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道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查看: 2503|回复: 3

【于烟罗】《大盗》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9-8-3 20:57: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楔子
站在武林偷盗类门派的顶峰,“北天一盗”贝家的贝大掌门满怀惆怅。
瘴气四溢的南夷之地恐怖吧?
可自己从那里盗出了媲美圣物的毒药,连根拔起,半片叶子不留。
塞北边关血腥吧?
可自己从敌方偷出了行军路线图,还顺手烧了人家的粮草。
皇宫大内看守严密吧?
可自己从皇帝老儿的珍宝库中偷出了最美的夜明珠。
东海十三帮团结吧?
可自己愣是从十三帮的联合大聚会上偷出了总舵主的女儿……
要不怎么说一失足成千古恨?
回忆着被十三帮总舵主逼婚的场景,贝大掌门在卧室门外不停徘徊。
听到屋里产婆的加油呐喊,他暗暗祈祷老天爷千万不要给他送儿子。虽然年近四旬,膝下无子,可想到亲亲娘子在怀孕期间的誓言,他的头就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我听娘说,这次怀的是儿子哦。”贝大掌门的亲亲娘子、东海十三帮总舵主的宝贝女儿如是说。她一双美目流转,滴溜溜地望着贝大掌门。
“好,好。”贝大掌门盼继承人盼到快有谢顶趋势了。
“可是夫君,你知道吗?我怀儿子的时候,梦到了白大侠,再算算,肚子里的儿子也该属鼠,你说……莫非这是天意?”贝夫人眼睛化作心型,感觉说书人口中的锦毛鼠白玉堂就站在眼前,玉树临风,潇洒不羁。
“……你想如何?”贝大掌门头皮发麻、眼皮乱跳,不明白自己这个亲亲娘子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我想,一定是上天被我诚心感动,所以让白大侠转世变成我的儿子。”贝夫人面无赧色,得意洋洋继续道:“所以,我要给咱们的儿子取名为——贝锦毛,以示留念。”
噗。
顶级的雨前龙井茶从贝大掌门口中喷出。
“怎么,你有意见?”贝夫人见夫君的反应不合心意,就柳眉倒竖,准备大发雌威。
“……他是我的儿子。”不是白玉堂的儿子。贝大掌门在心中大声抗议。
“所以姓贝不姓白……唉,可惜白大侠早已仙逝,我无缘一见。”贝夫人长吁短叹,重复她那万万年不变的感叹……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亲亲娘子要给儿子娶那么古怪的名字?为什么自己无力反抗,只能任她宰割、揉扁揉圆?
贝大掌门仰天长啸,可依然逃不过惧内的宿命。他紧张地倾听房内动静,只盼生个女儿,让娘子那诡异念头落空。
“哇哇哇哇……”贝夫人嚎叫了一个半时辰后,屋内终于传来了婴孩的哭声。而涂了猩红嘴唇的产婆则大呼小叫地冲了出来,跟贝大掌门邀功道:“掌门大老爷啊,恭喜恭喜,奴婢帮您接生了个儿子。”
儿子?儿子!
“……贝锦毛……”
贝大掌门想起娘子的誓言,昏倒在屋门前。

第一章 最近比较烦
周敬阳二十八岁,外表玉树临风,做派风流倜傥。
他身上穿着苏杭最好的锦绣袍子,腰间挂着从遥远西域购买回来的七色宝玉,脚上踩着京城顶级工匠纳制的千层底缎面布靴。
他出门,骑的是遍体纯白、半根杂毛都没有的高头骏马。他进屋,坐的是千年成材、质地上佳的黄梨木曲腿椅。
他听戏,一定听京城程家戏班当家花旦程璃俞的曲子。他吃饭,一定吃宇内楼从不见客但声名震京师的大厨的精心之作。
“可这又如何?”周敬阳叹了口气,发现心中烦躁更甚。
衣、食、住、行都顶级算得了什么?谁让皇帝是自己的亲爹,不花他又花谁的呢?
但为什么,自己偏偏是大皇子,而且还不是皇后所出。
周敬阳看着面前宫装华服的贵妃,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感觉前路黯淡无光,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敬阳,娘说得你可都听进去了?”孙贵妃喝了口冰糖银耳汤润喉。她苦口婆心、口干舌燥地跟周敬阳讲了一晚上,可到头来却发现儿子还是一副油盐不进、与己无关的死态度。
“娘。我不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周敬阳百无聊赖地四处寻觅,终于看到孙贵妃的梳妆台上有个可爱的金质镂刻小花篮。
那花篮约莫四分之一手掌大小,里面镶嵌黑、红、蓝、紫、黄、白六色宝石,宝石旁有银质的叶子,而花蕊则是用刻丝黄玉、红珊瑚磨珠拼贴而成。
整个品味起来,可称是工艺巧妙、浑然天成。
“看什么看?那可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跟皇上讨来的。”孙贵妃看宝贝儿子盯着花篮不放,很想冲上去把花篮给藏起来。她搞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儿子都惦记那个皇位,只有自己的儿子惦记各色古怪玩意儿。
玩物丧志啊玩物丧志。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儿子就不会再受宠,太子的位子可能也落到二皇子那阴险的家伙手中。
怎么办是好?为什么自己生下了如此不争气的儿子……
孙贵妃恋恋不舍地把花篮放在手中,把玩又把玩后,还是递给了儿子周敬阳——大周皇朝当今皇上的大儿子、六位王爷之首的敬王。
“谢谢娘。”周敬阳看着花篮,嘴角咧成弯月。
“谢什么谢?娘说得你可都听清楚了?从今往后,要对朝廷之事更加留心。二皇子、六皇子他们都是皇后所出,虎视眈眈盯着太子的位置。你必须赢得皇上的最大欢心,这样,才有被立为太子的希望……算了,改日再谈此事,你外祖父对此早有安排,你多听听他的话吧。”孙贵妃见周敬阳毫不掩饰地打了哈欠,只得摇头,让他出宫回府。
“儿臣告退。”周敬阳听了这话,倒是来了精神,比老鼠还快,哧溜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孙贵妃的屋门口跑了出去,气得孙贵妃在他身后接连摔碎了四个小茶盏。
―――――――――――――――――――――――――――
出得宫门,天已经全黑了。
周敬阳得了个小花篮,高兴得连马也懒得骑。他让自己的老管家贾成牵马跟着,一边玩赏那小花篮,一边往自己的敬王府走去。
虽然衣着华丽,但他不喜欢做贵胄打扮,所以在平常人看来,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富家子弟,就是面容有些严肃。
可坏就坏在这严肃上。
周敬阳把玩够了小花篮,叹息着把它收入怀中。他知道为什么娘亲要死要活地逼着自己争皇位:不仅仅因为自己是大皇子,也不因为自己的祖父是掌握重兵的孙大将军,更不因为自己是受父皇宠爱的三大皇子之一,最关键的就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副很严肃很正经的面孔,结果父皇和很多大臣见了,都觉得是庄严的帝王之相,于是倍加赞叹,夸耀不止。
长成这样子怨我吗?难道是我想长成这个样子的吗?
周敬阳欲哭无泪。他深知自己的二弟,那个皇后所出的孝王才是真正适合皇位之人。容貌秀美堪比女子的孝王并不像外表那般优柔,而且正相反,无论是驭下还是治军,他都是六位皇子中顶尖的。可就是因为容貌,孝王反而不如他这敬王和六皇子慈王被看好。
外貌像帝王内心却不像帝王的自己,和外貌不像帝王但内心像帝王的二弟……
周敬阳挠挠头皮,把这绕口令一样的痛苦丢在脑后。他敲开府门,很放松地跟下人们打招呼,让他们准备热水。他打算泡个热水澡就上床看书,看困了就去睡。但事与愿违,下人们苦着脸,偷偷指了指书房,暗示这位闲散王爷,孙老将军来了。
“不是吧。”周敬阳看到下人的暗示,转身就想脚底抹油跑掉,可刚转过半个脸,就看到舅舅堵在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王爷回来了?”
“这个……这么晚了,舅父怎么还站在外面?屋里坐,小心着凉。”周敬阳把准备迈出去的脚收回,灰溜溜地跟着这位官至当朝尚书的舅舅进了书房。
“敬阳,回来了?你娘都告诉你了?”孙大将军跟随先皇出生入死,也是朝廷的重臣。他当年让女儿进宫,也是希望女儿可以坐上皇后之位,为皇帝生下继承人,可没料到当今皇上选了先朝丞相的女儿为皇后。所幸女儿还算争气,生了让皇上和朝廷众臣都很看好的周敬阳,使得争夺皇位的事情上,有了筹码。
“她告诉我了。”她告诉我什么了?她说什么来着?周敬阳冒出一头冷汗,他当时就顾着搜刮宝贝,压根就没听孙贵妃都讲了什么,但综合参考以前的叮咛,无非就是听外祖父、舅父的话,努力争取父皇的宠爱,找机会打击孝王、慈王。
“那就好。我和你舅父派人去办了,希望这次可以得手。那慈王单独外出,正给了我们机会,可孝王为人比较谨慎,恐怕杀掉他难度大些。”孙大将军觉得刺杀那两个热门人选是下策,可皇上身体渐渐虚弱,不快些下手,等皇上把大位传给那两人中的一个,就不好办了。
“哦,是这样啊。”周敬阳总算听明白娘亲和外祖父、舅父在策划什么了。他惬意地喝了口茶,又很不体面地将茶喷出:“祖父,你再说一遍?”
你们干什么了?
暗杀?
不是吧?
我的苍天啊!
周敬阳发现自己保养好好的皮肤有加速衰老的趋势。他把颤抖的左手背在身后,用僵硬的右手举起茶杯,苦笑着对横眉竖目的舅父道:“我只是想知道成功与否。”当然,最好不成功,否则我不就成了杀弟的千古罪人。
“尚未有音讯。你放心,爹爹和我都会全力把你扶植上皇位。”孙尚书板着脸,指着周敬阳书房里的摆设道:“我们努力,你自己也要争气些。不要总把心思放在这等奇巧之物上,多花时间思索皇上喜欢什么,你又比那两个人多什么优点。”
“舅父说得是。”周敬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还很不讲究地抻了个懒腰。心说讲老实话,自己比那两个弟弟,只多缺点,不多优点。
“敬阳,我们都是为了你。日后你登了大位,你娘才能不受皇后和其他妃子的气。”孙尚书看周敬阳懒散地缩在太师椅上,恨不得把手指戳到他的鼻子上。
“舅父,不要那么夸张好吗?我娘怎么可能受气?外祖父是大将军,您是尚书,她自己是贵妃。海外有什么珍奇的进献,父皇都会赐给她。明明生活得很滋润嘛。”周敬阳对舅父睁眼说瞎话表示不赞同。
“敬阳。现在是好,可你看看孝王对你的态度。将来若是他登大位,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吗?”在儿子、女儿的撺掇下,孙大将军也满怀忧虑。外人不了解周敬阳,他从小看周敬阳长大,却知道外孙是什么个性。可如今孙家已经跟二皇子的派系对立上,根本就是骑虎难下,周敬阳就是想躲清闲也不可能了。
“外祖父教训得是。敬阳记在心中了……啊……嗬……好困啊……”周敬阳揉揉眼睛,制造出惺忪睡眼模样。
“……罢了,总之就是让你有个准备。爹,我们走。”孙尚书见宝贝外甥又开始逃避,就一跺脚,拽了父亲往外走。
“啊,外祖父、舅父,你们不再坐一会儿……贾成,送客啊~~~”周敬阳不敢让喜悦爬上眼角,他等孙家父子快走到王府门口才假模假式地挽留,气得那两人走得更快,骑上马就加鞭而去。
听到马蹄远去声,周敬阳很无奈地走回了自己住的煦日园。摆脱了桃红、柳绿、阳春、白雪四个侍妾的纠缠,他独个躺在了卧室的床上。
“芭蕉啊,你说为什么她们都喜欢缠着我。”享受着贴身小丫环的捶腿伺候,周敬阳瞪着双眼呆呆看向房梁。
“因为她们都想为王爷生下一男半女喽。”名唤芭蕉的丫环年纪不大,刚十四,虽然这在乡下是嫁人的年龄,但在京城,还算小。她是九岁那年进府的。那年冬天特别冷,她和年近七旬的祖父从江南一路讨饭到京城,结果祖父冻死在京城的屋檐下,而她则被外出赏雪景的周敬阳拣回了敬王府。
“拣的小丫环,你们说是不是很像瓷娃娃?”
她还记得周敬阳把她当物品一样在整个王府炫耀,但是,她心中却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她知道,那个寒冷的夜里,只有周敬阳一个人肯替她安葬冻成紫黑色的祖父,也只有周敬阳一个人,肯为她温暖冰冷的双手。
“那你说她们替我生下一男半女有什么好处?”周敬阳翻了个身,让小芭蕉继续敲背。
“那样她们就有可能变成王妃,或者侧妃……嗯,其实,芭蕉觉得,她们可能是在想,如果日后王爷当了皇上,她们就可以母凭子贵,享受荣华富贵了。”小芭蕉很认真、很努力地想了半天,终于给了周敬阳肯定答案。
“那你说为什么她们认为我日后能成为皇上?”周敬阳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芭蕉。
“府里的人都这么说,还能有错?王爷,她们还拜托我来问你最喜欢哪位姑娘呢。”小芭蕉眨眨眼,冲周敬阳露出微笑。
“这样啊……那见到桃红你就说我喜欢桃红,碰到柳绿便说我喜欢柳绿,至于阳春、白雪两人,你也这样说。懂了嘛?”周敬阳坐起来,拿起床旁桌上的翡翠小茶壶,呷了口山楂汤。
“懂了,这样她们就都会私下给芭蕉谢礼……王爷,你要不要分一份?”芭蕉抬起手,把别人贿赂的玉镯给周敬阳看。
“呵呵,你自己留着。我交待的你办好了,我另外有赏赐。下去吧。”周敬阳摸摸芭蕉的头,让这个机灵鬼退下。
“是,王爷。请王爷也早早歇息。”芭蕉跪下磕了个头,将周敬阳从古董店高价购回的古董书捧给他后,便蹑手蹑脚退出门去。
周敬阳的睡房很朴素,没有太多装饰,但床旁边,却摆放了两排桐木清漆的架子,上面摆了他从各家店、各个大臣、几个宫妃手里高价买来的珍奇玩意儿。第一排,第一横隔上,就是二十来册古书。
每天晚上周敬阳都会看看收藏、翻翻书才合眼。不看到这些宝贝,他是绝对不会安心的。起码,给府里人的印象是如此。
“我都表现得如此玩物丧志了,怎么还不放过我?”周敬阳跳下床去,把古书放回架上。跟在皇宫、书房里那种惬意不同,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眼中的愁色也不再隐藏,很明显地投射在古董架上,沉重又无奈。
明明不适合,明明不想做。可偏偏,有人却逼着自己往那个位子上爬。
遛狗逗鸟有什么用?醉心奇巧之物有什么用?种种韬光养晦的手段还是不被放在眼中。舅父父和娘亲为了权势,撺掇外祖父指使人捧自己上位,害得朝廷分成两个派系,斗争不已。
“娘、外祖,你们非要把我逼上绝路吗?”周敬阳想到小丫环芭蕉的回答,愁色更重:府里随便一人都知道自己有可能当皇上,这话真真假假传了出去,那耳眼通天的二皇子会如何想?加上祖父、舅父还派了人暗杀他和六弟……
“这笔帐,你肯定是要算到我的头上了。”自言自语,周敬阳觉得孝王那阴冷的面容就在眼前。可不管如何,娘亲永远是娘亲,外祖父永远是外祖父,那种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让他下不了决心,只能随波逐流地任由外戚孙家摆布。
听天由命,自生自灭吧。
周敬阳发出一声长叹。吹灭桌上烛火,他推开窗子,看到窗外那轮高悬的明月缺了好大的一角。

―――――――――――――――――――――――――――――――――――――
围而堵之,不如疏而导之。
可疏而导之,又不见其效果。
不见其效果,未免心惊肉跳。
心惊肉跳,导致噩梦连连……
翻来覆去,周敬阳一觉睡到次日后晌午。他做了三、四个古怪的梦,才头晕晕地睁开了双眼。
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用玉棰敲了下小铜锣。屋子外,等候已久的小丫环芭蕉听到锣响,便端了水进来,伺候他洗漱。
洗脸、漱口、梳理发髻。
芭蕉替周敬阳打理好外表,就打开了衣柜问道:“王爷,你今天去哪里啊?”
周敬阳的衣柜就在他卧房里。春夏秋冬,四季俱全,绫罗绸缎,一样不少。上朝、入宫、见大臣、会亲朋、上街闲逛,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衣服。而他最喜欢的,便是那些富家纨绔子弟打扮的装束。
有点品味,有点炫耀。给人“扶不起的阿斗”那种感觉的最好。
周敬阳揉揉似乎落枕的脖颈,指着最素气的一件道:“今天就这个吧。”
“是。”拿起那件洗得发白的浅灰色长袍,芭蕉知道周敬阳的心情又不好了。只有心情不好,周敬阳才会穿这件不起眼的衣服,然后揣起大额银票,独个到街上转,不把钱花光,绝对不回来。
“等下,你替我取一千二百两银子,给桃红她们四姐妹分分吧。就说我今天心情好,打赏的。”周敬阳想到昨夜外祖父说派人刺杀弟弟,估计那两个弟弟也不会善罢甘休,而既然这样,不如早作打算,找些机会把府里的女眷、老仆送走,免得殃及大家。
“是。王爷慢走。”
听到芭蕉清脆的回答声,周敬阳带着烦忧出了王府,慢悠悠朝平南大街走去。
平南大街是大周皇朝建立伊始才有的,本是纪念一位开国元老平定南方的功绩,但后来那位元老归乡,这块地就卖给了商贾,渐渐形成了古玩字画集市,中原各地的藏家都云集于此,或卖或买,把那些古旧玩意和珍奇之物销往各州。
周敬阳溜溜达达,先进了家首饰店。从招牌看,这家首饰店买的不是新物,而是那些历经数人的旧货。
“这位公子,可有您看上的?让小的介绍几样可好?”店主过来招呼。
周敬阳衣服虽旧,但质地很好,加上头发梳理得整齐,没什么落魄样子。所以店主的态度还是很殷勤。
周敬阳从女子的耳环、手镯看起,一只看到了花簪、玉佩,最后目光才定在角落处的盒子上。那个绒线盒里躺着个扳指,淡淡的粉色中掺杂血丝样的纹路,光洁剔透,圆润朴素。拿起来,手感温润却不滑腻。
“就这个吧。”周敬阳问了价格,也没还价。把银票交给老板,待他把扳指盒包好后,周敬阳便将小包揣入怀里,走出了首饰店。
可刚出首饰店,还没走几步,周敬阳便和一个人迎面撞上。走神思考事情的他茫然抬头,却发现面前的人消失了,而微鼓的胸前却塌了下去——扳指不见了。
偷儿?
周敬阳慌忙回头,想要找到那人,可茫茫人海,却无片个嫌犯。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察觉周敬阳的异样。
“该死了。”
郁闷地绕着首饰店门口走了几个来回,周敬阳愣是看不出附近的人哪个像偷儿。
“公子,您怎么了?”首饰店老板以为他想退货,不由自主地守在了门口,将钱袋护得紧紧。
“无事。”算我倒霉吧。周敬阳哀悼着那个扳指,又把脚步迈向了乐器店。
身在皇家,周敬阳对音律也小有精通。年幼时,他还跟几个兄弟一处研究过古琵琶谱,可随着年龄的增大,那些稍带欢乐的童年也同秋日落叶般,成了枯黄的往事。
“公子,鄙店刚从西域进了些新货,您看看?”店主对周敬阳有印象,知道是光顾过的主顾,言语间便很讨好。
“哦,哦。”周敬阳从回忆中清醒,不住点头,逡巡起店中乐器。
由于多是私人买来收藏把玩,所以这店里只卖些普通人家用的小乐器,像是笛、古筝、笙、瑟、埙、三弦等中原常见的,摆满了店铺。至于塞外人用的胡笳、画角、月琴,西域人用的哈尔扎克、萨朗济,也能在角落处看到,从上面无半点浮灰来看,销路也是不错的。
“那碧玉箫给我看看。”周敬阳让老板把摆在店里最显眼处的锦盒捧过来。以他多年经验来看,这碧玉箫不过是个样子货,当成乐器不见得如何好,但留着把玩、摆阔,倒还很合适。
“公子,您要这个?这个可是小老儿远赴西域,历经千难万险……”店主刚要吹嘘一番,就见周敬阳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买货便是识货人。说底价。”周敬阳没心情讨价还价。他把碧玉箫放回锦盒,打算如果老板的回答不合心意,便拔脚就走。
“呵呵,呵呵。”老板见周敬阳不屑一顾的模样,便干笑了两声,在他耳边低语道:“一百七十两,再无二价。”
一百七十两?最多只值一百五十两吧?
周敬阳斜眼看了看老板,还是伸手掏出三张银票:不管怎么样,老板没有个当皇帝的老爹,不能整天吃喝玩乐,还要顾及家小。他付了一百七十两,又请老板将找还的三十两兑成碎银,打算逛到夜深后,去宇内楼找个安静的角落吃顿饭,听场程家戏班的新戏。
把碧玉箫送给芭蕉,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想像小芭蕉骨碌着大眼睛,磕头说谢谢的样子,周敬阳笑了。他把碧玉箫插在了腰侧,信步走出了乐器店。
可刚出乐器店,还没走几步,周敬阳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跄了几步,待站稳脚跟,却发现刚买的碧玉箫也不见了。
“谁?”自忖气度算好的周敬阳不由隐隐动怒。他皱眉扭头,见一抹青色的高大背影转瞬消失在巷口中,抬脚追去,那巷子却空空荡荡,片缕不藏。
碍于光天化日,周敬阳也不好跳上墙头张望。他压抑住心中怒意,琢磨是否要找京兆尹聊聊,看他对京城偷儿如此大胆有何看法,是否要考虑抓捕一下,免得哪天偷儿高兴,把他京兆尹的大印挂在城头。
“官不尽责,民不聊生。”周敬阳沉着脸在僻静处站了片刻,才恢复平常的公子哥表情,朝古董店走去。
乱世存黄金,盛世买古董。
若想积蓄家产,仅仅靠土地、经商是不够的。毕竟天灾人祸会让庄稼歉收,官府的条例也可让经营艰难。
周敬阳大步流星踏进古董店,视线就被一遛造型各异的生肖玉器吸引。尤其是打头的那只小白玉老鼠,更是让他转不开眼睛。
周敬阳属鼠,性喜白色。见了合自己胃口的玩意,他也不玩那些欲擒故纵的姿态,拿起白玉老鼠便把玩起来,口中还问着老板价钱。
造型玲珑,玉质通透。放在掌心,刚刚好。合起掌,也恰好包住。
这简直就是为自己做的嘛。
周敬阳握住白玉老鼠,眉宇间终于有了松开的趋势。
“王爷,您喜欢就拿去,小人还能跟您要钱么?”“恒远号”老板跟周敬阳躬身施礼。他原先是周敬阳一个家奴的远亲,做生意亏了本避难在京城,周敬阳那日心情不错,便让管家贾成借钱给他开店,后来他还清款项,逢年节便到敬王府上给周敬阳磕头,感谢周敬阳的救命之恩。
“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这钱我让贾成给你送来吧。”周敬阳掂量这白玉老鼠的价格,估计带的钱不够。
“这怎么好。王爷……”老板跟着周敬阳的屁股后面出了店铺,想要解释几句。
“不用多说。你的心思我明白。”周敬阳一乐,冲老板点头,“你回去照看生意吧,我还要去看看字画呢。”
老板点头哈腰,刚要再说些感激话,却见眼前青光闪动,一阵风刮过,面前的周敬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好啊,这次改明抢了。
周敬阳看看空空如也的手掌,发现可爱的小白玉老鼠不翼而飞。再转头,见远处,一个青色的背影越跑越远。
“好本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敬阳发狠,将袍角掖在腰间,施展轻功拔脚追去。

==,被打击到了。听说有人把这个文章《大盗》看成了《太监》。我默…………晕倒。泪奔,满地滚ing,发现果然很像~>_<~,颤抖爬走ing。


文章回贴
回贴人: yu1128 时间: 2006-06-04 18:50:38
喜欢

回贴人: 江洋 时间: 2006-06-05 09:13:27
汗,我刚才也看错了 = =
后来发现竟然是大盗,咦,难道是写俺本家的?于是跑进来捧捧场~

回贴人: EE 时间: 2006-06-05 13:31:07
ding

回贴人: 高烧103℃ 时间: 2006-06-05 14:34:24
我也稀饭!!大人努力写啊,希望不是坑.

回贴人: 莎乐美 时间: 2006-06-16 12:06:55
哈哈,跟文章比起来,作者更可爱啊~~~嘿嘿嘿~~~
这个是跟大人的《沧海浮生》、《流云无迹》一个系列的吧?

回贴人: 星光 时间: 2006-06-20 08:54:39
哈哈,居然有人把标题看成太监???
哈哈哈,实在好笑!


=====================================


第二章 英雄所见略同
东有东海十三帮联会,西有蜀中天魔教,南有千岛堂,北有北天一盗贝家。
虽然偷窃常为人不齿,但秉承盗亦有道的贝家,依然凭其本领,坐上了武林黑道四大门派宝座的一席。
不过,祖上的功绩只能算做祖上的。自己的功绩还需要自己闯。
在经历了四次假上吊、七次吞假毒药、三次横刀假自刎、九次投湖假寻死后,贝锦堂终于如愿以偿地改了名字。
“从今以后,我就叫贝、锦、堂。”
脱下穿了二十年的白衣,贝锦堂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二十冠礼,他在族里长老的撑腰下,在惧内爹爹的暗中鼓励下,终于让顽固的娘亲屈服,把“贝锦毛”三个字改成了“贝锦堂”。
“锦毛鼠白玉堂……你不叫锦毛,叫锦堂也勉强吧。”贝夫人美丽不减当年,她拉起儿子的手,越发觉得儿子好似章回小说中的白玉堂白大侠,要多英俊有多英俊,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是啊,是啊。”贝大掌门不顾儿子的怒火冲天,径自拍宝贝老婆的马屁。
看在武林人面前威风凛凛的爹爹如此惧内,贝锦堂不由闭眼长叹,暗道幸亏自己年满二十,可以按照家训去大江南北独立“锻炼”,不然,留在这家中,迟早要被这无良爹娘给折磨至疯癫……
从北方边塞之地开始,沿着海岸线往南,边走边偷,一直偷到千岛堂的地盘。再从南边炎热的地方乘船向西,便可到南夷之地。
珊瑚、珍珠、玛瑙、龙涎香、檀木……白锦堂搜刮了各种宝物后一路北上,又偷入蜀中地界。蜀中多天险,所以偷得也辛苦。某次为了偷天魔教一个堂主女儿养的花,他愣是从悬崖下爬了上去,潜伏了三个时辰,才捧着盛开的鲜花,从悬崖上原路爬下,又骑马趁夜出了蜀中的地盘……
足足八年。
白锦堂好似脱了缰的野马,在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到处流窜,把“魔爪”伸向了各个贪官污吏的家、伸向了各个为富不仁者的宅院。最后,他终于很满意地背上装满各类宝物的大包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京城。
京城是南北交通要枢,不说中原客商,便是远至西域、远至大秦,也有商贾跋涉而来,用当地物品换回中原的丝绸、陶瓷等华夏特产。
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白锦堂进了京城,见到的便是各行各业的繁华景象。
论小吃,有甘家蜜枣儿、章嫂鱼羹、彭家羊饭、宣家水果子。论日常货品,有刘家彩帛铺、张家扇子铺、许官人胭脂铺、李三郎头巾铺、巷桥河下针铺。
走在街上,就听那箍桶的、修鞋的、挑担卖油的扯嗓子吆喝。往两旁看看,笤帚、竹柴、鸡笼担整齐地码放在店铺旁边,而四时俱用的熨斗、帘勾、交椅、棋盘、浴桶、畚箕、书剪、墨洗等物也花样百出,比各地市井间的同类东西,不知时新了多少倍。
碍不过口腹之欲,贝锦堂在客栈放下行李,便奔酒楼而去,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什么三鲜粉、芥辣虾、酥骨鱼,什么抹肉银丝冷掏、对烧、炒鳝面。他也不管许多,将银子往那桌上一拍,便让店小二将那些福柑、地栗、花红、紫李、橄榄、红柿、青梅等四时果子连酒菜一起端上来。甩开膀子,他是大吃特吃了一顿。
温饱思偷欲。
白锦堂付了高额的饭费,便不禁想到了京城应该有天下最奇巧的玩意儿,若不弄点,岂不是白来京城一趟,当然,顺手把损失賺回来也是好的。
于是,白锦堂在京城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转遍了各条大街小巷,最后把目标锁定在平南大街上。
平南大街店铺多,准确说是卖奇巧玩意儿的店铺多。上至传世的五色宝石、丈八珊瑚,下至送礼的手镯、玉笛、字画,这平南大街可说要什么有什么,还都价值不菲。
贝锦堂特意穿了身最好的衣服,从平南大街的一头转悠到另外一头,看得是心花怒放,手舞足蹈。
京城里有品味的东西简直是不可胜数啊。
准确地说,是符合自己品味的东西不可胜数。
贝锦堂咽了口唾沫,摩拳擦掌将看中的物品都牢牢记在心中。他换回不起眼的破旧青衣,站在平南大街的角落处,开始守株待兔。
贝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看上的东西,不能买,只能偷盗。而且,还不能偷店铺的,只能偷买者的。因此贝锦堂老老实实地守在平南大街上,守了足足三个多月,才把自己看中的玩意儿弄到了大半,但或许是品味怪异的缘故,就有那么三样死活没有人买,害得他等了又等,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头发已经发白,周敬阳才很衰地出现。
这家伙品味不错。
贝锦堂看到周敬阳买下了自己看中的扳指,欢呼雀跃起来。他那天去逛这家店,一眼就看中角落里的扳指了。可怎么等,都没有人买它。见周敬阳价格都不讲地付了钱,他二话不说,绕到了周敬阳的面前,和周敬阳那么一撞,便将手指伸入周敬阳的衣襟,夹出了那个装扳指的小盒子。
偷完便闪。
贝锦堂一转身,就躲进了旁边早就选好的藏身地——黄检阅茶肆。这茶肆来往的多是些士人子弟。他们呼朋会友,根本想不到旁边这个悠闲的男人刚刚偷完东西。而白锦堂则叫了碗雪泡梅花酒,一脸惬意地望着窗外的周敬阳,替他小小地哀伤了一下。
没办法,谁让你碰上了我呢。
贝锦堂回想撞上周敬阳的那瞬间,发现这跟自己年龄相仿、个头相仿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但看看表情,贝锦堂觉得自己算是偷对了,因为周敬阳只有被偷的懊恼,没有损失钱财的心痛。
人不可貌相,看来这个一身旧衣的家伙,还是个有钱子弟呢。
贝锦堂眯起眼睛,很意外地看到周敬阳走进了乐器店,再走出来时,已经把自己打算偷来送给妹妹把玩的碧玉箫别在腰中。
嘿,这真是巧了。没想到这家伙跟自己的眼光有一拼。
匆匆将剩下的几口酒灌进肚,贝锦堂拎起袍角便走出茶肆,跟在了周敬阳的后面。使过的手段不能使,但悄无声息地偷也没什么意思。贝锦堂伸手,颇有狭促意味地推了周敬阳一巴掌,然后拽起那碧玉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了旁边的点心铺。
“客官,您要些什么?”店小二见贝锦堂急匆匆进来坐下,以为他是饿极了。
“芙蓉饼、肉丝糕、水晶包、笋肉夹儿、金桔水团、栗粽……”贝锦堂一口气数出了二十多种,目光却盯住铺子外面四处张望的周敬阳,根本没瞅店小二。店小二见贝锦堂不似个赖账的,便吆喝着让后灶上点心,琢磨贝锦堂可能是要打包带走些。
贝锦堂这次偷了周敬阳,才发觉周敬阳也不简单。抛开没有杀气才得逞的一巴掌,见周敬阳瞬间调整步伐的姿势,他便明白周敬阳也是个练家子,而且看下盘功夫,还是个好手。
危险啊,危险。
擦擦额头的冷汗,贝锦堂决定下次见到周敬阳绕道走,免得被他看出什么破绽。
“客官,您的点心。”店小二把吃食端上来,吓了贝锦堂一跳。
“这是我要的?”看着满满一桌子,贝锦堂很想昏倒。
“是您要的啊。”店小二看贝锦堂的脸色,开始怀疑贝锦堂有赖账的趋势。
“这样啊……都给我包起来吧。”贝锦堂郁闷地丢给店小二一块碎银。
“好咧!”店小二手脚麻利地把点心打包,最后挽了四合一的大花,递给贝锦堂。贝锦堂拎着点心包,将扳指和碧玉箫都塞入怀里收好,这才走出了点心铺。
拎着不轻巧的点心包,肚里的梅花酒随着步伐晃荡。贝锦堂感觉些许酒意上头。他看看天色,觉得自己该回客栈去了。可事与愿违,他还没走出十丈远,就看到被他偷过两次的周敬阳从间店铺里走出来,店老板在周敬阳后面点头哈腰,而周敬阳手里拿的正是他心仪已久、怨念最深的白玉小老鼠。
说到白玉小老鼠,这还是贝锦堂第一天逛平南大街时看中的。那天他走进这家店铺,一眼就看到这十二生肖造型的玉器,为首的小白玉老鼠,更是看上去小巧精灵,摸起来圆润温手,让他喜欢得不得了。
生肖为鼠,还被娘亲认为是锦毛鼠白玉堂的转世。
虽然不想过那种生活,但好歹也穿了二十年的白衣,贝锦堂心里还是很钟爱这颜色,也很中意这老鼠。
白色梁上小君子。
贝锦堂念着给白玉小老鼠取的绰号,觉得这老鼠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订做的,除了自己,谁要拥有这个,简直就是极大的浪费、极大的不适合。
或许就是这个念头作祟,贝锦堂在这家店铺外面遛达了九九八十一次,愣是没见到半个人买这白玉小老鼠,甚至连问都不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见到周敬阳手里的白玉小老鼠,贝锦堂只觉浑身血液沸腾,脚也不受控制地朝周敬阳走去,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小白玉老鼠已经易主了。
不是发誓不再偷这家伙的东西了么?
悲哀地置疑着自己,贝锦堂施展轻功就一路狂奔。竖起耳朵,他听到被自己连偷三次的男子拔脚追来的声音……
――――――――――――――――――――――――――――――――――
不是自己的错,是他的品味和自己太像了。
不停地进行自我安慰,贝锦堂跑得更快了。他从平南大街上窜出,一溜烟跑进了福乐坊的后巷,又从福乐坊的后巷,拐进城郭南道。沿着城郭南道,他片刻不停地跑向了城门,绕过守城官兵的拦截后,冲上了城外的官道。
左手拎着点心包,右手握住可爱的白玉小老鼠,狂奔中的贝锦堂抽空回头,郁闷地发现周敬阳紧追不舍,就跟在自己身后十多丈远的地方,只要自己松懈一点,便会被追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加快速度转入条小路,把轻功施展到极限,又没命一样跑了二十多里地,再回头,发现周敬阳竟然还在。
神啊。
贝锦堂很想就这样消失在空气里。抬手用袖口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发现自己从未有过地郁闷。
贝锦堂郁闷,周敬阳却比他还郁闷。
好歹小偷是拎着一堆东西逃走的,自己却是空着手追了这么远还没有追上。
周敬阳算算,估计两人怎么也跑了快一个半时辰。从城里追到城外,又从城外追到城郊,再从城郊抄近道追到了皇家的围猎御苑。眼瞅天就要黑了,可那小偷好像还兴致勃勃,一点不累的样子。
怎么办,不能一直这样追下去啊。但更闹心的是,原路跑回京城去也不太可能。最要命的是,这里还是皇家的围猎御苑,没有什么人烟,总不能跑到看守御苑的人那里,抬出身份住下吧?倘若那么办了,估计事情比风都快,马上便会传入父皇和二弟那些人的耳中,成为他们攻击的把柄……该死的小偷,偷什么不好,偏偏偷自己,还连续偷了三次……豁出去了,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逮住,出这口气。
周敬阳不喜欢争斗,但多少有些皇子脾气。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地位崇高,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呢。望着贝锦堂的身影,他发狠地幻想着逮到贝锦堂后如何处置。
直接交官?
不,那样自己很没有面子。
转手他人交官?
不,这样会落给二皇子他们当把柄。
关在王府用私刑?
好,这个办法好。
可用什么私刑好呢?
关押?
不好,太老套,且没有惩罚性。
鞭打?
不好,太普遍,没有敬王府特点。
给手指上夹棍?
不好,太诡异,那一般是贪官污吏对付可怜女子的,但看小偷的身量,是个高大的男儿。
往胸膛上按烙铁?
不好,太难闻,实在不符合敬王府,准确地说不符合自己这个敬王的品味。从出生到现在,自己还从来没有那样残忍、恶心地折磨过人呢。倘若赤红的铁块烙在皮肤上,那发出的焦糊味道肯定是有伤大雅啊……
有了。
等逮到这小子,就把他捆起来,用铁链锁住,圈在后花园当马,让自己那四个闲极无聊的侍妾骑着他游园好。
或者,让他穿上女装,在小芭蕉的看守下,把自己的满库房的珍奇宝贝都擦拭一遍,擦不完,不许睡觉,如果敢睡觉,就把他扒光了,丢到马圈里去跟马睡在一起……
说到马,自己马圈里那两匹马还真的很漂亮唉。都是黝黑黝黑的毛,就连蹄子上也无杂色。如果不是那负责西域往来的外官讨好自己,自己怎么可能会得到这两个宝贝?可惜的是,如此神骏的马只能闲在自己王府的马圈里,不能驰骋在塞外疆场……
说到送人,也不是自己不想送给顺眼的武将,实在是因为那样有结交的嫌疑,更加让人怀疑自己有夺位之志……
说到夺位,真是天底下最难办之事。谁说过来的?“最是无情帝王家”,此话不假,就连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间都藏着锋机,丝毫没有寻常百姓家的单纯……
咦,自己怎么离这小偷越来越近了?
周敬阳胡思乱想间,也不觉得疲乏。他脚下不由自主地加劲,渐渐追上了贝锦堂。
“偷儿,你快给我站下!”
眼见胜利在望,周敬阳学着说书人的口吻,大喝了一声。喊完,觉得自己还蛮威风,但让他吃惊的是,贝锦堂还真停下了脚步,不跑了。
啊?怎么不跑了?一般听到喊停下,不是应该跑得更快吗?难道他要放暗器?记得师傅说过,很多江湖人都有暗器护身,尤其是偷鸡摸狗、采花入室之辈,更是阴险歹毒。
周敬阳看贝锦堂停下,也跟着站住。他看着贝锦堂慢慢回头,发现贝锦堂长得一点不似想像中偷儿那般猥琐,反而是仪表堂堂,面容俊朗。
喘着粗气,贝锦堂暗暗竖起大拇指,在心中暗叹周敬阳的轻功。
虽然他们贝家人的轻功赶不上江湖第一大轻功世家——“无影无踪”邢家,但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尤其他还是贝家掌门的长子,从小到大,为了练习轻功,也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周敬阳能追上他,多多少少还是给了他一个打击,让他明白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终日偷人,也有被失窃者追到累死的时候。
“兄弟,身手不错。”
用自己最“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对方,周敬阳听到的却是贝锦堂这句由衷的赞扬。
“你功夫不错……我是说轻功……”贝锦堂喘着粗气,很想说自己觉得江湖新生代中,能把自己撵到这份儿上的人不多。当然,天魔教教主那种怪物级别的不算。
这家伙想干什么?
以自己听说过的江湖人类型来揣度贝锦堂,周敬阳发现没有一个能对上号的。
“其实,你不光功夫好,人也很有品味。那些东西,我盯了很久了。愣是没有人买……只有你,挨个买下……品味很好……”贝锦堂气息平和,饿肚子的感觉也愈发明显。
捂住咕咕叫的胃,他拆开了点心包的一角,拽出块肉丝糕往嘴巴里放。
品味好?
该死的,岂不是说,自己竟然和这家伙看上同样的东西才被偷了……真是世风日下,如今的江湖窃匪,怎么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快被逮住了,就连脸都不红。
“把东西还给我。”周敬阳实在不想听贝锦堂的夸奖,他伸出手,挨个数:“扳指、碧玉箫、白玉小老鼠。”
“不给。夸你是夸你,但既然东西到了我手,岂有再送出去的道理。”看着火冒三丈的周敬阳,贝锦堂思忖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虽然你追上我了,但并不代表你有能力把东西拿回去啊。轻功这个东西嘛,不过是逃命的法宝,保命防身的,还要靠腿脚上的硬功夫。”
“那我就领教阁下的功夫。”不听则已,一听贝锦堂的回答,周敬阳实在找不回平日的好脾气。他揉身上前,就送出一掌。
“有点本领啊。”听得掌风厚重,贝锦堂也不敢托大。他丢下点心包,脚尖点地,纵身往后退了一丈,紧接着反守为攻,把祖传的三十七路“仙人指路”拳施展开,抵挡周敬阳绵绵不绝的攻势。
说到这“仙人指路”拳,严格讲,也不算拳。它是融合了拳法、掌法、钩法、顺手牵羊法等一系列跟行窃有关方法的集大成者。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点其穴道、偷起物品……当然,那是行窃时候的用法。待到正常对阵,就要适当地化指为掌、化掌为拳,以灵巧为辅、刚劲为主,击打敌人的要害。至于名字,则取“希望上苍各路神灵指点偷窃之方向”的含义,将“北天一盗”贝家的幸运都寄托其上,有祈福的含义。
从第一式使到第三十七式,贝锦堂把三十七路“仙人指路”拳法施展完,跟周敬阳打了个平手。
“你不错。”贝锦堂大声夸奖,又从第三十七式使到第一式,颠倒个儿,把家传掌法又打了一遍。
“你就会这一套拳?”周敬阳读书过目不忘,对拳法也是看了一遍,就能将招式记在心中。他见贝锦堂重复施展,不禁心生怀疑。
“当然不是。”贝锦堂大声辩驳。他自然会别的拳法,但这是他最熟练的一套拳,如果这都打不过周敬阳,那别的更不用说了。
“那就换一套吧。”周敬阳出口挑衅,加快拳脚速度。
“你让我换我就换,那多没有面子……你怎么也只使一套拳?你不会只懂得一套拳法吧?”这么一说,贝锦堂也发现周敬阳很诡异地反复用一套拳,只不过是把招式的顺序变了变。
“一套拳制服你足矣。”周敬阳脸微微一红,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当年跟一个古怪的江湖人习武,结果那人只教了轻功和一套拳,就飘然而去,还说,这些就够他周敬阳摆平很多江湖人了。
骗子,师傅是骗子。这套拳分明连个小偷都摆不平。
周敬阳愤愤,愈发觉得自己这个王爷面子被扫到了天边。
话虽这样说,但打了小半个时辰,两个人也没分出胜负。疲惫欲死的两个人拳脚渐渐慢下,结果再次停止了对抗,各自退了一步,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
“你厉害。我偷遍大江南北,第一次被人缠上。”贝锦堂毫不吝惜,再次夸奖。
“……你也不错。”连王爷都敢偷、敢打。周敬阳反讽。
“嗬嗬,按照我们家的规矩,偷来的就是自己的,不能归还。但我欣赏你的功夫、品味,打算将东西还给你,你看如何?”当然,白玉小老鼠不能还,这个可是心爱之物,很像自己。贝锦堂把白玉老鼠往袖里塞塞,让它隐藏得更深。
“有何条件?”随随便便把偷来的东西交出?这家伙怎么会如此服软?如果他肯,他早就交了。周敬阳不敢看轻贝锦堂,依然守住门户,防止贝锦堂的突然袭击。
“我们家族有个规矩,偷来的东西可以送给朋友。所以,如果我们结交成为朋友,我便可以把东西还给你,而且不违反家规……反正你也赢不了我……”看周敬阳一副要发火的模样,贝锦堂连忙补充道:“当然,我也赢不了你。轻功、拳脚功夫,我们都势均力敌,为了解决此事,我们只好这样办了。你看如何?”
“不可。”虽然觉得江湖人的方式很有意思,但周敬阳还是斩钉截铁地反对。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当今圣上的大皇子,是敬王,怎么可以跟一个小偷成为朋友,尤其,他还是被这个小偷给偷了,却逮捕未遂,跟对方相持不下……
这事情传出去太丢人了,虽然不否认心中有对江湖的向往,有对面前小偷探究的好奇,可终究还是不能啊。
周敬阳皱眉,伸出手掌:“要么把东西还给我,要么继续打。你选择吧。”
“不是吧?你们这些京城人怎么如此奇怪?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何看不开的?何况你又没输。你放心,如果我们成为朋友,我不仅仅会把东西还你,还会送你一件古玩……”来补偿我不还你白玉老鼠。贝锦堂把后半句吞了回去。他想到了周敬阳午后握住这白玉老鼠的神情,似乎非常喜欢。如果不还,估计周敬阳不会善罢甘休。
“动手吧。”周敬阳看贝锦堂坚持不还,就亮出姿势,让贝锦堂先递招。
“我真的不想打了。跑了这么久,打了这么久,我很累,也很饿。我相信你也很累、很饿。做人嘛,何必如此执著呢?”贝锦堂很厚脸皮地伸出手,“你看看,风起了,天上也打雷了,雨点也噼啪落下了,我们不如暂且休战,找个地方避雨吧。你看看,我还在平南大街买了点心,不如我们先饱餐一顿,再讨论这些东西的归属吧。”
“休得胡言乱语,我何等身份,岂能同你这种人结交。”周敬阳被贝锦堂这话气坏了。从前他也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偷了别人,还大大方方、厚颜无耻,连点自觉都没有。
“我真的不想打嘛。”贝锦堂看周敬阳有动手的趋势,忙拎起点心包,往后退去,“你听听,这雷声很大啊,我们快找地方避雨吧。不然雨大了就麻烦了。”
“不要废话,快些动手~”周敬阳满怀怒气,大声邀战。
他话音未落,就见天上一道巨大闪电晃过,紧接着,传来声霹雳巨响,直直打在了附近的一棵老树上。
那老树年头已久,树心被蛀了大半,遭到雷劈,它立刻从近根部裂开,倒向一旁,将另外一棵树压在了身下。而这个动作导致了那棵年头不久的树木的折断,它被压倒后,又将第三棵树压在了身下……
这诡异、巧合的景象吸引了周敬阳的注意力,待他回神的时候,最后一棵倒无可倒、压无可压的树向他袭来,把他当头砸倒,连句反抗都来不及出口。
“……”
被上天衰神附身了不成?
眼冒金星的周敬阳在昏倒前,看到贝锦堂一脸担忧地跑了过来……


文章回贴
回贴人: EE 时间: 2006-06-07 11:46:23
DING

回贴人: 林白鱼 时间: 2006-06-09 21:04:53
非常喜欢大人的文
想申请转载大人的《流云无迹》《沧海浮生》《夜下》到http://www.amoonstar.com/
大人一定要答应啊
跪谢……

回贴人: 于烟罗 时间: 2006-06-10 01:29:09
汗啊,林白鱼大人好,授权大人将流云无迹》《沧海浮生》《夜下》转载到http://www.amoonstar.com/保留偶的一切权利,希望大家看得开心^^,by,于烟罗

回贴人: 高烧103℃ 时间: 2006-06-10 14:29:12
来顶一个~~虽然不会说评价的话,但我很喜欢大人的文章~~大人要快快更新哦~~

回贴人: 林白 时间: 2006-06-10 23:02:16
嘻嘻
好开心的说
大人要加油写啊
偶还等着要《大盗》呢

回贴人: 林白 时间: 2006-06-11 22:26:31
偶又来了,大人
因为被“逼”着来要《阴阳乾坤》的授权
呵呵
偶还有几句话说
那个为啥《独步天下》缺了两章呢,这个是偶最喜欢的文啊,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说,还有《风在江湖》那坑大人不是弃了吧,还有大人有自己的窝吗?
本来想要授权来着,可是单行道上的文偶都复制不了,也不知道用啥法,只能要可以在别的网站上能找到的文
羞愧,掩面,逃走~

回贴人: 于烟罗 时间: 2006-06-14 23:49:09
to林白大人。
授权给大人《阴阳乾坤》^^,转走吧。
至于独步天下,您可以去别处搜搜,汗。因为那个是当初过稿撤文,所以我删了最后的章节。风在江湖,可能要过一阵子再填(因为最近在忙一个超级大坑,汗),但是我应该不会弃坑的,^^,希望填的时候大人还看bl(表打我,哈哈)。
烟罗。

回贴人: moonfairy 时间: 2006-06-16 09:41:04
爆笑哦。
顶。

回贴人: 莎乐美 时间: 2006-06-16 13:07:19
连《独步天下》也有份啊,你还真想构建历史呢,嘿嘿,不过看得倒是挺有意思。快辛勤工作吧,啊哈哈哈~~~

回贴人: 悠子 时间: 2006-06-19 20:01:00
于烟罗大人你好!
我想申请转载《沧海浮生》《流云无迹》《判官》《夜下》《大盗》到http://www.lifangz.com/sky/phpwind/index.php
请大人同意,谢谢!

回贴人: 于烟罗 时间: 2006-06-23 02:32:42
悠子大人好^^,授权大人将那五个文转载到那里。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哦^^。by 于烟罗

回贴人: 悠子 时间: 2006-06-24 14:59:47
大人,非常感激你同意转载
谢谢!

============================================


第三章

周敬阳是被雨水浇醒的。昏沉中,他觉得冷冰冰的雨点噼啪噼啪打在脸上,生疼生疼。夹杂着土腥味的风还卷起地上的叶拍了过来,恰巧粘在嘴唇上,刺鼻地难受。
“醒了?坚持住,我正在找落脚的地方。”贝锦堂感觉到背上的人动了下,连忙收紧双臂,把周敬阳又往上托了托,让他好过一点。
该死的树,该死的雨,该死的老天爷……该死的小偷。
在心中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骂了一遍,头疼欲裂的周敬阳还是审时度势,抬起自己发软的手臂,指着雨雾中绿濛濛的山说:“第三个山头。半山腰,槐树旁岔路,爬至山顶,有个山洞。”
“老天,你知道不知道,到你说的那里,起码还有三里多路啊。从这里到山脚下一里左右,从山脚下到山顶,估计又得接近两里……我忽然发现,你锻炼得不错,腿上都没有赘肉啊。”贝锦堂跑着跑着,顺手捏了捏周敬阳的大腿,发现很结实。
刚才见周敬阳很不幸地被树砸倒,他便将白玉老鼠塞入怀里、扳指带在手上、点心系在腰中,背起周敬阳便开跑。但由于对京城周边很不熟悉,他既没有跑回京城方向,也没有拐向官道,而是在皇家御苑的小路上狂奔,导致奔了一炷香的时间,愣是没看到半个人影。
听到周敬阳转醒,他还在心中感谢上天来着,希望周敬阳这京城人能出个主意,没想到周敬阳却一下子将两人给支到山上去了。
“这是最近的地方……你若跑回京城,估计要跑至半夜,若跑到官道上的客栈,估计要跑至后半夜。”周敬阳被贝锦堂的手指捏到,感觉和小芭蕉捏腿不太一样。他不太适应地动了下身体,跟贝锦堂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这怎么行?背人背到底,送佛送到西。”贝锦堂哪容周敬阳做主,他箍紧周敬阳的腿,提气纵身,加快步伐,只跑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就拐上了半山腰。
“你刚才说槐树旁有个岔路?”背着周敬阳爬上半山腰,贝锦堂实在受不了了。他将缓过神来的周敬阳放下,让他自己走。
“对。”周敬阳一边冒雨前行,一边回忆自己上次淋雨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可这里一百来棵槐树,你说的又是哪一个?”
“这个……上次来这里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十几年了,不记得了。周敬阳有些不好意思,他四处寻觅着,终于在一棵树后的灌木根部,发现自己系上的黄色丝带。那丝带历经风吹雨淋,破旧不堪,丝丝缕缕都快碎掉了。
“这就是你说的路?”贝锦堂跟在周敬阳身后“披荆斩棘”。他脚下满是泥泞,而身旁枝叶上的雨水还不停地往他身上洒落,更恐怖的是,不远处还来了个炸雷,霹雳响后,把一棵百年大树劈成两半。
“别废话,跟着走。”要不是看在你好心背我,我才不会理你。
周敬阳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开路,把怀中御赐的锋利短剑当砍柴刀一样用。想到这一幕会让娘亲、舅父等人郁闷至极,他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拓荒一样走了好半天,两人才来到了周敬阳所说的山洞。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云层厚得挡住了所有的光,抬眼望去,除了偶尔的黄色闪电,根本看不到什么。
周敬阳气喘吁吁地站在山洞口,看着贝锦堂这个“神奇”的家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又掏出了一根蜡烛,点燃后把整个山洞照亮。
“这就是你说过的山洞?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贝锦堂用手指摸了下石阶上的浮灰,见它们厚得都能用撮子撮了。
“十五年前。”在蜡烛光的照耀下,周敬阳把洞内检视了一遍。十五年前,他的父皇到这里来围猎,带了他跟五个弟弟。那个时候,二皇子虽然有心计,但还惦记不到皇位,跟他也很亲近。两人带着弟弟礼王、慈王避开了侍卫们的守护,躲到山上玩,结果一起发现了这里。
兴起之下,六皇子慈王提议将这里做为四人的据点,还张罗把这里好好布置。二皇子和六皇子是一母同胞,听到弟弟的建议,便跟他商量私下弄些东西来,权作少年人的游戏……
缝了绸缎面的被褥还在。他记得,这是六弟从慈王府里偷拿出来的,为此,还被奶妈告了一状。蜡烛、少年人用的刀剑。他记得,这是三弟礼王从礼王府的仓房偷拿出来的,结果,不久礼王府就传出了被偷儿光顾的消息。
角落处,如小山高的柴薪也在。他记得,这是那个向来沉浸书山、武海的二弟孝王在附近辛苦砍伐的。那个时候,孝王布满汗水的额头蹭上了黑泥印,但却笑得很灿烂,一副少年应有的模样。
“大哥,你什么时候煮好啊?”三个弟弟忙完,就围在他身旁,看他笨拙地生火、烧水,用从敬王府偷出来的大锅煮米。锅旁,还有个支好的架子,上面用铁条穿着用陷阱捕来的兔子。
“快好了。”他这样回答,说完还面带歉意地笑笑,示意最勤劳的六皇子往烤兔肉上撒盐面。
“那大哥,是不是百姓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活着啊?”三皇子礼王的娘亲是妃子,地位比较低,所以有些懦弱的个性也传给了他,让他说起话来总不自觉地带着疑问语气。
“笨,百姓中的猎户才这样活着。”二皇子说完又有些迟疑,转头问他:“皇兄,你说对吧?”
……
“对。说得很对呢。”
周敬阳拎起生锈的铁锅,发现兄弟们的情谊也如这铁锅,因为外间的种种,变得锈蚀、发黄、变质,再也不复当年的模样。
“东西很多啊。”贝锦堂大大咧咧地走到洞里的架子上,把当年三皇子拿来的小刀拽出来把玩,“是你小时候的游戏场所?这刀质量不错,你家很有钱。”
“兄弟间嬉戏。”周敬阳想到后来的生分,心下微凉,可觉得又不能怪到几个兄弟头上,便有些释然。
“真好,我是独子。我爹惧内,就娶了我娘一个人。我娘肚皮还不争气,只生了我一个。”贝锦堂半是实话、半是谎话。事实的真相是他娘本想再生四个孩子,权作五鼠,可贝大掌门害怕自己被气死,便偷偷吃了药,不让贝夫人受孕,贝夫人发觉的时候,贝锦堂已经十来岁了,她也过了生孩子的年龄……想到自己的爹爹被娘追打的模样,他发现娘亲不愧是东海十三帮总舵主的女儿,要多骠悍有多骠悍。
“嗯。”周敬阳才懒得管贝锦堂家几个孩子。说到底,贝锦堂目前还是偷了他的小偷,若不是有背负之义,避雨之共患难,他连话都不会跟贝锦堂说。
“既然你这里有蜡烛、柴薪,就不用浪费我的蜡烛了。”贝锦堂热血直爽,不理会周敬阳的冷遇。他主动地在洞里转了一圈,先把石床附近和被褥上的灰拍打干净,又抱了困柴草架起,生火照明。
“你要干什么?”周敬阳看贝锦堂从衣服里往外掏东西。
“准备脱衣服啊。我头发都能拧出水来了,衣服不烤干,很容易着凉的。”贝锦堂继续掏东西:蜡烛、火折子、白玉老鼠,这都是周敬阳方才看到的,他没看到的,还有什么小匕首、长命银如意、翡翠葫芦、顶级丝绣的罗帕、跌打膏药、铁蒺藜、丧门钉、金钱镖、鼻烟壶、老鼠药、鞋垫、爬墙用钩索、红肚兜、胭脂盒……乒乒乓乓、稀里哗啦,他把东西掏完,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除盗窃外,你也兼作采花?”周敬阳拾起那红肚兜,发现其做工别致,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显然是从女子处得来的。
“胡说八道,我贝锦堂乃是堂堂八尺男儿,岂能做那种苟且之事?”贝锦堂听到周敬阳这句话,立刻翻脸,他上前拽过那肚兜,皱眉道:“这是我从户部尚书新娶的小妾房中偷来的,本要送给家中的丫环。”
嗬,看不出这家伙还蛮有脾气。连户部尚书都敢偷,他就不是小贼而是大盗了……等等,不对啊,户部尚书都七十多岁了,怎么还敢娶妾啊?他家里不是都有十几个了么?
周敬阳想想户部尚书的满脸褶皱,心下暗笑起来。
“喂,你怎么不脱啊?”贝锦堂脱得只剩下月白色的内裤了。他挑了根长树枝,将衣服、裤子都挂上去,架在洞口稍里的石缝处,分了堆火去烤。
“我……”我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跟你这种盗贼一样?周敬阳看了眼贝锦堂,发现贝锦堂的身材不错,跟当年看过的御林军差不多。那天是个艳阳天,校场上的御林军们挥汗如雨地练习枪法,动作齐刷刷,衣服脱得也齐刷刷,精壮的胸膛都被日头晒成黝黑。
“我们都是大男人,你有什么扭捏?富贵人家的少爷就是麻烦,比未出阁的闺女还害羞。怎么,你的身材不如我?”贝锦堂激将,目光带有挑衅意味。
“阿嚏~~脱就脱。谁怕谁?”混迹朝堂数年,周敬阳很熟悉激将法这种幼稚伎俩,但碍不过体内一阵接一阵的寒意,他还是将衣服脱下。虽说平日锻炼、保养得好,但毕竟是王孙贵胄,基本没这么淋过冷水。他伸手替自己把脉,从不规则的心跳中发现自己有受凉的趋势。
“哦哦哦,果然不错。怪不得能撵了我好几十里路,还跟我打了个平手。”贝锦堂伸手拿过周敬阳的衣服,也替他晾好。不说别的,光看周敬阳的体魄,绝对是个练家子,胸腹间是一块赘肉都没有,就连肚脐下面的那块,也是精瘦紧密。
“彼此彼此。”周敬阳习惯性地对别人的表扬回礼,顺便发现了不仅两人的武功差不多,就连身材也差不多。
贝锦堂听到周敬阳的赞美,嘿嘿一乐,跑去解点心包,将里面被水泡得乱七八糟的点心拿出来,接着又用雨水将周敬阳当年煮过饭的锅刷干净。
“那点心还能吃吗?”坐在火堆旁,周敬阳早就饿坏的肚子再次咕咕叫。但他看到那些泡烂的点心,就变得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当然能。”贝锦堂剥开几根树枝的皮,露出里面白色的干净枝干,把它们按长度切成四双筷子,接着又在地上他那堆“小山”中翻翻拣拣,挑出一盒油膏样的东西倒在锅里。
“那是什么?”周敬阳很奇怪。他看贝锦堂浑身上下干净利索,根本不似有如此多零碎东西,可贝锦堂一讨,却什么都能出来,比变戏法还厉害。
“猪膏……就是猪板油耗成的。我居无定所,所以身边不能少了这些东西,不然在野外吃些什么,很不方便。”贝锦堂乐了,又拿起一个小袋,把里面的白色晶体倒了些在手掌上。
“盐?”周敬阳问。
“嗯。看我给你煎点心吃。”贝锦堂拍拍胸脯,将油烧开,把点心挨个排在锅里,煎成焦黄色的饼状。其间,还不时撒些盐末在上面。
“又咸又甜,会很难吃。”周敬阳皱眉。
“放心,我挑的是咸点心给你。我自己吃甜的。”贝锦堂摆出一副“我很好吧”的模样,将煎好的点心用匕首切成碎块,串在树枝做的筷子上递给周敬阳。
“谢……就不用了。”周敬阳习惯性地想道谢,可他看到了贝锦堂拇指上的扳指,就醒悟自己落到这般田地都是面前这个大盗闹的。
贝锦堂不以为意,接着弄自己那份。吃完,又接了雨水烧开,给周敬阳喝了暖身,然后捡了几块石头丢进火堆,等它们烧热了,就取出擦净,用来暖被褥,又在石床旁,放了一堆柴火。
这一系列熟练的举措,让周敬阳发现贝锦堂跟家里的小丫环芭蕉有异曲同工之妙:会晾衣服、会烧饭、很细心、会铺床。不过,他这念头刚冒出来没多久,就被贝锦堂的下一个动作给打击到了。因为贝锦堂没有跟芭蕉一样,恭敬地让他安寝,而是自己舒舒服服地躺进被褥里,还兴致勃勃地从柴火里随便抽出一根,丢向火堆。
“你这在干什么?”周敬阳越发觉得这小子罪不可恕起来。先不说偷了自己的东西不还、害自己头部受创,光霸占温暖床铺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了。
“休息睡觉啊。”贝锦堂很无辜地看着周敬阳,“难道你不睡吗?你身体应该烤热乎了,现在进来正好。床虽然小点,但足够我们两个人躺的了。”
“我堂堂一个……”周敬阳愣是把王爷两字咽了回去,“此乃我家洞穴,床亦是我的床,你快些下去,不要占我的地方。”
“你的?口说无凭。你叫一声,如果这山洞答应,我就承认是你家的,让给你。”欣赏归欣赏,但根本问题不能含糊。贝锦堂得意地看着周敬阳被自己气了个大窝脖,便循循善诱地解释:“我知道你是富家子弟,但我好歹从暴雨中救了你一命,你就委屈下,跟我躺一张床吧。我将里面的一半让你还不成吗?”
“大言不惭。分明是你这盗贼偷了我的扳指、碧玉箫、白玉小老鼠。”周敬阳说完,猛醒一样冲向贝锦堂的“杂物山”,翻来覆去地找自己的那两样东西。
“别找了。在这里。”贝锦堂哈哈大笑,举起手,手里便是碧玉箫和白玉小老鼠,拇指上是扳指。
“你~~”周敬阳气结。
“好了,别闹脾气,你们有钱人真奇怪。你再不躺进来,就会着凉发烧的。”贝锦堂把被子掀开,等着周敬阳。
“你……阿嚏~~你这个……阿嚏阿嚏”周敬阳张口欲骂,可接二连三的喷嚏让他屈服。横眉竖目地走向床铺,他赌气一样抱了好大捆柴丢向火堆,这才钻进被窝。
“你贴着我干什么?”周敬阳刚合眼,就觉得背后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你以为我想?床这么大点,你还占去一多半。我不贴着你,我就掉下去了。”贝锦堂不满,继续往里挤周敬阳。两人的肌肤相碰,都感觉到了彼此的温暖。
“那你把手放我腰上做什么?”周敬阳又问。
“没处搭,所以……你的脚怎么搁我腿上了?”贝锦堂反问。
“……习惯了……”周敬阳从前跟侍妾一起睡,睡姿也很不雅,压得那些娇柔女子大呼小叫。
“这样吧,你转身过来,这样就不会压到我了。”贝锦堂出了个主意。
“好。”周敬阳转身,发现贝锦堂的主意是个馊主意。转身后,他背靠石洞墙壁,虽然和贝锦堂稍微拉开些距离,但却能感觉到贝锦堂温热的鼻息扑面。
“要不然我也转过去吧。”贝锦堂也有些不自在,他很主动地翻身,把背脊留给周敬阳。结果不到数十个数的时间,周敬阳的手也搭上了他的腰际。
“没处搭。”周敬阳学贝锦堂的理由,心内暗笑。
“……”贝锦堂无语,从鼻孔哼了一声,合眼入眠。周敬阳见贝锦堂不反驳,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跟着合上了眼睛。
―――――――――――――――――――――――――――――――
又追又跑、又打又被雨水浇,周敬阳和贝锦堂累得半死,加上夜里电闪雷鸣、洞内石床狭小,他们睡不安稳。一直到了黎明前天最黑的时候,折腾了大半宿的两人才老实地进入梦乡,睡到了晌午时分。
迷迷糊糊的周敬阳只觉得身后有个人紧贴自己,腰也被那人搂住。
皮肤细腻但紧绷,臂膀温柔但有力。这感觉不像自己的侍妾啊。周敬阳稀里糊涂地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桃红、柳绿、阳春、白雪哪个有这样的平板身材。他伸手摸了半天,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那厢,睡得正熟的贝锦堂被他摸醒,也稀里糊涂地搂紧他,还把腰往前挺了挺。
这一挺不要紧,周敬阳彻底地清醒了。被硬邦邦的柱状物顶在屁股上,他立刻明白了身后人的性别,然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哎呀~~”贝锦堂被周敬阳翻身一脚踢下床去,脑袋撞上了柴火堆。
“无耻之徒,偷盗也罢了,竟然把龙阳的心思动到我的头上。”周敬阳面皮微红,又一脚踹向贝锦堂的胯间。
“喂,你怎么不讲理?”贝锦堂也从睡眠中清醒,闪身躲开周敬阳的“断子绝孙”杀。
“你自己看看胯下。”周敬阳瞪着贝锦堂,厌恶地将目光从贝锦堂那撑起的胯下移开。
“哦,是它啊。男人嘛,晨起这样很正常。”贝锦堂低头瞧瞧,释然了。接着很委屈地说,“你还说我。你的不也和我一样吗?”
“我堂堂一个……反正我怎能和你一样?不信你看……看就不必了。”周敬阳说完,还低头瞧瞧自己的胯下。让他悲哀的是,他的胯下也同贝锦堂的一样,很华丽丽地胀起,就连大小,也跟贝锦堂的差不多。
贝锦堂见周敬阳吃瘪,想笑又不好意思。他背过身,把衣服取来,和周敬阳穿好。又把自己那堆“杂物山”奇妙地塞回原处。
“给我。”周敬阳伸手,再次索要那三样东西。
“不给。说过了,我们家里的规矩,除非是朋友,否则不能随便还。”贝锦堂抻了个懒腰,“怎么样,考虑好没有?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是朋友喽。东西马上还给你。”白玉小老鼠除外。贝锦堂在心中暗暗坚持这点。
“哼,江湖鼠辈。”不否认自己欣赏这家伙的本领,但当朋友是绝对不可能的。周敬阳摇头,很不屑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飘然走出了山洞。
“喂,你不要东西了?”贝锦堂跟在他后面,顺来时路下山。
“被脏东西沾过,不要了。”
“没有啊,很干净……你骂我!”
“骂你又如何?盗匪鼠辈。”
“喂,你怎么这样,如果昨夜不是我抱着你睡,你现在很可能发烧生病。”
“不许用如此暧昧之言。”
“哪里暧昧。喂,你等等我……喂~喂~~喂~~~”贝锦堂也搞不懂怎么回事。他看到周敬阳施展轻功,在山里钻来钻去,转眼就没了。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贝锦堂咬牙切齿,决定到京城仔细寻觅,把周敬阳给搜出来,改改周敬阳这瞧不起人的臭毛病。
盗贼怎么了?贝家可是武林四大黑道之一啊。想自己一个堂堂少门主,有多少江湖儿女倾慕,有多少门派子弟敬仰,有多少豪门富户欲诛之而后快。
“让你小子看不上我,不把我当朋友。”贝锦堂掏出小白玉老鼠,“我贝锦堂今天还就缠上你了。”说罢,他将白玉老鼠揣入怀中,提气纵身,掠下山去。
贝锦堂的心思和怨念,周敬阳是半点不知。自认倒霉的他为了躲避贝锦堂,愣是绕了十几里的冤枉路,从小道回到了京城。刚从后门进府,还没等喘气呢,就被厨房烧火的老王的娘子一盆洗衣水泼到了身上。
“大胆,你竟然对我如此无礼。”刚倒了一天一夜的霉,周敬阳再次遭遇不幸的事,实在忍不住火气了。
“王爷饶命啊~~奴婢老糊涂了,这眼睛瞎了,没看到王爷啊~~”老王的娘子看清楚是周敬阳,忙跪下磕头,还把自己的脸扇得半山高
看到她面上红肿一片,周敬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觉得自己有些迁怒于人,便丢下些钱,安慰了她几句。从后花园那边遛达回自己的院子。
“王爷~~”四个侍妾早就等在院中。她们昨夜听说周敬阳未归,还担心他出去又买了什么女子进府,整夜都没合眼。此刻见周敬阳孑然一身,才安心上前。
“都给我回屋去,本王心情不好,别来烦我。小芭蕉,给我备水,洗澡。”周敬阳郁闷地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那些女人赶走。小芭蕉见了,很乖巧地一言不吭,去准备洗澡水了。
周敬阳回屋,换了衣裳,喝了热茶、洗了热水澡,这才放松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懒懒地躺了下去,开始补眠。
什么扳指、什么碧玉箫、什么白玉老鼠,都见鬼去吧。
周敬阳足不出户、不分昼夜地睡了两天,才感觉损失的精力回来了。清晨起来,揉揉欲裂的脑袋,他站在院子里打了两套拳,才神清气爽地喊过小芭蕉,让她把这几天访客的名字都报上。
“尚书大人和孙老将军。”小芭蕉回答。
“舅舅和外祖父?”周敬阳烦忧,知道那两个人又是催自己采取行动的。可自己不想当皇上,干嘛要采取行动。
“算了,不管他们。”周敬阳想到了几日前遭遇的贝锦堂,觉得他虽然是大盗,却比自己活得开心多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己兄弟还要……这是什么?”他转身,看到门两侧堆着两小堆东西。
“啊,不是王爷你夜里放在此的吗?”芭蕉困惑,“奴婢早晨起来就看到了,还以为是王爷你放的。”
“不是。”周敬阳出来打拳,门开正好形成死角,看不到那两堆,可回头,那两堆东西便瞧得明显了。
束发丝带、玉佩、竹马、梅干、镇纸、花瓶、盆景……从穿戴到玩具到食物到摆设,应有尽有。
“这是怎么回事?”周敬阳怀疑是哪个不张眼的下人要搬家。可他上前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上好的,不似下人之物。拣起块梅干放在嘴里,他发现这梅干竟是京城最顶级的干果铺所制。
“活见鬼了。”周敬阳站起来,咬着牙踱步。既不是下人之物又不是自己之物,那这堆东西是谁的?总不能老天爷看着自己倒霉,从天上丢下来给自己的吧?
“少爷,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啊?”小芭蕉也察觉出问题。
“吃的你留着,其他的东西先塞到库房吧……等等,这个给我。”周敬阳拽出一个竹子制的拨浪鼓,好奇地摇晃起来。
“嗵嗵~嗵嗵~”刷成翠绿的小拨浪鼓十分可爱。周敬阳摇来摇去,脸上的笑容不由灿烂起来。旁边从小芭蕉见他童心未泯,就掩着嘴巴偷笑,悄悄地将其余东西拿走。
“好玩、好玩,不过……从哪里来的呢?”面带疑惑的微笑,周敬阳摇着绿色拨浪鼓,走进屋里。


文章回贴
回贴人: EE 时间: 2006-06-15 14:35:08
DING

回贴人: 星光 时间: 2006-06-20 09:15:16
偶也要玩拨浪鼓~~~~~
大人加快更新哦!
很有趣,呵呵~~~~~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21:0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在家又“修养”了数日,周敬阳才懒懒地上朝。朝堂上,照例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边关安定,今年也没旱没涝,百官自然无事可奏

,加上他们看皇上也有早退的意思,就都很识趣地送走皇上,散朝了。
“王爷,您近日还好?听说您病了,下官让人送去了一些补品。可惜您家的管家说您不收。唉,您看看,不过是下官的一点孝敬嘛。”

一个大胖子见周敬阳快步走过,忙气喘吁吁地跟上,
“呵呵,小恙,大人无需客气。”周敬阳回头瞅了眼,发现是个很面熟的侍郎。

“您这是怎么说的,折杀下官,折杀下官了。”大胖子躬身,很谄媚地凑过来,“王爷,小的近日得了些江南的好绣品,想送到王爷的

府上,供王爷赏赐给……嘿嘿。”
“呵呵,绣品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敬阳微微一笑。他家中有个四个侍妾桃红、柳绿、阳春、白雪已经是满朝皆知的事情。那

帮文武大臣知道他宠爱这四个女子,还专门为她们取了这包含大俗和大雅的名字。

玩物丧志、沉溺酒色。
想要让众人失望,起码得将这八个字渗透入大家心中。
周敬阳打起精神,又跟胖侍郎闲扯了几句,顺口问问自己没上朝的这些天,朝廷都有什么新的变化。

“哎吆,我的王爷。朝廷还能有什么事情。圣上英明,国泰民安。不过……”胖侍郎看看左右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凑到周敬阳的耳边

,低声道:“可是下官听说,很多大臣家里都丟了东西呢。”
“哦?竟有这等事?都丟了什么?”周敬阳心说从大周开国到现在,京城都是最安定的。别说大臣家,就连寻常百姓家,也少有被大批

盗窃的。

“听说有正议大夫李大人家的祖传玉佩,有中枢舍人王大人家的前朝镇纸。有副都护张大人家的天价盆景……”胖侍郎扳起手指头一样

样数来,足足数了三十多样,“王爷,您不知道,这些还不算什么,还有更奇怪的。您知道御史中丞夏大人近日得了个金孙吧?”
“嗯。不过,那有什么奇怪的?”周敬阳点头,总觉得背后有些冷飕飕。那些东西,听起来,实在太耳熟了。似曾相识,绝对似曾相识



“您说,别家的大人,丢的东西,起码是值钱的物品。唯独夏大人家,丢的却是玩具。”胖侍郎的声音压得更低。
“什么玩具?”周敬阳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有他给孙子做的竹马,还有他托人从江南捎来竹制拨浪鼓,据说那拨浪鼓用的竹子很不一般,刷了清漆,更显翠绿,晃动中,隐约有

佛音诵念。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长命锁、小金鱼……王爷,您怎么了?”胖侍郎碎碎念了下去,可抬头,发现周敬阳魂游天外,

什么都听进去的模样。
“……没怎么,本王有事,先走了。”周敬阳揉揉僵硬的脸颊,努力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容。他微微点头,转身离去,留下个满头雾水的

胖侍郎。

玉佩、镇纸、盆景……竹马、绿色拨浪鼓!
那个该死的大盗!总不是把我这里当销赃窝了吧?
周敬阳手指微颤,很后悔那个雨夜,没有趁贝锦堂熟睡把他给掐死。

“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足成千古恨。”
愤愤念着,周敬阳骑马回到了王府。他踢坏了两扇门、摔碎了三把茶壶,骂了四个下人后,终于颓然倒在床上,让小芭蕉给自己捏腿。

“王爷,要不要玩拨浪鼓?”小芭蕉小心翼翼地问。自从周敬阳得到那小拨浪鼓后,就整天把玩,爱不释手。她见他心情不好,便提议

把绿色的竹拨浪鼓拿出来玩。
“……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那个拨浪鼓,把它给我丢仓库里去。把那堆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都封入箱中,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周敬

阳听到赃物,连忙坐起。

“那食物呢?”小芭蕉眨眼睛。
“你还没吃完?赶紧给我吃光。”周敬阳心烦得要死,摆摆手让小芭蕉退下了。不说别的,就说一个大盗偷官员家东西放他这王爷家里

,便已经很恐怖了。如果让外祖父和舅父知道,肯定要发动密探去追杀。

可偷盗罪不致死,何况那家伙也不是特别讨厌。江湖儿女嘛,多少有些古怪的个性。周敬阳想到贝锦堂的那句:“我们做朋友啊?”,

莫名其妙地想笑。
“算了,算了,本王暂且饶你一把。”周敬阳吹熄烛火,安然睡去。

――――――――――――――――――――――――――――――――――
时光流转,一眨眼,天气便热了起来。各位达官贵胄的府上,都忙着准备防暑的工具、食物,偏偏敬王府例外。
清晨,天蒙蒙亮,一众下人便在院子中忙碌,他们见自家的王爷周敬阳即使不用消暑,脸上就已经冻得跟三九寒天一样。敲敲,怕是都

能掉下块冰来。

“王爷……”不怕死的小芭蕉上前,把菊花茶递给周敬阳润喉。
“芭蕉,等下去我院中,把今天早晨出现的东西给我收库房里。”周敬阳满脸阴云,很想找个人出气。可看了一圈,觉得拿下人撒气有

些丢身份,就郁闷地回自己院子去了,留下小芭蕉抵挡府内三姑六婆的盘问。

据收到那个绿色的拨浪鼓一个多月了,周敬阳的生活却依然没有安定下来:白天上朝应付大臣,晚上回来应付亲戚。隔三岔五的大早晨

起来,还要应付一堆“赃物”。
听着百官私下里议论纷纷,周敬阳真搞不懂他们为何不报官。偷偷问了下胖侍郎,结果胖侍郎回答,那些东西,有的是强取豪夺之物,

有的是收受贿赂得来。大多数来路不正。至于来路正的那些,譬如拨浪鼓、竹马、丝带,因为不值几个钱,所以没人报官。当然,也因

为身为朝廷官员,府内失窃未免丢人。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周敬阳心说再这样过个半年,估计朝中半数大臣的珍藏,都到自己仓库里了。他也不是没想过逮贝锦堂

。可贝锦堂神出鬼没,每次起早,都没逮到。最有门儿的一次,也只不过是捞到了贝锦堂的人影,但待他纵身跳上房去,却发现贝锦堂

已经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转转眼珠子,周敬阳决定对自己残忍一把:早起抓不到,晚睡也抓不到。那不睡总行了吧。
“总之,我就不信抓不到你。”周敬阳发誓一样捶了下桌子。而就在他这无比坚定的决心下,浪迹京城月余的贝锦堂,终于被他堵在了

月亮门的假山旁。

“假山后是哪路兄弟?请报上名来。”贝锦堂冲假山后的人影拱手。这些日子,他一直四处偷东西,来给周敬阳“送礼”。探得周敬阳

乃是当今皇上之子——敬王,他便明白了为何周敬阳不愿和自己交朋友。本来嘛,好端端的一个王爷,谁会跟绿林中的大盗为友。不过

,本着“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第二十一条家训,他为自己的提议坚持着,还想出了送礼给周敬阳的好办法。希望周敬阳收到礼物,可以

减少东西被偷的怒气,进而,成为他贝锦堂的朋友。
“谁是你的兄弟。你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夜闯我敬王府。”周敬阳挠着手臂上被蚊子叮的十七个包,感觉对贝锦堂的怨念又上了个层

次。

“啊,是你啊。”贝锦堂看到周敬阳,呵呵一乐,既没有偷东西的惭愧,也没有私闯“王宅”的害怕。他很熟络地上前跟周敬阳打招呼

,问周敬阳道:“你终于被我的礼物打动,肯出来见我了?”
晕死。周敬阳发现自己终于明白何谓“气急败坏”,他指着贝锦堂的鼻梁,发现面前的男人真不是一般的厚脸皮。

“怎么不说话?对了,上次你走得匆忙。我们尚未互相通报姓名。”贝锦堂看不出周敬阳的异样,自己照江湖规矩拱手施礼道:“我叫

贝锦堂。贝壳的贝,锦毛鼠的锦,堂而皇之的堂。你就不用介绍了。我知道,是叫周敬阳,当今皇帝的大皇子,敬王。”
“你到底想做什么?”周敬阳看贝锦堂这态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整个一牛皮糖,还能说什么?

“是这样,我那天丟了你的踪影,便回京城寻觅。得知你的身份,才明白为何你不跟我作朋友。但我想,即使你是皇帝,也喜欢收到心

爱的东西吧?所以,我就精心挑选了那些送你,希望你过得开心。”贝锦堂振振有辞地解释。
“挑选?你分明是偷窃。还有,我何曾不开心?”周敬阳一怔,旋即很巧妙地把自己的神色调整好,不让贝锦堂捕捉到。

“生在皇家,能有几个开心人。何况,我听街巷间都传你和二皇子孝王争帝位。看你的模样和个性,不适合当皇上嘛。如果去争帝位,

那十有八九不是出自你的念头。联想到你的娘,哦,应该叫孙贵妃家的外戚,便知道他们会怂恿你。”贝锦堂炫耀一样昂头,“虽然我

出身武林世家,但也读过不少史书。自然明白你的处境。”
“哼。”话虽如此,但也不用说得这样直白啊。周敬阳听完贝锦堂的一席话,发现面前这家伙也不容小觑。

“闲话暂且不说,收到的礼品还喜欢吧?”贝锦堂见周敬阳扭头不理自己,便上前一步问:“我猜猜,你最喜欢的,是不是那个绿色的

小拨浪鼓?”
“你怎么知道……”周敬阳吃惊之下点头,等回神后,已经不能收回答案了。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自己最喜欢的也是那个。”贝锦堂得意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只拨浪鼓,轻轻晃动起来,“看,这绿色在月光的照耀

下最为耐看。当初我潜进那人的府邸,见有这对拨浪鼓可爱,就顺手牵来。给你一只,我自己留一只。怎么样?我很够朋友吧。”
“本王不是你的朋友。”虽然不否认你这奇怪家伙的品味和我相同,个性也很有趣。周敬阳看到贝锦堂手里的绿色拨浪鼓,心里痒痒起

来。他想起被自己封入仓库的那只,决定明天一早就让小芭蕉拿出来,继续把玩。

“喂,我送了你这么多礼,你好歹改变一下态度啊。”贝锦堂见周敬阳依然一副高傲态度,就很无奈地挠头,“要不然这样,我把扳指

和碧玉箫还你吧。我们尽释前嫌,然后讨论怎样成为朋友。”不蒸馒头争口气。贝锦堂想起周敬阳在那天早晨弃自己而去,决定软磨硬

泡,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位表面和善、内心骄傲的王爷低头,和自己这江湖草根结交。
“那白玉老鼠呢?”周敬阳还记得当初贝锦堂口口声声说不能归还。看到这死硬派的贝锦堂开始松动,他不由莞尔。

“那个不能给。我这名字贝锦堂,和锦毛鼠白玉堂大侠很有缘分。你想想,白大侠,白玉小老鼠。怎么样?很有缘吧。”贝锦堂掏出白

玉小老鼠,对着月光陶醉起来,“而且,我还是属鼠的。你不觉得,这老鼠怎么看,怎么都很衬本少爷吗?”
“哼,本王也是属鼠的。”周敬阳看着白玉小老鼠,气不打一处来,“我倒是觉得它很衬本王。”

“啊?原来我们不仅品味相似、身高相似、体格相似,就连属相也一样啊。”贝锦堂揣好白玉老鼠,才面带激动地对周敬阳道:“如此

说来,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
“乡野草民,妄图与日月争辉。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本王比较。”周敬阳很想做出疾言厉色的表情,但说到后来,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

微笑,觉得面前表情可怜兮兮的家伙越发好玩。说句老实话,他心中也有同感,但碍于身份不好表露,免得贝锦堂放肆起来。

“你这人口不对心。其实你觉得我很不错吧?”贝锦堂沮丧地蹲下身,“我费了好大力讨好你,你却这样说我。这世间,遇到知音是很

不容易的。你也听过高山流水,伯牙和子期的故事吧。人啊,不怕别的,就怕孤独,怕这世间没有人了解自己。我们明明很适合做朋友

,为什么你要面子,不肯承认呢。”
“……”没想到,这家伙不仅仅看事情透彻,还喜欢装可怜。周敬阳学贝锦堂的样子蹲了下去。他看着贝锦堂的眼睛,发现里面的光泽

黯淡了。

看来这家伙是真心和自己结交……不过,自己碍于身份,自幼也无知交,连兄弟之情都不能维护好,又如何能朋友之义?
周敬阳迟疑半晌,试探着问:“不然,本王提一个折中之策。”
“好,说。”贝锦堂见周敬阳松口,高兴得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被贝锦堂的笑容感染,周敬阳也微笑着说道:“你要结交本王。本王要取回白玉老鼠。不如我们就来个赌注。”
“什么赌注?你说。”
“赌我卧房里的睡虎镇纸。”周敬阳想到好玩的事情,也顾不得尊卑之分,拉起贝锦堂,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个镇纸,我要你偷它。”周敬阳拿起书案上的墨色大理石镇纸给贝锦堂看。这镇纸还是他二十岁生日时,孙贵妃送的礼物,据说是

南边藩属国国王所献,整体看去,是个刚从梦中醒来的猛虎。

“偷东西?我老本行啊。”贝锦堂把镇纸放在手中把玩片刻,记下了它的特征。
“对,就这个。”周敬阳点头,“以一个月为期限。镇纸放在我这房里。你可以偷三次。时间在晚间。如果你不让我察觉便偷到手,镇

纸便归你,白玉老鼠也归你,本王与你结交。如果偷不到,白玉老鼠交出,从今以后,不许偷东西放我这里。”
“好啊。君子一言……”贝锦堂伸手。
“驷马难追!”周敬阳伸手,和贝锦堂击掌为誓……

――――――――――――――――――――――――――――――
周敬阳听他那云游到不知何方的武学老师讲过,窃贼算是江湖人的下九流。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江湖人,也不愿与之结交,因为丢身

份。
“不过,真的丢身份吗?可丢身份又如何?”躺在床上,周敬阳回想这大半个月,嘴角不禁翘起:虽然朝廷上、亲戚家的事情依然让自

己痛苦不堪,可贝锦堂的出现,却为这样的日子增添了无穷尽的趣味。

贝锦堂第一次来偷,正好赶上孙大将军和孙尚书离去。周敬阳晃晃悠悠地踱步回院子,离门口老远,就听自己房间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口后张望,就见贝锦堂十分谨慎地投石问路,然后又捅破窗户纸,往里面吹迷烟。这些干完,贝锦堂就抽出了

一柄特制的薄刃刀,从门缝中轻轻插进去,一点点将门栓别开。
简直就和说书人口中的盗窃没两样!
周敬阳躲在院门口摇头,怀疑贝锦堂这次采用的是保守策略,所以用了盗贼的经典战术。
不过经典归经典,当贝锦堂拉开屋门的瞬间,屋里面还是嗖嗖嗖飞出一百多只箭。上下左右、东南西北,全方位地发散,朝贝锦堂射了

过去。贝锦堂满头冷汗,纵身向后倒退数丈,把屋里的一百多只箭躲了过去,却没料到那软箭头突然炸开,喷了他一身的墨汁。
笨啊笨。
周敬阳望着贝锦堂的狼狈样,笑倒在院门口。
“你耍诈。你没有说用机关。而且……”而且还是放在门口的机关。贝锦堂擦去脸上的墨汁,问周敬阳道:“你保证过你正常居住在这

屋子里的。”
“是啊。所以,最近我回房,都不敢走门,改走窗户了。”周敬阳捂着肚子,乐呵呵地看着贝锦堂狼狈离去,笑他大风大浪都闯过了,

偏偏在阴沟里翻船。
第一次受了教训,贝锦堂第二次下手的时候就小心了很多。他深夜而来,蹑手蹑脚地把书案上的镇纸拿走,让睡梦中的周敬阳半点都没

有察觉到。
清晨起来,望着空空如也的书案,周敬阳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但佩服之余,他又很得意地从书架的角落处,把真正的睡虎镇纸

拿了出来——昨夜贝锦堂偷去的是个赝品。但黑暗中,手感同真品一样,只有在光亮处,才能于虎腹处发现一行小字:赝品赠与梁上君

子。
而白费力气的贝锦堂,则在次日晚上,把周敬阳赌在了门口,责怪他不守信用,把真货藏了起来。
“兵不厌诈,况且,我把镇纸放在了书架的角落,也不算藏起来啊。这样吧,下次我绝对把镇纸放在书案上,也不用赝品。”周敬阳回

忆市井无赖们的样子,再次满脸微笑看着贝锦堂气呼呼的离去……

“不过,就快满一个月了。这第三次他打算如何下手呢?”周敬阳翻身,看到窗外的月光越来越黯淡,最后,终于隐没在厚重的云层中

了。
“如果我是你,我会今夜下手。”周敬阳再次翻身,用手摸出绿色的小拨浪鼓,轻轻摇晃了几下。为了很好地防范贝锦堂,他下了番苦

功,去思考盗窃的最佳时间。首先,偷窃要赶时候,夜深人熟睡,那时最佳。其次,偷窃要挑环境,月朗星疏的日子基本没戏,只有月

黑风高,才便于下手,而且,还不能等雨天,因为雨水声,并不能掩盖住脚踏入泥泞的声音。
“我观察了数日星相和月晕,肯定今夜最适合偷盗。”周敬阳等了又等,困意袭上头来。他蒙上被,想假寐片刻,但合上眼睛,却不由

慢慢进入了梦乡。

“吱呀~”
朦胧中,周敬阳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微响。他翻了个身,不耐烦地挠挠脸颊,继续睡。
“啪。”
这次声音大了些。周敬阳强迫自己从睡意中清醒,还伸手揉了揉眼睛。
“噗咚~~”
最后的一声,别说周敬阳这个略微清醒的人,就算是熟睡的,也会被吵醒。周敬阳醒悟过来是贝锦堂进门了,便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

铺。穿着月白色的内衣走到门口,他看到贝锦堂正气急败坏地站在书案前一个虚埋在地下的大缸中,冲他怒目而视。

“周敬阳,你太阴险了。”贝锦堂实在不敢相信,周敬阳竟然把书案前的地面都给挖空了,还往里面埋了超大的水缸,并在水缸里蓄满

掺了墨汁的水。
“我自己的家,爱怎么挖怎么挖。”周敬阳蹲在水缸旁,嘿嘿乐着。要知道敬王府当年建造的时候,采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石,地基上,

先铺青石,再铺青砖,最后才架出木制的地板。为了掩人耳目地挖这坑,埋这水缸,他费了相当大的力气。

“可你为什么要放墨汁?太恶毒了吧?”贝锦堂不服气地数着:“第一次,你用软头箭射了我满衣服的墨汁;第二次,你往赝品上摸了

碳黑;这次,你又害我浑身湿透外加染黑。”
“是你自己笨。”周敬阳大笑起来,却忘了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贝锦堂伸出手,趁他不留神,一记擒拿捏住他的手腕,把他也拉

进了水缸。

看着满身湿透,脸上也溅了墨汁的周敬阳,贝锦堂很满意地点头:“不错,我内心有些平衡了。”
“你……”周敬阳郁闷,他想摆出王爷的架子骂贝锦堂几句,却又被墨汁泼到脸上,整个人都染成了黑色。
“好黑好黑。你现在好像昆仑奴一样。”
“贝锦堂,你竟然敢……哈哈,你比我还黑。”周敬阳不甘示弱,也泼了回去。
“没你黑。”辩驳中,贝锦堂动作不停。水缸虽大,但容纳两个成年男子还是很吃力。拳脚功夫不易施展,只好用擒拿手了。
“你最黑。”周敬阳只懂那一套拳,轮到这施展小巧功夫的时刻,便用不上了。没过几招,便落了下风。
“罢了,不肯服软就算了。哈哈”贝锦堂见两人都黑得同炭球一般,便停下打斗,从怀里掏出白玉小老鼠丢给周敬阳,“算了,反正我

输了,原物奉还。江湖儿女,说话算话。”
“还有,不可以将赃物堆在我的门口了。”周敬阳接过小老鼠,纵身跳出水缸,把它放在书案上。
“知道了。”贝锦堂也跳了出来,蹭到周敬阳的身边,笑着问:“这下,你肯和我结交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
“打赌的时候啊。你说我赢了,就和我结交。我输了,你却没有表态。这说明,你是默许了。”贝锦堂得意地咧嘴。
这家伙还不笨,听出来了。
周敬阳也乐了:“有你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完,他伸出手。
“好,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贝锦堂的朋友。日后,你要是微服私访去了北方,可以到贝家找我。”贝锦堂也伸出手,和周敬阳握在一起。
两只黑乎乎的手握住,掌心都很温暖。
周敬阳抿了下嘴唇,心底淌过一丝热流:因为是皇子,所以兄弟反目;因为是皇子,所以就连母亲也多是利用;因为是皇子,所以没有

朋友……因为是皇子,所以只见人情,不见人心。

“怎么了?”贝锦堂察觉出周敬阳的不开心,他握紧周敬阳的手,轻声道:“弄这么脏,到天亮会很奇怪。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洗热水

澡,我们一起去吧。”
“什么地方?这钟点,没有澡堂开了啊。”周敬阳记得澡堂这时候已经熄火了。
“妓院。”贝锦堂回答得严肃认真。
“……”周敬阳不屑地扭头。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可是为了洗澡,又不是为了那个那个。要知道,我……”贝锦堂暗道一声好险,差点把自己还未经人

事的弱点给暴露出来。
“唉,算了。我这后院也有洗澡之处。”周敬阳摇着头。联想到自己那四个侍妾和娘亲,他对女子争风吃醋之事简直反感到了极点。

跟着周敬阳拐到了后院,贝锦堂的嘴巴越张越大:“敬阳,你家好阔气。这里还有热水。是昼夜烧的吗?这玩意是不是热水管道啊。”
“不是我阔气,是我父皇阔气。”周敬阳进屋,将门反锁上,免得下人误入,看到贝锦堂就不妙了。

因为周敬阳休息时间不定,所以后院昼夜烧热水让他洗澡,而屋里也常备数套衣服。周敬阳把沾满墨汁的衣服脱掉,先用凉水将身上的

污迹冲干净,然后才跳进了宽敞的浴池。他回头想让贝锦堂把肥皂拿过来,却见贝锦堂呆呆地望着自己。
“你看什么?”周敬阳很熟悉这种目光,简直和朝廷里那些大臣看到小美人的眼光一样。
“你啊。”贝锦堂啧啧感叹,“上次看了就觉得你身材好。这次看了更觉得。”
“你不要变相夸自己好吗?明明知道我们的身材差不多。”周敬阳话虽如此,可见到贝锦堂光溜溜地跳进浴池,也不舍得移开眼睛了。

这家伙的身材也很吸引人嘛。
周敬阳看着贝锦堂,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你怎么像色迷迷的老头?”贝锦堂靠近周敬阳,替周敬阳搓洗被墨染上的发丝。那些黑色的燃料被水稀释,马上就不见踪影,取而代

之的,是氤氲的热气。隔着热气,他看到周敬阳的目光已不像初见时的冷漠,而是那种虽然骄傲、但骄傲中却带着温柔的目光。
“你知道什么是色迷迷的老头么?没见过,却胡说八道。”周敬阳很了解什么叫色迷迷的老头。抛开他那个皇帝老爹不谈,满朝上了年

纪的文武中,全部都有妾侍,而其中的三分之一,妾侍都在六人以上,而这三分之一的三分之一,还都有各种“特殊”癖好。远的不说

,就拿那个满脸严肃、整天规劝他夺位的外祖父孙大将军,还偶尔不服老地调戏下小丫环。

“怎么没见过。你不知道,我为了给你送礼,把京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家都转遍了。”贝锦堂替周敬阳洗完头,又把那柔软的发丝扎成髻

,“惧内的背着夫人偷吃小丫环、生性浪荡的把青楼女子带回家、老不修的跟儿媳玩“扒灰”、好龙阳的养小倌……要别的没有,要比

龌龊,那是一个不输一个。”
“难道就没有好官?”周敬阳听到贝锦堂批评官员,心里郁闷。他回头,摸摸发髻顺便瞪着贝锦堂等回答。
“当然有。那个绿色的拨浪鼓。这个大人就是好官。所以,日后如果你当了皇上,要珍惜他这样的属下。”贝锦堂伸手替周敬阳紧了紧

发带,胸前便贴了上去,肌肤相碰,体内产生了比水还温热的感觉。

“我不要当皇上。”周敬阳见贝锦堂走神了,便调笑一样摸上了他的脸:“你说还有好龙阳的?怎么,你也知道龙阳之事?”
“这个自然。”我什么没偷过?贝锦堂不示弱地摸了回去,“我手里还有江南“龙袖”堂绘制的《龙阳十八式》呢。上面的花样,你见

都没见过。”
“我怎么没见过?我堂堂一个王爷,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玩过?要不我拿你证明一下?”被贝锦堂的手碰触,周敬阳很不舒服,可他摸

着贝锦堂,却觉得那皮肤像是会吸人般,将手掌牢牢吸住。从脸颊到胸膛,从胸膛到腰际,再从腰际到小腹、到结实的臀……手指滑过

,陌生伴随着刺激,抚摸伴随着蠢动,体内似乎有什么开始燃烧,从微小的火苗开始,燃烧成炽烈的火焰。
面对男人也会有如此的反应吗?起初还猜为何那些大臣好龙阳,原来触摸起男人,别有滋味。
周敬阳张嘴,深深吸了口升腾的水气,玩笑一样用手捉住了贝锦堂的胯下之物:“你说我们这东西差不多大,不如来比比。”

“好啊。”周敬阳心怀鬼胎,贝锦堂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套偷来的《龙阳十八式》早就不知道丢往了何处,但手指碰上周敬阳的身体,

那看过的一幅幅图画就鲜活地出现在脑海里,图上的人也移动着身体,把那些交媾的姿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是自己的这里插到他的那里?
贝锦堂随周敬阳挑逗自己的胯下物,他抱住周敬阳,回忆着图画,用嘴唇亲吻起周敬阳的颈项,还把手探入周敬阳的股间。

“不许碰那里。”周敬阳推开贝锦堂,气哼哼地捏了他那里一下,疼得贝锦堂捂住那胀起的家伙呲牙咧嘴。
“嘿,还没比完大小,你害怕什么?”贝锦堂捂好自己的“宝贝”,上前套弄周敬阳的阳物。
周敬阳虽然有过侍妾,但那些人害怕他的身份,在床上都规规矩矩地不敢做错半点,像贝锦堂这样很粗鲁地用力,是从未有过的。可或

许正因为如此,周敬阳的东西很快就受刺激地昂首翘头,贴在了贝锦堂的大腿根处。
同样雄壮的肉体,同样结构的下半身,同样的高大。可彼此触碰,却有着说不出的异样感,让人心痒难耐的异样感。
“你说,谁的大?”周敬阳把自己和贝锦堂的东西都攥在一处。
“我的。”贝锦堂看也不看,很自得地点头。
“胡说八道。分明是我的。”周敬阳摇头。虽然长短、粗细都差不多,但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平局的。
“我的还没有完全起来,不信你看。”贝锦堂握住两人的东西一起晃动,激得周敬阳差点忍不住。他脑袋昏眩了下,觉得下身不受控制

地颤抖起来,待清醒,那昂扬的小家伙早已低下头去。再看贝锦堂的,也软趴趴了。
“你使诈~”周敬阳悲哀地望着两人软下去的小东西,发现这个时候还分不出胜负。
“谁知道你那东西如此挺不住……当然,本少爷只好陪你了。”文过饰非也是贝锦堂的拿手好戏。他有些懊恼地摸着周敬阳的腰,后悔

自己晚下手了。

“你……什么声音。”听到贝锦堂的狡辩,周敬阳很想骂他,可此时外面却传来锣鼓响。
“这不是走水(失火)的示警。”贝锦堂听那锣鼓声急,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有刺客。”周敬阳听出锣鼓点数,忙从浴池跳出,丟给贝锦堂一件衣服,自己也随意披上一件。
“逮活的。”贝锦堂改不掉职业毛病,挑了件看上去最贵的内裤套上,跟周敬阳一起跃出门去。




ps很想知道给我回帖的莎乐美大人是不是写那个那个的莎乐美,汗一个先。

另外,再次广告我的架空历史题材小说《打造盖世英雄》^^
地址
http://www.cmfu.com/showbook.asp?bl_id=57152
基本日更新三千字,平均月更新十万字^^。感兴趣的大人们可以去看,是走喜剧路线的^^,虽然不是耽美……不过,写着写着,总能看

出一些职业病的痕迹,我黑线。





文章回贴
回贴人: adryn 时间: 2006-06-24 07:02:32
发展好快~
不过挺可爱的

回贴人: Eugene 时间: 2006-06-26 08:33:51
很好玩的两只,哈哈,每章看完都笑的快抽筋~~ XD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6-06-26 21:13:15
好玩啊!

回贴人: 莎乐美 时间: 2006-07-01 20:39:44
应该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莎乐美,呵呵
但是也是你知道的某人,呵呵
还有我越来越期待攻受之战了,呵呵~~~

回贴人: 水晶相册 时间: 2006-07-19 06:15:55
大人~~~~~~~~~~~ 万分崇拜~~~~~~~~~~~~~~~~~~
俺十分喜欢大人的写文风格!

=============================================

第五章

周敬阳和贝锦堂在屋里“鸳鸯戏水”、各怀鬼胎的时候,敬王府的值夜护卫们便发现了有黑衣人潜近府内。他们本想悄悄杀掉,可对方

足有十几个人,想要悄无声息地解决,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敲响了锣鼓示警,顺便打扰了自家王爷的“好事”。
贝锦堂跟在周敬阳身后往打斗地点跑去,见王府的护卫已经把那些黑衣人团团围住。那些黑衣人刀法凌厉,虽身处劣势,但半点退意皆

无,他们见到周敬阳过来,各个目露凶光,以搏命的手段朝王府护卫扑去,试图打开个缺口,斩杀周敬阳。

“你们这群笨蛋,光会用蛮力。”周敬阳看得直摇头,他对护卫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说:“王大,你忘了我告诉你什么了?”
“啊,想起来了。”那个叫周大的人一愣,率先往战圈外跳去,“敬王府一号阵,天罗地网!”

嘿,敬王府这些人还懂得阵法?
贝锦堂在旁边看了半天,觉得这些护卫虽然看上去忠心耿耿,但都是江湖上的二流身手。当然,那些刺客也差不多,毕竟朝廷和江湖永

远是有分野的,不可能杀个人,就雇到一帮一流高手。

“不过……”按道理讲,天罗地网这种名字的阵法,应该是密集的战法,为什么王府的护卫都往外圈撤?贝锦堂蹭蹭上了房顶,想要居

高临下地看个明白。结果,他就见王大一声令下,所有的王府后卫都后撤了丈八远,而旁边久候的家丁们,则捕鱼样,抛出了无数张网


竟然是这种“天罗地网”。
贝锦堂看到这里,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
“我想的阵法怎么样?”周敬阳学贝锦堂的样子蹲在他旁边,很得意地自我夸耀。
“不……怎么样。”贝锦堂实话实话,觉得身边这位王爷,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

“王爷,这帮人怎么处置?”王大在下面问。他抬头,就看到周敬阳乐呵呵地坐着房顶上,身边还有个陌生的男子。
“审问啊,问问是谁派来的。”周敬阳跳了下来,看着那帮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刺客。
“是。”王大表情严肃,让手下人把那些刺客带走,可那些侍卫刚拎起刺客,就见他们各个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贝锦堂一见,便明白那些人是服毒自杀。他想上前点穴封住刺客的气血运行,让他们晚死片刻,好打探点消息出来,可身后的周敬阳却

把他拽住了。
“王爷,他们都死了。”王大似乎对刺客自尽一事司空见惯。他也没有什么失职的自责,反而呆呆地看向周敬阳。
“哦,死了啊。那就把尸体都送官吧。就说是刺客,让那些人去查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周敬阳似乎也很满意这个结果,拍拍手掌,

“今夜大家辛苦,明天都去账房上领二两银子吧。”
“谢王爷。”侍卫们呼啦啦抬着刺客走人了。偌大的院子又恢复了宁静。
不对劲,大家的表现都不对劲。
贝锦堂看着一脸闲适的周敬阳,感觉出周敬阳对活捉刺客一事极度不热心。而那些侍卫也像商量好一样,由着那些刺客自尽,不留活口


“别瞎猜了。”周敬阳打小也学了不少帝王之术,自然看得出贝锦堂在想什么,“不是我不想查,而是不能查。”查出来怎么样?不是

几个兄弟派来的,就是他们的簇拥派来的。查出来徒增麻烦,总不能上书父皇,让他把自己的兄弟给砍了啊。
贝锦堂心思一转,也明白了个中厉害。他点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就要更加当心。他们有恃无恐,肯定会一批批派杀手过来的。”
“放心。我从兵部借来了很多消息、机关,都放倒好几批了。”周敬阳咧嘴一乐,白白牙齿在月光下也染上了光泽。
这一笑颇有几分稚气,和周敬阳那给人严肃感觉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看得贝锦堂心里立刻跑进只小耗子:“好几批?难道刺客总来

?”
“嗯,还好,用十根手指头能数过来。王大带人,很容易就把他们都解决了。”周敬阳被贝锦堂的手指摸到,方才在浴池的一幕不由跃

进脑海:紧绷的肌肉,细致的皮肤,眼前这个大盗在蒸腾的热气中,竟然有种无比撩人的姿态。
“哎,你不提我还忘了。你堂堂一个王爷,为何手下的侍卫叫那种名字?还有,我还听说你有两个侍妾叫桃红、柳绿。”贝锦堂很困惑

。别人家的侍卫,即便没有高大威猛的身躯,也都有个高大威猛的名字。而且身居高位者,都喜欢附庸个风雅,家中别说是侍妾,就连

婢女,都用琴棋书画或春华秋实等词汇命名,偏偏面前这敬王爷不是,给自己的侍妾取了那种鬼名,听上去很像在低等风月场所出没的

女子。
“你是说王大?”周敬阳很“鄙夷”地看着贝锦堂:“这都猜不出来吗?王大者,敬王爷府家之大统领是也。简称王大!”
晕。
贝锦堂脑中一阵昏眩,再次产生拜倒在周敬阳面前的欲望。他见周敬阳神态自若,就小心地问:“那你家几个统领?”
“当然是七个。”周敬阳瞪了贝锦堂一眼,像在笑话他少见多怪,“第八个没人担任,空缺着。”
“……”估计永远都会空缺吧。贝锦堂装软弱扶住了周敬阳的肩膀,感觉自己这位朋友是相当有个性……

――――――――――――――――
刺客来袭,隐瞒也没什么用。送那些人去官府没出半个月,孙大将军和孙尚书就都怒气冲冲地狂奔入敬王府,逮住了试图装病不上朝的

周敬阳。
“敬阳,为何又没有捉到活口?”孙尚书一张脸,典型的气急败坏。
“哎呀,舅父,他们服毒,我不及抢救嘛。”周敬阳摆弄着手上的九连环,穿来穿去,玩得不亦乐乎。
“敬阳,我上次不是派几个人来这里,教你的手下如何防止他们自尽,如何刑讯逼供了吗?你对这件事情,要上心。”孙大将军习惯唱

红脸。他很循循善诱地跟周敬阳解释,还慈爱地抚摸周敬阳的脑袋,让周敬阳开始怀疑自己活生倒退了二十年,又回到了幼时。
“是啊,敬阳,你不为我和你外祖父想想,也要为你娘想想。她不过是一个贵妃,如果皇帝那个……那个那个啊~~对不对?那时候如

果是皇后的儿子即位,你娘还有能有好日子过吗?”孙尚书见周敬阳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也缓和了语气。
“舅舅,皇后娘娘出身名门,为人谦和,待我娘很好。”跟她生的二皇子不一样,二皇子除了长相像她,其余阴险心思都像父皇。谈到

了皇后,周敬阳便想起自己七岁那年,带着二弟玩竹马,皇后见到,还笑盈盈地弯腰,把自己抱在怀中,替自己擦拭汗珠。虽然是子不

言父过、儿不嫌母丑,但自己娘亲比皇后差多少,自己还是很明白的。
“你……”孙尚书被周敬阳的回答气了个倒仰。
“舅父,你没事吧?”见孙尚书额头上青筋乱蹦,周敬阳憋住笑,亲手端了盏冰糖菊花茶给他递过去。
“敬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孙大将军见周敬阳油盐不进,便沉下脸道:“据密探回报,六王爷周慈政逃脱追杀后,藏身于闽南之

地。二皇子在京城中得到了消息,派人和他联络,准备去接他。二皇子身边的人也开始在兵部动起手脚,我听说他们在暗中联络京畿地

区的驻军。”
“啊?”周敬阳一凛,把手里的九连环放下。
“总之,孙家一门的命就在你手上了。军队那边有我,朝里有你舅父。你若再遇到刺客,或得到二皇子对你不轨的蛛丝马迹,立刻给我

和你舅父送信吧。我们走了。”孙老将军不再多言,带着孙尚书起身。
“贾成~替我送送外祖父和舅父。让王大派几个人,护送两位回府。”周敬阳听到二皇子勾结驻军的消息,可就不敢掉以轻心了。虽然

表面上不关心朝廷之事,他还是派了几个人去打探皇宫内的变动,而最近传出的消息是,皇帝的病情加重了,很可能过一阵子,就不能

亲临朝堂。
难道是二皇子孝王得到了什么肯定的消息,所以要发动宫变?
周敬阳拿起桌上的九连环,缓慢地将那精铁打制的玩具揉成了一团铁块。
“你们都在逼我啊。”周敬阳把铁块丢在地上,吩咐刚进来的小芭蕉道:“把它扔了吧。”
“是。”小芭蕉拾起坏掉的九连环,目送周敬阳走出书房。

书房外很安静。入夜后,在通往“勤拙园”的碎石路上走动的,除了夏日鸣虫,便只剩下周敬阳了。
听着草丛里的悉窣和偶尔响起的鸟鸣,周敬阳慢下脚步。他弯腰,拔出根草叼在嘴里。苦涩的草汁让他的舌头发涩,也使他的头脑更加

清醒起来。
抬起头,他看到夜空很清澈,蓝色的天幕上,只有几颗星辰闪烁,而月牙儿,则挂在树梢,黄澄澄的,望上去像是鸡蛋饼做成的笑脸。
“生在帝王家,卖于帝王家。”
周敬阳丢下草根,感叹自己终于无法抗拒命运的洪流,无可奈何地站在波浪上,眼看就迈入了风口浪尖。
“啪~”
惆怅中,周敬阳呆呆地想着如何处理此事,而身后飞来一粒小石子,正敲在他的后脑勺上。他“哎呀”了一声,才回神。转身,就见贝

锦堂一身白衣,在月色下显得风度翩翩,不像个大盗,反像个公子哥。
“想如果我是你,该有多好。”周敬阳掩饰好自己面上的愁色,才走到贝锦堂面前,笑着道:“如果我是你,就不用整天烦心朝廷里、

宫里这些烂事,可是甩开我娘和那些要命的亲戚。如果我是你,就可以抛下一切,终日逍遥于江湖。”
“我好?”贝锦堂笑得尴尬,“你若有那种惧内的爹和骠悍的娘亲,恐怕你就怀念现在的皇家日子。”
“哦?讲讲。”周敬阳不知道江湖世家都是怎么回事,他对江湖的认知,有一点点来源于那个不知逍遥到何处的师傅,其余大部分,都

是道听途说,从说书人嘴巴里掏出来的。
“你要听?”贝锦堂很犹豫,觉得自家的事情有些丢人。
“要听。”周敬阳斩钉截铁。
“那……好吧。为朋友两肋插刀,我就说吧。”贝锦堂回忆往昔,记得爹娘的峥嵘岁月让人十分发愁。
从何说起好?
按照时间顺序,贝锦堂先讲了他娘当年是如何设计他爹的:“北天一盗”贝大掌门,昔年也算是武林黑道世家的年轻有为之人,所以有

黑道世家的众多女子暗自倾心,把喜穿白衣的贝家老爹当成闺房中最好的谈资,并乐此不疲。贝夫人也不简单,出阁前,是东海十三帮

联会总舵主的宝贝独生女,多的爱好没有,就两样让她潜心痴迷,恨不得托付此生,其一就是其父的家传武学,其二便是说书人口中的

锦毛鼠白玉堂。

“你娘喜欢白玉堂?”
“是啊。极其迷恋啊。所以她看到白衣的我爹,觉得眼前的大盗颇具白玉堂大侠的风采。于是……我爹就一失足成千古恨。”贝锦堂听

多了老爹对“悲惨”往事的回忆,对老爹去东海十三帮联会抢亲一段倒背如流。从老爹被迫娶了娘亲开始,他逐步讲述了老爹的惧内生

活,以及娘亲在为自己取名上的坚持。
“噗~原来你叫贝锦毛!哈哈哈哈哈哈……”周敬阳丢下自己二十多年的好涵养,大笑起来。
“我叫贝锦堂!我现在叫贝锦堂!跟我念:贝、锦、堂!”贝锦堂揪起周敬阳的衣领子,很坚决地为自己正名。
“我才不信你那固执的娘会给你改名。”周敬阳笑得咳了起来。
“当然不是随便改的,我可是用尽了上吊、吞毒药、自刎、投湖等方法……你笑什么?”贝锦堂讲完,看周敬阳笑得更厉害了。
“我……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周敬阳实在想不出,面前的男子是如何学小女儿家假模假式地寻死觅活。
“哼,你若再笑,我就不讲我是如何纵横江湖的了。”
“好,我不笑,你继续讲。噗~”周敬阳忍得面皮发青。
贝锦堂说起浪迹江湖,是侃侃而谈。他把江湖之事形容得风声水起,什么黑白道八大世家,什么南海各洞,什么少林、武当……上至纵

横黑白两道的武林翘楚,下至混迹贩夫走卒中的杂鱼门派,他都说得生动无比,活似一幅泼墨山水,以磅礴之势展现在周敬阳面前。

“……人生如此,真是……”真是死又何妨啊。周敬阳被贝锦堂的描述吸引,并不知道,贝锦堂对为偷东西掉粪坑、摔泥潭、淋夜雨等

事只字未提。
英雄豪杰嘛。当然要渲染美好的一面。
“人生就该如此啊!敬阳,你屋里有水没?”贝锦堂浑然不觉自己对周敬阳的误导有多么深刻。他神侃了半个多时辰,口干舌燥,肚子

还咕咕叫了起来。
“有啊。随我回屋吧。不光有水,还有吃的。”周敬阳笑了。这些天,他一直让小芭蕉准备各色吃食,以备“大盗”贝锦堂的深夜来访


“啊。当王爷就是好。房里还有下人备好的食物。在我家,半夜想吃东西,就得到厨房去偷。”贝锦堂提起这事,颇为伤心,“你不知

道,我们家的厨房消息机关特别多,有一次我不幸踩中,屁股上挨了一箭,治了半个月才好……”

香药灌肺、羊脂韭饼、荔枝膏、七宝素粥、甘豆汤、糖脆梅……周敬阳屋里内室的桌上摆了一堆好吃好喝。
“啧啧啧,真好真好。”贝锦堂上前抓起张小饼塞进了嘴巴。
“呵呵,喜欢就多吃点。这是什么?你今夜……拿的?”方才没注意,进了屋,周敬阳才看到贝锦堂腰带后面还系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

包。
“对,方才偷的。你不说我还忘了。”贝锦堂并不体谅周敬阳那含蓄的说法,很得意地将包取下、摊开,给周敬阳看:“我想今夜来找

你,聊着聊着肯定会饿,就去弄了些吃的。你尝尝,嘿嘿。”
“……好吧……”不知者不罪。周敬阳苦笑了下,抛开礼法道德,将手伸向了面前这堆华丽的“贼赃”。
大包里的第一个小包,装的是天仙饼。第二个小包,装的是拍花糕。第三个小包,是莲花肉饼。第四个是素夹儿。第五个是蜜浮酥捺花

……胡饼、炙金肠、炒白虾、玛瑙肉、笋肉包、京枣、香莲。
三十多种食物,无一不精致。精致到周敬阳似曾相识。
战战兢兢伸出手,周敬阳把那些东西挨个尝了口,悲哀地发现这些食物果然是自己的“老朋友”,味道熟悉得很。
“你……这是从哪里“拿”来的?”周敬阳擦擦手,把那堆小包重新包好。
“大内的御膳房啊。”贝锦堂非常得意,“我想你一个皇子,肯定吃不惯普通的食物,就去御膳房,拿了点你老爹,我是说皇上和各位

妃子的夜宵。”
“……”无语问苍天啊。周敬阳捂住自己僵硬的笑脸,看着贝锦堂把桌上那堆食物风卷残云地干掉。
肚皮微鼓,贝锦堂又咚咚咚灌了几杯甘豆汤和木瓜汁,这才满意地擦擦嘴巴。
“吃饱了?”真能吃啊。周敬阳总算发现贝锦堂一个能绝对胜过自己的地方,那就是饭量。
“饱了啊。温饱思淫欲啊。”贝锦堂笑嘻嘻地凑到周敬阳身边,低声问他道:“那天我们比大小比到一半,就被刺客打断了。今天要不

要继续?”
“不要胡闹,本王自然比你大。”周敬阳在这点上很坚持。
“那说正经的。”贝锦堂呵呵一笑:“那夜后,我也动用了我的人脉去查。结果查到那批人是二皇子孝王派来的。虽然你们兄弟间不好

直接下毒手,但他手下的势力,你可以摆平几个嘛。有没有需要栽赃陷害的?有的话交给我,我很擅长翻墙入户。”
“朝廷之事,怎么可以让江湖人插手?”周敬阳摇头,但却为贝锦堂的话感动。他拉起贝锦堂的手,记得当年自己也是这样拉住了兄弟

们的手,可一转眼长大了,每个人却都有了各自的算计,被卷入了一个个无法摆脱的漩涡。
“他能找江湖人,难道你不能?”贝锦堂低头看着周敬阳,忍不住伸手抚平了周敬阳皱紧的眉,顺带,拂去了周敬阳心中浓烈的哀愁。
“对我而言,你不是江湖亡命徒。你是我的朋友。”周敬阳微笑。他握紧贝锦堂的手,感觉面前男人的目光带了自己许久没有接触过的

温暖。
温暖,如春日的光,柔和地照在心底,让那些被阴霾笼罩的地方,生出暖意。而那种暖意,又从心底扩大到四肢百骸,让整个人也轻松

了起来。
“看什么?”贝锦堂被周敬阳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他扭头,耳根处都染上些红。
“我在想,是不是江湖人都同你这般心胸宽阔,举止豪迈。”周敬阳见贝锦堂面有赧意,不由得想到了那夜在浴池中,两个人暧昧的缱

绻。
皮肤和皮肤相碰,手指和手指纠缠。热烫的身体在水气中靠近,喘息声也如低喃般在耳边响起……周敬阳回忆那些场景,忍不住把手伸

向面前的男人,上下其手地摸索起来。
“江湖人也分很多种,我是好的那种……你摸什么?你该不是有龙阳之好吧?”贝锦堂因为受到表扬而微微害羞,但却在周敬阳的禄山

魔爪中回神。
“啊?”周敬阳听到这问题,也清醒过来,旋即开始沉思,琢磨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龙阳之好:从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角度看,当今皇上只

临幸女子,所以能肯定自己没有祖传的影响。至于朝廷,虽然也常听说有兴趣“特别”的大臣喜欢养娈童在家,但自己听了并无反映,

所以能断定自己没受周围人等的影响。至于敬王府内,似乎更不可能,好歹还有四个侍妾,自己隔三岔五还去宠幸一番,这更说明自己

没有断袖之癖……
想来想去,周敬阳开始头疼,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会跟龙阳二字扯上关系。
“难道是……”周敬阳百思后终于灵光一闪。他想到自己最喜欢看宇内楼程家戏班的花旦程璃俞的戏,而毫无疑问,程璃俞是个男人。
“莫非……”自己真有龙阳之好,只不过一直没有流露。遇到程璃俞后慢慢萌生,而和面前大盗结交后,开始茁壮起来?周敬阳长吁短

叹,很难判断自己是否为好龙阳之人。
“喂,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男人?”贝锦堂见周敬阳满脸的苦恼,便开玩笑地提议两个人试试那种事情,来确定一下周敬阳究

竟是爱男还是爱女,结果周敬阳思考半天,很是大义凛然地点头道:“好吧。”
“你确定?”贝锦堂想到周敬阳肌肤的触感,心里也痒痒起来。
“我确定。想我皇家之后,什么没见过。龙阳之好自古有之。上至楚国之君,中至大汉之皇,下至前朝的符秦王,不都是此道中人么?

”周敬阳侃侃而谈后,又总结道:“虽然我没有做过,但也知道怎么做。你呢?不会没有了解吧?”
“怎么会?我当然了解。当初,我还因为好奇,从一个兄弟身上偷出了男人间用的春宫图册。你等……”贝锦堂伸手在衣服里乱摸一气

,只片刻,周敬阳的红木桌上就出现了各朝各代各种版本的春宫册子。其中有本封面是龙和龙纠缠的,上面写着《降龙十八式》。
“降龙十八式……我只听说过降龙十八掌。”周敬阳好奇地翻开那书,见上面画了很多男男交媾图画,还在旁边注释着:见龙在田、飞

龙在天……
“降龙十八掌是丐帮老头的镇帮之绝学。降龙十八式是龙阳帮帮主的压帮之绝唱。不同不同,甚是不同。虽然招式的名字都一样。”跟

周敬阳一起,贝锦堂翻阅了春宫图册,越翻越觉得胯下的某个部位蠢蠢欲动,很想支帐篷。
“试试?”周敬阳听到了贝锦堂咽口水的声音,这声音迫使他偷偷地压抑住自己咽唾沫的渴望。
“试试!”贝锦堂好奇到不行,率先脱去了上衣。于是,周敬阳卧室的地面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种种零七碎八的小玩意儿。
“……”真好奇他是怎么藏那么多东西的。周敬阳也慢慢脱光了衣服,躺进被窝。
“谁先上?”贝锦堂也躺了进去,只觉胸膛中有一面锣鼓不停地敲,敲得他心乱七八糟。
“何来先后?我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屈居人下。自然是我做主导的一方。”周敬阳翻身压上贝锦堂,发现身下人的某个部位像棒槌一

样抵住了自己。
“此言差矣,我也是黑道顶尖门派的少主啊。怎么可以……”第一次就让人给那个了。贝锦堂努力地把周敬阳给拨拉下去,又翻身压上

去。
“有什么不可以?你那东西同手指头差不多,怎么可以主导事态?”
“胡说,有这么粗的手指头吗?分明是我的更大一些。”
“休得乱讲,你的当然没有本王的大。”
“大不大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们功夫差不多,你以为你会压倒我?”周敬阳和贝锦堂在被窝里滚去又滚来,滚来又滚去,整个人都欲火焚身了。他胡乱摸着贝锦

堂的身体,感受身下这具不同于柔软女体的男性身躯。
坚硬也好、起伏也好,都是纠结有致的,摸上去,也不似女子的绵软,而是很有弹性。用手指捏住,指头会陷进去,而转瞬,又会从原

处跳出,和那诱人的柔韧皮肤重新分隔。
粗重的喘息中,周敬阳想要掰开贝锦堂的大腿,却听到贝锦堂略带戏谑的回答:“虽然功夫差不多,但有一样是我会,你不会的。”
“什么?”残存的清醒中,周敬阳听到贝锦堂笑了。
“点穴。”贝锦堂如是回答,然后顺手点到了周敬阳,翻身将他压在自己身下。
“你现在落入我手了。”贝锦堂抚摸着周敬阳绷起的背脊,用嘴唇堵住了周敬阳的抗议。




文章回贴

回贴人: tangdynasty670 时间: 2006-07-11 14:03:35
瓦卡卡……俺就是喜欢这文阿,俺就是喜欢互攻阿……
大人加油!
这故事看的真是有意思~俺决定追文~

回贴人: 白夜 时间: 2006-07-11 17:52:23
嘻嘻~~贝锦毛功夫不错嘛!
倒是希望他也偷点大内的糕点来给我吃吃~~

回贴人: pgngyou 时间: 2006-07-14 08:50:42
昨天看,无迹和璃俞的故事没看见结尾,只看到璃俞自尽,心里好难过呀,今天接上了才知道这是结尾,看见真正的结局我都快哭了,真是好文.
大盗什么时候更新呀,喜欢这文的轻松,快更新.

回贴人: pgngyou 时间: 2006-07-14 09:01:08
这是一系列的吧,大皇子与贝锦堂、无迹与璃俞、六皇子与段隆,哈哈哈,接着看,二皇子不会也有一位吧.
喜欢

回贴人: 水晶相册 时间: 2006-07-19 06:39:51
大人加油!只要是大人写的文,俺都奋不顾身的跳啊~~~~~~~~~~~~~

======================================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21:06: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舌尖追逐舌尖,不停的嬉戏让身体麻软。而手指伴随浓重的喘息声在身上游走,触碰所有敏感的地方,最终停在了胯间。
不同于自己手的撸动,灼热之物上男人的手更加灵巧,让快感也来得更迅速。
周敬阳四肢绵软,只能在释放的瞬间竭力仰头,发出短促的低叫。
白色的体液喷上贝锦堂的胸膛,他不怀好意地笑笑,就用手指沾起那些体液,分开了周敬阳的双腿。
轻轻地,手指探入一个从未到达过的地方,缓慢的涂抹、按压,让身下的男人发出难以抑制的喘息。
头一次,是和男人,这难度还颇高呢。
贝锦堂耳根又有些红,他抽出手指、扶住自己等待多时的家伙,用它占据了周敬阳未曾被人开发的后庭。
送入、抽出,再送出、再抽出。重复但极有规律的律动中,贝锦堂听到身下男人喉咙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几次强有力的顶入后,他抱紧了被欲望束缚的周敬阳,把热烫的液体射进周敬阳温暖的体内。
“你这个……”周敬阳疼得连人都骂不全了。
“不熟练,所以忘记照顾你那里。”贝锦堂挠挠后脑勺,也没将稍软的东西抽出。他维持着姿势,用手帮周敬阳套弄胯间之物,见那里“精神焕发”,才重新在周敬阳的体内挺动起来……
从夜里到清晨,贝锦堂对《降龙十八式》进行了极为彻底和深入的实践。无论是正面、侧面、背面,也不管是力道大小、出入多少,在周敬阳“无力反抗”中,他终于捂住酸痛的腰从床上爬下去,穿起衣服、塞好零碎物品,跟周敬阳告辞。
“我想我是好龙阳的,你呢?”贝锦堂初沾人事,加上周敬阳夜里不时的抗拒,激动之下的他根本忘了节制。
“……”周敬阳面朝墙的方向,沉默不答。
“不是吧。距离上次结束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你怎么就睡了?”贝锦堂捂住腰前后左右摇晃了几下,发现腰部疼痛纯属疲劳。
“……”周敬阳依然不答,但鼻中却有细小的鼾声溢出。
“睡就睡了吧。我改天来找你。”贝锦堂穿好衣服,走到床头看了眼,又在周敬阳耳朵上亲了下,就跳窗出去了。
听着窗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一只枕头就冲窗户砸了过去。
被窝里,周敬阳黑着脸、捂住屁股瞪向窗户:“白痴,既然是正经客人不会走大门啊?”一丢一骂间,他又费了不少力气,扯得股间的秘处麻酥酥地疼。
引狼入室啊,这就是引狼入室!师傅那个死老头,还说自己的拳法就算出江湖都可以混好好。江湖人根本是喜欢用点穴这种旁门左道。
周敬阳嗅到被窝里的血腥味,欲哭无泪。他听到小芭蕉的脚步声,忙让她找人端个浴桶过来。
“王爷,您没事吧?”小芭蕉很奇怪周敬阳为何要用浴桶。她带人把洗浴的东西布置好,想去扶周敬阳一把,可周敬阳却挥手把她给推开了。
“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周敬阳扳起脸,心说可千万不能让小芭蕉看到被子里的血迹,不然自己可就真的是颜面皆无了。
在升腾的水气中洗干净自己的要紧部位,周敬阳禁不住想到了昨夜的旖旎。贝锦堂的手好像游鱼样在身上乱窜,还扣住了那胀起的小家伙挑逗,被他手握住套弄的滋味实在销魂,可后来被他那个的时候,感觉就让人有些难以启齿了……
“该死的大盗。”周敬阳愿赌服输,哀悼完自己后庭花被采,就开始琢磨如何压倒贝锦堂。
“来而不往非礼也。”周敬阳摸着屁股,恨恨地赌咒发誓。想到了刑部有很多奇怪的镣铐,他打算去“借”几样回来,放在贝锦堂身上试试,看看那家伙怎么逃脱……
精钢打造的手铐、玄铁打造的脚镣、厚重的木枷、长约十米的铁索、箝制行动的大铁球……周敬阳在刑部官员的指引下,把那些捆束犯人的工具都看了个遍。
“呵呵,王爷,可还有满意的?”那官员问。
“有,谢谢大人的指点。”周敬阳拽了拽身边抖若筛糠的男子,“你看到这个了吧?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给我按这里东西的原样打造出来。”
“是、是,小的遵命。”铁匠听到从刑部大牢各处传来的惨叫声,吓得魂飞魄散。
“哎呀,王爷有需要,下官立刻派人送上便是,王爷何须吩咐给市井铁匠?”刑部官员想再拍些马屁,却被周敬阳阻止:“公私分明,来刑部已经是打扰大人了。本王告辞。”
“哎吆,王爷慢走。”那官员要跟送到门口,也被周敬阳拒绝了。周敬阳现在满脑袋都是如何把贝锦堂抓起来,然后捆好,再然后丢到床上,最后……
嘿嘿嘿嘿。你别以为半个多月不来,我就能忘记此事。
周敬阳下意识地摸摸屁股。嘴巴咧出好看的弧度,他走出刑部的大门,没注意旁边正好过来一个官员。那官员看到他,眼睛一亮,转瞬又横眉竖目起来。
“敬阳!你不是称病在家吗?”孙尚书一身便服。他见周敬阳也是便服,就毫不客气地揪起周敬阳的衣领。
“啊?原来是舅父。”周敬阳从旖念中回神,摆出老成持重的模样道:“我方才去刑部看了下,想多找些器具,能加强我王府的守备。最近过于平静,我反而心有不安起来。”
“过于平静?”孙尚书听完很想吐血。最近哪里称得上是平静?分明是波涛汹涌啊。
“舅父有何指点?”完了,肯定是自己说错话了。周敬阳心说自己这些日子就琢磨如何把贝锦堂给弄到床上,早就将外祖父他们的夺位计划给丢到了脑后。
“随我回孙府。此处不是谈话地方。”孙尚书也不去刑部办事了。他这些天派人去敬王府请周敬阳,敬王府的人却回答周敬阳又染病在家,结果刚刚一看,周敬阳比刚出水的鱼还活蹦乱跳。
看神色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周敬阳撇嘴。他跟在孙尚书的屁股后面到了孙府,先去给外祖父孙大将军请安,然后随两人去了密室商谈。
不谈不知道,一谈吓一跳。
听了外祖父和舅父的话,周敬阳才发现在自己和贝锦堂纠缠不清的时候,外祖父已经把一些旧部安排在京畿地区的重要职务上,能拉拢的大臣也都随时保持了密切的联系,该做的一切准备都做了。
“但六王爷慈政已经回到了京城。”孙大将军想不通,自己派出的那些暗杀者怎么就没把六王爷斩于途中。
“他回了京城……那京城的布防就不能完全掌握在我们的手里了。”周敬阳知道自己这个六弟虽然也不喜欢当皇上,但文韬武略决不逊于自己的二弟。在曾经的边关战役中,六王爷以未及弱冠之姿在疆场上厮杀,打得敌人是闻风丧胆。后来回到京城,就主管起京城的防务。至今, 在京城的兵马中,仍有很多六王爷的老部下。
“关键不在于此。我听说……”孙将军顿了顿,接着道:“听说皇上已经写了诏书,立好太子。只是目前没人知道诏书上是谁的名字。”
“我猜是二弟的名字。”周敬阳听到诏书倒是一愣,不过马上就释然了,“父皇病重的这些日子,都是皇后娘娘在身边服侍。如果父皇不信任皇后,怎么会让她靠近。而既然信任他,那诏书上就很可能是她儿子。当然,我觉得六弟也有可能。只不过,六弟为人直爽,不适合玩帝王之术。”
“你怎么就不争气?不能认为那是你吗?”孙尚书指着周敬阳的鼻子,恨不得把周敬阳直接丢到皇帝位子上去。
“也有可能。”见舅父有发飙趋势,周敬阳忙将话头一转:“当然也可能是我。父皇交给我办的差事,我都办得好好的。让我带兵去打仗,我虽然不像六弟那样英勇无畏,好歹也立过小小的战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拉住咬牙切齿的儿子,孙大将军对周敬阳道:“敬阳,其实我也觉得很可能是二皇子孝王的名字。不过,我们不能就此认输。你应该知道孝王的脾气。以他的个性,如果登基,能放过我们孙家吗?何况我们还刺杀了六王爷。”
是你们,没有我啊。
周敬阳心中喊冤叫屈,嘴上却只能说:“那我们该如何办?值此势均力敌、情势胶着之时,唯有等诏书下来。”
“万万等不得。”孙尚书连忙摆手:“诏书下来,继承大位者是敬阳你倒还好。如果是二皇子就什么都完了。那个时候我们再有什么举动,就是谋逆。”
“那我们怎么能知道诏书到底是谁?诏书放在何处?”周敬阳心说二弟和六弟那边肯定也知道了此事。说不定他们也在猜测诏书上的名字。
“寝宫。”孙大将军回答,“宫里传出的消息。皇上把诏书就放在寝宫他枕侧的锦匣中。”
“那皇后有见过诏书的内容吗?”周敬阳挑眉。
“应该没有。”孙尚书解释道:“听闻有天皇后为皇上喂药,碰了一下锦匣,便被皇上训斥了……当然,你娘也没有看到。她找了个探视的理由,想趁皇上睡觉时看一眼。结果皇上刚睡下,她就被大太监给请了出来。”
“……”晕死。自己的老娘怎么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她以为她是谁?周敬阳磨牙,心说这要是贝锦堂的骠悍娘亲,倒还有点可能。
“所以,我觉得最好能看到诏书的内容。如果继位人是敬阳,我们想办法守稳京城的势力,待皇上归天就可。如果继位人是二皇子……我想最好能改诏书。或者在皇上弥留的时候逼宫,和孝王的人对决。”孙尚书不甘多年努力成为泡影。
“……”快死的人好歹是我的父皇,虽然亲情淡薄,但也不这样说他啊。周敬阳无奈地闭嘴,心说你这么想,难道二皇子就不这样想?有了六王爷慈政的帮助,说不定早就调集了大批人马,还买通了很多江湖人士。
“关键依然是诏书……我们请些江湖的能人异士来办此事如何?”孙将军捋捋胡须,“我听说江湖上有很多专门偷盗的门派。其中最厉害的就是个叫什么、什么……对了,叫“北天一盗”贝家的。据说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任何东西都是手到擒来。我们可以派人去联络他们家的子弟,看能否请动他们门中的高人,让他们将诏书偷出、篡改。”
北天一盗?那不是贝锦堂那小子的家吗?周敬阳没想到贝家竟然真的很有名,以至于自家的这两个朝廷高官都知道了。
“嗯,我们可以重金聘用……如果爹爹您怕有危险,我们还可以在事成之后灭口。然后……”孙尚书滔滔不绝地构想,颇有把贝家灭门的趋势。
“……”贝锦堂要是听到这些,肯定会夜入孙府,给你们下毒。周敬阳喝着茶,冲舅舅和外祖父翻起了白眼。
争论来、争论去,孙尚书和孙大将军终于还是放弃了找人盗诏书的企图。周敬阳也觉得自己这两个长辈有些老糊涂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不会轻易搅入官面不说,更不可能被朝廷轻易围剿灭口。
自不量力是很蠢的行为。
周敬阳历数己方和二皇子的势力,感觉孙家勉强一搏。他与两人讨论完日后的对敌方略后,就趁天黑,独自出了孙府。孙尚书要派人送他,也被拒绝。
生死由命。说不定,自己被刺杀了,大家也就太平了。
周敬阳露出苦涩的笑容,在夜色中慢慢往王府走去。而孙府旁边的巷口,有几个人也悄悄地跟上了他。
快走、慢走、拐左、拐右……
周敬阳刚走了没几丈远,便察觉附近气息不对。他故意调整自己的步伐和方向,走过几条巷口、河桥,终于发现了竟然有三批人在跟踪自己。而这三批人也都彼此察觉,有些举棋不定。
“看招~”
周敬阳走到平南大街的时候,就听到声低吼从头上响起。然后一个蒙面人从天而至,空中变幻几招杀手,毫不留情地朝自己攻来。
“呔~光天化日之下……”周敬阳被那蒙面人一套密不透风的拳法打得无法还口。他见势不妙,就跳上一家店铺的屋顶,且战且退,朝敬王府那边掠去。
那蒙面人也跟着周敬阳,寸步不离,紧逼不舍,招招打在要害处。
这一变故使得那三批跟踪者措手不及,片刻间竟然没了任何反应。他们想追,但同时施展轻功窜到房顶追赶周敬阳的目标太大,加上并不知晓其余人都是什么路数,便只能抱着渔翁得利的心态,等着那蒙面人把周敬阳给打趴下,再上前动手。
“小贼,你竟敢打我。”激烈的打斗间,周敬阳终于跳入敬王府。让那三批尾随的人扼腕不已,那个蒙面人则不知险恶般追了进去。
三批跟踪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接着便是周敬阳略带得意的笑声。那笑声使他们不寒而栗,都借着夜色的掩护快速离开了,免得周敬阳派出大股王府侍卫。
听到那三批人马走远了,蹲在墙根处学各路惨叫的“蒙面人”贝锦堂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抱怨道:“敬阳,你怎么那么狠,下脚就不能轻点吗?”
“哼,要不是你突袭我时喊了那句话让我认出,我早就痛下杀手了。”周敬阳话虽严厉,但眼角的笑纹却暴露了内心的想法。方才感觉到那三批跟踪者在身后,他也很头疼,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单个对群殴倒不怕,就怕那些人使出些江湖上的阴险招数:放点暗器、洒点毒药、点个穴……如果那帮人把这些都使上,他周敬阳可就一命呜呼了。万分惆怅中,他听到贝锦堂贝大少爷在头顶上呼喝起来,然后就跟自己动手,还拳拳生风、脚脚致命。虽然没动内功,但蛮力倒是用了不少。
看不出面前这臭贼还有演戏天份!
周敬阳暗笑贝锦堂扮的刺客来得正是时候。他和贝锦堂一唱一和,两人从地上打到房顶,然后沿着回家的路线安全“打”回了王府。跳进院墙,他停下手,贝锦堂却依然大呼小叫,学惨叫,装惨死,把那三批追兵给唬跑了。
“哎吆。你以为真要动手,我能败在你手下?”贝锦堂撇嘴,“你人都是我的了,还偏要装腔作势。要不怎么说最毒皇族心、皇族心海底针……”
听贝锦堂絮絮叨叨揭自己的疮疤,周敬阳的脸从红变青、从青变紫、从紫变白。最后一个按捺不住,抬腿就往贝锦堂胯下踢去。
“喂,我可不要做太监。”贝锦堂嘻嘻笑着,躲开了周敬阳那致命的一脚。
“哼。”周敬阳拂袖往屋里走,贝锦堂在后面也涎脸跟上。
“我说敬阳啊。”贝锦堂看周敬阳怒气未消,就换了个低姿态。
“……”周敬阳也不理他,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吃着小芭蕉早就备在房里的夜宵。
“你不要不理我。我可是为了你花了不少钱,你可不知道,现在江湖贩子们的消息都是非常贵的……虽然我为你花钱也是天经地义的。”贝锦堂装出一副很大方的样子。
“……”咳。周敬阳看贝锦堂装出大爷做派,心中更气,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他。可咀嚼间就感到有片柔软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嘴巴,把清凉的茶水从自己的齿间送入,然后又迫自己把食物咽入,再和那舌尖纠缠。
“你家的茶水真好喝。”贝锦堂偷香完毕,意犹未尽。他躲过了周敬阳的“黑虎掏心拳”,抱住了周敬阳的腰,趴在周敬阳的耳边轻声道:“我替你去偷诏书好不好?”
“你说什么?”周敬阳听到这话,身躯一震。
“偷诏书啊。”贝锦堂松开周敬阳,玩世不恭地蹲在椅子上,拿了五个桔子开始抛着玩。那些金黄色的圆菊好像栓了线绳般,在他的控制下忽高忽低、错落起伏,比街边的杂耍不知要高明上多少倍。
“为何偷诏书?”
“还用问?当然是为了让你继位嘛。”贝锦堂玩着桔子,没留意周敬阳脸色越发不好,“我有兄弟是江湖上的大消息贩子。我从他的手里买了些情报。得知皇帝病重,写好了遗诏,但却没有透露谁是继位者。不过,很多人说是二皇子,也有人说是你。不过,俗话说,知子莫如父,我觉得你老爹应该能会传位给二皇子,不会给你。”
“为何?”
“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不合适啊。”贝锦堂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冲周敬阳乐。
“不合适你怎么还要偷?”
“为了你好啊。虽然你不合适,但说不定你家老爹头脑一发热,就把皇位给了你,既然有可能,就不得不早作准备。唉,其实,不管给谁,你和二皇子之间也免不了对决。刚才你我都看到了,有三批人跟踪你,其中至少还有两批身上有杀气。那起码,二皇子的人占一批。”贝锦堂玩了半天,终于肯把桔子放下。他捡了个最大的剥开,又撕下一瓣,塞到周敬阳的口里,“来,退退火气。”
“我哪里有火气。你说了半天,我依旧没明白。”周敬阳推开桔瓣,不知道贝锦堂究竟在搞什么鬼。
“很简单。我去偷诏书。如果上面是你,那你就及早保护你老爹,等他驾鹤西去,你按理成章继位便是。如果上面写的是二皇子,我就把它偷出来给你。你就和你的外祖父、舅父联合手下逼宫,诬蔑二皇子毒害你老爹,然后把诏书偷走企图不轨等等。待你们平定他,就可以把诏书改改,落实他的罪名了。”贝锦堂讲完,又意犹未尽地说:“我不懂你们皇家的规矩,只是按照我的想法说了。我想,反正无论如何,尽早知道诏书的内容,对你而言总是有利的。”
“你知道你偷诏书会遇到什么危险吗?寝宫不比御膳房。”周敬阳听完贝锦堂的话不喜反怒。
“活着就会死,偷东西就会有危险。怕危险,我还算是贝家人吗?”贝锦堂又剥了瓣桔子,但这次他吸取教训,没有递给周敬阳,而是很暧昧地凑过去,用嘴喂给周敬阳。周敬阳耳根一红,想徉怒躲开,却被贝锦堂又抱了个满怀。
勉强吃下桔子,周敬阳恨得擦去唇上的“痕迹”,对贝锦堂道:“你分明知道我不想当皇上,为什么还同他们那样逼迫我?我本以为,你知晓我心内想法。”
“知道是知道,不过……”贝锦堂脸上虽然还是那样的玩世不恭,但眼神却认真起来,“你已经卷入漩涡,即使不争,二皇子也很难放过你。孙家人、你那当贵妃的娘也不会同意。这不是你的争斗,这是朝廷势力的争斗。骑虎难下,可能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情势吧。”
被贝锦堂说中,周敬阳心中绷紧的弦忽然颤了下。满腔不被理解的愤怒霎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被看透的无力。他站起身来,在地上踱步,身躯被烛火映得通红。
贝锦堂见周敬阳烦闷,也闭嘴不言。他默默地吃着桔子,直到蜡烛燃尽,满室跳耀的烛光变成从窗外射进来的清辉。
周敬阳靠在窗前,发现月亮的周围蒙了层雾样东西,把那广寒宫笼罩在里面,让千万里外的自己,看不清上面是否有仙子飞翔。
“皇兄,你说,真的有嫦娥吗?”年幼的六皇子拎起箭,朝月亮不停地射着。
“当然没有,皇兄你说是吧?如同冷宫生活般的万古寂寞,怎么能是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所能忍受的呢?”二皇子终究是早熟些,不学弟弟顽劣,很安静地靠在他的身旁学朝臣喝酒。
“你们两个说得都对。”他点头,摸摸两个弟弟的头。
“为何?”二皇子和六皇子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那轮明月。所以,看到的东西也便不同。”他见两个弟弟似懂非懂,就把一块月饼掰开,看他们半苦恼半明暸地吃下……
“当时明月光犹在……”只不过,人却都不一样了。周敬阳合上窗户,倏地怀疑起:自己心中的那轮明月又是什么?
窗纸挡住了月华,屋内瞬间黑下不少。周敬阳感到一双铁臂将自己抱紧,而那个口口声声要为自己冒险的男人则将嘴巴贴在耳边念着自己的名字。
“敬阳。”
“敬阳。”
“敬阳。”
……
连绵的低喃中,贝锦堂的声音嘶哑起来,像是在蛊惑什么。周敬阳反手将他抱住,用嘴唇堵住了让自己心烦的呼唤。
绵绵密密的亲吻,舌尖在口中四处试探,呼吸也在这挑逗中变得粗重。欲望在拥抱中排山倒海般袭来,贴紧的身躯都能感受到彼此的胸腔中强烈的跳动。
“等……锦堂……”周敬阳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将手伸入面前男人的衣襟里面:“皇帝不同于王爷。身为一国之主,担负的便是天下万民的生计、边关各处的安宁。权势大,责任也大。谈起帝王之术,我不比二弟。就算治国,二弟也强于我。”
“可你退出,他却不会放过你。”贝锦堂和周敬阳双手交握,心底似有涓涓溪流淌过。他想到那夜的缠绵情事,心说自己又何尝希望面前的人当皇帝。当了皇帝,便再也不会于街上遇到彼此,不能拳脚相加,不能同个山洞避雨,不能夜里潜入较量,不能偷东西送给他,也不能同床共枕,用亲吻和拥抱侵蚀他的一切,把他留在身边。
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却像刚认识了一天。有些人,认识了一天,却像认识了万年。
贝锦堂将周敬阳揽在怀中,对再次沉默的男人道:“上次走时,我不是说过我好龙阳吗?既然如此,纵使有万般困难,也让我为你偷一次东西吧。”
“你真的愿意助我登大位?”周敬阳借着透过窗纸的黯淡的光审视贝锦堂,见到贝锦堂的眼中,淡淡的哀愁和为难纠缠不已,但唇角坚定的微笑却没有变过分毫。
“不愿意。但对你而言,这是我能做的唯一有用的事情。”贝锦堂抚摸周敬阳的眉毛,把那拧紧的眉心抚平。
“是么?”周敬阳淡淡一笑,拽住贝锦堂,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一拳,将他打到在床上。
“敬阳!”贝锦堂感到周敬阳的手摸在胯下,顿时面红耳赤,血液甚至都有倒流的趋势。
“如果我当上皇帝,就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周敬阳一手压住贝锦堂的双臂,一手解开贝锦堂的衣服:“到时候,我就没有心思同你云雨嬉戏。不如日后你净了身,进宫当我的贴身太监吧。”
“胡说八道,老子怎能当……”贝锦堂瞪向周敬阳,见周敬阳面色悲哀,瞬间软了语气,带了些恳求道:“当你的侍卫不也一样?如果你在宫里闷了,我就去宫里偷东西,顺便打倒几个侍卫,好好“保护”你一夜,让你摆脱那些烦不胜烦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呵呵。”周敬阳方才故作愁色,见贝锦堂上当后立刻改口,心底涌上的暖意霎时锐不可挡。他压在贝锦堂的身上,吻住身下男人的嘴唇,手也一刻不停,剥掉两人的衣服。
“敬……阳……”贝锦堂压抑中只觉凉意触及手臂。他清醒扭头,就见一根铁质锁链绕在自己臂上。惊诧下,他看到周敬阳坏坏地笑着,用锁把自己锁在了铁链上。


第七章
失察。
失察。
失察啊~
贝锦堂蹲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向窗外。
窗外天空湛蓝,朵朵白云间还有只小小鸟飞过,自由翱翔,好不快活。不似屋内的某个笨贼,全身上下光溜溜、白净净、片缕无着地发呆。
愣了大半个时辰,贝锦堂才哀叹一声收回目光。他跳下椅子,走向几米外的桌案。这个曾经放了笔墨纸砚的地方现在堆满了各色吃食:米脯羊、红熬鸡、酒香螺、芥辣虾、糖蜜韵果、笋丝馒头、白鱼辣羹饭、炒鳝面、青梅、香莲……都是京城各家铺子的顶级品。
贝锦堂拎起这样看看,又拎起那样看看,把每样吃食都摸了一遍,却都没往嘴里塞。
“手上链铛铛,脚上链锵锵。”贝锦堂双眼发直瞪着被十七八个铁锁锁住的链子,郁闷得要死。
半个月前,他花了大笔银子从一个兄弟那里买了消息,得知皇帝病入膏肓,周敬阳和二皇子孝王一方的夺位之争白热化。可他好心好意地跟周敬阳说要去偷诏书、帮周敬阳登位时,却被周敬阳锁住、压倒,然后用两人共同钻研过的《降龙十八式》把他给“生吞入腹”,连个骨头渣子都没剩,害得第二天一早,他醒来的时候全身跟拆过般疼,尤其是股间的秘处,又像是撕裂又像是被火烧,最致命的是,还有个热热的、粗粗的、硬硬的东西在里面前后律动,一刻不停。
纵使不做皇帝,也可以去做采花贼了。
他大声“表扬”周敬阳的“不懈努力”,却迎来更加猛烈的“钻研”。好不容易忍到结束,他眼巴巴地等着周敬阳解开锁链,结果却见周敬阳喊了一堆人,抬来几根栓着大铁球的链子,给他早已疲惫不堪的腿脚加了双层保险,锁在床角不知何时装上的铜柱上。
衣服在晚上就被脱去,那些开门撬锁的工具都被周敬阳收走,熏香蒙汗药之类的更不用提,全被周敬阳一把火烧了。
“你哪里也不用去,就在这里陪我吧。”周敬阳神清气爽地抻着懒腰,把赤身裸体、极度郁闷的他用被子裹好,亲手喂上了饭。
红着一张快要滴血的脸,他勉强吃了几口,却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闷气,把粥碗扣在了周敬阳的头上。
“幸亏粥是温的,不然本王爷定会丧失这俊朗容颜。”周敬阳笑得更加开心,让旁边跟着偷笑的小丫环将粥端走,再将屋里很有攻击性的砚台、镇纸、铜盆、花瓶……凡是他能利用的东西全部拿走,只留下床、被褥、枕头、固定的一张椅子、案几和束缚手脚的长长锁链。让他在屋里能够随意走动,却找不到任何逃脱的工具。
“看看,有在椅子上,和案几上的姿势呢。”周敬阳下朝回来,很得意地冲他显示从店里新淘来的龙阳春宫册,把上面两个胡天胡地交媾的小人晃给他看。
椅子?案几?
他反抗的心思刚起,人却被从后压倒,双股间也挤进个硬硬的东西。挣扎和呼喊很快就屈服在温柔的爱抚中,攀爬至脊背的手指让他控制不住喉咙中的低吼,腰也软化在男人的怀抱中。
随着案几腿脚的晃动,他发现铜镜中的自己眼神从未有过的迷离,脸颊、唇角间也泛出红来。而缠在身上的男人,表情也同样地诱人。男人那热烫的嘴唇衔住了自己的耳垂,把湿粘的液体留在体内,也将莫名的叹息留在了心底……
“周敬阳……你这个王八蛋……”贝锦堂呆呆地看着窗外槐树旁蹦跳的麻雀。忍不住肚饿的他终于往嘴里塞了块重阳糕。
“贝公子,可是奴婢准备的这些吃食你不喜欢?”
门外传来个脆铃般的声音,随着那话音,门帘挑起,一个梳着双髻的可爱小丫环走了进来,手上还托着个超级大托盘,上面摆了许多个小酒瓶。
“啊~”贝锦堂见状,慌忙把胯间唯一的遮羞布盖好,又捂住自己光裸的膀子,尴尬地笑道:“小芭蕉,你来了。呵呵,我没说你,东西很好吃,让你费心了。”
“让贝少爷吃好、喝好是奴婢应该做的。”小芭蕉笑眯眯地将酒瓶都摆好,“奉王爷的命令,这是今天的酒水,不知道少爷您喜欢不?”
雪泡缩皮饮、梅花酒、鹿梨浆、蔷薇露、凤泉、双瑞、皇都春……林林总总十几种酒水,足以让人感觉舒心。
贝锦堂刚吃了一堆糕点,口干舌燥,他拎起瓶名为“胜茶”的酒灌入口中,只觉清香微辣的滋味瞬时溢了满嘴,连带胸腹都有了温暖舒畅的感觉。
“好酒。”拍案赞了声,贝锦堂又拎起其他几瓶。虽说是酒瓶,但其大小乃是敬王府特制,专供客人品酒之用,因此贝锦堂喝了很多,也无醉意,反倒是神清气爽,筋络活泛起来。
“哎吆~当然是好酒。”
“是啊,是啊。很多都是王爷的珍藏呢。”
“王爷爱龙阳,置我等于何处啊。”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后生模样好俊俏啊。”
莺声燕语中,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们看到贝锦堂窘得面红耳赤,便都捏着手帕笑得前仰后合。
“听说王爷在屋里养了人。我们姐妹特意来看看。”桃红凑到贝锦堂身前,冲他抛了个媚眼。
“我们都以为是什么清秀妖媚的小倌,没想到是个好看的公子。”柳绿的手指在贝锦堂的臂膀上按了几下,又害羞般扭头“吃吃”笑了起来。
“既然来了,就同我们姐妹一起伺候王爷吧。”阳春转到贝锦堂的身后,手还在他的脊梁骨上捏了捏。
“我说后生,你怎么看到姐姐们就脸红了,莫非只受过龙阳恩泽,不晓得花蕊的娇艳?”白雪大模大样地看着贝锦堂的胯下部位,还想身手去摸,吓得贝锦堂忙捂进遮羞布,生怕眼前这女子给拽了去。
“四位姐姐,王爷说过,这府里的人,可都要敬着公子才是。”小芭蕉挡在白雪面前,笑吟吟地不让她动手。
“四、四位……姑娘……你们还是请回吧。”谈到女人,贝锦堂本来就是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的那种。他从前也不是没想过和女子温存欢好,只是家中一个老娘够要命,外加已经碰了周敬阳,未免对女子就提不起兴趣了。
“请回?回哪里?”四女看贝锦堂像是不擅应付,笑得越发开心。
“你们……既然是他……是王爷的侍妾,就应该各回各处。”我又不是你们的男人。贝锦堂见阳春也作势要扯唯一的遮羞布,忙用腿挟住,结果显出了胯间之物,让四女再次哄笑。
“如今不光我们是啦,如今你也是。”桃红摸摸贝锦堂的脸颊,唉声叹气道:“我本以为是个狐媚的小倌,谁料是个大气的汉子。怎么办?”
“若是那种妖里妖气的小贱人,我定会一巴掌扇过去。可这般俊朗的公子,我疼都疼不及。”柳绿也叹了口气。
“想不到王爷的口味如此奇特。”阳春慨叹,纤纤素手抚在贝锦堂的大腿上,摸得他魂魄出窍。
“唉,想不到,想不到。”手摸在贝锦堂的胸膛上,白雪的脸颊微红。
四女唏嘘感叹不已,贝锦堂汗流浃背不已。他大概猜出了四女本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可没想到自己的形象和她们的想像相去甚远。
“四位姐姐,请回吧。等下王爷回来,看到你们这样对公子,怕是要生气。”小芭蕉劝着四女,还同情地看了眼贝锦堂。
“是啊是啊。你们快回去,不然……”贝锦堂跟着点头,巴不得四女快些离开。若是男人来挑衅,他一个巴掌就可以将其打飞,可不打弱女子是他的绝对准则,被骠悍老娘培养的准则。
“不然怎样?”四女叉腰,瞪向他。
“不然、不然……”贝锦堂心一横,“不然我就把你们的事情告诉王爷。”
“笑话,我们有何事怕王爷知道?”四女咯咯笑了起来。
“何事?”贝锦堂心说不给你们来点狠的,你们就不知道本少爷是谁。他当初调查敬王府,也夜入无数次,自然看过别人没看过的东西。想了想,他轻声道:“譬如桃红姑娘夜会王大统领。”
“啊~”桃红倒吸了口气。
“咦?”其余三女不敢置信,她们指着桃红,手指发颤,桃红则拼命摇头反驳,说根本没有这种事情。
“再譬如柳绿姑娘和常来王府看病的张大夫暗通款曲。”贝锦堂再次爆料。
“啊~”柳绿手捂心口,作势昏倒。其余三人忙将她搀住。
“再再譬如阳春姑娘喜欢卖油给府里的那个纯朴青年,还将私房钱倒贴,准备私奔。”贝锦堂爆了更大的料。
“哦~”阳春手按钱袋,不知所措,发现其他三人惊诧不已。
“再再再譬如白雪姑娘和贾成贾管家之子在某个夜里,共赴巫山,情比金坚。”贝锦堂抖完最后一个人的把柄,浑身放松,很惬意地又喝了一瓶酒。
他很舒适,小芭蕉和四女却都惊得呆成泥塑。小芭蕉缓缓摇头,目光从四女面上挨个看过,四女则惊恐万状,颤着身子跟小芭蕉和贝锦堂施礼道:“公子、芭蕉姑娘,念在都是服侍王爷的份上,所有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吧。”
莫要再提?哼,若不是你们方才勾引,逼迫我,我怎么会抖出这些?
贝锦堂喝着酒,看着面前四个风光不在的女子,颇有天下英雄唯我独尊的感觉。
“噗~”
屋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轻笑。众人转头,就见周敬阳靠在门上,笑容可掬地看着大家,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王爷。”
稀里哗啦,四女加上小芭蕉,跪了一地。贝锦堂则皱眉丢给周敬阳一个酒瓶,责问道:“你来了多久了?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笑话?”
“不敢。分明是你给我这四个侍妾笑话。”周敬阳摆手,“都起来吧,本王都听到了。王大统领、张大夫、卖油郎、贾总管的儿子……你们可真会挑。”
“王爷啊,冤枉啊。”
“王爷啊,奴婢一时糊涂。”
“王爷,奴家心里只有你。”
“王爷,小女子怎会背叛王爷,请王爷明察。”
四个女子哭的哭、喊的喊、打滚的打滚、恳求的恳求。
“小芭蕉,把她们先带下去吧。过几天,让贾成卖了她们。”周敬阳将五个人赶出门外,就笑着走向贝锦堂,“酒好喝吗?我还有坛梅花酒埋在地下室的冰瓮中,叫人给你拿来如何?”
“你早就知道她们那个那个……偷情?”哭天喊地中,贝锦堂留心到周敬阳并不意外。
“是啊。早就知道。你以为,我敬王府的护卫只有明处,没有暗处的?”周敬阳叹了口气,“我对她们那样好,谁料她们还是私下里勾搭男人。”
“不求无价宝,但求有情郎。你对她们虽好,但你的心不在她们身上。”贝锦堂说起女子权益来头头是道:“我娘说过,女子的一生,求的不是华服美食,也不是权霸一方。女子求的只是有个人,真心真意地对自己好,和自己相守到老。”
“嘿,看不出,你还蛮懂女儿家心思的。”
“那当然。”贝锦堂得意,“不过,你想把她们卖往何处?你醉心王位,心中没有她们,也不要怪她们红杏出墙。”
“我从未醉心王位,顶多……醉心于龙阳之事。”周敬阳手很不老实地摸上贝锦堂的屁股,却挨了一酒瓶。摸摸青肿的手臂,周敬阳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她们啊,桃红我打算卖给王大统领,柳绿打算卖给张大夫,阳春打算卖给卖油郎,白雪打算卖给贾成的儿子。只要那四个男人掏得起钱,这四个侍妾我不要也罢。”
君子成人之美!
贝锦堂略带诧异地看了眼周敬阳,感觉面前的男人越发特立独行了。
“怎么,觉得我为人慷慨?”周敬阳搂住贝锦堂,含住他的耳垂,“你现在不气了吧?”
“怎么不气?你快把我放开,将我的衣服也还来。”
“不给。给了你,你跑到宫中盗诏书怎么办?”
“鬼才会为你盗诏书,你去死我都不管。”
“我死了,谁给你衣服穿,谁帮你暖床啊。哈哈哈哈。”周敬阳突发内力,将贝锦堂丢在床上,自己也掠身过去,将那些铁链绕在铜柱上,把贝锦堂的四肢分得大开。
“周敬阳,你耍诈,有种你放开我,咱们一决胜负。”数日来,贝锦堂被周敬阳昼夜调教,身上多处,只要被碰到,就敏感地产生了反应。此刻被周敬阳握住胯下那物,禁不住,连胸腹都泛红起来。
“若不是你先耍诈点了我的穴道。我怎么会如此。”周敬阳见贝锦堂气得别开头去,便柔声道:“不如这样,我再让你点一回穴道如何?”
嗷嗷?贝锦堂听到这话,双眼发亮。他不是没想过点周敬阳的穴道,可周敬阳威胁过,若再敢点穴,就不供吃喝,把他这个毛贼给饿死在敬王府。
打他吧,还心疼。骂他吧,他脸皮还厚。点他穴吧,还怕自己饿肚子。贝锦堂郁闷中恳求了四方盗神帮忙,现下总算是听到一句顺耳话。
“怎样?是不是不气了?”周敬阳抓起贝锦堂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臀上。贝锦堂想到自己的那些肆意妄为,耳朵再次羞红,但手却不受控制地往周敬阳的臀缝、腿根摸去,活脱脱急色鬼的模样。
“看来是不气了。”周敬阳笑着避开贝锦堂的禄山之爪,手再次摸上了他的后庭。
“喂,不是说我可以对你……那个那个吗?”贝锦堂瞪圆眼睛,试图阻止周敬阳往后庭涂抹润滑的药膏。
“待明日吧。今天还是本王的。”周敬阳不给贝锦堂丝毫机会。他很温柔地掰开了贝锦堂的腿,把昂扬的分身送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贝锦堂在期待中度过了好些个“等明天”,可每每挨上床铺,都是周敬阳身下的那个。若不是周敬阳换着法子弄些好吃好喝好玩的来,他怕自己早就走火入魔,抓住周敬阳一顿狂点了。
“贝公子。酸梅汤来了。”小芭蕉端了碗温热的酸梅汤,放在贝锦堂面前的石桌上。
“哦,好。”贝锦堂叹了口气,敲着一片叶子悄然落地,心下忽生感慨。由于他“表现良好”,所以那锁链的长度从一丈加到两丈,又从两丈加到三丈……到了后来,长得他都可以在院子中随意走动了。而且随着天气的转凉,他身上也不再是光溜溜。周敬阳请裁缝给他量身订做了很多套衣服,然后亲手替他穿上。
于是,敬王府来了个威武高大的男宠、敬王爷的四个侍妾全部失宠被卖,这种听上去很不雅的流言就顺着裁缝师傅的口传遍了整个敬王府。
“我不是男宠。”贝锦堂喝了口酸梅汤,跟小芭蕉诉苦。
“贝公子当然不是。”小芭蕉点头。
“我乃贝家大少爷。”贝锦堂又喝了口。
“贝公子当然是。”小芭蕉点头。
“……”
“……”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又有半个时辰过去了。
贝锦堂喝干了酸梅汤,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周敬阳这家伙去了哪里?怎么半个多月不见人影啊。”
半个多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开口问小芭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像是等不及所谓的王爷“宠幸”似的。可不问,却怕这臭王爷遭了别人的暗算,最后和自己阴阳两隔了。
“他奶奶的,死了最好。免得老子担心。”贝锦堂不等小芭蕉回答,自顾自嘀咕了句。
“噗~”小芭蕉掩口笑了,一双眸子转了几转,轻声道:“贝大公子,奴婢不知王爷去了何处。不过,奴婢斗胆问一句,你是不是很喜欢我们王爷啊。”
“呸。那个王八蛋,谁会喜欢他?我和他不过是知交好友罢了,之只是……只是因为某些意外,才在一起研究些闺房之事。”贝锦堂脸一红,语重心长地说:“小芭蕉,你别问了。你还小,这不是你能知道的。”
“哦,哦。”小芭蕉吐吐舌头,心说自己已经到了嫁龄,可不算小了。只不过,面前这喜欢耳朵红的贝大公子,实在太不了解女子罢了。
“小芭蕉……你能不能给我弄个挖耳勺来?我耳朵很痒。”贝锦堂长吁短叹后,灵光第一百零八次闪现。
“不能。王爷吩咐,除了吃喝,别的都要他回来,才能决定。”小芭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贝锦堂被周敬阳关的这些日子,要过很多种东西,什么刀剑匕首、发簪鱼钩,凡是跟撬锁砍链子有关系的都要遍了,可惜她得了周敬阳的严令,什么都不能给。
什么都不能给吗?
贝锦堂欲哭无泪,心说只要有一样,自己就可以开锁逃走啊。周敬阳失踪这么多天了,怎么就没人跟自己说他去了哪里呢。最要命的是,周敬阳还下令说整个王府除了小芭蕉,谁也不能擅入这个院子,导致自己现在找个别人问都不成。
呆滞地看着秋叶落地,贝锦堂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他回忆当初追踪周敬阳的那三批人,想从他们的武功上分析出他们的路数,但百思不得其解,头倒是越来越疼了。
“虎落平阳啊,虎落平阳!”贝锦堂长叹不已,哀怨地把空碗递给小芭蕉,让她再端碗温热的酸梅汤过来。
小芭蕉笑着端碗去厨房,可刚走到院子口,就看到一个老头急匆匆走过来。
“贾管家。”小芭蕉跟老头请安,老头微微颔首,来到贝锦堂面前:“你就是贝锦堂?”
“是啊。你是贾成贾管家?”贝锦堂夜探王府无数次,早就把王府中人记在心中。
“贾成也是你叫的?”老头皱眉,用轻蔑的目光看着贝锦堂道:“别说是你这种男宠,就算是当朝的显贵,见到老夫也要用尊称。”
“是啊是啊,我忘了。宰相门前七品官,贾……大叔,您有什么指教?”贝锦堂听到男宠两个字,把牙齿磨得嘎吱响。
“指教谈不上。老夫在王府多年,也是管些事情的。王爷让老夫来,是请公子出去。”贾成倨傲地坐了下来,鼻孔出气。
“……去哪里?”真他奶奶的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贝锦堂心说等周敬阳回来,要好好评评理,这面前的老头太过份。要不是看在他年老的份上,自己早就一脚过去,让他收回“男宠”之类的言论。
“当然是离开王府。”贾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贝锦堂,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冲愣在旁边的小芭蕉道:“给他开锁。”
“啊?”小芭蕉吃惊。
“王爷玩腻了,不要了。”贾成厌恶地摆手,“就和上次那个醉凤楼的小倌一样,腻了,所以就送走。”
他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
贝锦堂眼看锁住自己的链子一条条松开,心中却没有高兴的感觉。他听面前的贾成和小芭蕉讲话,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铁球、坚硬的铁链,束缚自己的东西一样样被摘下。贝锦堂看着小芭蕉耷拉着脑袋拿过来一个包袱,打开看了眼,发现里面都是自己当初被搜走的东西。
“物归原主。”老头贾成冷冰冰地开口,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摞银票。
“后会无期。”周敬阳这四个大字写得干脆利落。
“王爷说,这是给你的补偿。”贾成一张张数着银票,最后将银票塞入贝锦堂的手里。
“……五十万两……”贝锦堂不由自主地点了遍银票,人愣得更厉害了。
“走吧。我们王爷既然玩腻了,公子就该识相些。”贾成拿出管家气势,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希望公子不要嫌钱少。”
他奶奶个爪的!
贝锦堂看着贾成那拉长的苦瓜脸,愤怒之下把银票捏成一团。

ps,谢谢大家喜欢,嘿嘿。其实我写的古代文,都是发生在一个朝代啊。==俺写的唯一的古代的bg,也是在这个朝代的,我汗。爬ing


文章回贴
回贴人: rinkle 时间: 2006-07-23 16:57:25
挖卡卡,看大大的文果然激烈~~素很耐看滴

回贴人: 林白 时间: 2006-07-23 22:25:08
很久没爬来,大人每一章的分量都好足啊,可素好慢
偶打滚、耍赖
偶要文要文!

贝贝好可爱啊,别扭的小孩,活活活

回贴人: moonfairy 时间: 2006-07-24 14:23:27
这篇文好可爱!!
喜欢!!

回贴人: 水晶相册 时间: 2006-07-26 08:12:30
强烈支持大人!!!
俺看得实在太爽,不知说啥好,直接膜拜ing

回贴人: dodoby 时间: 2006-07-29 22:31:50
大人的军奴左三知写的真棒
偶要开始跟大人的文了
高兴^-^ ^-^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21: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敬王府最华丽的院子里,酝酿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管家贾成像被蛇盯住的青蛙,满头冷汗,身体僵硬。周敬阳最贴心的丫环小芭蕉则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贝锦堂用鹰爪手擒住贾成的臂膀。
“贝、贝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贾成的态度来了个绝地大转变,从轻蔑鄙视变成了笑容可掬,甚至还带了点谄媚进去。
“你的谎话太拙劣了。给我说实话,不然过得三刻,你就会肠穿肚烂。”贝锦堂打开包袱,从自己的锦囊中掏出一个小盒,又将里面棕黑色的小药丸塞进贾成嘴里,强迫他吞入腹内。
“贝、贝公子,我没什么实话……小人也不容易啊。贝公子,你大人大量,宽恕小老儿吧。”贾成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说家史,恳求贝锦堂饶他一命。
“别啰嗦。不说实话只有死。告诉你,如果你早些说实话,本少爷兴许还能帮你家王爷些忙。”贝锦堂恶声恶气,“京城里的江湖人,我认识不少。随便挑出来,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你家王爷值此多事之秋,你不思寻人帮助,却背主赶人,该当何罪?”
“冤枉啊~”贾成听完,差点都给贝锦堂跪下,“真的是王爷的吩咐。他说如果他今日午后还不回来,就把这封信和银票给您,再说些难听的话赶您走。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您就把解药给小人吧。”
“他人在何处?”贝锦堂听到这里,终于露出点笑意。
“回贝公子,前些日子,王爷人在孙府。今天,据说午后在孝王府听圣旨。皇帝今日下了诏书,定下大位所传之人。”贾成老泪纵横,实在不想肠穿肚烂而亡。
“孝王府?”莫非几位王爷借听圣旨的机会决一死战?贝锦堂心念转动,松开贾成,拎起包袱就进了屋里。出来时,已经换回他最初的那身打扮。
“芭蕉,替我洗洗衣服。”贝锦堂将换下的衣服丢给芭蕉,顺手也将揉成团的银票丢了过去,“先替我存着。如果我和你家王爷不回来,这钱就留给你当嫁妆吧。”说吧,贝锦堂揉身上房,就要施展轻功离去。
“贝公子,小老儿的解药~解药~~”贾成见贝锦堂要走,急得黄豆大的汗珠刷刷往外冒。
“哈哈,放心,那不是毒药,那是大力回春丸。我从大内御医处“拿”来的,你老人家就放心受用吧。”贝锦堂大笑着纵身而去,留下满头大汗的贾成和窃笑不已的小芭蕉。
周敬阳怎么了?诏书上写的是谁的名字?谁会继承大统?二皇子和周敬阳谁胜谁负?如果周敬阳当了皇上,那自己又该如何……
无数个念头盘桓在贝锦堂的心头。他越想,心越沉。为何诏书会在孝王府宣读,这说明什么,是不是说皇帝选的人是孝王,而不是周敬阳?如果是这样,孙家人的拼死一搏,会把周敬阳推向何种危险的境地?
心乱如麻,脚下却片刻不敢停歇。贝锦堂跃上孝王府的墙头,用暗器放倒了几个护卫,向有人声传来的后花园而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阻拦。眼睛所见到的人,不是歪着,就是斜着,身上挂彩、肢体残缺不全,甚至有人连脑浆都流了出来,淌了满地。
怎么会这样?
贝锦堂看着那些死人,发现竟然有不少江湖上的趋炎附势门派搅了进来。
“谁?”
疾奔中,贝锦堂只见前方白影一闪,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地甩了只镖过去。
“噌~”金钱镖破空而去,但那道白影却比镖还快,卷了镖后欺身过来,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也随之捏向贝锦堂的咽喉。贝锦堂双拳如风,迅速击出,可都如打在空气中无着无落,转瞬间,人如蝼蚁般被捏在白衣人的手里。喉中嗬嗬作响,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不要杀他。”
贝锦堂感觉脖颈要被捏碎的瞬间,看到另一个白衣青年飞身过来。那人面庞清秀,眉宇间笼罩一层莫名的哀愁。
“璃俞?”贝锦堂大惊,没想到京城程家戏班的当家花旦程璃俞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锦堂,得罪了。”程璃俞转向那桀骜的白衣男子,目光中带了恳求。白衣男子也不多说,瞥了贝锦堂一眼,便拉起程璃俞的手飞身而去,几个起落后,就消失在远处的房顶上。
“咳、咳。”贝锦堂此时才觉得冷汗湿透衣背。他捂住喉咙猛咳一阵,心说如果程璃俞搅入此事,那白衣男子定然就是传说中的魔教教主云无迹了。
“没听他提起过,自然就是那孝王的救兵。”贝锦堂喃喃自语,心里更冷,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王府中的江湖人都死得那般凄惨。
周敬阳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贝锦堂捂住喉咙,继续朝后花园冲去。他踏过无数尸体,心中想的,只是夜色中那个手持绿色拨浪鼓、面带微笑的男子。
“敬阳~”
到了后花园,贝锦堂放声大吼。他看到这里死尸更多,但都是蒙面打扮,没有一个穿朝服的。
“敬阳~”贝锦堂不死心地踢着尸体,翻看着每个人的脸。他听到旁边有诧异的啊声,便立刻上前,用短刀指向了那些人。
“周敬阳在哪里?”贝锦堂目不斜视,眉毛竖起。
“啊?你找大哥?”华服男子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他挥手让左右人等收拾死尸,自己则跟贝锦堂道:“大哥在前院喝茶。你稍等片刻。我去给你叫来。”
“你是谁?”贝锦堂拧眉询问,并不相信此人。
“六王爷周慈政。”华服男子笑得爽朗,并不防备,转身就去了前厅。而过了片刻,贝锦堂就看到一身朝服的周敬阳飞奔而来,将自己紧紧地抱住。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周敬阳也不管旁边收拾死尸的侍卫,径自搂紧贝锦堂不放。
“……贾成说你玩腻了,然后丢给我一堆巨额银票。听到这拙劣的借口我就来气,一怒之下喂了他吃大力回春丸,还骗他说是毒药。结果他都招了。”贝锦堂咧嘴给了周敬阳一拳,“怎么不叫我助阵?这满地死的都是谁?”
“我不想拖你下水。”周敬阳看看地上的死尸,黯然道:“有我外祖父和舅父找来的,也有二弟找来的。他们都被一个世外高人杀死了。京城防务也被二弟的人马接管,所以孙家和我,已经没有了任何依仗。六弟做媒,将舅父的女儿许配给二弟做正妃,外祖父和舅父已经屈服了……回去细讲吧。”
“诏书上是他?”贝锦堂破口大骂,“你老子太不地道,把宣诏地点放在这里,明显是传给他,让你们臣服。”
“锦堂,此言差矣。”周敬阳摇头,“只有在这里,我和几个兄弟才更安全。二弟不会在此杀我们落个口实,而在他当太子的这段日子,他也还会维持兄友弟恭。”
“……这群王八蛋。”贝锦堂冷静下来,也琢磨出周敬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敲了下自己脑袋,冲周敬阳道:“总之,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活着就比死了好。活着还有未来,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贝锦堂想像不出周敬阳方才经历了什么,他抱住周敬阳,庆幸着老天爷没有将怀中男人的一切赶尽杀绝。
“过些日子,想必二弟会慢慢剥夺我和孙家的权力吧。”周敬阳松开贝锦堂,剑眉一挑:“不过,没想到你会来。我还以为,你会拿着巨额银票走人呢。”
“切~区区五十万两,还不在本少爷的眼内。没有千万两的身家,本少爷才不会卷铺盖走人。”贝锦堂伸出手,大刺刺地说:“快快补偿于我。”
“一个男宠还要求这么多,本王才不会给。”周敬阳见贝锦堂耍赖,心中阴霾顿时消了不少。他转头看不远处六弟周慈政在冲自己笑,就拱手致意。多年兄弟,六王爷虽然被孙家父子刺杀,但仍然以大局为重,并没有挟嫌报复。
“大哥,这是你的……朋友?”六王爷周慈政跟周敬阳回礼,也冲贝锦堂拱手。
“贝锦堂。六王爷好。”贝锦堂不卑不亢。
“很好的朋友。至交好友。”周敬阳微微一笑,冲六王爷点头:“今日之事,多谢六弟斡旋。”
“兄弟一场,大哥你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孙家是孙家,大哥是大哥,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周慈政笑笑,丢下句:“大哥保重。”便转身离开,敦促那些木然的下人们清理尸体。
大哥保重。
二哥即位后,大哥你要保重。
贝锦堂听得出六王爷的弦外之音。登上太子之位,不是皇位争夺的结束,而是新一轮权力转移的开始。在这样难测的情形下,身边的男人会如何躲避风浪呢?
“我陪你。”贝锦堂拉起周敬阳的手。目送六王爷的背影。
“……好。”周敬阳一愣,旋即握紧贝锦堂的手,冲他露出笑容。
秋,帝崩。二皇子孝王登基,并册封其正妃,也就是孙将军的孙女、孙尚书的女儿为皇后。此时,朝中各派官员早已表明立场,而新皇也从刑、兵、户等各部开始,进行了重要的职务升降,并将一些封疆大吏调换州府任职,把原有的势力分布打乱,还连开两次恩科来挑选士子,为他自己的治国方式奠基。
一朝天子一朝臣。
孝皇的铁腕让许多当初的反对派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最让他们感到意外的就是,同孝皇关系最好的六王爷带头辞去了兵权,以天下太平为借口,请求住到京城郊外,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虽然这奏折半真半假,但众人皆知里面深意。于是,一轮新的乞骸骨、养病、归乡的风潮从各大官员的奏折上刮起,几个王爷也都辞去了朝中的官职,回家吃喝玩乐,准备闲度光阴。
周敬阳这一党自然不必说。虽然孙将军的孙女成为了皇后,但那女子乃是庶出,在达官贵胄家的名媛组成的后宫里,十分孤立。孙老将军乞骸骨、孙尚书则因为一些小过失被罢职,孙家从此式微,举家搬离了京城,归乡隐居。孙贵妃则在孝皇母亲,也就是当今皇太后的宽恕下,留在了宫中养老。
风暴过后,天依然蓝,只是云朵不再是当初的那些。
慨叹着世事无常,贝锦堂陪周敬阳坐在敬王府里赏花弄月。周敬阳已经闲散一年有余,终日不是遛鸟,便是打猎,再不然,就是拽着他去平南大街买东西,转手,再卖给异乡客。
“想不到,我周敬阳也会做生意。”周敬阳用假古董敲了外地人一笔后,有些得意。
“嘿,那些人要知道你是王爷,皇家的脸面可就丢大了。”贝锦堂鼓捣完手上的东西,将它递给周敬阳。
“这是什么?”周敬阳瞧这木头做的玩意儿很是古怪。闲赋这些日子,他也没少跟贝锦堂请教江湖之事。贝锦堂也是存着些少年心性,便讲了些开门撬锁、消息机关的原理,还把敬王府的几个院子改造成训练场地,专供周敬阳学习偷窃之道。周敬阳童心未泯,玩得兴起,最后连小芭蕉和老贾成都拽上学习。有阵子还让王府侍卫们巡逻,练习夜入门户、开锁打洞,结果搞得地面坑坑洼洼、危机四伏。
“孔明十六锁。”贝锦堂吹了声口哨,很是自得。
“我只见过孔明锁。”周敬阳摆弄来摆弄去,也没有玩明白。他年幼时见过低级官员的小孩玩这些,可在皇宫读书,道学先生只尊儒术,把这等东西斥为“淫技奇巧”,所以也不让他沾。
“嘿,道理和那个差不多,只是我增加了复杂的程度。天下最会开锁的人,也一定是最好的锁匠。”贝锦堂为了哄周敬阳开心,特意画了个《百锁图谱》,将自己多年撬锁心得写出。
“有道理。”周敬阳回想贝锦堂的传授,灵光在脑袋里闪了十七八次,终于找到了窍门。他将木锁一根根拆下,乐呵呵地冲贝锦堂献宝,结果贝锦堂却让他重新安装一遍。
装就装,有什么难的?
周敬阳不服气地继续“劳动”,可忙得满头大汗也没装好。
“明白了吧?做贼难,做一名优秀的贼更是难上加难。”贝锦堂拿过木块,很熟练地装好,“徒儿,你明白为师的辛苦了吧?”
“谁是你徒儿?”周敬阳从背后抱住贝锦堂,“连女人都没碰过的人,还想做我师傅?乖乖躺在本王身下,当男宠还差不多。”
“呸。不要脸。谁象你们皇家人这样风流,也不怕得些不干净的病。要知道,你师傅我擅长的是采阳补阳,专门弄你们这等男子的后庭花。”贝锦堂反手抱住周敬阳,“徒儿,我们今夜的逆伦之戏,该是我在上面了吧?”
“这个……下次再说吧。”周敬阳双手如鱼,游弋入贝锦堂的衣襟。
“为何?一年多前你就说下次。下次复下次,我忍了太久,实在忍不住了。”贝锦堂愤懑。一年多来,每每想压倒周敬阳,却被周敬阳以种种理由逃开,结果自己转瞬便被吃干抹净。
“下次,下次一定。”周敬阳舔舔手指,似在回味昨夜贝锦堂在身下的呻吟喘息。
“不行,就这次。”贝锦堂瞧周敬阳的眼神,便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周敬阳是轻车熟路,害得他心中总不是滋味。
“这次让我来。”周敬阳咬住贝锦堂的耳朵,熟练地挑逗着。他的手刚摸上贝锦堂的屁股,便听到院子门口几声轻咳。
小芭蕉站在院门,脸蛋红红的。她见自家王爷和贝锦堂躺在树下的长椅上纠缠不清,知道他们又要研究什么“绝世的武功”了。
“芭蕉,有什么事情吗?”贝锦堂勾勾手指,让芭蕉过来。
“禀贝公子,有圣旨。管家让我请王爷去接旨。”芭蕉抿嘴笑着,将两碗冰糖菊花茶端给两人。虽说还叫敬王府,但现在府里的明眼人都知道,遇到事情,讨好贝锦堂可比讨好周敬阳还方便。
“圣旨?”周敬阳和贝锦堂对视一眼,心说孝皇想干什么?贝锦堂推了周敬阳一把,让他去换衣服接旨,自己则跟着小芭蕉到了前面的院子,偷偷观察来传旨的太监。从前他常去宫里偷吃的,所以也对很多太监有印象,不过眼前这个年轻的,显然是个新人,对贾成热情的招呼只是微微点头,表情严肃、神色冰冷,不像个太监,反倒像个刚弹劾完朝臣的御史。
沐浴更衣,周敬阳焚香磕头后接了圣旨。
圣旨不长,主要说边关告急,胡人部落联盟合兵,从西北、东北各地直逼各处要隘。为振军心,着敬王周敬阳、慈王周慈政各领一路人马去边关督战,必要时候协助统帅御敌……
辞藻并不华丽,也没有文过饰非的章句。简单、扼要,点明来意。孝皇的圣旨一改先皇时的浮华作风,朴实得让人害怕。
周敬阳接旨送走太监,心中立刻翻腾起来。虽然辞官归家,但孙府在地下的势力并没有完全消除。他在京城,也有自己的探子,向他汇报朝廷的动向。边关之事他也晓得。数月前,胡人一支军队偷袭北方的屯田大营,杀了不少大周军。后来几路将军带人连夜围堵,才将胡人联军击退,赢得了修整、防御的时间。
贝锦堂在旁边也不出声。好半天,才憋出句:“孝皇终于腾出手来了。”
终于腾出手来了。
是啊。自己的弟弟把反对派杀的杀、贬的贬,提拔了对他忠心的朝臣,然后减赋税、开恩科,把天下的人心都笼络好,所以,终于腾出手来,收拾自己这个大哥。
周敬阳深知此去边关,根本不会太平。
“现在军中还有孙将军的部下吗?”贝锦堂怀着些希望。
“早就被二弟铲除了。”周敬阳低头,“现在军中不是他的嫡系,便是六弟的嫡系。六弟的嫡系多在东路军,二弟的嫡系多在西路军。他把我派往西路军,就是想让我钻进他布置好的袋中。”
“是啊。”贝锦堂跟着叹气,“刀剑无眼,我猜他已经告诉他的亲信,让你“遭到”胡人盟军的伏击。被袭而来不及救助,最后陷入敌军包围……他这手好毒。”
“呵,你又小看他了。”周敬阳摇头,“依我之见,他会让嫡系派我出战,然后断绝粮草、不加增援,在我被敌人围杀后,再按个贪功冒进、不听将领等罪名。这样,打胜了就是他皇帝英明,打败了也是我这个死鬼王爷的失误。”
“最毒帝王心啊。”贝锦堂见周敬阳消沉,便凑过嘴去,在他唇上辗转吸吮,勾得周敬阳情欲萌动,才温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不信我们会输给他的阴谋。天下人之口,不是他用个诡计便能阻塞的。”
天下人之口?
百年后,谁又还记得天下人的口中说过什么?见证历史的,怕是只有皇帝的起居注和南北大儒们的私房笔记吧。
只是,听到面前臭盗贼的“我们”二字,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变得温暖。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当贵胄的风光消失在回忆中,身边剩下的,就只有面前这个贼皮贼脸、笑得爽朗的男人了。
“锦堂。”周敬阳送上嘴唇,和贝锦堂温存半晌,才轻声道:“今夜,你教我点穴吧。”
教你点穴?
贝锦堂听到这个词,压抑已久的渴望倏地散开,充满了体内各处。鸟叫、虫鸣、风吹枝摇,他猛地抱起周敬阳,将周敬阳放在了树下的躺椅上。
躺椅,发出了吱嘎的响声……


文章回贴
回贴人: faom 时间: 2006-08-04 07:11:33
这俩儿倒是性情中人,要生死相随了.

回贴人: 水晶相册 时间: 2006-08-05 04:13:09
大人更新真快!
加油阿~~~~~~~~~~~~`
看得俺鼻血。。。。。。。
继续想象二人恩爱画面。。。。

回贴人: dodoby 时间: 2006-08-05 13:31:12
大人,终于更新了.
高兴^0^

回贴人: love2004521 时间: 2006-08-06 13:03:18
终于又看到更新了,大人是想办个月刊还是半月刊啊,我等,谁让俺爱看呢.

回贴人: huangque 时间: 2006-08-10 22:23:43
很喜欢这两只! 小贝很可爱, 希望他们以后是幸福地在一起. 可怜的小周啊, 身为皇家人真是身不由己啊.

回贴人: 雷天释 时间: 2006-08-13 17:17:09
呵呵呵呵~~~这文大大在这里也发过来了捏~
可惜还是第八章。。。等待阿。。。。。。


**************************
三千微尘里,毋宁爱与憎~

回贴人: mmk292 时间: 2006-08-14 12:09:17
好文~~~喜欢~~
在JJ看的文~~到这里也来顶下~~


====================================================


第九章
北方边关不比京城,风沙很大,尤其是入夜时分,刮得人全身战栗不说,还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气氛。
苍茫大地,杳无人烟。这里的主宰好像不再是人,而是野兽,是云、是风,是穿梭在这块土地上的各色生灵。
周敬阳被面前的荒凉景色震慑到,心中萌生对上天的敬意。
“只有老天爷,才能创造出如此宽阔、粗犷的地方吧。”挥鞭打马,周敬阳从队的前列冲出,纵马追逐天边的夕阳。
“边塞一向如此。你若待久了,就会怀念起京城的繁华。”贝锦堂提马追在他身旁,目光逡巡四周。他是北地人,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对那些荒漠、丘陵、干涸的湖泊、陡峭的山谷,更是如数家珍。
“是吗?我不觉得。只要有天有地,有酒有肉,四海何处不能为家?”周敬阳勒马,眺望火红的日头西沉。
“这里的酒可不似京城的绵软、温吞。那种清澈的梅花酒、蔷薇露在这里可喝不到。这里卖的,多是烧刀子。喝到胃里,数九寒天都能辣出你一身汗。”贝锦堂说完,有些不怀好意,“改天我请你喝烧刀子吧。估计不用一斤,你便可以软趴趴地让我摆布了。”
“不如你多喝些,让本王看看你的醉态。也好在夜里予取予求,快活似神仙。”周敬阳见兵士们都在远处,就贴近贝锦堂,用手撩了下贝锦堂的胯下,还握住重要部位搓捏套弄了几下。
“周敬阳,你别以为有兵士跟着,我就怕你了。”贝锦堂嬉笑反攻,将周敬阳拽到自己马上,狠狠“折磨”了一番,才放他回去。
情色缱绻,手指上还有彼此的味道。两人牵着手,避人耳目地继续和大队保持距离。来北方前,贝锦堂便说要跟着,多少有个照应,可周敬阳却不同意。
战场杀戮、朝堂机锋,阴暗、龌龊和鲜血便是此行的目标。这样的局面,周敬阳不想让贝锦堂卷入。他想过,也偷偷安排了。如果平安,就和贝锦堂双双退隐,藏匿于市井江湖,再不沾染朝堂之事。如果不平安,就把敬王府名下的所有土地、房屋变卖,将钱和多年搜集的玩意儿留给贝锦堂,当个念想。
即使死了也无妨,只要身边的男人记得自己就好,在他漫长的一生,在他的心里为自己保留个位置就好。最起码,对他来说,自己不是敬王,只是周敬阳。
拉着贝锦堂的手,周敬阳把满腹的话都留着,没有说出。
夕阳,像火一样灼烧着地平线。两人、两骑缓缓而行,和左侧的大队始终保持远远的距离。贝锦堂看岔路迎面而来,就勒马和周敬阳告别。
周敬阳不让他跟到边关,但不能不让他回家吧。
北天一盗,自然家在北方。
贝锦堂提出归家探亲的理由,噎得周敬阳立时无法反驳。
“在北方,很容易得到你的消息。难道你要我留在京城提心吊胆吗?我一个大盗草民,当然不会随军,你也不用担心我在你身边有危险。”贝锦堂的话简直是据理力争的典范,让周敬阳不得不点头。
“到了。”
周敬阳在小道的岔路口下马。远处的大队已经往西行进,只有他的亲卫队还滞后等待着。在这里,按照两个人的约定,贝锦堂会向东北而去,归家探亲。
“是啊,我该走了。”贝锦堂抱紧周敬阳,“真想把你压倒、撕裂,和你缠绵一夜再走。”
“不要胡说。”周敬阳踢开摸上自己秘处的手,上马挥鞭,“锦堂,大军归来时,我们再见。”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策马奔向了大队,
大军归来时再见?
我怎么可以等那么久?
北地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贝锦堂背起行囊上马,朝家的方向走去。嘴角处,还有丝明显的微笑:周敬阳并不知道,从他的家出发,还有条小路直达西边要塞。说不定,他可以比他更快,出现在那个生死之地上……
西北的要塞不似东边的平坦。这里的城池,是依山而建的。山后是峭壁,东侧是深谷,后方是通向大周腹地的路,越过前边的草叶和沙砾荒漠,则是胡人部落的领土。
周敬阳带兵到达的时候,西边各路人马基本聚齐,都归在征西前将军邓总兵麾下调遣。邓总兵见周敬阳率人“督军”,也不客气,直接以边关战事紧急为由,将周敬阳这路人编入左先锋队,负责封堵胡人大军的西行路线,在大军总攻的时候从左翼包抄。
表面上是为国为民,可听到邓总兵说谁出兵延误战机就军法处置,周敬阳不免就笑起来了。满打满算,他手里的兵最少、最弱,很多都是新兵,没受过太多训练便拉来了边关,不似老兵油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敢打敢拼。双方交锋时,说不定他手里就有怯战、逃跑的,这样一来,那所谓的“军法”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处置上来了。
怎么办?看来二弟是铁了心把自己丢在这里了。
周敬阳见周围大小官员懒得应付失势的自己,便明白,这里的人都看出了自己被差遣来边关的门道。
“人心不古啊。”
叹了叹。周敬阳带着自己出京城前新雇的军师,要去整顿下手里兵士,免得他们上了战场,把命和胆气都给丟了。
“王爷。下官这里有些边关的老兵,不知道王爷可否恩准他们给王爷的兵讲讲边关的地形?”
周敬阳走出议事厅不久,身后跟来一个白袍将领。
“你是……”周敬阳总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听这人说话,也很识大体,懂得给别人台阶。
“下官拓跋锋。此次随王爷这路人马共守西边路线。”白袍将领年纪轻轻,秀美得如同女子,但眉宇间英气勃发,偶有杀机呈现。
“守西边……呵呵,原来如此。”看来是同病相怜啊。周敬阳听完军力部署,看罢敌军和己方的安营扎寨地形图,明白这西路先锋军就是个送死的职责。如此看来,面前这白袍的拓跋锋或许是得罪了军中的某个要员,才被落井下石的。
“王爷。西路先锋军人虽不多,兵士也很年轻,但战场上讲究的是出奇制胜。所以,下官斗胆,恳请王爷和下官同舟共济,放手一搏。”拓跋锋见周敬阳沉思不语,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了。
也罢,也罢,虽然听说过这拓跋锋算二弟提拔过的人,但官场上风云变幻,拓跋锋一个小小的卫指挥史又如何能逃得过别人的陷害。
周敬阳盯着拓跋锋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道:“本王兵法读得少,也不懂练兵之道。边关战事紧急,就有劳拓跋大人替我分忧了。”
“谢王爷信任下官。”拓跋锋听到这话,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他的确如周敬阳所料得罪了些人。此次派兵,他看出自己和周敬阳都是要铲除的对象,虽然从朝堂纠纷中可猜出周敬阳失势的原因,但值此性命关头,也只能拉周敬阳当盟军了。
为求死里逃生,周敬阳和这白袍将领拓跋锋是一拍即合。两人当下就叫了各自军中有官衔的人到一起开会,打算先稳定新兵士的军心,再突击练习几日队阵,尽量做好迎敌的准备。
为了立威,拓跋锋还亲手斩杀了违纪兵士,将那人的头颅悬挂在辕门来告诫众人。
披上铠甲就像换了个人,面前这拓跋锋的内心可比样貌冷血多了。
周敬阳见拓跋锋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模样,忽然就想起了终日嘻嘻笑的贝锦堂。贝锦堂身材高大,样貌堂堂,但待人接物总带着说不出的温情,让人从细微处就感觉到舒服。
“你回到家了吗?你会按照约定去京城的王府等我吗?”周敬阳轻轻摇着绿色的小拨浪鼓,往萋萋荒草中又走进了一步。
草长没膝,扎在袍子上旋又弹开。记得遇到贝锦堂的时候,也是在荒草中跋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追逐,打得是天昏地暗也没分出胜负。
如孽缘般的相遇,却将两个人系在了一根绳上。
“笨贼。”周敬阳揪了根草缠在拨浪鼓上,两种绿色互相映衬,似乎能将记忆中的山水、草木拉近到眼前。
西路军出兵的日子临近,周敬阳的军队也在拓跋锋的训练下变得威武。那些曾经吊儿郎当的、那些喜欢招猫逗狗的,都在拓跋锋的雷霆手段下一改往日习气,言行举止中规中矩起来。
既然放手将人交给拓跋锋训练,周敬阳要做的便是敦促手下的探子四处查看。大军未动,探马先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来探马都该由邓总兵统一派遣,可某日周敬阳和拓跋锋收到邓总兵送来的情报,发现其中多处不妥。
不该有河的地方冒出了河流,原本是丘陵的地方却变成了沙漠。沙漠画成了绿洲,而胡人盟军的扎寨地却奇异地出现在不可能的位置上。
不熟悉战况,不了解地形。
如果没有拓跋锋,周敬阳知道自己定然会相信这份地形图,而后果可想而知。
他们是要自己死在边关。
盛怒中,周敬阳将地形图揉成一团。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去找邓总兵算账。“军前冲撞主帅”,他不想以这个理由被干掉。虽然前景渺茫,但答应过贝锦堂活着回去,他就会想尽办法挫败那些人的野心。
同拓跋锋商量了下,周敬阳私下派出几支负责打探的斥候队,但等了近十日,依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而那些探马也没有一个人回来。
“有去无回……”得知探马全无踪影的消息,拓跋锋也禁不住苦笑。
“是啊。”周敬阳伏案,冷笑道:“你说,是胡人盟军太厉害,还是……”还有己方军队中有人下黑手,暗杀了这些斥候?
“应该不是胡人干的。”应该是自己人。拓跋锋心知肚明,点头同意周敬阳的分析。
“呵呵。”
“呵呵。”
周敬阳和拓跋锋对着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冒出了红色的血丝。
还有比遭到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更让人心寒的事情吗?
“我本以为,他们是让我……”让我这失势的王爷死而已。周敬阳离京前还曾侥幸来着。他听说边关大军有把握胜利,可如今这情形,不仅仅是要陷害自己和拓跋锋,分明是想让整个西路先锋军死光。
“朝堂之上,一切都光明磊落。朝堂之下的潜流,却永远都是龌龊不堪的。”拓跋锋拍案,忽然愤慨道:“男儿舍生取义,若为家国而死,死则无憾。”可这样死,又算是什么?
“拓跋大人,我再派人去打探吧。这次,我会吩咐他们更小心,不要被……被某些人抓住杀死。”周敬阳被逼到这份上,倒是希望自己难得糊涂,呆呆傻傻也好,免得如此寒心。
“嘿嘿。没用啊,那些人的武功,根本不够他们杀的。”
两声讪笑从帐篷顶上传来,拓跋锋大惊之下挥剑便砍,将帐篷顶划开一道裂缝。随着布帛的破裂声,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高大男子从上面掉下来,好死不死压在了周敬阳的身上。
“何方奸细?”拓跋锋人到剑至,话音未落,剑刃就已经横在那男子的脖子上,迫他从周敬阳身上下来。
“不是奸细,是朋友。”那男子冲拓跋锋一乐,有些厚脸皮地伸出手:“按理说,主帅帐中应该有正确的地形图、进兵路线图、敌军分布图吧?要不要我给你们取来?当然,价钱从优,十分合理,多要多打折。如果你们三份图都要,我算算……十万两银子便可。”
“贝锦毛!你打劫啊!”周敬阳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站起来,抬腿就给了面前的“臭贼”一脚。
“嘿嘿。道义归道义,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贝锦堂笑完忽然愣了下,眯起眼睛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锦毛~”周敬阳拖长语气,心中的压抑一扫而空,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个贝锦堂。
“哼~皇族子弟就是不会说话,讨人厌。”贝锦堂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跟拓跋锋见礼,“敢问,是拓跋锋拓跋大人吗?”
“正是,请问阁下是?”从贝锦堂和周敬阳的对话中得知两人关系菲浅。拓跋锋收剑入鞘,仔细端详江湖打扮的贝锦堂。
“北天一盗贝家子弟,贝锦堂。”久在北地,边关武将对这边的武林世家也有所了解。贝锦堂郑重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又冲裂开的帐篷顶勾手道:“邢好,下来吧,都是信得过的人。”
拓跋锋、周敬阳闻言一惊,没想到上面竟然还有人。方才打落贝锦堂,他们便侧耳倾听,听到帐篷周围,除了巡逻的兵士走动,并没有奇怪的声响。
贝锦堂说完,又有一个大胡子男子从上面跳了下来。比起贝锦堂猫一样的步伐,此人轻功似乎更胜一筹。他动若猛虎,静若磐石,举手投足霸气横生,却无声无息让人察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拓跋大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此次边关告急,我等江湖志士自然不能旁观。得知拓跋大人和敬王爷消息闭塞,遭歹人挤兑,我二人便做了些准备。”大胡子男子见到拓跋锋,眼睛登时放光,他说了番慷慨陈词后,就话锋一转,“人说边关有白玉双璧。其一是玉面蛟刘时英拓跋大人,另一位就是拓跋锋拓跋大人。今日一见,拓跋大人的风姿果然夺目,让在下心仪不已。如果拓跋大人不嫌弃,在下很想为拓跋大人探知些敌军的消息。拓跋大人,你容颜似玉,光彩照人啊……”
噗~
周敬阳憋住笑。他看拓跋锋的脸色越来越黑,就推推贝锦堂,让他上去阻止这个越说越跑题的大胡子邢好。此人前面的话都很正经,但后来,未免有调戏拓跋锋的嫌疑。拓跋锋面容秀美,所以最恨别人谈论他的容貌。周敬阳怕这大胡子再说下去,拓跋锋就会动手宰人了。
“拓跋大人勿怪。我这兄弟个性有些奇特。”贝锦堂上前打圆场,“方才拓跋大人和王爷的话我们都听到了。那些行军路线、兵力布置的情报,就交给我们两人来打探。两位大人只需要练兵备战就可。”
铁青着脸的拓跋锋看了眼周敬阳,见他点头,便拱手道:“如此,刘某先谢过两位。待大军取胜之日,刘某定当上表,为两位请功。”
“江湖人,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不过把酒言欢我们倒是欢迎的。”大胡子邢好目不转睛地看着拓跋锋,“拓跋大人,等打胜仗,在下请你吃饭可好?”
“……咳。拓跋大人,那个,你先忙去吧。”周敬阳见拓跋锋手按上了剑柄,忙踢了一脚贝锦堂。贝锦堂上前捂住大胡子邢好的嘴,他则是劝走了拓跋锋。
“美人啊~美人~”大胡子邢好望着拓跋锋的背影,竟然满怀惆怅起来。
“邢好,既然喜欢美人,就用心偷吧。咱们兄弟联手,管他什么地形图、路线图,绝对手到擒来。到时候,你到拓跋锋大人面前邀功,说不定他就肯和你吃饭。”贝锦堂笑嘻嘻地拍着大胡子的肩膀,把未来描述得暧昧。
“哼。美人可远观,不可亵玩。”大胡子邢好此时才瞅了眼周敬阳:“这就是你家那个笨蛋王爷?”
笨蛋王爷?
周敬阳瞪向贝锦堂,心说这臭贼在背后说了我什么?
“咳,邢好,你饶了我。这次偷东西,我钱照付还不成吗?”你就别在我和这家伙中间煽风点火了。贝锦堂踹了脚大胡子邢好:“你先找个地方待着,事不宜迟,我们过了夜半,就开始行动。”
“那这段时间你做什么?”邢好看看周敬阳,又看看贝锦堂:“是了,你们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算了,老邢我不留在这里添乱。给你,我先去绝冰谷那里等你。老地方,不见不散啊。”说完,邢好从帐篷顶上的大缝原路而出,动作迅捷,连个落脚声都没发,人就不见了。
这轻功,高啊!
周敬阳对大胡子露的这手赞叹不已。他回头想问问这大胡子的来历,结果就看贝锦堂手里捏住一盒东西,磨牙霍霍地朝自己靠过来。
“敬阳……嘿嘿。”贝锦堂握紧那盒东西,就着帐篷顶露进的月色将周敬阳压倒在床上。
“你和你的朋友,没有一个好东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敬阳给了贝锦堂几拳,才温言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回京城见吗?”
“切~那种约定你还信?”贝锦堂搂住周敬阳,又拽了床被子盖住两人,“不亲眼看着你好端端地,我的心里就跟有个吊桶似的。七上八下太过难受,我就拽了邢好过来了。他的轻功可是天下第一。有了他,把握也更大。此次出兵,我探敌情,你来发兵。我们真乃天作之合啊。”
“胡言乱语,本王才不合你天作之合。”周敬阳想翻身压倒贝锦堂,却被贝锦堂用被蒙住了两人的脑袋。手脚挣扎中,热热的嘴唇就吻了上来。他推拒,贝锦堂的手却箍住了他的手腕,用唇舌挑逗得他浑身绵软无力。
以为会死在边关,以为再也见不到身上的男人。可老天爷就像是开玩笑一样,让这家伙带来个帮手,把局势瞬间逆转。
天下第一的大盗,天下第一的轻功高手。身上的男人还认识什么如梦似幻般的人物?不如统统请来,将那些骚扰边关的胡人盟军打个落花流水好了……
声声低喘中,周敬阳发出短促的叫喊。他捂住脸,想要合上双腿,而身上这该死的大盗不仅不后退,反而欺身将他的双腿分得更开。
“九浅一深缓抽送,谁家阳物更销魂?”贝锦堂念着让人脸红的打油诗,把自己的家伙插入渴望已久的后庭。
“锦堂……”蒙在被子里,周敬阳也看不清身上男人的模样。他伸出手臂将他抱紧,让那根火热的东西深入自己的体内。
“敬阳……你愿不愿意……”贝锦堂说了半截话便收回,腰部却更用力。
“愿意什么?”周敬阳难耐地仰头,咬住了贝锦堂的喉咙。后庭的刺激让他身心俱震,胯间东西也缓缓挺立、粗壮,眼看便一泄如注。
“待我回来再问吧。”贝锦堂亲上周敬阳的耳朵,把热烫的体液撒在周敬阳的体内……


文章回贴
回贴人: shus 时间: 2006-08-23 06:47:01
这个故事越来越好看了,这两只感情真好!

回贴人: sling 时间: 2006-08-23 12:47:43
等了好久,大人终于更新了,太好了~~~

回贴人: 水晶相册 时间: 2006-08-27 10:32:29
吼吼~~~~~~~~~~`
俺坐到了传说中的地板!
大人俺永远支持你~~~~~~~~~~~~~~~~~~~~~~~~ 加油!

回贴人: 0蓝蓝0 时间: 2006-08-28 10:05:45
啊啊啊~~塞外大漠~~偶好喜欢哦!决定了,从头看起。顶!!!!!!

回贴人: 0蓝蓝0 时间: 2006-08-28 12:25:21
很好看的文,咱看完了,大大加油更新哦~~

回贴人: 0蓝蓝0 时间: 2006-09-06 15:13:38
满喜欢这文的,便说怎么米更新了,翻了几页找出来,说声大大加油!


==================================================


尾声
事情出乎西路军众多将领的意料。身为左翼先锋军的周敬阳和拓跋锋不仅仅没在大战中犯错、丧命,反而根据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情报,派了两个小队连夜偷营,放火将胡人的粮草烧得一干二净,顺势惊走无数马匹,让随后而至的先锋军杀了个痛快。
战功卓著,战果昭昭。周敬阳这一手漂亮得让朝廷想不表扬都难。连带拓跋锋也脱颖而出。拓跋锋摆脱了军中敌对的黑手,被兵部表彰,还受到孝皇亲笔诏书嘉奖,一时风光无限。
周敬阳也遭到了“嘉奖”,但这嘉奖却是他最最讨厌的那种——孝皇以表彰功勋的名义,替他选了前户部尚书之女为妃,并命他择日完婚。
“敬阳,我见过那女子,很美丽,比你从前的侍妾强百倍。从这点看,你二弟还不算亏待你。”贝锦堂背着一个大包,骑着马吭哧吭哧走在小路上。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好龙阳。既然好龙阳,自然不能碰女子。”周敬阳骑着马,优哉游哉地跟贝锦堂并肩而行。他身无长物、衣着朴素,只有腰间别的翠绿小拨浪鼓显眼,随着马背的起伏咚咚响着。
“也对。我也好龙阳,所以懒得碰那些摸上去软软的女人。”贝锦堂摸摸咕咕叫的肚子,郁闷地说:“我们什么时候能休息一下啊,我都饿了一天一夜了。”
“我不也是吗。忍着吧。现在京城里,不定乱成什么样子了。”周敬阳擦擦额头的汗水,甩手抽打两匹马,让它们又一阵疾行。
娶王妃,是周敬阳死也不干的。当然,死,也是不能死的。以死抗争,未免幼稚,可活着,还得娶妻受控制,一辈子活在孝皇的阴影下。反复计划后,贝锦堂找了很多江湖朋友,大家找尸体的找尸体、易容的易容、买卖的买卖……一番忙碌过后,“敬王周敬阳”便暴病而亡,“男宠无名氏”则卷了敬王的大笔钱财离开了京城。
大婚前夕,诈死下葬。
抛开王爷的身份,重新活上一次。
周敬阳偷偷安顿了小芭蕉和老贾成,便和贝锦堂上路,先回北方避风头。他知道孝皇身边也有很多江湖人。他不知道诈死能蒙骗那个聪明的二弟多久,但希望孝皇发现时,起码会认为他是真的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从而放过他,让他逍遥于五湖四海,同面前这可恶的大盗一起过快活日子。
“锦堂……”有你在,真好。周敬阳拉住贝锦堂的手,知道自己真的不再是敬王,只是周敬阳。
“你又发什么羊癫风?”贝锦堂不解风情,恨恨地试图将包袱丢给周敬阳,“你自己的东西自己背。明明说过自己很穷,却拿出这许多银票和珍稀玩意儿。”
“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没有钱,日后你吃什么、喝什么?”周敬阳摆出长辈的面孔教训道。他前几日才得知,两人虽然都是鼠年出生,还是同月,但他究竟是早了几天,算是年长。
“嘿,我们贝家人吃喝从来都不花钱。”贝锦堂掏出怀中的白玉小老鼠,冲它道:“鼠兄,你说是不是?”
“哼,江湖宵小。”周敬阳撇嘴,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那夜……你问我愿不愿意……你想问的是什么?”
“忘了。”贝锦堂回答得干脆利落。
“……罢了,忘了就忘了吧。”周敬阳见贝锦堂汗如雨下,伸手道:“包袱给我吧,你真不顶用。”
“胡说。我不顶用,那某夜是谁让你欲死欲仙?叫得半个京城都听见了?”贝锦堂身子一闪,避开周敬阳的手。
“你胡说。分明是我干得你不住口地求饶,后庭红肿不堪,如那狂雨过后的花蕊,脆弱中偏惹人怜。”周敬阳眉毛竖起,连声反驳。
“是你……”贝锦堂坚定立场。
“是你……”周敬阳咬定青山不放松。
“分明是你。”
“绝对是你。”
“肯定是你。”
“不是你还是谁?”周敬阳辩白后忽见包袱凌空而至,他接包袱的瞬间,一个人影也从旁边的马背跳至自己骑乘的马上。两人一骑,骏马虽能承受,但搂紧包袱的周敬阳却面红耳赤。
原因无他,只因身后那个该死的大盗解开了他的裤带,还拼命往下扒。
“哪里是大盗?分明就是淫贼!”周敬阳伏在马背上,股间被硬硬的家伙粗鲁地捅入。
淫贼就淫贼吧。
贝锦堂捂着肚子,心说你总得让我吃点什么满足一下嘛。
不过,想到周敬阳问的那夜那句话,贝锦堂倒还真没忘。
肢体纠缠那个甜蜜瞬间,他很想问周敬阳是否愿意一辈子都和自己在一起。
两个人,一辈子。
你和我,我和你。
让人心生暖意的话,现在已不需要问了。
贝锦堂咧嘴大笑,抱紧了周敬阳。

欲知六王爷情事,请见拙作《沧海浮生》
欲知白衣人情事,请见拙作《流云无迹》


文章回贴
回贴人: 0蓝蓝0 时间: 2006-09-10 21:47:36
运气真好,在JJ发现了这文的结局,米想到这里马上就贴出了,等这文的结局很久拉!
嘿嘿,坐个沙发爽一下先!

回贴人: 0蓝蓝0 时间: 2006-09-10 21:51:54
马背上也可以H吗?汗~好厉害啊嘿嘿~

回贴人: 町寿寿 时间: 2006-09-11 10:56:36
蓝蓝坐了沙发 我搬根板凳坐也好 烟罗大的其他文还有一些没看过 回头研究~~~
~( - v -)~ by 寿寿

回贴人: E伯爵 时间: 2006-09-12 12:32:39
真是温馨可爱的文章呀~~呵呵~~我喜欢这两只,不过私心希望王爷多多被压倒,嘎嘎^^

回贴人: lavenderxh 时间: 2006-09-20 19:47:20
超~~~~~~~~~喜欢大人的古代文,大人一定要写下去呀,偶一定大大的支持。。。。那个,那个,风在江湖,大人是准备弃坑了吗???千万不要呀~~~~~~不然的话。。。偶就假上吊,假吞药,假。。。。。。
跑走,去欣赏大人其他的文。。。。

回贴人: 林白 时间: 2006-09-22 13:42:27
完了?!
可爱的两只人类啊
前几天又看了遍《夜下》
大人不说是个系列吗
啥时候填别的啊
期待,超级期待中……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单行道-

GMT+8, 2025-5-5 20:06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17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