗?”
巴奇瞪着他。
“十五分钟,”史蒂夫掏出他的表晃了晃,“你跑得比我想的还快些。”
“……是吗?”巴奇哑着嗓子,“可是还是离你很远。”
史蒂夫揽住他的肩膀,在他自己还是个小个子的时候,巴奇常常这样对他,他们贴在一起走,一高一矮,就好像生来如此。
“不,巴克,不是这样的。”史蒂夫对他最好的朋友说,“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能跟上我,永远都会在我的身边——或者说,我也会一直跟着你的,绝不离开。”
巴奇低着头,没说话,他实在太讨厌史蒂夫这样了,每次他下定决心的时候,这个家伙总会一本正经而又狡猾无比地用“史蒂夫•罗杰斯式”的方法来让他重新变得软弱。
“可是,”他低声哼哼,“我还是得去指挥部。”
然后他得意地感觉到史蒂夫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有些僵硬:“我想卡特探员应该比较熟悉伦敦,我想要换个主治医师来做身体检查。”
“当然,当然,她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史蒂夫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


(4. 幸福时光)

佩吉•凯特从来不否认她对史蒂夫•罗杰斯有那么点儿意思,即便是菲利普斯上校为此不顾身份地冲她挤眼睛她也能坦然承认。在她刚开始接触史蒂夫的时候,那个男人还是个不起眼的小个子,但她能看出那副瘦骨嶙峋的身体下有一颗狮子的心。后来他变得英俊强壮,却依然保留了老派的正经和羞涩,这简直是个奇迹。佩吉有时候想,他如果再稍微聪明一点儿,像他那个深色头发的好朋友一样对女人有些经验,或许更好。
现在他们两个都坐在她对面,史蒂夫满脸笑容,似乎心情不错,要知道昨天他还愁云惨淡地跟佩吉说他觉得巴奇的身体不适合出任务,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劝他休息。
看起来问题解决了,佩吉想。
“这是爱德华•斯莱德医生的地址和电话,”佩吉在纸上写下来,递给史蒂夫,“你们去的时候带上军方的体检报告,他以前跟我们有过紧密的合作,所以不用担心他泄密。”
“感激不尽,”史蒂夫对她说,“五天以后我们会出发,希望在这之前他能检查出病因。”
“巴恩斯中士还是要去挪威?”佩吉微微挑眉,她记得昨天史蒂夫说过想要让巴奇暂时留在伦敦。
“我当然要去!”那个坐在旁边的男人举手晃了晃,“别为我担心,卡特探员,我还没有成功地约到你呢,所以我得努力拿几个勋章!”
“那就祝你好运了,中士,我会等着的。”她大笑起来,又看着史蒂夫,她的眼神变了。“你也是,史蒂夫,”她轻柔地说,“千万小心……”
……
“千万小心。”当他们走出那栋楼的时候,巴奇怪模怪样地看着史蒂夫,重复佩吉的最后一句话。“你觉得她怎么样?”他向史蒂夫追问,“你看见她注视你的眼神了吗?就像动画片里一样快跳出桃心来了。”
“别这么说,巴奇,”史蒂夫腼腆地笑了笑,“卡特探员是个好人,一位淑女。”
他那种样子让巴奇哼哼了两声:“她喜欢你,傻瓜,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她只是很照顾我,在我注射血清以前,她对我一视同仁。”
“是吗?她刚才只看了我一秒钟,剩下的时间全盯着你。”巴奇追问道,“你呢,你觉得她怎么样?你很欣赏她,你们约会过几次?”
史蒂夫不喜欢巴奇这么问他,这似乎对卡特探员有些不礼貌,但更让他不舒服,他不知道这奇怪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但他决定忽略这件事。
“我们私下吃过饭,可那是为了讨论公事,我不是一个能和同事发生私人感情纠葛的人。这样不对。”
每当史蒂夫说“这样不对”的时候,他的口气就会非常严肃,这意味着那件事关乎他的原则——而原则这种东西,是他绝对不会违反的。
巴奇很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表示他的确没有对那位迷人的红发女性有任何超乎同事的感情,或者说他很确定自己不会跟同事陷入恋爱。
但巴奇并没有为此而开心,他闭上嘴,跟着史蒂夫。他们叫了辆车,去找佩吉•卡特介绍的那位医生。一路上两个人都没再多说话。
巴奇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半融化的薄薄的积雪,还有那些因为战争而短少了物资的英国人,他们的脸上如同这冬日一样缺少鲜活的表情。
有时候人真是太奇怪了,快乐一瞬间就会消失,巴奇叹了口气,连情绪这种东西都无法掌握,更何况是命运。

巴奇和史蒂夫在斯莱德医生那里呆了一整天,那位瘦高个子的中年人很仔细地给巴奇做了全面体检,然后抽了一些血。
史蒂夫看得出巴奇对那些针管的抗拒,虽然他极力想要摆出平常的模样,但是史蒂夫看得见他绷紧的嘴角和发白的脸色。当所有检查都结束的时候,他暗自松了口气,即便是在这样供暖不足的冬季,史蒂夫也能看见他额角上渗出的汗珠。
斯莱德医生告诉他们四天后可以拿到大部分结果,更详细的分析估计得更长时间。
他们向他道谢,然后走出了诊所大门。
“我并不在乎时间,也不在乎这位先生会给我下什么医嘱,”巴奇对史蒂夫说,“无论结果怎么样,这一次我都要跟着你去挪威。”
史蒂夫看出他眼睛里的固执,这事儿没得商量,之前巴奇退步了,现在轮到他。
“行啊,”史蒂夫微笑着说,“那么这几天你可以享受你的假期了,直到出发前你都是自由的,想怎么玩?”
“哇哦,听起来你要作陪?”
“除了你我能跟谁玩?”史蒂夫耸耸肩,“从小就只有你会跟我一起打发时间,现在也没什么变化,况且吉姆他们要陪姑娘们,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巴奇简直要大笑了——他很惊讶在史蒂夫的脑子里竟然完全没有这个时候去跟女孩子约会的念头,这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只需随便走进一家酒吧或者咖啡馆,给一位单身女士买杯饮料,就能够享受美妙的假期。
他还是老样子,巴奇想起自己在离开美国前特意制造的一次四人约会,史蒂夫跟那个时候的小矮子比起来毫无进步。
但这让巴奇由衷地开心,而他也不打算再像过去那样不厌其烦地去“点拨”他的朋友,指望他“开窍”。
他不会再那么做了——尽管他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改变了想法——就让史蒂夫保持他原来的样子,这就很好了。
他们两个就像小时候那样,有时候打了一架,又勾肩搭背地玩在了一起。
“咱们先去哪儿?”他有些兴奋地问史蒂夫,“伦敦我可不熟,英国菜也不好吃,也许找点别的乐子才行。”
史蒂夫抓了抓他的金发:“或许能看看电影,我好久没去电影院了。“
“然后呢?”
“随你的便,我陪着你。”
史蒂夫说这句话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为实现承诺会有多少痛苦,因为这句话所开启的,是他在后来许多年的回忆中最为甜蜜的时刻。随着时光的过去,他会发现年轻人的确是又天真又无知,当上帝已经赐予他们最珍贵的东西时,他们还懵懵懂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也不会意识到所有的美好都是有时限的。因为上帝也明白,如果不用苦难来衬托,所有的幸福都如同白水一样无味。


在切尔西兵营和皇家医院之间有一家电影院还在营业,虽然它是一家设备不错的大影院,但在现在的情形下生意肯定不如战前景气。在工作日的白天来看电影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当史蒂夫买票的时候,那位售票大叔有气无力地找零钱给他,然后指了指入口的方向。
他们来到大厅里,看墙上张贴的海报。
“你买了什么片子的票?”巴奇问。
“呃……”史蒂夫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海报,指着其中一个,“《鸳梦重温》,罗纳德•考尔曼和葛丽雅•嘉逊演的,看起来还不错。”
“好吧,她还算漂亮,虽然我更喜欢费雯•丽。”
他们走进放映厅,找到位置坐下,尽管是好莱坞的电影,但是里面也只有寥寥几个观众。这是一部爱情电影——当然了这时候只有爱情电影能安慰一下观众们的心——讲的是一个男人在战争中失去了记忆,后来他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女人,他们相爱了,过得甜甜蜜蜜,一切都很美满。不过命运女神给他们俩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后来他又一次失去了记忆,这次是忘掉了这个女人和他们的爱情。于是那位妻子悄悄地来到他身边,用爱情再次唤回了这个男人。他记起来了,他们再次拥抱、亲吻。
这片子出乎意料地容易让人入戏,巴奇在影片要结束的时候听见前面有一位女士在轻轻地啜泣,她完全被这个故事感动了。
巴奇觉得自己铁石心肠,但他依然凑近史蒂夫耳边,轻声问道:“你相信吗?”
“什么?”美国队长压低声音说,“相信什么?”
“电影里头说的,那位少校会忘记自己的深爱的人。”
“我不知道,巴奇,大脑的研究我不太懂。”
“去他的研究,咱们都不是医生,”巴奇轻轻地笑起来,“我觉得我不会的,要我是那个男人,不管怎么样都会牢牢地记住自己所爱的人,说不定我会把她的名字纹在手臂或者胸口上,才不会因为脑袋撞一下就忘光的。”
史蒂夫微笑着:“别傻了,巴奇,你不会遇到这种倒霉的事,这都是电影里编出来的。”
巴奇紧紧地靠着史蒂夫,闻得到今天早上的须后水和他的体温混合后的好闻的味道,仿佛是淡淡的柠檬香,他湛蓝的眼睛在黑暗的电影院里闪闪发亮。巴奇觉得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感觉,银幕上男女主角的私语他已经充耳不闻,他觉得自己必须让史蒂夫相信,他从来没有对一件事如此肯定。
“我不光不会忘记爱人,”他坚定地对史蒂夫说,“我连你也不会忘的,伙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记得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绝对会认得你。”
他的口气让史蒂夫有些意外,但同时又很高兴。美国队长抓住巴奇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然后放开。
巴奇能感觉到他宽大、粗糙的掌心,与他记忆中那只瘦小而骨节突出的手完全不同,但同样火热,虽然是一瞬间的接触,但那热量依然残留在他的皮肤上。
电影散场的时候,女士们抹着眼泪,挽着男伴的胳膊离开,而巴奇和史蒂夫却笑容满面地出来,似乎那催人泪下的剧情实在没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可实际上巴奇却从没有对一部电影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其实他和史蒂夫从小到大看过许多场电影了,但只有这一部让他觉得他们都印象深刻。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像小时候那样牵着豆丁一样的史蒂夫的手,可那动作发生在两个大男人之间实在太奇怪了。
他几乎立刻怀念起电影院里那短暂的握手。
巴奇甩开这种遗憾,伸出手去够住朋友又高又宽的肩膀——那实在有些勉强。
“接下来咱们干什么?”他用欢快地语气问,“去吃一顿好的怎么样,上次吉姆说其实伦敦有些地方还是能找到比罐头味道更好的餐厅的。”
“行啊,走吧,大概快要天黑了。”
的确,巴奇的体检花了大半天时间,加上午餐和电影,现在已经快要到傍晚了,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不同寻常的一天正要结束。没有下雪的征兆,没有乌云,暗红色的晚霞铺满了西边的天幕,最后的日光照在他们脸上,是灿烂的金色。


(5. 温暖的雪)
现在是冬天,挪威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即便是坐在遮得严严实实的货车上,还穿着质量最好的保暖服,外面套着带绒的夹克,巴奇•巴恩斯依然手脚冰凉。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史蒂夫,他穿得少多了,除了贴身的羊绒毛衣,就只有一件皮夹克,而且还没戴手套。
他们缩在一堆切割好的木柴中间,头上有油布,一点儿风也透不进来,同样也不怎么透气。巴奇只闻到松木潮湿的味道,这让他嗓子眼儿都痒痒。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史蒂夫立刻转过头,从一个星期前美国队长就没刮过胡子,现在脸上毛茸茸的。
即使光线不足,巴奇也看得见他眼睛里的担忧,他立刻举起手:“打住,史蒂夫,千万别,我很好,我没有不舒服,一点事儿也没有。”
他知道他要说什么,从拿到斯莱德医生的检查报告开始,他就老这么紧张兮兮的。
“你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斯莱德这么跟巴奇说,当时史蒂夫也坐在旁边,“你的血液里有一些不知名的物质,按照目前可以测得的数据分析来看,跟罗杰斯队长血液中的某些成分很相似,但又不一样。”
在厄斯金博士遇害以后,斯莱德医生也曾经参与过史蒂夫的血液研究,但同样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他中途退出研究回到英国。所以佩吉•卡特能够放心地将巴奇介绍到他那边去。
斯莱德医生告诉巴奇,九头蛇仿制的血清也会主动改造受试者的身体,但是效果不明显,而且伴随着强烈的副作用,所以巴恩斯中士的身体会产生很明显的排异反应。失眠、高烧、呕吐、虚弱,这些都是症状,并且要持续很长时间。
“但其实不用太担心,”他这么对史蒂夫说,“实际上巴恩斯中士正变得强壮,像您一样,队长,当然永远不可能达到您的那种程度,可还是会比普通人好很多。”
史蒂夫皱着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了一些,他拍了拍巴奇的腿,露出笑容。
巴奇也很高兴,虽然他当时的确又头疼了,可这下史蒂夫在没有办法拒绝他继续执行任务。
他们和好了,在快快活活地玩了几天又拿到了结论还算可靠的检查报告,并且结果大大地好于他们之前的预期,巴奇重新归队,史蒂夫不再有太多顾虑,连吉姆他们几个都松了口气。“低气压消失了,”杜根在出发的时候撞了一下巴奇的肩膀,“别像小女孩儿似的跟你哥们儿闹别扭,伙计,你们已经二十多岁了,不是十二岁。”
这种快乐的氛围在他们进入滕斯贝格以后开始消失,因为他们是秘密潜入,所以分头行进,这样会少一些怀疑。巴奇和史蒂夫搭上了抵抗组织准备的秘密交通线,前往斯讷山中一个叫做德雷纳的村子,其他人走另外的路,三天后汇合。
九头蛇的研究中心就在村里一个暗堡当中,有一个叫比约恩•卡鲁的村民愿意给他们当向导,为此他们得装成是外聘的伐木工人。
但是巴奇真的没有想到挪威会这么冷。
他在布鲁克林见过下雪,在法国见过雪,在英国也见过,可那跟挪威的雪简直没法儿比。当他们离开城市开始往山区进发的时候,人和房子越来越少,积雪占据了视线,从平路到山坡,到处都是雪,它们积压在树顶,时不时就压断一两根树枝砸落在地上。从油布合拢的缝隙往外看,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偶尔有一两个人走过,穿着得像熊一样,在雪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移动。
巴奇呼出一口气,借着油布缝隙透进来的日光看到了清晰的白雾。
“很冷吗?”史蒂夫摸了摸巴奇的手腕,他的掌心火热,让巴奇羡慕又嫉妒。
“看来质量好的血清还是管用得多,”他不客气地摘掉了手套,抓住史蒂夫的双手用力磨蹭。
史蒂夫毫不反抗,任由他随便摆弄自己:“今天晚上我们就会到德雷纳,巴奇,那个联络人叫做比约恩•卡鲁,他给我们准备合法的身份证明和住处,那个时候你就能待在暖和的地方。”
“可我们还是得钻进冻死人的森林里。”巴奇攥着史蒂夫不撒手,“好吧,我还是期待咱们早点赶紧了结这件事回家。”
“只要按照计划来,我们之前讨论过战术,记得吗,你的任务是——”
“给你们做掩护,躲在隐秘的角落里冲他们放冷枪,不管是端冲锋枪的家伙还是空着手出来闲逛的倒霉蛋,只要你需要我就他们。美国队长冲锋陷阵,我得做点儿他没法干的事情。”
“巴奇……”
“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史蒂夫。”巴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实际上卡特探员说得很对,你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你背后。这样你才能一直往前冲。”
“但是你会可以做你想要做的,巴奇,你不想当狙击手的话完全可以告诉我!”
“这么说吧,史蒂夫。我之前介意的不是我在什么位置,我只是觉得……也许突击队并不怎么需要我。”
“天哪,”史蒂夫摇摇头,“有时候我真是笨蛋。”
“是的,你简直蠢得没救了,这么说起来你一直没有女朋友也能说得通。”
“这跟那没关系!”美国队长反驳道,“我都没告诉你有多少姑娘想约我出去。”
“是啊,结果有几个成功呢?我猜是零。”
“我没时间,巴奇,战争没结束,我们的敌人是施密特和他的九头蛇,他非常危险。”
“是啊是啊,我赞同,所以暂时就别考虑吧,我觉得你是对的,史蒂夫……”巴奇顿了一下,“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
他低着头,史蒂夫没有看见他嘴边的微笑。
他们在这个堆满木柴的车厢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消磨时间,一直到这辆车停下来,有人在油布上拍了三下,让他们下车。
那位比约恩•卡鲁带着他们迅速钻进了一个石头房子,进入地下室,然后又将车上的木柴一块块地搬下来。
史蒂夫和巴奇将其中做过“特别加工”的挑出来,从里面取出他们的枪重新组装起来,还有子弹。
那个挪威抵抗组织的成员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问道:“听说你们有一个会说挪威语。”
“是我。”史蒂夫回答,又对巴奇说,“我的记忆力比以前好了很多,学东西也很快。”
“也许我的头疼毛病不再犯了也能跟你一样。”巴奇笑了笑。
卡鲁不懂他们意思,他尽快介绍了这附近的情况,然后将仿制的证件递给他们,又搬来被子和枕头。
“按计划剩下的人明天才能到,所以你们早上才能正式露面。我不能让你们被其他人撞见,”卡鲁抱歉地说,“这里不能生炉子,但是我给你们准备了很多暖水壶。”
他离开了一会儿,又抱来食物和羽绒被子,还提着两个铁皮水壶,非常不好意思地表示得委屈他们先熬过这个晚上。
“我们能对付,放心吧。”史蒂夫向他道谢,然后看着他放下一盏灯,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这里冷得像冰窖,但比外面还是好了很多。卡鲁先生给他们准备了木床,上面铺得很厚。史蒂夫和巴奇把粗糙的面包和熏肉塞进肚子里,然后要抓紧时间休息。
巴奇看着史蒂夫把羽绒被子铺好,然后把暖水壶塞进去,他站在床边开始脱衣服,只剩下了一件贴身的背心。
“嘿,”巴奇不满地说,“就算你现在不怕冷了,也脱得这么干净睡觉好吗,这可是在挪威,还没有炉子。”
但史蒂夫回头来,脸色有些发红,摸了摸头。“我晚上不要炉子也没问题,就算是热水壶凉了我也不会觉得冷。”他说,“这种程度的寒冷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我现在的新陈代谢让我的体温比平常人高。”
“我都知道了,”巴奇耸耸肩,“你现在是个电炉,对吗?”
“所以我们一起睡吧。”
巴奇含在嘴里的最后一块面包咽得急了点儿,他难受地哽了一下,急忙端起热茶灌下去。
“我们小时候就一起睡,那时候我的身体发凉,你说你可以温暖我。”史蒂夫问,“还记得吗,巴奇?”
“我的上帝,”巴奇嘀咕道,“那时候我们才十岁。现在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可真是噩梦啊。”
“别那么说!”史蒂夫看上去更不自在了,“我们得熬过这个晚上,而且要睡得好一点儿,你要是半夜冻醒了可不好,你会开始咳嗽的,说不定胃部也会不舒服。”
“好吧,现在换你来担心我?”
“明天和达姆弹他们会和以后,我们就要开始踩点,要到暗堡附近的树林里去,你要一直咳嗽,那就不能担任狙击任务。你肯定不愿意跟卡鲁先生一样待在撤离点等我们。”
“好了好了,”巴奇举起双手,“我知道了,跟你睡觉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巴奇,别胡说了!”史蒂夫在某些玩笑上永远放不开,就算是满脸大胡子也遮不住他越来越红的脸色。
“好吧,长官,服从命令!”巴奇弯起一边嘴角,用手指斜斜地飞了一笔。
他脱下外套、长裤和靴子,钻进被子里,史蒂夫调暗了马灯,也躺到他旁边。
地下室的寒冷立刻被阻隔在外面,巴奇感觉到身边这个人在均匀地呼吸,细微的声音让室内陡然显得安静了,而他带来的热量似乎比那两个暖水壶还要充足,伴着熟悉的味道,巴奇忍不住凑近了一些。
“冷吗?”美国队长伸出手把朋友往自己怀里带,同时掖紧了被子。
“谢谢,好多了。”巴奇感觉得到他胳膊上干燥而温暖的皮肤擦过他的脸颊和脖子,他原本偏低的体温渐渐升高,似乎有僵硬的东西正在消失。
果然这小个子变成大块头以后,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史蒂夫。”他叫了一声。
“什么?”
“我觉得挪威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冷嘛。”
史蒂夫困惑回应了一声:“是吗?快睡吧,巴奇,你不舒服的话,就叫我。”
“嗯……”
他们终于面对面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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