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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子】《弟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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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5 20:41: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我和我的宝贝弟弟
文文不是我的亲弟弟,也不是堂弟或者表弟。他的父母与我的父母有着极深的交情,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所以认了我爸妈做干爹干妈,每年年关的时候干爹妈给干儿子送一碗白米饭,干儿子就会逢凶化吉健康平安。
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现在想起来,小时候的文文像极了女孩子,和我一起吃饼干会和我比谁更能把饼干咬成月芽形,我俩一起洗头的时候会和我比谁的洗发水的更香,打牌的时候会理直气壮的用弟弟的身份要求我让他。直到现在我还经常会翻看以前的两家一起郊游时的相片,有一张我俩相亲相爱肩并肩坐着他为我削梨吃。
后来的文文长得比我高出好多,我一直不能确定到文文是否长得很帅,可能因为我太宝贝这个弟弟了,对于过分宝贝的人,我的审美原则就会完全失效。对于我对文文的宝贝,妈妈的解释是他是唯一一个不会欺负我到哭的弟弟。我想也许是文文和我的年龄最相近,并且都缺乏异性的知心朋友。所以文文从高考到恋爱无一不和我商量。
我原来一直以为我会看着文文结婚,然后做文文女儿的干妈。如果我不是那么的混帐,如果我不是什么同人女。文文,他真的应该怪我。
我大四的时候,文文失恋了。我在qq上安慰他许久,他说想趁着五一的假期去西安玩。我说好,就是那里治安不好你要小心一点。他说我是大男人怕什么。我立刻回答,男人也会有危险,弟弟我忽然发现你长得很漂亮,尤其要小心。
我是写bl小说消遣的同人女,那种念头随时都会在脑子里流窜,我从来都口没遮拦,有时开开男同学的玩笑看着他们一脸的尴尬也无伤大雅。当时的弟弟被我气得打了一连串的惊叹号,我笑得喘不过气来,丝毫都没有料到我后来会为这句话如此捶胸顿足。
五一前夕,在qq上又一次遇到文文,他忽然传了张相片过来,姐姐你还记得吗这是我们小时候去迎苑玩的时候照的,说起来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不如你陪我去西安吧。也许被相片上笑得无邪的孩子感动,我二话不说立刻决定舍命陪君子。于是我们约定了日期在西安见面。
在去西安的火车上,意外的遇到了比我大两年的学长张点。他曾经算是系里的名人吧,他的爷爷张良皋是我们系的开山鼻祖之一,游历了大半个地球,经常出去玩完回来就开讲座。说着这里那里的风光,让人好不羡慕。张点是张良皋的孙子,他们班曾经有流传过关于张点的一句话,我们一个班的灵气好像都被张点一个人吸走了。在下火车之前张点和我的全部联系也就是我听过他爷爷的讲座而已。
火车还没有停稳当,我就看见了文文在站台上的样子。虽然消瘦了点,但是却更加精神了。我一跳下车他就过来接过我的行李,我拍拍他结实的肩膀,“怎么样?安排好日程了没有?”
“姐姐,看见你的样子我决定先给你半天去做脸。”文文不着声色的挖苦我。
我丝毫不为所动,“你姐姐我有这个钱宁愿吃羊肉串到撑死。吃小奶糕到胀死。”
“姐姐,你年纪也不小了,老是这么不修边幅我真是替你着急啊。”
“你姐我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文文你年纪也不小了,每次谈恋爱都玩家家一样的我真是替你着急啊。”
文文和我一路互损出了火车站。刚出站眼前发生的场景让我合不拢嘴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像张点这样的家庭出身张点这样出名的儒雅居然会对一个男人挥舞老拳。我停住脚步,不知道该不该绕道而过。文文看看我又看看张点,“你认识?”我示意文文不要说话,但是来不及了,张点已经回头,望见了我们。他的眼睛里有着愤怒,火焰一样的。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天崩于前面色不改的人呢。张点似乎没有理会我们的存在,回头对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和他身旁的女人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幼稚的人,现在我们两清了,我以后不认识你。”
文文轻笑一下:“看起来女朋友被抢了。”然而直觉却告诉我和文文相反的结论,然后我自嘲的笑,一定是我的同人神经在作祟。“我们走吧。”我拉着文文绕道离开。
在旅馆里再次看见张点的时候,当时的我并没有任何自觉,后来我认为这是老天早为我们安排好的命。
“我想我见过你。”张点终于也对我说话。
“是的,在火车上,在刚才。”我耸耸肩。我想他不记得他是我的学长,我们的关系定义为萍水相逢更加简单一点。
“你是99级的吧。”张点说。“我记得你,你大二的时候染了一头红发。”
我耸耸肩膀,即使这样我也不认为我需要和张点进一步攀谈。反而文文在一边笑着说:“原来你和姐姐是同学啊。”
“他是你弟弟?!”张点有点惊讶的指着文文,“我还以为……”
“你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啊,他这样的小帅哥怎么可能要我这种人老珠黄的货色,对不对文文?”我笑着看文文的脸色风云变化。
“姐姐你真的是……”文文想教训我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我笑嘻嘻的望着文文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张点盯着文文看了很久。
“你好,我叫张点。”张点自我介绍,显然是向文文。我奇怪为什么当时如果我没有足够敏感,否则我就应该拉着文文逃之夭夭立刻换旅馆,不会给张点任何机会接近文文。
“你好我叫徐文展。”文文友好的和张点握手。想抽回手的时候发现张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我和文文都疑惑的看着张点,张点把文文的手拉到胸前,指着文文衣袖上的徽章,笑到:“你也是喜欢收集这些的么?”
文文的眼睛立刻大放异彩,“是啊是啊,你也喜欢啊?真是难得遇到同道中人!”
我的脑子里忽然升起某种不祥的感觉,但是不明来由。于是我打断他们即将上演的他乡遇故知的戏码。“同道中人,我现在很饿。”
文文朝着张点笑,“吃饭永远是女人最大的爱好。”
“赫赫,前不久还为了女人死去活来,这么快就看破红尘开始逐一点评女人的一切劣根性了是不是?”我讨厌文文的论调,特别是他的手还被张点拉着的时候说这样的话。让我觉得特别不自在。于是我给予了我最强烈的反击。
文文讪讪的跟在我后面,连推带搡的把我带到餐厅。
吃完饭,文文就去找张点聊天,我就倒头大睡补充火车上失去的睡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了。文文已经在疯狂的敲门,我睡眼朦胧的开门,文文仿佛看怪兽一般的看着我。“姐姐你怎么还没洗漱,我们今天和张点一起去华山。”
“怎么昨晚促膝长谈发现知己难寻已经难舍难分了么?”我没好气的望着已经装备整齐的文文,一身登山劲装,“诶?这样打扮,帅给谁看呐?”
“你还在这里贫我,还不赶快洗去!”文文忽然对我高声大吼。我受到惊吓连滚带爬的冲到盥洗间。
“姐姐,你知道吗?原来张点是同性恋!”弟弟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
我顿时呛到,弟弟在外面接着道:“没看出来吧……姐姐你知道吗?他和你一样,说我长得漂亮来着。”
我忽然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脑子罢工一样的一片空白。我忽然意识到张点想干什么。我看过不计其数的同性文学,我甚至可以知道下一步张点会干什么。可是文文,别说同性恋了,就算是女人他也没有丝毫的胜算。他现在一定在同情着张点不同寻常的际遇,或者在感激佩服着张点的坦白。
华山的很多人,大家排着队走在一人宽的山路上。我一手被文文拽着,一手拽着铁链。把张点隔离在身后。张点一路的沉默着。好不容易到了北峰的山顶,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这么容易就累垮啦?”文文笑着看着我快休克的样子。“怎么刚刚不吭声呢?”
“大家都在走,我一个人停的话岂不会被骂死。……什么也别说了,快去帮我买水。”
“好,你等一会。”弟弟大踏步的朝小卖部跑去。
张点兀自拿个相机在一边取景。“张点!”我大声叫他。张点回过头来,疑问的望着我。
“我想和你谈谈。”我决定和张点摊牌。如果是我多心的话,丢脸的也只会是我。
张点皱皱眉,“我们有什么可以谈的吗?”
我望着文文往这里走来的身影,“今天晚上我会来找你。”然后跳起来朝文文走去。
如果说这辈子有什么地方我再也不想去第二次,那就是长空栈道。长空栈道是一条完全悬空的木板路,没有铁链的保护,只能侧身通过。木板有些年限了,看起来很不结实。很多人远远的围着,商量着是否要走一走这条天险。文文早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张点则已经开始把包包反背在胸前。对着文文道:“走吗?”
文文望望我,“姐姐你在这儿等我。”我木然的点点头。“小心点。”
我远远的看着文文和张点说笑着朝木板路走去。张点先上了栈道,他侧过身子背贴在峭壁上,朝文文伸出手,文文抓住张点的手慢慢的朝张点挪动脚步,看着张点握紧文文手的样子我猛地头脑发胀,立刻边叫着边跑向栈道。我拉住正要上栈道的人,“对不起,让我先上,那个是我弟!”
文文一副被我打败了的样子看着我。我嘻笑着,“弟弟,我决定要和你共生死!”
“姐,你行不行啊?别一会儿害我和张点统统陪你葬身山谷。”口里说着,他还是紧紧的抓住我的手。
到了长空栈道的那头时,我已经无法说出话来,双腿一软的坐到地上,张点照例的在取景摄影。文文就陪我坐着,“早告你别跟来了。没事吧……”
我望望他,摇摇手。
“你好好歇歇,一会还得回去。”文文慢条斯理的吐出让我胆战心惊的话。
“就……就没有别的出口了吗?”我实在无法想象还要面对千丈悬崖。空荡荡的没有栏杆,所有的性命就只紧紧的拽在弟弟的一只手上。
文文摇头,“姐,你什么时候腿不软了,咱们就走。我去看张点。”
我马上跳起来,“我已经好了,我们走!”我固执得不让张点有任何单独接近文文的机会。说我多心也好,神经也好,文文是我最宝贝的弟弟。我要做他女儿的干妈。这件事情谁也不可以改变。
我从浴室里出来,口中念叨着在洗澡时编排好的张点对话录。刚刚走出浴室,我就张口结舌的入定了一般。张点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我的床上,而我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条浴巾裹着。张点大概看到我的表情,笑道:“你弟没告诉你我只喜欢男人吗?”
“对不起即使是我妈我也会不习惯。请你出去。”
“你不是要和我谈话吗?”张点从我床上蹦起来,双手插兜的看着我。
这倒立刻提醒了我,看着张点一副过了这村没这店的表情,我立刻决定豁出去了。我抓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到了张点的对面。“现在可以谈了。”
张点作了一个你先请的手势。“呃……那个……”我怯懦了半天,不知怎么开头。张点似乎很耐心的等着。不时用疑惑的目光望望我。妈的,我怕你了不成。“张点!你是不是喜欢我弟来着?!”憋了许久之后,我终于脱口而出。
“是。”张点回答得相当爽快,令我又一次张口结舌。
“不行!!!”我大叫起来。
张点斜着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看中世纪的怪物一样的目光,我没有想到张点承认得那么快,我原以为他会矢口否认,然后我好如此那般的警告一番的。“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斩钉截铁的说。
“可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张点的口气笃定得和我形成鲜明对比。
我意识到我在弱势,我顿时冷静下来。与张点对视了半晌,张点的目光很直,仿佛行事光明磊落的大侠一般的眼神。“文文不是同性恋。”我狠心的说。我不管这样会不会伤害张点,我现在只管得着我弟弟。
“我知道他不是。”张点说。
“那你就离他远点!”我几乎咆哮。“我不要我弟和一个对他有企图的同性恋混在一起!”
张点忽然直直的望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一般的。我心虚的望着张点,“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歧视同性恋。但是你明白吗?他是我弟弟。”
张点忽然呵呵笑起来,“我怎么不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 张点的笑容让我恐慌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里升起。张点的笑容越来越大,“宋柠,你给我听着。我是喜欢你弟,我对徐文展一见钟情来着。我怎么追他不关你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你也插不了手。徐文展要不要接受我那是他的事情,和你也没有关系。”
我忽地从床上跳起来,也管不着哪里露光了反正眼前这个混蛋是个同性恋。“张点你给我听着!我弟是个有正常性取向的人,你怎么一厢情愿我不管,请你不要引诱我弟!我不像我弟那样天真,你们那种龌龊事情我见多了。什么他妈的一见钟情,还不是想骗我弟上床。男人全部他妈是用下身思考问题的畜生。我不知道徐文展对你会怎么选择,我只知道徐文展如果没有你张点追,就肯定没有可能成为同性恋。所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弟,我他妈就跟你拼了!!”
我和张点长时间的对峙着,直到门被敲响,我下意识的回头问:“谁?”
“姐姐!”文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哦!”我顿时放柔声音,“有什么事情没有?”
“我听见你这里很吵。你在和谁吵架?”
“没,没……”我连忙否认,“你回去睡吧,没事,我刚才打蟑螂呢,现在已经睡了,懒得起来开门了。”
“那好吧……”文文顿了一下,“你可早点睡啊,明天可别又起晚了。我和张点商量了,明天咱们去兵马俑。”
“知道了知道啦~~~”我烦躁起来,“晚安晚安~~”
听见文文的脚步声远去,我松了口气。我瞪视着张点,“你可以滚了。”
张点慢条斯理的走到门口,忽然回头,“我发现咱俩有一点相同的,就是都非常喜欢徐文展。”
“你他妈的不是人!!”我愤怒的抓起床头的书就掷过去,打在关上的门上。
第二天,我没有足够的理由不和老弟的“同道中人”张点同行。文文一副三人行其乐无穷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兴致。我想有我把关,张点也不敢对文文有什么非分之想。
在王陵附近的小庙宇,盛传一种递姻缘的游戏。就是每人可以求一根签,若是上签,便可获得一个小小的香囊,说是什么红线包,如果喜欢谁就偷偷的把红线系到对方的手腕上,便可以与此人好渡一生。我们三人均求了签,却只有我不是上签,懊丧之余,也不得不故作潇洒的甩甩头,壮言曰爱情算什么自由价最高。文文看着我的样子,嗤嗤的笑个不停,“姐姐看你这个样子真是不一般的可怜,不如我把我的红线包给你好了。你可得千万好好利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
我不由感激万分,握住文文的手,那就委屈贤弟你了。我和文文抱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恍惚间我看见站在一边张点的笑容。仿佛是大人看着任性孩子的笑。我一时间惶惑起来。世界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码子事情?
可是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立刻让我给了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晚饭喝了点酒,早早的便睡下。半夜却忽然的醒来,臊热难安,便想找文文去轧马路。结果看到文文和张点空空如也的床铺,立刻清醒了一半。立刻拨通文文的手机,在十分钟之内便冲到了文文说的酒吧。
穿过迷蒙的烟气灯光,我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立刻冲到了张点和文文的面前,我想都不想一拳打在张点的下巴上,“你他妈的不是人!居然带文文来这种地方?!”我朝张点吼到。文文从后面抱住我,箍住我的双手,“姐姐,姐姐,你干什么啊?”
“我干吗了?!你问他想干吗?!”我踢腾着腿想踹张点。“张点你个畜生,妄你的院士爷爷白教你二十多年,就教出你这么个坑蒙拐骗的孬种!”
文文使劲的抱住我,朝张点叫到:“张点你结帐,我先带我姐走。”文文连拉带抱的把我从层层叠叠的围观人群中带走,一出酒吧,我趁文文一松手,立刻挣脱开来。我气得撒腿狂奔,文文就紧紧的跟在我后面。一直奔到城墙下面,我终于气喘吁吁的坐到地上。文文在我跟前停下来,也一样气喘吁吁。
我仰头望着文文,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文文,文文是个帅男孩,那种眉毛鼻子眼睛里都透着阳光气息的男孩。微微卷曲的头发熨帖的伏在奶油般光洁的额头上,让他显得有点奶气,还是说秀气比较好一点。
“姐,你到底在折腾什么啊?!”文文的眼睛的形状很好,即使是那样凶狠的瞪着我的时候。
“你有没有脑子啊,跟着那个混蛋去同性恋酒吧?!”我本来不想责怪他,觉得这肯定是张点搞的鬼。
“姐?!”文文蹲到我面前,“你有没有搞错?!”
我搞错?我愣着看他,文文笑起来,“是我要张点带我去玩的,这不是看新鲜嘛?!你不用那么大惊小怪吧!”
“你有没有搞错?!”我从地上一跃而起,“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你这样的嫩鸟一进去一群恶狼盯着你,你不怕被那些畜生奸了,我还怕被你妈杀了!”
文文笑到,“你还真是想象力丰富,既便如此,我是和张点一起进去的,即使有什么张点也会保护我的。”
我想象力丰富?!也许真的是,要不然就不会是老牌同人女来着。“张点保护你?得了吧,你瞧他那文弱书生的孬样,你们一起进去人家以为是姐妹俩来钓食的!他保护你?他不给你灌迷魂汤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姐?!”文文大声喝住我,“你怎么总是想得那么龌龊?!”
“我龌龊?!”我几乎发疯,看来张点给文文灌了不止一点迷魂汤,“我想得龌龊?!是那个混蛋本来就有那么龌龊!!!文文,你不会一点都看不出来张点的企图吧?!”
文文一愣,“姐你又来了,你不要见风就是雨的,张点是同性恋,同性恋就不能交一些普通朋友吗?!”
“你……”
“徐文展!”张点的声音忽然打断我即将出口的训斥。我回头,想都不想就冲过去揍张点,张点一把握住我的拳头,“宋柠!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打你!”
“你打啊!”我甩起另一个拳头,“我早就说过了,我跟你拼了!”
文文冲过来抱住我,“你还来干什么?没看我姐跟你急啊?”
“我来告诉你些事实!”张点坚定的说。
我顿时停止了动作,想出声阻止张点,可是张点似乎看出我的意图,已经抢着说起来,“徐文展,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普通朋友,宋柠说的是事实。我就是对你有企图。”
文文本来箍住我的手忽然松开,我惊恐的望着文文,都忘记要去打张点。文文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望着张点。“你开玩笑。”
张点笑起来,“徐文展,你可以不相信,继续把我当好朋友,但是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宋柠,我看你特别在乎徐文展的样子,我也就不妨告诉你,我对徐文展是认真的,不是要玩。我也不想带他去那些声色场所,只是我不忍心拒绝他。我不会就此放弃,我希望得到你的理解和祝福。”
文文一把拉住张点,“你是开玩笑对不对,其实你想追我姐,对不对?!你别开这种超级玩笑了好不好。你给我马上说!这是个玩笑!!”
张点任由着文文摇晃他,忽然他箍住文文,在我还未来得及反映的时候,我听见文文的声音一下中断,张点疯狂的吻住了文文。
也许是太过突然,我竞然就这样呆呆的望着张点抱着文文狂吻,文文也许也蒙了,如同木偶一般任由张点肆虐他的嘴唇。我第一次见到两个人在我面前接吻,不真实得如同在看拙劣的电视剧。连脸红都忘记了。我持续这样直直的望着眼前的拥吻,脑子像被掏空了一般。直到文文忽然的推开张点,狠狠的给了张点一拳然后飞奔而去,我才发现我的双腿已经比刚刚走过长空栈道时还软,在张点的面前,我毫无风度面子丢尽的跌坐到地上。
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得旅馆,也许是张点背回去的,回到旅馆,我就知道文文走了。张点摇晃着已经神志不清的我,问我文文会去哪里。我想我告诉他“当然是回家了”那时露出的笑容一定很诡异,因为张点刚还看着我下一刻已经冲出了放间。
二十分钟后,我接到文文的电话,我问他遇到张点没有。他说没有,他已经在回上海的火车上了。虽然是败兴而归的旅游,但是我却庆幸得不得了。所以再次见到张点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二, 弟弟,错的都是我
很搞笑我还是和张点一起坐火车回了学校,我甚至为他被文文打伤的下巴上了药。他笑着说你看还是男人有力量,被你打了n拳都没有这拳伤得狠。我望望他,别以为你话里有话我听不出来,张点我求你别找文文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张点看着窗外不吭声。我觉得为了这件事情我就差没跪下来求张点了。第一次心里快要抓狂一般的担心。
后来文文给过我几次mail,信中对西安之行只字不提,我觉得放心又有点担心。这边张点就没这么好对付,三番五次骚扰我,开始他向我要文文的地址,我几次严词拒绝后他似乎也死了心,但是我的噩梦并未就此结束,他依然不依不饶的找我,无非是问我关于文文的现状。短短的一个月,相信是张点找我的次数过于频繁,就连张点的爸都认识我了。张点的爸虽不是我们系的老师,却在系里附属的设计院,几次在系里遇到都热情朝我微笑,最后甚至揶揄我道,“我道我们家点点最近怎么老是回来母校呢?!宋柠啊,有空上我们家玩。”我点头哈腰最后抱头鼠窜,武汉我是呆不下去了。幸好六月一过就到了实习学期了,想着有半年可以不在武汉梦里都咧嘴笑。
我到上海的时候,文文理所当然的来接我,同来接我的还有我的好友苏陌。苏陌是我在网络上的朋友,因为一篇文章而一见如故,很快难舍难分。然而即使是假期我也只能偶尔去看她。苏陌一直期盼着我在上海实习的这天。见到我,苏陌尖叫着和我拥抱,我们俩旁若无人的又亲又抱,文文在一旁直皱眉,最后终于忍不住我们这种少儿不宜的表演,转过身去,还煞有介事的吩咐,不要亲热太久啊。
我和苏陌笑开了,苏陌扯过我的拉杆箱,“咱们还是别让你可爱的弟弟在风中伫立了。”
双手解放的我跑过去像八爪鱼一般从文文背后巴上他,碰到他的一瞬,我忽然愣了愣,文文的身子僵硬非同一般,还在微微的颤抖着。我心慌起来,顺着文文的目光看了过去。
张点出现在我视线里的那一刻,我相信我的身体比文文的还要僵硬,一旁的苏陌觉察出不对,拍拍我的肩,“怎么了?”
我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张点微笑着朝我们走来,“我的导师正好有一个上海的工程,我就申请过来做了。……徐文展,好久不见。”
“无赖!”我啐了他一口,回头拉着文文,“文文我们走。”
文文僵立着不动,忽然,他甩开我的手,朝张点走过去,在和张点还有两个人距离的地方停下来。“张点。”文文的声音有一些颤抖。“我想既然你都过来了,我们就把话说清楚好了。……我对你那天晚上的行为很困扰。本来我们可以作普通朋友,可是现在没有可能了。我不想见到你,不想听你电话。请你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再往我手机上打电话了。我会很感激你。”
“徐文展!”张点在文文转身的时候抓住文文的手。文文如受炮烙一般的猛的推开张点,缩回手,然后一把拉住我狂奔起来。我痛恨跑步,特别是两腿不停使唤的跑。我相信我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腿脚像腾空了一般,远远的只听见苏陌的叫唤。
到我住处的一刻钟后,我家的门被疯狂的敲响了。我一开门,苏陌便倒在了我的身上。
“大姐啊~~~”苏陌的声音像是快断气的老太婆的声音。
我把苏陌扶到沙发上,文文把拉杆箱拉进来,关上门。
“苏陌,那个混蛋没有对你怎么样吧……厄,我是指他没有跟踪你吧。”我拍着苏陌的胸口帮她顺顺气。
“当然……有啦!”苏陌气鼓鼓的朝我叫,“可怜我提搂着个大箱子和那个小帅哥在地铁站里面玩躲猫猫。”
“你没让他跟来吧。”我一阵紧张。
苏陌拍拍胸,“你也不看看是谁……呃,对了,”苏陌接过文文递给她的水杯,“居然真的有此类事件发生,我还真是大开眼界了。徐文展啊你好福气,在这种金钱无上肉欲横流的时代居然有这样的痴心男人追你追了半个中国。”
我毫不客气的捶了苏陌一拳,苏陌惨叫一声,“不过……不过……如果小文不喜欢的话,那就是一种灾难了。”
“这还像句人话。”
“对了对了,”苏陌忽然拉住我的胳膊,“下礼拜天在Tonny吧里有‘人间’的版聚,你去不去?”
“为什么到Tonny去?我不想去那种地方。”我皱眉,西安的经历尤在眼前。
苏陌有点诧异的望着我,“真的假的,老牌同人女?”
“真的,”我不耐烦的回答,然后对一直坐边上的文文道,“文文你去买菜,想吃什么买什么,回头我给你好好做顿饭。”文文答应着出了门。
苏陌见文文离开,便道:“宋柠,我真的要对你另眼相看了对不对?”
“苏陌,让她们改地方我就去了。”
“嗨,还不是那些小丫头要见见世面,宋柠你以前不是挺想去gay bar待着的吗?”苏陌忽然放松了口气,“我觉得你弟那茬事儿,对你影响未免也忒大了点儿。当时我看你俩月没帖文就知道不对劲。那帮丫头片子催得我都快潜水了。不至于吧。这种情况是难得见,但是也不至于世界末日了一样么……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见阿舍吗?阿舍这次会过去。”
“好了好了,我去了。”我无力的摇摇手,苏陌说得也是,我宋柠是什么人物,竟然给一个小男人给整的坐卧不安的。
到了真正投入社会了,我才知道,建筑这个圈子有多小。我上班的第二天张点就设法找到了我。本来文文要搬来和我同住,结果只能继续让他在学校食堂里锻炼肠胃功能。一个礼拜我深知张点的缠人功夫,为了甩他好几次差点出车祸,我真的怕他。
版聚的那天晚上,我和苏陌一起进去Jonny的时候,在大厅的角落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各种打扮的女孩了。苏陌和她们比较熟,过去便拉着我一一介绍,“诶诶,不好意思来晚了,主要还是为了去接这祖宗。我来介绍,她叫宋柠,拖文俩月的Caeser就是她了。宋柠,她就是阿舍。”苏陌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女人道。阿舍的长发及腰,素着一张脸,形状好看的嘴唇间抿着一枝维珍妮。她站起来和我打招呼,“你好,我叫舒韩。我爸姓舒,我妈姓韩。我叫舒韩。”
我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听她给我一一介绍,然后我便陷入了批斗大会的困境。等每个人都金玉良言完一遍,我终于有机会开口,“大家教训得是,但是今天我正好要宣布,Caeser要金盆洗手了。”顿时嘘声一片,舒韩点根烟问,“怎么要从良了?是要结婚么?”
我笑翻过去,“舒韩,你觉得我像是要结婚的人吗?”
“不像,那是……”
“宋柠她最近时运不济。”苏陌在一边插嘴,“对了,宋柠,舒韩和圈子里的人很熟,如果那小子真的不识相,舒韩没准可以帮你。”
舒韩斜着头看我,“怎么?遇到痴心种马?”
我笑,“不是我,是我那漂亮弟弟。”话一出口,就引起了巨大反响,一群丫头唧唧喳喳不知肉酸的嚼巴许久,反倒是我在一边讪讪的开不了口。于是叫了Wiskey自己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未成年的丫头们纷纷散去,苏陌也被高堂一个电话急召回家,临走不放心的叮嘱舒韩送我回家。我讥笑着透过酒杯看苏陌离开。舒韩夺下我手里的酒杯,“怎么很烦吗?”
我迷离着眼睛看舒韩,发现舒韩真不是普通的漂亮。“舒韩,你说咱们这帮同人女,到底是什么心态?”
舒韩笑起来,熄灭手中的烟,道:“大概有那么几种类型吧。性饥渴性压抑急欲得到解放的女性们,唯美主义做梦时节想要完美男人的女孩们,还有……大概就是心理变态的女人们。”
我哈哈大笑,“我想我肯定属于最后那种。”指着Tonny里一对对的男人,我苦笑,“平时我可喜欢看这些男人们亲热的样子了。我曾经觉得我可能是同情他们,他们和我们一样是这个社会的少数群体。可是事情一牵涉到我弟,我都难以想象我的反映有这么强烈,看起来像足了你们笔下的那些个专门破坏美好姻缘的封建家长。我有时候想我是不是骨子里是看不起这帮人的。”
舒韩看着我的样子,一把扶我起来,“我知道你怎么想。你是骨子里对这帮人绝望,觉得他们太难幸福了。你自己就不幸福所以你深知不幸福活着的难受。你实在怕你弟弟不幸福。”
我忽然的搂住舒韩,嘤嘤的哭起来,“我实在怕。”
我抱着舒韩,她凉凉的体温让我觉得很舒服,如果不是门口进来一个那么眼熟的身影,我实在不愿意放开她。即使泪水要把隐形眼镜冲出眼眶,我想我也认识他。“舒韩,”我急急的抹去眼泪,“舒韩,我看见了那个人!”
“谁?”舒韩奇怪的张望。
“追我弟的那个!”我指着张点的方向,“那个穿军绿牛仔的就是,叫张点。”
张点好像在找人,可是他好像还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就被几个痞子一样的男孩子围起来。张点似乎不想与人搭讪,分开男孩子想走出来。
“那个张点,看起来不是很攻的样子。像是在下面的。”舒韩笑着道,“你看,一进来就被盯上了。”
我不能细想舒韩的话,只是关注着张点的情况,那几个男孩把张点推搡到角落里,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打起来了。我倒吸了一口气。
舒韩看着我的样子笑问,“想救他吗?我倒是和那几个小厮有点交情。”说着要起身。
我根本无法思考,下意识的按住舒韩。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其中一个小厮道:“不就一个破军章么!你宝贝是不是?看爷怎么毁了它?!”我直觉反应的惊叫起来,“不要!”
舒韩还未反映过来,我已经冲到了那几个小厮的跟前,其中一个拿着火机,正要烧一个给捏得变形的军章。我自然认得那个军章,那曾经是文文最宝贝的俄罗斯空军肩章。我抢一把抢过军章,望着地下已经被揍得不似人形的张点。
张点看着我,也许确切的说是看着我手里的军章,努力的伸着手,我把军章放回到他手里,他急切的紧紧抓住,连我的手也被抓在他手里。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我慌张失措的看着周围,舒韩过来帮忙解了围,然后快速的打120。
直到张点进了急救室我才停止了颤抖,我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想要给苏陌电话。看到手机才发现文文给我打了七八通电话,还发了好几个短信,“姐版聚完了吗?”“姐你怎么还不回去。” “姐你不会喝醉了吧。”“姐你没出事吧。” “姐我没办法了只好让张点去找你了,你让他送你回家。”“姐你到家了没有,回家给我打个电话。”
我抬头望着舒韩,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张点……张点……是来接我的。我弟……我弟……他……他不放心……”我生平第一次那么害怕,手脚抖得不能控制。我竟然真的见死不救。我会害死张点。
舒韩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立刻给文文拨了电话,“喂,我是你姐的朋友,你姐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你马上过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抢救张点的医生依然没有出来,我开始越来越害怕,这时文文忽然推开门进来了。冲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姐你没事吧?!”
我看见文文,顿时哭起来,抱住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叫着文文的名字。“文文……文文……”
“姐,你怎么了?”文文一脸恐慌,“你没事吧。”
“你姐没事,有事的是张点。”舒韩在边上道。
文文惊讶的望着我,“怎么回事?”
我抽泣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来接我的。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的。张点……怎么办,他被打成那样子了。怎么办……”
“还是我来说吧。”舒韩看着我摇头,“张点刚进酒吧就和几个小子起了冲突,被打成这样。当时我和你姐都在边上。”
文文愣住了,“张点不会有事吧。”
“还在抢救,应该死不了。”舒韩道,“我看你最好能先让你姐姐安静下来。”
文文闻言轻拍我的背,细声安慰孩子一般的安慰我,“没事的,张点不会有事的。别怕,别怕。”文文太熟悉我,在他拍打下我渐渐安静下来。甚至不知不觉的睡着。
醒来的时候,舒韩在我身边,我躺在医院休息室的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缸里全是舒韩的烟头。我忽的跳起来,“怎么样了?!”
舒韩看着我,“没死。断了根肋骨,要躺两个月。”
我跌坐到沙发上。
舒韩熄灭手中的烟,“现在放心了,我陪你回去。张点现在由你弟看着。你先回去睡觉。你也没有资格反对,如果你弟真的和张点日久生情那你就自认倒霉。谁让你见死不救。”
我被舒韩推着出了医院。我也无力反对,经历昨天,我已经方寸大乱了。
张点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我实习的单位每天都要我工作,所以大多数时候是文文在陪他。我只是会在周末燉上一锅好汤,给张点和文文。文文和张点的关系日渐融洽起来,张点对文文的态度纯洁的让我觉得干净。张点一出院就立刻开始了工作,他住院的事情都瞒着家里和学校。在医院里他也一天到晚帮导师赶方案。很多时候我会不得已帮他画图画通宵,然后再帮他递到设计院。
这段时间里面,我第一次对张点改观了。我想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设计才华吧。以前总觉得张点如此出色,多少有他院士爷爷的功劳。真正帮他做方案了,发现这个人在设计时迸发的灵感,决不是他院士爷爷可以遗传给他的。他在考研的时候,考到了建筑学名气颇不怎样的武汉大学,也曾经让我们大跌眼镜。到今天我才知道他是为了离开他爷爷的羽翼,不由多增几分好感。
有时候我会想,张点是不是用了苦肉计。不管怎么样,他最终还是成功得成为了我和文文的朋友。到了如今事态也由不得我了,如果发生什么好或是不好,那就全怨我一个人好了。


三,我怎样才能改变
我想有些事情是命里注定,你使足了浑身解数都无法逃脱。
在张点的事件过后,舒韩和我的关系日益熟络起来。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我们都要留学德国,我和她都很中意卡尔斯鲁厄大学。舒韩一身成熟女人的味道,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工科女生,她学电子工程,成天和电路打交道。文文和舒韩是老本行,不过文文说他更加中意慕尼黑工大。十月的时候我们分别联系了自己中意的大学,都很有希望。于是三人一起递了审核申请。
张点在医院待了一个月,死活要出院,于是文文帮他办了出院。一出院便如拼命三郎般的开始做方案。那天我和舒韩还在康健路喝茶等文文商量提前去北京准备审核的事情,等了半个多小时正在发飙的边缘,忽然接到文文的电话。
“姐姐,我今天来不了,别等我了。”文文声音有点喘。
“怎么了?”我有点气愤,文文应该了解我最恨等人不来。
“张点好像有点复发的样子,我送他去医院复诊。好了,不和你多说,我们到了。”文文没有多等我说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我有点回不过神来。舒韩不失时机的在边上吹风,“怎么了?小弟又约会张点去了?”
我赌气着不说话,拿钱包结帐。舒韩跟着我走出茶庄,“宋柠,我看你弟弟差不多了。”
“我听不懂,什么差不多了。”
舒韩拍拍我的肩膀,“我有种预感,徐文展会赶不上和我们一起审核。”
“什么和什么?!”我瞪舒韩,“回见了。”
一和舒韩分开,我就马上电召苏陌,苏陌一进门就冲我嚷嚷,“怎么啦怎么啦?城门失守啦?”
我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上,“我看差不多啦。他竟然为了张点爽我的约。”我不是滋味的说。“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你说要是我弟真成了同性恋该怎么办啊?”
“而且还是小受……”苏陌叹气。
我跳起来就揍她,“你还在这里风凉,你还在这里风凉,如果我弟成了小受我第一个就找你麻烦。”
“嘿,你现在不找张点麻烦找我麻烦……”苏陌的声音被门铃声打断。
我去开门,见是文文,无力的问:“怎么样?”
“又进去了。”文文简捷的说道,“姐,我要学燉汤。”
我差点绊倒在苏陌的身上,回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文文,文文一脸坦然,“不至于吧,姐。我就是想学燉汤而已你就激动成这样。”
“文文,我不和你开玩笑,你告诉我你是要燉汤给张点吗?”我觉得我的脸色大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正经过。
“是啊。”文文点头,“我和张点赌球谁输了谁答应对方一要求。谁让慕尼黑不争气来着。”
“赌球。”我冷笑,“好借口,看起来张点不算心狠手辣,还懂得循序渐进呢。”看文文冷着脸不做声,我恨恨的道:“今天先给燉温暖汤,赶明儿就改捂温暖被和,我在这儿着急什么,真是枉作小人……”
“姐,”文文打断我滔滔不绝的冷嘲热讽,“你教我吧。愿赌服输。”
我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决定我要是再管这俩孙子的事儿,我就是他妈的是孙子。活该我不知好歹。
我教文文燉了张点最爱喝的鲜菇粉藕排骨汤,看着文文屁颠屁颠的抱着一壶汤去了医院。张点显然极兴奋,平时酷酷的不笑,现在笑得极甜美。我隔着玻璃看着这两个孙子。
“哇……人间绝品啊。”男人说肉麻的话果然不用打草稿,“我太爱躺这里了。”
“活该你又躺这里,让你每天晚上不睡觉。扮神仙是不是特好玩?”文文在边上笑。
“神仙哪有我快活啊。我有琼浆玉露在口,坐拥美人在手……”
我忽然疯跑出去。我就知道我该死。我就知道……
天极其适时的下起大雨,我站在雨里,一动也不想动。一会文文跑出来,“姐姐,你疯了啊?!”他拉着我往医院大厅里走。
我推开他,“文文你承认吧,你是不是已经和张点在一起了?!你们有没有接吻有没有上床你在下面还是在……”
我的歇斯底里被文文的一个巴掌打断,文文隔着雨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宋柠!”文文第一次这样喊我的名字。“我有今天,全部拜你所赐!”
我忽然窒息起来,直直的望着文文,我觉得我也不认识文文了。
“宋柠你听着。我是开始喜欢张点了。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像他这样喜欢我。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我!他知道我需要什么。不像你!觉得很爱我,却一天到晚都给我增添麻烦!如果不是你,张点就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如果不是你我可以走出张点那个吻的阴影。如果不是你张点根本没有机会再接近我。我在医院照顾他的那段日子,全是要为了你不经大脑的行为还债!你总是处处在为我打算,却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这些,你比张点差远了!!!还有你的那些同人思想,你总是在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往最暧昧的方向想,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被你逼的!”
“文展……你不能这样说宋柠。”张点的声音忽然插入。
文文回头,一把拉住张点,“你干吗出来?你不知道你身体吗?还出来淋雨!”拉着张点回到雨棚下面。
“文文!”我绝望的叫。
文文看着我,冷笑着道:“宋柠,你看着,我今天就要和他在一起。”然后回头望着张点,“张点,你告诉我,你会让我高兴的你会一辈子都喜欢我的对不对。”
张点忽然的落泪,一把抱住文文,“文展,我会的。我会找到瑞典空军的胸章给你,我会买正版的《罗拉快跑》给你,我会送全慕尼黑队员签名的足球给你,我会设计森林花园给你。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文文捧起张点的脸泪流满面的看着,用嘴唇轻轻的碰了碰张点的。张点像要把文文揉进身体里一般的抱住文文,想要把文文吞噬一般的吻着文文的嘴唇。
我不知道怎么移动的脚步,仿佛不认识路一般的在医院里兜圈,找不到医院的大门。恍然中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被一个白大褂打着伞拉到他的办公室。他给我毛巾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是辛哲,我高中时期最好朋友米岚的男友。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辛哲笑着递给我毛巾,“有朋友住在这里?”
我恍然回神,“哦,是啊,一个学长。”我给苏陌打电话让她带上衣服来接我。
我不记得苏陌什么时候过来的,在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睡在病房里,苏陌在一边急切的望着我,看我睁开眼睛,松口气的说:“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怎么了?”我觉得脑子有点晕。
“你怎么了?”苏陌噌的一下站起来,“我照着你说的地方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辛医生正抱着你往病房里冲。宋柠我记得你从来没有晕倒过。你倒底受什么大刺激了。”
我注意到苏陌多加了个“大”字,我苦笑,“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潜意识里一直在把我弟往同性恋圈子里推,要不然我就不会说他漂亮,要不然我脑子里不会都是他俩旖旎情节。我他妈的就是个满脑子色情的畜生。”
“嚯!”苏陌复又坐下来,“终于还是飚上了?宋柠这不怨你,你要真这么骂自己可是会得罪一票人。至少你得罪我了,照你说法我他妈的也是畜生。”
我笑起来。仿佛要把胸中的压着的东西都笑出去。可是我想我肯定没有把这些东西都笑干净了,因为笑到一半的时候辛哲进来了。
“笑什么哪?”辛哲拿着我的病历。
我继续咭咭的笑,可是我知道那些东西还没有笑干净。我恨没有笑畅快了。辛哲看看我又看看苏陌,看苏陌的时间比看我的时间久了好多。我忽然不笑了,盯着辛哲,但是并不说话,也不想什么,因为我想起文文的话,因为我总是在事情还未发生的时候往最暧昧的地方想象。
当天我回家的时候,文文和张点已经在我的屋子里。我一愣,看着他们手牵手的坐在我的沙发上。文文看见我,复又低下头。我笑起来。
张点拉着文文到我面前,“文文今天是激动了点。他来向你赔不是。”
文文,他已经称呼我弟文文,文文这个乳名也就只有我和文文两家的家人会如此称呼。我冷冷回答,“他向我赔不是你来搀和什么?”
文文忽然抬头,“我就知道你记仇!你从小就记仇。张点我们走,我才不要理她!”
张点拉住文文,“宋柠,你不要嘴硬了。我们希望你可以祝福我们。我一直希望。文文需要好姐姐,我需要个好朋友。”
我不吭声,张点继续道:“好了好了,宋柠你放宽心吧。也许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文文特地安排了郊游,我们一起去崇宁。你叫上苏陌一起怎样?”
“为什么去崇宁?崇宁有什么好玩的吗?”我决定投降了。顺其自然吧随他去吧。到时候会有办法的我这个人从来都太强求了,这次不如试试“算了吧”这样也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哦,我有一个好朋友是生物系的,他们系在崇宁有一片试验田,正赶上收成了。我们过去试试看他们的新品种。顺便让大厨姐姐给我们做一顿好的打打牙祭。”文文的两眼立刻闪亮起来,滔滔不绝的说着。张点则在边上温柔的看着他,我就看着他们两个。也许真的不会太糟糕的。我想。
算起来我真的好久没有郊游了,可惜的是苏陌另有约会了。文文周五便去了崇宁准备,我和张点则在周六大早过去。崇宁和我想象中不同,不像是农村,倒像是个基地。也许本来就是个基地。远远的便看到文文和一个男孩朝我们奔过来。文文一下扑进张点的怀里,“亲爱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那个男孩很有默契的同时作呕吐状,“恶心坏了~”男孩加了一句。
文文笑着搂住辛迪的肩膀朝我道:“这个是辛迪我的好哥们。”
辛迪推开文文,“谁和你哥们了,现在要和你划清界限,以免无妄之灾。”说着瞅瞅张点不怀好意的笑。
“辛迪,好名字。”我笑着说,“如果是个女孩的话就更加精彩了。”
辛迪瞪着我仿佛要把我吃了。文文嘻嘻的笑,“你知道我姐厉害了吧。”
“我不厉害,我肯定不如辛迪厉害。”我摇手,“辛迪你还真是能够迅速接受事实,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没晕过,这俩小厮在一起那天我晕了。”
辛迪爽朗的大笑起来。
我想我喜欢在崇宁的两天,文文和张点旁若无人的谈恋爱,我和辛迪就知趣的跑到暖房里研究蔬菜。和蔬菜打交道实在要比和人打交道轻松许多。以前我真忌讳别人嘲笑我是农民,现在反倒希望自己是个农民来着。胸无大志活得多爽。
最后一晚,我们做了丰盛的大餐,吃了两天蔬菜的男孩们终于忍不住嚷嚷着要开荤,可是这里是蔬菜基地又不是养殖场,辛迪和我很为难的找当地的居民买了些鸽蛋,我使尽浑身解数做了大盘的鸡茸鸽蛋,鸡茸还是用方便面的调味包调制的。
辛迪看着鸡茸鸽蛋笑道,“这道菜我吃过。我哥的女朋友也是大厨。我哥有次带回来这个。”
“你还有哥?”我不由想到辛哲,“不会那么巧吧。”
“辛迪的哥哥是个医生。”文文在一边说,“在二军大附属医院的。”
“天!”我喊,“辛迪,你吃到的不是你嫂子的厨艺,是我的。”
辛迪不解的望着我,隔一会他恍然大悟道,“明白了,我未来嫂子是你朋友。”
“是高中的生死(方言,就是好朋友的意思)……”我补充。
“世界果然小。”张点感叹,“这样说来,你俩真是很有缘分。”
文文在边上咕咕的笑,我望着文文,“我说你们这两天真是饥渴得古怪。原来是想玩穿红线的游戏。”
“说起红线,姐,我在西安送你的红线还在不在啊?”文文笑道。
我努力寻思着俩月来红线的运动轨迹,想迅速定位出红线的方位。但是很失败。倒是张点,马上从衣兜里掏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文文系上。我张目结舌,很快为张点做出新定义。
“变态。”我和辛迪同时脱口而出。然后尴尬的相视一笑。


四, 不如意
那次郊游之后,辛迪经常过来找我玩。辛迪比我还小一岁,和文文是同年。每次都和文文一起以改善伙食的名头来我这里骗吃骗喝。正好最近苏陌也不知道忙什么,搞得我夜生活立刻贫乏无味了许多,于是给两个饕餮小子研究食谱。
那天辛迪和文文都过来吃饭,文文借口要和张点约会先走,留下辛迪和我。他似乎特别看好我和辛迪,使尽一切手段甚至不惜牺牲色相。但是老天似乎并不帮忙,那天我和辛迪没聊两句,久未和我联系的米岚忽然打来电话,“阿柠我现在在南站的南二出口,你能不能过来接我。”
我不无遗憾的对辛迪到:“你嫂子来了。”
辛迪讶异之余,还是和我一起到了南站,看见米岚,我就知道出事了。她本是丰满型的身材,现在却苗条了许多,但是微微的佝偻着腰背,头发很是散乱,我知道以前她是极宝贝她那可与飘柔之星媲美的黑发的。
见到辛迪,米岚微微一震,“小迪你怎么来了?”
我笑,“说来也巧,辛迪是我弟弟的哥们。正好在我那里就一道过来了。”
辛迪望着米岚,忽然问:“你和辛哲怎么了?”我悄悄的踢了辛迪一脚,对米岚,哪可以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她是标准水做的女人,在此时此刻要极尽委婉才行。
不出所料,米岚果然呜呜的哭起来。我轻轻的搂着米岚,像哄小孩子般的哄着米岚。“不哭不哭~~好好说,怎么了?”
“他……他……”米岚抽着鼻子,“他要和我分手……”
要是别人我早该指着鼻子骂没出息,但是我从和米岚是朋友开始,我就知道她没出息,没追求,还重色轻友。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想对她好。虽然她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我我也知足了。想想还真是有点武汉贱民的感觉。
“他不要你,那是大损失。”我用最庸俗的方式安慰着米岚,“是他不识货。”
米岚仍是一抽一抽的哭,像是伤心到了极点。我就搂着她,一直到我的住处。也许太累了,一躺到床上她很快睡着。我转身送辛迪出门。
“我用不用道歉?”辛迪忽然问。
我望望他,“为什么这么问。”
“理论上来说不关我的事,但是如果你需要我还是愿意为辛哲道歉。”辛迪似乎一直称呼他哥哥的名字。
“也许要道歉的人该是我。”我苦笑,心里多多少少有个谱。辛迪似乎不明白,我想他也不明白。
“看到米岚,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你这样的女人真是稀有。”辛迪笑道,然后没有给我回驳的机会,他小跑着往车站去,“再见。”
米岚说要在上海待一阵子,我请了病假陪她。她絮絮叨叨和我说了很久。我知道她本来都打算和辛哲结婚。我第一次见辛哲他就说只有米岚这样的女孩才能和他过一辈子。可是风云突变。是谁都接受不了。本来按米岚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比辛哲好许多的男人。可是米岚就是那种安分的女人丝毫不嫌。一直觉得挺幸福。我也一直觉得米岚最容易得到幸福。
于是两天后我打电话约苏陌,苏陌照例没空,我也没勉强她。下午便到辛哲的医院门口等辛哲下班。辛哲和苏陌一起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我觉得他们两个比我更为惊讶。苏陌毕竟是苏陌,很快恢复,对辛哲道:“不如你先回吧,我看宋柠有话要和我说。”
辛哲转身要走,甚至忘记了风度。连再见都忘了。我叫住他,“我确实不想和你多说话,但是有句话还是要告诉你。米岚现在在上海。你是不是确定不要她最好和她说说清爽。你知道米岚已经被你浪费多年,你怎么样都好别阻了她飞黄腾达。”
辛哲脸色发青。哼了一声便走。
我和苏陌则到了咖啡馆。苏陌看我不说话,“宋柠我没有在认真恋爱。只是他追得猛,我就和他玩。”
“可是你知道他是米岚的男朋友。你去轧什么闹满。(方言,凑热闹)”说不怪苏陌毕竟不可能。
苏陌抿了口茶,“她是你的好朋友又不是我的,我没有必要卖她的帐。宋柠你和米岚都该感谢我,我及早帮她考验了辛哲。”
我长长的叹气,“苏陌,我并未真正怪你。……这个世界上能经得起考验的感情实在罕有。所以‘第三者’才是个贬义词。”
苏陌收拾东西叫买单,站起来的时候对我道:“宋柠我想你只是想确定一下事实对不对。我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现在最好分多一点时间安慰你那清纯美眉。辛哲的话,我保证他会为他的移情别恋遭报应。”
看着苏陌简捷洒脱的背影,每一步都走得自信。米岚和苏陌争,必输之局。
两天后,米岚说决定见辛哲,反正伸头也是一刀。我由衷的为她高兴。然而米岚死活不愿再去辛哲那里,愣是要辛哲过来我这里。于是我被迫到设计所办公室凑活一晚。烧香的赶走老和尚,越想越是觉得损友一生一个足够。
那天晚上我把办公室里的座椅排列组合着拼床,大家的座椅软软的都有轮子还可以转,一不小心便各行四方,把我重重摔地上。摸着摔疼的后背,开始想念学校教室的木板凳。
终于老老实实的坐到电脑前开始建模。办公室虽然亮着灯,然而我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让自己害怕。想想十几层的楼里就我一个人。要是出来个……
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我几乎吓出魂来。迟疑了十几秒钟,才去开门。一开门,一只白色的纸袋忽然出现在我眼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这是什么鬼啊?“啊!”我大叫起来。
“你干吗?”张点的脸代替了口袋。
我的拳头立刻不听使唤的朝张点砸去,“你想要吓死我啊!”
“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听文文说你今天无家可归要在办公室通宵,带了你的最爱来陪你。”张点把口袋放到桌上。
我关上门,回首一看,顿时抱着那“鬼”跳起来。“雪月饼!吕洞宾,我就知道你是个个好神仙~……说起来中秋真的就在眼前。对了,今次中秋可以回家吃团员饭。文文弟弟的妈妈有提起要我和文文一起回家吃饭。”不怀好意的瞟了张点一眼,他脸色果然不顺起来,“怎么羡慕吧……”
张点忽然轻轻一笑,这样的轻笑在张点的脸上显得有点酸。“你嘲笑我好了,我习惯了。”说的话就更加酸了。
“张点……”我有许多问题在嘴边却不知道是否有资格问他。
张点瞄瞄我,笑,“我本来今天就是来交代的。你有什么尽管问吧。”
我呵呵的傻笑起来,“张点,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张点朝我绅士般的笑,表示感谢。“张点,你是同性恋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张点仿佛使劲的计算了一会儿,最后估计是放弃了,“相关的人除了文文,你,辛迪外,还有罗玉磊、我爷爷。”
“罗玉磊!你爷爷!!”我大叫起来,“太让我惊讶了,先说罗玉磊,你认识罗玉磊?”罗玉磊是我们班的一个台湾留学生。
张点没有笑,脸色正经得有点过分。“我认识罗玉磊的时候,你还在高考题海里遨游呢。”
“是啊,我差点忘了罗玉磊本来是96级的,后来回台湾服兵役,所以才掉到我们班去了。”我笑着自嘲,我又不要和他争什么。
张点长长的叹气,“罗玉磊来大陆留学就是为了逃兵役,他怎么可能回去服兵役。他那三年,是去了荷兰。因为我。”
我倒抽一口气,尴尬的咧着嘴,蹩脚的调侃到:“你是不是每喜欢一个就猛追来着,害得咱们帅哥学生会主席落荒而逃。当时怎么没有女生群追杀你?”
“他确实优秀,但是我并不爱他。”张点的声音很轻,在夜里像极了叹息,“但是他让我知道我是喜欢男人的男人。他弹着吉他对我唱《Dumb》的时候,虽然不爱他,我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我记起来了,罗玉磊嗓子圆润清朗,却唱NIRVANA。我记得他在元旦晚会上站在舞台上弹唱《Dumb》,黑暗里在闪烁不定的灯光里笑得如此温暖如同太阳。我忽然觉得我明白了那时罗玉磊多少有点古怪的笑了。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的男孩,英俊富有爽朗阳光,有才气有朝气的男孩子,唱着,“My heart is broken, but I have some glue.”
我笑得肯定极不自然,因为我想哭,于是像是逗自己开心一样,我说,“天哪,一个是中国工程院院士的孙子,一个是台湾富商的儿子。你们两个会不会太招摇?……后来怎么样?”
“院士和富商联手拆散了我们。爷爷说要单独带我一个月的设计,爸妈都不知道原由只是很高兴。于是爷爷关了我近三个多月的禁闭。等暑假我重见天日的时候,罗玉磊已经被他爸送去了荷兰。罗玉磊,也有一个姐姐。”张点忽然笑起来,“毕竟是亲姐姐,看起来比你成功多了。”
我低头,“我现在开始检讨,是不是太晚了点。”
张点拍拍我的肩膀,“你不是这样不信任我吧。”
我望着张点,用力的看着他,眼睛都发疼了,“张点,其实我特别希望文文就庸俗的过一辈子,结婚生孩子,像个农民一样幸福。可是偏偏不让。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文文?文文不是那种特别优秀的男孩。比起罗玉磊来说。文文优柔寡断品味又很一般,如果不是我弟弟,我肯定会鄙视他。你怎么会一眼相中他的?”
“因为我知道他寂寞吧。”张点说,“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戴着的那个袖章,是一个战败军的袖章,设计来说也相当一般。可是它有个典故,就是那个军的将军直到死也带着这个袖章,由于战败,他一世孤独贫困。却一直执着的带着这个袖章。我一看见那个袖章,仿佛我就知道了他需要我一般。他确实算个普通的孩子,普通得一样会失恋会难过会没有人理会。他寂寞,他渴望有人刻骨铭心的爱他。他需要的。我知道。”
我望着张点,不知道自己的泪水已经流下来,等张点递给我纸巾我才回神,我做了文文二十多年的姐姐,竟然这样的不了解弟弟。我想我相信了张点会给文文幸福,我要开始信任他了。我要把文文交给他了。其实不管我愿意与否,我都要把文文的幸福交给他了。
张点,请你让文文幸福。文文一定要幸福。
我想一定是我对幸福这件事情太执着了,所以一直无法得到,也无法给予。因为我根本不明白真正的幸福。每次当我觉得也许事情会有所好转的时候,往往事情会变得更糟。我就像乌鸦,自己不幸也让别人不幸。
那次中秋节是周二,我和文文商量着周末回去无锡,然后估摸着也许会即将到来审核通知,然后直接从无锡去北京上ABCDV的审核培训班。临走前的一个礼拜,我开始办理实习结束的手续。文文那里就不那么方便,首先要请一个月的假期实在不易,其次就是张点似乎并不乐意这样的安排。文文没有和我细说,最后一晚本来约好了辛迪舒韩苏陌他们一起狂欢。可是文文究竟还是没有能过来,支吾着说有些事情要和张点谈。
那天我和舒韩她们喝酒到很晚,甚至有点醉意了。回到家里,电话疯狂的响起来,我迷糊的拿起电话,是张点,他的声音哑哑的。
“宋柠,你赶快过来文文这里一下。文文他……很不好。”
我一下清醒了一半,“张点,你说清楚点,文文他怎么了?”
“对不起,宋柠。”我听到张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快过来吧。”
挂掉电话,我在黑暗中坐着,心里忽然慌得发抖,倒底发生什么了。想了一会,我冲出家门。一路上我的手脚不停的颤抖,使劲的告诉自己文文不会怎么样的。肯定是我大惊小怪了。到文文住处的门口,我觉得腿软得趴在门上,颤抖得按下门铃。门很快打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一走到房间,我就差点窒息。文文裸着肩膀,身上只盖了条毛巾被,毛巾被和床单上殷着的大片的血。我跌坐在地板上,试了几回都无法站起来,我手脚并用的爬到床边。文文气若游丝,紧闭着眼。张点过来抚着文文的背,文文却猛的颤抖一下,挥舞着手臂,似乎要推开张点。“张点?!”我声色俱厉了,“张点!你对文文做了什么?!”我想我是尖叫着说的。
文文的眼翕开一条缝,见到我,立刻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的手掌里,发疼。
“文文,文文!”我焦急得呼唤着,“你怎么样?”
文文的眼里渗出眼泪。顺着睫毛滴到枕边。文文哭了。我从小到大,从未见文文哭过。仿佛传染一样,我的泪也忽然倏倏的掉下来。
“他的不停的流血,……他不让我碰他了。……他也不肯去医院。”张点忽然如孩子般抽抽答答的哭起来。
我抽着鼻子,再怎么不愿承认,我都明白发生什么了。这样的场景我构思过,描写过,可是我写一百遍也从来从来没有料到会真的发生。发生在我的弟弟文文身上。我脑子当机,唯一的想法是让张点滚。于是我指着门口,尖叫着喊“滚!”
张点流着泪,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离去。我立刻给米岚打电话,“米岚,米岚,我不管你现在在无锡还是南京,你用最快的方式到上海文文家这里来。”
电话那头的米岚吃惊不小,“宋柠出了什么事。”
我深深吸了口气,“有个人,下体流血不止。你一定要过来。直接打的过来。我给钱。”
米岚似乎明白了些许,“好的我马上过来。可是我现在在无锡,再快也要一个半小时。你最好还是劝他去医院。”
“要是能劝,我还找你?!”我几乎抓狂了,“或者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你教我。”
“好好,宋柠,患者是男是女?”
我望了望文文,“男。”眼泪又止不住流了。
米岚在那头也停了一下,然后她接着说,“宋柠你可先用白药给他止血。垫高他的臀部。我不和你多说,我马上过来。”
我挂了电话,拉拉文文的手,“文文,让姐姐给你上药好不好?”
文文抬起埋在枕头里的脸,摇头,“姐,你让我拉着你的手就好。”文文的声音,嘶哑得我几乎不能认识。
“文文,你需要上药,你这样会死的。这样,姐姐叫辛迪来好不好,辛迪从学校过来就只要十分钟而已对不对?”我没有等文文回答,便慌乱的拨了辛迪的电话。
在等辛迪的时间里,我紧紧的抓着文文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房间里静得可怕,文文忽然抬头,“姐姐,……我其实不是想和他分开,我就随便说说而已。”文文抽泣着道。“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为什么不多哄哄我,我就会答应他不去德国的。我真的已经快答应了……”
“文文,文文,”我抱住文文,“文文,你不要再说话了。不许再说话了。”我什么都知道,我甚至觉得我看见了整个过程。
辛迪进来的时候,亦诧异得说不出话。但是他比我冷静许多。他帮文文简捷得处理了伤口。过一会他对我道:“宋柠,我觉得文文伤得不轻,需要送医院。”
“不,”我一口否决,“我已经叫了米岚过来。她顶多两个小时就会到。”
“可是文文等不了两个小时啦!”辛迪焦急得额上都冒出了汗珠,“文文已经快昏迷了……要不这样吧,我让辛哲过来,他开车应该不到一刻钟就可以过来。”
我还想争辩什么,但是辛迪已经不由分说的给辛哲电话。辛哲果然不到一刻钟便过来了,手里还提着医药箱。让我有点惊讶的是,跟着辛哲进来的是苏陌。苏陌一进来便拥着我,轻轻在我耳边道:“还好我和辛哲在一起。你一定吓坏了吧。”
我抱住苏陌忍不住哭出声音。小时候可以放声大哭,长大后笑得含蓄哭得无声,若不是这样的害怕,我不会这样哭。
“严重肛裂,直肠壁组织严重受损。我需要给他做一个小小的缝合手术。”辛哲交代了一下便拿了药箱进了卧室。
苏陌一直搂着我细声安慰。过了不多久辛哲出来了,“你弟弟没事了。以后……让他节制点。”我还未反映过来,苏陌已经大声呵斥出来,“辛哲你怎么这么说话……”
“哥!”辛迪打断苏陌,“这事儿……怪我。”
我和苏陌均大惊着望向辛迪。辛哲已经扇了辛迪一大巴掌。“你……你……”看来气得不轻。辛哲指着被打倒在地的辛迪,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辛迪低头,“对不起,哥。”
辛哲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你,你说要让妈知道她不被你气死。你想气死全家对不对?!”
辛迪捂着脸,“哥,我以后不会了。”
“你哄谁啊?”辛哲又要冲上前打人,被苏陌从后面拉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男人一辈子都碰不得女人了。”
辛迪正要说什么,苏陌忽然咯咯的笑起来,“辛哲,你勿要这样戆了。谁告诉你同性恋男人碰不得女人了?再说了,小迪只是好奇不小心闯了祸而已,根本就不是同性恋,下次就不会了对不对?”
辛迪感激的看向苏陌,配合着点头。苏陌撒娇着靠着辛哲,“我看你现在也累了,我陪你先回去吧。这里让辛迪和宋柠看着就好了。”苏陌故意加重了“辛迪和宋柠”的语气。果然很起效,辛哲马上就拿着大衣离开了。
辛哲一走,我立刻揪住辛迪:“你干吗扛自己身上?”
“只有这样我哥才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辛迪苦笑,“我最了解我哥,算是为了徐文展吧。我牺牲一次吧。放心吧,我哥肯定被我骗过。一个字也不敢说。”
我顿时又止不住泪水。辛迪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
“哈,看起来我来得真多余了。”米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我就该知道你会找辛哲。不过没想到你和小迪还有一腿。”
我诧异的回头,米岚站在门口,我几乎忘记了我曾经叫过米岚。
“刚刚差点和辛哲及他的小情人撞个正着。”米岚道,“怎么样,那个病人该没事了吧。那我要回无锡了。我爸妈还担心着呢。”说着转身要离开。
“米岚!”我拉住米岚,“对不起,米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和辛迪没什么。你今晚别走了,去我那里歇一天,明天我再好好向你赔罪。”
辛迪点头,“事实上是我把辛哲叫过来的。不关宋柠的事情。我还是先送你过去宋柠的家里,让宋柠留这里照看着。”
“那,好吧。”米岚走的时候已经完全消气的样子,还嘱咐我用什么补药给文文,这就是米岚的可爱。
回到文文的身边,辛哲给文文打了镇静剂,文文睡得如同孩子一般的。文文的睫毛很卷,很卷,看着文文。小时候很多事情忽然回到我的脑中。我发狂一般的跑出去。我想买到那种十几年前冠生园纸包包的圆形饼干,可以咬成月芽的形状;我想买到蜂花牌的香波,红色透明的洗发液黄色不透明的护法素,想知道哪个更加香一点;想买一箱鸭梨,让文文一个一个削给我,吃到我变老了为止。

附上罗玉磊唱的那首《dump》(装聋作哑)的歌词。
Dumb
I'm not like them
But I can pretend
The sun is gone
But I have a light
The day is done
But I'm having fun
I think I'm dumb
or maybe just happy
Think I'm just happy
my heart is broken
But I have some glue
help me inhale
And mend it with you
We'll float around]
And hang out on clouds
Then we'll come down
And I have a hangover...Have a hangover
Skin the sun
Falkl asleep
Wish away
The soul is cheap
Lesson learned
Wish me luck
Soothe the burn
Wake me up
I'm not like them
But I can pretend
The sun is gone
But I have a light
The day is done
But I'm having fun


文章回贴
回贴人: ottos 时间: 2003-05-04 09:30:45
没了?

回贴人: 碳碳碳碳 时间: 2003-06-12 18:52:00
可怜的孩子……都怪对方sex技术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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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没什么,你好。

回贴人: 于睫 时间: 2003-06-12 19:53:05
应该还有下文吧?一次受伤就完了?
第一次看以同人女为第一人称的文,很新鲜,文也很好看、很流畅。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20:46:27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重新开始
很多事情当走到绝境的时候,很多人会选择重新开始。只是我不知道这次是否可以。
文文醒过来的时候,我正抱着冠生园的饼干蜂花洗发水和一篮鸭梨在发呆。文文望着我,“姐姐,你在干什么?”
我顿时回神,“文文,还记不记得冠生园的饼干,小时候你能把它咬成月芽形,还有蜂花的洗发水,虽然都不是以前那样的了,可是我找了好久的,你看。”
文文别过头去,我知道他在哭,“姐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不行!”我心里忽然怕起来。
“别怕,姐姐,我不会自杀。”文文挂着泪珠笑。
我望着文文,无声的离开文文的住处。
我茫然的在街上走着,忽然想起了张点。我发疯一样跑到张点的设计院,我冲到办公室里,一眼望见张点,随手拿起手边的笔筒,朝张点砸去。我想那一刻我真的想杀了张点。我把文文的幸福交给他,他竟然这样对文文。他亲手毁了文文的幸福。
张点用手挡住飞过去的笔筒,笔筒碎开的玻璃屑割伤了他的手臂,顿时流了一大片血。我被他的同事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于是开口大骂起来,“张点你这只种猪,你绝对不得好死!”
“哪里来的疯女人啊!”
“把她扭送公安局。”
“我这就打110。”
“不要!”张点似乎在阻止他们,“她是我女朋友。”
“谁他妈是你这个二椅子的女朋友!”我狂乱的叫。
一个声音笑道:“张点,你马子真烈啊。来,给你先捂住了伤口。”
张点不怕死的走过来,分开按着我的人群,把我拉起来,我挣扎着要打他,他使劲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到外面去让你打。”便拉着我除了办公室。后面一片暧昧的笑声唏嘘声。
张点的手臂不停的流血,一会儿他同事给他的毛巾已经浸透了血,我望着他,忽然蹲到地上,捂着脸,不想让张点看见我的表情。“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了。”
“可是我怪我自己。”张点低声道,“我怪。”
我起身离开。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我在人民广场和外滩之间转圈子,最后终于无法再走,便坐在置地广场门前。没一会,苏陌便打电话过来。似乎找我找得很急,没过多久,气喘吁吁的她便坐到了我的身边,“宋柠,我只来说一件事情。”
我望着她,她努力的顺着气,“你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审核,你可别在出国前留下什么案底。”
我笑起来,两天来我第一次笑起来,“苏陌,理智与情感的本轮战况是,理智大获全胜。我没要杀掉张点。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巨没成就感吧。”
苏陌松了一口气,瞪圆了眼道,“不知好歹的十三点,我记住了,这是最末一次。……对了你不是对南京路很不感冒的吗?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不是来看好八连来着?”
“苏陌,”我没有笑,很认真的看着苏陌,“苏陌,如果这个地球上和我有直接联系的人有100个,这一百人个人就是我的世界。我曾经以为,吸毒、强奸、杀人这样的事情永远都是电影都是传闻永远都不会在我的世界里发生。可是我错了。我叔婶吸毒弟弟被强奸我差点杀了人。真是……我的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陌抚着我的肩,“宋柠,除非,你的世界只有一个人,否则,没有什么不会发生。只要你的世界多一个人,那么你就无法操纵这个世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面对。”
我点头,可是并不明白苏陌的话,我想苏陌也不是很明白,否则她不会说到我不明白。
我们起身,去哈根达斯买了点黑森林,便朝文文那里去。门没有锁,我直接进去,回头还对苏陌道:“看来辛迪在。”
“辛迪今天有考试,他让我过来。”米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顿时一愣。仿佛觉得出了什么错,又想不起来。
米岚走出来的时候,一见到我们,马上停住了脚步。“是你!”
我顿时哑巴吃黄连,忽然想起来米岚说她曾经差点和辛哲苏陌撞个正着。“米岚,这个是苏陌。我的好朋友。”才说一句话,我便觉得口干舌燥。
“你好。”苏陌友好的伸出手,米岚却不接。
“宋柠,我真是该对你刮目相看。”米岚的语气又尖刻起来。“交友甚广。我看来是傻子,被你卖了都帮你点钞票。”
苏陌和我都不作声,我想解释什么都是白搭吧。我默默的走进房间,把黑森林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端给文文。文文望着我,“没事吧。”
我摸摸文文的头,笑道:“没事,你吃你的吧。你现在好好养身子。”
“姐姐,你别把我当坐月子的好不好。”文文不自然的开着玩笑。
这是苏陌走进来,朝着我苦笑了一下,“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我也苦笑。
“这下真的要对不起了。”苏陌坐下来,也拍拍文文,“怎么样?文文,不管你姐姐怎么打我,我都要问你了。你有打算吗?”
文文望着我和苏陌,忽然从身后倒腾出一大口袋,我一看,正是那天半夜我发疯一般买了的东西。“姐,你真是的。冠生园的老板一定给你感恩戴德的要下跪了,居然把他们的仓底货都清了。还有这个,蜂花牌。亏你找到。”
不知觉我鼻子又酸了,文文拉住我的手,“姐,麻烦你先回无锡安抚我爸妈了。我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回家。到时候我们在北京碰头吧。你放心慕尼黑工大没理由不要我这样的高才生的。还有这些,姐,梨我会一个一个削给你,其他的我收下了。一定好好保藏直到发霉了长蘑菇了我都不扔的。”
我感动得落泪。“多好啊,没准长个什么灵芝的,还给你创收呢。看姐多疼你。”
文文拿起纸帮我擦眼泪,“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等着和我姐叱咤德国挑战希特勒呢。”
苏陌怪叫道:“天哪,你们两个别恶心我了。我晚饭还没吃等着宋柠请我呢。”
“好好好,今天我大展身手……”话还未说完,门铃响起来,“天,又多一张嘴。一定是辛迪。”苏陌出去开门。和她一起进来的却不是辛迪,是张点。
我和文文周围的空气,顿时一下凝固了。文文别过头,抠着被子上的线头。“你还来干什么?”文文冷着声音问。
不知怎么回事,我忽然想起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得罪黄蓉去桃花岛找她,遇见黄蓉一个人拿着郭靖的木偶练习怎样凶郭靖,就说:“你还来干什么?!”
张点低头,“对不起,文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张点不停重复着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当事情已经发生,对不起一千遍都没有任何意义。又不能重新来过。
“可是我不后悔。”听见张点的话我几乎心率不齐,可是他就是要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不会放弃你。”我忽然发现,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赖,这样不要脸。
文文果然也怒了,抓起身边的枕头就朝他丢过去,张点不躲不闪的站着任文文扔。文文毕竟是文文,丢的是枕头,既没有杀伤力也不造成损失,不像我,丢个笔缸过去物毁人伤。文文大叫,“你这个骗子,我不要再见你。你说了不会伤害我,你说了会尊重我。你说了什么都依我,你说了要一辈子保护我!你却这样对我,你强奸我!!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喜欢你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相信你的所有诺言了?!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决定要什么都不管和你在一起了?!是你自己毁了这些,是你自己不要我的。你是个只会甜言蜜语的混蛋!你滚!”
张点呆呆的站着,似乎不能明白文文的话。
“你听不懂吗?!”文文嘶声喊着,“滚!!!”我有一点诧异文文的反映,不,不止一点诧异。文文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根本不像文文说的话。文文不会这样。我望着文文的脸。我几乎不能自已的颤抖。
张点踉跄着退出房间。我颤声问,“文文,你……”
文文回头看着我,目光凌厉的可怕,我吓得倒退,然而只是一瞬间,文文的眼神很快温柔,“姐,你明天就回无锡吧。还有……去和米岚解释吧。我现在想休息一会。”
闻言,我和苏陌一起离开了文文的住处。
一路上,我们异常沉默。
“宋柠,”苏陌终于还是打破沉默,“你不要告诉我,张点手上的伤,是你理智与情感的战果。那你的情感还真是虽败尤荣啊。”
我笑了,但是很快觉得窒息,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笑不出来?”
“苏陌,你不觉得,文文他有问题。”
“当然觉得。”苏陌道,“你以为会如我们写的一般吗?被强奸的人,爱上强奸犯。强制的性爱是甜蜜的疼痛?”
“我当然不会这样以为。”我想,小说与生活我还是可以分开。
“那么你觉得是怎样的情况呢?受害者是不是该惧怕触摸,心理闭塞,害怕提起,性功能障碍?于是找一个心理医生,或者给其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渐渐淡忘,重新生活。”
我沉默着。我确实有这样想过。
苏陌忽然停下脚步,“宋柠,这样的想法也许还不及第一种。一个男人,被硬上。我不是男人,我实在难以确定他究竟被毁了多少尊严和多少自信。还能否继续健康的活下半辈子。你曾经说过,感情这样的东西,太脆弱。感情便像蛛网,各种各样的千丝万缕的纠结成一张网。只要还剩一根细丝,就仍不会崩溃。可是,只要破了一处,无论怎样都无法补回到原来一样。我真的不知道。说实话,看见这样的徐文展,我头一回觉得那么害怕。就像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无知一样。”
我头疼欲裂,我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以前的文文从来不会大声说话,何况如此撕心裂肺的叫嚣。以前的文文从来都不会哭,如今他动辄便泪如雨下。以前的文文不会随便的承诺我下一秒钟的事情,他却告诉我他会保留我的饼干到长蘑菇。我和文文一起张大,却从来没有现在这样不认识他。苏陌说得很对,我也害怕,就像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了一种不停死人的肺炎却不知道怎么治。我第一次知道被强奸会受那么大的伤却不知道倒底伤在哪里伤成怎样该怎么治。我想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得那个肺炎,至少治不了也是身体的死去。不像心死,心死了,就连自杀都没有力气。明明活着,却如行尸走肉,明明是行尸走肉,却煎熬得如卧针毡。浑身上下钻心的疼,却流不出一滴血。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多好。如果一切没有发生该多好。头再疼,再无法思考,也不停的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文文回不去了。文文再也回不去了。也许第一眼看见文文鲜血淋漓的躺在床上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了。于是我失声痛哭。可是终究无法让自己相信的。除非我死了。“我不会相信的!”我大叫起来。发狂一般的跑起来。
苏陌在后面追着,“宋柠,宋柠,你别跑,你去哪里?!”
我不理会苏陌,我要去买火车票,我马上回无锡。这里的什么我都不要了。我回无锡,然后去北京等文文。我们会一起到德国,文文会在慕尼黑我会在卡尔斯鲁厄。我们会挑战希特勒。
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什么诺言,是因为不自信所以才许诺。真正一定会做的事情不会许诺,正如我不会许诺“我活着就会呼吸”一样。我没有相信过任何诺言,可是我决定要相信文文的诺言了。我要相信他和我一起叱咤德国挑战希特勒。我要相信他会给我削每个梨,我要相信他会保存我的饼干直到它长蘑菇。我要相信我还是会做他女儿的干妈。
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我回无锡第二天,舒韩便给我电话。说正在火车站附近的国际饭店住着。我诧异之极立马叫了辆车过去。所幸无锡很小,怎么坐都不贵。
见着舒韩的时候,我觉得真是好久没有见她了。其实她也就和我认识不到半年我们也就个把星期没见,怎么的就恍如隔世一般。
“苏陌给了我电话。说你一个人回无锡了。我反正也闲着就想过来无锡玩玩吧,然后顺道和你一起去北京。”舒韩平铺直叙,不带半点渲染。可是我知道苏陌的意思就是让她陪着我。
“也好,我现在是挺需要人陪。”我除了大方的接受没有别的办法。
中秋节前天我去看文文的爸妈。自己买了点月饼什么的谎称是文文捎给他们。不料他们一眼看穿,说文文怎么会想到这些你这孩子又破费了吧。
我眼睛有点酸。亏得我忍住。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因为一直不知道叔叔和伯伯的区别,于是便称呼文文的爸妈叫“文文弟弟的爸爸”“文文弟弟的妈妈”。就这样一直称呼到我觉得不合适为止。可是文文弟弟的爸爸和妈妈老是会记着这些事情,然后说笑。
与我父母不同,文文弟弟的爸爸和妈妈,都已经显出老态,我去的时候,就拉着我絮絮叨叨的埋怨文文的不孝顺。然后便说,“还是要个女儿好。”我酸酸的,使劲笑着玩笑到:“啊?我一直以为好歹算你们大半个女儿。”文文的爸妈果然笑起来。
最后几乎是逃离了文文的家,一出他们小区大门,我就开始嘤嘤的哭泣,还好外面是空无一人的马路,我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夜风吹得我脑子清醒。回家的时候爸妈看出我流泪。问长问短许久。我终于决定第二天便去北京。
夜里我一个人在黑暗里无声的哭泣。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想哭。眼泪便一发不可收拾。妈妈忽然进了我的房间,然后轻轻的躺在我的身边。一摸我的脸,道:“我就知道你有事。”
妈妈毕竟事妈妈,不承认不甘心也好,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还是她,不会是别人。我抱住妈妈,窝在妈妈的胸口哭得喘不过气,像委屈极了一般抽泣。妈妈身上有我一直羡慕的体香,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抱着妈妈哭泣。渐渐安静下来。
“我猜,是文文出事了吧。”
我不抬头,假装睡着,我实在不想让妈妈知道什么。妈妈这样的年纪,太多东西接受不了理解不了。
“本来说文文要和你一起回来,结果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去过文文家就开始这样哭。告诉妈妈,文文倒底怎么了。”
我又止不住抽泣起来,一句“告诉妈妈”真的差点把我的防线完全击溃,我更紧的抱住妈妈,“妈妈……别人的事情,我真的不好说出来。”
黑暗中是妈妈深深的一声叹息,“唉,你们这帮孩子,什么事情都不拿出来和大人商量。吃了亏了才知道哭。小柠,你可不要学文文,有什么事都要告诉妈妈。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回来。家里始终是家里。”
我在妈妈的怀里使劲点头,哭得更凶了。妈妈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我竟然就在妈妈的一拍一拍中睡熟。
在去北京的火车上,大家都戴着口罩。今年最大事情估计就是非典型肺炎的疫情了。起先是南方,终于还是扩散到了全国。北京也是疫情严重的城市之一。大家的反映可以理解,只有我和舒韩是不怕死的。我记得在今年早些时候,伊拉克战争爆发,我也大大小小的呕事儿遇了不少。大家都说,“今年真是流年不顺。”
到现在我终于相信了。流年不顺,多么无奈的感慨。
周围人看我们的眼神多少有点惊讶恐惧,心里多少在揣测这俩是不是已经感染了破罐破摔顺便找人陪葬了。“宋柠,”舒韩终于笑起来,“我记得还在五一前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官方的数字总是比实际的少。还老是有人疑神疑鬼一会说这里有俩那里死仨的。把你搞烦了。说该谁谁了。”
我还是有点可怜的看看车上目不转睛望着我俩说话的人,笑道:“一开始也怕来着,后来确实恼了。觉得自己特孬,都快足不出户了,有这么怕死的嘛!这种事情轮着谁了那是命,怎么躲都不行的。该干吗干吗,该你死了,躲家里还有可能被伊拉克飞来的流弹天上掉下的陨石砸死呢。”
周围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了,舒韩笑着继续道:“嗯,我记得你当时说,以前没相信共产党的什么话,今次要信一次了。党说哪里没有就是没有。党说多洗手就随身带肥皂。党说可以治就是可以治。我觉得,你今年好像特别的容易信任别人了。”
我回头撇撇嘴,我知道舒韩想说什么,便道:“舒韩,亏你还记得我在‘人间’那里发的水帖。”
舒韩几乎轻蔑的轻笑一声,“你不用扯开话题。我就告诉你,徐文展要是来不了北京,你不许有任何轻举妄动。”
“赫赫,”我干笑了两下,“我这人做事从来都是深思熟虑……”其实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假。
刚到北京第二天我和舒韩就接到了三周以后审核的通知,想来文文也是。果然文文电话告诉我们第二天便到北京,让我们接车,顺便帮他先在ABCDV报名。
我望着舒韩,脸上的笑容可称之为胜利的微笑。舒韩苦笑,“你本不用和我打赌。”
然而第二天我们一起去接文文的时候,舒韩和我都傻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离我们的预想。
文文来了北京了,他没有违背诺言,可是他和米岚一起来了。
我呆若木鸡的望着文文在米岚下车的时候扶着她的手。回过头去望舒韩,又看向别处,想确定我的眼睛是否真的没有问题。
“姐!”文文夸张的在我眼前晃悠着手。我推开文文的手看着米岚,米岚的脸上挂着笑,却看不出她在对谁笑。
“姐,我就知道你会大吃一惊。”文文有点得意的说,“别那儿纳闷了,姐你不是没听说过爱情疗法吧。我和米岚是同时天涯沦落人,互相抚慰。”
我用鼻子哼哼了好几声,终究没笑出来,“我怎么会忘记呢,你和张点当时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来着。我说你小子怎么那么没出息,尽找些沦落人呢?!”
文文的脸忽然一板,“姐,你这话说得差劲,我这儿就当你开了个不成功的玩笑。你以后别在我这儿提那俩字,还有你也不许这样说米岚。”
我觉得我的心肺都气得挤兑到一堆了,“好,我开玩笑。那我现在不开玩笑的说,我怎么说米岚也干不着你屁事。我认识米岚多久了,她是什么葱我比你清楚!”
“姐,你再说我要翻脸了!”
我立刻转身,“不用了,今儿让我赶个先。徐文展,从我说完这句话开始,甭说你掉头发,你就是掉脑袋,我宋柠哼哼半声,我就他妈的是贱货!”
我一出车站,立马搭地铁到了天安门,舒韩紧跟着我。我仰望着毛主席的相片,他老人家始终天下太平般的温柔慈祥的笑。“真假!”我喊,“你怎么能笑得那么假。”
舒韩一把捂住我的嘴,朝着往这儿看来的人民警察抱歉的笑。“你是不是想进去蹲两年?”
我推开舒韩的手。舒韩看我没有继续喊反动口号的意图,便松了手拿烟出来抽,我从她嘴边抢过烟,使劲的吸了几口。
舒韩望着我,“我忍不住要学苏陌说话了。这就是你深思熟虑说出的话吗?你他妈的要是能说到做到我就割脑袋给你当板凳坐。”
“行!”我说,“不是你割脑袋就是我贱货。咱俩在这儿较劲吧。”
舒韩斜着眼睛看我,“你有空和我较劲啦,不和毛主席较劲了吗?”
我噗哧笑起来,“咱不和他老人家斤斤计较。”
舒韩叹气,“宋柠,问句真心话,他们两个在一起你至于这样歇斯底里吗?”
“舒韩。”我知道我的泪水又泛滥了,“你不知道。文文和米岚,都是我曾经那么笃定会得到幸福的人啊。特别是米岚,我当时那么欣慰的嘲笑过米岚,傻妞一样的幸福着。我实在无法想象,她和文文在一起,究竟是谁更加不幸。”
舒韩忽然拉着我的手,一路快跑着进了天安门,她买了票,马上拉着我上了天安门。我们站在天安门城楼上,下面是午门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宋柠,你看着。这里有多少人?”
我疑惑的望着舒韩,“数不清。”
“是,数不清,我相信这里半数以上的人都有自己的不幸与幸运。幸福这种东西不是你我可以定义的。你觉得他们不幸,他们自己也许正从未有过的满足着。你是你,你不要再操心这操心那,不是说你,在武汉待四年你简直名副其实一武汉贱民!既然是他们自己的生活,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我望着舒韩,“这样的话,我何尝没有对自己说过。好难做到。高兴这种东西很难传染,偏偏悲哀就很容易。我怎么可以对他们不闻不问。”
舒韩笑,“我看现在就有好机会一个。你别指望你弟明年能和你一起走了。他这个样子会拖一两年。你就自己先到德国去快活吧。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们最终还是会各归其途。你还欠hide一个纪念馆。答应过世人的要求你不会那么忍心反悔吧。”
经由舒韩一提起,我还真的差点忘了,这个让我几乎烧光了所有浪漫和热情的家伙。因为他我才如此执着于幸福。因为我是那么介意他这样绝望的结束自己。让所有爱他的人都绝望。虽然大家都挺了过来,心里都是鼓胀胀的多了些东西又空洞洞的少了些东西,又说不出是什么。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只要还能笑,还有阳光,就会觉得幸福。
感激的,对于hide。生命充满感恩的。虽然为了他什么滋味都尝遍。于是要在他的名义下,做些事情,让其他人看见这些感恩,让其他人也幸福。
现在的我几乎都忘记这些了。我歉疚的望着舒韩。
舒韩瞥了我一眼,“宋柠啊,你是和毛主席犯了同样的错误,在极左的错误路线上越走越远。”
我也像舒韩那样捂住她的嘴,呵呵笑道:“关于毛主席的过与失,咱们回去慢慢讨论。此地不宜久留。”
回去招待所,文文和米岚已经在我们房间隔壁要了一间房。在文文门口停了一下,还是没有进去。晚上,不管愿不愿意承认,确实是期待已久的敲门声终于响起来了。我紧张的盯着门口,舒韩讥笑我道:“我猜一定是送水壶的。”
并未如舒韩的愿,文文进来了。少有尴尬的朝我笑,“舒韩说要出去买夜宵。”
我点点头,看着文文多少有点手足无措。我指指沙发,“坐。”
文文顺从的坐下。“姐姐,我知道你疼我。”
我不吭声。
“我知道你怕我和米岚在一起最后谁都不幸福,但是你相信我这次吧。我和米岚都很有信心。我会忘掉张点。她会忘掉辛哲。还有辛哲的事情,米岚也不是真的要怪你。”
“文文,你喜欢米岚吗?”我心平气和的问。
文文笑起来,“要是我说爱得不行了,那是假的。可是我确实喜欢她的。这么一个简单的可爱女孩。永远都没有坏心。和她在一起没有什么压力。”
我点头,“你有能力让米岚幸福吗?”
文文又笑,“说到底,原来是对我没有信心。我一定会尽力的。米岚和我都明白我们为什么在一起,所以即使这段感情无法终成正果,但是最少的,我们不会彼此伤害。”
“我看我是真的要及时纠正左倾错误,在这里祝福你们了。”说着这些话语,我自己都觉得肉麻了。
“那咱们讲和了。”文文看来很高兴,但是他没有如以往那样跳起来抱住我的脖子。我笑着送他出去,“麻烦你帮我去找找舒韩,告诉她帮我带个煎饼果子回来。我去找米岚聊聊。”
米岚来开门的时候,见了我似乎吃了一惊。然后就说,“进来吧。”
我自己挑了块地方坐下。“傻妞儿,对不起。”
米岚立马笑着打我,“你这个混球,你害得我这么惨,你还凶我,你别以为叫叫我以前的丑名我就气消了,没这么简单!”
“你也该知足啦,我把我宝贝弟弟的双手奉上了!还要我怎么着?”我躲着米岚的追打。
米岚停下来,我也停下来,发现我和米岚均站在米岚的床上,米岚双手叉腰,“贱货!你舍得把你的宝贝给我这个沦落人啦!”
“骂得好!”我的嗓门比她还大,还理直气壮,“我决定要卸下包袱轻松上阵了。这块大麻烦你就接着,以后觉得沉甩不掉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嗬!你就想逃啦!我还没和你算辛哲那笔账呢!”
“我这叫一个冤哪!你自己老公没看好。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弟哪点比不上那个江湖郎中了?论长相,那可是天堂和地狱,论才华,我弟可是出类拔萃,论家庭,那更加不用说了。你要庆幸你终于可以结束和你爸妈长达三年的战争了。我弟这条件,准让你爸妈哑口无言没得挑剔。你还敢和我算帐?!”
“也是哦!”米岚想想径自在那儿一个人傻笑起来。“你说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呢。”
我被彻底打败了,看着米岚自个儿美滋滋的样子,“哼,还不是因为认识了我这个贵人?!”
米岚腆着脸靠过来,“我知道你是贵人!好了了不起咱们以后不开战了。可是我这次心灵受伤着大了,你好歹要请我吃一顿吧!”
我惨叫,“你这个没出息的女人,跟我打这半天架,就为了一顿饭!”
“你给不给吧!”米岚竖起脸。
“你们在干吗?”门忽然开了,舒韩和文文走进来,“唱的是哪出戏啊?”
米岚一本正经的道:“唱得是苏三起解!咱们这就启程去鬼街,的士费饭钱都宋柠请。”
“啊?”文文大叫,“那煎饼果子岂不是白买了?!”
米岚拉着我下床,“瞧你那小样!还吃什么煎饼果子。”
“对对对!”
在出门的一刹那,我惨叫起来,“我有答应你们吗?你们得让我有个申诉的机会!”


七,右倾
文文最终还是没有来得及和我们一起去德国。不幸被舒韩言中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被言中的总是不幸。
文文的审核没有通过,德语能力太弱。所以申报三个月后重审。文文觉得沮丧,说索性一年后再走,等毕业了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学德语。我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如愿以偿的进了卡尔斯鲁厄,(希望到时候真的如愿以偿……题外话,汗)舒韩则去了斯图加特。虽然很遗憾没有在同一个城市,但是所幸离得实在不算远。但是即使如此德国的车费实在太贵,我们很少见面。
在德国的第一年,一切都能很快适应。我并讨厌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下厨一个人上课。偶尔有同乡会聚餐。文文和辛迪会经常和我联系。我经常和辛迪玩笑着说,真是希望辛迪可以过来给我种菜来。
在德国,我们管黄瓜叫金条,西瓜叫金球,番茄叫金果,豆腐叫金块。只有奶酪是便宜的。所以尽管我们觉得很辛苦,仍然每人都发胖。在国内鄙视的农民,终于成为了我的梦想职业。成天守着一片地,随便给点水,招呼几台机器在田里忙和,就可以躺在家里等着金条金球金果金块就自己会长出来。然后真正的GELT就会蹦跳着进到他们的口袋。
所以有一个师姐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在德国,你不要妄想着怎么省钱能过下来,要想着怎么挣钱能过下来。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于是托舒韩的福,她帮我在斯图加特找了份工作。于是我终于也成为著名的斯图加特民工潮里的一员。
春假一过,我和舒韩便小有积蓄了。于是决定去实现多年来的夙愿——看意大利队的帅哥。预算下来,意大利之行多少有点奢侈,所以本着勤俭节约艰苦朴素的原则我们便去慕尼黑看球。里面多少有两个帅哥的。再说了本土帅哥的可行性比较高。于是我们约了慕尼黑的朋友,要买最好的座位看一场球。
我们提前一天就到了慕尼黑,搞得人家手足无措,于是要住青年旅馆。主要是拜文文所赐,一听到我要去看球,就一天三次耳提面命一定要要到签名,不能少于五个主力三个候补。站到拜仁慕尼黑训练场外等队员的时候,看着门口三两成堆熙熙攘攘的那个风景。我不禁颤栗起来,文文,要是今天我被挤断个胳膊腿什么的下半辈子就全赖你了。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高喊一声,“巴拉克来了!”我顿时浑身一震,这可是文文特别关照的对象。我连忙拿着崭新的记事本和笔义无返顾的往人堆冲锋陷阵了。我想我从人堆里挤出来的时候一定特别狼狈。因为舒韩马上跑到我面前,把她的梳子和小梳妆镜一齐给我。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梳着打结的头发。在合上镜子的刹那,我被镜子里一幌而过的影子吓着了。我望着镜子,忽然说不出话来。
“你那儿对着镜子美什么哪?没听见那儿圣克卢斯来了吗?还不快去!还梳个什么啊?!”梳韩推搡着我。
我合上镜子,回头盯着那个方向看。真的是他。我苦笑,“看来,今天我不用生死时速了。”
舒韩顺着我的目光方向望去,忽然咯咯的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呢?”
我没有挪动脚步,看着那个身影从人群中出来,他真的抱了一个足球,正心满意足的笑着,是的,仿佛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的笑容。抬头的一瞬,我知道他看见我了。他惊愕的望着我。我也惊愕的望着他。多少,他这样的面容真的够上叫做憔悴。
他忽然笑,这回是看着别处笑。忽然又听到有人在喊:“卡恩,卡恩!”
我望望迅速聚集起来的人群。“怎么不去了?”我嘲讽的看他。
他走过来,把球递给我,“因为已经签过了……运气还真不错,正好全部签完了,主力候补加教练一个都没少。我正想怎么才能给他呢。麻烦你帮我带给文……徐文展。”
我接过足球,是印有拜仁队徽的球。上面签满了龙飞凤舞的字迹。我真不知道这么几个名字倒底有多少价值。每个人一生何止写几万字。不过文文说这些踢球的文化水平不高,一生也就把自己名字写了几万遍,所以特别值钱。我是从心底里鄙视文文的这种小女生思想。我这辈子,只让朴树签过名,还是大街上遇到发现我还从来没有在街上遇到明星,觉得不能这么浪费了就让签了一个。后来还给弄丢了。早知道卖给楼下小女生没准能卖个好价钱。
掂量着这么一个球,我倒是忽然觉得沉起来。不知道是真皮的球本来就沉还是因为这么几十个签名。我看得入迷,忽然舒韩用胳膊肘撞我,我抬头。发现张点已经走远。望着张点形单影只的背影,心底莫名的就窜出一丝悲凉。
回到卡尔斯鲁厄,我赌气的把整个球翻来覆去的看,只要少一个名字,我就扔掉这个球。我告诉自己。在纸条上反反复复写着各种名字,但是我还没得出结论,便抱着球睡着。
恍惚中我听见有人念叨着一个个我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Oliver Kahn, Bemd Dreher, Stefan Wessels, Willy Sagnol, Bixenteb Lizarazu, Samuel Kuffour, Robert Kovac, Thomas Linke, Pablo Thiam, Mehmet Scholl, Niko Kovac, Ze Roberto, Michael Ballack, Jens Jeremies……”
“真是背,连做梦都是这些名字。”咕哝着,我起床。发现舒韩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我昨晚作记录的纸条。
“Thorsten Fink, Michael Tarnat, Hasan Salihamidzic, Owen Hargreaves, Sebastian Deisler, Markus Feulner,Giovane Elber Claudio Pizarro Alexander Zickler, Roque Sante Cruz。还真的一个都没有少。”舒韩拿纸条拍着我的头,“你没有做梦。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复又倒回床上,“我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怎么样?你打算让你的宝贝弟弟知道吗?”舒韩抱着手坐我边上。
我的脑子顿时如一片浆糊一般。口中说着自己都不清楚的话,“我不知道,我不管。我不需要为张点负责。完全不需要。”
舒韩点头。“完全正确。我还担心你又要犯右倾投降主义错误呢。”
我确定的点头。就这么着了。可是好歹是个签齐了名字的球,就这样给扔了未免太过可惜了。况且,它也没有达到我抛弃它的条件。于是我决定留下球。据为己有了。
后来这个决定让我后悔的程度,丝毫不逊西安之行。
那之后不久,我与文文通电话。我很诚恳的向他承认错误没有完成既定目标。文文十分宽容得原谅了我。算了算了,下个月等我过来自己搞定吧。
下个月。我惊讶,怎么忽然要过来?
因为想和米岚一起出国玩玩。你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资产阶级的奢侈消费。我们无产阶级当然只能倾家荡产的全力配合了。
文文和米岚还真是说是风就是雨。在我春假的时候,他们便过来了。半年多没见文文,精神状态不错,但是仿佛又瘦了点。米岚则又恢复了她以前珠圆玉润的样子。我抱住米岚,拍打着她水嫩的脸颊,“说!是不是老是抢我弟的饭吃。怎么他的肉全到你身上去了?!”
米岚呵呵笑着,“那是你弟疼我。你吃醋啊?”
“幸福的傻妞。”舒韩都忍不住咕咕了一句。
“大黑天的,我已经够冷了,你们就别凉快我了。”我拖着幸福的傻妞出了机场。
文文和米岚第一天到来就把我赶到了舒韩那里。半夜躺在舒韩的身边,我感慨万千,真不知道损友或者弟弟,哪个更祸害。舒韩抚慰一般的拍拍我的背。“你终于知道那半年安宁日子的来之不易了。”
“我本来以为怎么着都会有一年的。哪知这对活宝连一年都不让我安顿。卿卿我我的场景不断。”我忽然叹气,“舒韩啊,我现在的心情就是女大当嫁,留不住啦!”
舒韩笑起来,“宋柠,你不要乱说话。我私下觉得你会后悔的。”
我顿时噤声,“男大当家……舒韩你饶了我吧,别尽说晦气话。我发现了你乌鸦嘴的功力比我还要登峰造极。”
舒韩轻轻喟叹,“宋柠,我真不是故意要晦气你。我刚刚看那俩口子。真没什么感觉。我感觉难以终成正果。”
我沉默,我知道舒韩的感觉不假。我的眼睛也告诉我。尽管他们俩在一起已经有半年多,然而我依然没有看见文文眼睛里的温情。在崇宁岛上他对张点笑时那种撒娇的青涩的温柔。他用臂弯围着米岚,在她耳边轻轻说话,宠溺的用唇角厮磨她的鬓发,却从未像在张点怀抱里一般低顺着眼,在睫毛间晕出的一缕缕暧昧。
“也许是因为文文……他经历了那样的事。再说了,文文说过了,即使没法修成正果,也不至于彼此伤害。”许久以后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舒韩还是说服自己。
第二天,那小两口就开始了他们的德国之行。我和舒韩商议决定誓死不作灯泡。我们只在他们行程中挑选了几个以斯图加特为圆心,两小时车程为半径的城市作为试点导游城市。
但是慕尼黑例外。文文一说要去看拜仁的比赛,我就马上叫嚣我对拜仁的忠诚热爱。文文一脸不信任的望着我。我也直直的瞪回他,就许你是球迷不许我是不成?文文立马投降。
在慕尼黑的时候,我还真是不一般的心惊胆战。又是拜仁的球赛,我实在怕张点此时正躲在某个角落里朝文文伸出魔爪。前顾后盼的看完了整场比赛。文文对我的评价是,十足的伪球迷一个,连米岚看得都比我专心。我却不理会他,自顾自美美的笑。世上究竟还是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本来吧,巧合都叫我遇上了,我不成神仙了么。
然而这世界还就是那么的巧。从慕尼黑回去,回到卡尔斯鲁厄我的住处。米岚和舒韩去了舒韩家里。文文和我则决定聊通宵。然后第二天他们便去法兰克福搭飞机。开始计划的时候我也没有料到我和文文没能聊到整个通宵。只一会儿,便聊得我的家里一片狼藉,能摔的全砸了能撕的全碎了。
刚刚回到住处,就遇到同系的Stefan从我住处的大楼里出来,手里还捏着个信封。
“日安,Stefan.”我笑着和Stefan打招呼。多少有点惊讶于Stefan的来访。他没有与我说起这件事。
Stefan见了我,立刻笑着朝我扬扬手中的信道:“你的信,假期前便寄到系里了。搁置了许久,我今天回学校看见了,顺便帮你取了过来。”
我接过信,瞟了一眼寄件人,心顿时凉了半截。“Stefan,多谢。进来喝杯咖啡吗?”
Stefan望了望文文,笑着拒绝道:“不了,不了。下次吧。还有事情。”
我笑着目送他离开。
“谁的信?”文文问。
我把信放到身后,“不关你的事。”
“不是情书把,我看看。”文文说着要过来抢。
我边逃边喊,“不许。文文我不和你玩笑。别闹!”
文文停下脚步,双眼定定的望着我,“我也不和你玩笑。让我看看,如果有人追,我可以回去向你爸妈报功领赏。”
“是有人追。你回去报功吧。信就别看了。”固执的看着文文,我知道事情已经不妙。
“不行,那要真凭实据的。”文文和我对峙着,“我看见了,是巴黎来的信。怎么交了个法国佬?”
我盯住文文的眼睛,文文真的不是以前那般好对付,他确实变得厉害了。厉害得我都招架不住了。我苦笑,“好眼力。可怎么先看地方,不看名字呢。”
“怎么没看。”文文嘴角扯出一丝嘲讽,“我正想问你呢。什么时候和张点勾搭上了。”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文文,手里的信封掉在脚边。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怎么,不要了么?那我可看了。”文文从我脚边捡起信封,当着我的面拆开我的信,里面是一盒正版的《罗拉快跑》。文文望着《罗拉快跑》的封面,复又拆出信来,琅琅念起来,“宋柠,上次慕尼黑一别,又是一个月多。我已找到《罗拉快跑》的原版DVD,请转交徐文展。徐文展最近可好?我……”
“够了!”我打断文文,“文文,你想怎么样?”
“姐姐。”文文语气平静的不寻常。“你不该扣下本来属于我的东西。”
“文文,说话要凭良心。我这儿想帮您快刀斩乱麻,你非要藕断丝连我也不反对。”我赌气起来,难听的话我比你多的是。从柜子里掏出那个球,朝他丢去,“你的旧情人对你还真是,没说的。行,这次就算我多管闲事。这些都还你了。”
文文一下把球甩到墙上,挂着镶着hide海报的相框顿时破碎在地上,“姐姐,我最恨就是你这点,你能不能把事情一茬归一茬,不管这些东西是谁送的你也不该扣着。现在你又挑起这些发霉了的糟事儿,什么旧情难忘,你这么三天两头提醒,要忘记也难。我看你心底里就想我是同性恋!”
看着hide的脸在碎玻璃和破相框中扭曲着,听文文这番话,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人热血沸腾。我立马刷的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掳到地上,“是啊!在你心里,你姐就是这个德行了。我也不打算改了。你爱男人女人我管得着我稀罕什么,我想你是同性恋?干吗?找灵感?世界上同性恋多了,不多你一个!你要真想被男人操就甭找借口说是我害得。”
文文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忽然发了狂一般的撕起我墙上的海报起来,望着积攒多年的hide的,X的海报一瞬间都四分五裂成了堆废纸。
我不敢相信的尖叫起来。
“鬼叫什么!你心疼了么?!我就要毁了你这点心肝宝贝,我看就是这两个鸟人把你害成这样的!你看看你这样,嘴巴里说得,脑子里想得,全是他妈的脏事儿。我这是为你好,让你早日回了头,好赶快嫁了。你不着急,我还不舍得干爸干妈操心呐!”文文丝毫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徐文展!!”我愤怒得无法自控的叫,“我这次决不会原谅你,决不会!!”
“怕了你不成!”文文冷冷的笑。
我跪在地上,捧着已经成为碎片的hide和X,多年来只要有人玷污他们一点我决不原谅,决不。我拔光所有的头发,都不会想到,这些海报会有一天完完全全的成为碎片。文文怎么可以这样毁了我多年的信仰。Hide他是我的信仰。
“徐文展!”我朝文文尖叫着喊,“你敢抹脖子指天发誓说一句,你一点都不喜欢张点,你和米岚在一起的时候一次也没有想过张点!今天这事,我就认了。以后我们两个再不相干。我保证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我想我的声音足够用撕心裂肺来形容。
文文红着脸,喘着气望着我。却许久都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我笑起来,很放肆的笑,我知道我又泪流满面了。真不知道悲哀什么“徐文展,你不敢了吗?看你抱着米岚的姿势!都在学张点抱你的样子!我也觉得悲哀,我也不想挑破,但是你丫的太他妈孬了!你就不会勇敢点?!从一开始你就逃避,把米岚当成避风港,利用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现在终于多不了了?来我这儿闹,把责任都给我。很好,很好,我就先扛着了,谁让我爸妈认了你这个干儿子呢。我就当最后一次尽姐姐的职责。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滚出我的房间,带着你的宝贝球,你的宝贝罗拉,滚!滚!”
白色的门在文文的身后关上,门背后贴着仅存的一张hide的海报,那是张黑白的照片,他凝视着一个方向。嘴唇抿着一丝笑。我哭着趴到门上,用泪湿的手抚着hide的笑容,hide的笑,浅浅默默,让人安静的笑。对着这样的笑,我却哭得不能呼吸。


八, 迂回
文文回国的那天我没有送他们。大概是文文告诉舒韩我身体不适。舒韩送完他们便立刻过来看我。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满地的碎纸屑里不知所措。
舒韩大惊失色,“我倒是怎么回事,门都没锁。你怎么回事?怎么把你的心肝宝贝全撕了?”
“文文干的。”我简单的回答。“你怎么会觉得是我干的。”
舒韩望着我,尴尬的笑,“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碰你这些东西。毁的那么彻底,只有可能是你自己发疯。”
我忽然抬头,“我是不是经常发疯?”
“呃……情绪是很不稳定。”舒韩挑选着词语,“但是,没有关系。这样很好。”
“这样不好。”我苦笑着回答,我不知道为了这种情绪化的性格吃了多少苦。“文文怪我没有把签名球给他。于是我就骂他根本就是没忘了张点。他说这全怨我。大家都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然后就这样了。”
舒韩也坐在纸屑里,轻轻的拥住我的肩膀。我靠着她的肩,沉默了大概有一个小时。舒韩轻轻的唤我的名字,“宋柠。”
“我在。”我不假思索的回答,然后笑起来。这样的对话经常发生在网络上,如果聊着聊着一方忽然不说话的时候。
舒韩却没有笑,“宋柠,徐文展真的是你弟弟吗?”
“不是亲弟弟,所以才会闹这么僵吧。”我苦笑,“张点第一个男朋友罗玉磊,也有一个姐姐,为了分开他们在荷兰陪了弟弟三年。张点说,毕竟是亲姐姐。”
“你确实不像姐姐。”舒韩忽然笑,“宋柠,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是不是爱着这个弟弟。”
我坐起身子,望着舒韩的眼睛,她望着我,等待着答案那样的望着我。我真的仔细的想了很久,我想我从未这样清楚的知道我在说什么。“舒韩,我没有爱文文。”
“我想我不能理解。”舒韩又点了枝烟,淡青色的烟在屋里袅袅回旋。
我望着那烟发呆,“舒韩,我和苏陌说过,如果和我直接联系的人有一百个。那么这一百人就是我的世界。我特别特别的希望看到这100个人中有人幸福,哪怕只有一个人,至少让我相信幸福的存在。让我相信我依然有可能幸福。
“爸爸有三个弟弟,大叔虽然有点小钱但是喜欢滋事终于吃了官司坐了牢,二叔没有工作好吃懒做到现在身无分文,小叔吸毒成瘾挪用公款。三个婶婶两个离了一个死了。弟弟妹妹都靠着爸爸的救济和奶奶的退休工资来糊口。还是高中的时候,一次过年,和弟弟妹妹们睡着一张床守夜。什么预兆都没有,三个孩子不约而同的哭。对着他们的眼泪我那么无力,只能与他们一起流泪。那是我最后一次在奶奶家过夜。
“妈妈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大姨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极其不孝顺骗走了母亲所有的钱。小儿子贩毒吸毒,大姨天天摆馄饨摊子赚来得钱为他戒毒。二姨的丈夫死得早,二表哥是她唯一的希望,几乎用了二姨半辈子的积蓄让他读完成人大学,他却在哈尔滨做传销的时候挪用公款去赌。三姨一直疾病缠身,丈夫窝囊婆婆对她打骂成家常便饭。舅舅就有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从小学一年纪开始就不及格,我最怕去外婆家看到舅舅打弟弟。
“我几乎不走亲戚,就怕听到看到这些人间不幸。所以我喜欢文文,从小就喜欢。他身上有那种幸福的味道。他就是那个一直以来的幸福的希望。即使在hide那段日子里,最终我还是相信了幸福。我相信hide也是幸福的,即使到了生命最后的一刻。我相信yoshiki也是幸福的,即使走过了X的生与死,我相信我也会幸福的。可是,我真的……越来越怀疑了……hide要是幸福不会自杀,yoshiki要是幸福的就不会还惦记着X的这和那。即使单纯如米岚,优越如文文,幸福都不眷顾他们,说走就走。”
我望着舒韩,有点错愕,我居然对舒韩说了那么多。我想是舒韩特别的让我安心,她不会同情我,她不会因为我说了什么而对我有任何不一样。我喜欢这样的朋友,不会离我太近也不会突然的离开。
舒韩熄灭烟蒂,用手抚上我的脸。“你真是个傻丫头!”
舒韩的指尖还有维珍妮的味道。因为太习惯,维珍妮味道和舒韩的味道已经画上了等号,极尽灵动妩媚的女人味。她的指尖凉润凉润的,被她宠溺的揉抚着,嗔笑着。觉得仿佛在母亲的面前一般自在。有着一点点被宠的得意。
“幸福,不是简单的数学题。人可以曾经幸福,也可以现在幸福,也可将来幸福。在某些事情上幸福也可以在另一些事情上不幸。我相信无论是谁,都有幸福过。也许他们现在不幸福,但是你要相信他们不会一直这样不幸福。”
我认真的咀嚼着舒韩的字句,却冷不防的,舒韩忽然靠近我,然后她的唇便贴上我的。我一时间无法思考,只能觉到舒韩柔软湿润的唇,还有维珍妮溶在她唇间的味道。只是一会儿,来不及等我作出任何反映,柔软的唇片便离开了。我下意识的舔舔唇,茫然的眷恋着那淡淡的带着维珍妮香味的舒韩的味道。
“如果我也算你那一百人里的一个,那么你现在可以相信幸福了。因为我现在正在幸福着。幸福得不得了。”舒韩望着我道。
“舒韩,你是要和我解释幸福才这样做的么?以后不要,我会误会。”
“你没有误会。”舒韩冷着声音说,“我在等你答覆。”
我望望舒韩,她真的漂亮。忽然有一些的得意从心里不住的冒出,然而得意还未萌芽,一个念头忽然窜入我的脑子,非常没有面子的,我叫起来,“舒韩,我的初吻!”
虽然舒韩偷走了我的初吻,这个初吻既不甜蜜蜜也不是心跳回忆,然而我还是和舒韩在一起了。也许因为太老了,已经过了初吻的季节,所以即使是第一次被吻,也没有什么特殊感慨。同理,所谓初恋便也失去了相对意义。
我想我喜欢和舒韩在一起的感觉。她帮我打扮别人就说我漂亮许多,她帮我减肥我就真的瘦下去。她会温柔的吻我,用渗着维珍妮烟草味的体香围绕我。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安心。我们不做爱,她只是常常的用指尖轻轻的抚摩我的皮肤。被她这样的抚摸着,觉得被宠溺一般的满足。甚至偶尔会偷偷的想,我是美丽的。我想,究竟都是女人,女人还是最了解女人需要什么。
后来,我一直没有和文文联系,都是妈妈告诉我,文文的一些状况。我就有心无意的听着。就当妈妈的唠叨好了,营养丰富,尽管味道不好。
八月的时候,文文终于也过来了。文文忽然改变意向申请了卡尔斯鲁厄,让我意外。我没有去机场接他,坐在家里,和舒韩一起做面膜,然后两人顶着蓝绿蓝绿的一张脸做海苔饭吃。做完海苔饭,我们就去洗脸上的海苔。然后两个人素净着脸开始吃温热的海苔饭,“宋柠……”舒韩终于要开口说话。
我叹口气,放下筷子,“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坚持到吃完饭的。”
“我保证不会说到你吃不下饭。你大可边吃边听。”舒韩笑到。
“你保证?”我复又拿起筷子,“好你说。”
“徐文展那个小厮,肯定是会来找你的,你打算怎么应付他?继续不理他?和平演变?”舒韩道。
“亲爱的,要是你你怎么办?”我含着米饭问。
“我就压根儿不会和他吵翻了。谁像你啊?脾气发起来就口不择言。也不知道你弟弟现在那样是不是被你熏陶得。”舒韩撇了我一眼。“不过上次的事件你确实冤枉了……”
“冤大了!”我哭丧着脸,“想起我那些个海报……我就想杀人。”
“成啊,他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你杀不杀?”
我含着筷子瞪着舒韩,“哪有你这样撺掇我去杀人的!”
“不杀?那麻烦了,他可是和你一个学校,我估计他还会住你边上。会成天在你眼前晃悠来晃悠去的,搞不好还会癞皮狗一样的在你耳鬓厮磨,制造不大不小的噪音……”
“够了够了……”我打断舒韩,舒韩止不住的弯起眼睛笑着。“你说吧。我要怎么样?”
“我是不希望你怎么样啦。万一你和你弟和好了我还要步步为营仔细这个不是情敌又更甚情敌的男人……”
“舒韩!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舒韩有时候表现得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酷姐姐。
“好,为了你好,你最好找你弟弟谈谈。他要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最好好好说清楚,不许吵架。”
“好……”我的好字还没说完整了,门铃就响成一片了。
我开门。果不其然文文站在门口,还背着行李包。我愣了一下。文文也愣愣的看着我。文文瘦了特别多。以前的鹅蛋脸现在都已经可以看见颧骨。
“姐姐!”文文叫我。我又呆了一下。
“进来吧。”我让开门,文文拖着箱子进来。我走到厨房去给文文盛了一碗海苔饭。
“徐文展,好久不见!怎么精瘦精瘦的?!”我听见舒韩在和文文打招呼。端着盘子过去,舒韩笑道,“看你姐心有灵犀的,做了你的份。”
“我是想留着学作饭团的。”我面无表情的说。
文文忽然脱下背包给我,我看着在我眼前的大包,冷着脸,这算什么。
“姐姐,这是给你的。你打开看看。”文文的语气很小心,又带点羞涩。我不禁抬头打量文文。他的眼睛期盼的看着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我接过包,却重的我轻呼了一下,本想搬到沙发上,实在太沉只好放弃,就地放下了。我拉开包,不由倒吸了口气。里面全是cd。我翻看了一下。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我可以集齐hide和X的所有cd和video,眼前的一切让我觉得是假的。
“你是过来倒卖cd的?”我语气不容置疑。
文文带着腼腆的笑:“那代理权归你了。”
我望着文文许久,忽然叹气,“文文,要说生气,我也生不了这半年了。即使生气了半年,看见这些cd也气不起来了。文文,你要怎样都可以,我本来就不该管。你对得起自己就好。我们以后还是姐弟。”
文文忽然的便哭起来,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难不成我又说错了什么了?
“姐姐……”文文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舒韩忽然开口了,“怎么说也算个男人了。怎么还哭成这样子。”
文文一边擦拭着泪水,泪水却如泉涌般的,止不住的流着。我真不知道,文文为什么能一下流出这样多的眼泪。他们说有的人不流泪不是没有悲伤。那些眼泪都会在一个地方存着,到存满了的时候就会一下子爆发出来。我不知道文文是不是这样。
“对不起,姐。”他呜咽着说,“我知道什么都赖你是我不好。但是这次我真的想清楚了。我恐怕是真的爱上张点了……”
我沉默着听文文小声得说。
“我真的想去找他。可是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告诉自己要断了。就是不行。连想爸妈都不行。我想……去找他。”
我站起身子,望望舒韩,她也正望着我,“行啊,”我说,“既然想去就去吧。什么时候走?”
文文站起来,“姐,你不反对我们了吗?”
反对有用吗。我也实在没有这个力气了。我苦笑。“不反对。你想清楚了,你高兴就好。”
文文到德国的第二天,就去了法国。我则在卡尔斯鲁厄帮他找房子。时值暑假,房子不难找。我和舒韩很快找到附近了一处wg,同屋的有我的一个学长,学长很快同意和我换房。这样我和文文住一个二室一厅,很方便又经济。我和舒韩都觉得不错,于是便搬进了。
帮文文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不禁有些感慨。汉莎航空的行李限重是二十公斤,他却帮我带了一大包cd,还有那些蜂花牌洗发水冠生园饼干。真正需要的东西他却都没有带着。冠生园饼干还没有开封,可是我真觉得里面已经要发霉了。什么时候可以长出蘑菇呢。想着想着我笑起来。说什么一辈子的弟弟,恐怕有点肉酸,可是我真的发现,这个弟弟要甩是甩不掉了,就算不想要也只能认命了。
认命。这个想法最近不停的在脑子里重复。
文文果然是和张点一起回来的。在车站看见他们笑笑的从车上下来,忽然觉得这个镜头已经发生过。仿佛是做过的梦忘记了,忽然真的发生了一般的感觉。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做过这样的梦,只是忽然间,我信命了。
张点和文文牵着手,我瞥见他们手上的红绳。张点的手腕上也新系了一根。文文的那根仿佛从未摘下来过似的,看着看着竟像是生在文文的手腕上那般。
“宋柠。发什么呆呢?”张点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了。
我木然的望望张点,对文文道:“我记得那根红绳你已经送给我了。怎么到了他手上了。”
文文笑,“你从上海回无锡,什么都不收拾就走了。退房的时候我们过去收拾,我找到的。反正你也不用了……”
我鼓着腮帮子,重色轻友。米岚的什么他没学到,学这个青出于蓝的。
张点笑起来,“宋柠,你还是这么风趣。比以前漂亮多了。以后得称呼美女了。”
“那哪能啊?我这不是红线也给人抢了,还不懂得包装自己,最后真的变仓底货喽。”我哼哼的玩笑着,想起以前,总觉得过了几辈子。小时候,一眨眼就过了十几年不觉得。最近这短短一年,仿佛折腾了几辈子。连笑话都说得生硬。于是决定还是不说,朝着文文恹恹的交代,“我帮你租了一个wg,然后我和你的同屋换了房,可以吗?”
“好啊。姐你越来越能干了。”文文一副拍马屁的笑容。
我苦笑,“不能干,东西全堆着呢。张点会在这里住几天吧,正好过去帮文文打扫。我和舒韩今天飞鹿特丹。”
“啊?姐你去荷兰干吗?”
“你姐我就不能潇洒玩一回啊?”我敲着文文的毛栗子,“舒韩的导师下学年在那里有个项目,她先过去看着前期。我和她一起过去,不是正合了你们的愿了么?”
“哪里的话……”文文的脸红了。
说着话就到了公寓,我把钥匙放到文文的手心里,“我回来的时候要看见一个整洁的屋子,地板要光可鉴人!”
 楼主| 发表于 2009-8-25 20:49:49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啊,荷兰
鹿特丹在我的映像里,一直是世外桃源的同义词。它并不是那种与世隔绝的小乡村,相反是一个相当摩登的世界第一港口城市。但是,刚到了鹿特丹,觉得真的隐居起来了。这里不像罗马或是巴黎,或者美轮美奂或者历尽沧桑,太过著名太过沉重。要全神贯注的瞻仰提心吊胆的膜拜。也不像维也纳,太有格调骄傲得不亲切。
在这里,同一个城市的任何地方,都可以散步到达;无论是花草或是建筑,都亲切得如同家里的花园,。在街头巷尾散步,觅着香味找寻那些棕色咖啡馆,好似馋嘴的小孩寻找被妈妈藏起来的零食一般温馨;在不起眼的角落,不经意的发现令人惊喜的雕塑,心旷神怡的欢喜如同收到圣诞节烟囱里掉下的礼物;我最喜欢高达烟熏起司的浓郁和琴酒(Jenever)里杜松子(Juniper)的香味;喜欢舒韩在Kop van Zuid的工作室,都是30年代保留到现在的Van Nelle工厂,落在三三两两的郁金香丛里;最爱徘徊在台夫哈芬(Delfshaven),几世纪以来的旧建筑依傍于如诗如画般的码头;迷恋在小孩堤坊(Kinderdjik)看风车打转,每每想起hide在Misery的MV里在风车的旷野里步行,像找到梦境一般的感动落泪。在荷兰,惊喜和赞叹都变得特别寻常。
到荷兰的行程也由一周延长到两个月。在电话里告诉文文的时候,他不理解的咕哝,然后听见张点在边上说,对于一个浪漫的建筑师来说荷兰实在是天堂。我举双手赞成。第一次有这么一个国度让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城市。
很遗憾我们刚刚错过了梵高的150诞辰。在荷兰说最喜欢的艺术家是梵高,有那么一点庸俗,每每对着尼德兰人自豪中有点笃定的笑,不由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是真的喜欢这个红发的悲剧艺术家。
我和舒韩去了阿姆斯特丹的梵高美术馆,出来后散步到林布兰广场(Rembrandtplein)找寻棕色咖啡馆。我们坐在靠墙的座位上,我凝视着咖啡软软的水气蒸腾起来迷蒙在泛黄的墙上泛黄的照片上,忽然想起罗玉磊。他还真是会挑地方,有着这样的咖啡馆的城市,实在适合一个人躲起来养伤。
“去海牙吧。”舒韩忽然说。
我惊喜的望着她,“现在?”
“喝完这杯咖啡。”舒韩笑,“反正我们还有两天时间,我不想回工作室看盆栽。我们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从梵高艺术馆出来我就想,不如直接搭车去海牙。”
舒韩点头,“我就知道梵高艺术馆怎么可能满足你的浪漫情怀。”
两个小时后,我们已经站在和平宮前面。中世纪的城堡、落日下的风车、毕加索、芭蕾舞、海滨!海牙有太多让我赞叹的东西。
基于太阳还有三个小时要下山,我和舒韩便直奔席梵宁根(Scheveningen)海岸。不是公假日又快到了傍晚,海滩上已经没有多少人。落日照在沙滩上晕出金红色的温暖,我和舒韩笑着朝海里冲去,我们在海里欢笑着嬉戏,我想是因为大海太美了所以我们忘记我们没有带上更换的外衣。
当两人同时想起来时,仔裤和T恤都已经湿透。于是在那个美的让人感动的傍晚,席梵宁根的海滩上,一身狼狈的我和舒韩提着凉鞋在砂子里散步,希望携着落日余辉的海风能在天黑前吹干身上的衣服。
“喂!”一个声音忽然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和舒韩吓了一跳,望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在沙滩旅馆的露台上,一群本地的人们正在举行小小的party,有人朝我们两个招手。这着实对我们是个不小的诱惑。顾不上身上还潮着的衣服,便拖着舒韩的手朝旅馆的方向跑去。
先前在旅馆订了房间,所以老板一见到我们便笑着欢迎。“两位漂亮的小姐,你们是否需要干净的衣服?”
我张大嘴巴看着老板,真的有那么善解人意?“这里有卖啊?当然需要!”
“哦,不不。”老板笑着拿出两套沙滩连衣裙,“这是你们的朋友让我转交你们的。”
“朋友?!”我和舒韩着实吓了一跳。仔细琢磨着老板和我们说得倒底是不是德语。
“Ja!”老板笑着把衣服塞给我们。
我和舒韩对视一眼,来者不拒喽,了不起是被盯梢了。我们回房间换衣服,心急着要去参加那个party。
一身清爽的我们,端了一杯啤酒便踏着木楼梯上到平台上。还在楼梯间,便听到了清朗的男声在弹唱吉普赛民歌。兴奋得不能自已的踏上平台,想要加入狂欢派对。却在转头的一瞬差点端不住酒杯。
一个本地人扶住我的酒杯,“不要把刚刚换上的裙子又弄湿啦!”他笑起来一口白荧荧的牙齿。我望着他,复又望向坐在露台中心弹唱的身影。
“罗玉磊!”我呆呆的自言自语。
罗玉磊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手中的吉他忽然换了调儿,忽然用中文唱起了《耶里亚》,尼德兰人开始吹着口哨欢呼。
罗玉磊认真唱歌的时候,还是会带着一点点的笑容,不知道对谁笑的那样一点点暧昧。
舒韩在我耳边轻轻嘻笑道:“他乡遇故知啦……”
“世界还真是小。”我很庸俗的回答。我想不出其他句子。
“两位小姐不跳舞吗?”忽然罗玉磊用德语喊了一声。狂欢的人们顿时过来拉我和舒韩进入舞圈。
几曲下来,我和舒韩累得只能坐到一边喝啤酒,罗玉磊也放下吉他坐过来,登时换了一个黑人女孩上去吟唱,她唱着美式的blues,天已经全黑,露台上到处点着杯状的蜡烛,光线绕着音乐跳跃着。
“罗玉磊,比起NIRVANA,你还是适合唱这些民歌。”我劈头盖脸就朝罗玉磊说。在学校的时候我与罗玉磊并不熟,不知道是否荷兰的缘故,忽然觉得他已经很熟络了的样子。
罗玉磊微微笑,他没有晒黑,依然白白的,黑色柔顺的发刚刚盖过耳际,他叫了一杯琴酒小口嘬着。“你们从德国过来玩?”
我点头,“暑期的自助旅行,毕了业你一直在荷兰?”
“嗯。爸爸帮我在慕尼黑开间了事务所。但是大部分时间我待在海牙。”罗玉磊的语调不同一般的台湾口音那样造作别扭,有一种奇特的抑扬顿挫,很熨帖的声音。
有钱人。我心里感慨。
“有钱人才不好当。”罗玉磊接得那么自然,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感慨出声音来了,罗玉磊看着我惊讶的样子笑道,“爸爸一直想把公司交给我和姐姐其中一个,另一个就给个事务所。但是姐姐和我都抢着作事务所,不过兴许是我太不争气了,爸也不放心。还是让姐挑大梁了。我便在欧洲经营我那不景气的事务所。”
“这样幸福。不愁钱花,可以一天到晚泡在天堂一般的国度。”我确实羡慕。
罗玉磊笑,“你也可以啊。不如来事务所帮我。”
我望着罗玉磊,怀疑他脑子是否除了问题。“你请我?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老板?”
“我看过你的设计,我觉得很好。”罗玉磊正经的说,“我虽然不出息,但是还不至于善良到资助贫困生啦。你现在还是学生,我有权给你半薪的。”
我还是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到我头上,既便是真的,我想我还不至于忘记了他是张点的初恋情人来着。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你确定你现在头脑清醒?你喝了酒。”
罗玉磊无奈的笑着看着舒韩,求救一样的眼神。“好吧。我给你时间考虑。哦,对了。我们事务所主要承接的都是荷兰的一些旅游设施旅游建筑的项目。所以可能要经常泡在荷兰。不过放心,甲方一般会给津贴。”罗玉磊喝完杯底的最后一口酒,笑着告辞,“我先回房间了。两位女士如果有兴致,我有很多时间和兴致给二位作导游陪玩。明天见。”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望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终于舒韩忍不住了,“宋柠,我困了。”
“舒韩,你说我倒底答应不答应啊?”
“我就没想出什么理由让你不答应的。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着你了,你就趁热吃吧。”
“舒韩,跟你说件事儿。不是假的,虽然巧合得任谁都那一相信,但是这真的是真的,你一定要……”
“宋柠……”舒韩的声音不怒而威了。
“罗玉磊是张点的初恋情人!”我马上识相的交代。
“啊!”冷静如舒韩都不禁轻呼了一声,许久,“说句实话。宋柠你又在犯贱多管闲事了,怎么怕你弟的恋情里忽然杀出个程咬金,你弟不敌败退?”
“这到不是……张点那么喜欢我弟,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我犹豫得连自己都觉得窝囊。
“可是太喜欢荷兰了,抵抗不住诱惑?”舒韩忽然坐起来,“宋柠,你就顺着自己的意思干吧。你哪次不是自己牺牲了还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的。我觉得罗玉磊仿佛急召一个苦力的样子,你即使不答应他,他没准也会追到德国。到时候还不是一样东窗事发?”
我也坐起来,“那好吧。不如把话挑明了。这样对大家都简单点。”
舒韩复又倒下,“这像是你的行事风格。这样也不错。”
我也倒下,据舒韩说那晚我比她更快睡着。
第二天,我们穿戴完毕下楼,罗玉磊坐在咖啡间里,嘬着咖啡正和一个仿佛是日耳曼人的高个男人聊天。望见我们下楼,连忙起身表示迎接,男人是罗玉磊的朋友,叫Steen。虽然与史缇同姓,但他马上申明自己和史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果然是日耳曼人,并且比史缇帅很多。大概是我对甜食狂热在大学班里太过出名。罗玉磊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便帮我们叫了奶咖和黑莓面包圈。
我吃完了所有摆在我面前的食物,舒韩却只吃了圆环的三十度角。我知道舒韩不喜黑莓,她讨厌一切和莓有血缘裙带关系的食物。这点我曾经大为苦恼。我爱极蓝莓黑莓鲜草莓。我望着摆在舒韩面前的食物发呆,暗自可惜着。恐怕我主动要求作垃圾桶,舒韩都不会答应。她限制我的食量已经许久。
罗玉磊看着我和舒韩间的眼色风云,笑着到:“我猜宋柠一定对风车要比对郁金香更加感兴趣。”
“确实是这样的,我不介意再去一次kingderdijk。”想起整片的风车我就不禁要热泪盈眶的。
“不去kinderdijk了,我和Steen商量过了。去Zaanse Schans好不好?可以从阿姆斯特丹骑单车过去。绝对不会让你后悔。”罗玉磊的语气和Steen的目光的确实勾起我的期望。
我决定到荷兰游过后再告诉罗玉磊张点的下落。虽然朝他坦白很有可能遭至以后的反目。但是至少这样可以保证这次旅游的质量。
我们在阿姆斯特丹没有停留,租了四辆单车便朝桑斯安斯进发。我们到达那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们停留在一个小旅馆中,老板娘热情的向我们推荐从马斯垂克(Maastricht)运来的新鲜鳟鱼。罗玉磊笑着拒绝。回头对我们道:“下回代你们去Maastricht的Chateau Neercanne餐厅,那里有最好的鳟鱼和Rommedoe起司。还有……”
“别还有了!”我嚷嚷道,“快点点餐,我前肚皮已经和后肚皮贴着了。”
等候上餐无疑是一种煎熬,我已经早早的铺好手帕,巴巴的握着刀叉望着厨房的方向。
“宋柠,关于我的提议,你考虑好没有?”罗玉磊夸张的拨回我望着厨房的脑袋,“称我今天还没有喝酒,情形异常的状态下,快点答应我。”
我望望舒韩,舒韩马上掏出烟,道:“对不起,我出去抽根烟。”
望着舒韩的背影,我正纳闷舒韩怎么不把Steen也一起怙搂出去。不料,Steen马上也起身道:“我需要去洗手。”
这么一来,罗玉磊倒是有点纳闷了。笑道,“Steen那个家伙,好色之徒。”
“罗玉磊!”我用中文说,“我知道你和张点的过去,我也知道张点现在在哪里。可是我不想你去找他,因为他现在和我弟弟幸福的在一起。”
“Ja und?(是的,然后?)”罗玉磊望着我,仿佛我说着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Ja und?你居然回答我Ja und?und……und如果这样你还想要我去你的事务所,那么我就无话可说了。”我的目光打量着罗玉磊,我真的不了解他。
“听着,宋柠,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吧两件事情混淆为一谈?”罗玉磊认真的看着我。
我也认真的看罗玉磊,“我并不这样认为。我是你初恋情人现役情人的姐姐,我不喜欢和一个于自己关系如此复杂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是这样理解的,张点对我来说确实意义特殊,你现在告诉我张点的下落,无论我和张点以后会不会发生什么,这都只是我和张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这甚至不关系你的弟弟,更何况是你。你和我的关系,只是同在异国他乡的大学同学。仅此简单。”罗玉磊望着我,“宋柠,我有一种感觉,你似乎已经为这件事情方寸大乱了许久了。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我笑起来,罗玉磊,我似乎要重新审视他了。“我似乎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有。”罗玉磊笑,“你发现罗玉磊是一个极其讨厌的老板,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更何况为他工作。”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那就试用半年好了。”我笑着说,仿佛我是老板一般的吩咐。
余下在荷兰的日子,我、舒韩、罗玉磊、Steen几乎天天一起。我跟着罗玉磊,说是参观各地的基地,和可能有竞标的项目,着着实实的公款旅游吃喝了一番。一直到我会德国,还意犹未尽。坐在离开荷兰的飞机上鸟瞰荷兰,回想起荷兰的一切。还是止不住惊叹。啊,荷兰。
十, 幸福的翅膀
我回卡尔斯鲁厄的时候,张点还没有离开。也好。我想。
我没有来得及检查地板是否光可鉴人,看见文文不在,据说是买菜去了。放好行李,我就冲到文文的房间里,张点仰卧在床上。
“我遇到罗玉磊了。”我气息未定的朝他说。“我告诉他你在这儿了。”
张点坐起来,笑,“他果然又到荷兰去了,你和他还真是有缘,荷兰这么大都能遇到了。”
我转身出去,“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你要是让文文难过。我还是不会放过你。”
张点在我身后嘻嘻笑着,“我发现你变了。是谁改变你了?舒韩吗?或者罗玉磊?”
“神经病!”
和文文张点吃饭,实在比等上餐还要煎熬。
“你尝尝我姐做的这个,这才叫鱼香茄子,瞧瞧你做的那个?!”
“喂,你上次不是吃得挺香的么?”
“那是为了让你做饭,不得已夸你。”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老实交代,跟谁学的?我可没记得教过你。”
“你哪里有时间教我什么啊?!买菜都不陪我!”
“那不是你姐姐要回来吗?”
“那昨天呢?前天呢?前天的昨天呢?……”
“宝贝原来你这么想我陪你啊……”
……
我端着饭碗往房间里遁去。我开始后悔和文文合租WG。我觉得似乎应该把我的那套小公寓给这两个不知礼仪廉耻得家伙。我和学长租WG。一失足成千古恨。张点根本不像要走的样子。我记得他说了,学分已经修完了,就等着过完必须得学期毕业……我不禁毛骨悚然起来,我这下半年怎么过来哉。想到这个,饭都吃不下。可是我这样的房间,恐怕任谁也不会租了。罢了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刚刚想到这里,电话就响起来。“喂喂,还没有开学吧。”是罗玉磊。
“嗯嗯,还有一周。”我不敢大声说话。
“很好,我明天就飞慕尼黑,你就顺便过来认认路吧。”
“你?你还真是一天都不让我歇得,狠心得老板。你为什么不昨天和我一起飞?”
“你不怕我见到你弟弟尴尬么?”
“那你为什么不再晚点飞?”
“我受不了每天看见Steen和舒韩亲密无间。”
稍稍得有一点担心,我还是笑了,“我……明天哪里见吧?”我知道舒韩不会认真的。我应该为日耳曼史缇担心。
“我回去慕尼黑总火车站接你。”罗玉磊笑笑得挂了电话。
夜里,耳朵里插着耳机一直到深夜,终于耳朵疼了,我偷偷摸到厨房煮牛奶,冷不丁得,文文房间的门打开了。我惊吓不小。还好走出来的是张点。
“我出来喝咖啡。”张点轻轻的盒上门,“想看看书。”
我点头,“张点,”我忽然下了一个决定,“明天,我去慕尼黑见罗玉磊。我以后会在罗玉磊的事务所帮忙。”
“勤工俭学,很不错。又在熟人的事务所。”张点面不改色得说,“宋柠,你在担心什么?”
我苦笑着坐到张点对面。“我想你也许会愿意见见罗玉磊。”
“宋柠我觉得,你小看罗玉磊也小看了我。罗玉磊不是那样放不下的人。我也再不会让文文丛我身边跑掉。”张点说。
“张点,我就当你发了誓了。我不会再管文文的事情,但是只要他不幸福,不管是谁的责任,我都找你。”
“宋柠我发现,你什么时候开始把对文文的关心从地上转地下了?”
我没有理会张点,端着牛奶进了房间,究竟不是失眠的料,一杯牛奶,就很快睡着。
罗玉磊在慕尼黑的事务所和他在慕尼黑置的公寓毗连。只要步行五分钟便到达。我很喜欢罗玉磊的事务所,装修全部用原木,墙上甚至还留着椭圆的木头的疤。只是诺大一个事务所竟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真好,不过真的就你一个光杆司令吗?”我笑问。
罗玉磊笑,“笨蛋,今天是休息日。什么也没可能让德国佬在休息日工作的对不对?”
“那我岂不是还要找一天来认识所有的同事?!”我叉着手,完全不能理解罗玉磊的安排。“老板不是应该直接找一个工作日带我过来,然后给我一桌一椅一摞图纸的吗。这叫成本与效率。”
“别着急,以后有你干的。我这个零效率的老板鲜得回来。你在这里的顶头上司是我的合伙人April。他不会对你手软的。”
“四月,女人?”
“不是,是冷面书生。他的脾气和他的名字一样,比四月的天气还要坏。”罗玉磊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看这我,“这学期选了多少科?”
“八门。”我说。
罗玉磊皱眉,“你忙得过来吗?你急着毕业啊?”
“多选一点,面的老是待在家里。”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话一出口,才发现罗玉磊嘲弄的看着我。
“你怎么能和你弟合租WG?”罗玉磊终于笑出声来。
“脑袋秀逗了。”我板着脸,想起这件事情,我实在笑不出来。
“哈哈,哈哈,你慢慢熬吧。对了,平时我每月给你1500欧元,你得保证每周都过来一次。假期我就给你双倍。如果跟工程的话另算。”罗玉磊笑得快叉气,“不过我倒是有个提议,你可以预支三个月薪水买辆二手车,我把慕尼黑的公寓给你住,你有课就开车去卡尔思鲁厄。”
“不用你假装好心,”我气鼓鼓的回绝罗玉磊,“我宁愿自己攒。”
罗玉磊笑,“我还是把钥匙留给你。我怕April虐待你要你通宵加班,你好有个睡觉的地方。……好了,我看我可以安心的回荷兰享福了。”
“怎么啦?”我讥讽得看着罗玉磊,“不在德国多留两天?怕亲爱的Steen爱上舒韩啊。”
罗玉磊噗嗤笑起来,“你不要搞错了。Steen不是我的男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这辈子还真只有喜欢过张点。”
“嗯,我在考虑如果你今天死了,估计只有张点知道是我干的。你说他会不会帮你出头?”我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你搞错没有?!为了你弟弟得幸福而杀人啊?”罗玉磊敲着我的脑门,“你真的确定你没有恋弟情结?”
“我可真干得出来。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罗玉磊不说话盯着我看了许久。“我没有说我要追回张点吧。而且,你就对你弟弟这么没有信心吗?”
“你确实没有说。但是你在不停的提示我。我弟弟确实不如你,什么都不如你。”
罗玉磊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笑着,我迷惑得望着罗玉磊的笑容,忽然想起了罗玉磊弹唱Dumb时候得笑。涩涩的,无奈的,温柔得笑。“你真傻。在爱情的游戏里,谁能不如谁?”
我呆呆的望着罗玉磊,他忽然开朗的笑,“给你讲个笑话把。这个笑话是姐姐讲给我的。上帝在创造人类的时候,都会给每个人一只翅膀。大小型号都不同。人总会遇到一个和他一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就能比翼双飞。我踏破铁鞋,终于找到了你。可是我忽然发现,我们的翅膀是一顺的。”
我牵扯着脸上的肌肉,想笑。却最终失败。
“宋柠,我想,我再也不会爱上男人。”罗玉磊说,“幸福的翅膀,只要是不同边得,即使有多么的不登对,在一起凑和着也可以摇摇晃晃的飞翔。但是一顺的话,是怎么也没有可能飞起来吧。”
“罗玉磊!”我忽然跳起来,“你这个恶毒的男人。不要咒我弟弟!”
罗玉磊纹丝不动的坐着,仰望着我,我躲过他的目光,“就算是一顺的,也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罗玉磊站起身,“你慢慢想吧!我要回荷兰了。对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舒韩吗?”
我猛的回头,心虚得结巴:“担……担心什么?她都那么大了。”
罗玉磊诡异的笑,“随便你。”
张点还真是狠人一个。他真把我逼得三天两头往慕尼黑跑。我想我真是越来越不喜欢这样了。他和文文成天如胶似漆,幸福得我头晕。每每看着文文靠再张点的怀里看电视到睡着,幸福翅膀的故事就会在心里回荡。会不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晕晕的找不到答案。
工作了以后,忽然发现,我以前还真的相当的有空,可以有时间思考各种问题。罗玉磊的拍档April的严厉程度,比起罗玉磊的形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经常性的,从事务所下班就完全不想走路。更何况一想到回去后将会面对的香艳场景,就马上很没骨气的掏钥匙去罗玉磊的公寓。
他的公寓很宽敞,灰色蓝色想间的设计,充满了现代感。每每躺在queensize上,都忍不住想,我这辈子,寒窗二十年也好,出国留学也好,不都为了这么一套公寓,和一张queensize。不如现在就让我睡死在这张床上。
可惜基本上每次我都能醒过来,而且是自己醒得,除了那一次被罗玉磊的姐姐吓醒。
我不是每次都会不脱衣服就睡觉的,也不是每次都不关窗不关电视的,也不是每次都睡地板上得。不过我想正是因为我睡在地板上,所以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才能把我吵醒了。我睡眼惺忪的以为来了贼,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也同样看着我。“你就是小磊的女朋友?”
我瞪着女人,她很高雅,手腕上有一只温玉镯子。这年头,还有人带着这样故旧的东西。不过真的优雅。我想。
“你是不是我弟弟罗玉磊的女朋友?”优雅女人提高了声音。
我终于搞清了现在的状况。我从地上一跃而起,“对不起,我不是……我是……”我想简短的解释现在的状况,还真是觉得词穷。
女人忽然呵呵笑起来,“小磊告诉我他有女朋友在德国。不是你么?”
这一吓不小,罗玉磊不是指我把。德国那么多女人,肯定不是我。即使是我,也肯定是他姐姐催他恋爱,敷衍他姐呢。一定是这样。
“别那儿发呆了,我现在找不到小磊。正好你应该可以帮我找到他吧。”优雅女人不由分说的拉着我起来,“快点去洗澡换衣服,我们马上飞荷兰。”
直到飞机上,我还是有点迷茫。我就这样,和这个忽然出现的自称罗玉磊姐姐的女人一起飞荷兰。她既然是罗玉磊的姐姐为什么又找不到罗玉磊呢?我又上哪儿去找罗玉磊呢?想到这里,我终于有点清醒了。
下了飞机,我忽然停住脚步。“喂!”我喊,“我刚刚头脑不清醒,现在清醒了。第一,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是他姐姐;第二,我压根儿不是什么罗玉磊的女朋友。我只是为他打工而已。第三,我也不确切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不过既然来了,我现在带你去海牙试试,找不到的话,请你让我马上回德国,我明天有重要的宣讲课。”
“说到这个,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罗曼。我有感觉,你一定可以帮我找到小磊,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到了海牙,我直奔上次的旅馆而去,我知道罗玉磊经常会去那里,那个懂得享受的有钱人。
刚刚走进旅馆,老板便迎上来,“欢迎回来,漂亮的小姐。”
我不禁佩服老板得好记性,每天那么多人他都能记住?“老板,我的那个朋友在不在?那个唱歌的男孩子?”
“噢,他今天不在。”
我回头对罗曼无奈的耸耸肩。表示遗憾。
“不过,你应该还是幸运的。你的另外两个朋友在。”老板在我背后说。“他们在露台。”
两个?我回头望着老板,马上意识到是舒韩和Steen。下意识得,我朝露台上奔去。今天的露台上没有什么人。舒韩背对着我。她穿着我送她的红色T恤,和Steen拥吻。
我虽然有想过舒韩会和Steen在一起,但是我一直认为不会真的发生,即使发生什么也不会被我看见。文文早说过我,我总是在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往最暧昧的方向想。这次我真的没有。舒韩和Steen拥在一起实在是道风景。衬着宝蓝的海瓦兰的天。
我想Steen终于发现了我。他忽然停下来。“罗曼……”
罗曼的脸色有点白,但是她笑着说,“你好,Steen!”
舒韩也看见我。我涩涩的笑。“我陪罗玉磊的姐姐来找罗玉磊。”
和舒韩坐在曾经一起住着的房间里。
“宋柠,我需要男朋友。”舒韩说,“你明白吗?”
“舒韩,说到底,我们也是一顺的。”我苦笑。
舒韩望着我。我轻轻地说,“每个人都是单翼的天使,必须找到属于你的另一半才能比翼双飞。当我千辛万苦找到你,才发现我们是一顺的。”当时没有笑出来的笑话,这时候我忽然觉得无比好笑。于是我真的笑起来。“是不是很好玩。”
舒韩也笑起来,“算了,我看我也不用勉强你和我在一起了。”
“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我笑着说。“不是我小气,我就是太执著要找幸福的人。我要完全属于我的幸福。”
走出旅馆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去了海边。
幸福的翅膀,只要是不同边得,即使有多么的不登对,在一起凑和着也可以摇摇晃晃的飞翔。但是一顺的话,是怎么也没有可能飞起来吧。
好久没有流的眼泪又出来了。我还是不相信!我就是不信。文文,你一定要幸福给大家看。
十一,到头都是错
我终于从文文那里搬出了,也终于买了车。
从罪魁祸首罗玉磊那里,我终于知道,罗曼要找罗玉磊,就是为了找Steen。不禁多少有点愤愤起来。那个史缇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舒韩也愿意和他一起,就是罗曼这样灵秀生香的淑贵,也对他一往情深。忽然想起高中的同桌,泼辣麻利一心想成为撒切尔夫人的女孩。谈过一次恋爱便对我说,再也离不了男人。
我躲到了慕尼黑,卡尔斯鲁厄得房子终于完全成了小两口的二人世界。另外,罗曼以失恋为由,把罗玉磊鼓得去“代管”一年爸爸的公司。我本以为她会帮罗玉磊代管事务所,没想到,她早在曼哈顿有自己的事务所,从荷兰直接飞了曼哈顿自个静养去了。于是我便成了这次事件的冤大头。工作量比以前整整多了一倍。怎么说,我才算是如假包换的失恋人士吧,人和人真的不一样。每每这时候,我就想,就当是用工作麻痹自己好了。
然而荷兰那方面罗玉磊走了之后,便需要有人看着。开会的时候,大家都齐刷刷的望向我。“我们的家都在德国。有老有小的。只有你最方便了。”April如是说。
事务所里一共十来个人,最大的不过三十岁的样子。老啊小的,都是借口。其实都是舍不得自己的亲亲小情人。我瞪大了眼睛抗议,“我还有学业没有完成的。”
“你修完这个学期就停一年再修剩下的学分吧。我们给你全薪,4000欧底薪,带工程另算。”April居然劝我休学。
虽然条件很诱人,但是我已经25岁了,我不想27岁的时候依然在念书。所以我拒绝。“不要逼我,我宁愿不干。”
估计是April和罗玉磊通过气,我在阿姆斯特丹跟工程的时候,他居然找到我。
是在郊区得一个小旅馆,业主是独立投资商。工程已经接近竣工,我正跟着设备师视察暖气管安装。冷不防听见总工再喊,“喂,你怎么没戴安全帽!”
我和设备师同时回头望,罗玉磊正抱着安全帽朝总工傻笑,总工也认出他,瞪着眼睛到:“罗!又是你,要不快点戴上,要不马上出去!”
“我马上出去!”罗玉磊立马回答,指着我,“我来找宋。”
我和设备师面面相觑,罗玉磊朝设备师作了个敬礼的姿势,“我不在,辛苦你啦!我现在可以带走宋了吗?”
设备师作了一个请便得姿势。我也抱歉得朝设备师笑笑,便拖着罗玉磊出了工地。
“你怎么这么有空?又回来度假?”我忽然发现被罗玉磊载到一个陌生的小别墅。“这里是哪里?”
“我在荷兰的家。”罗玉磊从冰箱拿出啤酒给我。“听说你要辞职?!”
我就知道,April居然还会出添油加醋这招,不是说德国人老实得古板么?骗人。“是April逼我休学。”
“说实话,你毕业了未必能找到比这里更加好的工作。”
我瞪着罗玉磊。
“我可以帮你爸妈也一起办过来。你来这里读书,不就为了这些吗?既然现在都可以达到。为什么还要读书?你不觉得你比喜宝更加幸运?”罗玉磊说的眉飞色舞,就差没给他一个琵琶了。
“我不要靠任何人帮忙。我要自己完成。”我低着头说,“罗玉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我认为光是异国重逢得大学同学不构成足够的理由让你这样对我。”
罗玉磊微微一愣。随即笑起来,“宋柠,你确实坦率。”
“坦率可以节约很多时间。我已经不小了。没有时间玩猜猜猜。”
“好,我和你说实话……”罗玉磊说。
我没有来得及听罗玉磊的实话,手机忽然响起来。我想手机这种东西总是能够适时的达到特殊的效果。电话里,久违的文文急切的喊我,姐,米岚忽然说要过来,我有麻烦了。你快过来帮我。我说好。文文便把米岚班机的时间告诉我。
我挂了电话一看时间,米岚今晚就会到。我马上起身,“对不起,罗玉磊,我没有时间听你的实话了。我朋友下午5点到法兰克福。我要赶着去接她。”
“我送你吧。”罗玉磊不等我说什么,“你的车在慕尼黑,现在没有航班飞法兰克福,不如我直接开车送你过去也许会赶得上。有些话我也想和你说明白。好不好?”
明明是不容我否决了,还问我好不好。台湾人的礼仪还真是周到。
我以为罗玉磊会在车上和我继续我们未完得谈话,可是他没有。“你现在情绪不对,说了也是白说。等接完你的朋友我们再找机会说。”我不得不承认罗玉磊却是有那么一点善解人意。
到法兰克福机场的时候,还有十分钟飞机便到。我意外的见到文文和张点。我以为,他的意思是让我去接米岚。
“姐姐,你怎么来这么晚?!”文文劈头盖脸就是责备。让我有点愕然。“诶?这是你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你怎么把男朋友带来了?!”
“文文。我想我有隐私权。”我有点生气文文如此不礼貌的质问。文文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文文,罗玉磊不是宋柠的男朋友。”张点忽然在一边开口。
“诶?你认识?”文文回转脸看张点。
张点宠溺的对文文笑,“都是一个系的。宋柠只是在帮罗玉磊打工。”
“怎么这些你知道我不知道?”文文孩子气的斜眼睨着我和张点,然后又瞟着罗玉磊,“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和姐姐一起来?”
“张点,你宠坏我弟弟。”我忍不住打断,“他以前不是这样不懂礼貌。”
“我看我还是先走。”罗玉磊要告辞。
“我在阿姆斯特丹,没有班机过来,怕赶不及所以让罗玉磊开车送我过来。所以才这样晚。”我抢白到。
文文皱着眉头,“可是……”
“你看他们来了!”张点忽然说,我顺着张点的手望去,辛迪和米岚从里面走出来。
米岚一看到我们便跑过来。望着张点,居然扎扎实实的甩了张点一个巴掌,“你真的又回来找他!”
机场顿时很多人看着我们。
“米岚,有话回去说!”我拉住米岚往外走。
“你误会啦!”文文拉过米岚,“张点现在是姐姐的男朋友。”
我不敢置信的望向文文。我想在场的人均惊愕。文文却继续说,“他有时会过来住,所以才会接到你的电话。”
我震惊的无以复加,我的弟弟文文叫我过来,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怪不得他那么介意罗玉磊也来了。人这一辈子能够遇上的悲哀,恐怕要被我宋柠尝尽了。
回去的时候,我和米岚坐罗玉磊的车回去。其他三个大男人便搭火车过去。“我来开车吧。你已经开了一下午。你陪米岚聊聊。”我让罗玉磊和米岚坐后座,偷偷的合上后视镜。让眼泪自由的流。罗玉磊向米岚介绍着荷兰风光,米岚听得心旷神怡,偶尔忽然冲我说:“宋柠,我这次一定要去!”
我笑笑的说好。我知道,米岚不会发现我在哭。大概是时差的问题,没多会儿,他们的谈话便没了声音,大概是米岚睡着了。忽然罗玉磊递给我面纸。“快点别哭了。一会儿被巡逻看见了会扣你执照。”他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暖。
这样的温暖无疑是另外一种催泪剂,我虽然抽着面纸,却不能停止的抽泣。
在快到卡尔斯鲁俄的时候,我成功的恢复了平静。米岚睡死了,罗玉磊抱着她上楼。辛迪和文文张点比我们先到了,我帮米岚脱衣服脱鞋,她睡的迷迷糊糊,我出来的时候轻轻的阖上门。
“辛迪,麻烦你陪米岚过来。”我抱歉的看着辛迪,说着本来应该由文文说的话。“我带你去酒店。”
“等等。”辛迪阻止我拿他的行李,“我想弄清楚一件事情。”
我们几个均看着辛迪,辛迪望着我,“苏陌会经常告诉我宋柠的消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提起这件事?”
我愕然,辛迪继续到,“我已经两年没有见你。宋柠,我不知道你们几个之间的复杂关系。如果你真的和张点在一起,我很遗憾,因为我没有觉得你们彼此相爱。如果这只是临时的一个借口,我想知道,你们究竟要怎样对米岚说?徐文展,你到底是否打算和米岚结婚。如果米岚真的一怒之下告诉你爸妈这些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你们现在已经不小了,是时候想想以后了。”
我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姐姐,我们出去谈谈好吗。”文文忽然说。
“也好,省得吵着米岚睡觉。”我们一伙便出了门,辛迪说他留下来看着米岚。
德国的晚上,似乎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几个人溜达到了花园,“说实话,文文,我也想知道你的想法。”我停下来问“文文,你究竟如何打算?”
“姐姐,你和张点结婚吧。”文文忽然说。
我们几个同时望着文文,张点立马到,“文文,你在想什么?”
“听我说。姐姐,除了hide你还能爱上别人吗?”文文盯着我看。
我也注视着他,并不回答。
“姐姐,如果你还能爱上一个人如同爱hide,就当我今天说的话是废话。”文文不顾张点的阻拦,继续说道:“姐姐,我和张点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如你想象那么安宁,张点的爸妈会时不时的飞巴黎,我爸妈也会经常质问我很多。我不喜欢这种猫和老鼠的游戏,也不喜欢像隐形人一样的生活。”
“文文,我不需要你……”张点似乎有点生气。
“你不需要,你爸妈现在不催你,以后呢?!”文文忽然神经质的朝张点叫,“我们可以这样一辈子吗?你的院士爷爷还等着在咽气前抱重孙的吧!反正大家终究是要找个人结婚的。有谁比姐姐更加合适呢?
“……姐姐说过,如果不能拥有很多的爱,就给你很多的钱。姐姐,张点虽然不能给你很多爱,但是可以给你很多钱。反正迟早要找个人结婚,不如和张点结婚吧,姐姐你也不想干爸干妈知道你也是同性恋吧。”
“哈哈,”罗玉磊忽然笑起来,“宋柠,亏得你这样宝贝你的小弟。他仿佛不是那样值得么。”
“你是谁?!我和我姐姐说话,干吗要你管?!”文文怒向罗玉磊。
“我是谁?张点,麻烦你告诉他我是谁。”罗玉磊冷冷笑道:“张点,我真为你爷爷叫冤。好不容易勾结我爸把咱们分开了,你却又找了这么一个幼稚小子。你爷爷要是知道,一定后悔还不如把你许给我算了。不过你现在如果还想要和我在一起,我会考虑。”
我见文文的脸煞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由又心疼,“罗玉磊!你……”我朝罗玉磊吼去。
“你们都串通起来骗我!!”文文的尖叫震得我的耳膜发疼。“张点,他是回来找你的对不对?!姐姐,你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对不对?!你们也许早就瞒着我偷偷见了好多次面。姐姐你还在其中穿针引线对不对?!”
“文文!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张点忽然大声斥责到。“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明白!不要再这样幼稚了!”
“我无理取闹?!我幼稚!”泪珠忽然从文文的眼中涌出,“我不仅幼稚!我还坏得很!!我要和米岚结婚,我要利用她的幼稚!我要姐姐和你结婚,利用姐姐对我的爱!我为了什么?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管!哪怕牺牲米岚,牺牲姐姐……”
我没有等文文说完,便甩了文文一个耳光。这是我第一次甩文文耳光。“文文……”我心痛得无法说话。
文文忽然止住了眼泪,嘴角扬起一个诡异得笑,“姐姐,你终于受不了我了。我早知道,到最后,你们都会离开我。”文文边说边往后退着,“张点,你现在可以摆脱我了,你可以回到你的初恋情人身边了,不用孤寂我了!”话音刚落,文文便撒腿跑了起来。那么突然,我想我们都还未反应过来,文文便消失在黑暗中了。
“文文!”良久,张点忽然回神过来。朝文文消失的方向跑去。
罗玉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拽得我生生发疼。“你跟我来,我们还有话没说完不是么?”
我使劲甩开罗玉磊,“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出尔反尔得小人!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喜欢男人吗?!你明明没有对张点死心!你在我面前装那么久就是等这一天不是吗?!现在你高兴了?”
罗玉磊望着我很久,忽然轻轻的靠近我,“宋柠,跟我结婚吧。即使你没办法爱上我,但是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的肯定比张点更多。”
仿佛决堤一般的,泪水一下子流满了脸颊。“怎么了?怕我同意和张点结婚的话,张点就怎么样都回不到你身边了吗?我是不是该觉得很荣幸,两个钻石单身汉同时向我求婚。你们都很有钱,有钱到可以买个老婆充门面。我这样的女人,又找不到自己爱得也找不到爱自己的,嫁个基佬还真得不错,比他妈的妓女还爽,睡着客房拿钞票,还可以有免费电影看。……可是罗玉磊,你凭什么拿你的臭钱来侮辱我?!你滚!我这样的女人,条件很差还很贵,不值得的!有那么多钱,可以去买个世界小姐陪在你身边!”
我一口气喊出所有愤怒的控诉,我再也不要留在这里。我发狂一般的跑离罗玉磊,天真得太黑了,我在黑夜里跑,不知道该跑向什么方向。
再次回到公寓,已经是翌日早晨,我刚踏入门槛,辛迪就冲我喊,“天哪,你们昨晚到底是谈话还是打架?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我不回答辛迪,米岚望见我,靠在墙上不说话。“米岚,文文回来了,告诉他我有事先走了。”我提起我的背包,轻轻的拍拍米岚的脸颊,“傻妞,没事的。”
“你要走到哪里?”米岚忽然抓住我的手,“那个罗玉磊,刚刚来过,问你回来没有。”
我轻轻的笑起来。“我去荷兰取车,我来接你的时候,走得太急了,车子留在了荷兰。”
“再早些的时候,张点回来,问徐文展回来没有。这样的配对有点奇怪噢。”米岚不紧不慢的说,“我想,你有必要告诉我事实了。”
我放下包,又坐下,“米岚,你离开徐文展吧。他没有办法给你幸福的。”
“终于说实话了。”米岚坐到我对面,“他是被张点迷了心窍了。不过也是,如果有人这样爱我,我管他是男是女。算了……”米岚仰起头,“辛迪,我们回国吧。”
我心痛得望着米岚的侧面,他是漂亮女孩,明明有资格骄傲,为什么要对感情这样投入。“米岚……”我轻轻的唤她。
“放心吧……”米岚对我报以灿烂一笑,“说要告诉文文爸妈之类的,那是气话。我会为他们祝福的。天下又不止他一个男人。”
“不是说要去荷兰吗?”我忽然心情开朗很多。“跟我去荷兰玩吗?”这里的事情都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好了。反正罗玉磊那里是留不得了。我要趁着还有钱,去荷兰痛快的玩一圈。
米岚恹恹的笑,“好啊,可是你最好先去洗漱一下,你不怕丢脸,我还怕呢。”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真的不是一般可怕,我想我最好睡一觉再离开。米岚也是这么认为。于是他们一起去逛街,我就趁着这个时间小睡一下。等晚上的时候,再坐火车过去。
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我被门铃吵醒,我诅咒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地震都吵不醒的我也变得如此惊醒。
我一开门,见张点失魂落魄的冲进来。推开我像是寻找着什么。“怎么了?”我心忽然悬起来。
“文文……文文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急救……”
我觉得一阵晕厥,望着张点四处寻找的样子,不禁大叫起来,“那你不在那里看着回来干什么?!你找什么?!”
“图……”张点仿佛梦游一般的把抽屉都翻遍,忽然他掏出一个移动硬盘,“找到了!”他朝我奔过来,把硬盘塞到我手中,“你去打图。那个森林别墅。然后把图拿到医院……我先过去。一定要都打出来!”说着又踉跄着跑出门。
我慌张不知所措的望着手中的移动硬盘。文文,除了车祸……
冷静下来,我还是拿着硬盘去了打图。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张张图,从设计草图到施工大样,结构到设备,外环境到内装修,所有的图纸都已经一应俱全了。这些本来该由十个人做的工作,都是张点一个人完成的吗?因为许诺了文文一个森林别墅。
最终章 幸福的晚安
抱着整整一摞图纸,我觉得重得几乎不能抱牢。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已经暗了,我终于不能抱住,图纸一下散落在走廊里。医生皱眉望着我,我不顾一切的拉住他,“我弟弟怎样?”
“那个车祸的吗?刚刚输了血,有点轻微脑震荡,但是没有生命危险。在29号病房。另外……请把这里收拾干净。”医生说完绕过图纸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坐在满地的图纸上。我不该打文文的。文文说得本来就是实话,根本没有可能再爱别人了。既然如此我到底在执着什么呢?
图纸实在太多,我一张张的捡,又一张张整理。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我才把这些东西捧到文文病房的门口。大概是我动作实在太慢了,文文已经醒了。张点紧握着他的手。
我抱着图纸进去。张点着急得过来,抱过我手中的图纸,一张张的给文文看:“我没有骗过你。真的。你看,你看啊……”
文文转过头,我看见他的眼泪滴到枕头上。我颤颤的趴到文文的床边,“文文,文文,你别哭。”我却比文文先哭出来,“文文,你要怎样姐姐都可以答应你。你不要哭……”
文文把被子蒙住头,断断续续的抽泣从被子里闷闷的传出来。然后我听见文文小声的抽泣,“姐姐,我真的想和张点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呆呆的望向张点。张点的泪一点一点的在眼眶里蓄积,然后落下。
我轻轻的起身,转身离开医院。人都是这样,没有的想要有,有了又想要永远。文文实在不算过分。罢了,过了25岁生日了,再做梦也该到了尽头了。
晚上,我回到公寓的时候,张点、米岚、辛迪都已经坐着等我一般。我笑,“怎么了?”
米岚忽然严肃的拉住我,我觉得好玩,傻妞也会有这样严肃的表情。于是笑。
“宋柠,你还笑!”米岚大声说:“张点说你们要结婚是不是真的?!”
“是啊。”我穿过米岚的肩膀看张点。他支着额头,眼睛望着我。
“你要死啦!”米岚大叫起来,“你们不用再演戏了。我已经放弃徐文展啦!!”
我拍拍米岚的脸颊,“不演给你看,有人想要看。所以还是得演。”
“我已经给爸妈打了电话,趁爷爷还走得动,他们马上过来。”张点在米岚的身后说。“然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可以等你再毕业了注册。”
我点头。虽然眼睛有点疼,虽然心里蒸腾者浓浓的自怜自懿得悲哀,但是这种时候哭的话,就格外像被逼婚得小媳妇。我想我现在最好一直睡觉到张点的院士爷爷来了为止,否则,他爷爷难免被我吓个三长两短出来。
又一次站在法兰克福机场接机,顺道送走了米岚和辛迪。盯着大厅里的电子钟,一闪一闪,看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仿佛等待审判一般的心情。终究要来的还是会来。
从见着张点爷爷的一瞬间开始,我得脸就一直堆着笑容。我知道自己虽然长相不过硬。但是笑起来一连孩子相还是相当得讨老人家们得喜欢得。虽然是院士毕竟也是老人家,我左一句爷爷右一句阿爹把张良皋哄得眉开眼笑,真是比张点还得宠。看来审核基本通过。
接着得事情就统统在意料之中了,过了一阵子,张点的三亲六戚统统得都往欧洲跑来。不过最关键的人物还是院士爷爷,院士一高兴,就在巴黎远郊置了一小栋别墅送给我和张点作结婚礼物。立刻逗得张点爸妈比我们这对新人还要高兴。不过要比我们这样的新人高兴,也不算什么特别有难度的事情。
就要定婚期,终于要通知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妈妈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爸爸虽然反对我还未念完书就结婚,然而在我解释了只是举行婚礼并且听了可怜院士爷爷的心愿后,便也就心甘情愿的去签证订机票。我心里充满罪恶感,小时侯因为撒谎被妈妈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之后,我便再也不习惯对爸妈撒谎。我想妈妈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但是我想因为她也愿意看见这样的结局,所以什么也没有去怀疑。
文文终于康复出院,张点去接他。我成日恹恹的打不起精神,忽然的很想去荷兰见舒韩。趁着大家都在忙着筹办婚礼,玩了一回不辞而别。吓坏了一群人。不过张点爷爷还是很体谅的说,婚前焦虑症么都会有的。甚至阻止张点爸妈让张点来找我,说是新娘这时候最不愿意见到新郎。我心底感谢这个小老头。
又能坐在Kop van Zuid的郁金香丛里等舒韩,我心里忽然溢满了幸福。
从白天一直坐到傍晚,我忽然发现kop van zuid的傍晚比海牙的更加迷人。舒韩终于走出来,见着我显然异常惊讶。
我笑着望着舒韩,“结婚前来看初恋的爱人。”
舒韩更加诧异,“你要和谁结婚?!”
“张点。”
舒韩沉默了一会儿,“又是为了你的那个宝贝弟弟?!”她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不知道是否愤怒,或许还夹杂着同情。
“舒韩,反正我这辈子也难找到可以比翼双飞的人,不如让我帮文文幸福。这样至少有两个人是幸福的。”我细声安慰着舒韩。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温言软语的说过话。
“我并不觉得这样他会幸福……”舒韩的教训就在嘴边。
“舒韩!”我打断她,“你就陪我再沿着荷兰走走就好了。舒韩我想去Maastricht,我要去Chateau Neercanne餐厅,吃最好的鳟鱼和Rommedoe起司。叫上steen好不好?以后就是‘太太’了,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作为人家的老婆,至少不能随便和帅哥调情了。所以我要在这次都补回这些。”
舒韩望着我,“好,我陪你,你等等我给steen电话。”
Steen风急火燎的跑过来,让我极大满足虚荣心。不料他见着我劈头盖脸就一句:“你先别走!等我打个电话。”
我疑惑的看着他,“我说了我要走吗?我要玩遍整个荷兰!这叫婚前旅行。”
“你要结婚?!”正拨着电话的steen忽然停下来,拍了一下额头,“我的天……喂喂,是我……”steen转过头去讲电话,一会儿他回过头来笑着把电话递给我。“你的电话。”
我微微迟疑的接过电话,“喂。”我以为是罗玉磊,没想到是罗曼。
“宋柠!”罗曼在电话那头大喊。“你得负责把我弟弟找出来!”
“诶?……”我一时反映不过来。
“我说怎么他忽然的失踪,原来是有人要结婚新郎不是他。”罗曼说,“说起来我们也要好好算笔帐了。你不好好看好女朋友把我的暗恋情人抢了。你把我弟弟甩了,害我现在被爸爸从美国蹬回来收拾烂摊子,我决定都不和你计较了,你得在结婚前把小磊找回来,朕恕你无罪。”那边话音都还没有落下,电话已经挂断。
我望着嘟嘟作响的电话,毕竟是有钱人,这么快就恢复,优越感与生俱来。可是她颁诏书我不见得要接诏。
我把电话扔回给steen,瞪着他道,“steen,你到底陪不陪我去Maastricht。”
Steen登时不说话。
荷兰还是一如以往那样美好。想想我也知足了,可以在女王也去的餐馆吃着鲜礅的鳟鱼。人在旅行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我现在真的相信这句话了,哲人还是有哲人的智慧。我不是哲人,不能预见什么,只有等一切都发生了,才总结一些什么。这些所谓经验的东西对任何人来说都无益。就像我一次一次在海牙遇见不该遇见的人,不该遇见的事。经验告诉我即使走遍荷兰也不能再去海牙了。谁知道还会不会遇见什么。
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海牙。席梵宁根(Scheveningen)海岸的海水还是澄澈的蓝。我一个人踱在海边,我怀念着那天夕阳下,有人在露台上朝我们喊着party。然而很遗憾,这样美丽的海牙又一次验证了我的经验。
我不知道文文怎么会过来,但是在旅馆里见着他的时候,我的心狂乱的跳。
“大家都等着你回去。于是让我来。”文文似乎颇为抱歉。“其实我是想让你一直玩到自己回来的。但是大人们等不及。”
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学美国人那样耸耸肩膀,“没事,我们已经到了最后一站了。”文文还在使用“大人”这个字眼。我真的想告诉他,我们都已经是大人了。
我仰面躺在旅馆的床上,享受最后自由的一夜吧。至少我还可以睡个好觉。我想。
可是很遗憾。一定是steen再次出卖,女王罗曼深夜急诏。大概是太多次深夜被吵醒,我都已经失却了发火的欲望。拿着电话正准备洗耳恭听,罗曼喂了一声后,电话里就没了声音。让我觉得是否电话坏了。许久,才听见电话里细细的抽泣声。
“罗曼!”我顿时清醒了许多。
罗曼哭着,“我求你了。你和小磊打个电话。我们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
忽然觉得黑夜让我窒息,“罗曼,我不知道罗玉磊对你说过什么。事实上,我和他一点关系没有。”
“他真的喜欢你。”
“我不认为。”
“不喜欢你他会那样难过,他从来没有失踪这么多天。荷兰的家里也找不到人。电话统统不接。”
“罗曼,我想那是你们当年犯的错。罗玉磊应该还喜欢着张点。他喜欢男人。他找我只不过是要找一个撑门面的妻子而已!”我居然对着电话吼起来。
罗曼许久不出声。“你也是姐姐,请你也体谅我作姐姐的心情。我想我虽不能像你那样,能够为了弟弟而放弃自己的幸福。但是我也会为了弟弟担心得坐立不安。
“当年我是看着小磊在荷兰怎么熬过那三年的。我这个姐姐做得太失败,每次弟弟痛不欲生,我都无能为力。请你帮我好不好,我不管小磊究竟是爱张点还是你,他不接电话但是开着手机一定还在等你们的电话。请你们帮我们找到他劝他回家。我和爸爸妈妈只想快点见到他。”
我握着电话,苦笑。都是姐姐。我知道罗曼的担心。我答应了。虽然并不知道该如何劝到罗玉磊。我给张点打了电话,他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说,“我知道他在哪里。”
“那样最好,麻烦你去找他劝他回家。”
张点沉默了一会儿,“他在荷兰有一家叫horrizone的酒吧在阿姆斯特丹。他曾经告诉过我。你可以去那里找找。”
“张点,我认为应该是你去找他。”
“你先去找,不行的话我再过去。”张点的语气不容置疑。
已经过了十点,旅馆的小厅里亮着小小的灯,已经空无一人。我悄悄的离开,希望还能赶得上最后一班快车。
“姐姐!”我刚刚踏出门槛,便听到文文唤我。
我抬头,见文文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姐姐,这么晚去哪里?”
我顿时生气起来,“你在这里堵着我防我逃婚吗?!”
文文望着我,“你是想逃吗?既然想逃,一开始何必答应?”
“我不是要逃,”我叹气,“既然要逃一开始何必答应。我要去为一个心急如焚的姐姐找失踪的弟弟归家。……你陪我去吗?”
“姐姐,对不起。”文文低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的。我难过的看着文文,你不用自责的。我本来就没有希望得到幸福了。我把手递给文文,“走吧。我还要赶最后一班快车。”
Horrizone在阿姆斯特丹市郊的一个角落里。不大的门面,棕木的门上琉璃镶成一条斜斜的裂缝,里面透出隐约的光色。我以前去过这样的酒吧,都是一帮愤事嫉俗的青年,一些地下的乐队在里面恣意的发泄。
我推门进去,大家均围着舞台跳跃着。我站到人群的后方,望向舞台的方向。果然是罗玉磊。他唱得是marilyn manson,Great big white world。我苦笑着听他唱。我想他看见了我们。因为从那一刻他的眼睛便再没有离开我们。我不清楚他是否在看我或者在看文文。
即使在唱着nirvana,也没有听见这样的歌声,嘶着嗓音,喊着,
“Because it’s a great big white world
And we are drained of our colors
We used to love ourselves,
We used to love one another
All my stitches itch
My prescription’s low, I wish you
Were Queen
Just for today
In a world so white what else could I say? ”
空间昏暗拥挤得让我窒息,音乐振聋发聩让我混沌。我忽然放弃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我听见身后的音乐忽然停住,我发狂一般的逃离,不想管任何事情了,既然要结婚就快点结婚好了。
我没有能跑出那个空间,注定一般的。在拉门的刹那我的手臂被钳住。我痛得几乎掉下眼泪来。忽然天旋地转,我想我是被架起来了。我发狂的打着罗玉磊。罗玉磊却什么也不管,架着我往外走,我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看见文文呆呆的站着,仿佛是叫做绝望一般的眼神。
被架在肩膀上,看着午夜冷清的街道,脑子里浮现的都是文文那一瞬的眼神。泪水忽然涌出。
“把我……放下来”我哭着恳求。“求求你……”罗玉磊什么也不说只是继续走着。我不知道他要走往什么地方。
“罗玉磊……你为什么不放过我。”我抽泣着。“你明明喜欢张点!”
“我喜欢你!”罗玉磊忽然大声说。
然后忽然的,罗玉磊放下我却忽然压着我吻我。和舒韩不一样的吻,被箍紧了肩膀,吻得我到处都痛。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罗玉磊,“都什么年代了?!你到底想玩什么?!”我朝他大叫。“你是在说喜欢我吗?还是在说爱我?!然后呢?扛我回家强暴我?!”
罗玉磊似乎认真的在听我说。他黑夜中晶亮的眼睛一刻不离的望着我。
“罗玉磊!我们曾经是同班同学,但是却没有说满十句话。我们仅仅在荷兰偶遇,你就爱上我吗?我不相信!既然你没有对我一见钟情,那么即使加上到荷兰以后,我们所有的接触也不足够多到让你喜欢我!你怎么可以说喜欢就喜欢呢?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人觉得你很爱我吗?!你本来是喜欢男人的,你怎么可能喜欢上我?!!你不要天真幼稚了!你只是爱上这种浪漫出格的游戏而已!这种游戏你有本钱玩,我没有!我要为了弟弟的幸福去嫁人!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请你收起你的孩子气回到你的世界去,再也不要来增加我的困扰!”我戒备的望着罗玉磊,慢慢的后退,他就那样站着望着我,一直到我看不清他为止。
第二天我回到了德国。意外的,爸妈在车站接我。我望着他们。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文文没有和你一起吗?……”妈妈一脸讶异慌张。“他昨晚……”
我觉得话都梗在喉头,只是紧紧的拽住妈妈的手。
“他昨晚打电话回来,说是他逼你和张点结婚的。是不是真的?”妈妈着急的问。
“他还说过什么?”我心开始悬起来,不详在心中慢慢漾开。
“他全都说了。”爸爸忽然在边上插嘴。“你们这帮孩子,怎么什么事情都这样自作主张?!我一听到你说要结婚就觉得有问题。你以前喜欢一个什么东西,就立刻会挂在嘴上不停的说。”
“文文这孩子也不知轻重的。”妈妈握住我的手。“还好说得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妈妈!”我打断妈妈,“文文呢?文文有没有说他到哪里去?!”
“没有啊,我以为他会和你一起回来……”
“那张点那边呢?”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我觉得心都要跳出来。
“已经取消婚约了。”爸爸说,“据说今早张点也忽然不见了。估计是留条出走了。据说张老先生气得不行了。也不是什么好家庭,出了事情第一个先怪文文,也不想想自己的过错。总之现在那边也乱得很。”
“文文……文文……”我慌了手脚,文文不会出事吧。
接下来的日子,文文始终没有出现,文文的爸妈都急得不可开交。德国中国两边跑着找文文。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想是大家都已经疲惫的时候把。文文的爸妈和我爸妈终于回了中国,我还继续留下来完成那一年的学业。我已经不是很确切的记得,什么日子,忽然收到一个盖着落山叽邮戳的包裹箱,没有寄件地址,打开来是一张明星片, lemond shop出售的纪念明星片。下面是整整一箱自制的凤梨罐头。我翻过明星片,一行漂亮的小字忽然映入眼帘,“大家都要幸福。”我握着明星片,对着凤梨罐头忽然哭泣。
后来在德国的日子,我习惯了每天睡觉前吃一点凤梨罐头,然后轻轻的道晚安。睡得便特别香甜。快要吃完的时候。凤梨罐头会按时寄来。
在以前喜欢hide的日子里,我便喜欢在睡前和hide道晚安,觉得那是一种无以伦比的幸福。在每次晚安的时候,心里那么宁静,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这种习惯,总是不停在睡眠的时候被吵醒,不停的作着各种噩梦。多年了,又找回这样的晚安,真好。忽然发现,其实幸福真的不难。一口凤梨罐头和轻轻一句晚安,就把生活漾得甜如蜜。
晚安,弟弟。
尾声
我终于还是被逼着到了落山矶。我想文文第一次往家里寄东西的时候,文文弟弟的爸爸妈妈一定高兴得如同我那样流泪。但是人是贪心的动物。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于是趁着我去美国出差的机会,让我去落山矶多逛逛。反正我也挺乐意去落山矶多逛逛的。
一下冲到lemond shop,我终于有钱恣意买这些东西。望着墙上的那些hide的衣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年岁。一个将近30岁的女人穿成小男孩的模样会不会送去隔离呢?我努力的思考着。觉得那个问题是才现在最重要的。文文,文文,落山矶这么大,难道去户政局查么?再说我怎么知道文文是不是黑市户口来着。有缘自然会遇到,我自己安慰自己。
拿着那件兰色的运动夹克对着镜子比了半天。到底……
“小姐,这件更加适合你。”一件褐色的毛衣放在我面前。
如此耳熟的声音,我惊讶至极的转头。正对上了一双小学作文中所谓“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正欣赏着我的惊讶,仿佛也就如小学作文中所谓“津津有味”。
“罗……罗……”我几乎结巴了。
“炯炯有神”的眼睛对我眨巴着,“宋柠……你作好准备了吗?我要开始正式追你了。我已经给了你三年多的时间自己创业,你现在事业有成和我平起平坐。我也已经暗中跟踪你许久,相信培养感情也已经足够日久生情了。还有你每天吃的那个凤梨罐头,徐文展只削了首期……其余的都是我在一片一片的削……你总算也算欠我人情了吧……”
“够了!”我大喊出来,“现在先带我去见那个小畜生!!”
Great Big White World
In space the stars are no nearer
They just glitter like a morgue
And I dreamed I was a spaceman
Burned like a moth in a flame
And our world was so fucking gone
But I’m not attached to your world
Nothing heals and nothing grows
Because it’s a great big white world
And we are drained of our colors
We used to love ourselves,
We used to love one another
All my stitches itch
My prescription’s low, I wish you
Were Queen
Just for today
In a world so white what else could I say?
And hell was so cold
All the vases are so broken
And the roses tear our hands all open
Mother Mary miscarry
But we pray just like insects
The world is so ugly now
Because it’s a great big white world
And we are drained of our colors
We used to love ourselves,
We used to love one another
All my stitches itch
My prescription’s low, I wish you
Were Queen
Just for today
In a world so white what else could I say?
(完)



文章回贴
回贴人: 夏砂 时间: 2003-05-04 01:35:44
顶一下^^
好文~~~~~~~~~~~~~~~
虽然到后面有些象言情了,擦汗~~~~~~~
有些地方看到想哭。

回贴人: sisi 时间: 2003-05-04 16:28:03
真的是很好看的文章.
不知道最后文文有没有和张点在一起.不管怎样,希望他们能得到幸福.
其实不是特别喜欢文文,特别是在后面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牺牲自己的姐姐.就算我能理解他的苦衷,就算宋是自愿的,但他这样做还是太自私了.他伤害的不禁是宋,张点还有他自己.兴亏他后来想明白了,不然结局就...
看着看着,觉得女主角的性格和自己有点相似.都是执着的希望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得到幸福,常常做出一些自以为对别人好结果反倒弄的一团糟的事情.
其实是很喜欢女主角的性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身的相似,只是每次看到她的冲动行为时,就会想如果是自己在那种情况下,百分之九十也会作出和她一样的事的.这么可爱的女人,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相信罗是真心爱上她的.特别是结尾处,罗说那些凤梨都是他自己一片一片削的,不能不说感动.宋柠,幸福其实就在你身边.
关于文中提到的每人都在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只翅膀的传说,也许是受自己要求完美的性格影响吧,虽然不管有多么不配,只要是一边一只总能勉强飞起来,但我宁愿找到一只完全相配的,就算是顺的,也一定能找到办法一起飞翔.
最后要感谢作者带给我们的好文.而且,虽然是虚构的人物,我仍然希望他们都能得到幸福.

回贴人: 碳碳碳碳 时间: 2003-06-12 19:24:48
看了这篇文之后感觉有点生气……好自私的弟弟……
刚开始对他的好感都粉碎了。
可怜的完全是他姐姐……一点都不顾她的想法就乱来……
偶要是有这样的弟弟,早一把掐死了,怎么会留着祸害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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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没什么,你好。

回贴人: 于睫 时间: 2003-06-12 20:55:44
角度很新的好文。那个姐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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