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啊,荷兰
鹿特丹在我的映像里,一直是世外桃源的同义词。它并不是那种与世隔绝的小乡村,相反是一个相当摩登的世界第一港口城市。但是,刚到了鹿特丹,觉得真的隐居起来了。这里不像罗马或是巴黎,或者美轮美奂或者历尽沧桑,太过著名太过沉重。要全神贯注的瞻仰提心吊胆的膜拜。也不像维也纳,太有格调骄傲得不亲切。
在这里,同一个城市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散步到达;无论是花草或是建筑,都亲切得如同家里的花园,。在街头巷尾散步,觅着香味找寻那些棕色咖啡馆,好似馋嘴的小孩寻找被妈妈藏起来的零食一般温馨;在不起眼的角落,不经意的发现令人惊喜的雕塑,心旷神怡的欢喜如同收到圣诞节烟囱里掉下的礼物;我最喜欢高达烟熏起司的浓郁和琴酒(Jenever)里杜松子(Juniper)的香味;喜欢舒韩在Kop van Zuid的工作室,都是30年代保留到现在的Van Nelle工厂,落在三三两两的郁金香丛里;最爱徘徊在台夫哈芬(Delfshaven),几世纪以来的旧建筑依傍于如诗如画般的码头;迷恋在小孩堤坊(Kinderdjik)看风车打转,每每想起hide在Misery的MV里在风车的旷野里步行,像找到梦境一般的感动落泪。在荷兰,惊喜和赞叹都变得特别寻常。
到荷兰的行程也由一周延长到两个月。在电话里告诉文文的时候,他不理解的咕哝,然后听见张点在边上说,对于一个浪漫的建筑师来说荷兰实在是天堂。我举双手赞成。第一次有这么一个国度让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城市。
很遗憾我们刚刚错过了梵高的150诞辰。在荷兰说最喜欢的艺术家是梵高,有那么一点庸俗,每每对着尼德兰人自豪中有点笃定的笑,不由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是真的喜欢这个红发的悲剧艺术家。
我和舒韩去了阿姆斯特丹的梵高美术馆,出来后散步到林布兰广场(Rembrandtplein)找寻棕色咖啡馆。我们坐在靠墙的座位上,我凝视着咖啡软软的水气蒸腾起来迷蒙在泛黄的墙上泛黄的照片上,忽然想起罗玉磊。他还真是会挑地方,有着这样的咖啡馆的城市,实在适合一个人躲起来养伤。
“去海牙吧。”舒韩忽然说。
我惊喜的望着她,“现在?”
“喝完这杯咖啡。”舒韩笑,“反正我们还有两天时间,我不想回工作室看盆栽。我们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从梵高艺术馆出来我就想,不如直接搭车去海牙。”
舒韩点头,“我就知道梵高艺术馆怎么可能满足你的浪漫情怀。”
两个小时后,我们已经站在和平宮前面。中世纪的城堡、落日下的风车、毕加索、芭蕾舞、海滨!海牙有太多让我赞叹的东西。
基于太阳还有三个小时要下山,我和舒韩便直奔席梵宁根(Scheveningen)海岸。不是公假日又快到了傍晚,海滩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落日照在沙滩上晕出金红色的温暖,我和舒韩笑着朝海里冲去,我们在海里欢笑着嬉戏,我想是因为大海太美了所以我们忘记我们没有带上更换的外衣。
当两人同时想起来时,仔裤和T恤都已经湿透。于是在那个美的让人感动的傍晚,席梵宁根的海滩上,一身狼狈的我和舒韩提着凉鞋在砂子里散步,希望携着落日余辉的海风能在天黑前吹干身上的衣服。
“喂!”一个声音忽然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和舒韩吓了一跳,望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沙滩旅馆的露台上,一群本地的人们正在举行小小的party,有人朝我们两个招手。这着实对我们是个不小的诱惑。顾不上身上还潮着的衣服,便拖着舒韩的手朝旅馆的方向跑去。
先前在旅馆订了房间,所以老板一见到我们便笑着欢迎。“两位漂亮的小姐,你们是否需要干净的衣服?”
我张大嘴巴看着老板,真的有那么善解人意?“这里有卖啊?当然需要!”
“哦,不不。”老板笑着拿出两套沙滩连衣裙,“这是你们的朋友让我转交你们的。”
“朋友?!”我和舒韩着实吓了一跳。仔细琢磨着老板和我们说得倒底是不是德语。
“Ja!”老板笑着把衣服塞给我们。
我和舒韩对视一眼,来者不拒喽,了不起是被盯梢了。我们回房间换衣服,心急着要去参加那个party。
一身清爽的我们,端了一杯啤酒便踏着木楼梯上到平台上。还在楼梯间,便听到了清朗的男声在弹唱吉普赛民歌。兴奋得不能自已的踏上平台,想要加入狂欢派对。却在转头的一瞬差点端不住酒杯。
一个本地人扶住我的酒杯,“不要把刚刚换上的裙子又弄湿啦!”他笑起来一口白荧荧的牙齿。我望着他,复又望向坐在露台中心弹唱的身影。
“罗玉磊!”我呆呆的自言自语。
罗玉磊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手中的吉他忽然换了调儿,忽然用中文唱起了《耶里亚》,尼德兰人开始吹着口哨欢呼。
罗玉磊认真唱歌的时候,还是会带着一点点的笑容,不知道对谁笑的那样一点点暧昧。
舒韩在我耳边轻轻嘻笑道:“他乡遇故知啦……”
“世界还真是小。”我很庸俗的回答。我想不出其他句子。
“两位小姐不跳舞吗?”忽然罗玉磊用德语喊了一声。狂欢的人们顿时过来拉我和舒韩进入舞圈。
几曲下来,我和舒韩累得只能坐到一边喝啤酒,罗玉磊也放下吉他坐过来,登时换了一个黑人女孩上去吟唱,她唱着美式的blues,天已经全黑,露台上到处点着杯状的蜡烛,光线绕着音乐跳跃着。
“罗玉磊,比起NIRVANA,你还是适合唱这些民歌。”我劈头盖脸就朝罗玉磊说。在学校的时候我与罗玉磊并不熟,不知道是否荷兰的缘故,忽然觉得他已经很熟络了的样子。
罗玉磊微微笑,他没有晒黑,依然白白的,黑色柔顺的发刚刚盖过耳际,他叫了一杯琴酒小口嘬着。“你们从德国过来玩?”
我点头,“暑期的自助旅行,毕了业你一直在荷兰?”
“嗯。爸爸帮我在慕尼黑开间了事务所。但是大部分时间我待在海牙。”罗玉磊的语调不同一般的台湾口音那样造作别扭,有一种奇特的抑扬顿挫,很熨帖的声音。
有钱人。我心里感慨。
“有钱人才不好当。”罗玉磊接得那么自然,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感慨出声音来了,罗玉磊看着我惊讶的样子笑道,“爸爸一直想把公司交给我和姐姐其中一个,另一个就给个事务所。但是姐姐和我都抢着作事务所,不过兴许是我太不争气了,爸也不放心。还是让姐挑大梁了。我便在欧洲经营我那不景气的事务所。”
“这样幸福。不愁钱花,可以一天到晚泡在天堂一般的国度。”我确实羡慕。
罗玉磊笑,“你也可以啊。不如来事务所帮我。”
我望着罗玉磊,怀疑他脑子是否除了问题。“你请我?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老板?”
“我看过你的设计,我觉得很好。”罗玉磊正经的说,“我虽然不出息,但是还不至于善良到资助贫困生啦。你现在还是学生,我有权给你半薪的。”
我还是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到我头上,既便是真的,我想我还不至于忘记了他是张点的初恋情人来着。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你确定你现在头脑清醒?你喝了酒。”
罗玉磊无奈的笑着看着舒韩,求救一样的眼神。“好吧。我给你时间考虑。哦,对了。我们事务所主要承接的都是荷兰的一些旅游设施旅游建筑的项目。所以可能要经常泡在荷兰。不过放心,甲方一般会给津贴。”罗玉磊喝完杯底的最后一口酒,笑着告辞,“我先回房间了。两位女士如果有兴致,我有很多时间和兴致给二位作导游陪玩。明天见。”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望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终于舒韩忍不住了,“宋柠,我困了。”
“舒韩,你说我倒底答应不答应啊?”
“我就没想出什么理由让你不答应的。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着你了,你就趁热吃吧。”
“舒韩,跟你说件事儿。不是假的,虽然巧合得任谁都那一相信,但是这真的是真的,你一定要……”
“宋柠……”舒韩的声音不怒而威了。
“罗玉磊是张点的初恋情人!”我马上识相的交代。
“啊!”冷静如舒韩都不禁轻呼了一声,许久,“说句实话。宋柠你又在犯贱多管闲事了,怎么怕你弟的恋情里忽然杀出个程咬金,你弟不敌败退?”
“这到不是……张点那么喜欢我弟,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我犹豫得连自己都觉得窝囊。
“可是太喜欢荷兰了,抵抗不住诱惑?”舒韩忽然坐起来,“宋柠,你就顺着自己的意思干吧。你哪次不是自己牺牲了还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的。我觉得罗玉磊仿佛急召一个苦力的样子,你即使不答应他,他没准也会追到德国。到时候还不是一样东窗事发?”
我也坐起来,“那好吧。不如把话挑明了。这样对大家都简单点。”
舒韩复又倒下,“这像是你的行事风格。这样也不错。”
我也倒下,据舒韩说那晚我比她更快睡着。
第二天,我们穿戴完毕下楼,罗玉磊坐在咖啡间里,嘬着咖啡正和一个仿佛是日耳曼人的高个男人聊天。望见我们下楼,连忙起身表示迎接,男人是罗玉磊的朋友,叫Steen。虽然与史缇同姓,但他马上申明自己和史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果然是日耳曼人,并且比史缇帅很多。大概是我对甜食狂热在大学班里太过出名。罗玉磊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便帮我们叫了奶咖和黑莓面包圈。
我吃完了所有摆在我面前的食物,舒韩却只吃了圆环的三十度角。我知道舒韩不喜黑莓,她讨厌一切和莓有血缘裙带关系的食物。这点我曾经大为苦恼。我爱极蓝莓黑莓鲜草莓。我望着摆在舒韩面前的食物发呆,暗自可惜着。恐怕我主动要求作垃圾桶,舒韩都不会答应。她限制我的食量已经许久。
罗玉磊看着我和舒韩间的眼色风云,笑着到:“我猜宋柠一定对风车要比对郁金香更加感兴趣。”
“确实是这样的,我不介意再去一次kingderdijk。”想起整片的风车我就不禁要热泪盈眶的。
“不去kinderdijk了,我和Steen商量过了。去Zaanse Schans好不好?可以从阿姆斯特丹骑单车过去。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罗玉磊的语气和Steen的目光的确实勾起我的期望。
我决定到荷兰游过后再告诉罗玉磊张点的下落。虽然朝他坦白很有可能遭至以后的反目。但是至少这样可以保证这次旅游的质量。
我们在阿姆斯特丹没有停留,租了四辆单车便朝桑斯安斯进发。我们到达那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们停留在一个小旅馆中,老板娘热情的向我们推荐从马斯垂克(Maastricht)运来的新鲜鳟鱼。罗玉磊笑着拒绝。回头对我们道:“下回代你们去Maastricht的Chateau Neercanne餐厅,那里有最好的鳟鱼和Rommedoe起司。还有……”
“别还有了!”我嚷嚷道,“快点点餐,我前肚皮已经和后肚皮贴着了。”
等候上餐无疑是一种煎熬,我已经早早的铺好手帕,巴巴的握着刀叉望着厨房的方向。
“宋柠,关于我的提议,你考虑好没有?”罗玉磊夸张的拨回我望着厨房的脑袋,“称我今天还没有喝酒,情形异常的状态下,快点答应我。”
我望望舒韩,舒韩马上掏出烟,道:“对不起,我出去抽根烟。”
望着舒韩的背影,我正纳闷舒韩怎么不把Steen也一起怙搂出去。不料,Steen马上也起身道:“我需要去洗手。”
这么一来,罗玉磊倒是有点纳闷了。笑道,“Steen那个家伙,好色之徒。”
“罗玉磊!”我用中文说,“我知道你和张点的过去,我也知道张点现在在哪里。可是我不想你去找他,因为他现在和我弟弟幸福的在一起。”
“Ja und?(是的,然后?)”罗玉磊望着我,仿佛我说着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Ja und?你居然回答我Ja und?und……und如果这样你还想要我去你的事务所,那么我就无话可说了。”我的目光打量着罗玉磊,我真的不了解他。
“听着,宋柠,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吧两件事情混淆为一谈?”罗玉磊认真的看着我。
我也认真的看罗玉磊,“我并不这样认为。我是你初恋情人现役情人的姐姐,我不喜欢和一个于自己关系如此复杂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是这样理解的,张点对我来说确实意义特殊,你现在告诉我张点的下落,无论我和张点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这都只是我和张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这甚至不关系你的弟弟,更何况是你。你和我的关系,只是同在异国他乡的大学同学。仅此简单。”罗玉磊望着我,“宋柠,我有一种感觉,你似乎已经为这件事情方寸大乱了许久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我笑起来,罗玉磊,我似乎要重新审视他了。“我似乎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有。”罗玉磊笑,“你发现罗玉磊是一个极其讨厌的老板,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更何况为他工作。”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那就试用半年好了。”我笑着说,仿佛我是老板一般的吩咐。
余下在荷兰的日子,我、舒韩、罗玉磊、Steen几乎天天一起。我跟着罗玉磊,说是参观各地的基地,和可能有竞标的项目,着着实实的公款旅游吃喝了一番。一直到我会德国,还意犹未尽。坐在离开荷兰的飞机上鸟瞰荷兰,回想起荷兰的一切。还是止不住惊叹。啊,荷兰。
十, 幸福的翅膀
我回卡尔斯鲁厄的时候,张点还没有离开。也好。我想。
我没有来得及检查地板是否光可鉴人,看见文文不在,据说是买菜去了。放好行李,我就冲到文文的房间里,张点仰卧在床上。
“我遇到罗玉磊了。”我气息未定的朝他说。“我告诉他你在这儿了。”
张点坐起来,笑,“他果然又到荷兰去了,你和他还真是有缘,荷兰这么大都能遇到了。”
我转身出去,“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你要是让文文难过。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张点在我身后嘻嘻笑着,“我发现你变了。是谁改变你了?舒韩吗?或者罗玉磊?”
“神经病!”
和文文张点吃饭,实在比等上餐还要煎熬。
“你尝尝我姐做的这个,这才叫鱼香茄子,瞧瞧你做的那个?!”
“喂,你上次不是吃得挺香的么?”
“那是为了让你做饭,不得已夸你。”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老实交代,跟谁学的?我可没记得教过你。”
“你哪里有时间教我什么啊?!买菜都不陪我!”
“那不是你姐姐要回来吗?”
“那昨天呢?前天呢?前天的昨天呢?……”
“宝贝原来你这么想我陪你啊……”
……
我端着饭碗往房间里遁去。我开始后悔和文文合租WG。我觉得似乎应该把我的那套小公寓给这两个不知礼仪廉耻得家伙。我和学长租WG。一失足成千古恨。张点根本不像要走的样子。我记得他说了,学分已经修完了,就等着过完必须得学期毕业……我不禁毛骨悚然起来,我这下半年怎么过来哉。想到这个,饭都吃不下。可是我这样的房间,恐怕任谁也不会租了。罢了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刚刚想到这里,电话就响起来。“喂喂,还没有开学吧。”是罗玉磊。
“嗯嗯,还有一周。”我不敢大声说话。
“很好,我明天就飞慕尼黑,你就顺便过来认认路吧。”
“你?你还真是一天都不让我歇得,狠心得老板。你为什么不昨天和我一起飞?”
“你不怕我见到你弟弟尴尬么?”
“那你为什么不再晚点飞?”
“我受不了每天看见Steen和舒韩亲密无间。”
稍稍得有一点担心,我还是笑了,“我……明天哪里见吧?”我知道舒韩不会认真的。我应该为日耳曼史缇担心。
“我回去慕尼黑总火车站接你。”罗玉磊笑笑得挂了电话。
夜里,耳朵里插着耳机一直到深夜,终于耳朵疼了,我偷偷摸到厨房煮牛奶,冷不丁得,文文房间的门打开了。我惊吓不小。还好走出来的是张点。
“我出来喝咖啡。”张点轻轻的盒上门,“想看看书。”
我点头,“张点,”我忽然下了一个决定,“明天,我去慕尼黑见罗玉磊。我以后会在罗玉磊的事务所帮忙。”
“勤工俭学,很不错。又在熟人的事务所。”张点面不改色得说,“宋柠,你在担心什么?”
我苦笑着坐到张点对面。“我想你也许会愿意见见罗玉磊。”
“宋柠我觉得,你小看罗玉磊也小看了我。罗玉磊不是那样放不下的人。我也再不会让文文丛我身边跑掉。”张点说。
“张点,我就当你发了誓了。我不会再管文文的事情,但是只要他不幸福,不管是谁的责任,我都找你。”
“宋柠我发现,你什么时候开始把对文文的关心从地上转地下了?”
我没有理会张点,端着牛奶进了房间,究竟不是失眠的料,一杯牛奶,就很快睡着。
罗玉磊在慕尼黑的事务所和他在慕尼黑置的公寓毗连。只要步行五分钟便到达。我很喜欢罗玉磊的事务所,装修全部用原木,墙上甚至还留着椭圆的木头的疤。只是诺大一个事务所竟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真好,不过真的就你一个光杆司令吗?”我笑问。
罗玉磊笑,“笨蛋,今天是休息日。什么也没可能让德国佬在休息日工作的对不对?”
“那我岂不是还要找一天来认识所有的同事?!”我叉着手,完全不能理解罗玉磊的安排。“老板不是应该直接找一个工作日带我过来,然后给我一桌一椅一摞图纸的吗。这叫成本与效率。”
“别着急,以后有你干的。我这个零效率的老板鲜得回来。你在这里的顶头上司是我的合伙人April。他不会对你手软的。”
“四月,女人?”
“不是,是冷面书生。他的脾气和他的名字一样,比四月的天气还要坏。”罗玉磊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看这我,“这学期选了多少科?”
“八门。”我说。
罗玉磊皱眉,“你忙得过来吗?你急着毕业啊?”
“多选一点,面的老是待在家里。”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话一出口,才发现罗玉磊嘲弄的看着我。
“你怎么能和你弟合租WG?”罗玉磊终于笑出声来。
“脑袋秀逗了。”我板着脸,想起这件事情,我实在笑不出来。
“哈哈,哈哈,你慢慢熬吧。对了,平时我每月给你1500欧元,你得保证每周都过来一次。假期我就给你双倍。如果跟工程的话另算。”罗玉磊笑得快叉气,“不过我倒是有个提议,你可以预支三个月薪水买辆二手车,我把慕尼黑的公寓给你住,你有课就开车去卡尔思鲁厄。”
“不用你假装好心,”我气鼓鼓的回绝罗玉磊,“我宁愿自己攒。”
罗玉磊笑,“我还是把钥匙留给你。我怕April虐待你要你通宵加班,你好有个睡觉的地方。……好了,我看我可以安心的回荷兰享福了。”
“怎么啦?”我讥讽得看着罗玉磊,“不在德国多留两天?怕亲爱的Steen爱上舒韩啊。”
罗玉磊噗嗤笑起来,“你不要搞错了。Steen不是我的男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这辈子还真只有喜欢过张点。”
“嗯,我在考虑如果你今天死了,估计只有张点知道是我干的。你说他会不会帮你出头?”我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你搞错没有?!为了你弟弟得幸福而杀人啊?”罗玉磊敲着我的脑门,“你真的确定你没有恋弟情结?”
“我可真干得出来。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罗玉磊不说话盯着我看了许久。“我没有说我要追回张点吧。而且,你就对你弟弟这么没有信心吗?”
“你确实没有说。但是你在不停的提示我。我弟弟确实不如你,什么都不如你。”
罗玉磊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笑着,我迷惑得望着罗玉磊的笑容,忽然想起了罗玉磊弹唱Dumb时候得笑。涩涩的,无奈的,温柔得笑。“你真傻。在爱情的游戏里,谁能不如谁?”
我呆呆的望着罗玉磊,他忽然开朗的笑,“给你讲个笑话把。这个笑话是姐姐讲给我的。上帝在创造人类的时候,都会给每个人一只翅膀。大小型号都不同。人总会遇到一个和他一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就能比翼双飞。我踏破铁鞋,终于找到了你。可是我忽然发现,我们的翅膀是一顺的。”
我牵扯着脸上的肌肉,想笑。却最终失败。
“宋柠,我想,我再也不会爱上男人。”罗玉磊说,“幸福的翅膀,只要是不同边得,即使有多么的不登对,在一起凑和着也可以摇摇晃晃的飞翔。但是一顺的话,是怎么也没有可能飞起来吧。”
“罗玉磊!”我忽然跳起来,“你这个恶毒的男人。不要咒我弟弟!”
罗玉磊纹丝不动的坐着,仰望着我,我躲过他的目光,“就算是一顺的,也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罗玉磊站起身,“你慢慢想吧!我要回荷兰了。对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舒韩吗?”
我猛的回头,心虚得结巴:“担……担心什么?她都那么大了。”
罗玉磊诡异的笑,“随便你。”
张点还真是狠人一个。他真把我逼得三天两头往慕尼黑跑。我想我真是越来越不喜欢这样了。他和文文成天如胶似漆,幸福得我头晕。每每看着文文靠再张点的怀里看电视到睡着,幸福翅膀的故事就会在心里回荡。会不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晕晕的找不到答案。
工作了以后,忽然发现,我以前还真的相当的有空,可以有时间思考各种问题。罗玉磊的拍档April的严厉程度,比起罗玉磊的形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经常性的,从事务所下班就完全不想走路。更何况一想到回去后将会面对的香艳场景,就马上很没骨气的掏钥匙去罗玉磊的公寓。
他的公寓很宽敞,灰色蓝色想间的设计,充满了现代感。每每躺在queensize上,都忍不住想,我这辈子,寒窗二十年也好,出国留学也好,不都为了这么一套公寓,和一张queensize。不如现在就让我睡死在这张床上。
可惜基本上每次我都能醒过来,而且是自己醒得,除了那一次被罗玉磊的姐姐吓醒。
我不是每次都会不脱衣服就睡觉的,也不是每次都不关窗不关电视的,也不是每次都睡地板上得。不过我想正是因为我睡在地板上,所以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才能把我吵醒了。我睡眼惺忪的以为来了贼,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也同样看着我。“你就是小磊的女朋友?”
我瞪着女人,她很高雅,手腕上有一只温玉镯子。这年头,还有人带着这样故旧的东西。不过真的优雅。我想。
“你是不是我弟弟罗玉磊的女朋友?”优雅女人提高了声音。
我终于搞清了现在的状况。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对不起,我不是……我是……”我想简短的解释现在的状况,还真是觉得词穷。
女人忽然呵呵笑起来,“小磊告诉我他有女朋友在德国。不是你么?”
这一吓不小,罗玉磊不是指我把。德国那么多女人,肯定不是我。即使是我,也肯定是他姐姐催他恋爱,敷衍他姐呢。一定是这样。
“别那儿发呆了,我现在找不到小磊。正好你应该可以帮我找到他吧。”优雅女人不由分说的拉着我起来,“快点去洗澡换衣服,我们马上飞荷兰。”
直到飞机上,我还是有点迷茫。我就这样,和这个忽然出现的自称罗玉磊姐姐的女人一起飞荷兰。她既然是罗玉磊的姐姐为什么又找不到罗玉磊呢?我又上哪儿去找罗玉磊呢?想到这里,我终于有点清醒了。
下了飞机,我忽然停住脚步。“喂!”我喊,“我刚刚头脑不清醒,现在清醒了。第一,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是他姐姐;第二,我压根儿不是什么罗玉磊的女朋友。我只是为他打工而已。第三,我也不确切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不过既然来了,我现在带你去海牙试试,找不到的话,请你让我马上回德国,我明天有重要的宣讲课。”
“说到这个,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罗曼。我有感觉,你一定可以帮我找到小磊,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到了海牙,我直奔上次的旅馆而去,我知道罗玉磊经常会去那里,那个懂得享受的有钱人。
刚刚走进旅馆,老板便迎上来,“欢迎回来,漂亮的小姐。”
我不禁佩服老板得好记性,每天那么多人他都能记住?“老板,我的那个朋友在不在?那个唱歌的男孩子?”
“噢,他今天不在。”
我回头对罗曼无奈的耸耸肩。表示遗憾。
“不过,你应该还是幸运的。你的另外两个朋友在。”老板在我背后说。“他们在露台。”
两个?我回头望着老板,马上意识到是舒韩和Steen。下意识得,我朝露台上奔去。今天的露台上没有什么人。舒韩背对着我。她穿着我送她的红色T恤,和Steen拥吻。
我虽然有想过舒韩会和Steen在一起,但是我一直认为不会真的发生,即使发生什么也不会被我看见。文文早说过我,我总是在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往最暧昧的方向想。这次我真的没有。舒韩和Steen拥在一起实在是道风景。衬着宝蓝的海瓦兰的天。
我想Steen终于发现了我。他忽然停下来。“罗曼……”
罗曼的脸色有点白,但是她笑着说,“你好,Steen!”
舒韩也看见我。我涩涩的笑。“我陪罗玉磊的姐姐来找罗玉磊。”
和舒韩坐在曾经一起住着的房间里。
“宋柠,我需要男朋友。”舒韩说,“你明白吗?”
“舒韩,说到底,我们也是一顺的。”我苦笑。
舒韩望着我。我轻轻地说,“每个人都是单翼的天使,必须找到属于你的另一半才能比翼双飞。当我千辛万苦找到你,才发现我们是一顺的。”当时没有笑出来的笑话,这时候我忽然觉得无比好笑。于是我真的笑起来。“是不是很好玩。”
舒韩也笑起来,“算了,我看我也不用勉强你和我在一起了。”
“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我笑着说。“不是我小气,我就是太执著要找幸福的人。我要完全属于我的幸福。”
走出旅馆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去了海边。
幸福的翅膀,只要是不同边得,即使有多么的不登对,在一起凑和着也可以摇摇晃晃的飞翔。但是一顺的话,是怎么也没有可能飞起来吧。
好久没有流的眼泪又出来了。我还是不相信!我就是不信。文文,你一定要幸福给大家看。
十一,到头都是错
我终于从文文那里搬出了,也终于买了车。
从罪魁祸首罗玉磊那里,我终于知道,罗曼要找罗玉磊,就是为了找Steen。不禁多少有点愤愤起来。那个史缇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舒韩也愿意和他一起,就是罗曼这样灵秀生香的淑贵,也对他一往情深。忽然想起高中的同桌,泼辣麻利一心想成为撒切尔夫人的女孩。谈过一次恋爱便对我说,再也离不了男人。
我躲到了慕尼黑,卡尔斯鲁厄得房子终于完全成了小两口的二人世界。另外,罗曼以失恋为由,把罗玉磊鼓得去“代管”一年爸爸的公司。我本以为她会帮罗玉磊代管事务所,没想到,她早在曼哈顿有自己的事务所,从荷兰直接飞了曼哈顿自个静养去了。于是我便成了这次事件的冤大头。工作量比以前整整多了一倍。怎么说,我才算是如假包换的失恋人士吧,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每每这时候,我就想,就当是用工作麻痹自己好了。
然而荷兰那方面罗玉磊走了之后,便需要有人看着。开会的时候,大家都齐刷刷的望向我。“我们的家都在德国。有老有小的。只有你最方便了。”April如是说。
事务所里一共十来个人,最大的不过三十岁的样子。老啊小的,都是借口。其实都是舍不得自己的亲亲小情人。我瞪大了眼睛抗议,“我还有学业没有完成的。”
“你修完这个学期就停一年再修剩下的学分吧。我们给你全薪,4000欧底薪,带工程另算。”April居然劝我休学。
虽然条件很诱人,但是我已经25岁了,我不想27岁的时候依然在念书。所以我拒绝。“不要逼我,我宁愿不干。”
估计是April和罗玉磊通过气,我在阿姆斯特丹跟工程的时候,他居然找到我。
是在郊区得一个小旅馆,业主是独立投资商。工程已经接近竣工,我正跟着设备师视察暖气管安装。冷不防听见总工再喊,“喂,你怎么没戴安全帽!”
我和设备师同时回头望,罗玉磊正抱着安全帽朝总工傻笑,总工也认出他,瞪着眼睛到:“罗!又是你,要不快点戴上,要不马上出去!”
“我马上出去!”罗玉磊立马回答,指着我,“我来找宋。”
我和设备师面面相觑,罗玉磊朝设备师作了个敬礼的姿势,“我不在,辛苦你啦!我现在可以带走宋了吗?”
设备师作了一个请便得姿势。我也抱歉得朝设备师笑笑,便拖着罗玉磊出了工地。
“你怎么这么有空?又回来度假?”我忽然发现被罗玉磊载到一个陌生的小别墅。“这里是哪里?”
“我在荷兰的家。”罗玉磊从冰箱拿出啤酒给我。“听说你要辞职?!”
我就知道,April居然还会出添油加醋这招,不是说德国人老实得古板么?骗人。“是April逼我休学。”
“说实话,你毕业了未必能找到比这里更加好的工作。”
我瞪着罗玉磊。
“我可以帮你爸妈也一起办过来。你来这里读书,不就为了这些吗?既然现在都可以达到。为什么还要读书?你不觉得你比喜宝更加幸运?”罗玉磊说的眉飞色舞,就差没给他一个琵琶了。
“我不要靠任何人帮忙。我要自己完成。”我低着头说,“罗玉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我认为光是异国重逢得大学同学不构成足够的理由让你这样对我。”
罗玉磊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宋柠,你确实坦率。”
“坦率可以节约很多时间。我已经不小了。没有时间玩猜猜猜。”
“好,我和你说实话……”罗玉磊说。
我没有来得及听罗玉磊的实话,手机忽然响起来。我想手机这种东西总是能够适时的达到特殊的效果。电话里,久违的文文急切的喊我,姐,米岚忽然说要过来,我有麻烦了。你快过来帮我。我说好。文文便把米岚班机的时间告诉我。
我挂了电话一看时间,米岚今晚就会到。我马上起身,“对不起,罗玉磊,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实话了。我朋友下午5点到法兰克福。我要赶着去接她。”
“我送你吧。”罗玉磊不等我说什么,“你的车在慕尼黑,现在没有航班飞法兰克福,不如我直接开车送你过去也许会赶得上。有些话我也想和你说明白。好不好?”
明明是不容我否决了,还问我好不好。台湾人的礼仪还真是周到。
我以为罗玉磊会在车上和我继续我们未完得谈话,可是他没有。“你现在情绪不对,说了也是白说。等接完你的朋友我们再找机会说。”我不得不承认罗玉磊却是有那么一点善解人意。
到法兰克福机场的时候,还有十分钟飞机便到。我意外的见到文文和张点。我以为,他的意思是让我去接米岚。
“姐姐,你怎么来这么晚?!”文文劈头盖脸就是责备。让我有点愕然。“诶?这是你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你怎么把男朋友带来了?!”
“文文。我想我有隐私权。”我有点生气文文如此不礼貌的质问。文文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文文,罗玉磊不是宋柠的男朋友。”张点忽然在一边开口。
“诶?你认识?”文文回转脸看张点。
张点宠溺的对文文笑,“都是一个系的。宋柠只是在帮罗玉磊打工。”
“怎么这些你知道我不知道?”文文孩子气的斜眼睨着我和张点,然后又瞟着罗玉磊,“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和姐姐一起来?”
“张点,你宠坏我弟弟。”我忍不住打断,“他以前不是这样不懂礼貌。”
“我看我还是先走。”罗玉磊要告辞。
“我在阿姆斯特丹,没有班机过来,怕赶不及所以让罗玉磊开车送我过来。所以才这样晚。”我抢白到。
文文皱着眉头,“可是……”
“你看他们来了!”张点忽然说,我顺着张点的手望去,辛迪和米岚从里面走出来。
米岚一看到我们便跑过来。望着张点,居然扎扎实实的甩了张点一个巴掌,“你真的又回来找他!”
机场顿时很多人看着我们。
“米岚,有话回去说!”我拉住米岚往外走。
“你误会啦!”文文拉过米岚,“张点现在是姐姐的男朋友。”
我不敢置信的望向文文。我想在场的人均惊愕。文文却继续说,“他有时会过来住,所以才会接到你的电话。”
我震惊的无以复加,我的弟弟文文叫我过来,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怪不得他那么介意罗玉磊也来了。人这一辈子能够遇上的悲哀,恐怕要被我宋柠尝尽了。
回去的时候,我和米岚坐罗玉磊的车回去。其他三个大男人便搭火车过去。“我来开车吧。你已经开了一下午。你陪米岚聊聊。”我让罗玉磊和米岚坐后座,偷偷的合上后视镜。让眼泪自由的流。罗玉磊向米岚介绍着荷兰风光,米岚听得心旷神怡,偶尔忽然冲我说:“宋柠,我这次一定要去!”
我笑笑的说好。我知道,米岚不会发现我在哭。大概是时差的问题,没多会儿,他们的谈话便没了声音,大概是米岚睡着了。忽然罗玉磊递给我面纸。“快点别哭了。一会儿被巡逻看见了会扣你执照。”他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暖。
这样的温暖无疑是另外一种催泪剂,我虽然抽着面纸,却不能停止的抽泣。
在快到卡尔斯鲁俄的时候,我成功的恢复了平静。米岚睡死了,罗玉磊抱着她上楼。辛迪和文文张点比我们先到了,我帮米岚脱衣服脱鞋,她睡的迷迷糊糊,我出来的时候轻轻的阖上门。
“辛迪,麻烦你陪米岚过来。”我抱歉的看着辛迪,说着本来应该由文文说的话。“我带你去酒店。”
“等等。”辛迪阻止我拿他的行李,“我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我们几个均看着辛迪,辛迪望着我,“苏陌会经常告诉我宋柠的消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提起这件事?”
我愕然,辛迪继续到,“我已经两年没有见你。宋柠,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之间的复杂关系。如果你真的和张点在一起,我很遗憾,因为我没有觉得你们彼此相爱。如果这只是临时的一个借口,我想知道,你们究竟要怎样对米岚说?徐文展,你到底是否打算和米岚结婚。如果米岚真的一怒之下告诉你爸妈这些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你们现在已经不小了,是时候想想以后了。”
我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姐姐,我们出去谈谈好吗。”文文忽然说。
“也好,省得吵着米岚睡觉。”我们一伙便出了门,辛迪说他留下来看着米岚。
德国的晚上,似乎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几个人溜达到了花园,“说实话,文文,我也想知道你的想法。”我停下来问“文文,你究竟如何打算?”
“姐姐,你和张点结婚吧。”文文忽然说。
我们几个同时望着文文,张点立马到,“文文,你在想什么?”
“听我说。姐姐,除了hide你还能爱上别人吗?”文文盯着我看。
我也注视着他,并不回答。
“姐姐,如果你还能爱上一个人如同爱hide,就当我今天说的话是废话。”文文不顾张点的阻拦,继续说道:“姐姐,我和张点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如你想象那么安宁,张点的爸妈会时不时的飞巴黎,我爸妈也会经常质问我很多。我不喜欢这种猫和老鼠的游戏,也不喜欢像隐形人一样的生活。”
“文文,我不需要你……”张点似乎有点生气。
“你不需要,你爸妈现在不催你,以后呢?!”文文忽然神经质的朝张点叫,“我们可以这样一辈子吗?你的院士爷爷还等着在咽气前抱重孙的吧!反正大家终究是要找个人结婚的。有谁比姐姐更加合适呢?
“……姐姐说过,如果不能拥有很多的爱,就给你很多的钱。姐姐,张点虽然不能给你很多爱,但是可以给你很多钱。反正迟早要找个人结婚,不如和张点结婚吧,姐姐你也不想干爸干妈知道你也是同性恋吧。”
“哈哈,”罗玉磊忽然笑起来,“宋柠,亏得你这样宝贝你的小弟。他仿佛不是那样值得么。”
“你是谁?!我和我姐姐说话,干吗要你管?!”文文怒向罗玉磊。
“我是谁?张点,麻烦你告诉他我是谁。”罗玉磊冷冷笑道:“张点,我真为你爷爷叫冤。好不容易勾结我爸把咱们分开了,你却又找了这么一个幼稚小子。你爷爷要是知道,一定后悔还不如把你许给我算了。不过你现在如果还想要和我在一起,我会考虑。”
我见文文的脸煞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由又心疼,“罗玉磊!你……”我朝罗玉磊吼去。
“你们都串通起来骗我!!”文文的尖叫震得我的耳膜发疼。“张点,他是回来找你的对不对?!姐姐,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对不对?!你们也许早就瞒着我偷偷见了好多次面。姐姐你还在其中穿针引线对不对?!”
“文文!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张点忽然大声斥责到。“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明白!不要再这样幼稚了!”
“我无理取闹?!我幼稚!”泪珠忽然从文文的眼中涌出,“我不仅幼稚!我还坏得很!!我要和米岚结婚,我要利用她的幼稚!我要姐姐和你结婚,利用姐姐对我的爱!我为了什么?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管!哪怕牺牲米岚,牺牲姐姐……”
我没有等文文说完,便甩了文文一个耳光。这是我第一次甩文文耳光。“文文……”我心痛得无法说话。
文文忽然止住了眼泪,嘴角扬起一个诡异得笑,“姐姐,你终于受不了我了。我早知道,到最后,你们都会离开我。”文文边说边往后退着,“张点,你现在可以摆脱我了,你可以回到你的初恋情人身边了,不用孤寂我了!”话音刚落,文文便撒腿跑了起来。那么突然,我想我们都还未反应过来,文文便消失在黑暗中了。
“文文!”良久,张点忽然回神过来。朝文文消失的方向跑去。
罗玉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拽得我生生发疼。“你跟我来,我们还有话没说完不是么?”
我使劲甩开罗玉磊,“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出尔反尔得小人!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喜欢男人吗?!你明明没有对张点死心!你在我面前装那么久就是等这一天不是吗?!现在你高兴了?”
罗玉磊望着我很久,忽然轻轻的靠近我,“宋柠,跟我结婚吧。即使你没办法爱上我,但是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的肯定比张点更多。”
仿佛决堤一般的,泪水一下子流满了脸颊。“怎么了?怕我同意和张点结婚的话,张点就怎么样都回不到你身边了吗?我是不是该觉得很荣幸,两个钻石单身汉同时向我求婚。你们都很有钱,有钱到可以买个老婆充门面。我这样的女人,又找不到自己爱得也找不到爱自己的,嫁个基佬还真得不错,比他妈的妓女还爽,睡着客房拿钞票,还可以有免费电影看。……可是罗玉磊,你凭什么拿你的臭钱来侮辱我?!你滚!我这样的女人,条件很差还很贵,不值得的!有那么多钱,可以去买个世界小姐陪在你身边!”
我一口气喊出所有愤怒的控诉,我再也不要留在这里。我发狂一般的跑离罗玉磊,天真得太黑了,我在黑夜里跑,不知道该跑向什么方向。
再次回到公寓,已经是翌日早晨,我刚踏入门槛,辛迪就冲我喊,“天哪,你们昨晚到底是谈话还是打架?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我不回答辛迪,米岚望见我,靠在墙上不说话。“米岚,文文回来了,告诉他我有事先走了。”我提起我的背包,轻轻的拍拍米岚的脸颊,“傻妞,没事的。”
“你要走到哪里?”米岚忽然抓住我的手,“那个罗玉磊,刚刚来过,问你回来没有。”
我轻轻的笑起来。“我去荷兰取车,我来接你的时候,走得太急了,车子留在了荷兰。”
“再早些的时候,张点回来,问徐文展回来没有。这样的配对有点奇怪噢。”米岚不紧不慢的说,“我想,你有必要告诉我事实了。”
我放下包,又坐下,“米岚,你离开徐文展吧。他没有办法给你幸福的。”
“终于说实话了。”米岚坐到我对面,“他是被张点迷了心窍了。不过也是,如果有人这样爱我,我管他是男是女。算了……”米岚仰起头,“辛迪,我们回国吧。”
我心痛得望着米岚的侧面,他是漂亮女孩,明明有资格骄傲,为什么要对感情这样投入。“米岚……”我轻轻的唤她。
“放心吧……”米岚对我报以灿烂一笑,“说要告诉文文爸妈之类的,那是气话。我会为他们祝福的。天下又不止他一个男人。”
“不是说要去荷兰吗?”我忽然心情开朗很多。“跟我去荷兰玩吗?”这里的事情都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好了。反正罗玉磊那里是留不得了。我要趁着还有钱,去荷兰痛快的玩一圈。
米岚恹恹的笑,“好啊,可是你最好先去洗漱一下,你不怕丢脸,我还怕呢。”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真的不是一般可怕,我想我最好睡一觉再离开。米岚也是这么认为。于是他们一起去逛街,我就趁着这个时间小睡一下。等晚上的时候,再坐火车过去。
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我被门铃吵醒,我诅咒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地震都吵不醒的我也变得如此惊醒。
我一开门,见张点失魂落魄的冲进来。推开我像是寻找着什么。“怎么了?”我心忽然悬起来。
“文文……文文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急救……”
我觉得一阵晕厥,望着张点四处寻找的样子,不禁大叫起来,“那你不在那里看着回来干什么?!你找什么?!”
“图……”张点仿佛梦游一般的把抽屉都翻遍,忽然他掏出一个移动硬盘,“找到了!”他朝我奔过来,把硬盘塞到我手中,“你去打图。那个森林别墅。然后把图拿到医院……我先过去。一定要都打出来!”说着又踉跄着跑出门。
我慌张不知所措的望着手中的移动硬盘。文文,除了车祸……
冷静下来,我还是拿着硬盘去了打图。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张张图,从设计草图到施工大样,结构到设备,外环境到内装修,所有的图纸都已经一应俱全了。这些本来该由十个人做的工作,都是张点一个人完成的吗?因为许诺了文文一个森林别墅。
最终章 幸福的晚安
抱着整整一摞图纸,我觉得重得几乎不能抱牢。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经暗了,我终于不能抱住,图纸一下散落在走廊里。医生皱眉望着我,我不顾一切的拉住他,“我弟弟怎样?”
“那个车祸的吗?刚刚输了血,有点轻微脑震荡,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在29号病房。另外……请把这里收拾干净。”医生说完绕过图纸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坐在满地的图纸上。我不该打文文的。文文说得本来就是实话,根本没有可能再爱别人了。既然如此我到底在执着什么呢?
图纸实在太多,我一张张的捡,又一张张整理。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我才把这些东西捧到文文病房的门口。大概是我动作实在太慢了,文文已经醒了。张点紧握着他的手。
我抱着图纸进去。张点着急得过来,抱过我手中的图纸,一张张的给文文看:“我没有骗过你。真的。你看,你看啊……”
文文转过头,我看见他的眼泪滴到枕头上。我颤颤的趴到文文的床边,“文文,文文,你别哭。”我却比文文先哭出来,“文文,你要怎样姐姐都可以答应你。你不要哭……”
文文把被子蒙住头,断断续续的抽泣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然后我听见文文小声的抽泣,“姐姐,我真的想和张点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呆呆的望向张点。张点的泪一点一点的在眼眶里蓄积,然后落下。
我轻轻的起身,转身离开医院。人都是这样,没有的想要有,有了又想要永远。文文实在不算过分。罢了,过了25岁生日了,再做梦也该到了尽头了。
晚上,我回到公寓的时候,张点、米岚、辛迪都已经坐着等我一般。我笑,“怎么了?”
米岚忽然严肃的拉住我,我觉得好玩,傻妞也会有这样严肃的表情。于是笑。
“宋柠,你还笑!”米岚大声说:“张点说你们要结婚是不是真的?!”
“是啊。”我穿过米岚的肩膀看张点。他支着额头,眼睛望着我。
“你要死啦!”米岚大叫起来,“你们不用再演戏了。我已经放弃徐文展啦!!”
我拍拍米岚的脸颊,“不演给你看,有人想要看。所以还是得演。”
“我已经给爸妈打了电话,趁爷爷还走得动,他们马上过来。”张点在米岚的身后说。“然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可以等你再毕业了注册。”
我点头。虽然眼睛有点疼,虽然心里蒸腾者浓浓的自怜自懿得悲哀,但是这种时候哭的话,就格外像被逼婚得小媳妇。我想我现在最好一直睡觉到张点的院士爷爷来了为止,否则,他爷爷难免被我吓个三长两短出来。
又一次站在法兰克福机场接机,顺道送走了米岚和辛迪。盯着大厅里的电子钟,一闪一闪,看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仿佛等待审判一般的心情。终究要来的还是会来。
从见着张点爷爷的一瞬间开始,我得脸就一直堆着笑容。我知道自己虽然长相不过硬。但是笑起来一连孩子相还是相当得讨老人家们得喜欢得。虽然是院士毕竟也是老人家,我左一句爷爷右一句阿爹把张良皋哄得眉开眼笑,真是比张点还得宠。看来审核基本通过。
接着得事情就统统在意料之中了,过了一阵子,张点的三亲六戚统统得都往欧洲跑来。不过最关键的人物还是院士爷爷,院士一高兴,就在巴黎远郊置了一小栋别墅送给我和张点作结婚礼物。立刻逗得张点爸妈比我们这对新人还要高兴。不过要比我们这样的新人高兴,也不算什么特别有难度的事情。
就要定婚期,终于要通知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妈妈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爸爸虽然反对我还未念完书就结婚,然而在我解释了只是举行婚礼并且听了可怜院士爷爷的心愿后,便也就心甘情愿的去签证订机票。我心里充满罪恶感,小时侯因为撒谎被妈妈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之后,我便再也不习惯对爸妈撒谎。我想妈妈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但是我想因为她也愿意看见这样的结局,所以什么也没有去怀疑。
文文终于康复出院,张点去接他。我成日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忽然的很想去荷兰见舒韩。趁着大家都在忙着筹办婚礼,玩了一回不辞而别。吓坏了一群人。不过张点爷爷还是很体谅的说,婚前焦虑症么都会有的。甚至阻止张点爸妈让张点来找我,说是新娘这时候最不愿意见到新郎。我心底感谢这个小老头。
又能坐在Kop van Zuid的郁金香丛里等舒韩,我心里忽然溢满了幸福。
从白天一直坐到傍晚,我忽然发现kop van zuid的傍晚比海牙的更加迷人。舒韩终于走出来,见着我显然异常惊讶。
我笑着望着舒韩,“结婚前来看初恋的爱人。”
舒韩更加诧异,“你要和谁结婚?!”
“张点。”
舒韩沉默了一会儿,“又是为了你的那个宝贝弟弟?!”她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不知道是否愤怒,或许还夹杂着同情。
“舒韩,反正我这辈子也难找到可以比翼双飞的人,不如让我帮文文幸福。这样至少有两个人是幸福的。”我细声安慰着舒韩。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温言软语的说过话。
“我并不觉得这样他会幸福……”舒韩的教训就在嘴边。
“舒韩!”我打断她,“你就陪我再沿着荷兰走走就好了。舒韩我想去Maastricht,我要去Chateau Neercanne餐厅,吃最好的鳟鱼和Rommedoe起司。叫上steen好不好?以后就是‘太太’了,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作为人家的老婆,至少不能随便和帅哥调情了。所以我要在这次都补回这些。”
舒韩望着我,“好,我陪你,你等等我给steen电话。”
Steen风急火燎的跑过来,让我极大满足虚荣心。不料他见着我劈头盖脸就一句:“你先别走!等我打个电话。”
我疑惑的看着他,“我说了我要走吗?我要玩遍整个荷兰!这叫婚前旅行。”
“你要结婚?!”正拨着电话的steen忽然停下来,拍了一下额头,“我的天……喂喂,是我……”steen转过头去讲电话,一会儿他回过头来笑着把电话递给我。“你的电话。”
我微微迟疑的接过电话,“喂。”我以为是罗玉磊,没想到是罗曼。
“宋柠!”罗曼在电话那头大喊。“你得负责把我弟弟找出来!”
“诶?……”我一时反映不过来。
“我说怎么他忽然的失踪,原来是有人要结婚新郎不是他。”罗曼说,“说起来我们也要好好算笔帐了。你不好好看好女朋友把我的暗恋情人抢了。你把我弟弟甩了,害我现在被爸爸从美国蹬回来收拾烂摊子,我决定都不和你计较了,你得在结婚前把小磊找回来,朕恕你无罪。”那边话音都还没有落下,电话已经挂断。
我望着嘟嘟作响的电话,毕竟是有钱人,这么快就恢复,优越感与生俱来。可是她颁诏书我不见得要接诏。
我把电话扔回给steen,瞪着他道,“steen,你到底陪不陪我去Maastricht。”
Steen登时不说话。
荷兰还是一如以往那样美好。想想我也知足了,可以在女王也去的餐馆吃着鲜礅的鳟鱼。人在旅行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我现在真的相信这句话了,哲人还是有哲人的智慧。我不是哲人,不能预见什么,只有等一切都发生了,才总结一些什么。这些所谓经验的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无益。就像我一次一次在海牙遇见不该遇见的人,不该遇见的事。经验告诉我即使走遍荷兰也不能再去海牙了。谁知道还会不会遇见什么。
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海牙。席梵宁根(Scheveningen)海岸的海水还是澄澈的蓝。我一个人踱在海边,我怀念着那天夕阳下,有人在露台上朝我们喊着party。然而很遗憾,这样美丽的海牙又一次验证了我的经验。
我不知道文文怎么会过来,但是在旅馆里见着他的时候,我的心狂乱的跳。
“大家都等着你回去。于是让我来。”文文似乎颇为抱歉。“其实我是想让你一直玩到自己回来的。但是大人们等不及。”
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学美国人那样耸耸肩膀,“没事,我们已经到了最后一站了。”文文还在使用“大人”这个字眼。我真的想告诉他,我们都已经是大人了。
我仰面躺在旅馆的床上,享受最后自由的一夜吧。至少我还可以睡个好觉。我想。
可是很遗憾。一定是steen再次出卖,女王罗曼深夜急诏。大概是太多次深夜被吵醒,我都已经失却了发火的欲望。拿着电话正准备洗耳恭听,罗曼喂了一声后,电话里就没了声音。让我觉得是否电话坏了。许久,才听见电话里细细的抽泣声。
“罗曼!”我顿时清醒了许多。
罗曼哭着,“我求你了。你和小磊打个电话。我们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
忽然觉得黑夜让我窒息,“罗曼,我不知道罗玉磊对你说过什么。事实上,我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他真的喜欢你。”
“我不认为。”
“不喜欢你他会那样难过,他从来没有失踪这么多天。荷兰的家里也找不到人。电话统统不接。”
“罗曼,我想那是你们当年犯的错。罗玉磊应该还喜欢着张点。他喜欢男人。他找我只不过是要找一个撑门面的妻子而已!”我居然对着电话吼起来。
罗曼许久不出声。“你也是姐姐,请你也体谅我作姐姐的心情。我想我虽不能像你那样,能够为了弟弟而放弃自己的幸福。但是我也会为了弟弟担心得坐立不安。
“当年我是看着小磊在荷兰怎么熬过那三年的。我这个姐姐做得太失败,每次弟弟痛不欲生,我都无能为力。请你帮我好不好,我不管小磊究竟是爱张点还是你,他不接电话但是开着手机一定还在等你们的电话。请你们帮我们找到他劝他回家。我和爸爸妈妈只想快点见到他。”
我握着电话,苦笑。都是姐姐。我知道罗曼的担心。我答应了。虽然并不知道该如何劝到罗玉磊。我给张点打了电话,他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说,“我知道他在哪里。”
“那样最好,麻烦你去找他劝他回家。”
张点沉默了一会儿,“他在荷兰有一家叫horrizone的酒吧在阿姆斯特丹。他曾经告诉过我。你可以去那里找找。”
“张点,我认为应该是你去找他。”
“你先去找,不行的话我再过去。”张点的语气不容置疑。
已经过了十点,旅馆的小厅里亮着小小的灯,已经空无一人。我悄悄的离开,希望还能赶得上最后一班快车。
“姐姐!”我刚刚踏出门槛,便听到文文唤我。
我抬头,见文文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姐姐,这么晚去哪里?”
我顿时生气起来,“你在这里堵着我防我逃婚吗?!”
文文望着我,“你是想逃吗?既然想逃,一开始何必答应?”
“我不是要逃,”我叹气,“既然要逃一开始何必答应。我要去为一个心急如焚的姐姐找失踪的弟弟归家。……你陪我去吗?”
“姐姐,对不起。”文文低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的。我难过的看着文文,你不用自责的。我本来就没有希望得到幸福了。我把手递给文文,“走吧。我还要赶最后一班快车。”
Horrizone在阿姆斯特丹市郊的一个角落里。不大的门面,棕木的门上琉璃镶成一条斜斜的裂缝,里面透出隐约的光色。我以前去过这样的酒吧,都是一帮愤事嫉俗的青年,一些地下的乐队在里面恣意的发泄。
我推门进去,大家均围着舞台跳跃着。我站到人群的后方,望向舞台的方向。果然是罗玉磊。他唱得是marilyn manson,Great big white world。我苦笑着听他唱。我想他看见了我们。因为从那一刻他的眼睛便再没有离开我们。我不清楚他是否在看我或者在看文文。
即使在唱着nirvana,也没有听见这样的歌声,嘶着嗓音,喊着,
“Because it’s a great big white world
And we are drained of our colors
We used to love ourselves,
We used to love one another
All my stitches itch
My prescription’s low, I wish you
Were Queen
Just for today
In a world so white what else could I say? ”
空间昏暗拥挤得让我窒息,音乐振聋发聩让我混沌。我忽然放弃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我听见身后的音乐忽然停住,我发狂一般的逃离,不想管任何事情了,既然要结婚就快点结婚好了。
我没有能跑出那个空间,注定一般的。在拉门的刹那我的手臂被钳住。我痛得几乎掉下眼泪来。忽然天旋地转,我想我是被架起来了。我发狂的打着罗玉磊。罗玉磊却什么也不管,架着我往外走,我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见文文呆呆的站着,仿佛是叫做绝望一般的眼神。
被架在肩膀上,看着午夜冷清的街道,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文文那一瞬的眼神。泪水忽然涌出。
“把我……放下来”我哭着恳求。“求求你……”罗玉磊什么也不说只是继续走着。我不知道他要走往什么地方。
“罗玉磊……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我抽泣着。“你明明喜欢张点!”
“我喜欢你!”罗玉磊忽然大声说。
然后忽然的,罗玉磊放下我却忽然压着我吻我。和舒韩不一样的吻,被箍紧了肩膀,吻得我到处都痛。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罗玉磊,“都什么年代了?!你到底想玩什么?!”我朝他大叫。“你是在说喜欢我吗?还是在说爱我?!然后呢?扛我回家强暴我?!”
罗玉磊似乎认真的在听我说。他黑夜中晶亮的眼睛一刻不离的望着我。
“罗玉磊!我们曾经是同班同学,但是却没有说满十句话。我们仅仅在荷兰偶遇,你就爱上我吗?我不相信!既然你没有对我一见钟情,那么即使加上到荷兰以后,我们所有的接触也不足够多到让你喜欢我!你怎么可以说喜欢就喜欢呢?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人觉得你很爱我吗?!你本来是喜欢男人的,你怎么可能喜欢上我?!!你不要天真幼稚了!你只是爱上这种浪漫出格的游戏而已!这种游戏你有本钱玩,我没有!我要为了弟弟的幸福去嫁人!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请你收起你的孩子气回到你的世界去,再也不要来增加我的困扰!”我戒备的望着罗玉磊,慢慢的后退,他就那样站着望着我,一直到我看不清他为止。
第二天我回到了德国。意外的,爸妈在车站接我。我望着他们。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文文没有和你一起吗?……”妈妈一脸讶异慌张。“他昨晚……”
我觉得话都梗在喉头,只是紧紧的拽住妈妈的手。
“他昨晚打电话回来,说是他逼你和张点结婚的。是不是真的?”妈妈着急的问。
“他还说过什么?”我心开始悬起来,不详在心中慢慢漾开。
“他全都说了。”爸爸忽然在边上插嘴。“你们这帮孩子,怎么什么事情都这样自作主张?!我一听到你说要结婚就觉得有问题。你以前喜欢一个什么东西,就立刻会挂在嘴上不停的说。”
“文文这孩子也不知轻重的。”妈妈握住我的手。“还好说得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妈妈!”我打断妈妈,“文文呢?文文有没有说他到哪里去?!”
“没有啊,我以为他会和你一起回来……”
“那张点那边呢?”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我觉得心都要跳出来。
“已经取消婚约了。”爸爸说,“据说今早张点也忽然不见了。估计是留条出走了。据说张老先生气得不行了。也不是什么好家庭,出了事情第一个先怪文文,也不想想自己的过错。总之现在那边也乱得很。”
“文文……文文……”我慌了手脚,文文不会出事吧。
接下来的日子,文文始终没有出现,文文的爸妈都急得不可开交。德国中国两边跑着找文文。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想是大家都已经疲惫的时候把。文文的爸妈和我爸妈终于回了中国,我还继续留下来完成那一年的学业。我已经不是很确切的记得,什么日子,忽然收到一个盖着落山叽邮戳的包裹箱,没有寄件地址,打开来是一张明星片, lemond shop出售的纪念明星片。下面是整整一箱自制的凤梨罐头。我翻过明星片,一行漂亮的小字忽然映入眼帘,“大家都要幸福。”我握着明星片,对着凤梨罐头忽然哭泣。
后来在德国的日子,我习惯了每天睡觉前吃一点凤梨罐头,然后轻轻的道晚安。睡得便特别香甜。快要吃完的时候。凤梨罐头会按时寄来。
在以前喜欢hide的日子里,我便喜欢在睡前和hide道晚安,觉得那是一种无以伦比的幸福。在每次晚安的时候,心里那么宁静,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这种习惯,总是不停在睡眠的时候被吵醒,不停的作着各种噩梦。多年了,又找回这样的晚安,真好。忽然发现,其实幸福真的不难。一口凤梨罐头和轻轻一句晚安,就把生活漾得甜如蜜。
晚安,弟弟。
尾声
我终于还是被逼着到了落山矶。我想文文第一次往家里寄东西的时候,文文弟弟的爸爸妈妈一定高兴得如同我那样流泪。但是人是贪心的动物。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于是趁着我去美国出差的机会,让我去落山矶多逛逛。反正我也挺乐意去落山矶多逛逛的。
一下冲到lemond shop,我终于有钱恣意买这些东西。望着墙上的那些hide的衣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年岁。一个将近30岁的女人穿成小男孩的模样会不会送去隔离呢?我努力的思考着。觉得那个问题是才现在最重要的。文文,文文,落山矶这么大,难道去户政局查么?再说我怎么知道文文是不是黑市户口来着。有缘自然会遇到,我自己安慰自己。
拿着那件兰色的运动夹克对着镜子比了半天。到底……
“小姐,这件更加适合你。”一件褐色的毛衣放在我面前。
如此耳熟的声音,我惊讶至极的转头。正对上了一双小学作文中所谓“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正欣赏着我的惊讶,仿佛也就如小学作文中所谓“津津有味”。
“罗……罗……”我几乎结巴了。
“炯炯有神”的眼睛对我眨巴着,“宋柠……你作好准备了吗?我要开始正式追你了。我已经给了你三年多的时间自己创业,你现在事业有成和我平起平坐。我也已经暗中跟踪你许久,相信培养感情也已经足够日久生情了。还有你每天吃的那个凤梨罐头,徐文展只削了首期……其余的都是我在一片一片的削……你总算也算欠我人情了吧……”
“够了!”我大喊出来,“现在先带我去见那个小畜生!!”
Great Big White World
In space the stars are no nearer
They just glitter like a morgue
And I dreamed I was a spaceman
Burned like a moth in a flame
And our world was so fucking gone
But I’m not attached to your world
Nothing heals and nothing grows
Because it’s a great big white world
And we are drained of our colors
We used to love ourselves,
We used to love one another
All my stitches itch
My prescription’s low, I wish you
Were Queen
Just for today
In a world so white what else could I say?
And hell was so cold
All the vases are so broken
And the roses tear our hands all open
Mother Mary miscarry
But we pray just like insects
The world is so ugly now
Because it’s a great big white world
And we are drained of our colors
We used to love ourselves,
We used to love one another
All my stitches itch
My prescription’s low, I wish you
Were Queen
Just for today
In a world so white what else could I say?
(完)
文章回贴
回贴人: 夏砂 时间: 2003-05-04 01:35:44
顶一下^^
好文~~~~~~~~~~~~~~~
虽然到后面有些象言情了,擦汗~~~~~~~
有些地方看到想哭。
回贴人: sisi 时间: 2003-05-04 16:28:03
真的是很好看的文章.
不知道最后文文有没有和张点在一起.不管怎样,希望他们能得到幸福.
其实不是特别喜欢文文,特别是在后面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姐姐.就算我能理解他的苦衷,就算宋是自愿的,但他这样做还是太自私了.他伤害的不禁是宋,张点还有他自己.兴亏他后来想明白了,不然结局就...
看着看着,觉得女主角的性格和自己有点相似.都是执着的希望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得到幸福,常常做出一些自以为对别人好结果反倒弄的一团糟的事情.
其实是很喜欢女主角的性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身的相似,只是每次看到她的冲动行为时,就会想如果是自己在那种情况下,百分之九十也会作出和她一样的事的.这么可爱的女人,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相信罗是真心爱上她的.特别是结尾处,罗说那些凤梨都是他自己一片一片削的,不能不说感动.宋柠,幸福其实就在你身边.
关于文中提到的每人都在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只翅膀的传说,也许是受自己要求完美的性格影响吧,虽然不管有多么不配,只要是一边一只总能勉强飞起来,但我宁愿找到一只完全相配的,就算是顺的,也一定能找到办法一起飞翔.
最后要感谢作者带给我们的好文.而且,虽然是虚构的人物,我仍然希望他们都能得到幸福.
回贴人: 碳碳碳碳 时间: 2003-06-12 19:24:48
看了这篇文之后感觉有点生气……好自私的弟弟……
刚开始对他的好感都粉碎了。
可怜的完全是他姐姐……一点都不顾她的想法就乱来……
偶要是有这样的弟弟,早一把掐死了,怎么会留着祸害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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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没什么,你好。
回贴人: 于睫 时间: 2003-06-12 20:55:44
角度很新的好文。那个姐姐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