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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深蓝】《绝》+ 番外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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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5 19:00: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绝》+ 番外后记 BY 午夜深蓝
1

风过来了,秋天里,有些萧瑟。枯黄的树叶像韶华已老的女人,憔悴、凄凉,不甘不愿地飘零,轻轻地落在一排排白菊上面,与鲜美的花,衬出令人神伤的反差。

墓园中,白衣黑裤的男人染着秋风特有的孤独,伫立在一个墓碑前。秦雪依,很美丽的名字,而这美丽,镌刻在墓碑中,凝固在死亡里。墨镜遮住了男人的眼睛和所有表情。痛苦,透着白菊的味道,却依然弥漫开来。颀长完美的身体里,除了孤寂,还是孤寂。

他轻轻地开口了,秋风一般萧索却又华丽无比的声音:

“雪依,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伤害你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得到好下场。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我要你用上天的眼睛,看我为你报仇。”

墨镜缓缓摘下,露出一张美的令人摒息的脸,额前几缕乌发翻飞,在飞扬的眉梢前飘荡。凋零的黄叶瞬间遮蔽了清澈冰冷的眸,滑过挺直的鼻,抚过弧度完美的,淡色的唇,又恋恋不舍地随风荡开。刚而不硬,柔而不阴,男人俊美的极至,也就如此了。

再一次开口,是不曾改变的誓言:“我爱你,如同你爱我,你一生未变,那么,我也是。我爱你,至少,今生今世。听见了吗,雪依,我爱你。”

门猛地打开,又猛地关上。气喘吁吁的男子闯将进来。

“阿啸,你真的接了Aquamarine的案子?你没发疯吧!”

“不接我才是发疯。”伏案工作的人未曾抬头,“记得下次进来时敲门。”

“谭啸!神经正常的律师都会对这个案子避之不及,就算你是本市的‘头牌’也不必如此急于自毁招牌吧。”

抬头,美丽的眸子射出寒光:“姓林的,请注意你的用词。据我所知,‘头牌’一词多形容风尘女子。”

林非羽呵呵一笑:“阿啸,凭你的相貌身材,就算干那行,也肯定是头牌,我何错之有啊?”

“有事就说事,找骂请出去,找打下班奉陪,现在我很忙。”

林非羽笑容不改:“说真的,Aquamarine的案子证据根本就不充分,再说它的势力之大没人不知道。输了你名声扫地,赢了你惹火上身,以你的聪明,怎么能干这种事!”

“证据不充分?”谭啸一声轻嗤,扔给他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

疑惑地接过,林非羽翻了翻,脸色大变:“你是怎么收集到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它用去了我整整五年的功夫。”语调里风平浪静。

林非羽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正色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没必要非得知道吧。”

“怎么没必要?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那是你自诩的。”

“谭啸!你非要把人拒之门外吗?难道你连让我帮你的权利都不给我?”

“非羽,这件事并不有趣。”

“但我想帮你!”

无奈地叹口气,谭啸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清楚了,这件事我一生只说这么一次。”

林非羽有点吃惊,毕竟袒露心迹可不是一向拒人千里的谭啸的风格。桌下轻晃不已的腿渐渐停了下来。

谭啸放下手中的笔,眼神里一片空漠:

“有一对相恋了十几年的恋人。男孩和女孩青梅竹马,从中学到大学一路相伴。他们的甜蜜幸福会让所有见过他们的人相信‘爱情’这个字眼。女孩美丽温柔,却十分勇敢刚强。在一次突发事件中,她成了一场凶杀案的唯一目击者。杀人者来自一个极有势力的黑社会团体。但女孩却在自己身份并没有暴露的情况下不顾男友的劝阻主动出庭作证,把凶犯绳之以法。可想而知,疯狂的报复随之而来。一天傍晚当男孩回到他们的家时,便看到了一个毕生都欲忘不能的场景:他们的卧室里是铺天盖地的猩红,女孩赤身裸体地被绑在床上,浑身上下都是被蹂躏过的痕迹。她的身体上被利器割了许多口子,最致命的在颈动脉上。墙上是一道道喷上去的血弧。床单全是红色,地毯全是红色,男孩回去时她早已无血可流……而他们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谭啸停住没有再说下去,神色淡然一如往常。

林非羽呆住了。他不会笨的听不出谭啸说的是谁的故事,可他叙述这血淋淋的故事时云淡风清的口气却真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作为律师凶残的案子看过不少,但却没有一次令林非羽这样心惊。他皱皱眉:“是Aquamarine干的?”

谭啸不置可否,随手点燃一支烟:“怎么?还想不想劝我别接这个案子?如果顺利的话,Aquamarine的头目少不了几年监禁。”

“赢了的话他们不会放过你的,Aquamarine的老大佟天海我见过一面,不是个能惹得起的人物。”林非羽的声音里只剩下无奈的焦虑,连自己也感觉到这话在血海深仇面前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就是这样我才会把这事告诉你。我不希望自己出了事后没人给雪依上坟。”

谭啸俊美无俦的脸在烟雾里迷蒙了林非羽的眼,低沉的嗓音蛊惑人心。

“阿啸……”林非羽想说什么劝一下他,一时竟无语凝噎。

谭啸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抹让人闪神的微笑:“祝我好运吧。”


案子是关于Aquamarine的地上公司“海蓝”的税务问题。原本被怀疑为会因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的案件因为著名律师谭啸的接手而被炒得沸沸扬扬。

然而,听证会上事情的发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谭啸的证据精准无比,辩词无懈可击。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把海蓝逼向悬崖的步伐。作为Aquamarine的老大和海蓝的总裁,佟天海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更没有料到的是,几乎把他们置于死地的律师竟是一个如此俊帅的人。听证会上,谭啸的美貌分去了佟天海大部分的注意力。这并不奇怪,只要是第一次见到谭啸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去所有目光,疑心他会不会是自己此生见过的最出色的人。林非羽曾说过,女人见到谭啸,不出三次,就会喜欢上他;而男人见到他,只需一面,就会妒火中烧。而对于佟天海来说,初见谭啸,就不可抑制地想把这个周身都散发着清冷优雅的人据为己有。事实上,这恐怕也是所有见到他的同性恋和双性恋者的反应。

佟天海半眯着眼睛,目光放肆的打量着谭啸。看得出,他注意Aquamarine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个漂亮的男人,和Aquamarine到底有什么过节,而致使他去搜集这些至少需要好几年才有可能找到的证据。

“陆卿,查一下那个谭律师,我要他的详细资料。”佟天海转头对身边的保镖兼助理吩咐道,眼里闪动着陆卿熟悉的光芒。每当他对谁感兴趣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懒散又危险的表情。

“是。”陆卿答应着,心道这种时候老大怎么还有这种心思,抬头看了谭啸一眼,又立刻觉得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了。

谭啸刻意忽略了佟天海那令他厌恶的目光,朗声陈词。优美华丽的嗓音熨贴着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他明明是扬着手挥舞着利剑一点一点地刺进海蓝的心脏,佟天海却感到了无尽的诱惑。潇洒的气度、缜密的思维、雅致的谈吐,再加上绝美的长相,佟天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得一脸邪气,仿佛毫不在意自己面临的危机。

几乎是大局已定。

审判长问被告可有话要讲。佟天海站起来,目光还是没有离开谭啸。他微微一笑,风度翩翩:“我是否可以请教一下这位出色的律师尊姓大名?”

全场哑然,不知佟天海的意思。他不为自己辩解却问对方律师的名字究竟是和用意?况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谭啸的名字!

谭啸冷冷地开口:“敝姓谭,谭嗣同的谭,单名一个啸字,呼啸的啸。”

“谢谢。谭啸,很好的名字,我记住了。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谢谢审判长。”佟天海彬彬有礼地坐下。

这是威胁!谭啸立刻明白了。但既然上了山,就有见到虎的准备,他不动声色,安如泰山地坐着。看情形,佟天海几年监禁是免不了的了,他怕什么。

不久案件就公开审理了。一审判决很快就下来,海蓝因税务问题严重而被查封,总裁佟天海被判三年监禁。出乎意料的是,海蓝没有提出上诉。

谭啸的公寓里。两个男人把酒言欢。

“阿啸,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酒过三巡,林非羽心有余悸地劝道。

谭啸手腕一挺,半杯啤酒入口,姿势极尽优雅:“他们要是毫无动静束手就擒才是奇怪。但你也不必太担心,短时间内他们也不会找我麻烦。如果判决一下我就出事,连傻瓜都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那以后怎么办?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光损失海蓝还不足以动摇Aquamarine的根基。”

谭啸半阖着眼睛,诱人的如丝醉眼射出冷冷寒光:“先让佟天海蹲几年吃吃苦头再说。复仇的序曲才刚刚奏完,我怎会迫不及待地谢幕?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个月后。

两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监狱的门前。不久,铁门颤悠悠地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一身黑衣、英俊挺拔的男子。前面的车缓缓驶到他面前。黑衣男子迅速拉开车门坐进去。

“阿利,你还亲自来接我了,陆卿一个人来就可以。我不在的时候帮中事务还好吧?这阵子为了我的事劳烦你和大家了。”佟天海向坐在身边的斯文俊秀的男人说道。

凌利无所谓地笑笑:“一个月不见大哥怎么见外了?为你尽力是我们的责任。弟兄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这点小风浪还难不倒我们。倒是大哥这些天来过的一定不舒坦,害得大家担心够呛。我生怕你在出来的节骨眼上再出什么岔子,便自己跑来了。”

陆卿也道:“少爷,看到你现在精神这么好大家也跟着高兴。还有,你要的那个律师的资料我已经备齐了。”

“姓谭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料到我们在这里还能玩出李代桃僵这一手。说实在的,我的耐性已经不多了。”

凌利道:“你还真看上他了?”

佟天海唇角一扬:“远非那么简单。让咱们Aquamarine栽跟头的人,我决不会让他好过。他以为我被判了刑就万事大吉了么?一切,才刚刚开始。”

命运的列车,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启动,顺着上苍早已安排好的方向缓缓驶去。

没错。一切,才刚刚开始。

2



清晨的墓园里,花异常芬芳。

不变的一身白衣黑裤的简洁打扮,谭啸默默立在秦雪依的墓前。

“我已把佟天海送进了监狱。雪依,希望你在九泉之下睡得安稳些。”

风吹,草动。

谭啸猛抬头,五个彪形大汉鬼魅般地出现在面前。

“请谭大律师跟我们走一趟。”老套的开场白。

他毫不在意地扬起眉:“Aquamarine的人?”

没人回答,其实也没必要回答,大家心知肚明。五个人一言不发,只是慢慢向谭啸逼近。迫人的压迫感随着距离的缩短四散开来。

绑架?杀人?谭啸不也不动,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已经可以听的到大汉们握拳时骨节的响声。谭啸突然发难,一声轻斥飞身攻了过去。五个人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似乎没有料到斯文儒雅的律师也是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早晨是适合健身的时候。墓园里,一干人打的激烈。谭啸采取游斗战术,尽量扩大打斗的范围,以图各个击破。谭啸的强悍出乎五人的预料,一时间,以一敌五竟毫不落下风。同样,五个大汉也让谭啸觉得十分棘手。

当谭啸把五人都撂倒的时候,自己也是相当的狼狈。原本齐整的头发有些凌乱,纯白的衬衫裂开几道不雅的口子,领口的扣子也被扯开,露出半个略显白皙的胸膛。现下他也顾不了这许多,放开腿便跑了起来。溜到小门处,他偷偷向外看去,三辆车赫然守在那里。谭啸心中暗叫不好,转身向大门跑去。恐有埋伏,他并没有直接出去,而是神不知鬼不觉闪进了看门者的小屋。

他对看门者歉然一笑:“对不起,有点急事,借电话一用。”

看门人没有说话。谭啸疑惑地看去,回答他的是黑森森的枪口。谭啸这才发现穿着制服的根本不是守门人,不由得后悔自己的疏忽。他刚想往门边悄悄挪去,便听得一声厉喝:“老实点儿,别动。”

识时务者为俊杰。谭啸立刻停在原地。

两个人夺门而入,一左一右把谭啸架了起来。

被连拖带拽地拉出墓园门,谭啸意外地看到了本应在狱中的佟天海站在一干人马的前面。脸上依旧一片冷然,心中却是在大惊之下怒火中烧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无奈自己却受制于人。

佟天海看到谭啸时差点吹口哨了。衣冠不整稍显狼狈的他简直是性感非常。

“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谭大律师。”佟天海愉快地打着招呼。

谭啸看也不看他一眼,不发一言。

沉默示威么?那看你还能沉默多久!佟天海邪笑着,以猎豹接近食物的沉稳一步步走近身高与他相差无几的谭啸,刻意放缓优雅的步伐意图折磨谭啸紧绷的神经。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佟天海慢慢地解开谭啸残破的衬衫上剩余的扣子,然后“唰”的一声撕开。周围爆出一片惊喘声,想是被谭啸上半身完美的线条震住了。而谭啸仍旧别过头不看佟天海,从容得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根本与他无关。

很镇定嘛。佟天海看着眼前白皙的胸膛,心中也忍不住赞叹起来。修长的颈项、宽窄适度的肩膀、性感的锁骨、纤细的腰身、既不单薄也不粗厚线条优美的肌肉,细腰下的窄胯和笔直的长腿更是引人遐思无限,组合在一起实在是人间极品。让他不禁想知道这副身躯若是一丝不挂将会是怎样艳丽的景象。

看着谭啸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佟天海恶意地俯下身,毫不犹豫地吸住他胸前的红点。没有他想象中的挣扎反抗,谭啸似乎对他的举动并无太多惊讶,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来。这回他的目光终于定格在佟天海的身上,然而,只有不屑和鄙夷,“变态”两个字在那道目光中呼之欲出。身在敌手,这么做绝对是需要胆量的。

谭啸的反应实在是太精彩了。佟天海心中大快,嘴上也没有放开的意思,再说味道也实在是很棒。就在这时,变故突生,谭啸猛一踢腿,奇佳的柔韧性使他的腿踢到了从右边架住他的那个人的头。那人像后面倒去,谭啸就势拔下他腰间的枪,直指佟天海的头。他迅速拉着佟天海退开几步,对那一干人命令道:“放下枪,站在原地!”

老大被制,除了不甘愿地从命别无他法。

而佟天海笑容不改,就像对自己的危险毫无知觉般,竟赞起了谭啸:“好身手,好头脑!”

谭啸不理会他,拽着他一步步走到车旁,用枪点了点他的头,冷冷道:“进去,坐到驾驶座上。”

佟天海毫不反抗地听从了,谭啸也跟着坐了进去。而佟天海手下的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谭啸绑着他们的老大绝尘而去。

车里。

“请问我们要去哪儿?”佟天海把着方向盘问道。

谭啸把枪抵在他的腰间,悠悠吐出三个字:“公安局。”

话音一落,汽车立即发动。

车行驶了不到一公里,谭啸手中的枪突然掉到地上,身子也软软地向后跌倒。

佟天海刹车,饶有趣味地看着谭啸。

谭啸咬牙切齿地说:“卑鄙,你们居然下药?”

佟天海笑道:“我聪明的啸啸,难道你没发觉今天早晨的花异常的香?”

“早知如此,我真该在刚才就一枪毙了你!”谭啸恨恨道,心中大骂自己失策。

“那么我谢你手下留情。”佟天海调笑道,看了看瘫倒在座位上的谭啸,他调转车头,冲着来时的方向飞驰而去。

3



谭啸清醒之后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架私人飞机上,双手被绳子绑着,人靠在佟天海的怀里。等一下,佟天海的怀里?得到这个认知后,谭啸的胃里一阵翻滚。几乎是本能的,他想立刻挣脱这令自己极度作呕的地方。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心念一转,装作依旧昏迷的样子没有动。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飞机到达了目的地。手脚的麻痹感渐渐消失,谭啸估计自己应该是能动了,但是他清楚现在决不是动手的时机。又经过十几分钟的车程,直到自己被人安置在用鼻子也可以嗅出奢华味的房间里,谭啸才慢慢睁开眼睛。

意外之中,首先映入眼底的是佟天海那张可恶的脸。佟天海见谭啸醒了,向旁边使了一个眼色,左右的人立刻知趣地退了出去。门被缓缓关上。

谭啸微微皱眉,装作药效未过的样子艰难地开口:“这是哪儿?”

“马来西亚。”佟天海干脆地答道。

马来西亚,Aquamarine在东南亚势力最大的地方。情况很不妙啊,谭啸暗想,这是自己鞭长莫及的区域,求援的可能几乎被完全断绝。不自觉地,谭啸轻咬他淡色的唇瓣。

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成了欲望的导火索。早上被谭啸性感的身体挑起的欲望在佟天海的黑眸里蒸腾。高大的身躯傲立在床边,隐藏着随时爆发的危险。

同为男人,谭啸很明了欲望的信号。在听证会时他便已隐隐感到,今天早晨佟天海的行为更是明确地说明他对他的渴望。“变态”一词他早已在心里骂了无数遍,而现在面对佟天海俯下的身躯,他的眼里却还是一片澄明。

见谭啸没有预期中慌乱的反应,佟天海一声冷哼,一只手轻佻地勾起谭啸的下颌,毫不留情地吻了上去。谭啸做出努力要动的样子,而身体只是轻轻地颤了颤。感到谭啸欲挣不能的无奈,佟天海以为药效仍未消退,脸上浮出得色。

谭啸强压住不断涌上的恶心感,告诫自己一定要忍,否则前功尽弃。尽管谭啸的唇舌是被迫与之纠缠,两人还是感到了对方高超的技巧。佟天海满意地喘息,享受着滋味绝顶的唇。

就在佟天海沉醉其中之时,谭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脚踢向他的要害。饶是佟天海身经百战,如此近的距离也让他避之不及。尽管他的反射神经非常灵敏,却也只够令他稍稍避过一点,虽然没有废掉,但足够让他趴在地上痛个半死。还没等他做出下一个反应,谭啸已轻巧地从床上翻下,被缚的双手向他的颈下一劈,佟天海登时昏了过去。

看着不可一世的佟天海倒在地上的身体,谭啸轻蔑地撇撇嘴,用衣袖狠狠地蹭了几下刚刚被蹂躏过的唇,把令人厌恶的气味擦掉。在屋子里翻了一阵之后,谭啸在抽屉里找到一把小刀把手上的绳子割开。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冲动的想把刀子刺进佟天海的心脏,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他杀了佟天海自己也不可能活着出去。要烧柴首先要留的青山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连小孩子都知道。扔下刀子,谭啸很快在佟天海身上找出枪别在自己腰间。然后他走到门边,推开门闪到门后。果然不出所料,两个守候在外的保镖发现意外立刻闯了进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们便被在身后埋伏的谭啸打昏。

谭啸谨慎地向外瞟了一眼,发现这层楼并没有其他的守卫,大概是被吩咐过不许打扰老大的好事。但不用想也知道,别墅里外守备都是相当的森严,想要在这时逃出去决无可能。

谭啸想了想又退回了房间,拉开衣柜的门躲了进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别人来到这房间只道他打伤人逃了出去,决计不会想到他居然还敢留在这里。只要待到天完全黑下来,逃出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不久,佟天海首先醒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守卫和人去楼空的痕迹后大发雷霆。衣柜的隔音效果显然不是很好。谭啸听得一阵兵荒马乱,一堆堆人上来又下去,都是被派去找自己的,结果当然是全部无功而返。恰巧陆卿有事外出,一时也找不到得力的人。佟天海怒气冲天,又不好随便对自己的手下发作,踱来踱去的脚步声让谭啸感觉甚爽。是啊,谁会想到他们要找的人正与他们同处一室呢。上帝果然是个爱开玩笑的家伙。

一阵家具的碎裂声过后,门被重重的关上。

一切重归平静。

佟天海大概是出去了。谭啸松了一口气,单冲他的怒火来看,自己刚才踢的一脚还真是不轻。

大约又过了两个小时,房门被再次打开,有人进来,听脚步声还是佟天海。看来他是要在这里就寝了,念及此,谭啸刚刚放松的心不仅再次提起。罢罢,只好听天由命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挨过。谭啸估计差不多已是深夜,佟天海应该早睡着了。悄悄地把衣柜门打开,质地优良的家具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他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手中,紧握着佟天海的那把枪。

屋子被黑暗密密实实地笼罩。窗外,月黑风高。谭啸小心地向床上看去,佟天海闭眼酣睡,呼吸甚是均匀。高大昂藏的身躯埋在被里,收敛了日里的危险气息。毫无防备的睡颜少了深沉邪肆只剩下好看的轮廓。平心而论,谭啸也不得不承认佟天海其实是个相当英俊伟岸的男人,平日里虽然邪气很重,但高贵和霸气却也是货真价实。

月光渐暗,一片轻云掩过。黑色沉降,雪依的脸瞬间闪过脑海,杀意再次涌上,手中的枪慢慢抬起,指向佟天海的心脏。云过,月出。理智立刻回笼,让他并未在佟天海身上多加流连。谭啸转身离去,深知机不可失。

当他发觉背后有动静时,一切已然迟了。右手上的枪被佟天海劈头夺去,谭啸还未来得及出击,枪已对准了他的头。

暗夜里,看不清佟天海的表情,但见双眸幽幽,如不见底的深潭。

声音是冷凝的:“真遗憾,你已经坐失了两次杀我的良机,相信我,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窗外夜色弥漫,屋子里灯火通明。

这一次,谭啸再无逃出的可能。四肢被铁链牢牢锁住,双手被拉开吊起,一个电影里典型的任人宰割的姿势。佟天海一手扶着下巴,双腿交叉坐在椅子上,目光深沉地盯着眼前的人。

谭啸的脸上是从见面起就没有变过的嘲讽之色,不知是不屑于他不光明的手段,还是原本就对他心存鄙薄。纵使是他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将会受到怎样残酷的对待还是未知,骨子里的高傲与无畏还是不加掩饰地散发出来。

佟天海只在他眼中,却未入他眼底——绝妙的漠视。谭啸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佟天海极度强盛的自尊。他的冷傲让佟天海本没平息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暴虐因子在佟天海的体内疯狂流窜,令他只想把谭啸的傲气狠狠撕裂再碾碎。让你看看,所谓高傲,也不过是我脚下的蝼蚁。

佟天海怒极反笑,语气无比轻柔:“现在,该是你为法庭上精彩的表现和刚刚的一脚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佟天海打响中指,几个打手上前亮出手中五花八门的刑具。佟天海接着道:“但我这个人一向仁慈,只要你求我,一切就会停下来。如何?”

谭啸轻轻扫了眼前的东西一眼:“你们Aquamarine……”他抬头,毫不在意,满目鄙夷,“就只会用这些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吗?”

佟天海并没有变色,神态平静一如刚才:“对付你,这些就已足够了。”说罢他转头向手下命令道:“动手!”







4



一个人拿着一个充有药水的注射器向谭啸走去。佟天海看着液体全部注入谭啸的身体,好心地解释道:“这个会让你整晚都保持清醒,保证你决不会错过任何一道美味佳肴。”

然后就是从无例外的鞭刑。鞭影翻飞,起起落落,几下、十几下、几十下……上衣早已变成破碎的布条散落,殷红的伤痕布满了裸露的肌肤。然而,谭啸的身躯挺直地立着不曾有丝毫瑟缩,甚至,紧闭的唇连闷哼也没吐出一声。屋子里,只有鞭子落在皮肉上发出的声音,在静谧里显得分外诡异。

谭啸越是沉默,佟天海的眼神就越加深沉。不出声?很倔强嘛。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佟天海一个手势,鞭子撤下,另一个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上前。灯光下,明晃晃的眩花了人的眼,看仔细了,里面盛的是一根根银针。谭啸虚弱地撇嘴,鞭刑失败,要换花样了吗?

针猛地扎了下来,谭啸呼吸一窒,忙咬紧了牙关。一根根针毫不留情地刺入已是遍体鳞伤身体,细细的血丝顺着伤口蜿蜒而下,爬在白皙的肌肤上妖冶异常。尖锐的痛楚混着方才鞭刑的钝痛顺着每一根神经在身体里乱窜。铁链深深陷入谭啸的掌心,冷汗顺着散乱的乌发一滴滴淌下来。只是,他依然毫无声息,任凭火辣辣的痛苦灼烧着身体。

还不吭声?佟天海很不满意。他离开椅子走向极力隐忍的谭啸。微笑,有如地狱中的撒旦,一手轻轻拂去谭啸脸上的汗,一手轻轻拨弄着他身上一排排的银针。人性之恶劣尽显无疑。加倍的痛楚令谭啸的呼吸骤然紧促,身体不住的轻颤,但,还是没有出声。

“我很失望啊!”佟天海的声音低沉如鬼魅,手下发力,几根针被猛地拔出,牵着丝丝缕缕的鲜血,煞是好看,“没人告诉过你不懂妥协是要吃亏的吗?”

佟天海挥手,再换!这次的工具简单的多,一盆水,确切的说,一盆加了盐的水。

“只要你求我,就不用再承受这些……”佟天海放低声音轻声地诱哄。

回答他的是谭啸的冷哼。

盐水从谭啸的脖颈流下,由缓而急。谭啸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抽搐,抵制着如蜕皮一般的疼痛。如果刀剑也存在液体形式,大概也就如这盐水一般了。

“哗”的一声,一盆水索性全部倾泻在谭啸身上。谭啸头猛地向后一仰,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居然……还是没有吭声。

连佟天海也开始真心佩服起谭啸惊人的意志力来。别说求饶,连呼痛都没有一声,说不失望是假的。

盐水的功效还在持续。附在全身皮肤上蚀心的痛感仍在加强。谭啸微向后仰的颈项扯出优美的曲线,紧锁的眉尖皱出好看的角度,急速起伏的胸膛煽动着魅惑的气息……谭啸在压抑地承受濒临极限的痛苦时真是美的让人惊异。佟天海甚是享受地欣赏着,所以说失望也不完全是真的。

“谭啸,你好美!”佟天海托着下巴,半戏谑半认真地感叹。

谭啸被咬得发红的唇微微开启,似是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终于想求饶了吗,佟天海想到这不免有些得意:“你想说什么?”

闻言,谭啸半眯多时的双眼倏地睁开,清澈、明亮令人不敢逼视。虚弱地扬起唇角,谭啸淡淡道:“这话我从今天早晨开始就想说了——佟天海,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

怒火果然被成功地激到最高点,佟天海冷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负你望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变态!”

结果是,谭啸的话终结了一种酷刑,然而,却成了另一种酷刑的开始。

当谭啸在伤口被稍微处理后扔会佟天海卧室里的那张大床时,他就已经有觉悟佟天海要对他做什么了。谭啸的身体在床头灯柔和的光线里尽显无疑,佟天海抱着双臂站在床沿尽情欣赏谭啸受伤后的美态,尽管他只是袒露了上半身,就已养眼至极。

身为异性恋者的谭啸虽然不在意在同性面前赤身裸体,但被一个变态的目光长时间视奸决不是一件好受的事。若不是他的手根本已无力握起,身体已无力起身,他早就跳起来赏佟天海几拳了。而现在,他能做的只是用因薄怒而微眯的双眼狠狠的瞪着佟天海,不肯在气势上输掉一丝一毫。

半晌,佟天海始终没有行动。两人就这样对视,毫无动静。忽然,谭啸轻声笑了起来。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佟天海难忍惊讶,问道:“你笑什么?”

谭啸道:“我在想,我的那一脚是不是把你给废了。”

身在陷阱中的困兽向猎手挑衅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但谭啸还是忍不住做了。

而佟天海也不是易于相与之辈,闻言他只是邪邪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么渴望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再给谭啸说话的机会,佟天海俯身毫不温柔地吻上他的唇。谭啸恼怒地避闪着,从心底讨厌同性充满情欲的触碰。佟天海扳过他的下巴,不让他丝毫逃脱。谭啸只是挣扎着,咬紧牙关不肯张嘴。佟天海有些不耐烦,一手紧扣谭啸的下颌骨,使他被迫张开嘴巴迎接他的进入。

侵略与反抗,逃脱与纠缠。战争般的一吻结束时,谭啸已是气喘吁吁。

嗯,滋味绝顶,只是,猎物太悍。

佟天海满意地舔舔嘴唇:“上一次你可比现在乖多了。”

谭啸虚弱地回道:“那叫策略。”

“那么我很期待,看你这次能玩出什么花样。”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19: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佟天海轻易地分开谭啸的双腿,欺上他的身子,丝毫不顾痛的仿如散架一般的身躯是否还能承受这样的重量。湿热的吻顺着细腻的脖颈不断下滑,遍布伤痕的身躯被唇舌刺激的痛痒难当。恶心的感觉再一次涌上,谭啸不顾一切地挣扎。同为男人的谭啸当然清楚在这个时候激烈地反抗只会带来反作用,但当事情触及到他的原则和与生俱来的反感时,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也驾驭不了自动自发的身体了。他宁愿受三天三夜的酷刑,也好过被迫做这种令他恶心透顶的事。但事实是,他折腾了一天,米水未进,经历了数次打斗和非人的折磨。现在近乎脱力的他根本抵挡不了佟天海强悍的进犯。所有反抗都被轻而易举地压制,绝对的弱势让高傲惯了的谭啸呕到了极点。

扣子被佟天海熟练地解开。未等谭啸反应过来,长裤已被佟天海迅速地拉下。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shit!难道我堂堂谭啸就真要被一个男人给上了不成?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仇家。

反抗果然是上好的催情剂。佟天海本来在谭啸大腿处游弋的手慢慢抚上,一下扯开了最后一层包裹,让谭啸美丽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纵然想象过,佟天海还是忍不住的惊叹,谭啸的身体简直就是希腊神话中阿波罗的翻版,每一寸肌理都像是出自文艺复兴时雕刻大师的鬼斧神工,连向来对自己身材十分骄傲的他也不免嫉妒起上帝的偏心。想到这样一副身躯马上就要完全的属于自己,原本就烈烈燃烧的情欲更加高涨起来。

全裸的状态下的谭啸清晰地感到了冷飕飕的空气在肌肤周围游走,难受又屈辱的感觉让他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为曝光恼怒,佟天海的手已毫不客气地探向了他的下体。全身不由得一颤,谭啸咬牙低咒:“该死的!”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谭啸也明白同性间的性事是怎么回事。佟天海的行为使他脑中浮出四个字:在劫难逃。

一根手指灵巧地深入未经人事的地方轻轻搅动,谭啸不由得因这陌生的痛感一阵颤栗。佟天海一面享受着谭啸的痛苦,嘴一面配合着手上的节奏吻着谭啸的唇。此时的谭啸早已没了还手之力,只能懊恼地任由佟天海恣意侵犯。随着伸入的手指不断加多,谭啸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难耐的痛楚凝聚在微蹙的眉尖上和紧抿的薄唇中。

佟天海没有料到这种时候谭啸还有力气说话。然而身下痛苦不堪的人的确是用那特有的华丽优雅的嗓音说出下面的句子:“我就奇怪……这么恶劣的你……怎么没有烂死在监狱里。”

颤抖的,有些断续的声音,倔强的,毫无惧意的眼神,苍白的,烙着伤痕的雪肤,美丽的,散发诱惑的身体。

面对这浑然天成的美态,佟天海几乎是不能自制地,在谭啸吐出这句话后,抽出了手指,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身体。谭啸以难以置信的意志力压抑住了几乎出口的叫喊,剧烈的痛感令他几欲窒息。与此同时,销魂的快感瞬间淹没了佟天海。是回答也是宣示,佟天海冷冷道:“那是因为我操控了一切。”

狭窄的甬道还没有适应,佟天海便毫不怜惜地抽动起来,任凭鲜血从那个柔嫩的地方渗出。尽管谭啸没有一丝一毫的配合,但身体对性爱的熟练和良好的感知却是抹不掉的。绝美的滋味让佟天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与满足。

谭啸费力地喘息,不由自主地在剧痛的狂潮中浮浮沉沉。药物的作用使谭啸并没有在这时利索地昏过去,反而让他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所不愿面对的一切:肌肤与肌肤火热的摩擦,身上男人大力的挺进,空气中蒸腾的,欲望的味道。恍惚中,想起了雪依和自己亲热的时候。她的第一次,是不是也这么痛呢?记得当时两人都没有经验,她痛得都哭了起来,而他慌乱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谭啸并没有发现,自己这时的表情出奇的柔和,溢满温柔的、可以让任何人沉醉的风情。

而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谭啸的佟天海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不专心。不用想也知道,谭啸温柔的表情决不是因他而起,这个认知不由得让他恼怒不已。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身下的人,满意地看谭啸喘息着从冥想中回神,他不带温度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谭啸居然出乎意料的诚实,气定神闲地答道:“秦雪依。”

柔柔的声调,透着他所有的爱,冰冷的眼神,射出他所有的恨。没错,谭啸就是想让他难受。他一秒也没忘记过,侵犯他的男人,正是杀死雪依的间接凶手。

“那个该死的女人!”佟天海的愠怒传导到他的动作中,每一次律动都刻意折磨着谭啸已无力承受的身体。

“别用你的脏嘴玷污她。” 就算形势对他极度不利,谭啸还是不怕死的回嘴。这个漂亮的男人,根本就不懂屈服为何物。

佟天海猛地翻过他的身体从背后狠狠抽插:“那我就来玷污你好了。”

……

长夜漫漫,夜的每一份墨黑,原来,都是痛苦凝成的颜色。







5



如果不是做了恶梦,谭啸是不愿在这种时刻醒来的。

满目的猩红,雪依惨白的脸,痛彻心扉的无助……很久不来造访的梦魇,出现的那么突然,清晰的惨象,清晰的痛苦,所有深藏的一切,如此鲜明,恍如昨日。佟天海的暴行,仿若恶魔的利爪,把他拽入不愿回首的痛苦深渊。

实在不想让这几乎令人窒息的难过继续,谭啸艰难地抬起有如千斤重的眼皮,瞬间,满身鲜血的雪依的残像和佟天海侵犯自己时的傲笑闪过眼前。就在那一刻,肉体上所有的疼痛悄然隐退,胸中几乎爆裂的痛苦炸得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Aquamarine,还有佟天海,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彻底毁在我的手里!

骤然睁大双眼,眼前的景象迅速印入眼帘,驱走刹那间的幻象。豪华空寂的卧室中,只剩下躺在床上的自己。然而精神上的痛苦一退,身上的伤立刻就迫不及待的叫嚣起来,以剧痛的方式来宣泄它们刚刚被忽略的不满。谭啸皱皱眉放弃了起身的打算。强迫涣散的注意力集中,他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自身的处境来。上身一圈圈紧缠的绷带说明伤口已被极专业的手法清洗和处理过。谭啸已无暇去为昨夜被强暴的痕迹让佟天海某个(或是某几个)手下看过而感到羞辱和懊恼,反正自己被佟天海抓来做什么,他的手下恐怕会比自己更清楚些。

房间色调偏暗但是贵气十足,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设计简洁利落,高雅大方。床头柜上还摆着几本外文原版书籍。虽然嘴上骂他附庸风雅,但佟天海的文化底蕴究竟如何在收集了这么多关于Aquamarine的资料后谭啸多少还是有所了解。毫无疑问,这便是佟天海的卧室了。尽管如此,这里也一定会有着严密的监视系统,只不过开关的时间会因佟天海的行为来决定罢了。比如昨夜的事,佟天海再怎么变态也不会愿意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吧。

谭啸缓缓起身,薄薄的被顺着坐起的身体滑落腰间,微皱的眉头泄露了他此刻的不适。看天色大概是已过了正午,伤口的疼痛依然剧烈但已掩盖不了腹中的饥饿感。仔细算来,他从昨天早上起便不曾进食了。那个死变态,想要活活饿死自己吗?

敲门声象征性的响了两下,门随着开锁声被推开。陆卿端了一盘食物走进来。自己一醒便有人晓得,果然有监视系统,谭啸暗暗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陆卿瞟了一眼谭啸便迅速移开了目光,默默地把托盘放在一旁就要离开。

床上的谭啸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陆卿有些吃惊,讶异地转过头来,很难想象有人在遭受了昨天的那种对待后还能用这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很惊讶么?白痴才会因为那种事自我厌恶一蹶不振。清澈的眼眸直视他的眼睛,谭啸微笑道:“对不起,拜托帮一下忙好吗?”说着他把目光移向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我需要一些衣服……”

谭啸的从容让陆卿有点不适,指了指旁边的衣柜,他说道:“少爷说了,你可以……穿他的衣服。”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穿佟天海的衣服。”

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陆卿也不禁暗暗佩服。但他有意为难一下:“这个少爷没有吩咐。”

“那他同样也没有吩咐不许我不穿他的衣服,对不对?”谭啸不假思索地反问。

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陆卿道:“既然如此,那就尽量满足谭先生的要求。请稍等片刻。”说完,便恭敬地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谭啸嘲讽地勾起唇角,看了看那盘西式的餐点,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心想反正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佟天海就算要下毒手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方法,现下填饱肚子才是真理。由于饥饿,五分钟后食物就被谭啸扫荡光光。

肚子饱了思维就开始活跃。即来之,则安之。现在根本不是计划逃跑的时机,恢复体力然后勘察地形才是上上之策。谭啸清楚以现在的身体状况,下床是万万不可能,长期以来养成的阅读习惯使他情不自禁地拿起床边的那几本书——基本上都是英文的,只有一本法文原版的法国文学史突兀地夹杂其间。印象中,佟天海应该是不懂法文的,谭啸好奇地拿起来翻看。还没看多久,一阵打斗声穿过隔音良好的门隐隐传来。然后是“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粗暴的揣开,个蓝衣白裤的美女满目惊异的站在门边。谭啸没有抬头,只是心中暗道:衣服怎么还没拿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挡我的路!我哥的地方什么时候连我都不能进了?”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走廊里回响。

“大小姐,不是我们敢挡您的路,而是大哥他的确……”

微弱的解释声被毫不留情地打断:“我不管,我要取我落在我哥卧室的东西,要你们多事!”

“大小姐,真的不能进去,请你……”

“让开!耽误了我的事你们能负责?”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渐渐逼近门口,“莫不是他的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金屋藏娇?我哥可从没往自己的卧室里藏过情人!”

眼看着火辣的美女就要伸手开门,两个保镖迫不得已以身相阻:“大小姐……”

美女一声冷哼,毫不客气地大打出手。

地形决定,攻易守难。不久,美女看准一个空档,一脚把门踢开,然后,不可避免地,呆住……

屋里的人仿佛对外面的一切动静都置若罔闻,只是静静地,看着手边的书。微微染血的绷带丝毫减损不了身体的魅力,上半身优美流畅的线条在门口的角度一览无余。专注的神情使俊美的脸庞益发迷人,身体因虚弱略微靠着床头,露出完美已极的腰线,在裸露的皮肤上向下延伸的斑斑点点更是让人浮想联翩(汗……怎么描写得这么变态),实在是……惊艳。

几秒钟后,美女马上恢复常态,微笑道:“你好,初次见面,虽然地点让我惊讶。可否问一下你的名字和在我哥哥卧室出现的原因?”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一个人半裸着身体躺在哥哥的床上还能有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俊美的有些不可思议的男人远不止是哥哥的床伴那么简单。(废话,那浑身伤是闹着玩的?)

谭啸合上书,看着擅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不愠不火道:“你好,我叫谭啸。我为什么在这里,抱歉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无法给你答案。这个你应该去问你的哥哥。”平平淡淡的语调,丝毫没有被人看到这种样子的尴尬。没有刻意遮掩的动作,就这么,坦然的,面对走进来的美女。

“谭啸……”隐隐有些印象,稍加思索,突然想到,“你就是那个把我哥送进监狱的律师?”美女语气轻松的就象是在问“你就是我哥的某个朋友”一样。

“没错!”问的轻松答的也痛快。

按理说,两人是应该有过节的。而此刻,气氛平和的,有些诡异。

轻声一笑,美女落落大方地坐下:“你好,我叫佟雨泠,佟天海的妹妹。很高兴能认识谭律师你。能把我哥送进监狱的人一定很不简单。”言谈中,仿佛哥哥的入狱只是玩笑一般。

“佟小姐过奖了。若真的不简单你也不会在这里看到我。”谭啸摊手道,眼里是自嘲的笑意。

佟雨泠歉然道:“很抱歉打扰了你休息,以前我哥的卧室里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所以我很冒昧地闯了进来。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来是只是为了取落在这里的书。”

谭啸拿起一本书递了过去,问道:“是这本吗?”

佟雨泠接过一看:法国文学史。眼中,惊讶在闪烁:“这,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这些书中唯一的一本法文书,上面还写着大学教程的字样。我想,佟天海应该不会法文,况且,他也早过了念大学的年纪。”谭啸淡淡说道,知性的儒雅尽显。

“不愧是大律师,思维果然严密。怎么,谭律师还懂法文?”

“大学时自学过一点而已。佟小姐,你喜欢左拉?”

佟雨泠又吃一惊:“难道佟律师还学过相学不成?”

“哪里。只是刚才偶然看到你在书中介绍左拉的地方记的笔记要比其他得多上几倍。所以才贸然有此一问。”

“厉害厉害。不知谭律师是否也对法国文学感兴趣呢?”

谭啸摇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兴趣。只不过,对其中的一两部作品感兴趣而已。”

“例如?”

谭啸微眯双眼,高深莫测:“《基督山恩仇记》。”



此番谈话,两人皆知,有所言,有所不言。

佟雨泠想,他如此狼狈地被发现,还能全无丑态,自如地与女士谈笑风生,不一般。

谭啸想,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全无窘态,应对自如,很厉害。

佟雨泠临走前,谭啸莞尔一笑:“佟小姐,下次记得要先敲门。”

此时的谭啸,之于佟雨泠,还是云里雾里,而这个绝美的微笑,却如流虹一道,破空而来。







6



虽然马来西亚的天气尚好,但是谭啸的心情很郁闷。

一个正常的大男人,被软禁在一个宅子里十几天,想当然而,不会是什么好滋味。尽管佟天海的豪宅称不上小,大门以里都是谭啸可以活动的范围,但是空气中不自由的禁窒气息,时时刻刻压迫在他的周围。尤其是在谭啸经过周密的探查发现在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突破不了佟天海家中严密的监视系统和防范措施后,略带无力的忧郁和沉闷便在他的胸中越积越多。只有一点可以聊以自慰,那就是从他醒来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佟天海的影子。可是就连这一点,是好是坏也无从得知,也许这又是佟天海的什么卑鄙手段也说不定。

启明星很亮,一个明丽的黄昏。

再这么下去一定会憋疯的!谭啸坐在床上,表面平静,心思却在不住地翻腾。佟天海抓自己来到底要做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像那天折磨一下发泄一下羞辱一下就可以了事。毫无边际地揣测敌意只能带来茫然的烦躁和恐惧。谭啸知道这样做不明智,但是镇静的外表下流窜的烦闷却不是轻易就可以消失的。

这不是自己的屋子不是吗?所以坏了什么东西也不用可惜吧。谭啸这样想着,冷冷一笑,右手抄起床头柜上的花瓶朝门口狠狠掷去。不知这样是否可以发泄自己的坏心情。

花瓶砸在门上的碎裂声和清晰的开锁声同时响起。碎片四散的同时,门开了。咦,怎么不知道花瓶还有开锁的功能?早知如此,多少个花瓶也不够自己砸了。然而,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一下子冻结了谭啸调侃自己的心情。真是晦气!该来的总是会来,躲是躲不掉的。谭啸坦然地面对现实。很不巧,来人正是消失了十几天、谭啸死也不愿见到的佟天海。

看了看一地碎片,邪笑爬上佟天海的嘴角:“好凶悍!这么多天见不到我,难道你就难过如斯了?”

谭啸意外地承认:“我当然难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又缓缓道:“难过刚才失了准头,没有砸到你的脸!”

佟天海笑容不变:“错了,你应该庆幸才对,如果它真的砸到我的脸,那么,最倒霉的还是你。”

“佟天海……”谭啸并不想做无聊的争执,面色冷峻地问:“你费尽心思把我弄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哦?你还不知道吗?看来我高估了你的智商啊,谭大律师。”佟天海一脸惊奇的样子,“我要你来,原因很简单:我看上你了。”佟天海的表情变得很情色,“难道你不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泄欲对象吗?”

很少有男人面对这样的侮辱能面不改色,而谭啸,正是其中一个。他只是用一贯淡然的语气说:“比我合适的泄欲对象,还有很多。”

佟天海走过去,挑起谭啸的下巴,轻声说:“可是目前,你还是我发现的最合适的。况且,你还摆了我一道,我想小小地报复一下也是情理之中。这事,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去你的情理之中!谭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别过头想甩开他的手。

努力失败。佟天海牢牢地钳制住手中精致的面孔,低沉的声音轻柔而危险:“不要试图反抗,乖乖地听我摆布。心情好的话,等我玩腻了,说不定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言罢,像验证自己的话语般,佟天海的唇舌立刻攻占了谭啸紧闭的唇。没有碰到预料中的阻碍,合上的唇齿轻易被挑开,佟天海略微有些惊讶。印象中,谭啸可决不是肯乖乖听话的人。寒眸渐阖,谭啸浅浅地回应着。这更是让佟天海吃了一惊,他可没忘记上次谭啸有多排斥他的吻。但是,没有时间深思,美色当前,不及时享用的人绝对是白痴。

一把搂过谭啸的腰,迫使他扬起身迎合他的亲吻。抚过谭啸后背优美的曲线,隔着薄薄的衣料——绷带已经卸下——可以感觉到里面温热幼滑的肌肤。看来,伤势完全好了呢。这样,玩起来会更爽吧。

谭啸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以同样高超的吻技回吻着佟天海,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煽动起空气中暧昧的气氛。欲望的颜色在佟天海的眼瞳里愈加深沉,佟天海自觉没有压抑的必要。一甩手,把自己的上衣仍在一边,激越的热吻里,他心醉神驰。

事实证明他再一次低估了谭啸的反抗心理。就在衣服被抛到地上的刹那,谭啸挣脱他的怀抱从床上一跃而起。被迫从激情中苏醒,佟天海还未行动,一把精致的手枪就已抵在了他左边的太阳穴上,保险拴是拉开的。而他的腰间,已是空无一物。

佟天海的耳边响起清晰有力的三个字:“别、碰、我!”那是谭啸不带温度的声音。玩黑道的人不会随便更改佩带武器的位置。谭啸在佟天海上次脱衣服时对此稍加留心,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佟天海打了一声呼哨,全无惊恐地调侃道:“喂,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经允许就拿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

谭啸手上加力,冷然道:“我的教养如何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

“想不到我们一向严谨冷漠的谭大律师居然会用美人计。”佟天海颇为自怜地叹道,“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轻快的语调里丝毫看不出他的安全正受到严重威胁。

“这不是什么美人计,这叫做——欲擒故纵。”谭啸好心地纠正他的错误。

“好一个欲擒故纵!好棒的观察力,好妙的时机,好快的身手!”佟天海连连赞道,“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枪里没有子弹呢?”

谭啸忽然露出一个微笑:“所以我不但拔出了你右腰后方的手枪,还顺便抽出了你左腰后的匕首。” 语音一落,一只名贵闪亮的匕首也搁在了佟天海的颈前。

“完美完美!”转而佟天海又抚掌叹道:“可惜啊……”

“可惜什么?”

“忘了提醒你,这把匕首还没开刃呢!”

谭啸一惊,这才发现,华丽的灯光下匕首通体闪耀着森然的冷光,只是刀锋处却只反射出钝钝的光芒。识趣的,谭啸把匕首抛到地毯上,再拿着,也只是徒增他的笑柄罢了。

佟天海慢条斯理地说:“记住,真正的武器,不会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不知何时,谭啸的腰间,已被佟天海从衣兜里抽出的一支钢笔抵住,“这才是我的武器。”因胜券在握而自信满满地笑,就像看见螳螂捕蝉的黄鹊。

佟天海所有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谭啸已没有时间分辨,脑种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让他碰自己。情急之下顾不了许多,他扣动扳机,然后——

是撞针被撞到的清脆响声。

手枪掉到了地上。果然是没有子弹的,谭啸叹息着闭上了眼睛,等待佟天海开枪的那一刻。

然而,等到的不是枪响,而是利拳。重拳毫不留情地袭向谭啸的腹部,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接下来是狂风暴雨般的拳脚,以最狠的力道,击打谭啸身上最柔弱的部位,要害接连被袭,谭啸根本没有一分反抗的机会。暴力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几分钟过后,谭啸也只有蜷在地上痛苦抽搐的份了。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俊脸优美的轮廓一滴滴落到地毯上,了无痕迹。

佟天海拎起软绵绵的谭啸,毫不费力地把他扔到床上,三下两下撕掉他的衣服。稍显苍白的肌肤上,印着他刚刚加诸在上面的淤伤。佟天海脱下自己的衣服,以身体压住已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谭啸,听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好像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即将到来的侵犯。

佟天海的声调透着浓浓的不悦:“你就这么讨厌我碰你?”话锋一转,眼中的愠怒迅速化为邪邪的笑意,“还是,你比较喜欢暴力?”

谭啸睁开眼,一贯的清澈和冷傲:“我的确讨厌男人碰我,不过,不是讨厌你……”

清淡的话语,让佟天海脸色一变。但是下面的话却让他有了杀人的冲动。谭啸是这样说的:“讨厌这个词并不准确,应该是深恶痛绝!”

佟天海不怒反笑,埋首谭啸的颈间,他轻轻地吮吻着:“你知道吗,如果世界上还有比你身体更美的东西,那就是你倔强的目光。而我对美丽的保藏方法,向来是彻底的摧毁。”

果然是地道的变态行径!谭啸轻嗤:“如果你做得到的话,悉听尊便。”

……………………

谭啸无力的跌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佟天海紧紧拥着令他爱不释手的身体,一点没有撤出的意思。被痛殴之后,佟天海不给他丝毫恢复体力的机会,以激烈的性爱榨干他所剩无几的力气。三次对一个健康的男人来说算不上什么极限,但对于被压在下面的谭啸,却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数字。连动动指头都乏力的他,根本抵挡不了佟天海恣意的予取予求。尽管胃里恶心的不得了,可是现在的他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尽力别过头躲开佟天海徘徊在他颊边的吻,谭啸疲惫地半合双眼,看到窗外暮色已退。

“你冷感?”佟天海颇为不满地问。他做爱一向很少考虑对方的感受,今天心血来潮想看看谭啸在他身下沉浸在欲望中的样子,而谭啸却在他技巧性的挑逗下没有一点反应,实在是很伤他的自尊心。

“你的调查报告里没说我的性向很正常?”谭啸嘲讽地反问。

“我会让你变得不正常的。”佟天海霸道地宣示,再次吻上已被他蹂躏的红肿的唇。谭啸无力的拒绝在强力的侵犯下只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那也决不会……是……我的性向。”谭啸在换气的间隙中还不忘还击。

骄傲的谭啸,真是美丽无比。脑海中闪过谭啸即使在性爱中也不曾沉溺的清亮的美眸,佟天海满足地叹息。

佟天海放开他的唇:“谭啸,你真美(作者按:这话你要说几遍才会腻!)。你的身体,你的嘴唇……从今以后,都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闻言,谭啸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推开佟天海艰难地坐了起来。

佟天海诧异地看谭啸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拿起睡袍草草披上。不禁问道:“喂,你干什么去?”

谭啸回眸一笑,艳光四射,声音却奇冷无比:“找个人来推翻你的话。”


7

佟天海放开他的唇:“谭啸,你真美。你的身体,你的嘴唇……从今以后,都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闻言,谭啸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推开佟天海艰难地坐了起来。

佟天海诧异地看谭啸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拿起睡袍草草披上。不禁问道:“喂,你干什么去?”

谭啸回眸一笑,艳光四射,声音却奇冷无比:“找个人来推翻你的话。”


凌利上楼来时决没想到自己会有此等眼福。

走廊是空寂的,向后面长长地延伸。一个人宛如暗夜的幽灵,静悄悄地迎面走来。这个男人并不陌生——谭啸,他在Aquamarine的高层已是无人不晓。凌利知道他们终会见面,但在这种情况下却是神仙也料不到的。眼前的风景只能让他瞠目结舌。

谭啸披着睡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地系着,并不严密的遮掩使上面情欲的痕迹若隐若现。半睁的双眼有些迷离,透出若有若无的魅惑,平日里淡色的嘴唇也因刚刚的情事变的艳红湿润。刻意放缓的步伐更显优雅,修长完美的双腿大半露在外面,每一步都踏在凌利的心弦之上。

谭啸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风情只可用“性感”二字形容,一种纯粹属于男性的性感,却是极端诱人。

凌利虽然清楚自己的性向,但美人当前,不看岂不是浪费?可惜他的气定神闲只持续了半分钟。

谭啸看了看对面斯文俊美的男子,挑了挑眉,道:“是个男的?那我只有勉为其难了。”

凌利不解其意,微微一怔,竟眼睁睁看着谭啸慢慢走近,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缓缓印上他艳色的唇。

实在是太过刺激,凌利如遭雷击,动弹不得。他当然清楚吻自己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可双手却不受控制的僵在那里,做不出任何推拒的动作。

“这不公平啊!”清亮的女声和着高跟鞋“笃笃”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难道只因利哥早到一步就会遇到此等好事?”

谭啸轻轻推开木头人凌利,向来者勾起一抹微笑:“佟小姐。”自己的形象恐怕是所剩无几了,每次见到这个聪明美丽的女子都是一副衣冠不整,一看便知是被人尽情蹂躏过的狼狈相。

佟雨泠走到二人面前,略过尴尬的凌利,直视谭啸,目光炯炯,浅笑盈盈:“谭先生,要接吻,总是找女孩子才合适一些。”

说罢素手揽过谭啸的头,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这回轮到谭啸变木头了。如兰香气吐在颊边让他变了脸色,双手垂在身侧不知该迎该拒。在一场极尽隐忍的性事之后,美女献吻是件很致命的事情。不由的感叹,熟谙法国文化的女子果然非同一般。可惜他现在无论想怎么做都无法如愿了。刚才是为了洗刷耻辱而强提一口气,现在他浑身痛楚难当是半点力气也没有。

卧室的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开了,佟天海衣衫齐整的站在门边,面无表情:“你们来的好巧啊。”

凌利倒是镇定,一反刚才的局促,温文地说:“大哥,我得到C会议日本方面的一些情报,情况比较紧急,就直接过来了。”

佟天海抱着双臂,冷然道:“我看未必有多么紧急,某人还有闲情玩kiss游戏。”

凌利笑着耸耸肩,摆明了’It’s not my fault.’逃离现场,方是上上之策:“大哥,我在一楼等你。”

凌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佟天海的目光转了过来,佟雨泠意犹未尽地松开谭啸,冲佟天海甜甜一笑:“哥~~~~”

谭啸终于得以从甜蜜的酷刑中脱困,靠在墙上急速地喘息。

佟天海面对自己一向疼宠的妹妹,没有声严厉色,却也带着淡淡的苛责:“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想你不是专程跑来和我的人接吻的吧。”

“本来是有事的,但看起来你似乎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就不麻烦你了。”佟雨泠理了理刚刚弄乱的头发,一派很识大体的气度。

佟天海仔细地回想着上一次看到妹妹时他身边护花使者的名字:“泠,保罗呢,怎么不见他来陪你?”

“保罗?哪个保罗?”佟雨泠挑高眉毛,不知其所指。这就是男友太多的坏处,重名的还需要编号。

“褐色眼睛的那个。”佟天海好心地说明。

“分手了。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说罢,她潇洒地转身走掉,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哥,以前我若是抢走你的情人,你可是从来都不介意的。”

佟天海看着倚在墙上虚弱不堪的谭啸,一脸高深莫测:“泠,他不是情人,是敌人。”

佟雨泠递过来一个眼神表示自己明了,挥挥手离开了。一串优美动听的法语随着渐远的脚步声飘过来,似是在告别。

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已是细不可闻。

“我还真失败,居然做到让你欲求不满。”空空的走廊里只剩他们两人。佟天海无需掩盖声调里的森冷。一步步威压般地走过去,直到阴影投在墙上密密实实地把谭啸笼罩。

被夹在墙和男人中间,强大的压迫感使空气都不再流动。谭啸偏过头,心知难逃此劫。

谭啸的云淡风清再一次有效地刺伤了佟天海,被忽略的愠怒猛窜上来。一手拉过疲惫虚弱的谭啸,佟天海狠狠地把他拽进卧室。

下身的痛楚尖锐地刺激着谭啸的神经。一阵天旋地转,全身的痛感一起袭来。谭啸倒吸一口冷气,睁开眼,自己已被佟天海大力地摔在了床上。

“宝贝,为今夜祈祷吧。”恶魔的微笑,消逝在甩门声中。

门犹在微微地颤抖,昭示着今晚的厄运。黑暗中,被俘的猎物并没有挣扎、哀号与愤怒。唇边,泛起诡异的笑容,仿佛身上真切的痛苦和即将到来的折磨就如儿戏一般。脑海中无数次地重复着佟雨泠离去时的情景:不经意的挥手,流利的法文。佟天海不懂法语,他却清楚那句话的意思:

“后天晚上六点整,花园西南角。”


马来西亚的太阳落得早。阳光温柔地抹出一条长长的红晕,华丽地谢幕。潮湿粘腻的暑气稍稍退去,晚风中花香透出怡人的清凉。暮色里苍郁的树木层层叠叠地遮蔽了凭风而立的人影。

六点整,一个少女漫步而来。一身绯色的装束点亮昏暗的天光,火焰一般犹如披着燃烧的夕阳。

倚树等待的人缓缓站直了身体。白色的丝制衬衫在风中柔顺地熨贴着伤痕累累的肌肤,勾勒出优美的轮廓。颈间细密的紫红吻痕多得让人目不忍视,清楚地说明了这两天他遭到了怎样残酷的对待。衣领上第一个扣子自然地敞开,并没有做作地遮掩,这使别人特意加诸的痕迹变成了他与众不同的坦荡。

凝视,微笑,是疲惫之姿也抹不去的浑然天成的潇洒:“佟小姐,你很准时。”

“一个等我的人这么说,可真让我汗颜。”佟雨泠款款笑道:“我知道这样约你有些唐突。不过很高兴你能来。这里是监视系统的盲区,比较方便说话。”

谭啸走过来,放得极慢的步速也没能隐藏住身体强烈的不适。英俊的脸上,却是一贯淡然的神情:“直觉告诉我佟小姐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也许你我的时间都不多,我就开门见山了。佟小姐约我来所为何事?”

佟雨泠笑容不变,语出惊人:“助你逃出生天。”[


8

佟雨泠笑容不变,语出惊人:“助你逃出生天。”

“哦?那我不得不说,我很惊讶。毕竟你们是兄妹,而几天前我们还是素昧平生。”嘴上说着惊讶,谭啸脸上还是未曾改变过的淡然平静。

“你怀疑我的动机?”

“我承认。”这样坦诚地说出,似乎连这份怀疑,都成了变相的信任。

“既然你这么干脆利落,那我也不好扭捏造作了。我的动机再单纯不过——我想要我哥失败。”

这回谭啸可是真的惊讶了。

佟雨泠继续道:“我知道这很难相信。我们父母去世得早,是哥哥一手把我养大。我明白他继承家业是为了我们的生活。但这样的生活我宁可不要!”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地了下去,“他总是忙得天翻地覆又时时置身险境,从来没有时间和我在一起。虽然我每个生日他都记得,但礼物一次比一次送得贵重人却一次都没有来过。我不断地更换情人,他也是付之一笑,从不管我。他说只要我高兴就好。可他哪里知道,一百个情人也抵不过他一个拥抱和一声安慰!他能把天上的月亮摘给我又有什么用?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亲人而已……”尾音消失在过往的风中,微微颤动,“天!我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佟雨泠转过头去,残阳落在眼底闪动着金色的光芒。平日里活力四射的女子,在此时显得分外的脆弱。那绯红的身影竟像极了秋日里翩然而下的枫叶,美丽,却寂寥。

这样的佟雨泠,坚强又脆弱,让谭啸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秦雪依。胸中被一种不知名的怜惜注满,连问句也是罕见的轻缓:“所以,你希望我能击败你哥哥,把他从事业那里拉回到你的身边?”

佟雨泠转回头,情绪已平复了许多:“至少,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有希望做到这点的。”

“那么你的计划呢?”

“今年Aquamarine是C会议——也就是亚洲几大黑帮合作会议的东道,近来组织上下都在忙这件事。会议在下星期四召开,所有重要人物都将到场。所以,那也是这里守备最松懈的时候。”她拿出一份图纸递给谭啸,“图上画的是唯一一条能避过监视系统的下山路线。你到达下面之后,我自会接应。其余的,就靠你自己了。”

“谢谢。”谭啸接过图纸,在佟雨泠耳边说出一串号码:“这是我朋友的电话,请帮我联络他。有他帮助,一些也许会更顺利些。”

“我会的。”

谭啸轻喟一声,眼里是溺毙人的柔光:“你这么帮我,我真是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佟雨泠笑笑,反将一军:“如果我要报酬,你想送给我什么呢?”

谭啸抬起手,把她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诱哄一般,柔声道:“闭上眼睛。”

佟雨泠听话地闭上眼,笑道:“喂,这是什么报酬啊?”

话音未落,一双温暖的手臂把她紧紧揽入怀中。谭啸的下巴轻轻地摩娑着她的发,一点一滴,溢出满腔的柔情:“现在,我就是你哥哥。”

佟雨泠突然伸出手,牢牢地圈住他的颈项,把头深深地埋在谭啸的怀中,泪水沾湿了谭啸的衣衫。谭啸特有的体香混合着强烈的佟天海的味道,丝丝缕缕萦绕鼻间。贪婪地呼吸,心甘情愿地沉溺,这坚实的怀抱,还有这浓烈的,属于哥哥的气息。

多少年后,在佟雨泠无数次的回忆中,这个明丽的黄昏虚幻得恍如隔世,又真实得仿佛就在昨天。心中是如此深刻地烙下了谭啸那坚毅的眉眼,结实的臂膀,风吹动白衫黑发时他惊人的俊美,和他低声细语时醉人的温柔。在渐起的晚风中,他紧拥着她。周遭,是苍翠的树木秘密的私语,头上,漫天燃烧着火一样的红霞……


夜幕低垂,满天星子明明灭灭,躲闪着自己的视线。荒无人烟的路上,只有风厉声呼啸。一身保镖制服的谭啸急速奔跑,寒星般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警惕地搜索着四周。看着空寂的路,的确如佟雨泠所言,主要人物都去参加C会议的晚宴,此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所宅子。从山下算起大约走了五百米,按地图上的指示,不久前方就会出现一个岔路,而佟雨泠接应的车子,就在右边那条路往里百米之处。谭啸明白,自己很幸运地在没有任何筹码的情况下赢了一场赌局。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不是没有想过从内部击溃Aquamarine。但以禁脔的身份呆在佟天海的身边只能是凶多吉少,并非长久之计。而且要想取得佟天海的信任从而打入Aquamarine的内部,那又将是一场耗神耗力又万分艰巨的演出。成功率极低不说,出卖身体更是在所难免。当然也可以选择从佟雨泠入手,谭啸早就对佟雨泠不自觉中向他流露出的微妙感情有所觉察,如果善加利用,也必将成为一个有力的武器。但他在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尽管真心已死至少良心还在,如果先前的复仇还能算是替天行道,那么采取这样卑鄙的手段,只能说是丧尽天良,恐怕与Aquamarine的作为别无二致了。

黑暗中,岔路口已经隐约可见。谭啸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微微加速的心跳。一阵细微的响动顺风传来,自由唾手可得的喜悦突然凝在他的胸口瞬间冻结了心脏——今夜的大风和汽车良好的性能竟使他没能听到引擎的声音,而现在隐蔽已是为时已晚。车灯飞速晃过谭啸的脸。已经没有时间反应,他反射性地向侧面翻身闪避。汽车一个漂亮的急停,刺耳的响声尖利地划破夜空。谭啸稳稳地落地,然而墨镜却因刚才迅猛的动作摔到地上。夜风吹开飞扬的发,俊美的脸孔在大灯下暴露无遗。

车门打开,两个玄衣保镖迅速出现在后面,两管黑魆魆的手枪直指谭啸。其中一人立刻上前把他的身上搜遍,末了把搜出的一把手枪扔到地上。

一个潇洒利落的身影从前门里面出来,摘下墨镜,凌利遗憾地摇了摇头:“谭先生,很抱歉我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我临时有事而与你无意相逢这已是第二次,真不知是我运气太好还是你运气太坏。对不起了……”

凌利冲打开的后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谭啸耸耸肩,越过三人从容地坐了进去,暗暗后悔没有看看黄历今天是否不宜出门。

车门“啪”的一声紧紧关死,汽车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奢华的酒宴只能是富人的专利。觥筹交错中,华丽的灯光和绅士淑女们的微笑掩盖了刚刚结束的勾心斗角。

佟天海带着商人的狡猾和黑帮的内敛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各个大佬之间。

“山田桑可满意吗?这酒可是舍妹专程从波尔多带回来的。”

“哪里哪里,实在是人间极品呐!真是多谢令妹了。当然,也要承蒙您的关照了。”

“山田桑,于私,这是我东道主应尽的责任,于公,呵呵,说好了现在尽情享受,不谈公事。”

“天海,今天怎么没看见你身边的伴呢?”

“Jason,我哪有你那么好的运气,能找到如此迷人的美女。雨泠非缠着我要来,而我现在正好没什么固定的人,就带她来了。”

“佟大少的身边何时缺少美人了?佟小姐的魅力也不容小觑啊……”李杰森指了指被男人包围的佟雨泠,“半数以上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是啊,有了男友没哥哥,就把我这个孤家寡人抛在一边。”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时,陆卿走过来在佟天海耳边说了什么。佟天海容色一正,对李杰森道了歉,疾步离开。

佟雨泠见佟天海离场,立刻分开人群走了出去。当她也来到平台上时,看到的只有佟天海阴沉的脸色。心猛地一沉,她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哥,怎么了?”

佟天海看见妹妹,勉强地笑了笑:“泠,哥有事得离开,你自己好好玩吧。”说罢,起身就走。

佟雨泠急急问道:“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声音渐行渐远:“叫陆卿把你送回去就行了。”

佟天海刚走,佟雨泠的电话就响了。

……

“什么,利哥的车子回去过?既然没接到,就快点回来,千万别被人发现!”

佟雨泠心浮气躁地挂上电话,想了片刻,又拨了另一个号码:“喂,林非羽先生么。对不起,临时出了状况,计划失败。”

……

“好的,只要联络上就尽快来吧。嗯,再见。”


9

佟天海风风火火赶回山间别墅时已近深夜。里面一众人员看见老大面无表情的脸,纷纷识趣地避开。

面色不善的人一进门就直奔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凌利:“到底怎么回事?”

凌利弹了弹手中的烟,根本没把佟天海阴沉的脸色放在心上:“概括来讲,就是谭啸打伤了小周,逼问出下山的方法,然后又把他打昏,调换了两人的衣服,带着小周的装备和识别卡逃了出去。虽然小周不敢承认告诉过谭啸下山路线,但我想似乎没有别的可能了。”

佟天海沉吟了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那个姓周的就按规矩处置。还有,明天上午九点半,让陆卿把Dr. Ray Jones叫来。”

“什么?明天就开始?”凌利吃了一惊,连烟灰掉到裤子上都没有察觉,“不是等忙完这阵再说吗?”

“夜长梦多。等待的结果你已经看到了,要不是咱们运气好,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逍遥了。”佟天海把脱下的外衣扔给仆人,“他人呢?”

凌利指了指楼上,神色很是古怪。

佟天海看在眼里,没有深究,径直向楼上走去:“阿利,你自便吧。”

凌利翘起腿,促狭地笑笑:“你这么着急是准备干什么啊?”

楼上传来佟天海略带恼怒的回答:“我怎么不知道你话原来这么多!”

站在门前,佟天海停了下来。谭啸现在会是什么表情,戒备?认命?还是一如往昔的淡然?当然无论怎样都令他十分期待,撕碎傲然的冷静,必将是无与伦比的快感。想到这,佟天海竟有点迫不及待起来。推开房门,眼前的情形却依然出乎了他的意料——手脚被缚的谭啸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缓慢而均匀地呼吸,显然并不处在清醒状态。难道凌利给谭啸打了安神剂?可他应该知道自己需要的是清醒的人。如果不是这样……脑中突然闪过凌利古怪的神情,佟天海恍然大悟,答案直指一处——谭啸,他居然睡着了!佟天海愣在那里,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海绵上,满腔积蓄已久的怒火一下憋在胸口无从发泄。这个男人,则么总在自己以为已经到达极至时做出更出格的事。在这种情况下也能睡着,他难道非要把对危险极端的蔑视和骨子里的从容镇定发挥的淋漓尽致才甘心?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他在乎?自己怎样都入不了他的眼吗?这种漠视并非刻意,然而这与生俱来的孤高,仿若天上流云,高高在上潇洒不羁,任你凡夫俗子痴心恋慕使尽千般解数也换不来一眼回顾。

“该死的!”佟天海低咒一声,大步走到床前。

谭啸的睡容睡姿无疑是无可挑剔的。因放松而略显柔和的轮廓由于敛去了平日里的凛然英气而把原有美丽衬得越发突出。合上的双眼也悄悄地藏起了冷淡的疏离。佟天海轻抚那诱人的唇,仿佛野兽在寻找对猎物下口的部位。和缓的动作突然迅疾起来,佟天海拉住谭啸的衣领,狠狠地吻了下去。粗暴的行为把沉浸在睡梦中的人惊醒,谭啸猛然睁开眼,佟天海近得没有距离的脸立刻涨满眼帘。睁大的双眼又缓缓闭上,谭啸任凭佟天海狂猛地侵袭着他的唇舌,解开他的衣扣,把衬衫褪到被缚的手腕上。虽然早就不指望能在谭啸的脸上看到所谓的“惊惶失措”,但他的毫不在意不禁让佟天海更为焦躁。而这种焦躁的直接受害者,就是谭啸已饱经蹂躏的唇。

直到伤痕累累的唇瓣满是血色,佟天海才转战脖颈。谭啸气息未平,却意外地开口说道:“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如果我再逃掉,就……没有机会问了吧。”

佟天海继续贪婪地啃噬纳细白的颈子,迫使谭啸的头向后仰去,拉出颈部优美的曲线。灵巧的舌顺着弧线滑到耳边,佟天海的声音带着情色的低沉:“问什么?问你喜欢那种体位?抱歉这个我说了算。”

“你煞费苦心吧我弄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搞清楚我到底知道你们多少底细吗?至于这身体……顶多是个附加品吧。”谭啸难耐地偏过头,躲避着扑在耳边的湿热的呼吸。

佟天海的动作稍稍一滞,随即在乳晕周围划着圈的手指狠狠地掐了一下深红的乳尖,不意外地感到身下的人不能自制的一颤,佟天海恶质地笑笑:“这是对你太过聪明的惩罚。虽然正品也很诱人,但我现在只想享受附加的服务。”

佟天海一手扳过谭啸的脸让他正视自己。不知怎的,那眸光此时竟是分外刺目。伸出手捂住那双眼,佟天海恨恨道:“觉悟吧,今晚你逃不了的。”

谭啸一直以为佟天海应该不算是纵欲的人,一个月来两人发生关系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的出来。但当他终于意识到纵欲与否不在量而在质从而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时,已经于事无补了。他记得自己好像是挣扎过的。而被绑住的双手能做的只是杯水车薪,如果踢动被佟天海拉开在腰两侧的腿,只能被他当作是增加情趣罢了。尽管不是第一次,身体却是真真切切地排拒着这不合常理的性爱。肉的撕裂带来凌迟般的痛感,血的腥气让自己更像是被享用的祭品。在身体里肆虐的粗长凶器偶尔会撞到敏感点,但快感刚刚涌起就被潮水似的痛楚淹没。身体早已超过了极限,一切却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佟天海仿佛履行自己的话一般一次次地变换着各种令他屈辱难受的体位,无止境的疼痛像锉刀一样削磨着谭啸的意志力。勉强把叫喊咽下却在也压抑不住痛苦的呻吟。连高潮后的间歇,也只是意味着另一场折磨的前奏……

当佟天海第六次在他身体里释放时,谭啸朦朦胧胧地想:这一次,佟天海是真的愤怒了。

谭啸的梦里有雾。

白露横江,月生水上。轻飘飘的身体享受着自由落体的顶级快感,如释重负的双眸在雾里看见一片月色苍茫。

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把他紧紧抓住,在他手腕上套上了什么东西。冥冥中有人说着似真似幻的承诺:“……永远……”谭啸大笑着松开手,五年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永远”是世界上最美丽也是最残酷的谎言!

谁会相信!笑着,笑着,快意地看着那只手迅速远去,消失在迷雾之中……

醒来时天已大亮,谭啸眯着眼艰难地抬起手遮挡晃眼的阳光。移动的左手带起一阵金属的响声,一个银色的金属圈禁贴着左碗扣在手上。金属圈锁得十分精巧,不难看出是电子控制的。上面接着一条细钢索连到床头。钢索不短,大概够他走进浴室,却不足以离开房间。梦中好像有人说过“追踪器”的字样,如此一来就算是没有钢索他也是插翅难飞了。看来佟天海真是用心良苦。谭啸自嘲地笑笑,却因牵动了伤处而使这个本该美丽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褐发蓝眼的外国人。谭啸有些奇怪地看着走近的来人。他停在他身边,轻声地说着话,开始谭啸还可以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可是慢慢地,谭啸却只看到他的嘴唇不停得开开合合。当他终于知道这是催眠术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渐渐地隐退到那片熟悉的雾中。


佟天海倦怠地靠在大厅的沙发上,小口的啜着手中的咖啡。

凌利难得看到他如此慵懒的模样,不禁调笑道:“老大,怎么样?尝到纵欲过度的滋味了吧。”

“他的身子确实是极品。”佟天海把咖啡杯出其不意地塞到凌利的嘴里,看着他因被呛到而痛苦地咳嗽,“换你也不会比我强。”

直到凌利把命都咳去了半条,佟天海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说,Ray能问出多少?”

“咳咳……据我所知……咳……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咳……催眠师之一。下次想杀我就直说……咳……不敢劳您大驾。”凌利一边狼狈地用毛巾擦嘴一边说,“不过,谭啸的意志力似乎很强啊。”

佟天海笑道:“再强的意志力被我昨天那么一折腾恐怕也只剩十之一二了吧。”

“那么,把资料弄到手后怎么办?”凌利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正色问道。

佟天海的眼睛闪着少见的迷惘:“我想……把他留在身边……”

10

“什么?”凌利一惊之下又咳了起来。“咳咳……你这不是……咳……养虎为患吗?”

佟天海把头仰靠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又怎知我不能把虎变成金丝雀?”

凌利抚着胸口,怀疑的语气:“我拭目以待。”

“想必不会让你失望。”佟天海起身伸了伸腰,“今天C会议的收尾工作由你全权代理,就说我身体不适。”

凌利满眼哀怨:“不会吧,老大,我就这么像苦力吗?”末了还不忘揶揄一句,“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济,只做一个晚上就‘不适’了?”

佟天海微眯双眼,刻意压低的声音透出色情的味道:“济还是不济,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看我还是……去工作好了。”凌利一脸的敬谢不敏,很识趣地准备离开。

“还有,山田那比生意先不要答应他。顺便帮我约一下Jason。”佟天海叫住凌利,嘱咐道。

“了解。”凌利回头眨眨眼,“你还是专心对付你的大美人吧。”

专心吗?目送着凌利离去的背影,佟天海的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昨晚把追踪器锁在谭啸手上时,那句“你永远别想逃开我”说得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并不是惊于话的内容,而是惊讶自己就这样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原本已是想得很好,尝尝谭啸的滋味,得到他掌握的资料后再干净利落地把他除掉。可是怎样也没有料到,一切竟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面目全非。

他的坚韧,他的睿智,他的傲然,甚至……他的冷漠,令人如此痛恨又如此眷恋。谭啸的魅力像诱人的罂粟,让人明知危险却又忍不住去采摘。

不经意的心动,不自觉的深陷,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他佟天海纵横商场黑道未逢敌手,看尽风花雪月游遍芳丛,这世间,为何还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击败,可以囚禁,却绝不臣服;是他的敌人,是他的仇人,却不会是,他的爱人……这让他如何平静又怎能甘心!

那抹苦涩的笑,隐隐有些残忍起来。凌厉的眉峰挑了挑,佟天海起身向楼上走去。

“Ray,结果如何?”佟天海问得沉静。

年轻的医生递过手中的报告,神色并不轻松:“你自己看看吧。”

凝神看着纸上的字,佟天海眉头轻皱。作为一个律师,谭啸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一些交易的内幕,一些被隐匿的行为,连Aquamarine与政府上层的某些关系……他都略知一二尽管缺少很多实质性的证据,但假以时日,这必将成为Aquamarine一个致命的隐患。

Jones凝重地看着尚在催眠中的人:“他的意志力真是强得匪夷所思。他一直在抗拒着催眠状态,所以我不得不用了一剂重药。”

佟天海放下报告,眼睛亮得异常:“Ray,他现在可以接受心理暗示吗?”

“我想……”Jones稍一犹疑,随即点点头,“应该是可以的。”

“很好。”佟天海笑容诡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躺在床上的人。谭啸脸色苍白,汗水细密地渗出,打湿额前得碎发;眉头微蹙,紧闭的长睫不安稳地轻颤,像是极力摆脱什么东西的纠缠。

佟天海轻抚上谭啸面颊,抹去额上的汗,细细的勾勒着他细致的眉眼,看着那清秀的眉目泛起层层水光,晶莹莹地闪着,灵动而艳丽,无比诱惑。

胸膛里的某处不安地躁动,一股危险的执念前所未有地膨胀,烈烈地焚烧着佟天海的心志。就算是不择手段又何妨,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佟天海湾下腰,双手扶着床沿,使自己的脸与谭啸相距不过一尺:“告诉我,谭啸,使你觉得最快乐的事是什么?”

谭啸毫不迟疑地回答,声音带着一种催眠后的无机质的平静:“是我和雪依订婚。那天她穿着红色的旗袍穿梭于人群中,笑靥如花,惊人的美丽……”稍稍一顿,他又说道,“大二那年的一个夏夜,我和雪依在海边,躺在沙滩上,听潮水的声音,看天上的星星。海滩上只有我们。她靠在我怀里。天幕罩在我们身上,低得似乎触手可及。那时,仿佛一天一地和满天星辰,都只属于我们……”

“好了。”佟天海不自然地打断谭啸的叙述,不想再继续这个试探的话题。看惯了谭啸的冷,很难把他和感情联系在一起。罕见的吐露真心,却又是和别的女人的甜蜜回忆。佟天海倍觉郁闷: “那么,你在乎的又是什么?”

“秦雪依。”

又是这个女人!又是如此干脆的回答!佟天海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幸而谭啸又继续道:“还有,我的双亲,她的妈妈;我也在乎能否完成她的心愿,在乎能不能为她报仇……”谭啸的语速缓下来,似乎在思索什么,“或许,我还在乎一个……一直缠着我不放的男人——”

佟天海的心跳立时加快了几拍,手心不知何时竟沁出了汗。

“我的同事,林飞羽。”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床前的人霎时白了脸。佟天海霍地一下直起腰身,极力克制着自己不用双手扼住那漂亮的脖颈。压抑的怒火连几米外的Jones都清晰的感觉到。

脸色由白转为铁青,佟天海怒极反笑:“很好,我再问你,你爱的人是谁?”

仍是没有片刻犹豫:“秦雪依。”

佟天海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名字居然可以如此刺耳。尽管已有心理准备,握着床头得手指节还是泛起了青白色。

他俯下身,嘴唇与谭啸的耳朵不过几厘米的距离:“听着,谭啸,从现在起,你爱的人不再是秦雪依,而是我——佟、天、海!”

“佟天海?”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确定的声调。

那一瞬间,佟天海几乎以为自己在谭啸脸上看到了讥嘲。

“不。我爱的是秦雪依。”脸色苍白依旧,声音坚定依旧。

“你爱的是佟天海!”

“不……秦雪依!”

“佟天海!”

“秦雪依!”

佟天海猛地转过头:“Ray,再给他打一剂你的那种药。”

“可是……”Jones为难地说,“刚才的100cc已经是给普通人的最大剂量了。”

“那他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暗示?”

“你知道,他的意志力十分强大,而你刚刚触动的或许恰是他潜意识中最坚定的信念……”

“那就再来100cc。”

“佟……”Jones刚想劝阻,却因佟天海的脸色而把话又咽了回去,只得无奈地又给谭啸注射了那些红得异常的液体,“药效十分钟后发作,我想,他不可能再拒绝你的任何暗示了。”

佟天海紧攥着谭啸的手坐在床上,静待时间走过 ,两人交融的汗水湿了交握的手掌。

十分钟已到。

佟天海不再多等,冷然道:“谭啸,说你爱的人不是秦雪依,是佟天海。”

药显然起了作用,谭啸的眉越皱越紧,语音渐渐模糊:“我不……爱……佟天海。”

还差一点。

佟天海深吸一口气道:“说,你爱的是佟天海。”

“我……爱……”谭啸的手在佟天海手中不安分地动着,头痛苦的左右摇晃,竭力排拒入侵的意念,“秦雪依。”

尽管艰难,吐出的却仍是这刻骨铭心的三个字。

这次佟天海连头也没回,直盯着谭啸惨白的脸庞,声音静如止水:“Ray,再给他注射一次。”

“佟,你太疯狂了。这已经是两倍于常人的剂量,再注射会伤到他的脑神经,绝对不……”

“照我说得去做。”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佟天海濒临爆发的危险的平静令Jones不得不再次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Jones由衷的佩服起床上的男子,不过这一针下去,再怎么强硬也只有自求多福了。

时间一秒秒碾过。

佟天海双手拉着谭啸的肩,把他从床上一把拽起,揽入怀中。薄被滑落,露出谭啸布满薄汗和红痕的胸膛。佟天海轻吻那湿润的唇瓣,耳鬓厮磨着,低喃道:“谭啸,说你爱佟天海。”

温柔的仿佛蛊惑人心的咒语,谭啸依在那温暖的怀中情不自禁地说:“我……爱……佟……天……”

佟天海的心狂跳起来。而谭啸的话却停在这里,没有说下去。

“说啊,说你爱佟天海。”不免多了几分急迫。

怀中人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目光起先是涣散的,又渐渐地,聚拢,聚拢……最后定格在佟天海的脸上。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灼热的呼吸都可以那么清晰地感到。又是那样的眼神,淡漠,清亮,傲然,几乎让佟天海不敢逼视,却又狠狠地撩动他的心弦。

炎热的气息扑在佟天海的脸上,字字掷地有声。

“我,爱,秦,雪,依。”

心神交瘁的谭啸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昏倒在佟天海怀里。


11

清醒和昏睡在一段时间里对谭啸而言已经没有区别。昏迷的时候似乎总有意识存在,飘飘荡荡地浮在虚空中,却像被一根线紧紧地拽着,竭力挣扎,但又无法逃开。隐约中还有低柔的人语和温暖的怀抱,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无法感知,无法醒来。

灵魂好像飘浮了几个世纪,没有任何负担的彻底放纵让谭啸体味到了久违的轻松。那是一种失重般的快感,没有仇恨,没有痛苦,忘记一切的美丽眩晕。多么令人迷醉的诱惑——无需坚强,无需支撑,丢掉负重的生命被一种无法克制的要倒下的欲念支配。就这样,眩晕着,倒下去,坠落……

谭啸对自己的清醒并没有感觉。阳光很灿烂,射进眼底又引起熟悉的眩晕。周遭的景物渐渐清晰,似乎陌生得紧,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记忆在一点点回溯……只记得好像被人催眠了,然后是一段毫无印象的空白……后来,一个坚定的声音要自己……爱上佟天海?!简直滑稽透顶,谭啸不屑地嗤笑,却不知为何胸口一紧。好像,不止于此,那声音又说了什么?还有什么被忘记了?

——不爱秦雪依!

“秦雪依”三字仿佛是引发了连锁的机关,谭啸的头“轰”地一下痛了起来,开始是细细的痛,一点一滴地侵蚀,后来便象是被磨盘碾过,再被重锤敲遍,沉沉的,闷闷的,烈烈的痛。

谭啸闷哼一声,双手紧箍着头,低声呻吟起来。辗转反侧间,腕上的金属链碎碎地响,谭啸想也没想便拿起它绞住脑袋,用尽力气把链子从两面拉开,试图把那撕心裂肺的痛从脑中驱除。

直到秦雪依的影像在脑中逐渐淡去,剧痛才有所缓解。谭啸伏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淋漓。可是只要稍稍念及秦雪依,疼痛便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谭啸终于明白,秦雪依,在佟天海残酷的折磨下,无意中,已经变为不可触碰的禁忌。翻滚着,喘息着,谭啸的神志被痛苦折磨得几近崩溃,不由得再次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夜已深重,谭啸费力睁开沉沉双目,眼前一片朦胧的昏黄。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谭啸有些意外地看到佟天海紧挨着他安静地坐在床的另一侧,在灯下读着一份文件。他意外的不是佟天海的出现,而是惊讶于流动于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的,一种叫做“平和”的气氛。他和他并非没有同宿过,但在这张床上,面对着那个人,所有夜晚在谭啸的记忆中烙下的只有屈辱,凌乱,和无止境的疯狂。然而现在,他在床的一边静静地阅读,他在另一边静静的躺着,包围在幽暗柔和的灯光之中,两具身子间隔的距离之短完全可以称得上亲密,怎么看都不像是敌人,倒像是即将就寝的爱侣。谭啸放任自己的目光落在佟天海的侧影上,疲累的头脑拒绝了思考。

也许即使不在视线之内,被人看着也是会有感觉的吧。佟天海直觉地捕捉到这束目光,侧过头来,发现身边的人已然清醒。

“醒了?”佟天海问道,一边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床边的水杯连同几片药递了过去,“听说今天你头痛得厉害,医生留下了药,这是晚上的那份。”

谭啸支起身子,毫无抵触地接过水,服了药,然后平静地说到:“我以为我不可能醒来了。”

“哦?”佟天海把空杯子接过放回去,直视着谭啸的眼睛,那里没有了平日的轻嘲和冷傲,只剩下淡淡的疲惫和倦怠的沉静。

“斩草除根一向是你的风格,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使你利用完我后却不杀我。”谭啸抬起头对上佟天海的视线,“还是说,你不想让我死得那么轻松?”

“我佩服你。”佟天海淡淡道,就象说“我见过你”那样直白简单。

“嗯?”谭啸失笑,“这也算放过我的原因?”

“不算么?”佟天海的正经无懈可击,虽然他的话在谭啸听来如此荒谬。

“或者……”谭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动心了?”戏谑的语气。

佟天海“啪”地把灯关掉,身体随着黑暗向谭啸压来:“你还真自信。”

谭啸任他伏在自己身上,也不挣扎:“说说而已,你的反应大了点吧。”

“你的身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么?”佟天海轻吻谭啸的唇,手指插进他的发细细摩挲,享受着他罕见的柔顺,“你今天异常安静啊。”

“彼此彼此。”说罢,谭啸含住入侵的舌尖。

这是两人第一个纯粹的吻,无关征服,无关欲望,只是……一个吻。

是夜,没有性爱。佟天海在一旁睡得深沉,谭啸未曾合眼,不能入眠。被严重摧残的神经彻底打乱了他的作息。失眠的麻木逼得他辗转反侧,空白的清醒让他心浮气躁,却又不得解脱。多年来早已习惯独眠,而现在却与自己的敌人同榻而卧,这情景不能不说是诡异。

谭啸放弃睡眠的打算披衣而起,以他现在一手被缚的状态,也只能是“披”而已,手上的链子时时提醒着他的屈辱,谭啸微抿的唇角透出一丝狠厉。

拉开窗帘,迎进满室星光。月亮落在他的眼底,晶莹莹地亮着。清冷的光晕勾出他修长优美的身形,自然的,仿佛要融入这夜色一般。

思绪慢慢沉淀,谭啸极力克制着触景生情的思念。深呼吸,一次,两次……平静,平静,回忆的剧痛,千万不要在此时袭来,他需要夜的深沉,助他绝对冷静地思考。以现在的心力体力来应付骤变的状况和佟天海扑朔迷离的态度,的确要把策略重新改过了……

可越是排拒,那思念的狂潮便越加汹涌地扑来。雪依,雪依……谭啸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

佟天海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月下美人让他想起了那些很久远的诗句。月华流水般地披泻在谭啸身上,隔绝了黑夜永恒的幽暗,只留下微蹙的眉尖上一点苍白的沉郁和朦胧的虚幻。又是那种仿若消失似的错觉,使佟天海急于发出一些声音,证实以及挽留他的存在:

“睡不着么?”

窗前的人没有回答,却转过身从银霜般的月光下走过来,一步一步,踏回黑暗。潇洒淡然的步履,像极了踏月留香的楚盗帅,那么,他又想取走什么,以这样绝对诱惑的姿态?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掀开被子躺回床上。

很意外地,谭啸感到佟天海的手插进被子,摸索着,握住了自己的手。没有抱他吻他占有他,而是……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快得无法捕捉。谭啸懒得去挣脱,便顺其自然。

佟天海手中的手(好怪的说法,但总不能用柔荑吧?)是凉凉的,掌心还微微沁着汗,他仔细地拭去那抹潮湿,然后五指与他的交叉,紧紧地,握起来。

那晚,佟天海一夜好梦,而谭啸,一夜无眠。

第二天佟天海便离开了。毕竟,Aquamarine的中心不在马来西亚。


寂寞可以让人疯狂。谭啸不害怕寂寞,却不堪忍受空虚。这些年独自一人,寂寞早已成为习惯,可若长时间被关在一个屋子里面什么都不能做,那感受则远非一个“寂寞”可以形容。那种日子简直让人连叹息都做不到,没有交流,没有阅读,没有工作,连思考也带着空漠的茫然和可能随时引发的剧痛。

太阳升起又落下,机械的周而复始让谭啸抛弃了时间的概念。只有最基本的生理需求的生活,好像根本失去了生存的意义。然而对这种日子何时终结的未知才最令人惶然和恐惧。之前还可以把逃离作为目的,可是在这种希望彻底断绝的现在,只剩下能把意志吞噬的,完全的空虚。

当谭啸开始猜测起佟天海的归期的时候,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自制力已经濒临崩溃。他开始大声地背诵法律条文,有时则换成拜伦的诗或者莎士比亚的剧。如果这些也抵挡不住空虚的绝望,他便让自己时刻思念秦雪依,用身体上的痛楚来以毒攻毒。

不知过了多少天。在一个晴朗的夜晚,谭啸刚刚经过一场疼痛后脱力地躺在床上。门被开启,到了送饭的时间。来人把饭送进来,谭啸却迟迟没有听到那人出去的声音。他克制住与人谈话的欲望,只是淡淡地说:“你可以出去了。”

来人却笑道:“怎么,不欢迎?”

谭啸睁开眼,惊坐而起,是佟天海?!

“啸,我回来了。”平平淡淡,悠悠然然。

手紧攥着床单,谭啸双唇微颤,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看着佟天海一步步走近,微笑着吻住他。光是压抑回吻的冲动已是极难,拒绝更是无从谈起。佟天海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顺势将谭啸揽在怀中,左手轻抚着他光裸的上身。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回来?”佟天海放开谭啸的吻,低哑地问。

“嗯……”谭啸喘着气,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

佟天海抬起谭啸的脸正对着自己:“啸,别告诉我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谭啸骤然清醒,这些天昏昏噩噩哪还记得时日?长久的孤单与空虚竟使他在佟天海面前失态如斯,岂不是正中佟天海的下怀?

谭啸拿开佟天海的手,从暧昧至极的姿势中挣脱出来,口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淡:“难道你还有什么生日大礼不成?”

“聪明,如你所想。”佟天海拉起谭啸,把束缚他许久的链子解开,“跟我来。”

离开那间囚禁他的屋子,谭啸只觉得恍如隔世。有多久没有呼吸到了,这样自由的气息?佟天海拉着他的手穿过熟悉的走廊,来到尽头的一扇门前。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佟天海转动把手,推开门。

谭啸站在门外,目瞪口呆

这是一件新布置的书房。两面墙的新书,似乎还可以闻到书页的清香。另外一侧,靠着一架崭新的钢琴。

谭啸没有上前,疑心自己是否置身梦境。在快要被空虚侵蚀掉之后,这种充实的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不确定的声音,带着常人难以察觉的颤抖,但这当然不包括佟天海。

佟天海把头放在谭啸的肩上,在他耳边说道:“不止这些。如果你聪明的头脑不计算着怎样逃离我,我也可以把自由打包一并送给你。”

谭啸在心中苦笑,佟天海果然是一个高明的猎手。把属于你的东西夺走,再把一部分故作慷慨地还给你,却像是施了多大的恩惠一样。而可笑的是,刚刚自己居然真的有片刻的感动和满足。自己的意志力,在被催眠之后,似乎是越来越差了。

“你所谓的自由,到什么限度?”

佟天海很是大方:“在你生日这天,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只除了离开,时效是今夜十二点之前。”

谭啸当然不信,指指手腕:“包括帮我解开这个该死的追踪器?”

佟天海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二十点零三分……你信不信我可以用四个小时来开那把锁?”

谭啸撇撇嘴:“言而无信。”

“真的,除了这些涉及逃跑的愿望。我愿意满足你的任何要求。”佟天海说得一脸真诚。

谭啸唇边闪过一丝不明意义的笑容,突然把佟天海扑倒在地压在身下,脸与脸不过寸许的距离。

“如果说我想上你呢?”

佟天海无奈笑道:“你就不会用个委婉一点的词?”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19:02:06 | 显示全部楼层
12

“那不是重点。”谭啸目光灼灼,“关键是你意下如何。”

佟天海笑得更加难看:“啸,要把目光放长远。如果你这么做了,过了12点会发生什么,你不担心吗?”

“今朝有酒今朝醉。”谭啸出其不意地撕开佟天海的衣服,手法利索地扯去他的腰带,然后倾身吻住佟天海。

佟天海可以抗拒谭啸的压制,却抗拒不了他的吻。柔软的舌在他口中翻卷纠缠着。谭啸陌生而狂烈的热情,撩拨得佟天海目眩神迷。

修长的手指在佟天海的身上点燃丛丛火焰。灵巧的双手一边狠狠地抚摸着坚实的肌理,一边技巧地柔捏着佟天海火热的中心,引领着欲望迅速燎原。一切都是以佟天海惯用的方式进行,野蛮、激烈而充满蚀骨的情欲,地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谭啸把从佟天海衣服里翻出的润滑剂倒在手上时,佟天海蓦地清醒过来,心知大事不妙,忙乱中一把推开谭啸:“你不会来真的吧?”

谭啸双眼微眯,竟是佟天海招牌式的威胁表情:“你知道我再认真不过。”说罢欺身而上,佟天海哪肯束手就擒,自然不遗余力地反抗。

论近身搏击谭啸自是不及佟天海。可此时一则他居高临下,二则佟天海衣裤半褪,恰到好处地束缚着四肢令他无法施展,几个回合下来谭啸轻松地将佟天海再次压在身下,并用衬衫把他的双手反绑。

“你确定要在这里?”佟天海不死心地问道,“地上铺的可是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

谭啸俯身用嘴堵住佟天海的唇,湿热的吻不断向下蔓延,来到喉结处已变成色情的噬咬,成功地让佟天海消了音。

“地毯而已,不要那么小器。”

自此,书房里再无人语声。

夜半十一点,佟天海卧房内。

谭啸嘴角噙笑,悠然自得地躺在床上,而佟天海则是一身脱力后的虚弱。

“真实一份厚礼啊!”谭啸满足地感叹道,手抚上佟天海的胸膛,带着挑逗的意味,“刚才你不是说要做回来吗?怎么现在一动也不动了?”

佟天海捉住谭啸的手,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

“不是你告诉我眼光要放长远么?我自然不会给你留力气反攻了。”谭啸说得理所当然。

佟天海气结,却无从反驳,只能怪自己大意失荆州。

“喂,佟天海。”

“叫我天海。”佟天海没好气地说道。

“OK,天海。”谭啸乖乖从命,谁让他“吃”了人家嘴短呢?

“十二点以前,我可以再提愿望吧?”

“你还想干什么?”佟天海立刻警戒起来。一个要求就已经把他折腾成这样了,要是再来几个他真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活过今晚。要讨谭啸欢心的代价还真不小。

“你说过要还我自由,那么从现在起,我可以随意出入这个别墅了?”

“可以,不过得带几个人来确保你的安全。”

不就是变相监视嘛。不过这话谭啸并没有说出口,他很懂得适可而止。说什么满足自己的愿望,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真正的愿望佟天海会满足吗——毁掉Aquamarine?

谭啸自嘲地笑了笑,不再开口。

“其实,你最大的愿望是报仇对吧?”佟天海幽幽说道。

谭啸转过头看向他,目露惊异。

“如果我说……当年杀死你女朋友的几个人已经被我秘密处决,指使他们的堂主也被我废了呢?”

谭啸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佟天海。目不转睛的注视,长久得让佟天海有些难耐。他张口欲言,却听得谭啸爆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笑声清朗,而他只觉得脊背发凉。

良久,笑声才歇,谭啸下面的话则比那笑更加火爆:“你惨了,佟天海,你,爱上我了。”不容置疑的语气,万分笃定地宣示。

佟天海面色一僵,缓缓问道:“那么,你呢?”

默认了?“你说我会吗?”谭啸轻松地把问题抛回去。心中的那个答案,还是不要说得好。

佟天海抓住谭啸的手,坚定地说:“答应我,无论你是否爱我,不要离开我。”

这个要求太过无理霸道,不过谭啸还是点点头,“我答应你。”诺言不过是一种用来打破的东西,就象我和雪依的“永远”。杀几个人就可以补偿一切吗?我的愿望,可远不止于此啊!佟天海,这回你是真的惨了。

先输心者负。谭啸,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李杰森还没踏进别墅,先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乐章之华丽在练习曲中实属罕见。李杰森不禁驻足倾听,甚至可以想象出演奏者精湛的技巧和琴键上翻飞的十指。脑子里浮想联翩,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佟天海注意到好友的走神,放慢步子配合李杰森的停滞:“Jason?”

李杰森把目光从二楼那个琴声飘出的窗口移回:“天海,我从不知道你这里还有个钢琴师。”

“钢琴师?那个只是他的业余爱好。”

“业余爱好者能把李斯特的曲子弹成这样?”李杰森耸耸肩,难以置信。

一曲终了。李杰森感慨地摇摇头,迈开步子和佟天海继续向前走去。然而当琴声再次响起,他不由得又望向那扇敞开的窗叹道:“真实匪夷所思,他怎么能在弹完李斯特后弹舒曼?天海,这个人是谁?”

佟天海为唯一愣。谭啸是谁?他的敌人(现在似乎不是了)?情人(谭啸又不承认)?他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回到:“一个朋友。”

“他居然可以把这么热情澎湃的曲子弹得如此冷情,这个《C大调幻想曲》可是舒曼向克拉拉示爱的曲子。另外,李斯特重于技巧,舒曼重于感情,把二者弹在一起的人,不是太自信,就是太绝望。你朋友的内心好像矛盾重重啊。”

佟天海把李杰森迎进门:“Jason你可以挂牌当心理医生了。”

李杰森一脸认真地说:“这个建议的确很值得考虑。”

两个人说笑着,不过在大厅落座之后,倒也没忘记谈正事。愉快轻松地气氛会一直持续下去,如果没有那个人打断的话。

佟天海会发现谭啸是因为李杰森的目光长时间的停留在楼梯上并且表现出明显的心不在焉。佟天海回过头,惊讶地看着谭啸从楼梯上走下来。当然不是惊讶于他的出现,而是,他还穿着睡衣!以前是由于自己的恶劣而不给谭啸衣服除了整柜的睡衣。谁知后来他竟然穿习惯,以至于在不出门的日子里,他便总是穿着这身在宅子里晃来晃去。平时佟天海对此只会觉得方便、养眼,可是在李杰森这个客人面前,这种打扮怎么说都是不得体吧。穿着最易展露风情的睡衣,踏着那特有得优雅步伐,这样的谭啸,想叫人移开目光也难。

“啸,你怎么下来了?”

“嗯?”一个懒腰伸完,谭啸才发现有客,于是摆摆手道:“抱歉打扰你们了,我这就回去。”

“这位先生请留步。”李杰森笑着站起来,“天海,不介绍一下吗?”随即以佟天海才能听到的音量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是在你面前可以穿成这样的‘朋友’啊。”

佟天海瞪了一眼损友,冲谭啸温柔说道:“啸,这是我的朋友兼合作伙伴,Jason. Lee。”又对李杰森道:“Jason,这是谭啸。”

谭啸大方地问候:“你好,Mr. Lee。”

李杰森忙道:“很高兴见到你,谭先生。”谭啸!他就是谭啸!!不过这样的风姿,确是分毫不差。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李杰森又道:“方才听到谭先生的琴声,令我深为折服。唉,不知何时才能有幸再一聆清音。”

“过奖了,雕虫小技,实在是献丑。李先生若是想听,我倒是不敢推辞。”虽是谦辞,谭啸说来却是不卑不亢。

李杰森对佟天海笑道:“正事也谈得差不多了,天海,不介意我去领略一下你‘朋友’的琴艺吧?”

佟天海刚欲回答,却听仆人来报:“少爷,小姐电话。”

佟天海对二人道:“那你们先上去吧,我随后就来。”

李杰森似笑非笑地倚在钢琴旁,打量着进来的人:一身睡衣换成了休闲服,而脸上的表情似乎也随着衣服换下,全不似刚才的谦和,有的只是天成的冷傲。谭啸也不与他多言,径直坐到琴凳上弹起来。琴音奏响,掩盖了人声:“李先生有什么话就说吧。”

李杰森挑了挑眉:“我应该说什么吗?”

“你我虽是初次见面,但你在听到我名字时眼中的敌意我还不至于看不出,尽管这敌意来得莫名其妙。”手下未停,谭啸继续道:“为江山,还是为美人?”

“她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李杰森笑赞道,“当然是为了美人。”

“佟雨泠?”

李杰森的手搭上谭啸的肩:“怎么办,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谭啸冷笑:“是越来越嫉妒吧。”

李杰森道:“我不否认我对她倾慕已久。后天有一个舞会,我本相邀请单身一人的她作为女伴,谁知一向对这种事潇洒的她居然说她有了最理想的人选。她说他人长的英俊非凡又气质高雅魅力十足……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用那样的神情夸一个人。”

“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没错。”李杰森笑容不再,“我知道她以前只是在流浪,我一直在等待她停泊在我这里,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谭啸!”

李杰森的手抚上谭啸的脖颈:“你究竟比我好在哪里?你英俊非凡?气质高雅?魅力十足?这些我都承认。”大手顺着领口缓缓下移,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我还道你是个高贵圣洁的人物……到底是什么样的躯体,迷惑了兄妹二人?”

谭啸并不理会那只越来越不规矩的手,淡淡道:“你还不明白你哪里不如我么?是的,我迷惑了兄妹二人,可是你——连一个妹妹都摆不平。”

滑到胸前的手动作开始变得色情,李杰森正待反击,只见谭啸一面弹琴,一面头也不抬地说:“天海,你来了。”

李杰森飞速抽回手,却发现门口并无人影,方知自己被谭啸所骗。还没发作,佟天海人便到了。

书房里,谭啸倾力演奏,李杰森沉醉其中,哪还有刚才的剑拔弩张。


13

唇舌火热地交缠,躯体亲昵地摩擦,引起快感的战栗和汹涌的情潮。夜色弥漫在情欲中,催发了诱惑的气息。谭啸的睡衣没有完全褪下,凌乱地纠缠在身上。佟天海的唇亲吻着白皙结实的肩,手指抚过谭啸裸露的肌肤。隔着衣料若有若无的触感,竟比平日还要煽情三分。佟天海不耐地撩开覆在谭啸下身的衣物,正待大举攻城掠地。

就在这箭在弦上的当口,佟天海的电话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恰到好处”地打扰了难舍难分的两人。被搅了兴头的佟天海很不爽地咒了声“shit”,便继续未竟的事,根本不打算理睬那恼人的铃声。本以为那铃声见没人接便会识趣地停下,谁知竟不屈不挠地响个没完。知道这个电话的人不多,这样执著地打来想必是相当紧要之事,佟天海欲望未平,无奈地准备起身去接。而谭啸的手偏偏“很巧”地抚过他挺立的分身,另一只手环住他的颈把他拉回床第。佟天海哪里还能忍得住,刚要倒回去,却被谭啸一把推开。

“我不过是想告诉你去听电话,你又回来干什么?”谭啸笑得不善,却说得堂皇。

“我也只是想告诉你我要去听电话而已。”佟天海回道,那眼神分明在说,“一会儿有你好看。”

佟天海翻身下床从衣服里拿出手机,声气十分不佳:“你如果没有什么要事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听完那人的话佟天海的眉收得更紧:“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说过会告诉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麻烦。”

说罢,他对谭啸道:“啸,雨泠后天参加一个舞会,希望你做她的男伴。想去散散心吗?”

“求之不得。”谭啸撑起身体,睡衣从肩头滑落,看得佟天海一阵气血上涌。

身体在谭啸有意无意的媚惑下已近极限,佟天海迅速处理掉电话:“他同意了……我知道……他可以开我的车……我挂了。”

刚才佟天海为了在妹妹面前保持形象尽量不让自己碰谭啸,而强自隐忍的结果就是现在的一发不可收拾。

谭啸却一点都不急佟天海之所急,不合作的挣脱开他的怀抱:“我还没有合适的衣服呢。”

佟天海饶是神人也经不住这种迎迎拒拒的反复挑逗,终于怒了:“没有衣服不会买么!”

结结实实把这具诱人的身子圈在怀中,佟天海用泛滥的情潮困住这个妖精,再也不让他有为祸人间的可能。

吉隆坡是一个繁华之地。高楼林立所带来的现代城市的冷漠被天然的美丽冲淡了几分。午后的阵雨褪去空气中燥热的暑气。蓝天上云清日朗,是个怡人的好天气。

街道因建筑物的高大而显得狭窄,一辆黑色奔驰穿梭其间。

谭啸打开车窗,看着窗外的景物从眼前飞速滑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醉于雨后的清新。难得没有保镖跟随,尽管身边还有佟天海,但来之不易的自由依然令谭啸心情舒畅。就算是回想起刚才那个女店员的态度,也没能让谭啸得好兴致减少半分。

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街多少有些诡异,但若是两个英俊的男人,视觉的冲击率先压倒了一切。买衣服时接待他们的女店员一开始自是殷勤倍至,但看到佟天海亲自帮谭啸换衣服,而且两人的距离早已超过了警戒线之后,脸色便难看起来。小小的幻想在瞬间破灭,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天海,停车!”谭啸的视线仍旧在窗外。

“你存心让我领罚单么?”佟天海把车拐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一个急停。

谭啸打开车门走出去,顺着风理了理被吹起的发,惬意地伸展着四肢。

佟天海关上车门来到他身边,“出了什么事,这么急着停下来?”

相对于佟天海的紧张,谭啸却十分轻松:“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口渴。”

“你……”佟天海拿谭啸突来的任性简直毫无办法。

“街的对面有个自动贩卖机,所以我才叫你停车。”

佟天海叹了口气,宠溺地揽住谭啸的肩:“你想喝什么?我去买。”

“咖啡。”

话音未落,佟天海一把抱住谭啸猛地把他扑倒在地。

谭啸惊异未定,只听得“噗噗”一阵响声,两人方才所站之处,只留下一排弹痕。

谭啸仰面朝天被佟天海压在地上,结结实实护在身下,方知是佟天海对危险敏感的直觉救了他们一命。

头上碧空如洗,一群飞鸟滑过,撕裂长空。两边的摩天大楼雄鹰一般似要俯冲下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感,上面却已无半点人影。

谭啸突然伸手探入佟天海怀中,拔出他腰间的匕首。佟天海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寒光一闪,谭啸飞刀出手,佟天海身后一人应声而倒,那人手中黑森森的手枪还指着佟天海的方向。

两人就地一滚,来到车旁边迅速打开两门闪进车内,眨眼之间,黑色奔驰已绝尘而去。

谭啸手握方向盘,淡淡道:“陆卿若是知到今天是我执意不带保镖,非杀了我不可。”

“谅他不敢。”佟天海从后视镜中看向谭啸的眼,沉沉说道:“你救我一命。”

“你护我在先,我不过是还你人情。”谭啸回首一笑,灿烂阳光下,清新如雨后流虹,眩花了佟天海的眼。

“谢谢。”脱口的词语近乎呢喃,佟天海沉醉于这罕见的笑容,满足和感动流过心间。

入夜,佟天海在半睡半醒间听到了轻吟的诗句:

“……

你那永不寂灭的灵魂,

穿越幽暗冷晦的永恒,

终于回到我身边。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

只除了爱情活着的岁月。”

谭啸华丽的嗓音在静谧中带着深沉的忧郁和蛊惑的味道。间隔时压抑地喘息,像是隐忍着什么。

佟天海渐渐清醒,意识到谭啸还未入睡。谭啸的睡眠自催眠之后一直很差。佟天海细想来,但凡两人同宿的夜晚,都是自己睡了他还未睡下,自己醒了他却早已醒来。似乎再也没有见过谭啸的睡脸,曾经在被缚束时沉静美丽的睡容,回想起来竟恍如隔世。佟天海心不由得微微一痛。再看谭啸,黑暗里只见他靠着床头,呼吸轻微却不均匀。

“啸?”佟天海顿觉有异,轻声唤着。拉过谭啸的手,触及时才发现那掌心已被冷汗湿透。

把颤抖的身躯拉进怀中,佟天海焦急道:“怎么了,头痛?”

谭啸却出乎意料地揽住他的脖颈,淡淡道;“吻我。”

佟天海一怔,但还是依言而行,低头亲吻谭啸。

良久,怀中的身体终于平静。谭啸靠在佟天海胸前,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静夜中飘来佟天海低沉的道歉。谭啸的失眠与头痛缘何而起,他再清楚不过。说不清是悔意还是疼惜涌上心头,酸酸涩涩地搅着。

谭啸没有答言,只是靠得更紧些。

黑夜如此温柔。

第二天,佟天海令陆卿调查昨日遇袭之事,而谭啸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保护。因此,当佟雨泠来到别墅时,见到的不只是谭啸,还有他身后的保镖。

谭啸倚在黑色的奔驰旁边,一身墨绿的收腰礼服更衬得他长身玉立,潇洒大方。

“佟小姐今天真是光彩照人。”谭啸站直身体,冲开敞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佟雨泠提起晚礼服的裙裾坐进车中。

不理会后面的跟班,谭啸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真难相信你居然说服了你哥把我带出来。”

佟雨泠笑道:“的确是很不容易呢。当时我对他说我一定要带一个最帅的男伴出席。如果他能找出一个比你还帅的人,我就放弃。”

谭啸失笑:“这个风险可不小,他若是找到了呢?”

佟雨泠摇了摇头:“你知道那不可能。”

“实在过誉了。”谭啸在佟雨泠的示意下右转弯,“但愿今天我没让你失望。”

“失望?这从何谈起?”佟雨泠倾身向前,“谭啸,从我见到你,我就一直这么以为——你真是帅得毫无天理。”

谭啸低低地笑了:“我好像只有‘谢谢’可说。不知佟小姐今晚有什么安排?”

佟雨泠神秘一笑:“你一会便知。”

舞会上谭啸的出众果然令佟雨泠大放异彩。超级俊男美女的组合立刻成为了舞会的中心。谭啸自在潇洒地在完全陌生的人群里周旋,所过之处,留下众男女惊叹一片,连李杰森暗藏的敌意,他也只是含笑照单全收。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豪华的舞会却被不速之客中途打断。在灯光亮起,音乐嘎然而止的瞬间,一群警察出现在大厅门口,径直向里面走来。

众人还未在惊诧中回神,只见为首的警察分开人群,来到谭啸面前,亮出手中证件:

“我们是国际刑警。谭啸,你涉嫌受贿和作伪证。现在,你被捕了。”


14.

佟雨泠先是一惊,随即又冷静下来,对那警察沉稳说道:“对不起,警官先生,你确定你们没有弄错?这……不可能吧。”

那警官冷冷道:“谭啸,男,28岁,身高182公分,职业律师,有错吗?”

“对不起,雨泠。”谭啸伸出双手,配合地戴上伸过来的手铐,“他们找的的确是我。”

周遭一片嘘声响起,之前的赞叹已变成鄙薄的嘲讽。

“谭啸!”佟雨泠欲上前,却被谭啸的手势制止住。

谭啸在警察的包围中从容地离开大厅,没有回头。

人声嘈杂,佟雨泠却清晰地听到了那飘来的“保重”二字。

谭啸被押至车中,迎接他的是一双热情的手臂。

谭啸伸过被铐住的双手:“好久不见,非羽。”然后又转身对刚才的那个警察说道:“谢谢你,刘警官。”

刘梦龙打开谭啸的手铐,拍拍他的肩膀:“干嘛这么客气,再说你不是也曾经帮过我们大忙。”

林非羽紧紧地抱住谭啸,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激动:“谭啸啊谭啸,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一消失就是这么久,你害死我了你!”尾声竟带了哭腔。

谭啸不着痕迹地脱出他的手臂,笑道:“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你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给谁看?”

林非羽也禁不住笑了:“看来你的确过得不错,嘴巴还是那么厉害。”看到谭啸略尖的下巴那笑容又黯淡下来,“不过,怎么瘦了这么多……”

“行了,行了。”谭啸对着刘警官毫不留情地奚落自己的朋友,“你看看,他一个大男人酸成这样……”

“我这是担心!”林非羽反驳道,“你这无情无义的家伙,枉废我为你心机费尽。”

“佟天海心思缜密,极难相与,这些日子是我让你们受累了。”玩笑归玩笑,谭啸的感激之情半点不假。

“这回是谁犯酸?”林非羽笑道,“落到这只狐狸手里算你倒霉。在国内,等我们发现时他的替身已经被假释了。而他现在坐镇马来西亚遥控指挥,自在得很!”

说到自在,谭啸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好像忘了说……我身上有追踪器。”谭啸伸出左手,“还是短时间无法去下的那种。”

一时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最后刘梦龙说道:“事不宜迟,手续已经办好,我们明天就回国。”

佟天海在陆卿汇报的时候一直转着手中的笔。笔杆反射的光芒在手指间一圈圈轮过,持续着极度无聊的状态。陆卿声音落下后是一段很长时间的静默,然后是笔掉在桌子上清脆的响声。陆卿一直没敢抬头去看佟天海的表情。

“你怎么看?”佟天海的表情静如止水。

异常的平静让陆卿觉得寒意从心底往外渗,那种情绪比狂怒更可怕,平静如此说明他已经冷酷到不带任何感情。

回答时不自觉地带着小心翼翼:“谭啸记录清白,没有理由被捕,所以这应该是一个策划周详的脱身之计。时间地点都选得极佳,在舞会中我们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出手,而且对方还是国际刑警。”

“依你看,谁是主谋?”

“这个……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啊。

佟天海轻声一笑,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这有什么讳言的?不就是雨泠嘛。”

这一笑笑出陆卿一身冷汗。

“他引诱我妹妹在前,背弃诺言在后,你说我该怎样处罚他?”悠哉地把椅子转了半圈,佟天海对陆卿命令道:“派人看住雨泠,三天内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可是……”

佟天海打断他的话:“我知道她要回法国,但祸是她惹的,就该让她好好反思,都怪我平时太宠她了。”

“那少爷就打算这么放谭啸回去了吗?”

“怎么可能。”

“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袭警啊!”

佟天海把椅子转回来:“我有说过要干那种蠢事吗?去监视跟踪器,把他的行踪报告给我……我自有办法让他束手就擒。”

陆卿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佟天海平静无波的脸孔让他再次震慑于自家少爷深不见底的城府。可明明昨日还温情款款何以今天就风云变色毫无半点温存的痕迹?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陆卿想不明白。

在去机场之前的一段时间里,谭啸被严密的保护起来。尽管如此,也没人敢掉以轻心,只怕一个疏忽就让佟天海有机可乘,使一切努力功亏于溃。

然而现在谭啸一行人已至侯机大厅,也不见Aquamarine有任何异动。大家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反常的安静却让谭啸倍加警惕。就这么放了他,实在不是佟天海的作风。野兽的蛰伏,很可能是为了致命的最后一击。

机场里人来人往,重复着不同的聚合与别离。窗外飞机起起落落,像起伏不停的流光。人生际遇无常,昨日在彼,今日在此,也难料明日又在何方。凝视着眼前一对抱着孩子的年轻夫妇,谭啸神思一阵恍惚,若雪依还在他们是不是也会如此,平凡但是恬淡,普通但是幸福……头又开始疼痛。

“谭律师,谭律师……”焦急的声音打破冥想,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你看!”

谭啸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向大屏幕,上面反复滚动着四个大字:谭啸,速归。

刘梦龙与谭啸对视一眼,知事情不妙。谭啸迅速环顾四周,惊道:“非羽,林非羽呢?”

“他刚才说去一趟洗手间……”刘梦龙如梦初醒,“糟糕,我们料错了!大家注意力都在你身上,却忘了防他声东击西。”

谭啸也不多说,理了理衣服就向外走去,却被刘梦龙一把拉住:“你这是要干什么?”

谭啸坚定的说道:“换回林非羽。”

刘梦龙有些着急:“那一切岂不是付诸东流?别这么草率,先商量个办法再说。”

谭啸道:“佟天海手段毒辣,再拖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如果你去了他们还不放人怎么办?”

谭啸冷笑道:“佟天海人虽不怎么样,但还算是一言九鼎。况且他要的是我,只要我去了,他便没有必要动林非羽。”说道这里,谭啸脸色稍稍柔和下来:“我欠非羽良多,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拖累他。佟天还对我还有所顾虑,可他对非羽……若是非羽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刘梦龙看着谭啸坚毅的脸,暗暗叹了一口气。

陆卿远远看到谭啸挺拔瘦削的身影向这边走来,身后无一人跟随,不得不佩服佟天海的高明。果如他所料,只要祭出林非羽,就不怕谭啸不上钩。

深思时谭啸已来到近前,还是一样的洒脱利落:“是不是只要我跟你们回去,就放了林非羽?”

陆卿说道:“那是自然。”

谭啸敞开外衣,示意自己没带武器,然后一言不发的在保镖的簇拥下坐进车中,干脆得令陆卿惊异。一直就知道自己的少爷会看中这个人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谭啸的傲气还能维持多久,陆卿并不乐观,佟天海的行事他太了解了。

佟天海抱臂站在落地窗前,身姿凛冽,目光如电。仰首是天上的朗日清云,俯身是街上的车水马龙。尘世的繁华喧嚣被距离拉成渺远的存在。伸出手,群楼便成了指间的缝隙。似乎那么一握,就有什么灰飞烟灭。佟天海微微一笑,这世间,还有什么不在自己掌中?

门开了,有人进来。佟天海回首,看到了那双眼,淡漠,清亮,傲然。就是这样的眼睛不可征服么?

转过身,佟天海笑容温暖:“啸,欢迎回来。”

谭啸单刀直入:“你有没有放了林非羽?”

佟天海把自己电话递给他:“你可以自己去确认。”

谭啸拨通了刘梦龙的电话:“刘警官,非羽回去了吗?”那边传来急迫的声音:“他现在就在我身边……你怎么样?”隐隐还有林非羽的喊声:“是阿啸的电话么……谭啸你这混蛋!谭啸你给我……”

佟天海走到谭啸身后,握住他的手,“啪”的一声把手机合上:“怎么样?安心了?”

谭啸冷冷甩开佟天海的手。

佟天海倒不在意,只是随意的拍了两下手,一群保镖闪了进来。

谭啸冷嗤一声:“不玩你那恶心的柔情游戏了?”

佟天海抚着手指,闲闲说道:“要不是你总想着逃跑,我也不介意陪你一直玩下去。再说,你不是也入戏得很?”

“若不假意逢迎,怎能让你对我放松警惕?”

佟天海面色一冷:“你曾经答应我不会离开。”

谭啸象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事:“你以为自己是怀春少女吗?诺言这种东西,你居然也能相信!”

“那你救我又为哪般?”

“只不过是想取信于你罢了。难不成你还当真了?”

“怪不得人人说你冷面冰心。”佟天海狠狠道,“你果然是铁石心肠!”

谭啸反诘道:“你那套柔情款款的把戏难道不是为了俘获我,何曾有半点真心?”

佟天海走回座位:“我原是想好好待你,可是你不走天堂路,偏闯地狱门。也罢,我成全你。”

一个示意,保镖们一拥而上,扯开谭啸的上衣,用绳子把谭啸绑起来。两个人按住他的肩膀欲使他跪下,但谭啸却似生了根一般,定定地立在那里,任凭他们怎么用力也不动半分。见佟天海脸色渐冷,一人从后面猛踢了一下谭啸的膝部。谭啸的身形骤然下沉,却仍是单膝着地,不肯伏底。

佟天海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酒精棉、注射器、药品,慢慢的为手和器具消毒:“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啸,你知道吗,人都是有底限的。突破人类底限最简单的办法,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毒品。”

谭啸死死盯着佟天海拿注射器的手,脸微微变色。

佟天海欣赏者谭啸罕见的动容,把淡蓝色的液体抽入针管中:“TOP是我们专为控制要人用的,一旦上瘾其他任何毒品都无法代替。”Aquamarine研制的顶级毒品,TOP——珍珠之泪。

佟天海走到谭啸面前,轻佻地抬起他的下颌。只见谭啸牙关紧咬,面色苍白,佟天海知他已是恨极,心中大爽:“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么——我对美丽的保藏方式向来是摧毁。今天你有幸亲身体尝,TOP的成本可是高得很呢。你慢慢享用吧。”

谭啸咬牙道:“佟天海,你可知道你要摧毁的是什么?”

佟天海摇摇针尖,明晃晃的直刺人心:“一切。”

谭啸惨白着脸,嘴唇被咬出了血也不自知。呼吸在那只手逼近的时候渐渐停窒。针尖刺进肌肤,微凉带着刺痛传遍全身,瞬间冻结了心脏。

淡蓝色的液体被缓缓推进谭啸的身体。

谭啸不再说话,绝望地闭上眼睛。


15

被注射TOP之后,谭啸的不良反应十分强烈。像任何一个第一次吸毒的人一样,呕吐,眩晕……丝毫没有享受到吸毒后如临仙境的快感。

两天后,谭啸再一次被强制注射TOP。第五天,珍珠之泪终于发作,确切的说,是被诱发。

正午的阳光明媚,灿烂得每个人都能感到老天的好心情。屋子里很明亮,浮动着玫瑰的香气。门大大敞着,没有一丝风。

“这是为TOP特制的香水。只要一闻到它,就会引发对TOP的瘾头。“佟天海把手中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放下,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注视着床上谭啸的异动。

谭啸全身赤裸,四肢被分别拉开锁在连着床柱的铁链上。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抖着,汗水覆满整个身躯。

佟天海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不过是个开始。TOP的威力会越来越强,它能不断地突破你痛苦的底线,即使到了极限也不会停止……这次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乖乖求我,不再反抗,我就给你。”

谭啸没有说话,根本就不屑理睬。

佟天海朗声大笑:“好,够硬气!谭啸,你再强硬,终究也只是个人。你能熬到什么时候,我拭目以待。”

陆卿和一众保镖站在门外。他们知道佟天海开着门是为了羞辱谭啸,但无一人敢上前看个究竟。

陆卿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没来由地心慌。空气仿佛全然凝固,漾着燥热的暑气。连烦闷也被发酵。真是糟糕的状态。陆卿低头看表,以TOP的威力,不用太久,只要十分钟,一切就会结束。有多少人为他丑态百出,疯狂不已,有多少人为它心神俱失,背叛一切,陆卿太过清楚。没有人能在TOP手下挺过十分钟。

时间被痛苦无止境地拉长。耳畔萦绕着急促的喘息和低低的呻吟,鼻间流转着玫瑰馥郁的香气。那压抑的声音,让陆卿的烦躁莫名其妙的加剧。头在花香中一阵阵地眩晕,胸闷得像要炸开……也许,天实在太热了。十五分钟。屋里两人的对峙没有任何要停止的痕迹。而屋外,陆卿糟糕的状态仍在继续。

又过多久了?无尽的等待是一种漫长的煎熬,把心熬枯了除了绝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其他五人的脸色也很难看,震惊?钦佩?三十分钟。谭啸的忍耐力令这些刀口舔血的大汉冷汗频频。变得尖锐扭曲的呻吟一声声撞击着陆卿的耳膜。心中像有一根细丝紧紧绞着,被那声音牵拉得一阵抽痛。铁链“哗哗”地响着,刺耳的撕裂感。陆卿揉着太阳穴,祈祷终止的来临。

陆卿很清楚面对TOP越是强硬吃的苦头就越多。它会在你适应一种痛苦后以更大更猛烈的方式袭来,摧垮所有的防线。隐忍,只会让痛苦在更艰难的忍受和更狂猛地毁灭中不断升级……直到身心完全崩溃,也不会停止。四十五分钟。时间长得已经让人觉得恐怖。保镖们的站姿开始变形,对视的目光中都发现了彼此的惊诧——这还是人吗?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咒骂声,喊叫声,翻天覆地的挣扎声,划破窒息的空气,像是野兽垂死的哀鸣。陆卿下盘虚浮,手指神经质地搓着,心中只求谭啸不要再撑,停止忍受这炼狱般的苦处。

五十八分钟。嘶哑仍不失华丽的声音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喊,越拔越高,又渐渐低了下去,终至细不可闻。

沉默虽然短暂却异常可怕,陆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谭啸似乎说了句什么,陆卿没有听清或者说根本不想听清。然后佟天海爆发出一阵狂笑。

一切终于结束了。

陆卿靠在墙上,几近虚脱,仿佛听到什么东西,坍塌了,掉到地上,粉身碎骨。

后面的声音好像清晰了许多。

“这是什么?”气若游丝的疑问。

“春药。”

“不……你要干什么?不……”

“看来你受的教训还远远不够啊……我要让你彻底忘记反抗二字!”

“你们进来!”很明显是冲陆卿他们说的。

陆卿平静了一下呼吸,带领五人走了进去。

谭啸的样子令陆卿目不忍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地躺在皱得不成样子的床单上。头发滴着汗水凌乱地贴在额前,脸上全是泪水,红肿的眼睛空洞无神。手腕和脚踝的肌肤早已磨破,细细的血迹从四肢上蜿蜒下来。

“今天他就是你们的了。”佟天海笑容明亮,声音冰冷,“别玩坏了就行。”

“佟……天海……你……不要这样对我。”谭啸的脸更加苍白,柔软的语气近乎哀求,眼中是露骨的恐惧。

陆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在谭啸的目光中看到了——恐惧?!脑中不断闪回着曾经的片段:法庭上潇洒俊朗才华横溢的律师,被惨无人道折磨后镇定自若向自己要衣服的青年……而那个人,现在竟然在恐惧!心里的绞痛差点令陆卿无法自持。

后来的事情又模糊了。

意志清明时陆卿已经驰骋在谭啸的身上。佟天海冷淡玩味的眼神如芒在背,销魂的快感中陆卿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被TOP折磨的死去活来的谭啸根本抵挡不了春药的冲击。破碎的呻吟从微启的唇中断断续续地逸出,柔韧的身躯顺从地配合着陆卿的侵略。这样婉转承欢的谭啸,别说陆卿,就连佟天海也从未见过。身下高热的躯体触感是顶级的,陆卿一下下地撞击着,好像要生生把心撞出一个洞来。他不敢看谭啸的眼睛,曾那么骄傲的双眸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愿知道。陆卿宁愿,也只能放纵自己沉沦在肉体的欲望里,任凭脑中某根神经被越扯越痛。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顺着陆卿的眼角滴在谭啸的胸膛上,融进汗水中,再没有痕迹。

时间变得毫无意义。太阳慢慢西沉,终于躲到地平线下。屋子里暗了下来,各种声音渐渐止歇。佟天海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击着,有节奏的声响撩起人心底的恐慌。终于,佟天海收回了手,懒懒地起身,居高临下睨视着谭啸。虽然双目紧闭,胸口不规律的起伏证明谭啸还处于清醒状态。

冰凉的手指划过谭啸满是浊白液体的身子,佟天海冷冷说道:“啸,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看看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自尊可言!”说罢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对陆卿他们命令道,“把他处理干净。还有,在这个宅子里,他不再需要任何衣服了。”


以后的日子是地狱。

因为谭啸不被允许穿衣服,铁链也就成了不必要的存在。在这种赤身露体的状态下,谭啸无论如何也不愿踏出房门一步。但是他呆的地方已不是原来佟天海的卧室。小小的单间既没有卫生间也没有浴室,生理的需要逼得他不得不光着身子走出去。每当这个时候,羞耻心便被硬生生扯落,血淋淋的不堪入目。

在佟天海的默许下,谭啸成了这个宅子里保镖们共有的玩具。陆卿作为佟天海贴身的第一人自然随身携带TOP。其余五个保镖谁当值谁便允许拥有TOP,以应付谭啸毒瘾自然性的发作。开始时谭啸怎样也不肯相求于他们,但实在发作得厉害便也顾不了那么多。陆卿曾亲眼见过谭啸发作时跪在一个人身前卑微地乞求着一点TOP,最后当然免不了用身体去交换。陆卿实在不忍,每次去别墅时都会私下给谭啸一些。可谭啸却对陆卿越来越疏远,再也没向他要过TOP。每看到谭啸在其他男人身下柔媚入骨软语哀求的模样陆卿的心就会痛不可当。但他知道,即便这样谭啸也不想要他的任何怜悯。

后来,连谭啸也觉得在一群不止一次侵犯过自己的人面前,维护所谓的尊严是一件极愚蠢又可笑的事,对自己不着寸缕的事实也就麻木了。

像以前一样,佟天海忙于工作并不常来。他若是来了,谭啸的境遇则更加灰暗。最初谭啸棱角未平,对佟天海稍有拂逆就会换来毒瘾的诱发和轮暴。渐渐地谭啸眼中碎裂的自尊和哀伤也褪去了,只剩下空茫和瑟缩。陆卿看见过谭啸被佟天海踢开然后又在佟天海的指示下去吻他的脚,也听过佟天海骂谭啸“婊子”时他小心翼翼的应和。那个曾和佟天海针锋相对,在法庭上以一己之力就击垮海蓝的人,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现在陆卿看到谭啸最多的姿态就是他抱着曲起的膝盖缩在床角里的样子,以那种拒绝的姿势,害怕着一切,躲避着一切。

谭啸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瘦弱,走路的样子也不复从前的挺拔。陆卿眼睁睁看着记忆中墓园里结实优美的身躯,俊雅如阿波罗的姿态就像那个秋日的落叶一天天凋零,成为不可触及的幻影。

陆卿对谭啸的伤感并非源自什么“特别的”情绪。过那种生活的人原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柔情。可谭啸曾经的坚强和完美是陆卿冷漠的心上最深的刀口,疼痛,却令他心折。

悲剧就是美好事物的毁灭。隐隐地痛惜,因为他正在见证悲剧。

16


都道人心不足。人心之所以不足是因为当你自以为满足之时回首却只有更大的虚无。现在这个词用来形容佟天海再恰当不过,天下已在掌握,谭啸已经臣服,可最初的兴奋过后又有什么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了上来。

佟天海最近有些郁闷。上次的遇袭事件业已查明是山田组所为却苦于没有明确的证据,一批手下发货时露出了马脚被警方拘捕其中还包括一个副堂主……偏偏还有几个棘手的案件aquamarine的律师又回天乏术。自己养的都是一群什么人!佟天海怒由心生,把手中的咖啡重重摔在桌子上。几滴黑色的液体飞溅出来,沾染了案前的日历——那是一串微妙的数字,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了过去。今天,是秦雪依的祭日呢!佟天海微微一笑,差点忘了,自己身边不就有个天才律师吗?心情意外地好起来,佟天海交待了一下,离开了办公室。

那个人还没有被彻底征服,即使是用直觉,佟天海也感觉得到。虽然面对自己时是全然的温驯和顺从,但静下来之后那拒绝的姿态还是散发着淡漠疏离的气息。坚硬的心被狠狠摧毁却好像仍然留下了什么,抗拒着什么,护卫着什么,不是那种锐利的锋芒,而是圣洁渺远,不可触碰的柔光,乌云遮不去,刀剑斩不断,虚幻的似乎只有存在感。无从捕捉,但佟天海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样的存在——直到一个深夜,佟天海无意中发现了谭啸心中深藏的,未被践踏的柔软,在所有坚强碎裂后依然保留的东西——秦雪依!

无眠的夜晚,谭啸抱着阵痛的头,吐出模糊的呻吟。假寐的佟天海,终于把那不成调的声音拼出,断断续续轻轻浅浅,他却听得无比清晰,只是两个字——雪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日夜折磨谭啸的头痛,竟只因这个女人。而谭啸,竟敢借着头痛,明目张胆地思念这个女人。暴怒席卷了佟天海,他也没有忘记,上一次濒临失控的愤怒,同样是为了这个女人。

不可饶恕!

不自觉的,使出了狠厉的手段,折磨了那个身为始作俑者的男人。即使是看着他在身下一遍遍的求饶崩溃,也不能使心中的怒气消去半分。所有念头都在脑中转成了不顾一切的毁灭和摧残。最后折腾到自己也精疲力竭,佟天海才把TOP给了狼狈得一塌糊涂的谭啸。他那醉仙欲死的满足和头疼欲裂的痛楚一样让佟天海觉得刺眼——是什么样的幻想才能带给他这样满足的表情,难道还是那个秦雪依!

输给一个人两次,远不是佟天海所能忍受的了,况且,还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所以,他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彻底征服谭啸的契机。

现在,机会来了。

佟天海站在他面前时,谭啸手中的书不觉地滑落。这个男人的出现只会意味着痛苦,更别说在这样反常的时间,反常的地点。身体有些僵硬,条件反射地戒备着。面对佟天海,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悠然。

佟天海很满意谭啸的反应。黑亮的眼睛自他进来时便一刻不停地追逐着他。些微的防备,深藏的恐惧,以往冷淡的忽视和高傲的嘲弄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穿上衣服,跟我走。”简短的命令,和手中的东西一起抛过来。

谭啸一阵错谔。他肯……让自己穿衣服?即使只有外衣,也没有权利计较,至少总胜过衣不蔽体。短暂的兴奋过后是深刻的悲哀。一件衣服便值得高兴,自己的情绪何时变得如此廉价,卑微的,连自己都忍不住唾弃。

大概是太久没有穿衣服,布料覆在身上的感觉竟让他有些难以适应。纯洁耀眼的白色,也不再适合这脏污了的身体。跟随着佟天海的脚步,谭啸心知他迈向的不会是久违的自由,很可能是更危险的陷阱。

黑色的车在山路上疾驰。两旁的树木随风展开鲜亮而招摇的色彩。谭啸的眼睛被微微刺痛,如此充满希望的新绿,已成为心底遥不可及的奢求。不敢去看身边的人。任何时候佟天海的存在都是一种压迫。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从容淡定,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我一直在想……”佟天海开口,终结了谭啸的忐忑,开启了另一种恐慌,“在车上做会是什么感觉。”

谭啸惊诧地抬起头,想拒绝,却生生地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抗拒,他早已失去了这么做的勇气。

“陆卿他们还在前面。”说完才发现这个理由多么可笑,一个可以让手下轮暴自己的人,怎么会在意这些。

佟天海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是等待犯错的小孩主动承认的师长。

谭啸咬了咬唇,目光哀婉。姿态是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诱惑。

佟天海把手探入怀中,拿出香水瓶漫不经心地把玩。

心底升起一股恶寒,不由自主地颤栗。谭啸伸出手轻轻压下佟天海摆弄瓶子的手指,另一只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扣。衣服果然是不适合自己的,穿上,也不过是为了脱下。

车窗是敞开的。原本柔和的风因为车的速度而嚣张地闯进来,烈烈的,打在光裸的肌肤上尖锐地疼痛。暴露在山风中的身体,仍然有着难以言喻的羞耻感。以为自己应该习惯,必须习惯,已经习惯的事,到头来却依旧没有习惯,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

把身子软软地伏在佟天海腿上,拉开拉链,含住他的分身,技巧地挑逗。从什么时候起,取悦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如此自然的事,谭啸无从知晓。他只知道,他现在正顺服而淫荡地唤起这个男人的欲望,为即将到来的侵犯作着精心的准备。

堕落,本就不是件难事。

在车里做其实并不容易。性交过后谭啸无力地躺在佟天海怀中,神思恍惚。他以为这就是结束,而真正的灾难还没有降临。

车停在Aquamarine的总部,佟天海示意不要打开车门。

佟天海的样子映在被汗水打湿的眼里有点模糊,但声音是清晰的:“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含含糊糊地应着,自来到这里,便不知今夕何年。

“秦雪依的祭日。”没有刻意的强调,却似暮鼓晨钟一般。

狠狠地惊醒,还来不及掩饰仓惶。谭啸的头钝钝地痛了一下。他猛地坐起,却发现腿还缠在佟天海的腰间。就这样纠缠着,无可回避。

佟天海的笑容一闪即逝,像暴风雨中的闪电:“我要你帮我解决几件Aquamarine的案子。这不是件难事吧。”

“不……不!”不顾一切地抗拒,承受力的底线已经不起这样的冲击。挣扎着想逃开,却被佟天海锁在怀中,牢牢地禁锢。

微眯着眼睛,佟天海的唇贴近了谭啸的耳畔:“你这是在——拒绝?”

“不……你不可以……我……不能……”谭啸疯狂地想挣脱,毫无章法地攻击着佟天海。

轻松地制住谭啸,佟天海低声道:“你再说一遍?”

“求求你,求求你……”谭啸的声音已不成调,“至少,别在今天,求你……”

佟天海知道,谭啸把他最后的柔软置于他掌中,毁灭,只需这么轻轻一握。然后,他的一切,从此就真正地属于自己了。

“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答不答应?”

“不。”

“难道你还不明白拒绝我的下场么?”佟天海冷不防地打开车门。

谭啸本能地向后缩着赤裸的身体。

“你是想痛快地答应,还是想让所有人看到你这副模样?”强硬的二选一。

慢慢地把头低下,半晌才抬起,眼里,连疏离也没有了:“我答应。”

凌利见到谭啸时很是吃惊,如果佟天海不说,他真没想到深埋在沙发里的那个瘦弱的人就是谭啸。初见时他逼人的冷艳近乎嚣张,再见时他处变不惊的镇定令人赞叹。可现在的谭啸,就像一幅不成功的赝品,具有同样的身躯,却没有同样的光华。

他只是沉默,不禁让凌利忆起了那当道强吻的大方与霸道。这样的结果也许当初已经料到,只是,没想过会成真,也许,是不能安然接受吧。凌利能做的,只是听从佟天海的命令把谭啸带到Aquamarine的律师那里。

明知佟天海的事自己是不该插手的,可把谭啸带回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大哥,趁还没有把他的才华磨光,停手吧。”

佟天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很久没有与佟天海同宿的谭啸,今夜意外地被允许住在主卧室。

黑夜空漠如巨大的漩涡,不知为何却有这样明亮的月光。

记不清这是第多少个无眠之夜。这样的夜晚是完美的月朗星稀,只有绵长的黑暗才能承载他浩繁如海的悲哀。孤独无止境地膨胀,直到把身体的每个角落沁得如夜冰凉。

慢慢地起身拉开窗,夜风穿堂而过,温柔如水。月光下流转着无眠之人的低吟浅唱:

“你那永不寂灭的灵魂,

穿越幽暗冷晦的永恒,

终于回到我身边。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

只除了爱情活着的岁月。”

佟天海睁开眼睛,注视着窗前的人。语声低下去,谭啸的双手像不胜身体负荷般紧抓着窗棂。月华透过细瘦的指尖落在他被风吹起的发上。似曾相识的一幕与佟天海的记忆重叠,同样的月夜,同样的惆怅。那时的谭啸带着傲然的冷魅踏月而来,而现在,在这个如水深夜,他立在风中像秋霜下的残菊绽开破败的艳丽。佟天海凌厉的眉峰微微挑起,不知为何没想阻止,或许是预感到了,这就是他与秦雪依诀别。

谭啸眼中的月光流到脸上,细细长长的一湾,剔透如水晶。

扣在窗上的手指用力收紧,瘦可见骨的双肩高高低低地起伏,胸腔的声音哽在喉间化成压抑的呜咽。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谭啸捧着绞痛的头跪在地上——我不配,我不配!上帝啊,若你还有一点仁慈,就不要让我再想起她,永远不要!

这是佟天海唯一一次看到谭啸哭泣。他转过脸,第一次觉得心上有个无底洞,怎样也填不满。

“啸……”佟天海低低地唤他,“你在干什么?”

单薄的身子猛震了一下,谭啸怯怯地回过头来,脸上犹带着未干的泪痕:“我,我只是睡不着……我真的没有想她,没有……”说着,身体又向后缩去。

这样怯懦的反应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给佟天还带来强势的优越感,他不悦地命令道:“过来。”

尽管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受到的残酷惩罚,谭啸还是不敢有一点违抗,走过来的步伐缓慢但是流畅。

佟天海拉过谭啸的手把他拽到床上,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握住他的手,恰如从前。

谭啸柔顺地偎到他的胸前。但佟天海知道他的真正意愿恐怕是远远地逃开,因为掌中的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佟天海的胸口突然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涨得生疼。

小孩子想要天上的月亮。但得到了月亮,又能怎么办呢?天上的月亮没了,只剩下水中的影子,可轻轻一碰,影子又碎了。哭泣的孩子怎能分辨,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得到的,又是什么?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19:02:45 | 显示全部楼层
17


从那晚之后佟天海就没回过别墅。不知这算不算是逃避,只是,再也没有那种狩猎的心情。但一个月后佟天海不得不回来——佟雨泠在法国打伤了保镖,孤身一人返回马来西亚,擅闯了囚禁谭啸的宅子。

“一群废物!”佟天海疾步走在长廊上,狠狠地咒道。

陆卿跟在后面,不失公允地解释:“少爷,也不能全怪他们。你知道小姐的脾气,真打起来谁敢还手?巴黎那边已经被小姐修理得惨不忍睹。再说这个宅子,别说平日她出入自由,若是她真想闯,也没人敢栏啊。”

“无法无天!”此时佟天海就算后悔自己教育失当也于事无补了,“那你们就让她这样进来!”

“属下失职。”虽是自责陆卿却说得理直气壮,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

在卧室的门口,佟天海慢慢收住了脚步。眼前的红衣女子像一尊风化的石像,寂寞中散发着深沉的冷硬和沧桑。屋里的男子正双手抱膝退向退无可退的角落,力图掩饰自己尴尬的裸体,眼神飘忽而惊慌。

佟天海冷声道:“泠,你现在应该在法国上学。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佟雨泠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嘴唇在动:“上一次,我来到这里,他就倚在那儿……”

“泠!”妹妹的冷若冰霜,利刺一样洞穿了佟天海的心头。

佟雨泠没有理他,自顾地说下去:“他在看书,看我进来,就微笑着和我打招呼。”

佟雨泠向谭啸走去,床上的人想闪避,却再无退路。佟雨泠在床前停住,不顾谭啸极力的躲避,抚过他满是针孔的手臂。

“你对他用了TOP?你用TOP让他变成这个样子?”不算严厉的质问,却因佟雨泠降至冰点的声音而充满煞气。这一刻,没人会怀疑她和佟天海是兄妹。

谭啸想挣脱又不敢挣脱,像是努力躲开什么似的别过头去。见他如此佟雨泠松开手,柔声问道:“你不舒服吗?”

“不……”谭啸连忙否认,目光游移始终不敢与她对视,“我只是有点怕……怕你身上的香气。”

然后是沉默。有那么几秒钟屋子离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好像延续了几个世纪的安静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涌来,带着灭顶的不详。此刻的沉默,至于佟雨泠,决不代表灭亡。

“哥,你到底爱不爱这个男人——谭啸?”

此言一出,仿佛打穿千里之堤。一个“爱”字,刹那间震慑了佟天海的心魂。

“泠,别再胡闹了!”直觉若再不厉声阻止,发生的事决不会是自己想见的。

“怕了么?不敢说了?”佟雨泠冷冷一笑,目若寒芒,根本没把哥哥的声严厉色放在眼里。她的手指柔柔地滑过谭啸的下巴,“那时他的这里没有这样锋利憔悴的弧度,是一种圆润美丽的曲线。看人的时候微微扬起,连傲气都是优雅的。”

谭啸闭上眼,没有挣扎,习惯性地顺从。

佟雨泠的手从谭啸的颈上拂下,轻轻摩娑他臂上多如牛毛的针眼,声音冷冽如冰:“以前他的臂膀也不像这样瘦弱苍白,是温暖结实的,抱住谁的话就会让人感觉他得臂弯就是这一天一地。”

温柔的手抚摸那双紧闭的眼睛:“现在这里是什么也没有了,当初我最喜欢看他的眼睛呢。抬眸间日月失色,淡淡的,捉摸不定,冷冷的,璨如寒星。温柔起来却像春天湖里的水波,让人心甘情愿沉醉溺毙。”

“够了,住口!”佟天海高声喝断,却堵不住胸间有什么决堤而出。

佟雨泠冷笑,逼人的气势已然凌驾于其兄之上:“那样的谭啸,你能说不爱吗?你敢说不爱吗?!”佟雨泠冲佟天海一步步走过来,“我真后悔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优秀’的大哥,是个如此阴损、无能、胆小的懦夫!不能光明正大地在法庭上击败谭啸,便用卑鄙的手段以多欺少把人劫过来,你是不是阴损!得不到情报就用催眠,得不到他的心就用毒品,你是不是无能!爱上他却不敢承认,只能躲在各种酷刑之后折磨他的身心,你是不是胆小!”

“闭嘴,你凭什么这么说!”佟天海已是气急败坏。

“就凭我爱他!”

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但佟雨泠没有让沉默长久地维持下去。美丽的眼睛闪着火一样的光芒:“如果你不爱他,那就放了他。让他跟我走,也算成全了你我的手足之情。”

“不可能的!”佟天海不假思索地吼出来,“我决不放手——即使,你是我的妹妹。”

“凭什么?”居然是一模一样的问题。

“因为,我……爱他。”居然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爱?”佟雨泠笑了起来,嘴角眉梢弯得娇俏可爱,眼底却全无笑意,“你也配说爱!”

“你那可笑的爱情给的是谁?是那个高傲冷峻的谭啸!你看清楚了,现在的谭啸早已不是原来的谭啸,扪心自问你敢说你还爱这样的他?”

佟天海张了张口,想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佟雨泠红衣似血,冷艳的锋芒咄咄逼人:“同样,我也不能保证我爱他一如从前,但至少我会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可是你,除了伤害和痛苦你还给过他什么?”

“泠,你怎么能这样和哥哥说话!”佟天海收敛心神,正色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妹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而跟哥哥翻脸!谭啸是我的人,怎样对他都是我的事。念在你年轻冲动我不与你计较。忘了他,是对你好。”

“呵呵呵……”佟雨泠笑得凄丽,“所以我说,你不仅阴损、无能、胆小,而且还自私!你爱他时容不得他爱别人,你不爱他时又容不得别人爱他。你自私到不爱了还不肯放手!看看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一个没有灵魂连外表都已凋零的躯壳而已!”

佟天海强抑怒火,冷冷道:“陆卿,小姐需要冷静一下,把她带出去!”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佟雨泠走出门,擦过佟天海的身边,回首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亲手谋杀了自己的爱情。”

说完飘然远去,留下愕然的佟天海呆立原地。

陆卿看着佟天海血色褪尽的脸,默默掩上门退了出去。

佟天海感觉自己站了很久,久到天荒地老,星月沉灭,他似乎仍在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佟雨泠带来的狂风骤雨已经散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想说话,却久久找不到声音。

谭啸把头埋在膝间始终没有抬起,看不清他的表情。无从得知刚才两个人的话哪个对他的冲击更大,佟雨泠的,还是佟天海的?抑或,两个他都不信。

谭啸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声轻哼过后,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佟天海从石化状态中被惊醒——这是TOP发作的前兆。

谭啸抬起头,意外地发现佟天海仍在屋里,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每次只要在佟天海面前发作,就注定不能善了。今天被佟雨泠一闹,他已不对安然收场抱有任何希望。可现下也顾不了这许多,只能在那个人面前摆出最地道的乞讨者的姿态:“天海,可以……给我一些吗?”声音是柔软的,眼神是低顺的,盼望着那几乎不可能降临的同情。

佟天海答所非问,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事实:“雨泠说她爱你。”

“不是的,不是的,她一定不是认真的。”谭啸慌忙从床上下来,拽住佟天海的衣袖,“相信我,我和佟小姐真的没有什么,真的没有!”

“你以前不会这样看我的。”佟天海的眼里,丝丝缕缕的哀戚明明灭灭,“天下好像无你入眼之物。你从不正眼看我,即使目光落在我身上,也象是看着空气,或者,垃圾。”

谭啸惊恐于佟天海的异常,唯恐他不给自己TOP:“天海,你在说什么?你不肯给我么?求你……求你给我……”

佟天海抓住谭啸的肩膀:“你以前是决计不会求我的。再多的痛苦你都会忍下来,然后以冷漠的口吻嘲笑着我,明明是你在我手里啊,可为什么总是让我觉得你才是胜利者?”

谭啸被佟天海冷酷的疯狂骇住了,以为他要重翻旧帐为难自己,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紧紧拉住佟天海的衣襟,睁大的眼睛满是惊惶:“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那样了。天海,我会很听话的,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你给我一点,真的,一点就行……”

“谭啸居然会给我下跪?”佟天海放开谭啸的肩膀,笑得激狂,“他可是高傲的连头都不肯低一下呢。你,真的是谭啸?”

“我是啊,我……是啊……”谭啸因TOP的发作而难耐地喘着气,急促地说道。

“不,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佟天海收住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字字句句说得无尽凄凉,“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你,而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谭啸啊!”

然而此时的谭啸哪还听得懂他的话,只是不断哀求道:“给我……给我……”

佟天海心中绞痛难抑,转过身不忍再看:“啸,你有没有想过——戒毒?”

谭啸见他转身以为佟天海要弃他而去,听他如此说更是大惊失色地抱住佟天海的腿:“天海,你不要我了么?你不肯给我么?”怕他不为所动,又拉过他的手放自己的颊边摩蹭着,“你不是说过中意我的身体吗?难道你厌倦了?我哪里不够好你告诉我啊,我一定会改的。求你给我,给我一点吧……”

“啸,你别这样!”佟天海想拉起他,无奈谭啸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肯放手,口中还喃喃地重复着“给我,给我……”

佟天海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一定会疯掉,便拿出TOP扔给他。谭啸果然松开手朝那个小瓶飞扑过去。佟天海痛苦地攥紧拳头,打开门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少爷。”守在门口的陆卿低声唤着眼前这个似要窒息的男子,无关安慰,只是同情。

“是我毁了他……”佟天海一拳重重砸在墙上,忧伤的语调近乎哽咽,“是我毁了他啊!”

“为什么当初我没能明白我爱的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老天,为什么……”佟天海不停地自残似的捶着墙壁,直到墙上鲜血淋漓,直到手上血肉模糊。

陆卿没有上前阻止,他只是笔直地站着,任悲哀一点一滴弥散,流水一样漫开去。

良久,佟天海终于停止了疯狂的自残,慢慢转过头来,哪还有平时半分飞扬的神采,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小孩:“陆卿,雨泠说的一点没错。我,亲手谋杀了自己的爱情。”彻底的毁灭,那是一种,比悔恨更绝望的东西。

水泼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来。时间溜走了,便再也回不到过去。如果,如果一个人被杀死了,他,还能活过来吗?



18

佟雨泠消失了。虽然妹妹有一郁闷就玩失踪的习惯,但佟天海深知这次决没那么单纯。兄妹之间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填补的裂痕,事关两个人的爱情,谁都没有让步的余地。佟雨泠不合时宜的任性让佟天海大为头痛。派了人全力寻找雨泠,然而一向重视妹妹的佟天海居然无法将精力集中于此,心里意间,念念的全是谭啸。

对于谭啸,现在提起“补偿”这种啼笑皆非的字眼根本是毫无意义。可尽管如此佟天海必须做点什么,至少,他不能让以前的情况再持续下去。

他还记得他下令把宅子里的保镖“发配边疆”时陆卿惊异的表情。他知道陆卿惊讶于他居然没有赶尽杀绝。“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实在不想我一个人的罪过,用他们的性命来承担。”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吧,多么冠冕堂皇呢!杀了人就能抹去犯下的错吗,就能找回失落的心吗?留着他们,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罪孽活在眼前提醒着所有的痛,比起毁灭一切再自欺欺人的否认,也许更对得起谭啸吧。可还是免不了在不知不觉中疏远了陆卿,说到底,自己还是卑劣的。

亲手毁灭了自己的爱情是什么滋味?不是撕心裂肺的痛,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寒。也许是在吸烟的时候,也许是在看文件的时候,也许是在凝神眺望的时候,也许只是一个转身,不经意触动了什么情绪,寒意就从四肢百骸窜上来,细细腻腻的冰冷,微微麻痹了心脏。然后,开始仔细地回想自己的心动,一点一滴。那双骄傲的眉,长长的,在尾处一顿又斜斜飞去,冷冷一挑带着睨视天下的味道。自己看到后是什么感觉,恼怒?可是,又何尝没有欣赏?还有那双清亮的眼,秀秀的,半阖时散发着自信的慵懒,睁开时美得惊心动魄飞扬跋扈。面对这双眼是不能入其中的不甘吧,但那不正是另一种执著的迷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初自己就看不到呢,到底被什么迷住了眼睛?偏偏要在一切已寂灭的现在,这般自虐似的分析出来……这样想着,常常是烟灰落在了手上也感觉不到,烫得痛了也不拂拭,让它烙下了,倒是最好。

不是没想过重建谭啸的心理,哪怕他不能相信自己的柔情,至少也要让他感知道。可是,他竟然毫无办法,就像以前面对谭啸的坚不可摧,只有深深的挫败与无力。

上一次去别墅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事了。特意挑了一个清爽的清晨,突然想碰碰运气,不知能不能见到谭啸久违的睡颜。

悄悄推开门,佟天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天光还没有大亮,朦朦胧胧地铺在谭啸的身上。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出来,他又瘦了。似乎从见到自己开始他就在不停地消瘦,初见时散发着的明亮耀眼的色泽,现在已憔悴黯淡得不成样子。慢慢地走过去,心绵绵地痛起来。来到近前才发现,谭啸的眼睛是睁开的,目光飘向窗外,没有焦距。转回了目光,看到来人是佟天海,微微有些吃惊。谭啸唤了他一声,便要起身。由于佟天海近来转为和缓的态度和温柔的对待,谭啸对他反射般的恐惧消退不少。然而,剩下的就只有静默,这种静默无关反抗,而是彻底的放弃和绝望。似乎生存,也抽象为一种机械化的活动了。

怕是又一夜未睡吧。佟天海叹息着,坐下揽住谭啸的肩:“又没睡好?按时吃药了吗?”

谭啸不自然地点点头。

薄被滑下,温热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佟天海拿过衣服,细心地披在他身上,却感觉到谭啸隐隐的僵硬,便奇怪地问道:“啸,怎么了?”

谭啸略一犹豫,终是答道:“没什么,有点不习惯而已。”

心猛地抽紧,佟天海收回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这才想起,上次给了他衣服后的回忆对谭啸来说委实称不上愉快。尴尬地笑笑,立刻转移了话题:“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窗外的天是薄薄的蓝,明朗柔和透着晨风清凉的爽气。这个提议实在诱人。真切的蓝天白月清风明月,上一次感受到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佟天海的说词同样是带他出去,可后来事情不过是又一场恶梦。而现在的又是什么,无论是温柔的欺骗还是欺骗的温柔,都是不可信的东西。

细细的手指慢慢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天海,你想要我随时都行的,但可不可以,别在车里做?”这样的句子称得上讽刺了。可谭啸的脸平静如水,如死水,近乎麻木。

太过真实的反应,真实的,让佟天海承受不住:“啸,你别这样!我不会再为难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至少,相信我一次……”抱紧怀里的人,再也说不下去。

无所谓信与不信,那双眼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好像这番话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倒是佟天海的表情更能引起谭啸的注意。抬手抚上那双紧皱的眉,小心道:“天海,是我惹你心情不好了么?”只要佟天海心情欠佳,他通常是不会好过的。

又是这该死的顺从!佟天海几乎要诅咒自己了。悔意就像心头的一把火,若是狂猛的烈焰也就罢了,而它是文火,一点一点地熬。说不出的闷痛,只能看着自己的心慢慢枯掉。

同样的一张脸,那飞扬的意气却模糊成了影子,再也碰不到。佟天海抓过那只手紧紧握住:“啸,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告诉我,究竟怎样做才能让你变回过去的样子?如果你喜欢雨泠我可以让你跟她走,如果你想过以前的生活我也可以送你回大陆让你当回你的律师……”

“真的么?”谭啸不悲不喜地问。就算这温柔是虚假的,也要看一下虚假的程度。

“啸,你还不肯信我?”

“那TOP呢?天海,你想扔下我不管吗?”谭啸慢慢道,平静地叙述着事实,“回到从前?我现在的身体……可能吗?我还能怎样?至少现在的生活里,还有TOP的快感。你若有半点可怜我,就让我这样吧……”

清晨美好的阳光下,谭啸靠在佟天海的肩上,一脸平和地说出这些话,像一堆死去的尘埃。有些东西,烙在心底,永远不能抹去;有些东西,灰飞烟灭,再也不能复原。佟天海从没有这样清晰地感觉到,所有的心动,激情,爱意,就真的在不经意间,过去了,离开了。

一切不可能重头再来,想要时光的追溯是小孩子的天真。心已经不再痛了,佟天海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冷却,最后破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帮助谭啸戒掉TOP,哪怕以前从没有成功的先例。然后,再找最好的心理医师让谭啸重新振作。佟天海暗下决心……算是,对这段已经死去的爱情最后的弥补和,祭奠。

亡羊补牢是否为时已晚已无从得知,因为,人算不如天算。一次意外让所有计划都化为泡影。佟天海没有想到自己给谭啸的自由反而成了劫难的开端,而他不信任又使事情向更坏的方向发展。如果不是他因陆卿和谭啸发生过关系而心存芥蒂把陆卿调离谭啸的身边,也许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命运的脚步从来都是无情。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谭啸在一次外出时被劫持了。那显然是一个经过精心策划的行动。新上任的保镖不熟悉情况,结果在对抗中全军覆没。

陆卿得到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佟天海对他下令时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在电话的这边陆卿甚至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这不是又一次的逃跑,而是针对谭啸的,真真正正的劫持。陆卿的心情并不比佟天海好过。他迅速通过监视器锁定谭啸的去向,点好人马一秒也不耽搁地出发了。每多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这样的危险意味着什么。

劫匪停留在闹市区的一座大楼内。如此放心地长时间逗留在一个地点,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谭啸的身上有追踪装置。这也许是陆卿唯一可以稍感安慰的地方。令一队人守住所有出口,陆卿带着剩余的部下逼近关押谭啸的屋子。干净利落地干掉在门口望风的人,陆卿紧握着手枪贴在门上,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然而从屋子里传出的声音刹那间乱了陆卿的心神。很熟悉的,淫笑声,还有布料的撕裂声。全身的血液忽的一下冲上头部。曾经一次在门外无奈的等待是生命中最难堪的记忆。难道此时还要让那锥心的痛苦重演一遍?明知没有严密布防好时不该冲动地出击,可陆卿就像被蛊惑了一般,不假思索地踢开了门。

屋子很大,大概是个会议室。里面的情形与想象的别无二致。谭啸被两个正欲施暴的男人压住,虽然衣衫尽毁但还未受到侵犯。那一刻陆卿想到的不是几把正冲着自己的枪,而是长舒了一口气,庆幸大错并未铸成。就地一滚躲过射向自己的子弹,抬手还击逼开射击的人。突然,陆卿的眼角瞥到一个人的枪口正瞄准着谭啸……大脑再一次停摆,身体自发地主宰了意识,陆卿毫不犹豫地飞扑过去把谭啸挡在身下。不能再让谭啸受到任何伤害,是脑中唯一残留的念头。

谭啸原本平静无波的眼里写满了惊愕,一直在佟天海的身后像影子一样的陆卿,第一次在他眼中异样的真实起来。这个严谨狠绝又内心温柔的青年,趴在谭啸的身上认真地凝视着他的双眸,露出一个淡淡的,哀戚的笑容:“我……对不起……”

断续的话语没有说完,陆卿缓缓闭上了双眼,一点一点俯下来,温凉的双唇贴上谭啸的嘴唇……谭啸只觉得身上的重量猛地一沉,然后就见陆卿的唇轻轻滑过他的面颊,头重重地垂到了地上。热热的,黏黏的液体从陆卿的心口喷涌而出,覆满了谭啸的胸膛。瞬间的怔忡掠过,谭啸抬起手,一片鲜红。

两方已经交上了火,清脆的枪声却在谭啸的耳边渐渐远去,只是轻轻回响着陆卿死前的残音——那句没有说完的道歉……

谭啸被劫,陆卿之死。佟天海无法说清这两件事到底那个对自己冲击最大。从十五岁便跟在自己的身边,绝对的忠诚,无怨无悔地付出的人就在自己可耻的私心和任性下,白白的牺牲了性命。这回是彻底地尝到了祸不单行的滋味,那种连后悔都说不出的感觉,他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完整地体会了两遍。

被救回后谭啸守着陆卿的尸体只说了一句话:“你这又是何必?被人强暴这种事,我根本无所谓的。无论Aquamarine的人还是别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那呆滞的神情,平板的话语,印在佟天海的心里火辣辣的疼。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很快就查出了幕后的主使者,因为谭啸在其中一人企图施暴时看到了他后腰的一个飞鹰纹身。而这个印记佟天海再熟悉不过——菲律宾的李家!而李氏之主,正是佟天海的至交好友,李杰森。

第二天,传出了失踪已久的佟雨泠出现在李杰森身边的消息。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劫持谭啸,是要挟佟雨泠的手段。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谭啸那是最好,既除掉了情敌,佟天海也只能以为妹妹自主地选择了李杰森。就算没能杀了谭啸,至少佟雨泠还在李杰森的手中。但他千算万算没能想到,手下的一时淫意,竟让一切都败露了。

怒不可遏的佟天海当即对李杰森宣战,合作了十几年的两大组织一夜之间反目成仇。


19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佟天海变得异常忙碌,私情在严峻的形势下面必须让步,为谭啸打算的种种计划也不得不暂时搁浅。为了确保谭啸的安全,佟天海让他与自己同进同出,即使有些场合不能和他寸步不离,佟天海也决不让情况脱出他的掌控。谭啸早就习惯了忍受佟天海强加给他的一切,再说这样的待遇总比囚禁好上许多。

佟天海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堪与谭啸做伴了。凌利更是忙得整天都见不到人影。这种规模的黑道斗争十年难遇。血腥的争斗日趋白热化,彼此消消长长,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只是让战争更残酷罢了。都是有着几十年基业的大家族,打的消耗战,再这样下去,结局是可以预料的两败俱伤。

若论绝对实力Aquamarine比李氏略高一筹,尤其在经营多年的中国大陆优势更加明显。但Aquamarine却没有因为这点讨到任何好处。第一,开战仓促,Aquamarine准备不足;第二,Aquamarine的中心在大陆,而佟天海却被迫留在马来西亚;第三,佟雨泠在李杰森手中,是佟天海处处受制,放不开手脚。第四,也是极其致命的一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由于佟天海长时间不在坐镇,Aquamarine在大陆的势力非但没有成为助力反而成了一大隐患。

随着局势的发展,天平在不知不觉中向李氏倾斜。后来,由于警方的介入,李氏的优势渐渐化为胜势。警方对李氏打击Aquamarine的行为处处纵容甚至提供方便,对Aquamarine却是不遗余力地纠缠和打压。他们吃定了Aquamarine正深陷战团水深火热无暇他顾,便放手大肆落井下石。

佟天海的情绪越来越浮躁。白天在人前还要维持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夜阑人静时谭啸常看到佟天海在屋子里烦躁地踱步,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淡淡的青雾锁住佟天海纹路日见深刻的眉间。佟天海无法不焦躁,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正把Aquamarine推向毁灭。每次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然后功败垂成。但说不出到底差在了哪里,就像心头的一块痒处,注意它时消失不见,不经意间又跳出来骚动不已。佟天海终于明白,自己踏进的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夜幕里,伸出手,指间流泄出一片模糊的黑暗,不再是掌中清晰可见的江山。曾以为多年的心血不可摇撼,却忽略了最朴质的真理——这世间原本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的永恒。看着Aquamarine江河日下,就像看着爱情一点点死去,一样的无力,一样的感伤。报应,报应呵。

给与Aquamarine致命一击的果然是大陆部分。根基的动乱是不可逆转的,尽管凌利亲赴总部全力周旋仍是没有扭转局势。趁大陆的Aquamarine群龙无首三堂各自为政,李氏策反警方高压使其中两堂叛变,一堂覆灭。凌利带着残部回到马来西亚,Aquamarine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坐在电脑前,佟天海用食指揉着太阳穴。愤怒,不甘,悲苦,激荡的情绪过后,就只剩下了疲惫苍凉。英雄末路,自刎还是投江?佟天海不是项羽,他要在马来西亚还没有失守的时候铺好一切退路。必要的时候,为了保住大多数兄弟的性命,即使放弃也在所不惜。江东弟子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所谓置于死地而后生。可还是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苦心经营多年的心血在自己的手中毁于一旦,而且还输的不明不白。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李氏和大陆警方会做出这种几乎说得上是合作的行动来。说到底还是情字误人,一个情字让谭啸伤痕累累,一个情字让李杰森不惜背叛十多年的友情。

佟天海痛恨自己在这水深火热的关头还能如此冷静的思考。自从失去了爱情便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不可失去之物。回首时奋斗半生的东西已归于尘土,可还远远比不得当初的失落。两者又怎能相提并论?虽然都是失落,一个是身外之物,一个却是灵魂。曾经那些爱情至上的家伙只会惹他嗤笑,深陷其中方知这东西是半点也不由人。此刻,竟有些理解李杰森了。心态好成这样是不是该庆祝?佟天海自嘲地笑笑,椅子随着身体的扭动转着寂寞的圈圈。

敲击键盘,开始整理资料。一些不能再存在的东西,已经到了销毁的时候。慢慢地,在键盘上跃动的手指停了下来。佟天海的呼吸拉长,眼睛死死盯着屏幕——电脑里,有被侵入的痕迹!而且这些痕迹未免有些刻意了,竟像是故意要他发现一般。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各种可能性。蓦地,似是被惊雷击中,佟天海狠狠地呆住了。左手窜上恼怒,悲愤,右手窜上兴奋,震惊。两股激流在心脏汇到一处猛地炸开,瞬间的空白几乎佟天海无法承受了。

敲门声响起,属下来报:在一楼卫生间发现两个被打晕的保镖,谭啸失踪。

广场公园。前方是车水马龙,周围是绿树清风,佟雨泠坐在长椅上,打量着天上的飞鸟流云。

远远的有一个人走过来。优雅的步伐,凛然的身姿,虽然穿的是朴素的白衣黑裤,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姿态,在事隔多时的如今,依然在刹那间夺魂摄魄。

再也无法思考,佟雨泠没有形象地冲上去,紧紧抱住来人。

“啸……啸……”口中念着那个人的名字,鼻子贪婪地汲取着那人特有的香气。死死地抱着,便想要天荒地老,再也不放开。

谭啸笑着抚着她抽搐的肩:“好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她竟已在不自觉间,就泪流满面。

可眼泪就是停不下来。怀中是一把嶙嶙瘦骨,坚硬的触感。谭啸脸部的轮廓因为消瘦而异常深刻。可是还是没有变——那傲然的眉,清亮的眼没变!痴痴地凝望,只怕这美好的一切再次消失在眼前。

“啸,我们走吧。就你,和我,两个人。”佟雨泠抬起头,坚定地说道。

“不,我不能。”谭啸在她耳边轻轻地叹息,说着没有希望的事实。有时残酷的不是绝望,而是明知绝望还给人希望。谭啸只愿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伤害这美丽的女子。

“为什么?”没有太多惊讶,却依然执拗地追问。

“你也说过,我早已不是原来的我。雨泠,我配不上你。再说我身中TOP,又如何离开?”一脸平淡,不像说谎的样子。

“这是借口!”佟雨泠推开谭啸,“难道你只是利用我的感情?”

谭啸看着佟雨泠受伤的神情,苦苦一笑:“我倒宁愿是利用。如果能那样狠心的话我的愧疚还会少一点。我不能左右你的看法,但那对我来说,不是利用,是请求,请求你帮我。”

“你……”眼泪又簌簌地落下,佟雨泠终于意识到自己永远也无法对眼前的男人狠下心来。

谭啸叹了口气再次把佟雨泠揽入怀中:“我们如果这样做会对不起李杰森。我说了我不能左右你的选择也不是想劝你回到他身边。为了美人敢拿江山作赌注,他也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你们都助我良多,我已对不起你,更不想一并把你们都伤害了。雨泠,与其追求虚无飘渺的东西,不如守护身边的幸福。”

“这还是借口。”佟雨泠幽幽道,“难道你怎样也不肯告诉我你不能和我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吗?我不怕输,只是不愿输得不明不白。”

谭啸抱紧她,没有说话。

“是因为秦雪依吧。”佟雨泠用的是陈述的语气,谭啸浑身一僵。

“告诉我,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佟雨泠把头埋在谭啸的怀里,像每一个吃醋的女孩一样。

“她呀……”谭啸的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了温柔的笑容,“和你一样是个聪慧的女子。生气的时候闷闷的不吵不闹,高兴的时候就像清风一样和爽。大方得体,对我温柔体贴。看似美丽纤细,其实很坚强也很倔强。”

“真是一个好女孩,我还是比不上她。”佟雨泠眼眶微红。

“不,你比得上她。”谭啸捧起佟雨泠的脸,肯定地说,“只因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若是她还活着,我们也许有可能,毕竟分分合合是人之常情。但是她死了,我就再无变心的余地,你懂吗?”

佟雨泠擦擦眼泪,点点头。

谭啸的脸突然在他眼前放大,变得很近很近。然后是一个吻。柔柔的纠缠,辗转的吸吮,那样的和美,温柔的让人想落泪。

佟雨泠久久地沉醉,待到清醒过来时,谭啸人已走远。佟雨泠一惊,喊道:“啸,你要去哪里?”

谭啸回头笑笑:“我与佟天海终需一个了结。你,一定要幸福啊!”雨泠,我很抱歉。

监视器显示他的位置在顶楼。佟天海的心随着上楼的脚步一拍拍加快,似乎明了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明白自己的究竟期待着什么。

打开顶楼的门。那人就站在猎猎风中,面朝满地繁华背对着他,任风在身边急速穿行,鼓起白色的衣衫。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佟天海,我等你好久了。”

佟天海站定,也不上前:“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似乎是一声轻笑:“你心思费尽最后不惜动用TOP,我怎好浪费你的良苦用心。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Aquamarine毒品的威力。”

“你是来给我一个答案的吧。”佟天海抱臂问道,一脸沉静。

“没错。你想知道什么?这回我一定知无不言。”熟悉的语气,淡淡的讥讽。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早该料到的,却被他的软弱的假象蒙蔽了,方才如梦初醒。

“就在你用非羽要挟我之时。我在自投罗网之前与雨泠联系过,和刘警官一起研究了计划。”

手不由自主地攥紧:“那李氏和大陆警方的合作呢?严格说来,你应该是Jason的情敌吧。”

悠然答道:“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雨泠借口与你闹翻而失踪,李杰森借口吃醋而绑架我。其实李杰森绑架我不过是为了和我见面商讨具体细节。至于李杰森为什么会帮我,一是雨泠承诺留在他身边,二是扳倒Aquamarine,是和警察建立良好关系且扩大地盘的良好时机。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该怎么做。”

佟天海冷冷道:“你还是真是忍辱负重啊。被我那样对待竟没露一点破绽。”

谭啸也冷冷回道:“那不是忍辱负重,是迫不得已。”

“你千算万算有没有算过自己?只要TOP一日不除,你就一日无法逃开我。”

“有算到啊。”谭啸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把玩着,慢慢转过身来。

眉峰一挑,微微一笑,飞扬的意气绽放于天地间只在转瞬,便是那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貌也比不了的清傲的绝丽。

佟天海被这笑容狠狠惊到,心头被什么猛地撞开。是了,就是这个!自己曾爱上的,又失落的,现在又找到的——谭啸!原来爱情没有死,只是蛰伏在角落里冬眠,等待的就是这个苏醒的契机。只觉得那笑容,似繁花如海,永开不败。

出乎意料地,谭啸突然把枪抛过来,佟天海反射性地接到。

“我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毁掉Aquamarine为雪依报仇,现在大仇得报,已再无所求。”说罢又是一笑,“你一定恨我毁了你的心血吧,不要觉得不公平。现在也给你报仇的机会——用它,杀了我吧。”


佟天海下垂的手臂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定定地凝视着谭啸,象是根本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会吧,又爱上我了?”谭啸轻笑着,走过来,在离佟天海半米开外的地方站定,“如果你对我还有你所谓的‘爱情’存在,那你知不知道你爱上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受够了谭啸低眉顺目的服从,此时他近乎嚣张的傲气令佟天海倍觉弥足珍贵,看向谭啸的眼神,倒是欣赏多于仇恨。

“看来你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啊,那么我来告诉你。”

谭啸握住佟天海持枪的手,缓缓上移,直到枪口停在微启的双唇前。只见谭啸眉峰微剔,露出一个无比媚惑的眼神,张开嘴轻轻含住枪口,伸出舌尖顺着边沿划了一圈,一举一动全是赤裸裸的诱惑。

吐出闪着银光的枪口,谭啸的语气是一贯的云淡风清:“你让我学会了跪地求饶,你让我学会了在男人身下辗转呻吟,你让我习惯了用身体去取悦你,你让我习惯了自尊全部粉碎的耻辱。你以为,我的血,我的泪,我的痛,是能装出来的吗?那全是这几个月我真实的过往!换句话说,在你面前得根本不是你臆想中的清高孤傲的谭啸,而一个你一手调教出来的,淫荡下贱的男宠。你信不信如果现在TOP发作,我会想也不想地跪在你脚下乞怜。”

佟天海眼中满满的全是惊与痛,持枪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谭啸再次抓住他的手:“别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藏在过去习惯外表下的幻象,真正的谭啸是一个从骨子里便脏污不堪的男人。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那只手还是没有动静。

谭啸握紧佟天海的手腕不耐烦地把枪口对准自己的额头:“这把枪口径很小,爆破力也不强,你不用担心我会死的很难看,污了你的眼。”

佟天海任谭啸摆布他的手,还是深深地注视着他。

谭啸腕上加力:“佟天海,抛开你可笑的柔情,快开枪吧!”

刹那间爆发,佟天海甩脱谭啸的手,把抢远远地抛了出去。手枪划过优美的抛物线,直坠楼底。猛烈的吻狂风暴雨一般落下来。携着吞噬一切的激情,佟天海的力道大的仿佛要把谭啸嵌入怀中。突然明白,以前只是动心,而这一次,却是动情。

“我是应该恨你的,可是为了你的笑容,我竟觉得赔上Aquamarine也无所谓。现在的我,就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大傻瓜。”

谭啸好容易喘得一口气,冷冷道:“这不是爱,是害。”

佟天海执起谭啸的左手,解开他手腕上追踪器的密码,再掏出钥匙把它打开。

无比认真地凝视着谭啸的双眸:“啸,我会向你证明,我是真的,爱你。”

佟天海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他的话。三天内,他解散了Aquamarine剩余的全部地下组织,地上的公司都交给凌利经营。背水一战惨烈的辉煌,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谭啸带着淡淡的嘲讽的微笑冷眼旁观他做的一切,完全置身事外的不为所动,象是看着一场免费的闹剧。

曾以为“千金一笑”是疯狂,现在才知道,明知换不来一笑还肯倾千金才是真正的疯狂。佟天海为二人做好了去美国的准备。Aquamarine的研发组在美国,解铃还需系铃人,能帮谭啸戒毒的办法只有这一个。可以预见,谭啸戒掉TOP之日,就是他离开佟天海之时。明知这是亲手埋葬自己的爱情,可佟天海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这段感情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好的经过,至少,他可以给它一个好的结尾。

谭啸说,这不是爱,是害。真的不是爱吗?回首只见梦一场。梦里有伤害与被伤害,有欺骗与被欺骗,还有毁灭和绝望,唯独没有甜甜蜜蜜的记忆。唯一的平和还是两人共同装出来的假象。可是,为何要终结它时依然感到恋恋不舍,明明,这梦境是如此的不美好啊。如果,这真的不是爱情,为何就连梦里的痛与伤口,都令他万分眷恋?到头来,这只是一场笑话,只有自己在其中傻傻地沉醉不醒。而他的梦中人自始至终都站在现实的岸上。谭啸,谭啸他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即使是在梦中,这个事实仍显得那么残酷。

去大洋彼岸,佟天海选择了乘船。最后一次自私,只希望把这个梦境再延续一会儿,哪怕,只有一会儿。

临行前,前来送行的凌利眼神忧伤而复杂。总是旁观者清,他在那时或是更早的时候,便以惊人的直觉洞悉了一切。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一路顺风”,再也没有多余的言语。佟天海与这个和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紧紧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在船上航行的时光是平和而宁静的。少了仇恨羁绊的两人,第一次能够自然的相处。海上的景致很美丽。广阔的天,浩渺的海,壮丽而孤寂。繁华落尽,过去的日子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海天之间,只剩下两个伤痕累累满身疲惫的旅者安静的休息。

一个有雾的夜晚。佟天海在夜半醒来。撑起情事过后酸痛不已的身子,他发现身旁的被里已经凉了,显然谭啸已离开多时。些微的不安袭来,佟天海披衣而起,忍着身体的不适向舱外走去。

佟天海来到甲板上,看见谭啸倚在船的栏杆上眺望大海,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烟。察觉到佟天海的到来,谭啸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是别过来了,我想静一静。”

佟天海当真只站在原地,没有上前。雾中谭啸的身影有些朦胧,抽烟的姿势一起一落透出无边的寂寞。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倒是谭啸先开口了。

“不知道。”

“我在想秦雪依。”谭啸模糊地笑了,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奇怪吗?我想她的时候头居然没有疼。虽然我不愿相信,但这真的发生了——我曾以为的最坚固的爱情,竟被时间和你,一点一点磨光了。”

又是一场爱情的幻灭。这一刻,佟天海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报仇。似乎生存下去就是为了这个目标。可后来,就只记得报仇,渐渐淡忘了最初的动机。原来,没有什么是真会念念不忘的。在我不想遗忘的过程中,就这么被遗忘了。”天和海连成一片黑沉沉地压来,谭啸目光灼灼破开重重黑暗,“你很幸运呢。”

“为什么?”佟天海想不出这个词会和他有什么关联。

谭啸潇洒地把烟抛了出去:“在顶楼的时候,如果你开枪,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同归于尽——我在枪里做了手脚。还有,那个追踪器在我第二次逃出去的时候被刘警官在内侧装了另一个微型追踪器。要不然李杰森哪能那么轻易地绑架我,他们也不会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使你处处陷入被动了。偏巧你却把它扔了,才换得我们现在这么多日的悠闲。”

脚下传来船劈波斩浪的声音,隆隆地敲击着耳膜。谭啸在夜色中娓娓道来,雾里朦胧的目光被巨大的黑暗吞没。

这样地谭啸无端地令佟天海一阵心痛,他说:“啸,你戒完毒,我一定放你自由。只要你不愿意,我决不再纠缠你。”

谭啸转过身来,靠着栏杆:“佟天海,原来你对你‘爱情’的信心耐心不过如此而已。你又怎知以后我不会被你的温情感动?瞧,我们现在两不相欠,不是正好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佟天海的心几乎跳出胸膛,声音是颤抖的,“啸……你肯给我这个机会了?”

“为什么不呢?穷你一生来补偿对我做过的一切应该是个不错的办法。”谭啸微微一笑,如暗夜中盛开的花朵放肆而深沉。还是那般惊艳,撞痛佟天海的心弦。

群岚里谭啸秀美的身姿若隐若现,穿行在风里,静止在时光中。

他说:“那样,我们都会幸福吧。”

余音还没有止歇,笑容还没有褪去。谭啸突然向后一翻,以极其优雅的姿势,似一只拒绝张开翅膀的大鸟,向海面直落下去。

仿佛再现了一个久远的梦境。梦里有白雾横江,有月生水上,还有自由落体的顶级快感。一只手伸向自己,叫着“永远不许逃开”,然后这只手越来越远,被无数只手硬生生拉了回去……

冰冷的海水漫过全身,闭住气,愉悦地感受着死亡安静的气息。

说过自己不相信誓言的,可终究还是遵守了。雪依,我发誓爱你,一生一世。今生我爱尽之时,便是我命尽之日。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一定会找到你,与你来生重新开始。

怎么可能两不相欠,佟天海还是太天真。

这才是我最后的报复。

Aquamarine毁了我的雪依。

佟天海,我绝你一世爱恋。

The end




《绝》之番外《呼啸而过》
我在寂寞中守望着生命里唯一的亮色,你却带着你的爱情,呼啸而过。

——题记

他微笑,似繁花如海,永开不败。

前一刻,他说:“我们都会幸福吧。”

后一刻,他翻身一跃,跳入海中。

没有什么比这更残酷了。先是给你希望,再毫不留情地用绝望把它狠狠打碎。

“啸!!!”佟天海发狂似的冲上去,抓住栏杆便要纵身跃下。

却被赶来的值夜的兄弟们死死拉住:“大哥,您别冲动!”

用力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连他最后的身影也没看到,只有他落入水中的余响和微微泛起的水花……他就这么消失了!他竟然就这么消失了!!他怎能就这么消失了!!!

被众人拉回的佟天海双目欲裂,声嘶力竭:“快去救他!你们快去准备救生艇!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有人跑去准备,有人理智地提醒:“大哥,你清醒一下吧。这么黑的天根本没法救人。而且他跳下的地方离船身这么近,十有八九会被船行进时带起的漩涡卷进去……”

可佟天海哪里听的进,他跳进救生艇一次又一次地跃入海中,此刻探照灯的光芒在无垠黑暗之中显得无比渺小。佟天海不停地呼唤着谭啸的名字,凄厉如受伤的野兽临死的哀鸣。没有人回答他,除了潮水涌动的寂寞的声音;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冰冷的海水冻僵了身体他也不知道,意识里只有无边的绝望渐次灭顶……一次又一次地被兄弟们从水中拽出,他还是不顾一切地跳下去。记不得是冻晕的还是痛晕的,佟天海只知道他没能清醒地熬到曙光到来,昏倒在黑暗里。茫茫天海织成一张网肆无忌弹地压下来,他甚至连逃避的欲望都没有。

猛地惊醒,佟天海有片刻的茫然。他没想到自己竟这样就在车里睡着,更没想到会又一次梦见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做这样的梦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心痛潮水一般的漫上来……佟天海必须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他拿出了移动电话:“Hello.Is that Monica?You neen’t wait for me tonight.Well, so it is. Bye.”

可心还是痛。佟天海再也无法四平八稳地呼吸,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完全是报应,彻彻底底的报应。当年谭啸思念爱人的头痛之苦如今全数转移到他的心脏上——从那个夜晚开始,只要一念及谭啸,疼痛就会袭向他的心脏,排山倒海。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多么讽刺的事实!为什么还要生存下去呢?是为了雨泠的一句话吧。三年前妹妹冰冷无机质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边传来,她说:“我想啸所希望的,就是让你活着承受这一切。”竟毫无反驳的理由,所以就这么,苟且地,活下来。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雨泠的消息。她干脆利索地离开了李杰森,只留下一句话:“如果谭啸活着,我们还有在一起的机会。但是他死了,一切都再无可能。希望你明白。”活着就会有变数,只有死亡,才能成就永恒。依稀感到雨泠这次失踪很可能就是永远,但佟天海没有去找妹妹,深知,他和雨泠,相见争不如不见。

后来他遇见了Monica,就和她结婚了。他需要一个人在午夜梦回时陪自己度过寂寂黑暗,否则他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会在某个夜里莫名其妙地自杀。谭啸希望他活着,他就必须活着。

世人都在怨时光短暂,眨眼间,转身时,就过了一年又一年。可为何他佟天海的光阴偏生如此漫长。总以为已经久到了万物都要沉灭,细数来却只过了一分一秒。那种漫长,是一种无言的恐慌。

医生说,他的心脏再也受不了任何刺激,于是他强迫自己遗忘。想要按照谭啸的意志活下去,就必须学会遗忘。遗忘到恬淡,遗忘到平和,遗忘到像人偶一样不惊不悲地活着。他不怕忘不掉,他拥有的时间足够漫长。

洛杉矶闪亮的灯火遮蔽了满天星光,流过佟天海的车窗。他驾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想起这被湮灭的过往。曾经他那么笃定地以为这就是爱情。可凌利说不是,雨泠说不是,谭啸也说,不是。最后连佟天海自己也不敢肯定了。真的是爱情么?自己的卑劣、自私所造就的一场又一场的毁灭,真的是爱情么?他再也不敢用这个字眼来形容自己对谭啸的感情,只怕玷污了他。回首一看步步皆错。可悲的是,如果他不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却连开始这段错误的可能都没有。

记忆和他开了一个如此恶劣的玩笑,他没有记住这个错误里假装的温柔,却记住了所有的伤害。那个秋日清晨墓园里的花香,马来西亚一个个无眠的夜晚,玫瑰香气弥漫的烦躁的午后,照在谭啸单薄身体上的瑰丽的夕阳……终结于那海天里无边无际的黑暗。

谭啸来了,报了仇,谭啸走了。多么简单的事情。

他做了那么多事情,留下了那么多伤害,却至多,只是谭啸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悲哀。

佟天海打开车上的收音机。婉转的美音念着英国世人拜伦的诗句:

“……

你那永不寂灭的灵魂,

穿越幽暗冷晦的永恒,

终于回到我身边。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

只除了爱情活着的岁月。”

佟天海的心瞬间揪紧,在这种时候他居然听到了谭啸给秦雪依爱情的挽歌。心痛得越发厉害。

爱情,爱情,谭啸,告诉我,我们之间要如何才能有爱情。如果我在所有伤害还未来得及发生之前便解散了Aquamarine,告诉我,有没有可能得到你的爱情?

他突然看见谭啸就在前面看着他,还是那样淡淡的嘲讽的神情:“我曾问过你,你知不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

啸!你果然没死,你终于回来了!佟天海发疯似的追逐着他的身影。然而谭啸和他始终保持着长长的距离,无论他开得多么快,都一直没有缩短。

谭啸冷冷地看着佟天海疯狂的行径,说:“你毁了一切我爱上你的可能。”

“本台刚刚得到的消息。半小时之前在**高速公路上,一人驾车撞上路边的护栏当场死亡,造成了**路段的交通堵塞。经调查,死者的名字是***……”

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子正在吃晚餐,看到这条消息后,手中的勺子直直地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后记》

《绝》是我第一个长篇,历时一整年,跨过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个年头。

不止一次的说过,这篇文章写得让我想吐血。实在没法想象,如若没有各位的支持和催促,我会如何完成它。

开始写长篇才知道和短篇完全不一样,不能靠一时的灵感与冲动,需要一点一点的熬。那实在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不是没想过放弃,第六章结束后我有整整五个月没动它,至今还要感谢河童的那么一催,要不然就没有今天20篇的《绝》了。

我还太年轻,文笔不够成熟阅历不够丰富,所以《绝》里面的瑕疵不可谓不多,可是各位JJ还是给与了包容和支持的态度,我深为感动。

看到最后每个人都知道了,《绝》与爱无关。我想表达的是一种决然的态度,和没有余地的毁灭。

故事里面没有一处得到了完美。谭啸报了仇,却被时光和仇恨当然还有佟天海,磨光了对秦雪依的爱,佟天海在经历了爱——不爱——再爱的过程之后,最后也在对谭啸的幻觉中走到了尽头,佟雨泠既没得到自己爱的人,也没和爱自己的人在一起,陆卿呢,为了连自己也不知明了的感情而死了,而且,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说完。

我不知道自己写得这么绝是为了什么,也许是期待着某种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境界吧。

可是我依然相信爱情,虽然《绝》里面的爱情带了很多现实的成分,但每个人的爱情哪怕是不完美的爱情,都是坚贞的。

说真的,这个故事的框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俗套,我平生最怕落入俗套,却不知怎么的构思了这样一个故事。但是还是希望大家在看的时候没有那种俗不可耐的感觉,最好在看到结局的时候,还能说一声不俗。

曾经有人问过我这篇文章的题目是什么意思,我答应过在结尾时解释,但我想,现在我什么都不用说了吧。

和也说她更希望被爱情感动,很遗憾,在《绝》里被爱情感动的可能性不大,至少,很少有人被佟天海的爱情感动吧。所以,我不奢望在结尾能赚大把的眼泪,只希望,能听到一声叹息。

我想喜欢佟天海的人肯定是少的不得了,看回帖就知道了。多的是的要把他扒披抽筋的,温和点的不过也就是同情他罢了。其实他才是最可怜的一个,《绝》从一个角度说是一个关于谭啸复仇的故事,从另一个角度说整个一个佟天海的爱情悲剧。仔细想想,这里面没人能惨过他了,我想到最后他已经得到了大家的原谅了吧,虽然没有得到啸的。

不希望《绝》被说成一个虐文,没有道具没有SM也没有残疾,何虐之有,而虐心比《绝》厉害的文有的是,比如《不能爱你》。写的时候从没想过《绝》会被说成很虐,情节到那里了就自然而然那么办了,从没想过要用虐赚赚眼球什么的。至于说我后妈,我已经无力阻止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笑。

以前我就说过写完这篇文我会封笔一年,就算写,也只是写写那个天下第一的衍生(放心,绝对喜剧)。因为实在是写得元气大伤~~开玩笑的,主要是高三到来,容不得我任性了。相信各位都希望我在大学也能自由自在的写文吧,所以就原谅我这一年的闭关。

谢谢所有回过帖的和没回过帖的看过《绝》的和即将要看的人们!


午夜深蓝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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