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午三点半,已经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加上又不是假日,街边的咖啡店里便有些冷清,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散坐着。因此,花鸠吃惊的感叹就引来了所有人的瞩目。
“你不是开玩笑吧?”花鸠被刚入口的黑咖啡呛住,他拍打自己的胸口咳嗽着,眼睛却盯住对面编辑微笑的脸,似乎想找到一点对方并非认真的证据。
“我怎么会开玩笑。你知道出版社的计划也是要随市场而改变的。所以,老板决定让你们写这样的题材,冲击明年的销售榜。”编辑笑眯眯地低头,看看手表的指针在两人僵持间指向三点半,便满怀歉意地跟花鸠道别:“抱歉,等下还要见个作者,先走了。你想好故事提纲就发电子邮件给我吧。”
“……好……我知道了……”花鸠很头大地一口喝干面前的咖啡,他见编辑匆匆结帐离开,开始琢磨是不是自己今年的流年有问题。
二十四岁,身高一米八二,长相还不赖。理工专业出身,在某个小企业供职。由于薪水的微薄和出版市场的崛起开始小说的写作,并很幸运地被某家出版社看中,成了长期合作的备选作者。
无论那一点,花鸠觉得自己不算是同时期出校门的人中混得最烂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何况非定期的稿费可以贴补一些,能让他在用薪水付完房租水电吃饭穿衣等花用后再去买书籍和唱片。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花鸠不明白,他跟侍者又要了杯咖啡,像是泄愤一样灌进了自己的胃。捂着那隐隐作痛的器官,苦笑不已的花鸠回忆编辑的话,觉得自己的头越发大了。
从通俗文学市场份额上看,最受男性读者欢迎的是玄幻题材,最受女性读者欢迎的则是言情题材。而言情题材又分为两种:男女言情和男男言情。后者接近于同志文学,却又比同志文学多一些超越现实的浪漫和不可实现性,但正因为如此,博得了相当一部分女性读者的喜爱,形成了不特别多但很固定的读者群。
花鸠写的就是这男男言情。当然,用他和网络上的叫法,那种文章称为耽美或者BL小说。而由于审美和构思角度的不同,这种小说多数是由女性作者写出给女性读者看,像是花鸠这种男作者就跟珍稀动物般稀少。
物以稀为贵。所以,花鸠把自己收拾得很阳光帅气,手拿一叠耽美小说稿件走进出版社编辑部投稿时,所有的女编辑都向他行起了注目礼,直到老板把他逮入办公室亲自“垂询”为止。
老板见花鸠来投耽美小说稿,很是热情。可她听说花鸠坚持以女性作者的笔名出道,便把暧昧的同人女笑容换成职业微笑,认真看了花鸠的稿件,并请他回家等答复。
花鸠回家,忐忑数日,终于迎来了好消息。出版社收了他的稿件,择期出版,并给他取了笔名叫花藤。
听到那个类似日本姓氏的笔名,花鸠很无奈地打电话去抗议。负责他的责任编辑笑呵呵地问他是要好听的名字还是要长久的合约时,花鸠举双手屈服在世俗金钱的势力下,开始了他在耽美小说界的新生活。
长篇、短篇,古代、现代、中世纪……花鸠写作题材选择面很广。不过,只有一种题材他敬谢不敏,那就是神怪题材。花鸠不是基督徒,也不是佛教徒,念了多年理工科的他是彻头彻尾的科学论者。因此,虽然他也很喜欢看流行的鬼故事和风水师之类的,可却不知道那些如何写出来。
但是,刚才离去的编辑大人跟花鸠说的就是这个题材。她告诉花鸠,玄幻小说、鬼故事以及漫画市场走向也影响了耽美小说的题材走向,因此,花鸠下次交给她的必须是那方面的题材。
鬼怪、神魔、阴阳风水、星象测算、塔罗牌和手相……花鸠捂着脑袋,实在想不出那些东西该怎么写。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些书看着让人很高兴,可亲自去写的话就无从下笔了。花鸠用手掌盖住了咖啡杯的边沿,咬住下嘴唇,恨恨盯着咖啡馆外面街上行人,不明白那些玄幻、灵异作家都怎么想的,竟然下笔如有神地编制出那么多精彩的故事。
痛恨归痛恨,该写还是得写。花鸠回家后便老老实实地洗干净手,坐在电脑旁冥思苦想起来。为了刺激灵感,他还从唱片店买了数张诡异的电子乐,每逢夜半时分,便让老旧的唱机针摩擦唱片,从那些响动中寻找神怪出没的故事的灵感。可这个举动招来的也不是灵感,只是邻居被魔音传脑后的大力捶墙声。花鸠没了办法,只得将唱片归架。他木呆呆对着电脑屏幕,希望那传说中的贞子小姐之类的也改道不走电视机,而是从这里出来,把他吓死,免得他因为写不出小说郁闷而死,那样更加的丢人。
幸好,花鸠伤怀数日后得到了心理平衡:他的责任编辑打电话过来说手下数位作者都没有太好的构思,所以也觉得这个题材难写。
“那是不是就不用写这个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去写别的?我跟你说,我最近在看欧洲中世纪的历史,我想写个欧洲中世纪的故事,那个故事的背景设定在……”花鸠听完编辑的话便兴高采烈起来,他不等编辑往下说,便跟编辑讲起了自己下本小说的构思。
“拜托,花鸠,你让我说完嘛。”编辑听花鸠天马行空半天,才找了他喘气的空,继续往下讲:“老板的意思是虽然大家都没有好思路,但市场定位如此,只好请大家尽力而为。为了帮助大家找灵感,老板打算出血,请大家来个神鬼半月游。籍此增广见闻,寻找故事的落笔点。”
“神鬼半月游?有没有搞错?”花鸠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想起前些日子看的老电影《神鬼传奇》。那个故事大概讲的是主人公去寻宝,结果使埋葬在地下的祭司复活,导致黑暗的恐惧再次降临。不过,花鸠看那个电影的反映不是和别人一样为里面的特技场面兴奋,而是很理性地跟同去的朋友大谈特谈古埃及的历史,搞得朋友没了看电影的胃口。
“真的是标准的神鬼半月游哦。”编辑拿过老板拟定的行程表说给花鸠听,“先是寺庙,接着是教堂,然后是宗教图书馆,随后是道观,还有各大学传闻闹鬼的教室和各小学传说中有不可思议事件发生的厕所等地。当然,著名的凶杀现场也必不可少,医院的停尸房、火葬场、棺材店、寿衣铺之类的也要去看看。神社什么的就更……花鸠你在听吗?”编辑兴致勃勃说了半天,听花鸠一点反映都没有便拍拍话筒。
“……我在听……”花鸠听到那行程表,觉得满头冷汗,背后发凉。听到那些地方任谁也会觉得冷飕飕的,毕竟,集中去逛一圈总是觉得不舒服,何况还有停尸房、火葬场……回忆到年幼时候在街边遇到车祸看见的死尸惨状,花鸠发现胃部又有恶心的感觉,让他想吐。
“哎呀,反正跟你说也说不全。我先给你发个电子邮件让你看看行程表,然后跟另外几个作者都说说,看看如果大家都有空,便定下出发的时间。必要的话,你得跟你的公司请假哦。出版社这边比较重要嘛。”编辑嘱咐完正经事情,便闲聊了些别的,让花鸠注意健康,不要熬夜写文后就挂断了电话。
花鸠皱眉,他点开了自己的邮箱,把编辑发的行程表下载到自己机器里打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排了一堆地点,无一例外,都是常人眼中的“惊悚地点”,最让他郁闷的是里面还统计了一些事故地点的事故概率,并附上了风水师的证明,证明此处出现鬼魂、幽灵的概率大。
“饶了我吧!我真的想不出来啊。”花鸠抓抓头发,把一头柔顺的短发抓成了世界著名品牌“雀巢”——鸟窝状。他烦躁地站起来,在自己那狭小的屋里来回踱步,走了半天,又在书架前面停下。他伸手拿了一本书出来,那书是市面上很流行的惊悚小说,十分畅销,但他看了,还是没有刺激出灵感。
“难道我跟这类文章没有一点缘分吗?”花鸠双手合十,不是很虔诚地念了一句:“请耽美大神保佑我可以完成这次的任务,保佑可以写完、写好这本书。”说完,他把那本流行惊悚小说塞回书架,自己振作精神,开始动手敲键盘,准备想写作的另个故事的提纲。
联络了手下一众作者,敲定了公共的空闲时间,又请老板掏了腰包。编辑准备好一切,就让诸位作者在某个大型商场前面集合,准备第一站先来市内游。花鸠提前十五分钟到了集合地点,发现别的作者都手持数码相机等“武器”,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模样。
“啊呀,花鸠你来啦。”编辑眼睛尖,从人群中一眼看到高大帅气的花鸠,跑过来把他拽到喷水池前给其他作者介绍认识。
“大家好,我叫花鸠。”花鸠尴尬。他不习惯站在太多的陌生人前介绍自己,尤其是那些都是女作者,只有他自己是男的。
“就是笔名花藤的那位啦。”编辑热心补充,激起诸位女性作者同人狼的本性。那些女作者友善地和花鸠保持五厘米左右的距离,用目光观察他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把花鸠当成小受意淫。
“咳,大家好。我……”花鸠常常去耽美网站混,自然明白那些同人女作者目光背后的含义。他求救一样看向编辑,希望编辑能够把他从这群“腐女”暧昧目光中拯救出去。
编辑也是同人女,当然了解诸位作者的心态。她假装看不到花鸠的求救信号,很恶质地看向别处,好像在闲纳凉一样。
“你……啊。原来不光我一个啊。”花鸠想数落编辑几句,但觉得对方是女孩子,自己要有绅士风度,就只好咬牙切齿,另外寻找起救命稻草来。他顶着那些女作者的眼光,在她们之间寻觅着。皇天不负有心人,花鸠终于在诸位女作者的最外围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男作者坐在喷水池边上。那人穿着普通的衬衫,冷着脸,顶着比寸头长不了多少的发型看向花鸠这边,嘴角有一丝嘲讽。
终于有“同类”了!
花鸠见到那个人就奋力从女作者的包围圈中挤出去,朝那个人坐的地方走去。他站在那人的面前,很友善地伸出手和那人打招呼:“你好,我叫花鸠。我还以为这家出版社只有我一个男作者,没想到还有你。我的笔名叫花藤,你呢?”
“白痴,滚一边去。”那人听了花鸠的问好,慢慢起身,用凶狠得跟漫画《火影忍者》里面的我爱罗一样的眼神瞪花鸠。
“啊,你年纪不大,怎么这么不讲礼貌。”花鸠听声音,猜眼前这家伙是二十不出头的小男生。他用很关爱的表情看着这个小男生,举手拍拍小男生的肩膀说:“我们的读者女性居多,而且大都处在梦幻年龄。如果你的习惯性粗鲁带到文章里,会导致部分优雅读者群流失的。”
“说你白痴真是高看你了。”小男生听了花鸠的话就狠狠踢了花鸠一脚,又转头跟编辑说:“你说过这白痴的书比我卖的多。看了这家伙,我更加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脑袋应该被割下来塞进马桶冲走才对,怎么可以贻害人间?”
“咳咳。花鸠。”责任编辑在众女作者的围观看好戏中款款走过来,拉起被踢倒在地上捂着膝盖站不稳的花鸠。她带着同情的目光对花鸠说:“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爆!
“怎可能,他分明是还不到二十岁的清秀小男生啊。”花鸠吃惊下依然执迷不悟。
“咳咳,花鸠。你看过《××××》吧?她写的。她的本名叫俞叶。”责任编辑说了个强攻强受类型的耽美文的名字,说完指指旁边那个眼神凶狠的“小男生”。
“啊?真的假的?我是那个文的FANS啊。”花鸠忘记了膝盖上的疼痛,粗神经地拉住那“小男生”的手问:“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你去死吧。”“小男生”俞叶再次出手,给了花鸠一计“漂亮的回旋踢”后,就冷笑着拉起编辑的手往刚刚到的观光客车那里走去。其他的女作者则好心地扶起花鸠,问了一句盘桓在众人心中很久的问题:“花鸠,你是两个人中做小受的那方吧?”
喷!
花鸠几欲吐血,咬牙回答:“我虽然写耽美小说,但我目前还是单身。”
“单身?那就是说他是在室男喽。”
“我还以为他肯定有男朋友,然后两个人每天卿卿我我、比翼双飞,夜夜翻红浪于床铺间……没想到竟然室单身。”
“不过他即使将来有了男朋友,也肯定是被压的那一只啦。”
“对啊,虽然他个头蛮高、身材蛮好、长相蛮不错,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都说明他是只小受啊。”
“唉,你们说他如今没有经验,将来有了男朋友会不会感觉特别疼啊。”
“那当然,第一次用润滑剂也很疼吧?我上个小说里面就让主人公用了好几种润滑剂。”
“是啊,要说到写床戏,其实蛮难的,毕竟那么点事情,每次都要有变化。”
“对的,现在的市场口味很难预测,谁知道大家喜欢哪种类型的描写?”
“尽力而为吧。”
“也只好这样啦。”
“嗯……”
“对……”
……
一票女作者们说说笑笑,无视花鸠满头黑线的反应、自顾自议论着他,往观光客车那边走去。花鸠看她们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地说笑着,发现自己背后飘来一片代表凄凉的落叶,而头上则飞过黑色的乌鸦,后面跟着一堆巨大的省略号。
无语问苍天啊。
花鸠发现了现实的残酷性:那票女作者竟然和网上一样开口、闭口都是攻受问题,简直成了职业病一样。
“花鸠,快点啦。不然赶不上去凶杀现场啦。昨天才死过人的,很新鲜的鬼魂。我们先去默哀祭奠,然后体会一下。”编辑在车上招呼花鸠,听得花鸠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是否真能找到灵感,还是没想到小说的灵感不说、反而先被那群同人女的好奇心给杀死。
市内游比花鸠想的要简单许多。除了凶杀现场、火葬场、殡仪馆等“鬼魂、怨灵”出没地以外,编辑没有带大家去别的地方。原先预订好的学校“观光地”有事情不能开放,而医学院的解剖学院也因为学生们的课程安排而禁止了参观。编辑跟老板沟通后,就决定乘着观光车在天黑前赶到临近的县,准备明天一早参观那个县种类繁多的祭祀神庙。
头昏脑胀的花鸠看完了前面那些地方,已经快受不了。他发现他的想象能力竟然比那些女作者还弱:那票人去参观,虽然表现得很安静,但她们手里的数码相机和录音笔一刻都没有停,唯独他对那些东西都没有反应,呆呆随着责任编辑四处走,编辑说什么就跟着点头,全然不觉那些地方有什么灵异特点。
“花鸠,你醒醒。”编辑推推半梦半醒的花鸠,指指不远处的老式旅店说:“马上就到旅店了。”
“编辑大人。我真的想不出来。所以你放过我吧。让我写别的题材。历史的、架空的,男男的、男女的,清水的、限制级的都好,只要不让我写这个题材就可以了。”花鸠低头,睁开自己好看的眼睛很不熟练地冲责任编辑放电,希望编辑可以网开一面。
“拜托。我知道你很帅啦。但是帅不能当饭吃,我还要生活。你要不写这个题材导致我被老板怪罪的话,我就工作不保啦。好花鸠,乖乖的不要乱放电哦。用心想故事吧。”编辑冒了几个心形眼后马上清醒,拉着花鸠的手跟在一票女作者后面下了车,指着那老式旅店说:“这个建筑很老,听说也不干净,常常有怪东西出现,所以,对你的思考会有很大帮助。你好好珍惜吧。”
好好珍惜?找这样古老的旅馆的真相是因为你们预算不够吧?花鸠不好点破编辑的话,只能拎着背包,跟着编辑和一票女作者往旅馆走。他见白天被自己误认为是小男生的俞叶就在左前方,便加快步伐,上前跟俞叶打招呼,想为自己白天的冒失道歉。
俞叶没理花鸠,她冷笑着摸摸自己比花鸠还短的头发,很邪恶地冲花鸠竖起了中指。花鸠无语,只能落败地被俞叶甩下,琢磨着究竟如何才能让俞叶原谅自己,毕竟把一个女孩子误认成小男生是很不礼貌的,何况刚才还听编辑说俞叶其实比他的年龄还大,只不过面相年轻而已。
同样是人类,差别怎么这么大呢?花鸠回想镜子中自己的容貌,觉得自己跟俞叶比起来简直就是早衰了。他叹着气,跟编辑她们进了旅馆,在旅馆老板诡异的笑容中跟众女作者打了招呼,去旅馆最偏僻的单人房间放行李:女作者两人住一间。花鸠是男性,只好奢侈地住单人间。
穿着帆布鞋踏在旅馆老旧的木质地板上,花鸠感觉这旅馆的年头果然不少。虽然踩起来还坚实,但木板和木板之间已经有了细微的缝隙。墙上也是,都是原木裁成梁柱、墙板后涂了清漆,那些木头在略显阴暗的走廊里过了很多年,颜色便也像是染上了层深沉,棕黄中带了烟熏与腐朽的黑。
从旅店一层的大厅走来,穿过东西朝向的长长走廊后右转到头。花鸠用钥匙打开最里面的嵌着樱花瓣图案的房门,慢慢推开,等门框上因为振动而掉的灰落净,才拎起行李包进屋。
屋里的陈设简单,基本也都是木质品。地是不很标准的踏踏米,仔细看的话倒像是韩剧中常见的那种:比地面高一点点架起的一层。上面铺了崭新的被褥,在旁边靠窗的地方则是张小书桌,桌上一面古朴的镜子,桌下是暖手脚的精致小暖炉。
花鸠用食指摸了下窗棂,见上面没有浮灰,知道打扫的还算细致。他推窗,看到外面有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树旁右侧则是一堵一人多高的土石墙,墙那头雾气氤氲,好像是什么人在烧大锅的水一样。翻开旅馆的住宿指南,花鸠发现那个方位正好是温泉,不由心喜。他喜欢泡温泉,因为进到稍嫌烫的水中,全身的毛孔好像便不属于他自己,张开着,让外来的水润湿他的皮肤,给他一种温暖又安祥的感觉。
没想到在自己修稿时候十分龟毛的编辑竟然也有体贴的一面啊。花鸠想到那票女作者,记起那些人路上谈到很喜欢温泉美容,估计是编辑为了大家考虑,对编辑好感度便不由大幅提升。但他的这种状况很快就被编辑的一通电话终结了。
“花鸠啊,是我。”编辑用甜甜的声音跟花鸠问好。身经百战的花鸠知道,这声音的背后,编辑说不定又办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编辑大人,你说。”花鸠一边猜测着编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边从行李包中往外掏洗漱用具。
“你的房间很好吧?我特意为你选的。”编辑的声音越发得意起来,“你看过旅馆指南了吧?”
“看过了。上面说这个旅馆是日本人侵略这边时候盖的,后来日本军队成为二战战败国撤出这里,开这个旅馆的人也走了。一个乡民卖下了这里,继续经营……”花鸠读着旅店的历史,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是啊,那个时候日本人杀了不少华人。不过店老板的儿子倒是温柔的男子。他爱上了这附近村庄的一个原住民女孩。可惜那女孩讨厌他是日本人,就拒绝了他。他伤心之下,也没有跟父亲回国,而是吊死在外面那棵樱花树下。”编辑“热情”地讲解着历史,“你看到那棵樱花树了吧?是不是很美?你记得漫画里面说过什么吗?”
“说过樱花树如果被血染红,樱花的颜色就会更加艳丽。”花鸠捂住发痛的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二十多岁的编辑还跟小女生一样相信漫画中的故事。
“对对对,而且听说那男子的魂魄也常在这里出现。所以,我特意为你挑了这个房间。希望你从中得到灵感啊。”编辑总结完毕,又加了句:“有没有被我的热忱感动,而产生了灵感?”
“呵呵,呵呵。”花鸠不喜欢说客套话,就只好用尴尬的笑声把自己真实的意图遮掩过去。接着,他又问了下明日的行程安排,把刚才的话题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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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贴人: 蓬蓬 时间: 2005-12-28 13:20:22
啊,勤快的小烟啊居然又有新篇了!!!!
这个题材偶喜欢,大人写起这种有点怪异的题材来真是如鱼得水啊,
奇怪大人脑中怎么会有这么多有趣又奇特的想法,
看到花鸠被逼写灵异题材的种种经历就想到大人写的时候,呵呵表打我!
回贴人: 深渊 时间: 2006-01-14 14:15:28
哈哈,出门N天终于回来了,喘口气坐个板凳看先~~~~~~~~~~~
回贴人: 星光 时间: 2006-06-19 18:33:52
有意思,有意思~~~~
第二章
天一亮,编辑就催促各位作者起来,动身去附近的观光地点。昨天晚饭后,大家已经商议决定:各自组队,随意参观,到了晚饭的时候才在旅店集合。
那些女作者三三两两一伙,编辑参加了某个组,只有花鸠和俞叶是独自出发。俞叶不太合群,喜欢独来独往,而花鸠也因为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和女作者们一起有些不方便,就拒绝了那些女作者的邀请,准备一个人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逛。
其实,花鸠不想参加那些组还有另外的原因:他希望借着没有人的机会,再次跟俞叶道歉。他希望自己昨日的失言能够得到俞叶的原谅。
悄悄跟在俞叶背后,离得远远,花鸠跟着俞叶的路线走,试图装作和俞叶偶然碰上,这样就能开口打招呼,顺便表达他的歉意。
基督教堂、天主教堂、寺庙、道观、太子的神宫、妈祖庙……俞叶一上午把附近的跟神怪有关的地方差不多都走遍了。她没怎么样,但是花鸠却累得半死。花鸠虽然身材不错,但那是天生的,并非后天运动保养而成,加上平日的工作都是坐在椅子上,所以走长时间的路对花鸠来说根本就是上满清十大酷刑一样。
低头看看表,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半。花鸠摇摇头,又望了眼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俞叶,心说难道这家伙就不累吗?
“你不休息我总得休息啊。”花鸠左右找了半天,终于看到左前方阎罗十殿庙庙前的树荫下有个空着的躺椅。那里由于供奉的是地狱十殿的阎罗王,所以上香的并不多,只有少数几个参观的人。看看那些穿着花里胡梢的游人,花鸠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快步走过去,先把包扔在木躺椅上,自己又坐下去,闭上眼睛把手臂枕在脑袋后面,想小睡一会儿。
“喂,你小子怎么这么没用啊?”
花鸠刚合眼不到两分钟,就觉得有个凉冰冰的瓶子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啊,是你!”花鸠睁眼,见俞叶带着些嘲笑看自己。
“白痴,你中暑了?”俞叶把那瓶冰镇的矿泉水丢在花鸠手里,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你知道我跟踪你?”花鸠记得俞叶明明是走在自己前面的。
“你长得很高又很帅,走在人群中这么显眼,只要认识你的人看一眼,都会发现的。”俞叶翘起二郎腿,拧开自己手里的那瓶冰镇酸梅汤,往嘴里咚咚灌了两口。
“承蒙夸奖。”花鸠听到俞叶今天不仅没有恶言相向,有些受宠若惊,不明白眼前这个长得很像是小男生的俞叶怎么转变个性了。
“嘿嘿,她们说你个性很像小受你不服气是不是,其实我觉得你真的会是小受啊。”俞叶没等花鸠高兴完,就加了另一句。
“拜托,我知道把你误认成小男生是我不对,可是你不用这么报复我吧?”花鸠忿忿不平地说:“我虽然是写耽美小说的,但我的性向没有定好不好。说不定我日后会娶妻生子,过完我快乐的余生。所以,拜托你不要再说我是小受了。”
“嘿嘿,我会看手相你信不信?”俞叶咧着嘴,拉过花鸠的手指着他的感情线说:“你今年就红鸾星动啦。等下去庙里拜拜好了,求神仙保佑你碰上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小姐啊,这是地狱十殿阎罗的庙,难道你是让我求下一辈子的因缘吗?”花鸠郁闷地抽回自己的手掌,指指庙前比刚才增多的游人说:“你看,大家都是饭后才到这种地方来散心。你也知道,这庙里的东西现代人都是把他们当成古代宗教艺术观赏品来看的。”
“或许吧。反正我能看出来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俞叶一耸肩。把喝空的酸梅汤瓶准确地丢进垃圾桶,她很好心地拍拍花鸠的肩膀说:“我听编辑说过你现在还没什么灵感,但灵感这种东西来得很奇怪,说不定在你不经意间便出现了。”说罢俞叶摆摆手自己走了,留下花鸠对着庙宇发呆。
不经意间出现?怎么可能,自己有灵感的题材都不是灵异类的啊。
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珠,花鸠观察庙前的游客,没发现任何一个像是漫画中有灵异体质的模样。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背后一个大旅行包,鼻梁上架着墨镜,最夸张的还有人穿印了大葵花蓝底的花衬衫,活象在夏威夷旅行……
“中西合璧、土洋结合,看来不仅仅我一个人没感觉,大家也都是把这里当成纯粹的观光地嘛。”花鸠拎起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把它塞到旅行包中。虽然不相信会产生灵感,但他对传统文化和那些小说中经常出现的对象还很感兴趣。
相信归相信,兴趣归兴趣。同样的东西,把它们当成神祗供奉还是看成文明残留,全在人的一念之间。花鸠站在庙门口,吸了口气,走进了那有些阴森地狱十殿阎罗庙。
十殿阎罗,分别是:(忘了都什么了,改天找来写上。==。汗。)其中最为有名的可能就是掌管阿鼻地狱的陆姓判官——在蒲松龄的志怪小说《聊斋志异》的第二卷中,有个故事名为《陆判》。故事讲述了一个姓朱的书生跟人打赌,夜里试胆去庙里将判官塑像搬回家中,后来酒醒,为了赔罪,便跟判官的塑像说请判官来家中喝酒一聚,结果没出数日,判官翩然而至,与朱姓书生喝酒闲聊,还给朱书生批改文章。两人你来我往,交情日益深厚,陆判官为让朱书生变得更加聪慧,便从阴间拿来了一颗聪明心给朱书生换上,朱书生因此科考时榜上有名……
带着关于古代志怪小说的无限遐思,花鸠走进这古老的庙宇,仔细地观察庙中的每一处。砖石地面,木质的粗大房梁,有着剥落红漆的窗棂……每个细节都陈旧,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它们和现代社会的一切截然不同,但冥冥中,似乎又有一些联系。
从前殿绕到后殿入口,趁看管庙宇的管理人吃午饭去了,花鸠轻松跳过“禁止进入”的牌子,走向那尊掌管阿鼻地狱的雕塑。在昏暗的光线中,花鸠安静地伫立在那阎罗判官的面前。
“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吗?”盯住那只在判官塑像头上结网的蜘蛛,花鸠又说:“如果你们真的明白这个世界的一切,恐怕首先会保护自己在世俗的被供奉的身躯吧。”说完,花鸠从旅行包里掏出刚才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在那长相凶神恶煞的判官塑像面前放下,“不知道古时候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想法,不过,如果你真的存在,那么改天去我那里喝酒吧。”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举动傻傻的,花鸠在很认真地说完那些话后,又挠挠头笑了起来。他往左右看看,见没有别的游人像自己一样不老实地跑这里来,便咬住嘴唇,又吐了下舌头。那样呆呆的邀请,虽然是心血来潮,但是他也不希望被人看到。毕竟一个人跑这里来学古代小说中人物的行为就有些淘气了,何况他已经是大男人了。
努力不去想脑袋里面那些孩子气的念头。花鸠沿着来路又跳了出去,他看管理员正怒气冲冲向自己走来,便把旅行包背起来,飞快地从另一侧溜走,没理会管理员在后面的大吼。
从十殿阎罗庙出来,花鸠按照旅行指南上的路线下山,去了附近的温泉植物园。他跟在俞叶背后逛了一上午加一中午的鬼神“聚集地”,心里憋得不行。如果不找个地方放松一下,他怕自己回到旅馆,就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也不能说是不敬业,可实在没有思路,编辑总不能把自己绑起来用鞭子抽打吧,何况一票作者未必个个都有灵感。花鸠抱着这种法不责众的侥幸心态回到了旅店,可他在饭桌上听到那些女作者彼此交流构思时,绝望感还是爬上了心头。
“花鸠,有没有想好啊?”编辑笑眯眯地盯着花鸠发青的脸看,她扬起手里的几张纸说:“你看,俞叶都给了我好几个提纲选择。听说你们上午一起去了很多地方,那是不是你也有了好想法?”
噗。
花鸠一口水喷了出去。他瞪着俞叶,心说我不过是跟踪你要和你道歉,你干嘛要在这种情况下挤兑我啊,有了你做对比,我岂不是不写也得写了?
“编编你放心,我给他看过手相。”俞叶慢悠悠地开口,见大家的视线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才继续说:“花鸠他今年不仅仅是红鸾星动,连文运也很好。所以你就等着收钱吧。”
小说销售好坏没引起一票作者注意,不过那句“红鸾星动”倒是让众人又开始用暧昧的目光盯着花鸠看起来。还有个作者趴在俞叶耳边用全屋子人都能听到的大嗓门作窃窃私语状问:“他今天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帅哥?”
帅哥?碰到才有鬼!我今天碰到的不过是十殿阎罗的泥塑而已啊。花鸠维持僵硬的笑容,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他保持最后的冷静,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就跟编辑找借口说公司那边有急事,所以不能和大家一起继续参观等等。
编辑好心安慰了几句说没关系,但最后一个问题还是露了狐狸尾巴:“那,花鸠,稿件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已经有大致的思路了。你放心吧。”花鸠撒了个谎。他已经不去想如何写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逃离一票女作者对他的各种猜想。如果不这样,恐怕那些人会每天给他“拉郎配”。而且还是让他做小受。
虽然是写耽美文的,但说不定自己只是同人男,不是同性恋啊。花鸠碎碎念着,嘴里不断重复自己是单身男子。他背着旅行包,逃也似地离开了旅店。走出很远,好像还能听到那票女作者们对自己的议论。
离开责任编辑带领的“神鬼半月游”团队,花鸠继续白天回公司上班,晚上则加紧时间写完了一部新小说。小说内容虽然不是编辑说的那种灵异类的,但也有些中世纪的神秘。花鸠不知道编辑是否会通过这篇,所以就连周末也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借阅流行的灵异类小说来看,启发灵感,希望在编辑再次催促自己前,再拿出一个好的构思提纲。
接连熬了大半个月,花鸠终于感到了疲乏。他洗了澡,拿过吹风机吹头发。伸手一捋,发现指缝间都是自己的头发丝。再看看镜子中自己的熊猫眼,花鸠决定这个周末先不赶稿,毕竟健康比较重要,若是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可就划不来了。
跳进了暖暖的被窝,花鸠闭上了眼睛。很快,他就进入了香甜的睡梦。梦中,租书店十分拥挤,所有的人都在抢他的耽美小说,而出版社的官方网站上,他名下的耽美小说也全部完售、再刷,网络上他的二手小说也被高价拍卖……老板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下,还嘱咐责任编辑告诉他不用写灵异类了,随便他写什么都好,反正都能完售、大卖……
“笃笃。”
谁在敲门呢?花鸠沉溺于美梦中不肯清醒。
“笃笃笃。”
拜托不要敲,我正在和编辑开庆功会,起码让我把那杯酒喝完啊。花鸠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不辨方向地摸到门那里,有气无力地把门打开了。
打开门,花鸠才意识到自己还没问是谁。警觉感终于让他把魂儿从梦中拽出大半,眯着眼睛端详门外站着的人。
门外站着的是个戴墨镜的男子。个头很高,比花鸠还高个五六公分。短头发,发型很酷、很拉风。下身是蓝黑色牛仔裤、帆布鞋,上身是圆领的薄棉线衣,粗细搭配的横条纹在灯光黯淡的走廊里看不清颜色,但给人的感觉是很协调的。
这人是谁?花鸠在脑海里翻来翻去,都没发现有这个人的任何影像。
“先生,请问您找谁?”花鸠见对面男子慢慢摘下墨镜,心跳不仅有些加快了。他发现这男人长得很吸引人: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英俊,而是在那里面还带了些高傲,有点独霸一方的味道。
难道是同人男的因子在作祟?花鸠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免得长期写耽美后导致职业性审美——对男人的好感,也延伸到现实生活中来。
“你是花鸠?”那男人等花鸠开口才出声。他一手把住门框,一手按在墙壁上,把花鸠围在自己的臂弯中,形成了一个很暧昧的姿势。
“我是,请问您是……”花鸠被对面男人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脑袋里面晃过无数自己写过的类似场景,觉得下面好像要发生什么一样。
“我是来喝酒的。”那男人再度开口,语速不紧不慢恰到好处,声音也好听,沉沉的却不闷,撞在走廊的墙壁上还发出微小的回音,听在耳中让人十分舒服。
“啊?”花鸠困惑,对上那男人的眼眸呆呆问:“可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那男人回答,见花鸠更加迷惘,就接着说:“但是你在十殿阎罗庙我的塑像前亲口邀请我来喝酒的啊。”
倒。
花鸠听到这句话觉得头皮都炸开了。他倒退一步进屋,伸出手指指着那男人的脸,义正词严地说:“先生,请你不要开玩笑。作弄人虽然可能让你高兴,但对别人来说,不是高兴的事情啊。”
“你们凡人都这么不讲理吗?明明是你邀请我的,我还特地附身在凡人肉身上来找你……”那男人见花鸠这个表现,就收回手,皱着眉从裤后袋里面掏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那小册子就跟古代的线装书一样老旧,封皮上还写着五个古篆字——阎罗诸事簿。
男人在花鸠警戒的表情下翻找起来,到了中间偏后一点的地方,他才舒了口气,把册子那页的一行指给花鸠看。花鸠瞪大眼睛,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七月十四日,凡人花鸠游十殿阎罗庙,邀陆判官饮酒。那行后面还加注了另一行更小的字:数百年未出游人间,遇邀颇感喜悦,此事待定。
“这是我的记事簿。看到那个花纹很复杂的图章印了没有?那个是大阎王的御批。”男人见花鸠的眼睛越瞪越大,便叹了口气说:“你们凡人就是这样,喜欢顺口胡说。结果真有事情发生时,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起来了,凡间这几百年变化颇大。你们那些所谓思想也有了发展。哦,叫什么人文精神还是叫无神论者来着?总之就是变得对阴界和天界很不尊重。”
“……你是做综艺节目的?”花鸠看男人冷着脸喋喋不休,试探地问了句。
男人听了这句话,眉毛立刻竖了起来。那两道好看的眉毛拧得几乎跟庙里的雕塑一样,虎虎生威,嘴巴也吐出几个字:“你请我的时候,周围可有别人?”
“……没有。”花鸠回忆当时周围的场景,的确没有别人。那后殿里喘着气的,除了他自己,恐怕就是在阎罗塑像上结网的蜘蛛了。
“那如果你认为我在撒谎,我又是如何知道你的存在?”男人把小册子收回裤袋里,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很得意地看着花鸠。
“这个……”花鸠顺着男人话一想,在漫画中看过的种种就浮上心头,不禁脱口说:“难不成你来自未来?”
“非也。”男人见花鸠这么不“受教”,便伸出手放在花鸠肩膀上说:“你这种凡人真的好奇怪,明明喜欢看玄幻、鬼怪类小说,可却又不相信阴间和我们判官的存在。我来这里前还托友人查了天上的记事簿,知道你两个月前还买了数十本畅销的恐怖小说呢。”
“那些是看着玩,不代表我就相信。”花鸠坚持解释。但在男人的灼灼目光注视下,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其实你可以考虑成阴界是相当于你身处的另一个平行空间,而在你们这里死去的人,就会出现在我们那里。相对于你们在这里的什么市长、委员,我们那里的管理者就是判官。”男人瞧花鸠依然露出懵懂的神情,就眯起眼睛,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加了句:“你们凡人真的好麻烦。”
“可是……”可是真的不是做梦吗?花鸠用力拧住自己的手臂,在上门掐出一道青紫痕迹。疼得他倒吸了口冷气,他才相信自己是处于清醒中的。
抬头看着面前对自己傻傻举动报以讪笑的男人,花鸠再度后退两步,迟疑地说:“实在太突然了,我真的很难相信。”
“但是你又无法解释我的来历是吗?”男人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既然这样,我也没有办法。那时候看到你在下面放了矿泉水,又认真地邀请我来喝酒,我还以为当年流传在家族中的传说再次上演了,可没想到人心不古,你们凡人已经不是当年的对我们阴界充满信任的人了,你的邀请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我们判官到阳间来是需要借用凡人肉身的,而且这个肉身必须是自己曾在阳间生活的转世。我以为你真心请我喝酒,所以就跟大阎王申请了一小段时间用这个凡人的肉身,想先打个招呼。没想到……”
“对不起。”花鸠被面前男人的语气影响到,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在男人说那番话的同时,他也思考了很久,但是并没有找到适当的理由解释面前男人的出现:毕竟没有冤仇,谁也犯不上来请人捉弄自己;如果说是综艺节目整蛊,那又说不通男人为何对自己那日的邀请如数家珍;要是出版社的编辑请他来借此让自己相信鬼神只说呢?可面前的男人很强势,又很吸引人,就算到酒店当牛郎也绝对是超级高价的那种,老板没有必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只求自己写出本耽美小说……综合起来,似乎面前男人的话越来越合理,可自己终究是无法相信,虽然看过很多流行的鬼怪小说……有些动摇了。
“算了,不用再想了。很抱歉打扰你。我会当这个事情没有发生过。时间到了,我必须离开这里。你好好休息,忘掉我出现过吧。凡人。”那男人见花鸠一副内心痛苦挣扎的模样,就拍了拍花鸠的肩膀,稍微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贴了下花鸠的脸颊。
被男人这类似欧式礼节的告别吓到,花鸠觉得一把火忽然就烧上了脸颊。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觉得如果面前这神秘男子真的是判官,那么自己的做法就太不尽人情了。他清清嗓子,开口叫住要走的男子,轻声问:“我今天真的没有心理准备,但我希望还能见到你。你可以再来吗?”
男人听到花鸠的邀请,沉默了半晌,有些犹豫地开口:“如果你不信,就没有必要为了面子邀请我。另外,当年流传在凡间的《陆判》的故事不是传说,而是我们家族真实的历史记载。那个主角陆判官就是我的叔伯长辈,现在已经退位,由我接掌判官职务。”
陆……他说他姓陆。刚才的阎罗诸事簿上也是写着他姓陆。难道他真的是地府中来的判官,掌管阿鼻地狱的陆判?花鸠望着远去男人的背影,忽然开口追问:“那、那你叫什么?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陆羽。”
从层层叠叠的楼梯转角处,男人的回答声传来。隐隐约约的,煞是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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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贴人: 蓬蓬 时间: 2005-12-29 09:17:27
陆羽和花鸠?
第三章
“爷爷泡的茶,有一种味道叫做家……陆羽泡的茶,听说名和利都不拿……”
周杰伦的歌声在斗室响彻。花鸠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盯住房顶的吊灯,耳朵里都是前几天夜里出现的神秘男人的回答:我叫陆羽。
“陆羽、陆羽……是和古代的那个茶圣陆羽名字一样的人……不对,是和那个人名字一样的判官。”花鸠喃喃自语,又伸手从床头的小书柜上拿下蒲松龄写的那本《聊斋志异》。书中关于《陆判》的那几页上还有最近滴上的咖啡渍,那是花鸠这几日夜半失神的结果。白天上班还好说,繁忙的工作能让他忘却神秘男人的出现,可回到家里,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写不进去,坐着、躺着、吃饭、洗澡,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那个人,猜测他的来历。
他真的是判官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阴间和地狱吗?人死了真的会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并且像活在凡世一样继续自己的生活吗?花鸠只觉得额头上爬满了藤蔓一样的问号,压得他无心写文、无心睡眠。
“铃~~”
电话铃声打断了周杰伦的歌,也打断了花鸠的思绪。他跳下床去接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编辑甜美但又掺杂了恐怖的声音:“花鸠,你有没有写提纲啊?”
真让人满头黑线,彻底无语。
花鸠关掉了唱机,很小心地回答:“还没有思路。”像是怕被编辑念叨,他又加了一句:“我给你电邮过去的新稿件有看到吗?虽然不是灵异类的,但也包含了些中世纪的宗教神秘感。”
“那个啊。看倒是看过了,勉强可以排在上半年。但是,花鸠啊,我这里已经有一堆作者交提纲了。”编辑的上半句让花鸠心花怒放,下半句又重新把花鸠打入了深渊。
“那……老板有没有说可以放我一马?”花鸠换了略微讨好的语气,让人听到声,就能想象出他阳光灿烂的笑脸。
“没有。”编辑的回答斩钉截铁。
“不会吧,编编?饶了我好吗?你知道我不是职业作家,工作压力很大。这样现实的社会,我身为一个男人当然不能像那群天生拥有玫瑰色梦幻的女作者一样,构思出稀奇古怪的灵异故事。”花鸠一口气说完,又放软口吻:“所以,编编大人,你要体谅我啊。”
“花鸠,你这么说的话我也不忍心逼你。这样好了,我把别人的稿件排在前面,你就可以空出几个月的时间来多想想。”编辑在花鸠柔声求恳下想到了花鸠那张英俊的脸和忧郁眼神,不禁松了口。她听到花鸠如磕头般连连答应说好,就又嘱咐说:“我理解你,所以你也要加油。毕竟你是写耽美小说的,不管你是同人男还是小受,都要认真对待这个事情嘛。”
吐血。
听编辑说完小受那个字眼后还不等自己反驳就挂上了电话,花鸠恨恨把电话听筒摔回原位。
那帮可恶的同人狼啊!
花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去写了耽美小说,早知道会被大家误会,还不如去写言情来的好。
“可我真的没有灵感。”花鸠苦笑,脑中却不期然闪过神秘男人的脸。他坐在电脑旁,把那本《聊斋志异》捧在手中,心说如果那个真的是判官,一切都还好了,起码可以让他给自己讲讲阴间的故事,这样说不定自己就有了思路,拼凑个故事给编辑交差。
“陆羽……我怎么才能再见到你呢?”花鸠真得很后悔那天夜里没有跟陆羽说自己相信他,害得陆羽便没再出现了。
难道是自己睡太糊涂以至于梦游了?不会陆羽只是梦境中的一部分吧?花鸠胡思乱想中,却发现耳朵又听到了“笃笃”声。
“笃笃、笃笃。”敲门声很有规律,从门外传来,让花鸠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好像期待什么一样。他从电脑前站起来,觉得嘴巴有些干,脸也有点烫。
飞快地将散落在桌子上的书收拾好,花鸠又拽了拽被自己刚才不雅姿势弄皱的衬衫,深吸了口气,才过去开门。
和期待着的不同,门外站的不是那天夜里的一身帅气神秘男人,而是一个送报工打扮的家伙,手臂里抱着一摞报纸,把脸都挡住了。
“我不要订报纸,这么晚了,你们也请考虑我们住户的休息好吗?”花鸠不习惯像邻居主妇们那样见到推销报纸的人就破口大骂,但他的语气中也隐藏了不少愤怒,他不知道是因为被打扰,还是因为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场面而失望。
“你真的不要这报纸?”那送报工开口,声音却让花鸠有些耳熟。
“你……”花鸠试图拿开报纸看看送报工的脸,却看到送报工手里的报纸慢慢展开,上面标题上五个大标题字——阎罗殿晚报。
“我们阴间的报纸,你确定你不拿一份留念?”送报工露出一张温和但得意的笑脸,整齐的牙齿在走廊光线映照下显得更加洁白。他低头在花鸠的脸颊贴了贴算是打招呼,接着就拉起呆若木鸡的花鸠的手,走进花鸠的家。
被关门声召回神游天外的魂魄,花鸠见自称是十殿阎罗之一陆判官的神秘男人陆羽再次出现在面前,而且又用这种方式,唬得自己手足无措。
“阎罗殿晚报?”花鸠拿过陆羽手中的报纸,见标题下都是篆体字,一行行,题目都是阴间当日发生的种种。印刷方式很老,像是常看到的那种古代的书籍印刷,但问问气味,能知道是当天印出的。
“是啊。”陆羽把报纸放在小客厅的茶几上,拉着花鸠坐在自己旁边,像是主人一样替花鸠倒了杯水:“上次是我唐突了。毕竟人间和阴间都有了变化,我贸然来访可能会吓到你,因此我觉得给彼此一段适应的时间才能增进信任。来,虽然是你开口,但我这次带酒来了,以表诚意。”
“啊,这……”花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场面。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动摇得越发厉害了:从那天开始就希望能再次见到陆羽,结果见到。可见到后又想他真的是阎罗判官吗?那手里的晚报,那背包中形状古朴的酒瓶,上面都印着古怪的花纹。用陆羽第一次夜访的话解释,那是大阎王的纹章。
“来,这个酒是阴间特酿。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消除了它的阴气,你当它是阳间的酒便可以。”陆羽不用花鸠招呼,又从背包里面掏出两只跟酒瓶一样古朴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给花鸠倒了一杯。
“但我不会喝白酒。”花鸠见那酒有些黄浊,不禁担心起来。他知道古代都是白酒,而黄浊的酒也是白酒的一种。而他最多能喝一罐啤酒,白酒只要一口下肚,人就会晕陶陶了。
“我知道,所以特地找在阳间做过酒的师傅给你特制了一壶。你尝尝。”陆羽不等花鸠拒绝,便抬手将酒杯递在花鸠的唇边。
花鸠还想推却,但他看到陆羽手腕上有个样式古怪的木质手链,目光就被吸引过去。在不知不觉中喝进了那杯酒。
“如何?”陆羽见花鸠眼睛忽然睁大了些,猜是花鸠很喜欢喝这种酒。
“很好喝,有些酒味,还有些甜。”花鸠转头看着陆羽,犹豫问:“你真的是阴间的判官?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是个作家,但是现在遇到些文章上的麻烦。”
“难道是宿命吗?为什么我们家族每次和凡人接触,碰到的都是文人?”陆羽又倒了杯酒。他把酒杯塞进花鸠的手里,眼睛却盯住花鸠的脸,仔细端详着,把花鸠看得脸皮微红,觉得浑身上下更加不自在了。
“真让人无法相信你是判官。”花鸠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不安,他仰头喝尽酒,嘴唇也被酒滋润,透出诱人的红润。看着陆羽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他越发觉得这个自称是阴间判官的人倒是很像传说中的高级牛郎,对旁人总有种致命的引诱。
“那像什么?你们凡人的念头真古怪。你刚才说碰到文章上的麻烦,说来听听。我虽然对你们现代的文章不是很熟悉,但从古至今,做文章的道理却是一样的。”陆羽给花鸠倒酒,身体也自然而然地离花鸠越来越近。他一手搂住花鸠的肩膀,一手端起酒杯,跟花鸠手中的杯子相碰。
“灵异玄幻类题材。相当于古代的志怪小说,但是比起那种小说,这个题材更宽泛。它可以描绘历史,也可以架空未来,无论是恐惧的心理还是神秘的物种,这些文章都会写到……其实我没写过,所以说不太明白。但是我被编辑要求写,却没有思路。我是个耽美作家。”花鸠说了半天,说得自己都晕头转向了,也不知道陆羽有没有听明白。不过,看看陆羽搂住自己肩头的手,他觉得酒开始冲头,就踌躇地说:“你能不能把手拿下去呢?”
“为什么拿下去?你怎么比阴间那些古时候的鬼魂还扭捏?我殿里就有无数魏晋时期的名士的鬼魂,那些人在阳间快意恩仇,和朋友肝胆相照不说,更是出则同车入则同席,秉烛夜谈后也都睡在同一个塌上,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变得跟未出阁的女子一般?”陆羽把手从花鸠的肩头拿下去,但却握住了花鸠的一只手:“虽然不明白何为耽美,但志怪小说我却是懂的。我们家族也拜志怪小说所赐,在阳间很是出名呢。你方才是说你对这种题材不能做到文思泉涌对吧?你是不是也像让我跟伯父那样,为你换上一颗更聪明的心?”
“不不不不不。”花鸠听到换心就白了脸,心说从现代技术讲,心脏的移植都是个高难的事情,何况陆羽是不是真的阴间判官还有待考虑。毕竟,虽然自己也相信有跟这个世界平行的空间,但也排除陆羽是来捉弄自己的情况……可他捉弄自己有什么好处?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是可以看出来的,陆羽的气质、长相,都在常人之上,举止行为除了有点豪放不羁外都是很得体的,人也热情……当然,如果他不是人而是真的阴间判官,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想什么?”陆羽用手指摸了摸花鸠的耳垂,发现那元宝形可爱的耳朵有些泛红。
“没什么,只是在思考我的文章怎么办。陆判官,你对此有何高见?”花鸠又咳嗽两声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那,叫我陆羽。不要拘泥于礼节。”陆羽听到花鸠称自己为陆判官,脸上露出很坦然的模样,像是非常习惯这种称呼,“从最简单的道理上来说,看的文章多了,你心中也就会有文章了。你写不出编辑要的,说明你那方面的书看得太少。这样吧,我可以给你讲讲阴间的事情。你知道,我们那里偶尔管束不严,便会有一些怨魂跑到阳间来。那些鬼的故事你们是不知道的,我讲给你听,你或许就会有思路了。”
“真的可以?那样就太好了。”花鸠眼睛一亮,“如果我能有别人没有的素材,就能够写出别人写不出的。只要能跟编辑交差,一切都好说了。”
“呵呵,包在我身上,来,喝酒、喝酒。”陆羽抿嘴,继续劝酒。
花鸠高兴之下喝了又喝,边喝还边问陆羽关于他在阴间当判官的感觉。陆羽也很大方地把阴间的事情讲给花鸠听,说了一些他审理魂魄案件的经过
。花鸠听得开心,加上酒劲上来些,就抓住陆羽的衬衫,傻傻笑着:“你、你知道吗?陆……判官,陆……陆羽。我开始、开始根本不……不相信你。以为你是、以为你是来骗我……可我一个写耽美小说的,有、有什么……好骗的。所以……我相信你。咳……咳咳。”说着说着,花鸠被酒呛到。他双手放在陆羽的肩膀上,像是多年老友一样拍着。
这家伙的酒品还真差啊!
陆羽笑着站起来,把空酒瓶塞回自己的背包,又拉起花鸠,把他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半抱半搀地带着花鸠往卧室走去。
“陆羽……咳……这是你的阎罗殿吗?怎么和我家那么像啊?”花鸠睁着迷离的双眼,挥着手臂,颇有指点江山的意思。他看到自己的床,就傻傻扑上去,口中念念有词:“你的床和我的床也一样啊。”
“这不是我的阎罗殿,这是你的家。床也是你的床。”陆羽坐在花鸠的旁边,把花鸠被汗水弄湿的头发拢在额头上,让自己能更清楚地观察花鸠的眉眼。
“陆羽,来,你也躺下,不要客气。我们明天接着喝,不醉不归。”花鸠在朦胧中见到陆羽的脸离自己很近,便兴奋地拽住陆羽的胳膊,让陆羽躺在自己的身旁。他伸手抱住陆羽,把头靠在陆羽的肩窝处,口里囫囵不清地说:“陆羽,你真得好像耽美小说中标准的小攻,一个迷人的阴间判官……我们阳间有种酒叫啤酒,啤酒中还有一种类似碳酸饮料的果味啤酒……明天我请你喝……我们……一起……喝……喝……呼……呼……”
看着枕住自己手臂睡去的花鸠,陆羽眼睛里露出满是笑意的光。他轻轻翻身,用另一只手臂抱住花鸠,就着那个姿势也合上了眼睛。
“写灵异、鬼怪类小说吗?那很难啊,现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好在我可以帮你……”陆羽喃喃自语,抱紧了花鸠。
阳光从印着抽象图案的窗帘后透射进屋,照在松软的大床上。床上两个人,肢体纠缠躺在一起,虽然衣服还整齐,但挨得紧紧的头却在朦胧的光线中有些暧昧的意思。
被暖暖的阳光晒到,花鸠习惯性地想伸手拉上第二层窗帘,但感觉似乎手臂沉沉的,有什么压在上面一样。
睁开眼睛,被阳光刺激后又眯起。花鸠终于看清了睡在自己旁边,和自己大腿交叉,手臂交错的人是谁。
不,准确地说是那个判官是谁。
花鸠发现两人的暧昧姿势,又想到了自己昨晚酒后的失态举动,脸皮不禁发热起来。
总体来说,自己算是个内向的男人,但是,这个从阴间来的家伙也太过份了吧。睡觉怎么不老实呢?不对,等等……好像是自己不老实啊,自己昨夜梦到什么来着,记得是好吃的东西,就扑过去抱住,然后舔……
晕死。太丢人了。
花鸠满头黑线地盯住陆羽脸颊,觉得那上面的痕迹似乎就是自己昨夜做梦留下的口水痕迹。
怎么办?怎么办?花鸠手足无措,轻轻推了下熟睡的陆羽:“陆判官,你醒醒。”
陆羽在花鸠的举动下没有醒,他翻了个身将大半个身体压在花鸠身上后继续沉睡着。
这阴间的家伙好重,压得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花鸠又推了推陆羽,但陆羽又因此往花鸠这里靠了靠,还把花鸠紧紧抱在怀里。花鸠在那瞬间觉得一把火把自己的眼皮都烧着了。他张合了几下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涨红着脸,用力把陆羽往旁边推:“判官大人,拜托你醒醒。”
或许是那句“判官大人”的称呼起了作用,陆羽还真抬了抬眼皮,可他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又闭上了。他抱住花鸠,在花鸠的身上摸来摸去,嘴里嘟哝着:“辰儿,本官还要睡,你不要催我,再陪本官片刻……你怎么穿这么多啊,辰儿?我不是赐给你那件透明的纱衫了吗?”
透明的纱衫?真是让人流鼻血的想象啊。花鸠红着脸,心说虽然你是判官,也不能把我当成你的那个枕边人啊。他推开陆羽在他身下敏感处游移的手,拽住陆羽的耳朵大声说了句:“陆判官,大阎王找你。”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花鸠说完,只见陆羽忽然睁开双眼,横眉竖目,表情严肃地问:“大王找我何事?”说完诧异地盯住花鸠,沉默了两三秒钟,才恍然大悟说:“他明明是给了我假期,你在骗我。”
“不那么说,判官大人你根本叫不醒。还把我当成你那边的那个叫辰儿的人……那是谁?”花鸠想起刚才陆羽对自己的毛手毛脚,知道陆羽和那个人肯定关系菲浅。
“辰儿啊,他是本官的男宠。”陆羽很自然地回答,却把花鸠吓了一跳。
“男宠?你、你……”花鸠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陆羽都会觉得心慌意乱了,原来陆羽竟然是那种男男关系中的一个,而且,如果猜的不错,陆羽是攻方。
天啊。花鸠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同人男的热血都在沸腾。
“有何不妥?男风在阴间也很盛行啊。”陆羽摸摸自己下巴,“现代科技发达,死亡率下降了不少,所以阴间还是古人多,你知道,古代的男风是很盛的。所以渐渐的,我们那里的诸位判官也都很喜欢养几个男宠在身边。”
养一个还不够,还要养几个!天啊,那他一夜得和那些人,哦,不对,得和那些男宠鬼做多少次啊。难道是人死了后再做,就不会觉得疲倦吗?好题材啊。花鸠觉得职业之血继续沸腾着。他精神头十足地坐了起来,把陆羽也拉起来坐在自己的对面,又从床头书柜上取下自己的几本书递给陆羽:“这是我的小说,你还记得我昨夜拜托你的事情吧?我要写的就是这种题材,但是主角要跟鬼魂、神怪等有联系,如果是恐怖类、玄幻类,也可以。”
“好,我看看。”陆羽接过去,把每本小说都大致翻了一下,“你们现在称这种书叫什么?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写耽美小说的。”
“对,这个叫耽美小说。”花鸠用力点头。
“嗯,我明白了。其实就是用现代语言写男风的事情。怪不得你听到我有男宠露出惊喜的表情。如果是这方面题材,我更可以跟你说说。我几个同僚都很多这种故事,够你写数十万字的章回小说了。”陆羽挑了本封面古香古色的,打开细看了起来。
“那太好了,我可以写成系列文的。就叫阎罗殿系列,然后把你们判官和鬼魂、鬼魂和鬼魂的故事都写进去,当然,都是男和男。”花鸠觉得自己仿佛能看到编辑欣慰的笑容,他拉住陆羽的手,感激地看着陆羽,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可以,反正阴间也不会告发你损害名誉。即便你死了,我这个当朋友的也可以照顾你。我好好想想,看先挑哪段讲给你,总之,你放心去写便是。”陆羽一行行地浏览,忽然眼前一亮:“你这段写得不错,很好很好。可不可以把这本书借我,我拿回去细看。”
“啊,哪段?”花鸠听陆羽夸自己,非常高兴。
“这段,我念给你听。”陆羽清清嗓子:“他被那男人抓住了手腕,大力拉向怀里。像是预感到什么,他竭力挣扎,可还是被男人压在了身下,把衣服剥个精光。他在男人的身下挣扎,但无法抵抗男人的进攻,只能在男人凶猛的动作中一点点软化、屈服,最后很羞耻地分开了双腿,让男人在双股间肆意进出。那粗大的东西像是铁块一样硬,不停地撞击着他的内部,让他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在这激烈的性爱中,他心底的弦忽然就那么断了,忘记了该憎恨身上这个与自己相识了十余年的男人。他抱住男人,低声啜泣,把破碎又掺杂欢愉的喘息声都灌入男人的耳朵。他感受腿间男人的性器越来越……花鸠你为何要捂住我的嘴?”
还不捂住你的嘴?再不捂住你的嘴,你那可以媲美男高音音量的朗诵就会让所有的邻居知道我在业余时间写什么。
花鸠满脸通红,他很郁闷地想到了邻居主妇那些暧昧的眼神,觉得如果她们听到陆羽念这些,估计会用眼睛把自己剥光。
“啊,是害羞了啊。你这家伙还真可爱,明明是这么大的男人了,还会有这样的表情。”陆羽伸手在花鸠羞赧的脸上摸了下,把花鸠窘得连耳根都红了。
“你这个人,不,你这个判官不要对我毛手毛脚的。我又不是你的男宠。”花鸠从陆羽手里抢回自己的小说,把书放回书柜。
“抱歉,阴间的鬼也都是有生活习惯的。而且你是本官的朋友,是本官在阳间的第一个朋友。”陆羽弯腰低头,仰起脖子,用笑眯眯的眼睛看花鸠。他见花鸠因为自己的话再次红了耳根,便摸摸花鸠的头说:“那,虽然来这里,可占用的还是我阳间的肉身,我每天都得还给这个肉身一段时间,不然他阴气太重,也会支持不了我的存在的。”
“是要走了吗?”花鸠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但又觉得怅然若失。他张张嘴巴,想问陆羽还哪天能来,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像是明白花鸠心里所想,陆羽伸出手拍拍花鸠的肩膀说:“我回去也搜刮一下我们那里的男风故事,回来讲给你听,所以,你不要担心。”
“我没有担心。我很高兴认识你,虽然还有点怀疑,但是判官大人,感谢你出现在我这里,并请我喝酒。”花鸠为自己的口是心非感到一点愧疚。他抿嘴笑了笑,站起来送陆羽出门。又在陆羽出门后趴在玻璃窗旁边望着陆羽的身影,直到陆羽消失在公寓楼群所在街道的尽头,花鸠才长长换了口气,转过身,靠住墙慢慢坐在地板上。
如果有判官帮自己,那么日后写这种题材不就容易多了吗?文笔可以磨练,但是灵感这东西可不好找啊。
不管那家伙是谁,只要他实践诺言,自己就算是撞到了大运了。
花鸠发现自己有手舞足蹈的趋势:虽然依靠别人产生自己的灵感很没有面子,但现在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快从编辑的魔音洗脑中解脱出来。
“判官大人,一切拜托了。只有你能把我从小编手里救出来了。”花鸠带着最近很少有的神清气爽冲进了洗漱间,开始了自己新的一天。他心底暗暗企盼着陆羽的再次到来,企盼那个虽然来自阴间,但笑得无比灿烂的男子讲出另外世界的如童话般的梦境。
文章回贴
回贴人: 坚尼 时间: 2005-12-27 17:48:10
一个养男宠的判官
一个同人男
好新的题材
回贴人: 蓬蓬 时间: 2005-12-29 13:26:44
哈哈,这章有趣!
“你这个人,不,你这个判官不要对我毛手毛脚的。我又不是你的男宠。”花鸠从陆羽手里抢回自己的小说,花鸠还真可爱
回贴人: toshiyahide 时间: 2006-06-23 20:27:36
“你这个人,不,你这个判官不要对我毛手毛脚的。我又不是你的男宠。”
花鸠说这句话的语气好象有点酸吧??
大人的文一向都超级无敌的强!羡慕*_*
第四章
花鸠拿着稿件走进了出版社编辑部。他见到所有的编辑都看着自己窃窃私语、面上带笑,就忍不住在心里把那个家伙从头到脚骂了一通。
想当然,那个家伙不是别人,就是自称来自阴间的陆判官陆羽。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是编辑催稿催到了花鸠家里,花鸠当时又在洗澡不能接电话,在书房里为花鸠的思路奋笔疾书的陆羽陆判官大人便只好代劳。可不巧的是当时正是午夜,而陆羽大判官接电话的回答又很暧昧,结果花鸠听到从浴室围着毛巾冲出来的时候,小编已经笑得声音都变了。
事隔十多天,可花鸠依然记得陆羽大判官回答了什么。
“您是哪位……哦,编辑啊,您好……陆羽他在洗澡……我是他一个很亲密的朋友……他真的在洗澡啊,因为我刚才不小心把他弄脏了……”陆羽丝毫不顾及从浴室中冲出来的脸色越发难看的花鸠,自顾自回答编辑的问话……
真是无语问苍天啊。难道那的阴曹地府的家伙就不能直说把墨水瓶碰倒在自己身上吗?非要用那种口吻。难道他不知道那样说会有什么后果吗?别的出版社倒还好,可这是耽美小说出版社啊。那些编辑听到陆羽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那个家伙还用充满媚惑的声音说他把自己弄脏了……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编辑们那些如狼般的同人女目光。
天啊,让我死了吧。
花鸠捂着心口哀叹,他战战兢兢走到自己编辑的面前,递上稿件:“编编,这个是你要的灵异类稿件。”
“哦,哦,好,好。不着急看这个。”编辑把花鸠煞费苦心写出的灵异类耽美小说放在一旁,两眼闪亮如星星般拽住花鸠的手问:“那天接电话的男人是谁?声音真动听,像有魔力一样。”
“他是我一个朋友。”花鸠僵硬地笑着,觉得自己头上留下一颗巨大的汗珠。
“哦,花鸠,其实这是你的隐私,我不应该问。但身为编辑,我很关心你的,所以请你理解我。嗯,那么,那个男人多大岁数了?”严肃过后,编辑又是一脸八卦样。
“……我不知道……”花鸠一愣,发现自己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陆羽多大岁数了?看外表,不超过三十岁,身材很好,眼睛周围一丝皱纹都没有,皮肤状况极佳,穿着衬衫都能感觉出他胸线、腰线很优美……自己想哪里去了?阴间本来就都是死人,哦,不对,都是死鬼。判官当然也不算人,自然不能用人类的岁数来衡量吧。
“连年纪都不知道就带回家了?你跟人一夜情怎么这样不小心啊。”编辑听到花鸠回答说不知道,脸颊立刻飞上一朵红云。
“什么,他跟那个男人是一夜情?”
“不会吧?花鸠,本来看你很老实的哦。”
“没想到,没想到。”
“花鸠啊,那个男人帅不帅?是不是你在下面?”
“笨,花鸠当然是下面那一个。”
“是啊,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就知道对方是攻君呢。”
唧唧喳喳,整个编辑部瞬间化身为菜市场,编辑们从堆成小山的稿件里拔出头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花鸠跟那个电话中男子的关系。刚问了花鸠一堆问题的责任编辑更是说得神采飞扬,好像她亲眼看到花鸠和陆羽在床上滚来滚去、滚去又滚来一样。
捂住额头,花鸠坐立不安,说什么都不是:身为同人男一只,自己很理解大家的心态。往日碰到这种事情,自己也会双眼放光,可轮到自己身上,才知道这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们这群不厚道的人啊,放过花鸠吧。你们看他的站立姿态,哪里像是跟人做过的,他应该还是在室男啦。”
诸位编辑八卦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老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制止了大家的讨论。但花鸠发现自己无法感谢老板,一是老板的解释的后半句让他更郁闷,二是他怀疑老板是在里面听够了、笑够了才出来制止大家的。
你也很不厚道呢!真是恶质的同人女啊。花鸠瞪了老板一眼,拿起自己的稿件,跟老板走进办公室。
“坐。她们最近没看到好玩的事情,所以很闷,你不要介意。”老板拿过花鸠的稿件,仔细地看了一遍,“挺好的,上次提出的问题,这次都修改到了。虽然这个故事不恐怖,但起码算是灵异类温馨文,所以我当你完成任务了。”
“那太好了。”花鸠听到老板这么说,兴奋得用手捶了下桌子,又握住老板的手上下摇晃:“老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个题材,好不容易写出这个,险些要了我的命。”
“说到这个稿子,我觉得你的行文风格导致了这个文趋向轻松逗趣,所以丧失了恐怖感。不过故事还真有意思,从前没有听过这种类型的。”老板夸赞。
“是吗?那就好,这样大家至少会因为新奇而产生购买欲。”花鸠笑笑,更加感谢陆羽这些日子来给自己讲的那些故事,如果没有陆羽的那些故事,恐怕也无法促生自己的故事跟最后的稿件。
“所以……是不是有人帮了你?”老板见花鸠越笑越呆,就伸出五指在花鸠面前晃了晃,“花鸠,回魂。”
“咳。我……这个……那个……其实算是有了。”花鸠见老板露出了然的表情,慌忙补充说:“我没有抄袭啊,我只是从别人的故事中找到了灵感,所以写了出来。”
“我就说嘛,文笔是你的,可故事的风格不像是你的,而且以你的思维习惯,想出这种故事很难。那……是不是大家说的那个男人帮你的?他帅不帅?”老板说到最后,同人女的本质依然没有掩饰住。
趴。
花鸠被老板的这句话重重打击到,头上犹如顶了巨石般颓然下坠,连带上半身一起倒在了老板的办公桌上。
带着非常哀怨、愤懑的表情爬起来,花鸠努力回想陆羽的音容笑貌:“怎么说呢?他很帅,身材也很好。老板你记得韩国剧《浪漫满屋》吗?他的身材很像那里面的男主角,高大不说,每部分的线条起伏都很好。而且啊,他笑起来还很灿烂,一点也不像……”花鸠想说不像阴间的人,可反应过来这么说不妥当,就收了回来。
“不像什么?快说啊!”老板此时完全变成了一只耽美狼,用冒着绿光的双眼,浑身上下散发心型图案,追问花鸠。
“不像是他不笑的时候。”花鸠把话转开,虽然有些生硬。
“他不笑的时候如何?”老板的语气带着更强烈的渴望。
“他不笑的时候就紧紧抿着嘴巴,很帅、很酷、很深沉……老板,你记得《军奴左三知》那个文中的攻君吗?”花鸠提到陆羽,也不禁浮想联翩,“他很像那个人。身上有着霸道的感觉,但是言谈举止又很温柔。”
“是吗?真的吗?”老板抓住花鸠的双手,激动了很久,才用认真的表情跟花鸠说:“这样好的男人,你一定要把握住啊。”
啥米?
花鸠听到老板这句话,脸腾地就红了:“老板,您不要乱说,我们只是好朋友。”
“管那么多。小说里的两只很多不都是从朋友开始的吗,然后两人在慢慢的接触中产生了感情,最后,那种感情渐渐变质,转化为暧昧,不,是爱慕之情。”老板用力地上下摇动花鸠的双手,“要努力,要加油,要把握。”
“拜托,老板。我是同人男,不是同性恋。”花鸠瞧着老板满脸的幻想,开始发抖,觉得老板如果真看到陆羽,大有把自己打包奉送的可能。
“不是同性恋也可以是双性恋嘛,何况你至少是同人男。所以,你对和男人相爱的事情不会太抗拒,比你是一个纯粹的异性恋——直男,好办得多。”老板更加慷慨激昂,为花鸠刻画着美好的前景。
“拜托,我见到他的时候只是同人男的热血在沸腾好不好。我对他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可以了,那我就等档期出版喽。”花鸠说完,再也看不下去老板的脸,因为老板的脸上很明显写着“花鸠你口是心非哦”的字样。他知道自己怎样辩驳也不管用,只好拿起稿件,落荒而逃,在一票编辑的“狼视线”中飞快离开了出版社。
都怪那个家伙,都怪那个家伙!自己不过是叫他帮接个电话,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难道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做任何事情都会有莫大的阻力?
“那个笨蛋判官。”花鸠恨恨地骂,他捏紧了打印出的稿件,大步流星地在街上走着。他穿过嘻笑怒骂的人群,穿过林立街头的高楼大厦,他脚步用力,他叹着气,他想尽一切办法想摆脱刚才老板说的那番话,可无论如何,陆羽的事情不仅仅在他脑中没消失,反而越扩越大。
完结了稿件,从烦恼中解脱,心里的疑团也再次复苏。陆羽真的是阴间的判官吗?他真的是附上了阳间的肉身?那么那个阳间的肉身又是谁?那个肉身好帅……
黑线,真是满头黑线。自己怎么又顺着耽美思路去想了?现在不是考虑他帅不帅的问题,而是他究竟是谁的问题。毕竟自己虽然对神鬼之事半信半疑,但归根结底,自己还是有怀疑的,而且,那个真的是他的肉身?不过,那肉身真的好帅……咳咳,又想歪了。
花鸠发现自己竟然苦恼起来,他环顾四周,不明白街上这些西装革履的人是否也有自己这种古怪的痛苦。
看了又看。视力不是特别好的花鸠发现不远处的婚纱店那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羽。”花鸠见到陆羽,习惯性地高兴起来,跑了几步过去,又发觉不妥:如果真的是有判官,那么他的肉身应该不认识自己的。
那,自己偷偷看不就好了?反正自己还不知道陆羽的肉身在凡间是如何生活的。花鸠咽了口唾沫,整理了下衬衫,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也走进那间婚纱店。
婚纱店里,店员正热情地招呼一对俊男美女。女的气质高雅,看得出教养良好,她拉住男人的手,脸上满是温柔。男的则是带着一些野气和高傲,虽然穿着没有身旁女子好,但气势却足以盖过那女子,让人觉得他们还真算很相配的一对。
很相配,但却让自己开始不爽起来。花鸠意识到自己的念头,不由开始紧张,但又不受控制地看向陆羽的“肉身”和那个女子。
显然,陆羽的“肉身”并不认识花鸠。他对站在婚纱店大堂里明显位置的花鸠视而不见,眼中看的只有面前的女人。他一边帮那女人选婚纱,一边在女人耳边窃窃私语。或许他讲的是好听的笑话,那女人听了只是捂嘴笑,笑得肩头乱颤。
那家伙在阳间的肉身要结婚了吗?花鸠发现自己心里涌起了一股叫失落的感觉,那感觉堵在胸口,让他十分十分地不舒服。
“先生,您要看婚纱?”
婚纱店的几个女店员已经交头接耳的半天。第一次是因为陆羽的“肉身”带着那女人进店,让众人羡慕不已;第二次,就是花鸠以闪亮英俊的形象单独出现在店里,让还在待嫁阶段的一票女子芳心跳动不已。
“我……看看。”花鸠竭力从陆羽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头对店员露出礼貌的微笑。害得那店员被花鸠的眼神瞬间电倒。
“咳。先生,请问您的女朋友身材尺码?”旁边的女店员见同伴两眼变成心型呈呆滞状,就赶紧上前,眯起眼睛笑着询问。
“我还没有女朋友。”花鸠实话实说。可话出口,才省悟自己冒了傻气:没女朋友到婚纱店做什么?
“呵呵,那请问您男朋友的身材尺码?”那女店员见多识广,比她同伴承受力大得多。她见花鸠目光根本没停在女式婚纱上,就问出了这句让花鸠几欲吐血的话。
“我是男的!”花鸠平抑着自己的怒气,认真回答。
“您当然是男的,而且还很英俊哦。”店员笑得越发开心,她凑到花鸠面前,低声说:“您放心,我们这里服务很周到,有很多像您这样的人来这里拍婚纱照。虽然同是男式礼服,但也有同性情侣专用的哦。”说完她又看了眼在不远处陪女人挑婚纱的陆羽的“肉身”,想到花鸠一进店,目光就在那人身上流连,还带着稍许爱慕。
“我、我不是。”花鸠被女店员的解释吓得倒退几步,不明白怎么社会忽然变得开放、宽容了。难道是耽美小说起了作用,让众多女性对同性恋群体产生了认同?不过为什么她也认为自己是同性恋者?为什么大家都那么认为?她们不晓得“三人市虎”的后果吗?天啊!
“呵呵,您放心,您放心,我们店会给您保密的,这是我们店的特种服务专用名片,您收好。”店员继续安抚花鸠,并递上张印制精美的名片,半强迫地放在花鸠手中。
“我不是……”见陆羽的“肉身”和那女子消失在试衣间里,花鸠反驳的声音渐弱。
女子试衣间不是那女子进去就可以吗?为什么陆羽,不,是陆羽的肉身要跟进去?又为什么那试衣间有规律地晃动起来?难道他们在里面……他的“肉身”要结婚了。结婚后,那肉身还能被他借用来找自己吗?他会不会再也不来找自己了?自己和他聊了这么些天,小说也完成了,会不会他觉得不用来找自己了?他会不会觉得阳间很无趣?他……
花鸠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瞧着那试衣间在某种频率下微微摇动,感觉胸口堵得更加严重了。扭头对店员说了声抱歉,顺手把名片揣在兜里,他逃也似地离开了了婚纱店。
婚纱店里,几个店员刚才看到花鸠盯着试衣间,眼神越来越忧伤,也禁不住替他伤心起来。她们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看花鸠的眼睛也知道,他和试衣间里的那个男人有着某种关系,而试衣间里的那个男人又是陪着女人来挑婚纱的……也就是说,事情的真相可能就是:逃出店里的帅哥和试衣间里的帅哥是一对,而试衣间里的帅哥可能因为社会压力等必须跟女人结婚,所以不得不离开逃出店里的帅哥,可逃出店里的帅哥却一心痴痴恋着那个试衣间里的帅哥,颇有生死相许的架势。
好复杂!好拗口!几个店员互相看了看,又继续盯住微微晃动的试衣间,心说难道因为你是更帅的帅哥,就可以抛弃刚才伤心而走的电眼美男吗?
真是……
天理何在啊!
试衣间外,店员们为花鸠鸣不平,试衣间内,事情却脱离了众人的想象。里面的两人并没有像她们所猜测的那样做着“嘿咻嘿咻”那种快乐的事,那女人试着婚纱,两只手拽住拉链用力,而男人——陆羽的“肉身”则是蹲在试衣间的墙壁旁,捂肚子大笑着捶那墙壁。墙壁随着他手的力度发出“咚咚”声,并有节奏地摇晃着。
“老弟,你吃错药了?快过来帮我啊。”陆萍怎么拉也拉不上那拉链,气得满头都是火山爆发的前兆。
“老姐,你从前不是试过这套吗?那时候能自己拉上,现在不能自己拉上。那结论只有一个:你胖了。”陆羽露出漫画中少年侦探的嘴脸,故作严肃地躲过陆萍一记头椎,蹭到陆萍——他唯一的姐姐的身旁帮她拉拉链。
“老弟,你刚才到底在笑什么?”陆萍满意的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发现腰部线条尚好,就转过头,指指外面:“你认识那个小帅哥?”
“嗯,算是吧。”陆羽想到花鸠刚才被店员逼至窘迫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你……怎么不和他说话?”陆萍也听到了一些店员和花鸠的对话,觉得花鸠个性太过温和,跟自己这个顽劣的弟弟相去甚远。
“不方便嘛。”陆羽耸耸肩膀,“你也看到、听到了,那些店员见到他一个都有那样的反应,如果看到我和他说话,不一定会有什么反应呢。你老弟比他帅那么多,造成他的心里落差就不好了。”
“你行不行?不要这么自大好不好?虽然你男女通吃,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圈子都混得开,但该认真的时候就得认真嘛。”陆萍脱下一件婚纱,又换上另外一件:“你看我,虽然幼稚园是不良女生,国中是不良少女,高中是大姐头,大学是……好汉不提当年勇。总之,有着这样骠悍人生往事的我出了社会,也还懂得收敛做人呢。所以,拜托老弟你受教一点好不好。我前几天去你那,还接到你们老板来的电话,说你欠他……”
“我错了行不行?”陆羽算是怕了他老姐的嘴巴,“你能有今天的幸福完全是因为你有我未来姐夫那样好的男人的包容。所以,老姐你也收敛些,不要总对他发脾气,毕竟他身边那么多可爱小女生,能选择你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你欠打啊!”陆萍一脚把陆羽踢出了试衣间,“你再去给我拿几件婚纱来试。”
“知道了。”陆羽抓抓后脑勺,面带歉意地请店员把刚才陆萍看过的几件婚纱都拿进去给陆萍试。
虽然听不清内容,但从音量上判断陆萍刚才是在“河东狮吼”的几个店员同时摇着头。她们觉得陆羽“选择”陆萍实在是大错误,无论怎么看,花鸠的脾气都比陆萍好很多。
陆羽见店员面带惋惜看着自己,也摸摸下巴,转起眼珠子琢磨,不知道该如何跟花鸠解释,又或者,先不解释,继续顺其自然好了。瞧花鸠的表现,似乎也有些对自己动心。如果这样,再好不过了。
“老姐。”
想了半天,陆羽走到试衣间门口,跟还在试衣间内和婚纱缠绵的陆萍说:“我有事情得先走了,你自己试好吗?反正我那未来的姐夫等下回来接你,你坐他的车走就可以了。”
“不要,我等下要坐你的摩托走。”陆萍没好气地拒绝了陆羽的要求。可她推开试衣间的门,还想训斥弟弟几句的时候,却发现陆羽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而店里的店员则是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在说:你看,他还是追那个帅哥去了吧。
汗。^_^b
文章回贴
回贴人: bright0000 时间: 2005-12-30 13:32:28
up
回贴人: 坚尼 时间: 2005-12-30 16:58:06
呵呵
难道陆羽是活人?!
回贴人: 明希豪森 时间: 2005-12-30 17:30:10
刚好也是个同名的
判官还不算狠心,否则偏偏找个直男,小花花要把他掰弯就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