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行道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查看: 2483|回复: 3

【鬼姬·溟】《诱惑之千月》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9-12-13 21: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四枫院夕介漫不经心的一边摇晃著手里精致的酒杯一边斜睨著身旁靠在沙发上一副懒散模样的男子,当然也就无可避免的看到了躺在男子怀中的漂亮男孩。


“龙也,几年不见,你越发玩的花样百出了。”


微带嘲讽的语气,然而被唤作龙也的男子却丝毫不介意。反而很开心一般,恣意抚摸著躺再他怀中美丽少年光滑细腻的皮肤。笑笑的看著四枫院夕介手中的酒杯道:“那种酒你最好一口喝完,再摇下去味道就没有刚调出来时那麽美了!”


“搞什麽……”夕介抬起手腕打量著这杯颜色诡异名字怪异的酒──蓝红紫交杂的彩色。


它的名字,叫诱惑。


夕介从来不喝鸡尾酒,看了一会儿,觉得颜色豔丽得诡异,就像龙也怀中抱著的那个男孩。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丝毫看不出哪里能诱惑到人……哦……也许能诱惑到龙也那样品味低劣的人也说不定。


看了又看那杯酒,怎麽看怎麽嫌弃,最後随手放在了一边。
龙也似乎很了解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摇著头替他可惜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於是伸手一把捏住怀中男孩的下颌,将男孩的脸转向四枫院夕介“这个,叫寞寞,我的新玩具。好看吗?”


夕介扫了一眼那个一脸讨好顺从的男孩,只觉得无聊又无趣,怎麽也没看出哪里好看。淡淡的扯出一个还不算太恶劣的笑:“你眼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差!龙也。”
说完他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一边张望著“不是说凌今天也会来嘛?怎麽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人?还是凌说的对,男人还是应该找女人上床才比较正确。”


龙也失笑道:“他早就来了,在室外游泳池那泡水晒太阳呢!男人应该找女人?!原来你们在英国念了这麽多年书,就念出这种心得了?”


对於龙也的说法,四枫院夕介不置可否,这人素来与他话不投机,却很不巧的从小便与他在一起。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兄弟。
他起身去拉门把手,打算到游泳池那里和暮月川凌打个招呼。他们已经多日没见了!
其实……找男人还是女人上床对他这种玩惯了的人而言并不是什麽了不得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他很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男人会觉得另一个男人充满诱惑吗?


再看一眼龙也怀里的那个孩子……觉得可笑……


刚要开门,未及触动门把,门却自己先开了。进来的也是个男孩……非常的……这样的男孩,应该也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龙也少爷,我要回去了!”轻漫悦耳的声音,低低缓缓,带著一点甜美魅惑的味道,让人不由自主便被吸引,朝他看去……


头发湿!!的滴著水,微微细长迷离的眼睛氤氲著淡淡的雾气,他美,却不是天使,说像只魅惑的妖精更为贴切。莹润的水珠一直从他细腻美丽的脸旁滑过流向锁骨更下方。有点单薄的身体,却非常迷人。衬衫松垮的披挂在身上,湿湿的贴著身体,隐约朦胧著让人看见胸膛上那豔丽的罂粟花纹身。河蟹词语只穿了一条小泳裤,露出修长均匀的双腿。


一般而言,有点狼狈落拓的模样,但是放在这人的身上却绽放著奇妙的惑人魅力。


“千月,我刚刚还在想,你去哪了呢!怎麽忽然就不见了!”龙也放开怀中的寞寞,走上前去一把将千月搂住。
“我是给你时间和寞寞单独相处,培养感情。所以去游泳了。”千月也就顺势懒洋洋的靠在了龙也肩上,拨弄著滴水的短发,自然而然的看到龙也身旁站著的四枫院夕介。
若重若轻的一个眼神投在四枫院夕介的身上,扯出一个淡淡的甚至带著问候式的笑容。
“龙也少爷,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不浓不淡的微笑,并不带什麽挑逗意味的眼神,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被这个叫千月的人做起来却像施蛊一般凭添了说不出的绵软柔腻。四枫院夕介也说不清楚自己怎麽就会在那一瞬间有了一种想法,直想把这个妖媚惑人的东西立即压在身下,狠狠的蹂躏一番……


“他是夕介,我哥哥。怎麽?是小千月喜欢的类型?”龙也戏谑的拍了拍千月细腻的脸颊。


薄薄的唇轻轻吐气道:“什麽类型我都喜欢!”千月脸颊贴靠在龙也的肩膀上,头发上的水珠将龙也的衬衫弄湿了一大片,姿态亲昵得有点煽情,他看著四枫院夕介,这次的眼神却是货真价实的挑逗。
“原来是传说中极少露面的六少爷,我是鬼堂千月。”


“原来是鬼堂家的人……幸会。”夕介不动声色淡淡应下,是鬼堂家的孩子,那便与男妓无异了!人尽皆知鬼堂耀喜欢养大群的漂亮“儿子”来为他四处巴结权贵拓展生意……只没想到连四枫院家族这样的黑道豪门他也敢下手了。



“可惜我今天要走了,但愿下次见面时,六少爷还能记得我。”


龙也却在这时轻佻的掐了一下鬼堂千月的脸“这麽撩人的货色,想忘也忘不了啊!今天怎麽走这麽早!起码也要再调一杯酒给我开胃才好……”


“开胃?”千月笑著在龙也耳边轻吹一口气,悄声道:“寞寞比酒开胃多了……”
言罢抽身离去,临出门前却不忘朝著四枫院夕介横去一眼,仿佛是在恋恋不舍的告别,看得人喉咙直发痒。龙也却是不舍千月太快离去,拉扯著直跟出了门外好半天没再进来。
寞寞安静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等龙也回来。四枫院夕介却忘了自己先前说要找暮月川凌的事,一时无聊,又被鬼堂千月撩拨得口干舌燥,想解渴,於是拿起身边的杯子一仰而尽。滑过咽喉,才发现,喝下的不是水,而是酒。


先前他嫌弃丢开的那一杯──诱惑。


并不似想象中的糟糕。难言的味道,说不出好坏,只是无端的想要──再来一杯。



其实诱惑的感觉,不过只在瞬间。对於四枫院夕介这样爱玩爱刺激的人来说,若没有更强烈的冲击,很快便会淡忘。因为能吸引他停驻目光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应当是很多的。


Devil’s Trill,夕介经常与狐朋狗友一同厮混的会员制俱乐部,因为这家俱乐部的老版是他的好友清水瞳。
清水瞳是个很有趣的人。出身政治世家却喜欢音乐,甚至选了音乐大学就读,家中任何人的反对意见都不予理睬。不过他到没有任性到底的以音乐为职业就是了,事实上他自己也说,比起音乐,他更适合玩弄政治与权术,音乐不过消遣而已。


他喜欢帕格尼尼,於是玩票的弄了家俱乐部,偶尔兴致来时无论是在单间里或者是舞池中,随时都可能会自己架上小提琴整整演奏一个下午。会来这里的基本都是社交圈里相熟的朋友,而他们带来的则是从各个不同的地方寻觅到的充满诱惑的美人。


夕介有点喜欢清水瞳的这个兼备著高贵雅致与疯狂颓废的地方,他不懂音乐,但他觉得,在有些特定的场合里,听一些特别的音乐,总是会让他不可遏抑的兴奋。他是个喜欢跟著感觉行动的人,所以,气氛和激情对他而言,很重要。


悠扬轻盈的小提琴协奏曲,流淌在整个欧式风格的包间里,非常适合拥抱著身材惹火波浪长发的香豔美人激情热吻。而四枫院夕介,确实正在这样享受著。
这时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十分突兀,不合格调。所以他接听电话的声音里带著明显的被打扰的不悦……


“有话快说!”


然而电话的彼端似乎根本接收不到四枫院夕介的情绪波长,没有被这明显不悦的语气所影响,反而万般愉悦的以一种轻快的声音说道:“看来,又找对时间了……”


“瞳!”


“好、好,言归正传。夕介,到我房间来,大家都在,一起乐比你自己偷著乐格调高雅!”


“不去。”夕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知不知道他正忙著呢!



清水瞳却似是没听见他的拒绝一般,阴阳怪气的笑了一阵继续说道:“快点,我们一起等你来了再开酒。
说罢,电话便喀嚓一声挂掉了。


夕介听著电话嘟嘟的尾音气不打一处来,甩开电话本想继续,看看方才引起他满腔欲火的妖娆美人,此刻激情一过,感觉全无。抓起外套怒冲冲的开门离去。


该死的清水瞳……



清水瞳所谓的“我的房间”实际上是在这间俱乐部顶层靠右手边最里面的一间卧室,是他单独为自己留的“娱乐”空间。里面除了娱乐设施之外甚至还摆了一架漆亮的黑色大钢琴,以供这个音乐疯子兴致来时随便发疯。清水瞳经常在这个房间里举行小型的私人PARTY……


比如今天。


夕介承专用电梯上了顶层,透过电梯玻璃窗俯瞰,世界尽在脚下,夕介皱了皱眉掉转了个方向不再远眺而是看向距离自己近些的东西。顶层都是为固定客人留的房间。原本夕介的房间也在这一层,但他从来讨厌待在很高的地方──他有些恐高,於是自己换掉了。


从电梯出来没走几步,一个忽然从拐角出现的身影没头没脑的撞在他身上。夕介的行动力惊人,而身手好的人大都讨厌肢体接触,所以他向後躲开,反射性的伸手推开来人。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对方却顺著他的劲道撞到墙壁後摔在地上。


本不想理会的,却在看清对方的面孔後愣了一秒,接著便俯河蟹词语去将对方拉了起来。


“千……月?”不经思索的叫出了这个只听过一次的名字,何时记住的都想不起来了。


千月与第一次见时的样子完全不同,衣裳穿的很整齐,神情却显得极为恍惚,似乎没有认出夕介,眼睛里也没有看见任何人事物,呆呆的说了一声“对不起”便跌跌撞撞的被拉著起来。


夕介看著傻呆呆的千月大皱其眉,粗鲁的翻转著千月的身体上下左右看。“撞坏了?撞著哪了?”地上明明铺了厚重华贵的地毯……却忽然发觉千月的整个人都冰冷异常,面色苍白的不象话。


病了?


正要开口问,千月却毫无预警的忽然昏倒,四枫院夕介慌忙伸出手臂接住,免得他自由落体再跌回到地上。


当真奇怪!在夕介的眼中,女人也不至於会柔弱到这种程度……撞一下而已。
但更奇怪的是,除了做爱以外素来讨厌多余肢体接触的他生平第一次把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居然没有嫌恶的直接丢出去……



看了看走廊尽头清水瞳的房间大门,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将千月放到楼下他一直待的房间里。


先前波浪长发的美人早已离去,夕介将千月放在宽大的双人床上,随手拉了条薄被为他盖上。目光从千月的脸上随意的,淡淡扫过……却胶著般的,再也移不开。


真的很诱人……漂亮到是其次的。


柔和的面部线条,迷魅的长睫毛,纤细的脖颈,微微露出的锁骨,隐隐从衬衫透出的胸膛上妖冶的刺青图案,对了,还有颜色干净漂亮的薄薄的唇……


唱片机一直在转,恶魔的颤音,忽然的就响在了那一个时间空间都恰到好处的瞬间,带著帕格尼尼式的蛊惑人精神的振颤,音乐与气氛都恰到好处……这一切都催促著四枫院夕介一寸一寸的拉近著与千月的距离。


夕介於是没有约束自己,跟著感觉行动。手指轻轻的沿著千月面部温柔的曲线缓缓游走,俯河蟹词语去,他的嘴唇离千月越来越近。带著一种连自己也无法解释的近乎贪慕的渴望。



亲吻显得顺理成章的自然。第一次吻一个男人,没有侵略性,只是单纯的被诱惑而产生的渴望,且算是在人睡著时的偷吻吧。不明所以,千月的睡颜让夕介看得有点恍惚。



手机又响,四枫院夕介还沈浸在恶魔的颤音里,完全没有听见。



当夕介再次上楼推开清水瞳房间大门走进去的时候,等著他的那群人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龙也正搂著他的寞寞聊得亲热。暮月川凌歪在沙发上抱著一个大果盘不停的吃著水果。还有与清水一族交情深厚,有著船王之称的西城一族的一对孪生兄弟西城祭和西城郁,他们中的一个正左拥右抱,与妖豔美女玩的正乐,另一个则怀里抱只小猫安静的逗弄著。
清水瞳却坐在远远的角落,身旁没有美女亦无美男,只独自一人驾著一把小提琴在脖颈之间,琴弓在琴弦上或轻盈弹跳或舒缓斜拉,於淡淡的松香味中百无聊赖的做著单调的爬音练习。使整个空间的氛围都陷入了一种懒洋洋的低糜之中。


“夕介少爷终於肯赏个脸让我们瞻仰喽!”将一块切好的莲雾丢入口中,暮月川凌愉快的打著招呼。


四枫院夕介不言不语,似乎有点烦躁的一把抢过暮月川凌手中的水果叉,放一块苹果在口中咀嚼,随後一个大字形仰躺在沙发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瞳,你赌输了。我就说他这种享乐至上的人必然是会做完了才来。你以为打个电话就能熄了他的欲火?太扯了!害我们等这麽长时间。”西城祭抓著猫咪的耳朵一边拎一边懒洋洋的抱怨。


清水瞳停了拉琴的动作,抬眼看了看夕介,微笑,又继续认真的重复著爬音练习。


四枫院夕介也没计较西城祭怎麽说他,只看著天花板出神的想事情,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问龙也:“他身上的伤,怎麽弄的?”


龙也一头雾水“他?谁啊?”


“千月。”


“千月?我都好久没见著他了。不知被他义父借给谁玩了。”说完又暧昧的捏捏怀中美丽少年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问道:“寞寞,你千月哥哥呢?”


“唔……我都很久没回义父那里了,上次还是和龙也少爷一起见的千月哥哥呢!”寞寞趴在龙也怀中乖乖的回答道。


龙也便又抬起头来“我和寞寞都没见到千月,难道你看见他了?”


“刚刚在房间外面……见他浑身的伤……”


夕介回想起先前那一幕,他吻千月吻出了兴致,比和美女在一起时烧起来的火还旺,便打算著进一步继续做下去,到也没考虑到其他问题,诸如千月正昏迷著或者人家愿意不愿意之类的事情,反正是鬼堂家的孩子,被人上又不是新鲜事。
探索的伸进千月的裤子里,在千月的双腿间缓缓游移。手上动作到也不如何的重,谁料碰到千月胯下重点部位的时候,尚在昏睡中的千月竟痛苦非常扭动身体躲避,口中还发出一连串的无意识的呻吟。
夕介觉得不对,随即褪去千月的裤子查看,一看之下……凄惨无比。
遍布大腿的青紫淤痕和鞭伤都可以不说,只那要命的地方竟弄了那麽大的一处烫伤……


那种类似的伤夕介是见过的,他们四枫院家麾下炎组的刑囚室里就有那玩意。那是一种特制的烙铁,硬币大小,上面雕著复杂的花纹来增大受热面积,或者也可以给地下人口交易场的“货物”烫上标志用,反正是专门用来烫烙那些敏感脆弱神经网密集的小地方,折腾起人来效果极佳。


千月的伤一看就知是用那东西硬烫出来的……烙在那里,也难怪他连站都站不住。


仔细解开千月的上衣,意料之中,也是一身性虐的痕迹。四枫院夕介也见惯不怪那些上流社会成功人士隐藏在人类皮相下的变态癖好,其实他二哥祁人就是个极有施虐欲的人,他知道的被弄死的就不下十个。这种事情在他眼中到不是什麽稀罕事。


……夕介忽然想起自己上次见千月的时候还想著说千月妖媚惑人的模样让他特别想把他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的……


只是昏睡著的千月又与那时的风貌完全不同。安静的,温柔的。


让人不怎麽希望看到他因疼痛而皱眉。


拿起电话想叫他的私人医生过来,千月却自己醒了,先是看了看夕介,又看到自己衣衫半褪,也没说什麽,有些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安静的将衣裤重新穿好,对夕介说了声“谢谢”便往外走。



拉开房间大门没走几步四枫院夕介便追了出来拉住他,他回头,眼中带著疑问。
夕介也只是凭著感觉办事,拉住了千月後才发觉不知道为什麽要这麽做。人家都醒了,要回去了不是吗?伤不是他弄出来的,要治也没必要非在他眼皮底下治。


但是……就这样放走,他还不想。
一把搂住千月,因为记得千月那浑身的伤所以用的力道不大。手缓缓的抚上千月的脸颊,口中低喃道:“鬼堂家的孩子……是吧?”
他想,他表达的意思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
鬼堂耀,千月的义父,是个特别喜欢用“儿子”攀交权贵的人。四枫院家的继承人,原是他们做梦也不敢奢望的人……


千月的眼中先是迷惑,随即便笑了,眼睛是幽深不见底的,却闪烁著明媚动人的光,淡色的唇轻抿出一条可人的弧线。
与先前的沈默安静完全不同,这是很多天以前,四枫院夕介第一次见千月时的那种性感撩人的笑,甚至看不出究竟是冷淡还是热情,却诱人下地狱般的罪恶漂亮,。
“是。如果夕介少爷有空闲想找人陪的话,可以叫我。我想义父他会很乐意的。”


夕介始终看著千月,想不明白他此刻的面貌怎麽与先前那个判若两人,居然可以因为一个笑容或者眼神而完全改变气质……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想起千月身上惨重的伤痕,确实不该再留下他,夕介放手,看千月慢慢走下楼,身影消失,鬼使神差又透过玻璃窗一直看著,直到看见出了俱乐部大门的千月被几个迎上来的男人扶到车里──似乎是鬼堂家派来接他的,夕介这才记起还和清水瞳他们有约的事情,转身乘了电梯上去。



“你不是不爱男孩的?忽然对千月有兴趣了?”龙也的插话打断了四枫院夕介的怔忡。


“谁知道!”夕介的回答颇为含糊,比较不像他一贯的直来直去的风格。


“那个千月,不适合你。”始终专注著拉琴的清水瞳忽然开口说道。


“瞳?连你也认识千月?你不是连女人都不碰外边的?”


西城郁放开身旁的香豔美女凑了过来,不可思议的看著清水瞳,众所周知,清水瞳系出名门,拥有古老的政治世家的!赫背景,年纪轻轻跻身政坛,一般的政界要员常被人以私生活不检点做为攻击点,因而清水瞳素来行事低调,他的床伴都是自己养在家的,除了亲近的人外谁都不让见。
他也从不会去外面找情人。即使是这间会员数量非常有限且极重隐私的俱乐部,他也只是暗地里投资而不是用他自己的名义开的。所以外表看来他是优雅高贵洁身自好的禁欲主义者,硬是没有闹过一则绯闻。
按照暮月川凌的一句调侃,那就是“就表象看来,瞳这个人的存在,非常完美,已经是单纯的为了艺术而艺术了!”


可想而知,清水瞳这样的人会知道千月,著实奇怪。


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西城祭抱著小猫也探身过来瞪著清水瞳八卦了一句。“瞳,你怎麽也和龙也学的搞起男人来了。”



清水瞳不禁莞尔道:“不碰也不代表我就不能知道千月这个人吧!还有,是谁告诉你们我家里养的全都是女人呢?”


不再多做解释,提起琴弓,继续单调的爬音练习。


西城兄弟与龙也就“清水瞳家里养的除了女人之外还有什麽”这一问题激烈讨论中……
暮月川凌继续吃水果中……


四枫院夕介懒得理睬他们神游中……



×××××××××××××××××××××××××××××××××××



阳光明媚,初夏的风吹得人从内而外都很舒爽。


夕介穿著一身彰显健硕身材的黑色长裤与短背心闲散的靠在大树下,透过特制加厚的玻璃围墙欣赏著围墙内面积广阔的池塘里饲养的宠物──尼罗鳄,从安哥拉购进的优良品种,平均长度可达到5米的凶猛鳄鱼,黯淡的黄赫色,凹凸感强烈的坚硬皮肤表层,凶狠恐怖的模样,森寒尖锐的牙齿。


……他们吞噬食物的样子非常迷人。


“夕介少爷……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被绳索捆住按压在地的美丽女子一边哭得泣不成声一边凄凄哀哀的祈求,搞得四枫院夕介越来越心烦。
斑驳的树影遮蔽了他的半张面孔,无法看见他的眼睛。


他无所谓的笑:“我为什麽要给你机会?”


“夕介少爷……我哥哥是你最喜欢的手下,他死的时候求你好好照顾我的……我知道错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年轻不懂事,你原谅我吧!”


美人哭得凄凄哀哀,却丝毫没有激起四枫院夕介半点怜惜之意。


“我当然记得答应过光的事情,不过很遗憾,那前提是,她的妹妹要乖乖听话,最起码,不会利用我对她的信任而做吃里扒外的事情。这叫做背叛,记住了吗?稚子,有句话还真说对了,你真是年轻不懂事。不过可惜的很,第一,我最恨背叛这种事,决不饶恕。第二,我很仁慈,不给任何人第二次做叛徒的机会。所以,没法原谅你。稚子,我感到很遗憾!”


四枫院夕介从树影中走出,直到稚子面前,俯河蟹词语来,他的眼神竟然还很温柔,伸手轻轻抚摸她被眼泪沾湿的脸颊。 “虽然我很喜欢看美女被鳄鱼吃掉,但你毕竟是光的妹妹,我就不陪著了。”



丢开稚子,转身便走,丝毫不去理会身後刺破人耳膜的嘶叫声。不让任何人跟著,径直向前走,一直走出这座他专门用来养鳄鱼的庄园,直到庄园外很远的一大片开满野花的草地上。烦躁的甩了甩头发,燃起一支烟,坐在地上。


狠狠吸了几口,吐了一片白雾,仍是不爽。


松本建司,你面子还真是不小!我都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杀什麽人了!连我兄弟的妹妹都敢勾引……活得不耐烦了吧。



×××××××××××××××××××



松本建司,25岁。
松本组老大跟前最得宠的一个儿子,虽说私生子,但已经被内定为继承人。


这个人是义父交代的最近要千月陪好的大人物。义父的生意一直没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最近更是连连受阻,原因是黑道方面实在缺少靠山,经常被人暗算。
很需要一个黑道势力为他撑腰,所以,选了这个松本组。


其实,松本组并不特别理想,但话说回来,四枫院家那样的黑道豪门还真是不太敢去巴结。只是听说四枫院家的七少爷龙也是个比较好说话的人,於是试探性的送了一个寞寞,又叫千月去探口风。
千月乖乖去了,不过回来後只淡淡的对他的义父鬼堂耀说“我劝您打消这念头。四枫院那样的家族还是少惹为妙,免得引火烧身。伺候好了便算了,要哪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您还是量力而为吧。”


鬼堂耀还真是认真考虑了千月的话,他习惯用他的“儿子”做筹码为自己赢得商业利益,不过,前提是对方得是他惹得起的对手……这才便於他在生意上拿到主动权。


脑筋动到四枫院家,他也觉得自己糊涂了些。是商人到也算了,四枫院家毕竟是屈指可数的黑道豪门,那种根深蒂固的黑暗势力不是谁可以随便利用的。


鬼堂耀心里也还是有些打怵的。所以量力而为,重新选了松本组。



千月低头看留言本上义父助手内山先生交代的地址,又抬头看面前华丽精致的私人别墅,应该是这里没错。回头对送他来的司机说:“义父要我在这住一个星期,你一个星期後再来接我吧!”说完便闲散的走过去按了门铃……



义父事前有打好电话,千月顺利的进入内宅,宅中的仆人带他到三楼一个宽敞奢华的大套间里,让他洗澡,换上指定的睡衣,大概,这是一种变相的搜身?千月在心里猜测了一下,然後配合,当著那管家和几个仆人的面一件一件慢条斯理的甚至面带微笑的把衣服脱个精光,不去看那些佣仆菜色的脸,神情自若的去冲了个凉。


披著大浴袍,甩著滴水的短发,时间刚好,可以喝个下午茶,於是千月一边喝茶一边听那位管家交代住在这里一星期应该注意的规矩。
交代了早餐午餐晚餐时间,交代了他的临时主人松本建司生活上的喜好和禁忌,最後,被交代在这个星期内不许离开这个房间半步,否则,後果自负。
千月嘴里咬著金色小茶勺虔诚的点著头表示自己记得了,之後,抬眼,长而纤细的睫毛微微上仰,看著那个还想滔滔不绝的管家,出其不意的,朝他抛出了一个淡淡的却无以形容的充满挑逗意味的微笑……


成功使得管家瞬间住了嘴,面容扭曲的退了出去。


世界清净了……


拿掉口中的茶勺重新放回碟子中,千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让初夏的温柔的风轻轻吹进房间,手臂用力撑了一下,侧身坐到窗台上,背抵窗棂,闭上眼睛,安静晒太阳。



任何人,看到千月闭上眼睛安静晒太阳时的模样都一定会情不自禁的被他所吸引。
那动作与神情,不华丽也不特别。然而就是那种笼著淡淡的金色光晕的不华丽也不特别的静态画面,却有独一无二的吸引人视线的诱惑力。


所谓诱惑,见仁见智的东西。
面对令自己心动的存在,有的人,会因此而生出远远欣赏的想法,也有的人会从此深深爱上或者单纯的渴望占有,当然也还有的人,只想做爱。


恩……比如,松本建司。


松本建司迷上千月还是半个月前的事,在一个社交圈名女人办的酒会上,他本是去猎豔美女的,不料却猎上了这只不是美女的妖精──也或者,这只妖精是蓄意要来引诱他的,否则,怎会时隔不到一星期鬼堂家的人就上门来谈什麽合作呢!


明知是利用,他也没推辞,千月无疑比美女更让人兴奋。而且鬼堂耀开出的条件让人心动,除却开始一个星期的陪伴外,以後的日子,但凡他不厌,千月就会随传随到,实在是件让他兴奋的事情。何况与鬼堂家合作,金钱方面的好处亦是不少……
想来想去,松本建司觉得自己不吃亏。


他实在很难不去回味半个月前那令人身心愉悦的夜晚,或者说,千月的身体非常迷人,但凡享用过,根本无法忘记。
松本建司虽然与女人做起来勉强还算温柔,但若说和男人上床,他向来喜欢刺激一点,暴力一点的,而千月在这方面,是当之无愧的极品。


想到这里,原本想说晚上再办事的松本建司在看到安静晒著太阳的千月後就有点把持不住性冲动,男人原本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也没什麽奇怪。
他绕过极具现代感的巨幅玻璃屏风,走到千月身边,从背後抱住他,几近野蛮的在他颈项间一阵啃咬,白皙的皮肤上立时现出殷红的一片痕迹。


“您回来了?”千月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轻轻後仰,靠在松本建司怀里,闲适而放松的带著淡淡迷离的微笑,纤长的睫毛倒映在瞳孔中,金色阳光的照映之下,奇迹般,幽深又灿亮。



松本建司却是连一句讲话的心情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千月诱人嘴唇中溢出的细碎呻吟,水光潋滟的湿润眼瞳,纤细的腰,修长的腿,还有胸膛的细腻皮肤上那一朵一朵诱人下地狱
的罂粟……


想到这里,躁动已是按捺不住,将千月从窗台上抱下,丢在距离最近的一张床上,扯下浴袍,看见千月在浴袍之下居然连内裤也没有穿,立时又是热度直升顶级,打开了床头的柜子。拿出了一些早就让人备好的道具,润滑液锁链手铐带著软刺的按摩棒电击环……



先从哪个开始用好呢?
看著眼前绝美的千月,松本建司迫不及待的想。


千月在这个时候伸出手臂,先是扯去了他的领带,然後缓慢的解开他衬衫的衣扣,最後双臂缠上他的腰,线条柔和的脸轻轻贴在他胸膛上,甚至可恶的探出舌尖,邪恶的在他胸口舔了一下……


“松本先生。”千月斜睨了一下松本建司手中乱七八糟的SM道具,轻声说道:“快点来啊!您还等什麽呢?”





深夜十分,室内尽是低糜颓败的空气,床头只开著一盏琥珀色幽暗的壁灯。
千月的体力已被数不清的疼痛,无数次的高潮与无止境的振颤抽插消磨殆尽,剩下些微余韵的喘息与破碎的呻吟更像是午夜诱人的咒语,越听越蛊惑,越听越销魂……


已经计算不清究竟狠狠发泄了几次,松本建司看著身下的千月,那妖豔残忍的绝美,仿佛无论拥抱多少次都嫌不够,听那带著疼痛的竭力克制的呻吟总是让他刚刚才觉得似乎已经餍足,便又是欲望抬头,无止无休。


松本建司为自己倒了杯红酒,著魔般痴迷的欣赏著柔软的仰躺在床上的千月,那就如同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充满惊喜。


因为那件艺术品,正是出自他的灵感创作。


千月此时早已绵软无力,安静虚弱的仰躺著。纤细美丽的手腕被泛著银色冷芒的锁链缠绞在一起,勒出一道一道鲜红的血痕。锁链将双臂栓在床头,又在脖颈之间缠绕了数圈……使得此刻的千月看来颇像只濒死的天使,轻轻侧著脸,额前短发遮挡了眼睛,脆弱的喘息著,仿佛只要用稍微大点的力道拉一拉锁链,他就一定会断气。轻轻颤抖的睫毛上,坠著细密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嘴唇被咬的几乎是凄惨的殷红,脸色依旧是不大健康的苍白著,浑身遍布暗红色的淤痕,或大或小或浅或深。
若拿来与河蟹词语的状况相比的话,上述种种只能说还算不错……


後穴里插著的不是什麽按摩棒类的东西,而是一个已经调到很大开合度的金属扩张器,大腿上混著精液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有些仍不断的蜿蜒流淌而出,染得到处都是。性器被三道拘束环压抑著,勒出看上去十分骇人的痕迹。
整体而言,凄厉绝美,堕落诱人。
看著看著,松本建司觉得自己又有点把持不住了……


他含著笑把喝了一半的红酒轻轻倒在千月纹著罂粟花的胸口,酒精浸染著胸前被啃咬出的细碎伤口,立即引出千月一串细腻的呻吟。
松本建司最爱千月被虐时发出的声音,不是令人反感的哀嚎嘶叫,而是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哽咽般的轻吟,断断续续,时隐时继,偶尔太疼了声音才会稍微大一点,否则的话,他一定是极力的忍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小一些。那种忍痛的表情实在是种极至的诱惑。


松本建司俯河蟹词语,用手托起千月无力轻垂著的脸。“感觉怎麽样?千月!”


被冷汗沾湿的头发遮挡了千月的眼睛,他吃力的扯出一个勉强可以被称作笑容的表情。声音暗哑,断断续续的道:“还……好……再疼点的话……应该会……更好……”



“更好?”松本建司邪邪的一边笑一边将扩张器的尺度又加大了几毫米,已经超出承受范围的後穴在无节制的扩张下又多出了几道裂痕,原本几处已经凝固血液的伤口也在外力作用下再度撕开。


“唔……”
千月用力後仰著头,努力喘了几口气,发出的声音却仅仅是细微的呻吟,一点不吵,乍听起来似乎不怎麽痛苦,但若看他颤抖著抓住铁锁链的泛白的双手和顺著脸颊流下的冷汗就不难发现他忍得多辛苦。


松本建司却似乎没有玩够般,一只手抚摸著千月的脸颊轻轻的亲吻著,另一只手则按在扩张器上一毫米一毫米的继续加大……
“千月,我觉得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可以看得出……你不是个有这种嗜好的人,如果是被你义父强迫来做这个,不必忍成这样吧,我也不是非要把你整死才开心。你要实在受不了我们还可以换点别的玩。可是已经几个小时了,我还没听喊过一声疼,鬼堂耀到底做了什麽让你为了他这麽肯牺牲?你这儿子当的还真孝顺!”


千月没什麽力气对松本建司的话作出回应,他努力撑著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意识渐渐开始涣散……松本建司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一声慎人的惨叫。身上的重量忽然不见,蹂躏著他的那只手也凭空消失。
接著,惨叫声持续不断的响起。
而那个惨叫的人却正是刚刚还压在他身上阴阳怪气调笑著的松本建司。


努力控制意识,张开眼睛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麽,然後,看清了,血腥得令人不敢再看第二眼的一幕……



千月所看见的一幕,与其说是暴戾血腥不如说是残忍恶心。


松本建司也许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他的别墅的保全系统何以全部失灵?他的保镖何以全部失踪?他居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悄无声息忽然闯入的一群人按在地上,那些人必定是职业级的杀手,但却似乎不想立刻要他的命。他们以著最利落的手法用锋利的刀子挑段了他的手脚筋,浓稠的血液伴著凄惨的叫声黏黏腻腻的涌出来,并没有人堵住松本建司的嘴──很显然,他们根本不介意他大声呼救──因为没人会来救他。


被挑断手脚筋的松本建司疼得几乎晕厥,奄奄一息的看到眼前天神般的站著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身墨黑色的衣服。
“喂!”那人伸腿轻轻踢了他一下,脸上的笑意颇嚣张。“知道我是谁吗?”


“四枫院……夕介!”
松本建司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名字,用力的程度仿佛可以将下颌骨都咬碎。


四枫院夕介的笑意更深,点头赞赏道:“还不错!记住了仇人的名字样子,以後变了鬼要寻仇也好有个凭据,是吧?!”


“你……”


“想知道为什麽?可以让你死个瞑目。”四枫院夕介蹲河蟹词语子,低头看著躺在地上的松本建司,用手抓住他的头发。“浅野稚子,应该还记得吧?其实,说实话,四枫院家族旗下的生意很多,多到我懒得计算,其中究竟哪一处被松本组暗地里阴了我根本不屑计较。但是,为什麽要找上稚子呢?你知不知道,稚子是谁的妹妹!浅野光,从小跟我到大的兄弟。他死前就拜托我这麽一件事……你动了稚子,所以,我只好……”


“啊!!!!!!!!!!!!!!!!!!!!!!!!!!”


比先前的惨叫更骇人,那是恨不得立即死去的绝望恐惧的叫声。
生不如死,千月不愿再看第二眼一幕……


四枫院夕介右手带著一只镶嵌了无数鳞片般的细小锋利刀片的手套,他手下在松本建司胸膛上割出的一道长长伤口撕开他的胸膛皮肤,截断肋骨,於是四枫院夕介带著手套的那只手一直伸一直伸,直到伸入生命的核心之地,轻轻握住那只缓缓跳动著的心脏,用力向外一扯……


血液泛滥成灾,流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著令人作呕的腥味,松本建司躺在地上,没有彻底断气的偶尔抽搐几下。
处在昏迷边缘的千月却被刺激的清醒几分,隐隐看见夕介手里握著尚还滚热跳动的心脏,脸上若有若无挂著一丝笑意。千月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缠绞在手腕处的锁链碰撞著床头发出一声脆响。
夕介的手下见惯这种血腥场面不以为然,面无表情的保持警惕。听到响动,掉转视线,看到床上还躺著个伤痕累累的男孩子,虽然伤的很重但到底是个没断气的,自然是要清场,举了枪对准要害便射,却在射出的瞬间被一股大力推开,措手不及的摔在一边。


定神看去,推开他的人居然是……四枫院夕介。



子弹射偏,擦著床柱而过,千月并不怎麽害怕枪械之类的东西,所以有人要杀他时他也没有害怕的大喊大叫。
他不怕死。
死是一种解脱,活著却需要莫大的勇气。



四枫院夕介也很诧异那个被拴在床上从头到尾被整得凄惨无比的人居然是千月,幸好他发现的及时,否则现在千月已经被清理成一具死尸给松本建司做伴了。
他走到千月跟前,伸手要撩开遮挡在千月眼睛上的头发,看到千月苍白著脸不著痕迹的向後躲避,这才想起自己右手上还带著那只镶满细鳞片正滴著浓稠鲜血的手套。似乎他自己也觉得那血液看来很恶心,左手扯著手套末端扣在手臂上的扣子,用力一拉便将整只手套拉了下来,丢在地上。


又再度伸手去拨开千月额前的碎发,看著千月美丽的眼睛因不堪疼痛的折磨而显得失神黯淡,忽然很想骂几句脏话来缓解不明原因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刚刚解决了松本建司的时候明明心情还爽得很的……
但他终究什麽话也没说,一只手抚摸著千月的脸颊,另一只手拉扯著缠绞在千月手腕上的铁链,锁著的,也没那耐性四处找钥匙,拔出枪来对著锁扣的部位开了两枪。
锁应声而碎,夕介把锁链从千月的手腕上取下,动作还算温柔,有几条已经嵌入皮肤中,取下的时候,稍一用力,都是酷刑。


千月很沈默安静,微微蹙眉,即使被弄疼也没有吭声。


手腕上的锁链是取下来了,但这项工作其实算是比较容易解决的,有难度的是後面的这几个……
夕介看著千月可怜兮兮的下半身,尤其那个不断向外渗著血液的扩张器。调到最小状态之後伸手就想抽出来,刚轻轻拉了一下,甚至一毫米都没有抽动就引来千月瞪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疼得用手抓住床单不停颤抖。这样一来,搞得四枫院夕介根本不敢再碰那该死的东西。
但总不能就这麽插著吧……
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发觉,扩张器插在内部的部分似乎因为某些凝固血液的关系与伤口粘黏在了一起,碰一碰都让千月疼到颤抖。於是他只得小心翼翼将千月抱起来,朝浴室走去。



“老大,我们来之前计划的是奇袭,可没带多少人,任务完成要赶快撤才好,你还预备要长留啊!”门外忽然闪进来一个一身和服散著垂肩长发的美丽少年,口气颇是没大没小的。


夕介也不介意,注意力都用在怎麽不弄疼千月上了,头也不转的随口说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怎麽走得了?一会儿再说吧。”


“不是吧老大!你抽什麽邪疯,松本建司那废物上过的你都能看上眼?!丢这儿自生自灭得了,还要带他走?麻烦死了。这别墅里的人虽然都清理了,不过我们现在待的可还是松本组的势力范围,就带了这麽几个人,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没闲功夫跟你废话!给我滚外头守著去!”四枫院夕介一脚踢上浴室的大门,隔绝了那聒噪不休的笨鸟。
轻轻将千月放在宽敞的浴缸中,为了防止触碰到扩张器,他让千月侧身坐在浴缸里,自己则抱住千月的上身,让他的侧脸枕在自己肩膀上。
将淋浴喷头喷出的水调试成温暖轻淌著的,缓缓淋在千月河蟹词语尤其是後穴血液凝固的褶皱伤口处,手指一点一点温柔的清洗按摩著。凝固粘黏著的血块渐渐被洗掉,四枫院夕介试探性的碰了碰扩张器,看到千月闭著眼睛靠在他怀中,虽然疼得不断咬著嘴唇,但似乎没有起初的反应那样强烈。索性开始缓缓的向外抽那扩张器,不敢一下抽出,只得慢慢挪移,还一边低头注意著千月的表情变化,看他是否疼得太厉害……


无可避免的看见千月一直咬著嘴唇,牙齿把嘴唇咬出了几缕血丝,看上去美豔又可怜。四枫院夕介低头吻住了千月的嘴唇,轻柔吸吮著,在这个奇怪的时刻,居然吻出了点缠缠绵绵不想分开的意味,真是不可思议。
手上也没闲著,一边吻一边继续奋战,终於拿出了那个折磨千月良久已被血染成红色的扩张器。


四枫院夕介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已是满头大汗,简直比打十次架还累!


接著的工作便简单多了。清洗了一下後穴,丝丝鲜血溢出,染得温水成了淡粉色。又慢慢取下拘束环,疼痛也是难免的,但比方才拿扩张器的情况又好上许多,加之千月又很能忍痛,自始至终没有痛呼一声,充其量是细微的呻吟,夕介也就完成的颇为顺利。


这时却又忽然吻住千月的唇,在千月的大脑还没有运转的时候便用手轻轻抚摸著千月的性器,柔缓的按摩套弄起来。
原来被取下拘束环的性器一直处在兴奋却不得解放的状态,难过的挺立著……


抚摸的手动作越来越快,千月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而两人的亲吻越来越缠绵炽烈,千月是因情欲而迷醉,夕介则不知道自己因什麽而如此投入,他当真是第一次替别人做这种事,连想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麽一天。


他一定是疯了!
过後,四枫院夕介回想起这一幕来的时候总会给自己这样一句评价。


千月终於在一阵痉挛的快感中释放,疼痛与激情过後的疲惫使他虚弱的像只娃娃,软软躺在夕介的怀中一动不动。
夕介又用温水简单小心的帮他洗了一遍,擦干他身体,随手拿了件浴柜上干净的浴袍为他穿好,抱出浴室。


“好点了吗?”


“恩……”千月头靠在四枫院夕介肩膀上一直没有动“……谢谢。”



刚走出浴室,迎面晃晃当当跑来一个人,差点来不及刹脚的撞在夕介身上,还好夕介反应迅速,向旁边躲开,否则千月又要吃苦了。


是刚刚被关在门外的笨鸟。


夕介恼怒:“溟月皇!你给我正经点!不让你跟来你非要来,来了又到处捣乱!”


“老大老大,这可不是捣乱,我就是来说正经事的!快撤了吧!松本组的人马上就来了!”


“你是干什麽吃的?!那麽快就让人发现了?”


溟月皇无所谓的耸肩“老大,你要搞清楚,这别墅里什麽仆人猫狗的这麽多,我怎麽知道哪只没有死透偷偷报了信啊!这种意外是难免的嘛!你事先说要当游戏玩的,我们现在又不是在COS职业级,我们只是普通的单纯可爱的暴走族,做起事来怎麽可能太完美,所以我要坚持游戏原则去努力的发挥我可爱的本性……”


“少废话,还不快走!”


四枫院夕介受不了的打断溟月皇的聒噪,率先抱著千月往外走,後面呼呼啦啦跟著一帮人,虽然嘴上说著快撤快撤实际上行动起来却是不紧不慢的没什麽危机意识,果然一点没有职业级水准。


“走啦走啦!玩够了,回家!”跟在四枫院夕介身後的几个人大叫著把散在院子里四处观望的兄弟叫了回来。
一群人踩在人家地盘上还无所顾忌,嚣张的大呼小叫,不过话说回来这别墅里到真的除了尸体没别人,他们大呼小叫也吵不到谁。
走出别墅院子不远的一处空地,上面停了好大一片重机车,漆得五彩缤纷怪里怪气的图案,众人纷纷骑上去,四枫院夕介却有些犹豫。
“老大,走啊!”溟月皇站在一辆银色漆著黑骷髅图的机车前等著。


“皇,我带著千月,你去坐撒蓝後座去。”说完又心烦道“早知道就开车来了,玩什麽暴走啊!千月,机车很颠,不过没得选了!你先忍忍吧!”


说完便把千月抱在怀里跨上机车发动起来飙了出去。


“上来!”一辆银蓝色机车停在溟月皇身边。


溟月皇却轻哼一声别开脸,看也不看一眼。


另一辆开红色机车的看不下去了,停在溟月皇身边道:“真是任性的要死!坐我的吧!”


这回溟月皇有反应了,却是不合作的大声道:“让我坐你後座?!就你那破技术?”说完便走向红色重机车,一把推开机车主人“雷,你坐别人後座去,这个我自己开!”


“搞什麽!你穿和服呢还想开机车?”被霸占了拉风坐骑的雷很是不满。


“给我闭嘴!小爷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怎麽穿和服开机车!”溟月皇挽了袖子扯著和服蹬著木屐就骑在了机车上,发动了起来随著四枫院夕介後面就狂飙了出去,直看得雷目瞪口呆……


银蓝色机车立即随著溟月皇的红机车飞驰出去。



千月在机车上被颠簸的河蟹词语十分疼痛,意识一直处在清醒状态,只是虚弱无力没有张开眼睛。四枫院夕介到是一飙起来就兴奋了,到了一处多岔口的路面就朝身後的兄弟大声道:“游戏结束,剩下就自己玩自己的,今晚就这样,散了啊!”自己说完便一溜烟径直向前飙,溟月皇和银蓝色机车自然的尾随著他而去,其他人则分开几路各走各的。



银红蓝三辆机车飙了没多久後面就遇上了追击。


躲避开了几颗子弹,溟月皇低咒了一声:“松本组也没传言的那麽废物嘛!这麽偏的路他们都追得上来……不知分了几路人马四处追的,居然就跟过来一辆轿车!碰上小爷我算你们倒霉!”


银蓝色机车上的人也一边注意後面的状况一边思索著,之後朝著四枫院夕介说道:“少爷,抱著你的美人先走,从前面那条窄道一直穿过去。我和皇给你断後。你怀里那个再折腾下去就要没气了。”


夕介低头看了看千月,点头加速飙了出去。



後面的溟月皇这时忽然反应过来,大叫道“撒蓝!你疯啦!前面那是条……”


死路!有断崖的……


“皇你闭嘴!”撒蓝说道“以少爷的车技飞过那个断崖不算什麽!”


“是不算什麽!光活著的时候和老大赛起车来,飞比那个三倍宽的崖也跟玩似的。你以为还是那时候啊!光死以後,老大见高就难受,你要害死他我跟你拼命!”


撒蓝毫不在意,驾著机车非常技术的左弯右绕躲避枪弹,忽然擦著溟月皇的机车边一闪而过倾身在他耳边笑著说了一句:“不会的,皇,要相信我。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大!还有,别生我气了!”


“妈的你这疯子想撞死我啊!”



×××××××××××××××××××××××××××××××××××××××



四枫院夕介在断崖跟前停住机车,自言自语的笑著道:“撒蓝,你是故意的!”


千月感觉到车停下来,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後面隐隐传来机车与轿车追逐的声音间或夹杂著枪声。


“千月,我们要从这开车飞过去……你怕吗?”四枫院夕介用下巴指指面前的断崖。


“不怕。”


“真勇敢。”四枫院夕介低头看著千月迷蒙的眼睛,夜空之下,如此诱人。“可是我怕。”他笑道:“给个鼓励,怎麽样?”


千月还弄明白他在说什麽,便被四枫院夕介吻住……然後放开,发动机车向後绕著助跑了一段,在断崖边,车身闪电般飞了出去,稳稳落在对面的山路上,转眼消失不见。



驱车随後驶过来的溟月皇目瞪口呆道:“以前怎麽没发现我们老大居然这麽的……浪漫……”


“皇,别忙著感慨,该你的了!”撒蓝在他身後提醒,说著一百八十度紧急调转机车方向,让自己正面迎著追来的轿车。


溟月皇也与撒蓝一同调转车身,不同的是,他的车速忽然加得奇快无比,正面迎著前方驶来的轿车直冲过去,迅雷不及掩耳,对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更是来不及朝他开枪……


溟月皇冲过去在正面接近对方的轿车不足两米的位置忽然丢下自己的机车,顺势凌空翻上对方车顶。
“皇!”撒蓝手里抛出一把细长闪亮芒如寒水的日本刀。


溟月皇抛机车接了刀翻上对方车顶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迅速而唯美得简直像艺术。他刚落在车顶便拿了刀狠狠向下方驾驶座的位置一刺……


刀身穿透车顶,直直从司机的头顶深深刺入。下一刻,溟月皇已飞速拔出刀身,再一个翻身跳下汽车,单膝跪地,一手握著刀,刀尖刺进地面。全部动作完成只在瞬间,他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凌乱。
而司机被诡异方式杀死的那辆倒霉轿车直接向前冲了出去,惯性的卷著挡在车身前的红色机车一直冲下断崖……


“以为玻璃装了强化的就万无一失?哼!蠢货。”
溟月皇拍了拍和服上的灰尘,把刀朝撒蓝丢去。


撒蓝接了刀将机车停在溟月皇身旁。
“皇,上车吧!”


“哼!”


“你现在没别的选择了。而且,连木屐也不见了,你总不会为了跟我呕气自己走回去吧!”撒蓝看了看溟月皇只穿了白袜的双脚。


溟月皇一脸不情愿的走到撒蓝後座“送我回四枫院本宅!”


“老大今晚有美人陪著必然不会回去,你回去做什麽?!”


“你管我……”
话没有说完就被撒蓝从後座搂到身前。“皇,我错了!别生气了,我们回家吧!”


“可我……我还没决定原谅你呢……”



四枫院夕介把千月带到他的私人空间──鳄鱼庄园。
到达的时候千月已经被折腾的像个散了架的木偶一样,摊在夕介怀里一动不动。机车一路的颠簸以及跨越断崖时的震动让他河蟹词语的伤口一直不断流血,等四枫院夕介发现的时候浴袍上都染了一片红了。


没过多久千月便开始高烧,烧得整个人糊里糊涂,明明虚弱不堪却不知哪来的气力拼了命的抓著四枫院夕介的衣裳不松手,嘴里含混的始终喊著一句“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弄得四枫院夕介也乱了套,无奈只得坐在床边把千月搂在怀里又拍又哄的说“……不离开不离开!我哪也不去!”。


完全没有料到,一句随口用来安抚的话却引来了奇迹般的效果。千月忽然怔怔的放开了紧抓不放的手,整个人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也不再乱动。
他抬起脸,美丽的睫毛微微上仰,满是高烧导致的迷离懵懂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著四枫院夕介……
一个瞬间,眼泪就哗的一下从张大的眼睛里涌了出来,也不知是触著哪根神经了。但千月自己却似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流泪一般,毫无所觉的,只知道怔怔的盯著四枫院夕介看,小心翼翼的向他确认著:“真的……真的吗?不离开我?”


四枫院夕介被这忽然出现的眼泪弄的措手不及,心也失了方向,急忙安抚道:“真的!真的!真的……”
接连不断的说著,说著说著说著……不知是种什麽诱惑,越说越慢,却,不知不觉,越说越真,说到最後一句,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像是真的。


他说:“真的……真的……是真的。我发誓。”


千月盛满泪水的眼睛却奇迹般的忽然绽放出晶亮的笑容,那是四枫院夕介平生所见过的笑容里,最美的。
千月心满意足,缓缓的吃力的伸出双臂,搂住四枫院夕介的脖子,把脸轻轻贴在他的颈项间,带著幸福与安心,虚弱的低声喃喃著“是真的……太好了……”


“……”
四枫院夕介就这样一直抱著千月,一直抱著,等他睡去,也没放手。



他说:不离开,是真的……我发誓!
不可思议!他居然,没觉得有什麽不妥。



千月的身体好烫!再烧下去人就要废了……医生究竟死哪去了?!


……
……


“夕介少爷,我还真不知道你搞起男人来这麽暴力……”四枫院夕介的私人医生龙崎风一边给千月打消炎针一边调侃著。


“少废话!居然磨蹭了这麽久才来,你都在干些什麽!”四枫院夕介怀里搂著已经睡熟的千月低声数落著。


“干什麽?当然是睡觉。你凌晨两点打电话叫我,要我五分锺内赶到这麽偏的地方来,你当我是超人会飞呀!”龙崎风满肚子埋怨,拿出一盒药膏“我给他涂还是你自己给他涂?”


四枫院夕介接过药膏。
“我来就好。”


“那麽宝贝他还给搞成这个样子,下次小心点做,刚刚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身体状况挺糟的,别不小心折腾挂了,到时候我也没辙了。还有,这个药给他按时吃,免得再发烧。”


“知道了,滚吧!”四枫院夕介懒得和他解释,直接赶人。然後开始轻轻的给千月涂药膏,还好千月太疲惫,涂药膏的时候也没有醒。


四枫院夕介长舒口气。


这一天闹腾下来,他也够累了。
尽量不惊动千月,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怀中的千月,一直睡的很安静。


四枫院夕介看著千月……就这样,他也睡一会儿好了。



××××××××××××××××××××××××××××××××××××××



千月醒来的时候,吸引他全部视线的是头顶上那一大片被充足的阳光照耀得闪闪发亮的玻璃天花板,那一大片天窗开得真是让人心动,刺目的阳光透过树叶散落下来,热情变做温柔,抚摸著躺在这张床上的人……


可是……还有谁在摸他?


千月侧过头去看。


“不烧了。”四枫院夕介把手从千月的额头移开,有将水杯和药片递到他面前。“不过药还是得吃!”


千月撑起身体靠在床上,乖乖的接过药片吃下,又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的喝著。他微微仰著头,几滴水珠从唇边溢出,顺著喉咙缓缓下坠带出一道透明的、诱人的水痕。薄薄的丝被从胸前滑落,虚掩在双腿间。


“谢谢。”
千月将空水杯递还给四枫院夕介,笑了笑,问道:“能借我浴室洗个澡然後再借我件衣服穿吗?”


四枫院夕介将水杯放在一边,坐在沙发上欣赏著从床上起来赤身裸体走下来的千月,指了个衣柜。
“那边那间柜子里的衣服都是新的,不过都是我喜欢的牌子,尺码也不适合你。我叫人给你另送一套吧!”


“不用那麽麻烦,我不挑,随便穿件衬衫就好,大点也无所谓。”
千月开了那间衣柜翻找起来。


他嘴上说著不挑,可是翻起衣服来却也真是不含糊,东挑西拣一点不见外,并且,千月弄乱衣柜的本事十分惊人,三下两下之後,原本被佣人整理的十分整齐的一柜子衣物已经乱到不可思议惨不忍睹的地步。不知是十几支还是几十支领带搅成一个大乱团子滚到地上,几件休闲外套被从衣挂上不小心碰掉,乱乱的散在脚下。衬衫被一件件抖开,看了一件又一件,似乎都不怎麽满意,於是丢在一边,继续搜寻。忽然发现位於上方的格子中的那一叠衬衫中似乎有他看得顺眼的,看准了一件伸手过去拽。这一拽将同样放在那一格中一大叠拆了包装摆放整齐的内裤带了出来,呼啦啦的散落了一地。


造乱能力如此惊人,四枫院夕介叹为观止。他完全没有想到千月诱人的表象下会隐藏这样神奇的功能。


千月却似乎并不觉得哪里不妥,朝著四枫院夕介挥了挥手中拽著的衬衫,淡然道:“我穿这件。浴室在哪里?”


四枫院夕介指了指房间里一扇半透玻璃门。“你身上的伤小心点。”


“这个……”千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又用手戳了一下手臂上一道看上去颇吓人的紫色痕迹,痛得皱了下眉,嘴上却说:“没关系,反正都习惯了。”


说完便拎著手上的衬衫进了浴室。



四枫院夕介燃了一支烟,舒服的坐在沙发上慢慢等。
千月不久便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水珠擦的很干净,双手拿著大毛巾不住的揉头发,身上已经换上了那件他自己挑选的衬衫,随意扣了两颗扣子,有点宽大,袖子挽了起来,下摆到大腿,刚好遮了重点部位,但没穿内裤,双手又刚好高举著在擦头发,所以这若隐若现的画面效果……比不穿衣服的时候还糟糕点……可那大大小小的伤痕还分明的挂在身上……


四枫院夕介甩了甩头,仰在沙发上看著玻璃天花板,怎麽办?这妖精太会诱惑男人了。


“夕介少爷,借电话用下。”


千月坐到床上,接过四枫院夕介抛过来的手机。播了串数字,很快接通:“内山先生,恩,是我。出了点意外……我也说不清楚。你跟义父讲一下吧,松本组好像不行。恩,我现在回去,你派人接我……地址……是?”
千月抬头,询问的眼神看向四枫院夕介。对方却没有告诉他,反而熄了烟从沙发上起身走向他,一把接过他手里的电话,挂断,丢在一边。
然後微微用力将千月按倒在床上,轻轻压住。一个很是强势霸道的深吻,千月没挣扎也没拒绝,很配合与四枫院夕介的舌头玩著缠绕游戏。吻了良久才分开,千月轻轻喘息,声音急促好听,四枫院夕介居高临下勾住千月的下巴反覆抚摸著“是谁告诉你……可以回去的?”他声音里隐隐的半是温柔半是恐吓,再加上一丝嚣张的微笑,很是邪恶俊美。


“不让我回去?”千月仰头看著四枫院夕介,看著看著,忽然笑了。
“那……不回去了。”
说完便又自己抬起头来主动的凑上前去牙齿轻轻咬著四枫院夕介的嘴唇勾引著他的吻,四枫院夕介不客气的吻住,千月更是肆无忌惮,轻轻曲起腿,手臂缠上四枫院夕介的身体随著亲吻的节奏乱摸著,摸著摸著就摸到了敏感的位置……


火力迅猛,迅速化作升级版。


天雷地火之间,千月的手忽然被夕介一把抓住按到床上,遗憾的无法再继续制造混乱。


“这没润滑剂也没有套,你有伤在身,还是算了。”四枫院夕介是亲眼见著那扩张器的厉害的,实在想不出千月这伤还没好呢……怎就那麽不怕疼。


“没关系。”


“没关系?”


四枫院夕介语气颇是邪恶玩味,忽然伸手用力在千月屁股上拍了一下,千月促不及防,又被牵动了後面原本就已相当严重的伤口,“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四枫院夕介笑著放开牵制著千月的手臂,调笑道:“不错嘛!还知道疼。”


千月被夕介一巴掌打没了勾引的心情,在夕介的身下放松四肢,改而慵懒的仰躺在床上,任温暖的阳光恣意爱抚著他的身体。


这个天窗开的真经典,比坐在窗台上晒太阳舒服许多……


他伸手摸索著床单,找回了那部之前被丢开的手机,重新打开播号码。
“你要我留在你这,要和我义父说一下,他必然会很乐意和你做这笔交易的,估计今晚要高兴得睡不著了。你跟他讲还是我自己讲?”


号码尚未播完,手机又被拿走,丢开。


“又怎麽了?”千月不解。


“千月,我要你留下的意思是──和鬼堂家断绝关系。”四枫院夕介认真道。


“你在说什麽?”


“我说,不要再回鬼堂家了。只要你说不回去,没有人敢从我这把你带走。”


“夕介少爷,很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千月推开四枫院夕介坐起身来,笑了笑说道:“鬼堂耀是我义父,我是他儿子,鬼堂家是我的家,你不让我回我自己家,这太可笑了吧!”


“家?那个也配叫做家?!谁家的儿子会弄成像你这副样子?”


“夕介少爷,我想……我们一共也只见过三次,你并不了解我,也许有点可怜我总是弄成这个样子。”千月低头,拉开自己的衬衣看著自己身上的青紫伤痕。“但是,你误会了。这个,是我自己愿意的,没人强迫我。我对我目前的生活状况很满意,没想过别的,所以不需要离开鬼堂家,也没想过离开。”说完他懒洋洋站起身来,在凌乱的衣柜里随意找了条休闲裤要穿到身上。“如果你既不想跟我做,又不想和我义父谈交易,那我要走了。”


听到这种答案,四枫院夕介极其不爽,冷冷说道:“千月,我想你还没弄明白。我不管你究竟是自愿还是被强迫,也不管你对你目前的生活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但有一点我要你知道,只要我不想放你走,你就哪也去不了,我不想让你回去,你就回不去。你现在可以打电话给任何人,我也可以告诉你这里的地址,如果你认为你的义父或者其他的什麽人有那个胆子敢来接你的话。”


千月的心忽然一惊,抬头看向做在床边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的四枫院夕介。“你是说……你……”


“没错。”


“你不能那麽做。”


“你应该无比清楚,只要我想,我就能。”


“但是,为什麽?你这样跟我过不去有什麽意思?!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你。”


四枫院夕介忽然笑了,走到千月跟前,一手抵著千月背後的衣柜,把千月锁在自己的手臂之间,俯身与他对视:“你当然没有得罪我,但我却对你有恩,是吧!如果不是我想要你活著,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千月,我想要你。”


千月看著四枫院夕介,无奈的发现,他是来真的。早就知道,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想全身而退根本是天方夜谭。


千月叹息道:“好吧!夕介少爷,我认了。”旋即又是一副商量的口吻“但是,我们换种方式可以吗?你放我回去,以後我们私下交往,你什麽时候想要我都可以,我也不会跟我义父说这件事。”


“你认为我会接受你的见意?”


“为什麽不呢?!大少爷,你对我感兴趣,我们私下来往,我随叫随到。等你厌了,转身就走,也很方便,何苦非把我关起来拴在你眼前那麽麻烦,难道你以为你爱上我了不成?而且,我心情不好的话,床上的表现也会大打折扣。你看,那多没意思。”


千月的一句“难道你以为你爱上我了不成”让四枫院夕介不由的一怔,他当然明白自己只是被千月身上某些特别的地方所吸引,那只是诱惑。若说爱,未免可笑。虽然难以理解,但既然他自己愿意过那种生活,还真是没什麽必要非强迫著留下他。
如果前提是……他们私下来往……


“你确定要回去?”


“无比确定。”


四枫院夕介勾住千月的下颌,仔细看他良久,手指轻轻下滑,抚过他脖颈锁骨上一处一处的淤痕,给了一句评价“你还真是……犯贱。”


依四枫院夕介的语气来看,似乎交易很成功。千月可以回“家”了。


於是松了一口气,千月笑道:“夕介少爷,你似乎……有一点了解我了。”



四枫院夕介果然说到做到,在晚饭後他派了车送千月回鬼堂家。


千月侧著身子慵懒的半躺在宽敞的後座中,将脸枕在靠背上,隔著玻璃窗看璀璨的夜景。
灯火通明的都市,人们行色匆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为了各自的信仰而疲於奔命。


谁又能了解谁多少呢?
千月心不在焉的想。


车子平稳的行驶,路过一处豪华住宅区。那是一片占地不算太广的单元式住宅建筑群,设计很棒,黄金地段,专为都市金领贵族准备的单身公寓。


“麻烦您,我要在这里下车。”千月忽然开口说道。


“是这里吗?可这不是鬼堂家的宅邸。”司机说道。


“这里就可以,我有点其他的事情。”



司机也无异议,反正四枫院夕介交代的时候也没说非送回鬼堂家不可,於是停了车。


千月下车,仿佛漫无目的,却又不肯离去双手插著口袋在那片公寓附近的街道上绕来绕去散著步。
道边开著各式各样的店铺,这个时段,生意正隆,熙熙攘攘的衬托著形单影只的人,更显寂寞。


就那样不知所谓的闲晃了将近两个小时,千月笑自己神经病,摇了摇头准备回去了。
然而,这个时候,那一瞬间,全世界都消失不见了,他能看见的,就只有马路对面的那一个人……


这距离,太近了,近到飞跑过去就可以彼此相拥。
可是,却又太远了,远到拼了命的跑过去,也再看不到彼此的笑容。



路的对面,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乖乖的模样,十七八岁略显清涩的年纪,头发细细碎碎的遮挡著脸颊,眼睛却亮闪闪的分外迷人。他没有看见千月,站在一家点心铺子前看著橱窗里每日精选的点心广告出神,之後便走了进去。


千月不管路上的行人用多麽怪异的眼光看他忽然发疯似的朝著那家点心铺子飞奔过去,却在手触著那店铺的门把手时烫著般的缩了回来,呆呆的连眼睛都忘了眨,隔著玻璃窗,看著那个男孩买点心时的背影。
男孩买完了点心,提著盒子转了身,千月却又立即闪进了旁边的茶叶店,等那男孩子走远了他才出来,隔著远远的距离,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再也看不见……


千月恍惚的进了方才那家点心铺子,问道:“刚刚那个人买的那种点心,还有吗?”


“对不起,刚刚那种抹茶口味的是最後一个,您换一种可以吗?我们今日的精选还有很多……”服务小姐抱歉的笑道,顺便开心的介绍著更多其他的商品。今晚真不错,接二连三进来了好多漂亮的男孩子哦!


千月却没有听见服务小姐滔滔不绝都讲了些什麽,摇了摇头。


“谢谢……不用了。”



××××××××××××××××××××××××××××××××××××



晚上叫人送走了千月,四枫院夕介莫名的有点烦躁,一边抽烟一边绕著养尼罗鳄的池塘散步了一圈,却也没想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去理会,回了庄园内他住的那桩蓝瓦白墙的小楼,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
凌晨不知是几点的时候就听见楼下大厅里一阵混乱,迷糊的从房间出来向楼下一望,便发觉不妙,大厅里站了好大一排西装革履严肃谨慎的保镖,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事情一具纤细美丽的身体就以著光速飞奔进了他的怀中,抱紧不松手。


四枫院夕介看著来人,也没有躲,硬被撞个正著,呻吟著道:“疼死我了……妈……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怎麽又回来了?”


“夕介,我的宝贝儿子……还好你没事,可吓死我了!”抱紧抱紧再抱紧,埋怨道:“你个没有良心的坏孩子,做那麽危险的事情吓妈妈。”


这位迷一般的贵夫人自然是四枫院夕介的母亲,,她叫易兰尼,拥有四分之一欧洲血统和四分之三的亚洲血统,白皙的皮肤,高高的鼻梁,黑色的瞳孔,染成酒红色的长卷发,纤细而略显娇柔的身形,高贵美丽。
年龄……在现在这个即使是男性也要保密年龄的时代,谁若不小心知道了易兰尼的真实年纪,大概会被她秒杀掉。
总之,她有四枫院夕介那麽大的儿子必然不会多年轻……但是,她看上去却是很年轻的,贵妇人的模样,却神奇的拥有少女般的活力与热情。


“妈……你不是答应我好好待在英国吗?又跑这里来干什麽?!”


“干什麽?!你问我干什麽?!我听说你和人打架被人追杀还差点骑著机车摔下悬崖,我吓死了,还在想是哪个不要命的胆子居然那麽大敢追杀我的儿子!我……”


“妈……”四枫院夕介顿觉浑身无力“你这些究竟是听谁说的啊……”


“呃?溟月皇啊!他给我打电话说的。撒蓝也在的。我就说,我让撒蓝跟你回来就是为了怕你做事情太随性子不顾忌後果,他冷静总能劝著点你的,结果一点用也没有。那到也算了,你想和谁过不去都行,想杀人也都好,但你怎麽差点连自己也弄受伤了,你要吓死我吗?”


“妈,我……该死的溟月皇!我根本就没有和人打架,我只是心情不好去杀个人而已。更不可能受伤,差点摔悬崖那是根本就没有的事!”


“那,你要杀人为什麽不带风组的杀手精英去,你一共没带几个人不说,还骑著机车弄成暴走族的样子,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麽身份!……夕介,我可只有你一个宝贝儿子,你要出什麽事,我可怎麽活啊!”说著便整个人夸张的扒在四枫院夕介的身上活像一只软体动物。


“好了好了,我怎麽可能会有事!”四枫院夕介一个头两个大,搂著母亲往另一处房间走去。“你刚下飞机还是休息休息吧!”


“不困,我在飞机上一直睡的。儿子,让妈好好看看你。想都想死了!”


“你忽然跑我这来那边的事情都交给谁了?我爸得留在这边不可能过去,姑姑吗?”


“我的家族权利怎麽可能随便交到四枫院家的手上。那边最近什麽事情也没有,我把小落从美国赌场调过去了,所以这段时间我要一直陪你待在这里。”


“你给我爸打电话说你过来了吗?”


“打过了,昨天接到溟月皇的电话我气得发疯,直接播了电话把你爸叫醒,跟他大发脾气说我二十四小时後就会过来你这里,如果我来了之後松本组还没从地球上消失干净的话他三年之内就别想和我见面,更不要说和我的家族做任何交易。我猜,他现在应该刚完成任务。”


“你还真是……”


“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


“给我出气?松本组关我什麽事!惹我不快的人我已经杀了,你还给我爸添什麽乱啊!”


“那我不管!谁要伤著我儿子,我就让他……”


四枫院夕介完全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妈,你累了赶快调整时差睡觉吧!”


“我睡不著!”


“数绵羊!”


四枫院夕介历尽艰辛终於把他难缠的母亲哄进卧室里,他自己则背抵在门板上喘气。


该死的溟月皇!真想宰了他……


时间转瞬即逝,从初夏到仲夏。


虽然曾经约好私下交往,但四枫院夕介一直没有给千月打过电话。千月对此感到很庆幸,在他心里直觉的不想与四枫院夕介有过多的接触,也认为那种爱玩的大少爷必然不会把什麽人记住太久。多半是一时兴起,随後便又忘了而已。


若是如此,最好不过。他实在没有时间陪那种人玩游戏。


大约那日从四枫院夕介的庄园上离开後就再没有好好吃过药,千月当天晚上又是发烧,鬼堂家的私人医生给开好的药他也从来没有按时吃过。不知怎麽就留下点病根,有时不注意稍微凉著一点就会发烧咳嗽起来,时轻时重,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好长时间。只是千月始终都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他自己不注意身体,也就更不可能会有其他的什麽人替他注意。



这一天傍晚,千月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穿著睡衣,端了一杯红茶准备回房间边听音乐边喝。经过鬼堂耀的书房,门虚掩著,鬼堂耀与特助内山先生的对话清晰传出。原本并没打算听的,但却被某些敏感的内容吸引而停下了脚步。


“你说是西城家?船王世家的那个西城家?”鬼堂耀的声音明显提升了一个音阶。


“没错。”内山特助到是显得平静许多。


“那种大家族怎麽可能会主动要求与我们合作?怎麽想也都没道理。”


“但是他们下午的时候的确派了专人来谈合作事宜,不过附加条件就是想要一个人陪他们家二少爷……”


“他们想要哪一个?”


“非。”


内山特助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千月握著茶杯的手明显一紧。


“内山,你觉得怎麽样?”


“当然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管他是什麽样的大家族,只要我们有利益可图。”


“我也这麽认为。也许是西城家的什麽人在之前见过了非,看上了他也说不定。”


“那就这麽定了,我明天去安排一下……”



“义父,这个,让我去吧!”没有敲门,千月靠在门板上打断了鬼堂耀与内山特助的谈话,他手里捧著茶杯,脸上没有什麽特殊的表情,美丽的眼睛穿过内山特助落在鬼堂耀身上。


“千月?”


“这个西城家的人,让我去陪吧!”


“他们指名是要非的……”内山特助接口说道。


鬼堂耀犹豫,但对千月又似乎有些顾忌,没答应却也没拒绝。


千月闲适的倚著门板,看著内山特助,忽然露出一个冷淡却绝美的笑容。“难道,在内山先生的眼里,我的魅力还比不上非吗?”


“那怎麽可能……”内山特助明显有些招架不住,立即说道“鬼堂家不会有人比得上你。”


“您还记得这一点,最好不过。”千月淡淡说道:“内山先生,我想和义父单独谈谈,您能回避一下吗?”


内山特助看了看鬼堂耀,後者点了头,他便走出书房。



“千月,你是在故意给我出难题吗?”鬼堂耀走到千月跟前,他是个不错的商人,白手起家,懂得利用各种有利资源扩充事业版图。五十岁的人看上去只有四十岁的模样,精神状态总是很不错的。


千月看著他淡淡回应道:“义父,我相信我帮你获得的利益比你所有的孩子加在一起还要多一倍不止,难道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吗?何况只是换个人而已,对你并没有什麽损害。”


“可是他们指名是要非的。”


千月冷笑:“原来连义父也觉得我的魅力不够。”


“千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非连你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鬼堂耀忽然伸出手抚摸著千月的脸颊笑道:“鬼堂家那麽多孩子,若说我真有舍不得的人的话,也只有你……可是,千月,我知道你一心护著非。但你没必要神经紧张成这样。西城家的这位少爷我听说是喜好很正常的,不会伤害非,所以让他去没有关系。”



千月却丝毫不肯松口,迎著他的目光看上去。
“义父,希望你没有忘记我们三年前的约定,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答应的事情也必须做到。这个西城家的少爷,你保证不了他究竟会不会对非做过分的事,所以,我不会让非去。”


“千月!你真是……你为他做这些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感激你。”


“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吧,千月,你知道的,我总是会迁就你。甚至三年前,你想逃走,我都没舍得打你一下或者骂你一句。所以今天我也一样,答应你。只要你乖乖的……当然,你得保证能让西城家的人满意才可以。”


鬼堂耀说著说著便凑近千月,伸手在他身上摸索,最後抬起千月的脸看得仔细又痴迷。
“千月,你真是漂亮,连我都忍不住为你心动……知道当年你逃走的事情,让我多生气吗?可我真是舍不得动你一下……”


“义父,你如果要做就快点,明天早上我还有约会!”


……
……
……


“我回房间了。”千月面无表情的用纸巾擦拭著双腿间白浊的体液,一边重新穿好睡衣一边说道。


将千月压在书房的地板上一番发泄之後,欲望得到满足的鬼堂耀想起明天一早千月还要帮他完成一笔大买卖,顿时清醒不少,抓过手边的衣服披在千月单薄的睡衣外。


“听说你最近经常发烧,自己小心点。”


千月没有搭话,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出了书房。


杯中的红茶早已凉透……



千月神情冷淡的扯下鬼堂耀披在他身上的外套,看也不看丢出窗外。他却没有走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与他的卧室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伸手,轻轻抚摸著那扇门,细细碰触著上面的每一条纹路。
仿佛耗费了很多的力气与勇气,终於推开,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曾经属於一个叫做鬼堂非的男孩。
千月安静的坐在这个房间的地板上,抚摸著光滑的地面,就像曾经温柔的抚摸著那个男孩细碎凌乱的头发一样。


满屋子里回荡的都是他的声音……


──千月,我爱你!


──千月千月,我害怕。
──千月,除了你,我不想和任何人上床。
──千月,我们逃走吧!求你带我逃走吧!


──我想我真的不行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一看到别人要脱我衣服我就想吐,一被别人摸到我就会觉得很脏啊!


──千月,逃走吧!求你带我逃走吧!


……
……


好的!非,我带你逃走!我们逃走!
无论结局会怎样,我们逃走……


……我们离开这里……哪怕是一起死去,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又有什麽关系……



……
……



“非……非……”千月蜷缩著躺在地板上,口中喃喃不停的叫著那个名字。“我想我快要坚持不住了……非……”


非……
不要爱我,也不要恨我。



求你幸福。


我……只求你幸福。


当千月到达与西城家的少爷约好的地方後,站在那个门口看了好半天……


西城家是有名的船王世家,听说与他相约的这位二少爷西城郁是个很会玩的豪门公子。今天,千月真的很庆幸自己的坚持,因为约好的这个地方,是一间名副其实的SM高级会员俱乐部。西城家甚至专门派人在外面接他进去。


若来得是非的话……


不知什麽原因,那些明明是来接非的人,却仿佛认得他似的,看到他下车便自己上前来带他进去。他确认了是西城家二少爷派来的人之後便随了他们进去。


被领到一个装饰特别豪华的小厅,里面已经十分热闹了。十几个人围著几个漂亮女人正兴致高昂的玩著游戏,空气里弥漫著堕落的气息。


千月进门,那些人停下了手中挥动著的鞭子,一起看向他。奇怪道:“谁叫的男孩子啊?换口味了?”


其中一个说道:“偶尔换换其实也不错,以前怎麽没想到找个男的来!”


“管他!长得漂亮就行!”说罢一个人上前去一把拉过千月,不知吃了什麽兴奋剂,急不可耐的开始撕扯千月身上的衣服。
千月不知道这里究竟哪个是西城郁,心想反正总有一个是吧,於是无所谓的干脆放松身体任人摆布。


几个人连搂带抱把千月剥得差不多只剩条内裤的时候,忽然小厅里间的一扇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著绸缎质地的白衣,头发染成栗色的少年,他怀里抱著一只小猫,看上去与千月差不多大,但气质较为飘忽绝美,眼神总是百无聊赖著的。他冲著那一群脱千月衣服的人轻轻说道:“那是我约的人,你们别碰。”


声音没有多大,阴阴柔柔、轻飘飘的,但那些神经亢奋的人在听到他的声音後明显冷静不少,纷纷放开千月。小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连那角落里捆绑著的女人也不哭不叫的。


“你过来!”白衣少年对著千月说,又看向厅中其他的人淡淡说了一句:“你们继续玩你们的就好。”说完自己又回到了里间。


少年的身影一消失小厅沈凝的气氛便又活络起来,继续著先前的游戏,但没有人再碰千月一下。
千月猜想著刚刚那人应该就是西城家的二少爷西城郁,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与传言中的感觉不大一样。他走过去也进了那个房间。


是一个独立的大套间,很宽敞华丽,但是采光不太好,在白天里也给人一种幽暗又昏沈沈的感觉。
那少年窝在沙发上逗弄著怀里的小猫,没有抬头看千月,随口说了句:“坐吧!”


千月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有深想,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今天的约会很有趣。”少年抬起头来,飘忽的笑了笑“我不是西城郁。我是郁的哥哥,叫西城祭。久仰大名了,千月。”


“你认识我?”千月靠在沙发上看著这感觉很朦胧模糊的西城祭。


“当然。本来想约的就是你。不过约你的是我弟弟,比较凑巧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做自己,所以和他换一天。你知道,长得相似的双胞胎就是有这点好处,不想做自己的时候可以临时换个位置坐。”


“你说……原本想约的就是我,那为什麽对我义父说的时候不是我而是非?”


“那时因为……”
西城祭偏著头微微的笑了。


“那是因为说的太明白,你就不敢来了。千月,我想见你,还得请西城家的人来帮忙,真是煞费苦心啊!”
一个优雅又高贵的声音继续了西城祭说了一半的话。随著这悦耳的声音,阴暗的房间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穿著暗色系衣服的男子,他容貌就如他的声音一般充满贵族化的气息,让人只能瞻仰而不敢亲近。这人左手握著一把看上去十分名贵的小提琴,右手轻巧翻转著琴弓,面带微笑的看著千月。



那人放下了手中的琴,走到千月跟前,伸手想碰触他的脸颊,说话的声音依旧温柔高贵。“千月,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知道,你不可能不认识我。就像我一直都知道你一样。对吧!”


千月却在看到这个温柔微笑的男子後脸色瞬间苍白,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对方每向前走一步,他便会向後瑟缩著往沙发里躲一下。


“清水瞳……”千月明显失了血色的唇中苍白的吐出这个名字。


清水瞳温柔的声音听在千月的耳中带著一种阴凉的寒意。“虽然只见过照片,不过,你跟你妈妈长的真像啊……让我想装作不认识都很难。何况是别人呢!你说是吧!”


“要我来这里的人,就是你?”


“没错,直接要你来见清水家的人你必然不肯。但若以西城家与清水家的交情而言,估计你也不敢来。所以,我换了个迂回点的方式。虽然麻烦,不过,总算没有白费功夫。”清水瞳伸开双臂,轻柔缓慢的搂住千月的身体。


他动作极温柔,千月脸色却越发苍白,不停的发抖。
“你要我来这里……你想把我怎麽样?”



“你用不著害怕,千月,我没打算把你怎麽样。我又不是‘他’……所以,你别害怕。”清水瞳俯低身子,嘴唇轻轻的碰触著千月的脖颈。“我只是想像不到你究竟是怎麽活到这麽大的,而且居然长得这麽美……真是让人惊喜……”


“不──”


千月却一反常态,抗拒挣扎的厉害。完全不似平日妖媚诱人的模样。


“千月,怎麽了?和别人SM都玩的那麽高兴,我这麽温柔对你你却不愿意,嗯?”清水瞳毫不理会千月的挣扎,轻松的将千月压在床上,按著的力道是很大的,让千月无法乱动,抚摸的手劲却仍是轻柔缓慢的。


“不要……不可以……”千月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用力的摇著头,痛苦的哀求:“你放了我吧!求你放了我吧!我不能和你……我……”


清水瞳似是没有听到般,吻住千月的唇,微笑的道:“这麽痛苦的表情……千月,想起你妈妈了是吗?他和你现在一样,被自己的亲……”


“不要!求你不要说!”千月双手紧紧抓著清水瞳的衣袖,不敢面对的闭上眼睛。“你放过我吧……”


清水瞳却挂著无比优雅的微笑,温柔说道:“千月,自己把腿张开,我不想强奸。”


“不!我不!”


“真难想象你也有会说这种话的时候,是不是我太温柔了让你反而发挥失常了?”清水瞳说著,便打开千月的身体,没有润滑,没有抚摸,用力的,缓慢的进入他身体。


似乎目的也不是为了发泄欲望,而是折磨身下的男孩的精神。清水瞳直视著千月盛满痛苦的眼睛,一下一下,动得缓慢而用力。


“啊……”千月仰著头不停的喘息。
肉体的疼痛并不那麽难以忍受,只是心理的压力,格外的折磨人。他绝望的看著压在身上的清水瞳,不知酷刑何时可以结束。
无法宣泄的悲哀压抑在心头,让他几乎发疯。不是用力的嘶喊所能缓解的,也不是尽情的流泪便可以宣泄的。


没有那麽容易……


所以,自始至终,千月没有大声叫,也没难过的哭……带著浅浅的呻吟,一下一下的、一秒一秒的……忍耐著。


……


终於,清水瞳结束了刑罚,他甚至没有带套的直接将体液射在千月身体的最深处。


清水瞳整理好了衣裳,抚摸著千月的头发,声音依旧是优雅高贵的。“别怕,千月,我不会把你怎麽样的。也不会告诉‘他’你在这里。所以……好自为之!”


清水瞳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千月一人赤裸著身体躺在床上,怔怔的发著呆。


“……真可怜!”
从头至尾全程观摩的西城祭搂著猫咪坐到千月身边,轻轻的拍了两下他的脸颊。“别难过,我答应给鬼堂耀的好处一定会加倍给他的。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我以後不会再找你,还有你喜欢的那个鬼堂非。”


说完便开了房门,对守在门外的两个人交待了一声。


“送他回去!”



千月被西城祭的人送回了鬼堂家的宅邸,他一直很沈默,睫毛温顺的轻垂著,偶尔低低的咳嗽几声。看到鬼堂家的管家出来接他,没有说什麽,独自进了房间。


那一夜千月高烧,吃药打针也不大管用,总是白天烧刚退午夜的时候却又加重,而千月自己又不大肯配合治疗,药从来也没有按时吃过,如此反覆,连续病了一个多星期也没见好转。
鬼堂耀无奈之下只得取消了千月所有的约会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千月整日不言不语的,却也不肯好好在床上躺著,稍一恢复点体力便爬上窗台,坐在那里闭著眼睛安静晒太阳。


偶尔也会走到宽敞的大阳台上,静静坐著喝红茶。
例如现在,千月披了一件睡袍,躺在酒红色的躺椅上。
迷离的半眯著的眼睛被纤长的眼睫覆盖,以至於看不清闪烁的眸光,也无法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那一次见到清水瞳的事情千月没有对任何人说,但他知道鬼堂耀从西城家那里得到了比原定的多了许多的好处,西城祭到是真的兑现了他说的话,并且他对鬼堂耀说,千月比非更让他满意。对此,鬼堂耀一直庆幸他把非换成了千月。


“你又没有按时吃药,千月。”内山特助坐到千月身边的躺椅上,和他说话。千月最近整个人看著都轻飘飘的感觉,病恹恹的没有精神。不过即便如此,仍是美得不可思议,堕落的,慵懒的,就像是一种蛊惑的咒语,让人怎样念来都是沈迷。


千月却转了个谈话的方向。
“义父最近都在做什麽?好久都没叫我跟著他了。”


“你最近身体情况太糟糕,他把你的约会都取消了。”


“今天呢?有安排吗?”千月没有看内山特助,虚弱的半躺著身子,面孔慵懒的低垂著,专注的用一支小银勺舀了奶精加在红茶中,一圈一圈的缓缓搅动。


“晚上要赴约,有个商圈的酒会。”


“会带非去,对吗?”千月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


内山特助叹息:“千月,你不能什麽都替非去做。毕竟他也是鬼堂家的人,你难道还护他一辈子?”


“一辈子?”千月忽然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语气里却寻不到一丝笑的痕迹。“对鬼堂家而言我也没一辈子那麽长的保质期。我和非……没有一辈子的福气,能护一天算一天吧。我半个月前就看见了义父的这张请帖,本来就打算我陪义父去的。”顿了顿,换了种随意闲聊的口吻,漫不经心的说著:“这种场合,那个佐久间先生一定会参加,我不想他那种变态看见非,非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们要是认识了……佐久间是义父的大客户,义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即使三年前就答应过我他不会做伤害非的事情,但我不信。义父那个人,向来只认利益,不认承诺。”


“其实,佐久间先生一直都是你在陪的,他对你很满意,不会随便换人的,你病还没有好实在不适合……”


“我不想拿非的事情开玩笑。”千月打断内山特助的劝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红茶,又淡淡笑了一笑,说道:“你们又不是我,当然不知道佐久间那家夥有多变态!总之,今晚我去,反正不会耽误义父的生意就是了。剩下的不需要你管。”


内山特助还想说什麽,但他终究没找到可以说的话。鬼堂家的孩子里,他最招架不住的就是千月,一个不咸不淡的笑,一个仿佛不经意的百无聊赖的眼神,就让人没有办法集中思考了,更不要说与他好好谈话。


内山特助所能做的也只是按千月所讲的去安排。
千月在非的事情上总是很任性,这一点上,鬼堂耀也是默许的。



×××××××××××××××××××××××××××××××××



四枫院夕介近来日子过得很是郁闷。每天被他美丽的母亲缠著这里那里的到处乱跑,烦都烦死了,可是他刚一要发脾气就见他那状似柔弱的母亲立即一副快要掉眼泪的表情看著他,黯然神伤的说道“夕介……其实妈妈早就知道,你已经不爱妈妈了……”以下省略自哀自怜苦情台词三万句。那张著大眼盛满泪水的模样神情,活像只被抛弃了的可怜小狗,与她那欧洲黑道世家千金的身份根本搭不上边。
四枫院夕介憋的浑身难受,但他实在是有火发不出来!


这一天一大早就被易兰尼从被子里挖出来说她一个人看惊悚片太害怕一定要他陪。四枫院夕介愤怒的想著他长这麽大就还没见过他妈有害怕的东西。


惊悚片?太扯了吧……


一连看了几部,看得两个人都昏昏欲睡,易兰尼才又说饿了要到外面吃东西,於是是又吃东西又逛街,买个胸针都要翻遍整个都市的大卖场或者精品拍卖行般,总之,四枫院夕介又是昏天黑地的过了一整天。


四枫院夕介中途曾给他父亲打过电话,在对方接过电话後他便大吼:“爸你赶快过来把我妈领你那去住,直到她肯回英国!”
结果,他爸立即说道:“对不起,四枫院先生现在正忙,我是他的助理山田,请问您是哪位?”


四枫院夕介当下就火了。“爸你少给我装蒜!赶快过来!”


对方只得收起玩笑,头疼的说道:“夕介,你认为你妈会听我的话吗?”


……
四枫院夕介只好无语的挂了电话。
他看著易兰尼指定的晚餐地点──


帝国饭店恐怖最顶层的旋转餐厅……


“妈,你疯了!你在那麽高的地方吃饭干什麽?!”


“我就想在那里吃!夕介乖儿子陪妈妈上去……”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别的什麽都好说,那麽高的地方,他想想就头晕,上去了人都得挂了!


“心理医生说你这是自我暗示引起的恐高,没事的!”易兰尼忽而神秘一笑“而且,我都听溟月皇说了,你那天骑著机车,怀里还抱著个美人,都敢从断崖上飞过去……那你就不害怕了?所以我当然以为你恐高的毛病好了。还是说,妈妈够不上美人的标准,所以你就不……”


“有完没完……不就是一个断崖吗?又没多宽,你都念了我一个多星期了!”


“夕介……”易兰尼又是八爪鱼般搂住四枫院夕介“妈妈知道最近缠著你把你气的够呛,但我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你心情不爽。谁让你不好好爱惜自己,玩些危险的游戏。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


四枫院夕介无奈道:“好了!我知道……知道了。以後不会那样了,别担心。所以,回英国吧。”


“嗯……真的?”


“真的。以後不那样了。”


“那……这次就原谅你,不闹你了。”易兰尼放开四枫院夕介,笑咪咪“不过我也不回英国的,我找你爸还有事呢!”
易兰尼也觉得闹腾得够本了,而且又得到了儿子的承诺,所以大方的准备离去,耽搁了那麽多天,她毕竟还是有正事要办的!


“哦。”四枫院夕介不动声色,心道:老爸你好自为之吧!


看著易兰尼带著保镖开车离去,夕介忽然觉得夜空特别美丽!
连帝国饭店的顶楼看上去也有几分可亲起来,不似刚才那麽让人烦闷。



夕介在皇家饭店外的草坪上散著步,心情无比愉悦的欣赏著夜空里闪烁的星星。


正想著玩点什麽来庆祝自己的自由……


忽然就看见了千月……正在不远处的地方从一辆黑色NISSAN里出来,身边似乎还有别的什麽人,也没仔细看,那样一片璀璨的灯火之中,四枫院夕介的眼睛里也就只有千月一人而已。


他看见千月随著那些人进了皇家饭店,自己想也没想就闲闲的也跟了进去。


原来皇家饭店七楼的海蓝厅今晚被租了开一个商圈的酒会。


四枫院夕介觉得挺好笑,同在乘一个电梯,离的也不算太远,千月却似乎没看见他,安静的站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旁。是真没看到他还是装做不认识?


想也不必想,当然是後者。


千月一直目视前方安静站著,相较而言四枫院夕介的目光就肆无忌惮得多了,视线毫无顾忌的锁在千月身上,明目张胆的视觉强奸,完全不管电梯里其他人是如何想的。


方才没有看清,几天不见千月居然面色又苍白不少,整个人看上去都很虚弱的,觉得千月现在这模样只适合在床上休息,就算再急著想勾引男人也不至於不要命吧……


他们出了电梯,四枫院夕介正想著这种普通的商圈酒会他没有请柬,这时到有人先认出了他,是这酒会主办方神町家的次女神町离悠小姐──引用四枫院夕介的话来评价,是个综合素质极其不错的女孩子──因为他们之间有过河蟹词语,所以这评价还是有些参考价值的。


神町离悠见到夕介很高兴,但因为她家是宴会主办方,所以她显得比较忙碌,夕介又不肯去陪她应酬、更不想去与神町家其他什麽人认识,所以她只得软磨硬泡让夕介答应了与她跳一支舞才匆匆离开去与别人应酬。


夕介很少在公开社交场合露面,四枫院家族又是黑道世家不大喜欢结交普通单纯的商人朋友,所以认得他的人也不多,他独自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著他想欣赏的风景……


仔细打量,夕介总是叹息,千月的美丽实在可以冲击人薄弱的意志,让人看上两眼就开始想入非非,最好直接拐他上床……


无可否认,这种想法已经产生好几次了,可是居然到现在都还一次也没实现,真不像他平日里直来直去说上便上的作风。
然而奇妙的是,他并不觉得遗憾。因为每次见面,千月都有不同面貌,第一次是水淋淋的诱人,第二次是神秘的让人想一探究竟,第三次是很凄惨没错,不过美丽得实在让人有些把持不住……真想知道千月究竟是只什麽妖精变的。


但最为特别的,却是这一次。


出乎夕介的意料,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穿著如此正式的千月。
米白色精致的西装三件套,外套没有穿,安静的搭在手臂上,纯白正式的衬衫上水晶扣子扣得非常规整,连坎肩也好好的穿在身上,没有解开一颗纽扣,西裤裁剪精良,温柔的贴合著他修长双腿的曲线,整个人看起来俊美干净,温柔安静,仿佛是一个家世良好的贵族子弟,没有一点堕落的气息。这时四枫院夕介才发觉,假若千月不刻意去勾引别人,假若他安静的待在一个地方,那麽他身上气质就会无法掩藏的显现出来,那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最原始的宁静与温柔。


高贵的,纯洁的……堕落的,颓废的……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今日的千月看上去十分低调,全无平日里的放荡,甚至无视四周焦灼在他身上的炙热视线,兀自靠在角落的墙壁下出神,琉璃灯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从上至下,无一处不美丽温柔。


琉璃灯光还是差了那麽一点,如果是阳光……阳光照在他身上,就像那天在庄园里的玻璃天花板下,日光里慵懒的微笑,笼著淡淡的朦胧的光晕,那个时候的千月,才是最美的。


一个披著长披肩的棕发美人自他身旁经过,不意被曳地的裙摆绊了一下朝他身上摔去,他先是一怔随即伸手轻轻托住美人的手臂,动作温柔绅士高贵非常。美人於是微笑著谢他,顺便攀谈几句。


本是美丽到让人炫目的一个动作,夕介看了却颇不舒服,端著盛了红酒的水晶高脚杯走到千月身边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你不是向来只勾引男人吗?怎麽今天连女人也开始下手了。”


其实这话说得著实过分,连四枫院夕介自己也这样觉得,千月的动作甚至是可以称之为绅士的,连“勾引”的边都搭不上,但他心里就是不爽。


美丽小姐立即抽回手臂尴尬离去。千月表情始终恬淡无波,静静的看了看夕介,没有说话。


今日的千月也与往日的……格外不同。


夕介心情有点烦躁“刚刚为什麽装作不认识我!”


千月没有看他,淡淡说道:“说好的私下交往,在我义父面前自然要装作不认识。”


“那又为什麽不给我打电话?这就是你说的私下交往?”明显的无理取闹,他最近就算接到千月的电话也根本没时间干别的,都被她妈霸占了。


“我又没有你电话。”


夕介这才想起上次送千月走的时候他根本忘记了给千月他的联络方式。於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手机,在上面又输了一串号码存好後便将手机放进千月衣裳口袋里。


“我知道了,夕介少爷,以後会给你打电话的。”


<, P>“以後?”夕介一手撑在千月身後的墙壁上,倾身下来吻住他。


“嗯……放开……我……”千月今天却不怎麽肯合作,微微呻吟著抗议,双手轻轻推据著夕介的热情。


“放开?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夕介笑了笑,又打算再度吻下来。


“别……我义父在那边应酬,他会, 看到的。”


夕介嗤笑:“难道我还怕他看吗?”他抚摸著千月美丽的嘴唇。“放心,鬼堂耀要真有什麽想从我这得到的东西,我也可以满足他的愿望。只要他敢来跟我讲。”


“你当然不怕他看见,但是我怕!我还不想像寞寞那样被他拿来当礼物送人。他要认出你是谁,就一定会那麽做。”


千月说什麽夕介丝毫不予理会,直接进入主题:“千月,我今晚要你。”


“今晚?今晚我有别的人要……”


“如果是你自己先不遵守约定的话,那麽千月,你就不要怪我……”


“不!不行!”千月立即打断“我答应你!今天晚上陪你。那,你现在要放开我,让我去解决我自己的事情。”


夕介见千月一脸戒备紧张,活象大难临头似的,实在心里很不爽。其实,他只是单纯的想带千月离开鬼堂家而已,并没有恶意。千月却一副被他逼迫不得不妥协著与他谈条件的鬼样子!


“……真是搞不懂,鬼堂家就那麽好?!”他低咒了一句,又看著怀中男孩美到不可思议的眼睛。他问“千月,你到底想要什麽?”


千月被他禁锢在怀里不得脱身,叹息般,无奈的说了一句:


“我想要你放开我。”



四枫院夕介看著千月走回到那个与他同来的中年男人身旁,想著那人必定就是鬼堂耀了──让人不爽。
千月显得颇为冷淡,安静的站在鬼堂耀身边也不讲话。但凡需要与人应酬的地方,他只需端了酒杯,微微的、含义不明的笑那麽一下,再抿著唇浅浅啄一点红酒,对方的眼睛必定骤然发光,甚至不需要任何语言的挑逗,便再不会把目光的焦点从千月的身上移开。
夕介非常了解那种被诱惑的感觉,那是一种无需语言的勾引,甚至没有性别的界限……


过了没多久夕介便被神町离悠拉去跳舞,之後又被缠著说了一会儿话,等他再用目光去搜索整个宴会厅里他想看见的那个身影的时候,却完全不知道对方跑到哪里去了。


夜已深,鬼堂耀一行人都离开了,但千月没与他们在一起。夕介知道千月不敢不遵守约定,所以知道他必然会回来找他,於是便没有离开。随著夜越来越深,他酒也喝了不少,心情却越来越不爽了。
等得不耐烦了,起身便走,想著是千月自己不守约定,那便怪不得他要使点什麽非常手段了。
於是乘了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方才她妈是跟了保镖走掉的,他记得自己的车是让人停在这边的,於是顺著泊车的号码位置走过去。
这个时段的停车场出入的车辆都很少,静而空旷。
夕介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见那个让他等了足足有一个晚上的人──更没想到是看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真是奇怪,他似乎总是看见千月被人欺负得很惨的样子。不知这算是一种什麽缘分。


没错,就是很惨的样子。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正在与他玩著SM游戏,而且还是在停车场里较为隐蔽的一处角落里……也还真是会找地方!


千月双手被带著软刺的绳子困绑著以一个看上去非常难受的半跪姿势吊在墙壁的钢管上。嘴里死死的咬著一条白色的毛巾,以便不在这种地方发出任何声音。
优美的经颈部曲线,诱人的肤色……迷离的眼神,在这个备受折磨的时候,居然散发著的是冷漠的光芒。仿佛对自己的痛苦有感无觉,视而不见。


一个人,为什麽要对自己这样的狠?


千月在夕介稍稍再走得近了一些的时候便看见了他,眼睛里没有期待拯救的光芒,也没有难堪尴尬的黯然。隔著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他是冰冷淡漠的,看著夕介渐渐朝他走过来……


玩得正乐的佐久间自然没有发现斜後方有别人过来,或者说,即使他知道有人过来也没有时间去理会,更没想过有人到停车场来会不是为了拿车而是为了打搅他的“好事”,所以他兀自拿著一根注满青色液体的针管专注的想著要在千月的河蟹词语扎一针来助兴,他一边淫亵的伸出舌头轻舔著千月胸口上美丽的纹身,一边阴笑著伸手在千月河蟹词语神经敏感的欲望顶端来回抚摸,针尖自其上轻轻滑过,问道:“我的小乖乖……快告诉我你喜欢扎在哪个位置?你要不说,我可就当你喜欢扎在这里……”


千月被针尖滑过时难受得整个身体明显一颤,但仍然没有声音,也没有说话,缓缓的,淡淡的,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遮盖住了他的视线,头微微的侧向一旁,被荆棘一般的绳索缠绕著的手腕……他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副画般,美丽的、魅惑的、却又让人心痛的,带著一种无所谓的孑然。


……孑然一身。


佐久间见千月没有出声,淫笑著就要将针尖扎在千月敏感的部位上,但他却没有机会进行下去了。忽然袭来的一股大力让他甚至来不及多思考些什麽的就整个人被卡住脖子提了起来,双脚腾空、卡住咽喉的部位按在墙上,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长相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听见自己的颈椎似乎清脆的发出“喀嚓”一个微响,然後整个头便以一个怪异的方式低低垂下,之後,再也无法感觉到什麽了。


“别……他是我义父重要的客户……”
当千月吐掉口中的毛巾想要说些什麽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因为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夕介看著千月恳求的眼神也毫无反应,他火气正炽,杀个人根本就没缓解多少,随手一把使力丢开手中的尸体到角落里,就像在丢什麽肮脏的垃圾一样,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走到千月跟前,却也不说话,伸手就为千月解著手上带软刺的绳索。动作很慢,很温柔,轻轻的一圈一圈的,直到全部解开。绳子刚一解下,那火气就也仿佛从束缚中狂啸而出……反手就狠狠甩了千月一巴掌。


声音很响,回荡在空空的停车场内,格外清晰。


千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被打得太突然,他右手手肘撞在了墙壁上,似乎很痛,左手不停的慢慢揉著。


“衣服穿上。”四枫院夕介冷冷说道。


千月便拿起被丢在地上的那些衣服,叹了口气,默默的一件一件往身上套。全部穿好,又被四枫院夕介拉著出了停车场,乘著电梯又回了帝国饭店。
四枫院夕介要了个房间,直接将千月丢在了床上。


以为千月多少会有些害怕的,谁知这妖精反而自己从床上又爬起来,抓住四枫院夕介的衣裳,凑上前去,魅惑的轻舔了一下对方的嘴唇。“抱歉,夕介少爷,浪费了你不少时间……”


四枫院夕介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哪一宗的气,一把抓住千月,狠狠的吻了起来,连啃带咬,没一点客气。动作也不温柔,脱了衣裳,压著那具曲线迷人的身体,在颈项肩膀上留下数不清的红紫印记……
千月也很配合,分开的双腿微微曲起在四枫院夕介的身侧,若有若无的碰触,喘息著,轻轻的呻吟,双手沿著他的脊背向上抚摸,挑逗的,游戏的……


这惹火的小动作无疑是最好的催情剂。


四枫院夕介这时纵有心去多做些前戏让身下之人好过些却也把持不住这激情邀请,於是抓住千月曲起的大腿,将欲望抵在入口,用力没入。


身体相结合的瞬间,四枫院夕介忽然很想看著千月,看他的眼睛,他的表情。於是抬头──想象得到的美丽,却想象不到的诱人。於是又再次被那含著激情与迷魅的绝美所蛊惑,无法自持。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3 21: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疯狂著的两人一直做到天微微泛白,才躺在床上平息著激情的余波。


千月在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後居然就起身开始穿衣服,丝毫不打算睡上一会儿。却刚将衬衫套在身上整个人便被四枫院夕介拖回床上抱住。


“上哪去?”


“回家。”千月似乎身体无力的很,躺在四枫院夕介怀中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只得懒懒的说道:“难道夕介少爷还没玩够?天都亮了。”


四枫院夕介看著千月无所谓的表情说出“回家”两个字,立即怒意上扬,抓著千月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
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你居然还想回去?”


“为什麽不能想?”千月直视著四枫院夕介,似乎并不在乎对方是否因他的回答而生气。


“你真是……”四枫院夕介被这不痛不痒的口吻的气的直想杀人,抓住千月双肩的手用力越来越大,以他的力量而言,恐怕千月有骨折之嫌。


千月看著四枫院夕介,偏著头,唇上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若无其事的问道:“还要打我?要就快打,打完我好回家。以後再想找我玩给我打电话我就会过来……”


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便忽然又重新被紧紧的拥抱住。
他明明讲的是很挑衅的话,那个脾气暴躁个性粗率的男人,居然没有生气,更没再打他。


一只手温柔的轻轻的抚摸著他的脸颊,不久之前被打了一巴掌的那一边,还有一些微微的泛著红。温柔抚触的手,在脸颊流连许久,而後又慢慢的抚过脖颈上的每一处紫红的痕迹,然後是手臂上被荆刺的绳索勒出的红印和细碎的伤口,还有手肘被墙壁撞到的淤青,大腿上的勒痕……


每一处,四枫院夕介都仔细的温柔的抚摸了一遍──无论是不是他弄出来的。


“还疼吗?”把脸贴在千月的头发上,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千月被抱著,脸埋在四枫院夕介的怀中,温热的气息包裹著他,仿佛是一种温柔的呵护。那是自他十岁那年母亲过世以後太久太久都没有再体验过的感觉,以至於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反应。


疼吗?


不疼,他不疼……早就不知道什麽是疼了。


……


“千月,跟我走吧!”


过了许久,见千月没有回应,四枫院夕介的拥抱似乎又更紧了一些:“跟我走。”


跟他走?这麽的温柔……为什麽不呢?


千月著魔了般低喃著“跟你走?”
忽然笑了,脸埋在四枫院夕介的怀中。越笑越凶,仿佛听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几乎笑出了眼泪。
夕介没有说话,看著他在他怀里笑,从开始到结束。


笑够了,千月摇头“夕介少爷,您好像选错对象了。我为什麽要跟你走?不过……和你私下交往的约定我不会忘,希望你也一直遵守。”
轻轻从温暖的怀抱中退出来,这一次四枫院夕介并没有阻拦他。千月起身,扣好衣扣,穿上裤子,拉开房间的门……


“千月,你还在发烧。”


没有回头,淡淡应道:“小毛病,没关系的。”


“不跟我走,你会後悔的。”


身子顿了顿,终於还是回头,然而眨眼之间又恢复往日刻意挑逗的魅人模样,轻佻而顽皮的。
“谢谢提醒。夕介少爷,再见。”



××××××××××



夕介知道,千月终有一天会对他那日的选择感到後悔。
但没想到,那一天居然会来得这样快。


拒绝的时候毫不犹豫,谁知,仅仅才过三天,居然就接到千月的电话。


那一天晚上,夕介正在他最喜欢的鳄鱼庄园里与清水瞳一起边聊些家族的琐碎事情一边下国际象棋消磨时间。没办法,大雨天里谁都懒得出去散心。
看到电话号码的时候知道那是用他给千月的那支手机打来的,以为是约他出去玩,谁知……


“那天,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千月竟然是在他接了电话後的第一句便问他,问他如果现在答应还是否来得及。
夕介的第一反映便是问千月“你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隔著电话也可以听见千月沙哑的嗓音,更可以想象到那苍白虚弱的模样。


但千月的回答却是:“没事……我会有什麽事?!”


“你在哪?”四枫院夕介有些急。


“在街上……散步。”回答的声音是黯淡而空洞的。


“散步?”
疯了吗?四枫院夕介看了一眼窗外,倾盆大雨。想也不想的抓起外套就开门往外走,边走边问“哪条街?”


“还算数吗?”


“先告诉我哪条街!见面再说!”


隔了好一会儿,四枫院夕介快急死掉的时候,千月才悠悠吐出一个大概位置。


“新宿……”



以著生平最快的速度飙车,倾盆的大雨,下到地面,车灯下亮闪闪的,一片水雾在夏日的夜晚里透著湿潮的冰冷。
百般焦急中,夕介终於搜寻到了他已找了好久的身影。


千月靠在一家店铺的落地玻璃窗上,只穿著简单的白色T恤,浑身湿透却全不在意的一径发著呆。大雨中,街上除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人,那美丽又孤孑的身影,让四枫院夕介很多年以後再回想都是印象深刻,永远不忘。


打开车门跑到千月跟前,四枫院夕介手里抓著还没来得及套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自然的将那衣服兜头罩在了千月的头上。刚想破口大骂千月白痴不懂避雨,却在触及那忧伤的眼神的瞬间整个人的世界都瞬间坍塌、无法思考。


他怔住,呆呆的看著千月……


从上到下都湿淋淋的,头发上的水连成串的从脸颊滑落,睫毛眼睛都是一层朦朦的水雾,就如同承载不住的悲伤连绵不断的溢出。漂亮的唇在雨中泛著脆弱的苍白……


四枫院夕介呆了好久才反应到雨水很冰冷,应该赶快进到车里,否则会感冒。只是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连他自己也已经成了一只落汤鸡了。
搂著千月坐进车里,夕介觉得以後不能让千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因为这样他根本都无法专心开车,总想侧过头去看千月,并且不想再把头转回去看前面的路……这样的驾驶实在是太危险也太痛苦了!



回到庄园,立即进了浴室,放好一大池的温水,拥著千月一起泡进去驱寒。


千月的神情明显有些恍惚,任由四枫院夕介去随意摆布,也不出声。四枫院夕介把千月搂在胸前,忽然觉得无比惬意,到也不想追问究竟发生什麽事情了。愿意说他就听,不愿意说,他也不问了。
重要的是,四枫院夕介忽然发现,目前的感觉,非常好。


擦干了身体,穿上柔软的纯棉睡衣,把千月裹进被子里,却仍觉得不足够,於是自己爬上床去,伸开手臂,用力抱住他……不知道这样够不够温暖。


千月好半天才有了反应,与四枫院夕介拉开一点距离,正视著他,认真的问道:“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四枫院夕介对於这种想要做交易的眼神无比熟悉,他抚摸著千月脸颊上细腻的皮肤,几乎想也没想的就开口:“说吧,你想要什麽?”


“义父……不,鬼堂耀。”千月抓住被单的双手紧了又紧,说话的语气很轻也很平淡,然而整个身体都不停的发著抖,迷离的双眼折射的是冷冷的光,他说:“鬼堂耀。你帮我杀了他,我就和你在一起。”


四枫院夕介沈默的看著千月,他猜不透这个男孩的想法,但却能感受到他的疼痛。真奇妙,这是为什麽呢?


“行吗?”因为四枫院夕介一直沈默,所以千月仰著头,目光璀璨美丽,盛满空洞的渴望。“你杀了他,我什麽都听你的……”


那种不可名状的悲伤表情,也许千月自己并没察觉,但却刺痛了四枫院夕介。他甚至不忍去问千月为什麽要杀鬼堂耀。


无需去问原因,谁惹千月这样伤心,谁就活该去死,还需要问吗?他只要轻轻把千月按入怀中,抱紧。
足够了……


“千月,告诉我,你想让他怎麽死?”


千月脸颊贴在四枫院夕介的胸口,闭上眼睛,轻轻的吐出一句:


“碎尸万段。我要他……碎尸万段。”



千月後来就趴在四枫院夕介的怀中睡著了。
也许因为他两天没睡实在太累,也许因为他这个游魂终於找到了一个暂可栖息片刻的地方,也或许,是因为四枫院夕介给他喝的牛奶里加了安眠药的缘故……再醒来的时候,夕介已经不在身边。


从床上爬起来穿了衣服,走出卧室,到处转了一圈,诺大的一幢小楼里竟没见著半个仆人管家之类的,什麽人也没有,让他连找个人问一句都不能够。他在一处与室外花园相连的旋转楼梯处停下,坐在台阶上发呆。
镂空雕花的楼梯扶手上弯弯绕绕攀爬交缠著绿色的藤蔓,外面的草地上与里面的楼梯台阶上到处都是零碎的粉蓝花瓣,阳光射下来,耀眼的美丽,觉得一切都恍惚得不像真的。包括他的人生,包括他所遇见的所有的人。
但,他想他昨天没糊涂,是真的记得自己听见四枫院夕介是答应了的,答应了他的……


“别灰心,你也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或者有人愿意帮你也说不定!”


一个高贵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千月的恍神,抬头,看见一个优雅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赫然是千月最害怕看见的人──清水瞳。


千月在认出那人是清水瞳以後便一直神情有些紧张,仿佛想站起来逃走却又不大敢随便挪动一河蟹词语体,唯恐自己一动便会引来眼前人可怕的欲望。


“我好歹也算是你亲哥哥,没必要吓成这样吧!”


相较於千月的紧张,清水瞳却是一派悠闲随意,斜斜的倚在镂空雕花的栏杆上,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声音也很是低醇悦耳,只是说出的话却仿佛不著边际:“寞寞也恨鬼堂耀,但他可不会傻的跟龙也提出说要杀鬼堂耀的要求,因为就算他提了,四枫院龙也也不可能会理睬他,说不定以为他有神经病。但你就不同,千月,要知道,鬼堂家说大不大,说小那也不算小,要杀他一个人容易,可要把鬼堂家都连根拔了,也是件挺麻烦琐碎的事,夕介为了你还真肯花心思费功夫。你再努努力,只要让他更迷恋你、更喜欢你,也许他真的就会答应你,帮你去救你念念不忘的那个小情人也说不定……”


然而千月却在听到清水瞳的这一番话後反应颇大,甚至顾不上害怕,站起身来,自投罗网的走到清水瞳面前,声音里带著藏不住的急切,问道:“非!你知道他们把非弄到哪里去了是吗?”


清水瞳莞尔“你说呢?”


“你……你能告诉我吗?义父……鬼堂耀他不肯告诉我。非他是不是出事了?”
眼中闪烁著希求的光芒,无论他多麽不想和清水瞳待在同一空间里,但只要为了非,他自己怎麽样都无所谓。


“他不是不肯告诉你,而是不敢告诉你。你的小情人做了点错事,得罪了些人,鬼堂耀怕连累自己的小命,所以把你的小情人直接送去给人家发落……那些人的来头可是很大的。”


千月明显的有些失神,喃喃道:“果然是这样,我就猜是这样……骗子,他们都骗我……”


清水瞳微笑著缓缓的拥抱住千月的身体,声音在高贵之下透著彻骨的冰冷阴森。“我不骗你,千月,不过这次你要合作一点。我记得我上次说过,不喜欢强奸。”


从上到下轻轻抚摸,千月的身体明显僵直,但却没有如上次那般激烈的抗拒,闭上眼睛,任清水瞳把唇贴在他脸颊上一路亲吻下去。


忽然想起这里是四枫院夕介的地方……张开眼睛。
“夕介少爷他……”


“没关系,一大早被他母亲叫走有要紧事要做,晚餐之前不会回来。”手伸进千月的内裤里抓住欲望轻轻揉弄。“别紧张,放松点。”


千月从外面隔著裤子按住清水瞳放在他双腿之间的手,美丽的眼睛认真的看向清水瞳。“你先告诉我,非在什麽人的手上?”


清水瞳到也爽快,含著微笑吐出三个字:“暮月流。”


“暮月流……”


千月放开按著清水瞳的手,任他继续抚摸自己,整个人不是僵硬的,而是虚脱般的凝聚不出一丝气力。


“确切的说,目前应该是在暮月流的本代家主,暮月川夜的手上。千月,你该不会没听说过这个人吧!”



千月被清水瞳抱在怀中,恍惚的看著雕花的栏杆,耀眼的阳光,凌乱的藤蔓,粉蓝的一地碎花瓣……


他听说过的。


暮月流,暮月川夜。


又有谁会没听说过?
那个势力地位独一无二的庞大家族,还有暮月流家族史上最强势的家主。


千月难过的闭上眼睛。




──非,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你要我拿什麽去救你?


非只是一个有点任性的孩子,什麽也不懂。为什麽要伤害他?


很多年以前,千月记得,他与非同在一所教堂里,是个名为孤儿院实际上却是一个在全美都非常有名的大型地下人口交易市场。
那时候,非是个单纯可爱有点内向的小孩子,不知被什麽人拐卖到这个地方来,小猫般的蜷成一小团,躲在角落里不出声,也不吃东西。千月觉得他好玩,便去逗他,哄他吃东西……那时,非才只有十岁,是个完全没有安全感的小娃娃,看到有谁肯对他好,就全心的去依赖著,常常是看不到千月就不吃饭的一直傻等。那时千月也只比非大了两岁多,但由於经历的不同,千月总是看起来成熟懂事的多,想的事情也多。
也许因为这样,所以,当某一天千月看著几个成年人半强迫的拐著非往地下室的方向走过去并骗他说要代他去找千月哥哥的时候,千月没有跑过去拦阻……


在这个拍卖场已经待了两年的千月,非常清楚的知道那几个拐非去地下室的人是拍卖场的拍卖师,他们都是一群变态。
可那时他自己正在小心的躲避著追杀,这个安身的地方是他母亲用命换来的,他还不想失去。
阻止不了那些人,他也不敢得罪那些人。
所以他不该跟在那些人的後面偷偷过去,他应该装做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没看见的……可是看著非怕怕的样子,他就是忍不住的跟著,管不住自己的腿。


可是,从始至终,漫长龌龊的过程里,他都没有听见非的哭声。
只有断断续续的叫著“千月”的低低浅浅的呼唤。
那种呼唤,打在千月的心里,比哭声更加凄惨,让他不能承受。
躲在地下室的门外,千月的心,流了一地的血……


根植在心里的罪恶感让他嘲讽著自己:“千月,你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人!”


那些拍卖师离开,他才偷偷跑进去,看著非软软的趴在地上,双手被反绑,河蟹词语流著血,到处的伤,呼吸都没有了。他心都冷了,想也没想的去给非做人工呼吸,一遍又一遍,疯了似的……


那时候,他唯一的想法只有一个:别让他死,让他活著!只求他活著,怎样都可以!


直到非终於有了反应,在他怀里不停的咳嗽,咳出了眼泪,晶莹璀璨,像水晶。


千月解开他手上的绳子,为他披上衣服,搂著他。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不要害怕……非,让我来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的。所以,别害怕。


只要是为了非,他再也不自私了……尽所有的力气去保护非,无论自己会发生什麽事。


所以当鬼堂耀在地下交易场拍走了非的时候,千月也答应跟著一起去了日本。虽然原本交易场的人遗憾的告诉鬼堂耀说千月是非卖品;虽然千月可以在那间交易场里一直安全的躲著直到他成年;虽然日本是千月最最不想去也不该去的地方;虽然那里有一直想要千月死的人……



只要为了非,他什麽也可以放弃。


但是,暮月流……


凭他的力量,要让他怎麽努力?他该怎麽努力……才可以……


“非……”都是他的错。“为什麽我救不了你?”



“怎麽哭了?千月。”清水瞳用指尖轻轻沾了千月的眼泪,淡淡的说著“上次强迫都没见你哭的……怎麽现在讲好的条件却又摆这副模样出来?”


千月没有回答他,什麽也没有说。


清水瞳却忽然放开了千月,甚至慢慢的帮他整理好凌乱的衣服,说道:“不愿意就直说好了,反正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又没法再收回来。”


说完转身步下楼梯,又忽然回头,看著千月道:“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只要让四枫院夕介更喜欢你,或者,爱上你,说不定,他就什麽都肯为你去做了。以暮月流与四枫院家的交情而言,要个人出来其实也不算什麽。不过前提是,那时候你的小情人还活著的话……”



清水瞳走後,千月一个人坐在楼梯台阶上,看著一地粉蓝的花瓣,不知是否太过疲惫,渐渐的开始头晕而视线模糊,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四枫院夕介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到处都找遍,最後才看见千月背靠著缠满绿色藤蔓的雕花扶栏边安静的睡著,昏黄的光线洒在他的脸颊上,色调低糜而柔和,温暖又寂寞,因风而吹起的花瓣妩媚的飘落在他的身上,美丽得像副画。
四枫院夕介一时之间看得呆呆的,走过去,俯河蟹词语来轻轻亲吻著……


陶醉的吻过之後,才後知後觉的发现千月脸颊烫得厉害,轻轻唤了几声都没什麽反应,才知道是病得晕沈著而不是睡著。於是抱千月回到了卧室,急急的叫了龙崎风。



“都跟你说了他体质差的很,不要随便让他著凉,他身体根本受不了。”龙崎风一边给千月打针一边不停埋怨著。“真是,这麽年轻的男孩身体就这麽糟糕,将来可怎麽办啊!想起我像他这麽大的时候那身体可是好的什麽似的,飙起车来威风八面的……”


四枫院夕介懒得听龙崎风在那闲扯,一颗心都悬在千月的身上,半躺半靠的在床上一边搂著一边抚摸著那过分单薄的身体,看那病恹恹的模样,与那张美丽绝伦的面孔十分不相称。


无论多健康的孩子,被人不断性虐,身体都不可能会好的。



龙崎风走後不久千月便醒了,躺在四枫院夕介的怀里,很虚弱的张开眼睛,却先问著要怎麽杀鬼堂耀的事情。


“不要急,千月。要让他立刻就死的话非常简单,不过那样就太便宜他了,不大符合我的理念。”夕介撑著手肘,笑著继续说道:“对於一个对事业很执著的人而言,最好的折磨他的方式就是让他自己亲眼看著自己一手建立的世界渐渐倾颓坍塌却无力回天,让他慢慢失去一切,然後再考虑杀他的事情,千月,如果你真的恨一个人,那麽这才是比较正确并且彻底的报复方式。虽然琐碎麻烦了些,不过还是值得的。”


千月恍惚的点著头,仿佛记起了那日在松本建司的别墅里亲眼的看见四枫院夕介杀人时的血腥画面。
……这人有时候,真的是……


“所以,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交代给撒蓝去留意,相信也等不了多久。”



对於千月而言,鬼堂耀怎麽死都是应该的。
但清水瞳却说的非常正确,四枫院夕介确实很喜欢千月,喜欢到愿意为了取悦千月不惜多做很多麻烦的事情。无论是有意或者无心,对千月来讲,都是一件好事。或者,还有机会再见到……非。
并不乐观,但不放弃。


想起非,千月心里疼痛难忍,窒息一般。
转念又记起清水瞳的话,便主动的凑到四枫院夕介跟前,热烫的唇轻贴在夕介的胸口上,轻吻,他说:


“那麽,夕介少爷,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了……我们现在就做点什麽庆祝一下吧……”


主动热情的吻从胸口绵延著一路向下,牙齿偶尔若重若轻的在皮肤上咬那麽一下,一直到大腿内侧,舌尖在神经敏感的地带轻舔逗弄,断断续续弯弯绕绕的留下一连串淫靡的水痕,极尽挑逗之能事。最後,亲吻到欲望坚挺之处,千月忽然抬头,眼睛望著夕介,舌尖在顶端流连,慢慢的将那火热含入口中……


即使四枫院夕介在理智上明明知道千月正病著,然而面对如此主动诱惑的行为,实在难於抗拒,身体上的每个细微的神经在千月舌尖的挑逗之下都变得畅快无比,根本不想召唤理智出来主宰身体,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抓住千月的头发调整著吞吐的节奏,另一只手则抚摸细腻美丽的脊背皮肤,便疯了般的律动起来。恍惚间,觉得此刻贴伏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孩会是他再也不想放开手的人。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了。


真是一句让人身心愉悦的好话!



他一定是疯了,被情欲淹没燃烧而疯掉。
或者,他是真的疯了!想不起千月是否病著,一把将他从自己双腿之间拉上来,翻身压住,恣意的亲吻著,舌尖滑入对方的口腔温柔交缠,手滑到千月身体温暖的入口处,轻轻揉弄按摩,听著身下美人低低浅浅的呻吟,如此悦耳,恍恍忽忽、如在梦境。


千月躺在四枫院夕介的身下主动的张开腿,却把唇贴到夕介的耳边,在急促喘息的空隙间说出一句话:“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种要命的时刻,四枫院夕介的脑子早罢工了,随口应了一声:“说吧!”


“你先答应我……”


夕介吻著千月脸颊,沾了润滑液的手指探入千月的身体,千月便开始连呼吸都颤抖起来,双手缠在夕介的脖颈上,越来越紧。
夕介看著千月水蒙蒙的眼睛,也不知他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情欲,脸颊和浑身的皮肤都带著淡淡的红晕,非常动人。“你不说是什麽事,我拿什麽答应你?”


千月轻轻的在四枫院夕介脖子上咬了一口。“现在不想说,以後吧!你若对我满意,喜欢我的话,我就说……若你不喜欢我,那就算了,我也不会提。”


“想我喜欢你?”四枫院夕介不疑有他,也懒得细想,侧头看著千月美丽的宛如寒星的眼眸,又双手握住千月的腰,笑了。


“……啊!”
瞬间被贯穿身体,使千月毫无准备,忽然的就叫出了声来,不是温柔的进入,而是带著粗暴的掠夺与索取,疯狂的焚烧著,甚至连空气都要燃烧起来的激烈,在那氛围里,仅仅呼吸一下也会不可遏抑的心跳加速,激动不已……


“千月,如果你能让我对你非常满意的话,随便多少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你喜欢什麽我就给你什麽。”
“不要许多,一个就够。但……你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千月闭上眼睛,迎合著四枫院夕介的动作扭动著腰。
水深火热的……
任欲火焚烧,直至化为灰烬。
任欲海吞吐,不知谁主沈浮……



──非,你要等我,你要坚强。
──假如,用尽全力也无法保护你的话,即使是死,我也会陪著你。
──所以,我们都不要害怕。



耀眼的阳光照著玻璃的天花板,透出一室金色的美丽。


四枫院夕介躺在床上闲闲的翻看旅游杂志,他身旁的千月懒洋洋的趴在咖啡色的床单上,赤裸的身体只盖了一条被单,光洁的脊背诱人的裸露在外,阳光之下,成了一道绝美风景,引得四枫院夕介爱不释手的从上到下来回抚摸,仿佛一个高贵的帝王在巡视自己引以为傲的江山领土。


时间点滴的过去,千月翻了个身,凑到四枫院夕介身旁,问道:“你不出去吗?”


夕介又翻了一页杂志继续看,随口问道:“你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另一只手却色情无比的用力在千月屁股上捏了一把,低头坏坏的笑道:“手感真不错。”


“那是当然,有没有被我的魅力吸引?”说著,千月便趴在四枫院夕介胸口,与他亲吻起来。


“我被你迷得晕头转向,难道你还没看出来?”


两人便如此开始了亲吻疯闹,时间持续了好一会儿……被单枕头全被他们踢到了地板上,那麽大的一张床上只剩了一丝不挂纠缠拥抱著的两个人,闹著闹著空气也便升了温,顺理成章的做了下去,直到清洗完毕穿上衣服後,已是筋疲力尽。夕介看上去似乎没什麽,千月体质差,一直是懒懒的靠在夕介身上躺著,眼睛也不张开,在阳光照耀之下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夕介闲聊了很久……


闲适自在的都忘记了时间。


……



“你都不用出去做事情吗?”


“我没事情可做,出去也是玩,不如搂著你躺著自在。”


千月奇怪,缓缓睁开眼睛斜睨了它一眼道:“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都是会恨忙碌的,一天到晚不得闲的那种。”


“怎麽会!我就喜欢逍遥的混日子,从来不给自己找事做。不过今天晚上到是有事情,千月,我想带你出去玩,你愿不愿意跟我去?”


千月躺在四枫院夕介身旁,无所谓的道:“好啊,反正你是我的主人,我什麽都听你的。不过……”他伸手攀住四枫院夕介的脖子“我的主人,我们早饭吃什麽?我要饿死了。”


“饿了?我让人把吃的送过来。”夕介放开千月,起身拨电话。“要稍等一会儿,厨师不在这边的。”


“这栋房子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的人吗?”千月忽然想起昨天他四处乱走竟没遇见一个仆人管家之类的,想来也不会有厨师。


“这房子是我自己设计的,不喜欢随便让人进来。我不常住这边,仆人定时过来打扫,之後也不会留在这里。”看到千月的疑惑眼神,笑著从背後搂住他“我大学读的是建筑设计,不过一共也只设计了这一栋房子而已。”


“建筑设计……吗?”千月仰头,看著透明的天花板,又想起旋转的楼梯,爬满藤蔓的雕花栏杆,墙壁上精致的水晶浮雕……古典又现代的,却不突兀。非常漂亮。


很难想象,四枫院夕介是个如此具有浪漫情趣的人。更难想象,一个!社会背景的豪门少爷会学这种不著边际的专业。



四枫院夕介看著千月靠在自己怀中迷蒙的望著天花板出神,美丽极了。
“喜欢这里?送你好了。”


“不用了,我都是你的,送不送我又有什麽差别。”千月说道:“不如我做东西给你吃,你不至於没设计厨房吧!”



“你?行吗?”


“大概吧!很久没做了,只会煮咖喱。应该可以吃。”


夕介斜睨著眼睛不怀好意的在千月身上巡视一遍,最後将目光停留在身体的某一重点部位上。
“我是说,你的身体,行吗?”伸手轻轻握住早就软掉的器官。


千月扭著腰来回躲闪,满不在乎道:“你不乱碰就行!”


看千月的精神确实好了不少,到也不像是在逞强,夕介便点了头,一把将他从床上抱下来。


於是千月就开始在厨房里折腾了起来。


千月无论做什麽,动作神情都好看到让你无法挑剔,即使仅仅是削苹果和切牛肉。四枫院夕介原本只是想把千月带到厨房而已,可是现在却不怎麽想离开,索性拉了张椅子坐在一边,倒了杯白兰地,一边喝一边看千月煮东西。
好看虽是好看,不过这造乱的本事也是很精湛,一会儿时间过去以後,厨房的东西似乎多了好大一堆,也不知道都从哪些柜子里被弄出来的……


自然而然的便又继续聊起来,夕介忽然问:“千月,你怎麽会到鬼堂家的?”


“跟寞寞他们一样,是被卖给他的。”


“在那之前,你是怎麽到交易场的。”


“夕介少爷,那种资料交易场的记录里随便就查得到。”


“你又不是我仇人查你干什麽,聊天时听你跟我说你的事那多有趣。”


千月一边翻炒著洋葱一边笑著说道:“也很简单的,没什麽故事性。就是十岁那年,妈妈跳楼自杀了,没人养我,就被送到教会开的孤儿院去,後来进去了才知道,那间孤儿院是全美洲都很有名气的地下人口交易市场,後来就被鬼堂耀买走了。”
若无其事的说著半真半假的答案,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


“没其他亲人了?”


“有父亲。後来,听说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但只一下,千月便又开始动作起来,无所谓的笑著说道:“除了照片,我都没见过他们本人,而且哥哥姐姐也都不是我妈生的。这些都是後来听她说的,父亲要杀我,所以我妈带我逃到美国躲起来,不敢告诉别人,至於其他的亲人,大概和父亲的想法一致,认为杀了我比较好吧,我猜。”


千月低垂著眼睛,明明话讲得很从容,还始终保持微笑,不知不觉却心里有点乱,手上的动作也一团乱,调味料找不到,调正火力的开关方向也搞错了。
假如不必非得说谎的话,他还是希望讲真话。却发现,无论是讲真话还是说假话,心里都会不舒服。
两种感受,一样不安。
是因为……这些,从没对任何人讲过吗?
甚至对非,也都没有想过要说。
所以,他从来也没有体验过,亲口说出这些话时的感觉……居然,这麽让人觉得窒闷,不想碰触。


“不要弄了,千月,都烧焦了。”一只手从背後伸过来,抓住他握著锅铲的手。熄了火,丢开了调味料,千月的身体被转了过去,与四枫院夕介面对面,伸手轻轻抚摸那张美丽的脸。


大概,千月是哪个比较不错的家族的私生子……
那时候,夕介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这种事情在上流社会里很常见。害怕麻烦,会雇佣杀手想除掉私生子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这麽美的千月,那麽小小的年纪,这样的命运,真是……不太适合他……


“你干嘛来妨碍我?”千月笑著想挣开夕介的禁锢。


“别弄了,你手艺不行,都烧焦了。”夕介不放手,把千月固定在他胸口的位置。“不过,没关系……”


千月动了几下不成,便安静了下来,看了一眼冒烟的锅和锅内漆黑的一团不明物,皮皮的开著玩笑:“焦了也没关系?难道你要吃吗?”


夕介的身材太过高大,千月得费力的仰著头才能看得到他的脸。然而夕介却贴著千月的脸颊在他的耳边说道:“什麽都没关系,只要,我疼你就好。”



千月沈默,这种感觉,很温柔,让他有点眩晕。


闭上眼睛,身体贴在夕介怀中,如坐云端,轻飘飘的笑著:“夕介少爷,我好饿。我们……还是叫厨师过来送东西吃吧!”



傍晚的时候,四枫院夕介果然把千月带出了门,并不是他们两个单独出去,而是身後跟了浩浩荡荡一群衣冠笔挺表情严肃的保镖,光是车子就开出了一大排,颇具声势。


却不是去什麽酒店之类的地方,而是开车前往码头,上了一艘豪华游轮。


进入内部宽敞华丽的大厅,已经有很多人了,四枫院夕介身後那些人始终是浩浩荡荡一步不离,并且十分警惕。只是相较於身後那些人的酷俊,四枫院夕介到显得随性的很,完全不顾忌别人的眼光,一直是很不正经的将手半搭在千月的肩上,半搂半抱,还极其不规矩的偶尔在千月的腰上乱摸几下,俯在耳边有说有笑,也不与别人打招呼,即使偶尔有人主动前来与他说话他也只是随意的点下头充数,爱搭不理的态度,十足十的像个行为放荡举止不端又不学无术好色无礼的贵族流氓──好的还是让人侧目的男色。
千月对於四枫院夕介还说不上了解,但是,相处的几次里也从没见他这样过,只觉得他这人挺暴力也比较粗率,当然,有时也会来点温柔的,但是,今天的感觉却都不相同。
这人的气质真怪异……
扮暴走族的时候就是个十足十的流氓混混,嗜血杀人的时候与魔鬼无异,狂妄又高高在上的时候俨然是个纯正的贵族,好色轻佻的时候绝对是个纨!大少爷,又或者,仅仅是他想要浪漫温柔的时候,那麽,无论亲吻还是拥抱,都像一个最棒的情人……
这麽多的感觉,混在一个人的身上,居然不显得突兀。
还是挺帅的……千月这样评价,并且极力配合著夕介的调笑,来点不规不矩的小动作,非常卖力的扮演著好色流氓大少爷身边风骚轻佻小男妓的角色,坦白来讲,这角色和他真搭调。


千月这样觉得。


“你今天的表现真是的妩媚撩人……千月,我有点忍不住,你说怎麽办?”夕介一边走一边搂住千月的腰,在他耳朵上轻轻舔咬著。
“我这也是为了配合你,谁叫你今天特别不正经!忍不住就不忍了,我们待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
两人都是俯在对方耳边一言一语来来去去的亲昵说话,此处是在四枫院家的地盘上,认得夕介的人也就极多,於是自然得到了许多人的注目。


但夕介与千月正开心著,两人都没闲功夫看别人的表情……


千月从前坐过的游轮也很大,但都是很正常的大,所以当他见了这艘大得不正常的游轮的时候,自然的想起了TATANIC,不知道上去以後会不会沈。他俯在四枫院夕介的耳边把他的联想说了一下,并问夕介,如果沈了怎麽办。
却引来四枫院夕介止不住的大笑,开玩笑说“放心吧千月,要是那样的话我就抱著你一起游过太平洋……破个世界记录……”


两人胡闹得正开心,忽然就被挡在跟前的一个人打扰到了。


“什麽人这麽有本事,竟然能把我们四枫院家暴戾出了名夕介少爷哄得这麽开心?”一个衣冠楚楚带著茶色墨镜的男子微笑著出现在眼前,对夕介说道:“要不要给我介绍一下?”


墨镜遮住了这人的视线,但千月却能感觉他在看自己,并且进行著视觉猥亵。


“没什麽值得介绍的,难道看还看不明白吗?”四枫院夕介的回答却丝毫不给面子,他将千月搂在怀里“抱歉了二哥,我还忙著和我的美人玩乐,不打扰你了!”说完竟直直的从他身旁走了过去,连个笑容也欠奉。夕介身後的一干人等也呼啦啦的跟在夕介身後一起离去。


那人却是教养良好,丝毫没有生气──至少没在脸上表现出来,推了推眼睛框,继续与另外的人应酬起来。


“那人是你哥哥?”随著四枫院夕介一起走到食物区,千月一边拿著盘子挑选食物一边随意闲聊。


“四枫院祁人,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很讨厌他?”


“讨厌?大概吧,谁知道!”四枫院夕介随口答著,又伸手在盘子里挑了一颗紫红色的漂亮果子送到千月唇边“……尝尝这个。”


“嗯……酸死人了……”千月眯著眼睛仰头不满的看向夕介。


“酸?我也尝尝。”於是不由分说便低头吻住千月的唇,舌尖嬉戏缠绕,良久才分开,笑得邪恶极了:


“明明甜得很!”


千月不满的看了看夕介,然而片刻後眼睛忽然晶亮了起来,又低头自己在盘中挑了一颗果子,放进口中,笑道:“原来像你那样吃比较甜,那我刚刚方法用错了……纠正一下。”


说完,便口中含著果子主动凑到四枫院夕介跟前,双手攀上夕介的肩膀与他众目睽睽之下亲吻起来,最後,也不知道那颗果子究竟进了谁的肚子里……


“嗯……果然这样吃比较美味……”


千月笑得像个色色的小坏狐狸,让夕介恨不能一口吃了他。


×××××××××××××××××××××××××××××××××××××××


千月与夕介两人坐在一处不那麽显眼的角落一边吃东西一边调情,亲来吻去没完没了,而夕介身边浩浩荡荡的保镖众队就严肃的站在两边,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这让千月感到著实佩服──到底是黑道世家训练出来的保镖,就是有素质。


这时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人来,高大挺拔,俊朗温柔,栗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夕介身後的一众手下们见了这人之後全都整齐鞠躬九十度。
“撒蓝,你来了!”夕介示意来者坐到他旁边。


撒蓝却并不坐下,站在夕介跟前微笑:“少爷,夫人在房间里等您呢。”


“我妈也来了?不是都答应她了,还来盯著我干什麽!”


“老大,我也一起来了!”撒蓝身後冒出一颗头来,长长的头发,美丽的面孔,嬉皮笑脸的表情。


“溟月皇……”夕介有点郁闷。



“你们都跟来干什麽?!”四枫院夕介极其不爽,一口喝掉杯中的烈酒,语气也颇有点火辣辣的味道。


“别冲我发火哦老大,我什麽也不知道,撒蓝说要来我就跟著他来的。”溟月皇第一个推卸责任。
撒蓝瞥了一眼那没义气的家夥,继续推卸责任“夫人要我来,所以我才来的,也不是我自愿的。”


“我妈还找我干什麽?”


“我们也不知道。”答的异口同声。


“烦死了!”夕介丢开手里的杯子,站起身来准备去见易兰尼,忽然又想起身边的千月,俯身恋恋不舍的亲了一下,问道:“我一会回来,你是想到处看看玩玩还是去房间休息?我让他们陪著你。”


“我想找个地方睡一下,困了。”千月抱住夕介,头枕在他肩膀上,懒懒的说道,声音轻慢悦耳,带著点甜美魅惑的味道。


“我在这里有专用的房间,我让他们带你过去。”夕介说著又俯在千月耳边低声的暧昧的说:“乖乖休息,养足了精神,晚上好陪我。”


千月腻在他身上轻轻点了头。“你别让那麽大堆的人跟著我,我不要被看管著。”


“好。”


这一连串温柔腻人的小动作看得溟月皇浑身直痒痒,在撒蓝身边蹭来蹭去,小声嘀咕著“老大越来越偏心,明显的差别待遇。”


夕介也不理会,直接说道:“溟月皇,反正你闲著也没事做,就陪千月吧!把他领去我房间,他自己找不到。”


“哦──”拖著不情不愿的长音,领著千月离开了。
夕介则带著撒蓝和他一大群嚣张拉风的保镖队伍见易兰尼去。



溟月皇依旧是一身亮白色和服装扮,怀里抱著一把细长的刀,脚上踩著木屐,踢哩嗒啦的在前面走著,也不回头,却忽然口气不善的说道:“喂!你接近我家老大究竟有什麽企图?”


千月跟在溟月皇的身後,双手插著口袋,目光闲散,慵懒的神情,打量著一路的华丽装饰和过往人群。听著溟月皇的话,也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不理不睬,更不回答。


“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溟月皇忽然转身,斜睨著千月“像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


千月听著溟月皇的话,忽然停住了脚步,安静的看著他,没有表情,眼睛一眨也不眨,说不出是个什麽感觉……恬淡?安详?难过?受伤?


都不对啊……


溟月皇参悟不透那麽复杂的情绪,却被那双过分诱人的眼睛看得浑身不对劲,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刚刚说了很过分的话似的,尴尬得急红了脸,睁著一双大眼睛,眼珠滴溜溜四处转啊转,正不知道怎麽办好,视线刚一转回千月的脸上,却看见千月不知道什麽原因,忽然就笑了开来,淡淡的,无声的……绝美的。


溟月皇一个失神怀里抱著的长刀就掉在了地上,发出!啷!啷的好大一声响,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看著溟月皇漂亮的小脸却张著极不相称的好大一张嘴呆呆的看著自己,那模样逗人极了,千月别开了脸,强忍笑意,憋得好难过,只得绕开他径自向前走去。


溟月皇这才记得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刀朝著千月的方向追过去,嘴里不住的说著“错了错了,不是那边,老大的房间在这边!”



好不容易追回千月,溟月皇垂头丧气的领著千月进了四枫院夕介专用的房间,偷偷看一眼千月诱人的脸,挫败的想:太过分了!这根本就是只狐狸精……


难怪滚惯了花丛的四枫院夕介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



溟月皇一脸颓丧的把千月领进了房间後便躲瘟神似的迅速跑掉了。
千月一人躺在床上,一时之间又无聊的睡不著了,头枕到什麽东西,咯得好疼,伸手一摸便摸出一只PSP,打开,电量居然还是满格,於是挑了个简单的小游戏摸索著玩了起来。


“千月哥哥……”


趴在床上玩了没多久,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吓了一跳!翻身起来,看见房间里站著个清秀的男孩子,竟是许久未见的寞寞。


“你怎麽在这里?”千月丢开PSP看著寞寞,那孩子脸色不大好看。


寞寞是在千月和非到鬼堂家之後的第三年被从韩国买回来的,很乖,个性也不讨厌,不过从前无论有事没事总喜欢缠著千月,搞得非总会因为这个和千月闹点小脾气。
千月忽然想起那个爱撒娇的小娃娃般的非……会抱著他的胳膊眨著亮晶晶的眼睛告诉他:千月我不喜欢寞寞,我不喜欢他老是叫你千月哥哥,不喜欢他总是偷看你,不喜欢他总是跑来吃你做给我的咖喱饭……千月,你喜欢寞寞还是喜欢我?


多可爱的小娃娃!多可笑的问题!


那小家夥总是忿忿不平於自己的爱被分享了,然而他却不知道,千月给他的爱,是任何人也抢不走的。所以後来,当千月不在拥有非的那三年,他也尽量不去理睬寞寞,只要看到寞寞就会想起那个爱撒娇的非,他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不顾一切的跑去见非……无论那时的非是多麽的恨他,即使知道他永远不会原谅他。



寞寞看著千月,好半天才喃喃说道:“我跟龙也少爷一起来的,听说这艘船是夕介少爷母亲家族的生意,是间海上大赌场,专门用来在公海上赌博的。今天是首航仪式,四枫院家族的人来了很多,我刚刚很早就看见你和夕介少爷在一起的,後来看你往这边来就跟著过来找你。”


“找我?”


寞寞忽然眼泪汪汪的跑过来抱住千月的脖子边哭边说“千月哥哥,你救救我吧!不然我就死定了……”


千月怔了两秒,随即拉开了寞寞抱著他的手臂。
他从不让寞寞这样抱他……非会不高兴。


“千月哥哥,你一定要救我。”


“寞寞,你到底怎麽了?”千月看著寞寞,浑身无力,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考虑除了非之外的任何事情,包括他自己的事情,又哪里顾得上别人。


“刚刚我陪龙也少爷在宴会厅里,後来遇见了龙也少爷的哥哥,他叫四枫院祁人,那个人好可怕,他见到我说很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就对龙也少爷说想要我,可以拿别人换,结果龙也少爷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千月哥哥,怎麽办?我死定了。”


“寞寞,这种事情不是很平常吗?有什麽死啊活的,换个主人而已,谁不一样。”千月只觉得寞寞是最近生活太舒服被宠坏了。


“那怎麽一样!龙也少爷是很正常的主人,可是我从前就听说过四枫院家的祁人少爷是个变态,他折磨起人来的手段可厉害啦,他手里死过好多人的!”寞寞觉得千月根本不关心他,态度也激动了许多。“所以千月哥哥,我没办法了才来找你帮我……你可一定要救我……”



“寞寞。”千月显得很平静“你以为我是什麽人?”


“千月哥哥……”


“假如现在,夕介少爷点头答应把我送人,无论那是个什麽人,什麽性别,年纪如何,变态与否……你认为,我又有什麽资格立场说不去?寞寞,这种事情,没什麽大不了,习惯就好。”


“怎麽会是没什麽大不了?你为什麽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


“我和你原本就是一样的人,我又能做什麽!如果现在换做是我被送人,那麽告诉你,我也会乖乖的去伺候四枫院祁人,没有别的想法。”千月淡淡说道,理智的很。


寞寞却白著一张脸,抿著唇,忽然盯著千月,开口说道:“没错,是我的话,你会告诉我你没办法救我。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什麽想法也没有,完全听人安排。可是,千月哥哥,如果……被送人的是非呢?”


千月愕然。


“千月哥哥,如果是非要被送人的话,你会这麽冷淡的对他说,你没办法救他?你会对他说,习惯就好?你会对他说,这没什麽大不了吗?”寞寞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


“你不会!你无论怎麽样都会想办法去保护他!是我就无所谓,是他就不行!千月哥哥你偏心!”



寞寞似乎越说越伤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因为义父把非送人的事情和义父闹翻,夕介少爷对你很好所以为你对付了鬼堂家,听说义父的生意现在四处受挫,急得他到处找人帮忙。你为了非就什麽都愿意做,可他现在连你为他做了什麽都不知道,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体谅你,有什麽值得你对他好的?!从小,我们两个都喜欢你,可是你就只爱对他笑,对我都是不理不睬的。他有什麽了不起?不就和你先认识了那麽几年吗?一天到晚就知道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取同情,不过陪个男人上了床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我们大家谁不是这麽活著的,至於不吃不喝不说话的缩在墙角哭吗?明明就是装模作样的要你喂他吃饭哄他睡觉,还不许我……”


“够了!你给我住口。”千月瞬间从眼神到语气都冰冷无比“寞寞,你说我什麽都无所谓,但是,我不许你在我面前说他不好。”


这样的千月是极少见,寞寞有点害怕,立即弱著声音道:“千月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气……”


“寞寞,你说的没错,我心里只惦著非,所以,再没有余力去管别的了,包括你也包括我。夕介少爷为我而去和鬼堂家过不去,这件事和你无关,但我要你知道,无论一个主人如何宠爱他的玩具,他终究是主人,永远需要你废尽心思去讨好取悦,不要试图去试探他的底限,无论多好的主人,永远不可能会无条件的去宠爱他的玩具。既然龙也是你的主人,你若不想被他送人,就自己好好取悦他,让他改变主意。其余的,求谁也没有用。”


“千月哥哥,你真的不管我吗……”


“抱歉。”



寞寞脸色便又白了几分,语气也低落得没一丝精神。
“难道在你心里,只有非最可怜吗,他有一点难过你都受不了……我也一样从小和你在一起的……”


“寞寞,我对非好,从来就不是因为他可怜……就算他恨我,我也不会变。”


想到非,千月心情也压抑起来,无法再与寞寞纠缠下去,於是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著走著便随著一些人上了甲板吹海风,无垠的黑暗的天空,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千月趴在栏杆上,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遮住了眼睛,也看不见表情。只能恍惚听见那自喉咙处发出的疼痛般的呻吟:
“非……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怕你恨我……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好吗?



只是吹风,千月自己也不知道吹了多久,浑身都冰冷了,咳嗽得越来越频繁,实在忍不下去,他才按照原来的路线又走了回去。
回到房间,屋内已经无人,寞寞离开了。


千月到浴室里放了热水,浸泡起来驱寒,身上暖了……心呢?





四枫院夕介回到房间的时候千月已经趴在沙发上睡著了,只穿了一条小内裤,光裸著脊背,似乎刚洗完澡,身上散发著湿润的清香。
原本上身大约盖了条浴巾,结果给弄到了地毯上。当然,地毯上除去浴巾还有很多东西横七竖八的乱丢著,比如PSP,倒了的水杯,千月来时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这个房间里临时预备的一些睡衣内衣之类的东西,也大部分被从衣橱里搜罗出来弄到了地上。


夕介看得大摇其头,觉得未来一段时间他的这个房间应该专门陪一个佣人随时整理,否则以千月这个造乱的速度,恐怕立即就要无法住人了。


千月趴在沙发上,夕介从背後抱住他,原是想抱他起来到床上去睡,却被那皮肤上细腻的触感诱得不愿再多走一步,亲昵的吻顺著美丽的脊背一路从肩膀滑到腰侧,形成了一道晶亮的水痕。又抬头去寻觅千月的唇,一边吻一边把手伸进千月的内裤中抚摸……


千月早被弄醒了,配合的亲吻了一阵,闭著眼睛伸开手臂正好搂住四枫院夕介的脖子,脸颊贴在他胸前亲昵的磨蹭著,完全无视夕介的逗弄,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便不再乱动──居然就又要睡了。


四枫院夕介颇不满。
抬起千月的下巴,忍不住一下一下用力亲吻他。爱语般轻声呢喃道:“真不象话!主人回来不知道迎接就算了,居然敢这样就要睡觉了。醒过来!先把我喂饱了才准睡……”


千月唇间含著笑意与四枫院夕介游戏般的啄吻著,用懒洋洋的绵软语调咕哝著“主人,饶了我吧!头晕,只想睡觉。”


被千月的美丽诱惑得脑袋发晕的四枫院夕介立即清醒了不少,伸手在千月额头上探试著。
“头晕?又发烧了?”


“没有,不是很严重的,可就是很晕,不舒服!”



“要让龙崎风来给你看看了,身体差成这样。”四枫院夕介一边说著一边用手在千月太阳穴上轻轻揉著。


“不用管我,睡一下就好了。”


四枫院夕介将千月抱回床上躺著,找了个侧躺的姿势,把千月搂在怀里,让他的头枕在他肩上以方便继续按摩。
“好了,给我乖乖的睡!”


“不用揉了,不用管我……”


“不准说话!”


“……”


千月不再说话,手顽皮的伸入进四枫院夕介的睡衣中,触摸著他宽阔有力的背,觉得舒服,於是就一直维持著这个被拥抱的温暖的姿势,渐渐沈睡。
半梦半醒间,恍惚的,想起了他刚刚对寞寞说的话。


──不要试图去试探他的底限,无论多好的主人,永远不可能会无条件的去宠爱他的玩具。


然而千月却清楚的知道,他必须要以不断的试探来了解四枫院夕介究竟会多麽迷恋他。虽然,他不喜欢这样。但是他别无选择。


寞寞说的没错,只要是为了非,他什麽都愿意做。



四枫院夕介对於千月的想法浑然不觉。他只看著千月,觉得这只胡乱诱惑人的惹祸妖精实在过分得很!
居然不好好睡的把手伸进他衣服里乱摸,刚刚还敢求他饶了他,现在又这样挑逗,让人恨不能把他吃干净,怎麽求饶也不理会。
可是,心里这样没错,四枫院夕介的手上做的却一直是……温柔的在千月头顶按摩著。看千月渐渐的睡著,惹祸的妖精就变成了一只乖娃娃,怎麽看怎麽喜欢。只想疼爱不想伤害。


四枫院夕介忍不住的一下一下在千月脸颊上轻轻的啄吻,那神情,就像得到了世界上最棒的玩具的小孩子,爱不释手的,只想一直看一直摸,连睡觉也不愿意。


夕介若看到了此时的模样,大约死都不会承认那个花痴样的男人就是他自己!



“我们要一直乘著这艘游轮一个月?”


早餐,西式早点,夕介照例是带著千月一起在一群夸张到让人侧目的黑衣保镖簇拥之下,排场巨大的嚣张驾临。


坐在窗边欣赏海景,边吃点心边聊天,夕介告诉千月这游轮是他母亲的家族投资新建的海上赌场,里面有一应俱全的赌博娱乐设施,首航仪式,四枫院夕介说,他们要在这艘游轮上环太平洋旅行一个月。


“没错,这里面设施不错,有吃又有玩,全当度假了。”夕介安慰千月,同时也安慰他自己。没有办法,他妈昨天交代无论如何首航他要参加,并且说这里要交给他管理……至少一个月。


天知道,他最讨厌这些无聊的事情。



千月没有出声,低头,金色的茶勺在红茶中缓缓搅动,转出美丽的漩涡。


“你不喜欢?”夕介手撑著下巴,见千月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道。


“……嗯?”千月这才回过神来,忙摇头,补了一句:“没有。”



“千月,过来。坐我身上来!”四枫院夕介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并且向千月伸手。


千月不明所以,想著昨天晚上也还罢了,这大早上的也不知道这大少爷又抽什麽邪风,吃个饭也不让消停。不过想归想,还是顺从的把手给他让他把自己抱到怀里。


夕介把千月搂在怀里,端起茶杯,色色的道:“我喂你。”


千月是不介意一大早的就与四枫院夕介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情,影响别人食欲也还无所谓,但,影响己呢?
喝口红茶都要嘴对嘴的喂……这顿饭真能吃饱吗?


正想问个清楚夕介究竟要干什麽,这时却真的来了个解惑的。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衣冠笔挺,气势不凡,身後也跟了保镖之类的人,但很低调,也只有两个人而已。
他的形象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幽默的人,一开口却是让啼笑皆非的指控:“夕介,你就不能让你爸好好吃一顿饭吗?”


这人便是四枫院家本代家主,四枫院彦。


夕介抬头,看向他的父亲,笑:“爸,原来你也在呀!”


“我真希望我不在。不过一会儿船起航时我就下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四枫院彦对这个儿子实在感到头疼,对这个儿子的妈当然就更头疼。“夕介,其实你这样做也是没用的。就算是整个家族的人都说你不适合继承四枫院家,只要你妈不松口,那谁也没办法。毕竟道理上来讲,你是我们两个的儿子,就是两个家族的维系之人。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你就不要再胡闹了。”


夕介满不在乎道:“谁胡闹?我原本就这德行的好不好!他们要觉得这样好看,我到是无所谓。反正爸你就别管了!”说完便拉著千月起身,带著他的一大堆人扬长而去。即使面对父亲也如此没大没小的行为,著实引来了大厅里所有四枫院家族人的极大不满。


四枫院彦却并不觉得忤逆,笑著摇了摇头。离开。



“难怪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反常,原来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是做给人看的。”千月被夕介死紧的搂著,吃力的抬头说道。


夕介顺便亲下去“难得你什麽也不知道还那麽配合,奖励一下。”


“你不愿继承四枫院家的事业?”


提起这个,夕介烦躁的甩了甩头发,说道:“那麽无聊的东西谁稀罕去管,坐了那位置这辈子就一点自由都没有了!不能想去哪里去哪里,也不能飙车不能自己动手打架,顾忌太多,说句话都要思量再三,看谁不爽也不能上去揍一顿……那种人生真是……”


“你不是长男,难道非你不可?”千月看了看野性十足,理性不足的四枫院夕介,也许那个位置确实不适合这样的人。


“这是家族利益的问题,谁还在意什麽长男不长男!可惜我妈只生了我一个,不然还可以推一推……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夕介自己都觉得一想就很烦,只希望他妈能早点改变主意,不过在没改变主意以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啊。





日子一过居然就半个多月。


船开始航行起来以後,纯来捧场的客人就都下去了,真正留在上面的,无非想赌博的或者纯找乐子玩的客人。抛开别的不谈,海上航行,尤其在这样纯娱乐性的大型游轮上,好玩的东西多,好吃的东西也多,自然就没什麽可抱怨的。爱赌博的赌博,爱泡妞的泡妞,爱干什麽就干什麽,度假的话,实在很舒服。


四枫院夕介却开始忙碌起来,他从来也不知道竟然连憋在一艘破船上都能生出那麽多的事端来!
比如抓到什麽出老千的人,那人居然还是什麽什麽赌王世家的子孙之流……依夕介的脾气,管他什麽系出名门,抓到就按规矩办,该剁哪只手,就剁哪只手。再比如船上的安全也要他随时掌控,以免有仇家暗中破坏,毕竟关系家族声誉问题,出了差错绝对不行,夕介抱怨归抱怨,做起事来还是很认真的。


但如何认真也总有忙里偷闲的时候,终於逮到空闲,带著被他冷落好几天的美人跑到船甲板上,支了躺椅,边喝果汁边晒太阳。
美人最喜欢晒太阳,而夕介刚好最爱看他晒太阳。顺道抱怨著今日来让他烦心的破烂事。


当然,一群保镖的夸张排场丝毫没有改变,千月也早就习惯了无视身後那群沈默严肃的人,
半躺在四枫院夕介的肩膀上,眯著眼睛享受阳光和海风,淡淡的微笑,惬意的做著听众,偶尔搭句话,随便问几个问题。
“夕介少爷,你说你不喜欢继承四枫院家,那,你喜欢做什麽呢?”


夕介想了一下,说道:“我喜欢到处玩一玩,然後在看得顺眼的地方建房子,我自己设计的那一种。找个适合的地方,建一座比现在那个大很多倍的庄园,养更多的鳄鱼,索性就顺便做个鳄鱼供应商好了。总之,顺心就行。”


“怎麽那麽喜欢养鳄鱼?”


“你猜?”


千月摇头,这种事情怎麽猜?


夕介借著姿势方便,唇贴在千月耳朵上说道:“小时候看家族里有位堂叔养食人鳄,他告诉我说鳄鱼很不错,你看什麽人不爽就把他丢进去喂鳄鱼,方便的很。於是我想,养鳄鱼的人一定心情总是很好,不然我堂叔怎麽那麽爱笑呢!因为这个世上根本不会有让他觉得不爽的人……让他不高兴的人都被鳄鱼吃了。所以我也养。”


千月听著听著,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的想法怎麽那麽……呆……


夕介也不介意千月笑,继续说道:“後来我才发现,想心情好不需要那麽麻烦的把所有看了不爽的人都喂鳄鱼,只要……”他用力抱紧千月,低声说:“只要抱著让他心情好的那个人,即使遇见不爽的事,也都不会不高兴……”



“夕介,原来你在这。找你很久了。”优雅的声音凭空介入,打扰了躺椅上两人惬意闲散的美好时光。


四枫院夕介懒洋洋看了一眼“瞳?你什麽时候上了船的?”


“很早,不过没看见你而已。”清水瞳一身清爽的白色,微笑著站在阳光之下,双手插著口袋,像个至高无上的贵公子,与野性十足的夕介完全不同风格。


“真希望你继续没看见。”夕介随口回应道,不满意自己的甜蜜空间被破坏。
斜睨了一眼的瞬间,他恍惚觉得这笼著光芒的清水瞳似乎和千月有点像,再看,却又觉得分明是阳光之下晃得眼花了。
於是放开千月,并没注意到千月神情的细微变化,直接问清水瞳道:“找我什麽事?”


“跟我倒是没什麽关系,是祭要找你,他说上次你叫他给你找的资料他都弄好了。他现在就在船上,嫌外面太吵不愿意出来,还在房间里喂猫呢……你要不要去见他?”
清水瞳仿佛不认得千月一般,并没多看一眼,只顾与夕介说话。


夕介想了一下便对千月说道“你自己先坐一会,我待会回来找你。”之後便带著大堆保镖与清水瞳一起离开了。知道千月不喜欢被人看著,只在离开之前远远的用眼神指示著溟月皇,帮他看好美人,别被什麽不长眼的色狼来给调戏了。


千月看清水瞳离开,才稍微放松了点,一个人安静坐著晒太阳,眼睛始终美丽的低垂著,悠淡而迷蒙的,看不分明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坐了一会儿,似乎困了,千月於是起身打算回房间睡一下。看见溟月皇就坠在他身後不远处,也没说什麽,喜欢跟就跟吧!


“喂!狐狸精,我跟你说,你别以为我喜欢跟著你,要不是老大交代的,我才不稀罕在你身後当跟班。”


千月也不回头,淡淡送他一句:“了解,委屈你了。”


溟月皇於是又郁闷,觉得和这人说话极度没趣,吵架都甭想吵个痛快的。让人泄气!


千月一直走著,通往夕介住的房间的路上有几条交叉的长走廊,光洁的地板,水晶的吊灯,溟月皇四下里无聊的张望……
千月却忽然顿住身形,使得溟月皇险些撞在他背上。急急刹住脚,刚要不满抱怨,顺著千月的方向看去,另一边走廊远远的过去几个人,就顺嘴说道:“咦?寞寞不是龙也哥哥的人吗?怎麽会和那个祁人在一起?”


没错,千月见著的正是四枫院祁人与寞寞,祁人身边的几个手下正抓著胆怯得像只兔子,走路姿势明显不对劲的寞寞,几个人半拖半拉的架著他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间里,门只是虚掩的,但距离太远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千月向那方向望著发呆,然後又仿佛什麽也没看见似的转身低了头继续沈默的往前走,回廊仿佛很长,每走一步都莫名沈重。没走上几步,千月的身体便不停使唤,忽然顿住,他没法控制自己……重重吐了一口气,回头,朝著寞寞进去的那个房间的方向走去……


“喂!别去!你管不了那种事的!”溟月皇到底还是有些洞察力的,简单想了一下寞寞是鬼堂家的人後很快领悟到千月的心思。


“对不起。你就当没看见我吧。”说著就要继续往前走,却被溟月皇拉住,无法前行。


“你以为四枫院祁人是个好说话的啊!我不准你去,本来跟你也没什麽关系!”


千月却很冷静,他看著溟月皇,只淡淡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你以为我稀罕管你!还不是老大要我跟著你的!你要去救寞寞是不是?豁出去了?好,我帮你。我这就冲进去宰了那变态帮你抢人出来,比你进去有用。你就是进去了也是个任人调戏的主,有个屁用!”


溟月皇本来就爱冲动,这下说著说著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动了气了,提了他怀里那把长刀就要往前冲。这下到换了千月拦他了。
“你……你胡闹什麽,我都说了不用你管!”


“滚开!小爷我干嘛要听你的!我爱干什麽也用不著你管!反正老大早看那变态不顺眼了,大不了就打呗!”


溟月皇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是自幼习武练刀,千月哪里拦得住他,又看他实在冲动得可以,情急之下,毫不犹豫的朝著那张漂亮的脸一巴掌打了下去,发出干脆利落的一声响。


溟月皇果然冷静了,站在那里,手里还搂著长刀,呆呆的看著千月好半天,最後吐出一句孩子气十足的话:“不去就不去……你……你干嘛打我……”
他从小功夫卓绝,没有什麽人是他对手,个性又很是小霸王的,除了四枫院夕介那个下手不知道轻重的老大,他连自己父母的打都没挨过,所以难免有点不适应眼前的状况,反应迟钝了点到也可以理解。


千月看著发呆的溟月皇,低声说道“我自己的事,会自己想办法,不习惯连累别人。请你不要跟著我。”他又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溟月皇脸上被他打到的地方“刚刚……对不起。”


说完,转身便向著那个房间的方向走了。


溟月皇呆呆的看著千月走开,没有跟上前去。





祁人房间的门被忽然推开,千月依在门框旁边,笑容浅浅的看了看屋子里穿灰色西装的众人,又扫了一眼模样狼狈赤裸身体穿著贞操内裤可怜兮兮趴在地上轻喘的寞寞,最後将目光定格在四枫院祁人的脸上,唇边扬起了微笑,一派悠闲轻松的说道:“抱歉,走错房间了。”


淡淡的细碎晶莹的光打在款式简约的白色衬衣上,扣子系得很低,若隐若现的裸露出锁骨和性感至极的花朵纹身,细腻的皮肤与绝美的面孔,再加上那双魅惑人心的眼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夺取任何人的理智。


四枫院祁人也不例外。


当他自己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何时将千月扣在了怀中,抬起千月的脸眯著眼睛仔细审视,冰冷的镜片闪著欲望的光芒,舌尖在耳廓湿湿的舔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了明显的渴望。
“走错?夕介的房间有那麽难认吗?”


千月缓慢的微微仰起长睫毛,眼神迷魅的笑了起来。“怎麽?难道祁人少爷觉得……我是故意走错的不成?”


四枫院祁人也跟著笑了起来“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知道,必定是个淫荡的骚货。”


说完便将千月推到沙发上,半躺著,扯开衬衫,在颈部和肩膀处皮肤最细腻的部位狠狠的咬了下去。
白皙的皮肤立即泛红渗血。


果然也是个变态的疯子……


千月皱眉心理想著,喉咙里却发出了极美丽的呻吟,逗引得四枫院祁人兴奋不已,咬得更厉害了。


千月却忍著痛伸手将祁人推开一些,祁人不解的看著他。


千月扫视了下屋子,说道:“这麽多人!让他们出去啊!”


“出去干什麽?”
祁人再度压下来,却被千月轻轻推拒。


“我不习惯表演给人看。”


祁人却丝毫不在意,捏捏千月的下巴,说道:“小美人……过会儿自然就习惯了。要是没人看,我可就不兴奋了。”


千月也不计较,又神情冷淡的扫了一眼趴在地上呆呆望著他的寞寞,对祁人说道:“那你让他滚出去,我最讨厌有人跟我争宠了。”


有美人在怀,四枫院祁人自然看不上寞寞,想都没想随口就下令:“寞寞出去!”


寞寞於是从地上爬起来,却一直瞪著大眼睛怔怔的看著千月,欲言又止的仿佛不知道怎麽办才好。千月却看都没有再看寞寞一眼,双手伸到祁人的腰间专注的解著皮带。


祁人不满寞寞的磨蹭,皱著眉道:“还不滚出去!没眼色的东西!”


灰衣的手下便走上前来扯过寞寞直接丢出了门外。



皮带顺利的被解下来,欲望昂扬的挺立著,千月闭上眼睛,含住,重复著单调而又让人无奈的吞咽动作。
四枫院祁人似乎对千月的表现颇为满意,伸手抓住千月的头发狠狠的插入咽喉深处,直插得千月一阵阵的恶心。
过程似乎很漫长,却又不得解脱,恍惚之中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
喉口一股腥滑的液体涌入,千月被呛得趴在地上急咳,地板上满是咳出的浑浊体液,千月才缓缓的回了神。


却在这时“碰”的发出好大一声响。是门板被大力推开,打在了墙上。似乎已经完全坏掉脱离了门框。


而站在门外的人──是四枫院夕介。



站在门外的正是四枫院夕介。
他话也不说一句,进来便将迎面遇上的两个灰衣人撂倒在地,之後也不管四枫院祁人说什麽上前便开打了起来。祁人此时还没来得及提上裤子,只有闪避的份根本还不上手,他自己的手下又被夕介带来的人隔挡著帮不上忙,於是他躲得甚为狼狈,加之夕介素来野性十足爱打架,招式也没有顾忌,下手又重,没多一会儿他脸上便多了几处“颜色”。


“夕介,你搞什麽!我是你哥。”


“哥?你不说我到忘了!”


“你把我打成这样你怎麽跟族里的人解释!”


“你趁我不在碰我的人又怎麽解释?”


“解释?”祁人一把将趴在地上咳嗽不止的千月拉起来,语气充满嘲弄的对夕介说道:“你要搞清楚,是这贱人自己跑来勾引我的,我为什麽要解释?”


夕介怔住,身形也随之顿住,好半天才大喊了一声:“溟月皇!”


“老大……那个,其实,不是……我……”溟月皇送门外探了个头出来,他那时看千月进了祁人房间知道情况不妙,又没有办法,谁知又偏偏遇见夕介问他要人,只好对夕介说千月被祁人带走了,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了。


“哼,夕介,看来是你自己没搞清楚状况。”祁人火上浇油,扯著千月笑道“这里是我的房间,他又是你的人,若不是他自己跑进来,难道我还拿枪逼他来?”


夕介盯著千月,唤了一声:“千月,你说。”


千月没有看向夕介的方向,事实上,他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於是低垂著头,沈默著。


沈默等於默认,这时候不辩解,便是因为无话可说。


“说话!”夕介明显是怒了。


“夕介少爷,对不起……”千月居然也不解释,说了句认错的话。


祁人这时又不冷不热的笑了那麽几下,丢开千月,绕到门边,回头说道:“房间我就借给你处理家事,不过……”祁人重新戴回眼镜“我身上的伤,还得烦请你亲自回本宅一趟当著全家人的面给一个交代。”说完便带著他的人走了出去。


夕介火气升级。
走上前,一把从沙发上将千月扯过来,伸手想要抬起他的脸,问问他究竟是怎麽回事,手还未碰到,千月就向一旁躲开“别……脏……”


夕介这才看清楚千月脸上头发上都沾著黏腻恶心的体液。他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千月没立刻挨打都已经是奇迹了,现在居然见了这模样,那火气根本是想压也压不住。


“脏?你也知道脏?!”他扯著千月半拖半拽,粗暴的将千月丢进浴室,拿了淋浴喷头开了冷水就往千月身上浇下去。过低的水温让千月浑身冰凉,闭著眼睛抱成一团不住的咳嗽,夕介却扯著他的头发一直不断的兜头往下冲。
直到看著千月脸色泛著虚弱的白,理智才回来,忽然意识到什麽似的,放开钳制,任千月软软趴在地上,又一把丢开手里的淋浴头,丢的很用力,喷头撞在壁砖上,裂开了……


夕介觉得火气仍是未消,又不知道怎麽才能发泄出来,若是别人,他暴打一顿消了气也就算了,可是……
冷冷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湿淋淋直咳嗽的千月,他没再说什麽,转身就走。


不料,裤子却被扯住,回头,千月声音弱弱的说:“夕介少爷……我错了……你别走。”


夕介声音却格外冷淡。


“放手。”


千月仍是抓著“夕介少爷……我错了……”


夕介却是越想越生气,也不再废话,甩开千月的手,径自离去。


千月趴在地上,头低垂著,湿漉漉的头发遮著眼睛,看不清表情。好半天,溟月皇悄悄的靠过来,拉了拉他衣服。
“喂,你身上湿著,别趴地上啊!”探头探脑的瞧了瞧屋外,又说道:“要趴也别趴在那变态的地方,跟我回去啊!”


千月咳嗽著坐了起来,却忽然抓著溟月皇道:“请你帮我个忙……”


听他话刚起个头溟月皇便急得团团转。“不是我不帮你,可是,你是不知道我们老大那破脾气,我说不上话,就是现在去了也只有挨揍的份,他火了那是不管谁都打的,而且下手又没个轻重,我可不敢去啊!”


“请你帮我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寞寞……别让他再到别人手里……”


“啊?”溟月皇真不知道千月那脑子里装了什麽,自己都这样了,还想著给别人安排这些。要不是那个什麽寞寞,他至於搞成这样吗?!


“拜托了。我实在没有别的人可以帮忙,你……就帮我一次吧!”


溟月皇是个懒孩子,最讨厌掺和这些麻烦事情,本不想管的,却看千月这样急切的语气,哀求的模样,心里实在不舒服。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找个地方安置他,你放心吧!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难事。你先跟我回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泡在浴盆里,千月看著蒸腾的烟雾怔怔出神。
毛巾遮住眼睛……


“非,我又做错事了……对不起……我总是管不住自己,总是做错……”


就这样,泡著泡著居然昏沈沈的睡著,水全冷了他也不知道。


直到晚上溟月皇在外面闲逛了一圈逛回来才发觉千月居然还在浴缸里昏睡著,吓了一大跳,让人把他弄出,竟发现他身上烫得像著了火,吓得溟月皇赶快去找船医来给打针,又想著把夕介也找回来,却四处都没寻见,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千月一连病了几天都是溟月皇跟著照顾的,完全不见夕介的影子,问了撒蓝,撒蓝只说是在女人堆里混呢,这时候还是不去打扰的好。反正千月病了的事情也告诉了。少爷没说什麽当然就是不想见他。


游轮在几天以後因为要做补给而停在韩国的港口几天,船上的多数人都借著几天的空闲下去四处玩玩,游轮上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千月坐在床上喝止咳药,溟月皇忽然跑进来。
“喂,跟你说个事,我要把寞寞留在韩国,我在这边有个朋友是做餐饮生意的,让寞寞留这边学料理你说怎麽样?不然还真想不出他能做什麽了。”


“嗯,那样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正常的生活,才是最大的幸福。


溟月皇却忽然怒了。


“那你自己对他说。我刚刚要他下船,他死都不肯,哭得人烦死了,好像我把他怎麽样了似的!”



千月听了溟月皇的话,淡淡说道:“我不想见他。”


溟月皇撇嘴“我是真受不了寞寞,我也没说什麽他眼泪就流成了灾了,哪里是男人的作风?!”


“这世上当然极少有人能像小皇少爷那麽有男人作风。”
戏谑的声音响起,溟月皇循声看去,撒蓝不知什麽时候站在门边上。


“哼!知道就好!”溟月皇得意一小下,又转而说道:“好几天没看见你,今天怎麽有空跑过来了?”


撒蓝看向千月,说道:“少爷要下船,你们赶快换换衣服,也跟著下去吧。”


“下船?”溟月皇眼睛睁得大大的看撒蓝。怎麽忽然说要下船?


“嗯,好像是这边的朋友来找他聚聚,所以少爷就说下去散心几天也不错。我和一部分人留下守在这儿,你们就都跟他下去吧,好好玩几天。”


“要让千月一起?老大不是正生气呢。而且千月病才刚好一点。”


“少爷倒是没说带他,但也没说不带。不如一起出去,反正闷在房间里病也不爱好,而且……”撒蓝看向溟月皇“少爷玩几天心情好了,说不定就不生气了。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风一样,刮一阵就过去了。”


“嗯,好像是这麽回事。喂,你换换衣服,我们也下船去。”溟月皇觉得有道理,於是开心起来,拉起千月推进了更衣间。


撒蓝纳闷,也不知怎麽的看溟月皇的反应居然比千月还积极!


从背後一把抱住溟月皇,撒蓝说道:“你平时都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这几天怎麽了?人家吵架和好,你激动个什麽劲?”


溟月皇手肘撞了撒蓝胸口一下“你管我!”


撒蓝吹口气在溟月皇耳边道:“该不会……你也被美人迷得魂不附体了吧……”


溟月皇当即怒了,抽了长刀就冲著撒蓝砍去: “谁稀罕那狐狸精!撒蓝!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小爷我今天就宰了你!让你知道什麽才叫魂不附体!!”


砍得又没章法又没套路,明显放水,所以撒蓝躲得一点不狼狈,边笑边搂住溟月皇,赶紧求饶。


见千月从更衣间出来,溟月皇便收了长刀入鞘,冷哼著瞪了撒蓝一眼,扯著千月走掉了。


穿过华丽的长走廊,下了旋转的楼梯,却在快到游轮出口的地方被绊住。寞寞也不知道从什麽地方冒出来,急急追在他们身後,跑到千月跟前,居然伸了手臂扑上来一把搂住千月的腰。


“千月哥哥……你、你让我跟你一起吧,我不想跟别人走!”


溟月皇见著寞寞就著急道:“不是叫你呆在房间别乱跑吗!好容易把你藏起来的,祁人那变态前两天还在找你呢,万一让人给发现了我可没办法了!”


“寞寞……”千月神情淡淡的,想把缠在身上的手臂拿开“你放手。”


寞寞却抱得死紧不松手“我不要放开……我不留在韩国,我想跟你一起……”


“别胡闹了。你想留想走,跟我没关系,自己爱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没闲功夫管你,你也别来烦我。”


“千月哥哥,无论你怎麽说我也不走……”



“呦?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这时後面来了一大堆人也一路过来往外走,後边是一大堆的保镖跟著,前面恰好是夕介和龙也。龙也见著寞寞抱著千月不松手,好笑的说道。


夕介怀里还挂著个妖豔美女,听了龙也的话便朝著千月与寞寞的方向懒洋洋扫了一眼,冷著张脸没什麽表情。


千月隔著距离抬眼看了看夕介,发觉对方似乎不想搭理他,便也没说话。只是拉开了寞寞的手臂。目光却寻著溟月皇,眼神搭了一下。


溟月皇立即会意,想著赶快带走寞寞。但龙也却开口了……


“寞寞,不是让你跟祁人走了吗?怎麽自己跑这边来了,前两天还看见他的人在到处找你呢。”说完便转头对身边的一个保镖说道:“去,把寞寞送祁人那去。”然後便自言自语的唠叨个没完:“我难得跟他换点东西,让他觉得我的人不听话可不好,我上次就说……”



听了龙也的话,寞寞脸色白了又白,一手偷偷抓住千月的袖子,溟月皇也不知道怎麽办好又生气寞寞自己乱跑惹事,看了看千月,千月欲言又止,实在找不到可以说的话,心里难受,又站在风口吹了一阵冷风,胸口觉得闷痒,咳嗽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寞寞可怜兮兮的给他拍背。
溟月皇见气得不行的骂道:“那些船医都是庸才!说什麽那止咳药喝了就好,好个屁!越喝越严重……”


夕介听那咳嗽听的心情烦躁,偏偏龙也还站在那说个没完,於是曲膝踢了龙也一下道:“唠叨什麽,站这挡我道,今天海风怎麽这麽大,吹得人冷死了。快走!”


“你这人真是疯子,一会一变,刚刚还说吹风凉快舒服呢!”龙也抱怨著“我还有话交代寞寞,你先等会……”


“交代什麽,你知道我看祁人那家夥不顺眼非往他跟前凑!”


“我是跟他换东西,又不是送他,交易而已。你怪毛病多得吓死人!从小看见戴眼镜的就觉得不顺眼,也不是讨厌祁人一个。”


夕介搂著怀里的女人往前走,不屑道:“他的东西就那麽好?”


龙也知道夕介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惹不起他。只好哄著“好、好、你不高兴我不换了,快走吧!”
走了几步,龙也又回头“寞寞过来!既然不去祁人那,你就跟我走吧!”


寞寞恋恋不舍的看了千月一眼,还是乖乖过去龙也身边。


溟月皇见寞寞不用去祁人那了,总算松了口气,无论怎样不用去那变态身边就好。见千月咳得也不那麽厉害了,於是拉了他冲著夕介那边喊道:“老大、龙也哥哥,你们上哪玩去?我们也一起去!”


夕介也没回头,丢了一句“随便”。


於是溟月皇便拉著千月一同下船,进了夕介他们坐的那辆白色BMW加长车里。
千月安静的看著窗外不说话,龙也一会便对寞寞动手动脚调笑起来,寞寞也惯了伺候人,半躺在龙也怀里撒著娇。
夕介怀里搂著女人脸上却还是不高兴,看了龙也一眼,说道:“刚刚还是玩剩下不要想换给别人的,搂到怀里就又有感觉了?”


龙也知道最近夕介心情不好吃了火药,故意玩笑,凑到他跟前说“哥,玩剩下的当然不新鲜,不如寞寞换给你,你把千月给我玩玩,如何?”


夕介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千月的方向,却见千月听了龙也的话连点反应也没有,心情更不爽。扯出一个淡淡的笑“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千月依旧没反应,坐在中间排左手边的位置上安静看著窗外。
溟月皇听了这话急得在座位上蹭来蹭去坐不住,又偏偏搭不上话。


龙也到是呆了一下“哥,现在答应得痛快了,别一会儿後悔。”


“少废话!”说完也转开头,向著右边的车窗外也看起风景来……



车子没开多久便停了下来。


出人意料,不是停在什麽商业路段上的豪华酒店附近,而是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街道上的一间酒吧跟前。


夕介一行人加上後面车里跟著的保镖,一大堆人浩浩荡荡进了酒吧。
这间同其他的酒吧到也没多大不同,低糜的空气、懒洋洋的氛围、颓废的气息、幽暗的色调……舒缓诱人的轻音乐。
晶莹闪亮的倒吊在吧台上方的漂亮玻璃杯,颜色或是缤纷绚烂或是火红如焰的酒,冰块碰撞而生的细碎悦耳的脆响、昏黄幽暗的灯光……都与别的酒吧没什麽不同。


这里不同的,是人。


酒吧里人是不少,但这些人一看便知是“非善类”,说白一点,知道的明白这是间酒吧,不知道的,必然认为自己进了流氓窝。所以,原本进来单纯打算喝酒买醉或泡小妞的人前脚才迈进来後脚就转身又逃命似的跑出去了……


此刻,这里面待著的人,要麽是胸前衣襟敞开著身上绘著龙啊豹啊纹身的;要麽是脸上绘著花啊刀啊彩图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那一种;要麽,就是身上没什麽特别标志而讲话粗俗、满口秽语不堪入耳的,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人的;或者,还有几个搂著全裸的女人或者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办事办得正亢奋的──每一波人的跟前还都围了一圈叫好喊加油的、轮著怀表给算时间的、嚷嚷著自己上必然破纪录的、以及自己看得发了情脱裤子便开始DIY的……


总之,很是乌烟瘴气的一群。


一群人见夕介他们进来,噪音分贝没有丝毫减少不说,反而更吵了几分,成群成群的凑过来起哄。
“大少爷,你可还真难请,以为我们级别不够,你不愿意来呢!”


“来得这麽晚,幸亏我给留著几个美人,不然看你今天玩什麽!”


“玩什麽玩!先罚酒是真的……”


说著便不管其他,几个人上来朝夕介灌酒,连龙也也免不了被捎带上。夕介也不推辞,不管人送来跟前的是个什麽酒,总是一脸“小意思”的笑著接过来,仰头灌下去,只听见周围一片叫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根本记不住自己喝了多少,只是似乎有个印象自己喝得正豪迈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群漂亮女人,一边劝酒一边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的。他心情不好,想让她们滚开,低头不耐烦的扫了那麽一眼,却看见了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说不出的诱人……
如果,再配上淡淡的、妖精似的慵懒表情,那一定就像……


夕介明明觉得自己清醒得很,却无论怎样也想不起来这眼睛究竟像谁。
嗯……像谁呢?
居然这麽美?!
而且……美得这麽……让人生气!


烦闷,夕介索性丢开手里的酒杯,拨开周围乱七八糟的人,直接将那双漂亮的眼睛拉到跟前,想也不想的狠狠吻下去,於是得到无比热情的回应,两人摸来摸去,烈火冲天。


周围的人看见夕介发疯想要当众表演,兴奋得开了几个香槟四处乱喷,一群人热情得可以掀翻了整间酒吧。


夕介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溟月皇像这样的场面见多了,早知道这帮人疯起来都是一个德性,不管不顾的,他根本懒得凑热闹,拿了个苹果坐在一边吃起来。千月身体不大舒服,又不小心被香槟喷湿了衣裳,索性找了个人不多也不吵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发觉椅子宽敞又舒服,便半躺著,双腿搭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安静的养神,一会便有昏昏欲睡的感觉,连另一边震耳欲聋的喧哗声恍惚中也渐渐远了起来。只是衣裳湿了,略有些难受。


“你叫什麽?”
他躺了没多久,便有人坐到他旁边,与他说话。


懒懒的张开眼睛,又合上,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千月。”



“你是龙也带来的吧。他旁边那个我去日本时还见过,你我就没见过了。新宠?”


千月没答话,那人也不以为忤,就那麽坐著不走。没过多久便又来一个人,凑过来说了几句韩语,千月听不懂,也没怎麽听。然後千月被人轻轻拍了两下,睁眼,有人笑著跟他说话,仍是韩语,听不懂。


旁边坐著的那人就说:“他问你想喝点什麽。”


“红茶。”


“红茶有什麽好喝?!”那人自作主张,点了别的,千月本不渴,也就没理会。


一会儿,几种色彩缤纷的酒被端了上来,那人便一杯一杯的给千月倒酒劝他喝。千月也不推辞,人家倒,他就喝。
直到溟月皇远远的看见有人在角落里跟千月喝酒,才跑了过去,一脚踢到那人身上,说道:“千月不是龙也哥哥的心上人,你别欺负他!”


“谁说的,小千月可正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龙也却在这时候忽然冒出来,不理会灌千月喝酒的那个人,从椅子後面轻轻把千月扶起来,千月喝的酒很杂、後劲有点大,人还很清醒的,就是忽然站起来头便一阵一阵的晕,於是自然的靠在龙也怀里。


龙也很温柔的把他搂过来。“走吧,这旁边就有家不错的酒店,我刚定了房间,送你过去休息。”说完又对溟月皇说:“你也一起吧,估计那疯子今晚不会休息了,你没兴趣陪他玩到天亮吧!”


溟月皇急忙点头:“我才不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待到天亮,我也走!”


於是三人便往门口走去……



×××××××××××××××××××××××××××××××××××××××



四枫院夕介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吻著吻著就吻出了兴致,加之怀里的人非常热情火爆、自己脱了衣裳,又帮他拉开了裤子拉链,他便不想其他借著几分酒意,又憋著几分不顺心的烦躁,一把将那怀里的尤物翻过去趴跪著按在沙发上,抬起一条腿摸索著找到入口,直接插进去,舒舒服服的动起来。


听著身下的人从哼哼呀呀到哭爹喊妈叫得越来越大声,夕介心烦的想著明明不应该是这个叫声的……这声音怎麽这麽难听!
可他又想不起来好听的声音究竟应该是什麽样的。只是伸手按著身下胡乱扭动著的腰,深深插入再抽出,越来越快的动著……直到高潮,发泄出来後,才舒服的想著一句话,女人的身体果然省事许多,不用涂润滑剂那麽麻烦……


女人……女人……



夕介这才忽然想起了他一直努力思索著的那双可恶又漂亮的眼睛,究竟该是谁的。


拉上了裤链,放开身下软成一滩泥的女人,拨开身前乱七八糟的人,眼睛四处搜寻著那个惹他生了好几天气的人。


非常凑巧的,就看见千月正靠在龙也怀里往外走。


於是,便又……怒火中烧。



四枫院夕介完全承认他自己是一个个性不怎麽好的人,一不顺心就爱发火,动手打人是常有的事……然而,他暴戾是暴戾了点,但通常都不会持续太久,火气发出来也就完了,更不具备爱记恨爱翻旧帐这类的小人毛病,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麽人品问题。


不过自从那天与千月发生了点……矛盾(?)之後,他就一直很烦闷,因为他渐渐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火气都可以借由某种固定渠道成功的发泄出来。


比如这几天,他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找身边的人发泄?
身边的人,哪个不了解他那破脾气,谁敢招惹他,都一个赛一个的陪笑脸调著花样哄他高兴(比如撒蓝和龙也之流),要不就躲得远远的让他面都见不著(比如溟月皇之流),搞得他连发火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至於不认得的人,都老远的就被他的保镖们清了场,似乎唯恐有人惹他不顺心,根本没人能近他的身,别提发什麽火。
……
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是他现在连看也不想多看那人一眼。


就那破身体,不敢动不敢碰的还三天两天高烧咳嗽不断的,要是真不小心忍不住发火的把他给……


算了,这危险的事还是不想为妙。夕介觉得,有时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所以,在他消气之前,不见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但是,事情的发展方向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比如此刻,夕介喝得有点多,虽然以他的曾经灌酒的记录而言,不是什麽值得大惊小怪的数字,但是,关键是,这些酒精,泼在被苦苦压抑了好几天的欲火上、泼在被苦苦压抑了好几天的怒火上……也就变得十分可观了。


他看见他的千月靠在别人怀里。那麽温顺听话、那麽美丽诱人……这要不发火,如何能忍得住?!


几步上前,拽住千月用力摔到一旁的长沙发上,碰翻了酒杯果盘,乒乒乓乓好大一阵响动,周围不知不觉安静下来,搞不清这大少爷又发什麽疯,所有人都立时禁了声。


夕介一副怒火滔天的模样低头看著千月,千月喝了酒,原本就头晕,被忽然大力丢在沙发上,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麽事,胡乱从沙发上爬起来,眼里还带著点不明所以的迷糊。


龙也见情况实在不妙,试图缓和一下气氛:“哥你别冲动,我就是看他不舒服找个地方让他休息。”
“老大,我证明,龙也哥哥说的是真的……你可千万别冲动……”溟月皇也有点怕,从龙也身後探出半个头来。



“都给我滚!”夕介却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


他身边的人呼啦一下同时都闪到了一边,连看热闹的都躲远远的,这人跟定时炸弹没什麽区别。
只有千月是个极倒霉的、与炸弹注定要绑在一块的导火绳。



夕介把千月从沙发上拎起来,这张漂亮的脸近在咫尺,心里却恨得不知道怎麽能让自己把这股火顺利发泄出来。


“夕介少爷,我……”
千月欲开口,可是这个时候,夕介就正在气头上,他说什麽也是没用的。


“你到底是不是天生犯贱,到处勾引人,就不能安静待一会儿?!”夕介捏著千月下巴,火气大得也许可以烧死人。


夕介不知道,有些话,他说出来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生气,然而於千月,却会真的伤了心。只是这时候,夕介不可能会明白,所以他说得毫无顾忌。假如……他知道的话,无论多生气,他一定不会这样说。
因为,他其实是不忍千月伤心的。



“天生?天生……”千月似乎根本不担心夕介会怎麽处置他,眼睛看著夕介,起初听见夕介的话还有些恍惚,後来却若有所悟般的喃喃著“原来,是天生的……”


那种让人心碎的孤独眼神,夕介从来只在千月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可是,千月究竟知不知道,他在生气……
即使知道,却又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夕介用力抱住千月,仿佛要把他捏碎了一样,咬牙切齿。


发狠的亲吻著,似乎听到千月疼痛的呻吟才让他的心不至於那麽的空。到後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出於生气还是身体本能的渴望,扯开了衣服,脱掉了裤子,就在酒吧的地板上做了起来,没有润滑剂,夕介又是气不顺的存心不让千月舒服,做得有点粗暴。
千月没像从前一样迎合,但也没有丝毫推拒的意思,只是一直看著夕介。除了他特有的哽咽般的呻吟,从头到尾,没说别的,也看不出来他究竟疼是不疼。



欲望从千月的身体里抽出,放开了一直被抬高的双腿,夕介看到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仍是在看著自己,忽然有那麽一瞬间,他有点後悔,却不知道自己在後悔什麽、因什麽而後悔。


张口,也不知该对千月说句什麽……或者,其实他什麽也不必说?
所以,他放开千月,不肯多看一眼,转身就走。
那情形,在别人眼中,或者只是夕介余怒未消,然而对夕介自己而言其实更有点像是──落荒而逃。



千月从地上爬起来,慢慢穿衣服,溟月皇跑过来帮他穿,嘴里不停的说:“刚刚气氛那麽恐怖,我以为你的小命要没了呢!幸好幸好。”


龙也走过来对溟月皇说“你送他去酒店吧,反正这边你也熟,我还是离千月远点得好,就不去了。”


溟月皇非常赞同的狂点头。



饭店的地点离酒吧很近,因为不是繁华路段,所以环境还很清幽。


千月洗了澡躺在床上,由於病还没好,身上又不舒服,连思考的力气也凝聚不出来,很快便累得睡著了。
一直在这间饭店待到第二天的傍晚,一会睡一会醒,等起来的时候溟月皇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给他留了字条说这间酒店是四枫院家世交家族投资兴办的产业,安全的很,让他自己去餐厅吃东西,并注明一行小字,这里可以放心的逛逛,不会发生被骚扰的“意外”事件。字条的末尾还画了个滑稽的Q版头像,看得千月渐渐笑了开来。



这时千月的手机响了,居然正是溟月皇打来的。


“你看到我的字条没?”


“刚看到。”


“刚?你、你睡这麽久?太懒了吧!”溟月皇的声音震耳欲聋。


“嗯……有点累。”千月无奈。


“对哦,也不能怪你。算了,你吃东西去吧。你住的那家酒店是清水家的产业,与四枫院家的渊源极深,瞳哥哥正好和我们一路乘船过来的,我刚给他打了电话说要他派人照顾你一下,给你找个医生再检查检查,那些船医根本都是废物。我现在在一家很有些来历的武馆里跟人家切磋技艺……”


千月根本没有听清溟月皇後面拉拉杂杂的一大串话,他只听到“清水家的产业”几个字,就已经要魂飞魄散了。脑子里只剩得一个念头:逃。


他要赶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他不能待在刻著“清水家族”名号的任何一块土地上,否则,必死无疑。


手机掉在地上他根本不知道,胡乱的穿上衣服,拉开门就往外走,身体上还残留著昨日的疼痛,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好容易摸到电梯跟前,门开了,迎面走出几个人,那其中有一个,却是千月从小到大的……噩梦。



千月的神经宛如一根绷到极限的琴弦,只要稍一撩拨,必然会断。可是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的理智,在心里告诉自己:镇静,要冷静,那人根本没见过你的模样,那人不认识你……你还有事情没有做,不能死……千月,求你了……别紧张……


因为是迎面遇上,千月装作礼貌的低著头侧身让开,想要避过那人的眼睛,也不断的祈求神的保佑,只这一次,请保佑他,但愿那人没有看见他。


那人叫清水成郁。年近五十,一张严肃的脸,通常看不清楚表情,眼睛很有神,贵族气浓得与清水瞳无异。
方才,他似乎也并未特别的去盯著千月看。然而,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他明明已经走过去了,却似是有所感应般忽然回过头来,一把抓住千月的胳膊,拉到自己眼前。
他看著千月,眼睛幽深,而没有表情。


“你叫什麽名字?”


清水成郁忽然开口询问,声音平淡,语气没有起伏的波澜,然而对於千月,只这一问,便是一切的结束,他早知道,无论如何祈求,神是不可能庇佑他这样的人的。
夕介说的没有错,天生的……他的堕落是天生的。
原罪。
无论受到怎样的惩罚,都是应该的。


逃了二十年,时间已经太久了,久到让人心灰意懒。早就累了,此刻的浑身冰冷不是因为他怕死,只是他怕就这样死了却会对不起两个人。
一个,是母亲。为了让他活著而放弃一切、受了许多苦难,最後亦是为他而跳楼自杀。
还有一个,是他发誓会好好保护的非,没有了他,非会怎麽样?


“宇田,你看如何?”清水成郁见千月怔怔的不, 说话,也似乎并不急於知道答案。他抬起千月的脸,对身旁的助理询问道。


“清水先生……这、这和小姐真是……很……像!但是,不是说那孩子已经被火烧死了,所以当年小姐才会自杀……”宇田的反应远比清水成郁强烈得多,他看著千月,眼睛瞪得很大,显然很吃惊。


“没见到尸体,就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死了。我就是担心有那麽一天他会忽然出现在我面前,落在别人手里……成为我的把柄被, 人攥住不放。想不到还真是……”清水成郁抓著千月沈吟道,从语气到神情,都是完美的冰冷。


“那,您的意思是?”


“带他回去化验,看看究竟是不是那孽种。”说著将千月一把推给宇田,眼神里除却冰冷终於又寻到了另一种情绪──由内而外的,厌憎。


犹如此刻他眼中所见的是这世上最污秽的存在。


“是,我即刻回日本。”宇田也知道事关重大,便立即应下。


清水成郁仍不放心,叮嘱道:“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幸亏先发现他的人是我,若是我的政敌……或者,仅仅是清水家族的其他人,後果都不堪设想。宇田,这是绝对的秘密,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回去之後立刻化验,记得一切都用最可靠的亲信,不经外人手。一但验出结果,若是真的,不必再等,马上连化验结果带人全部处理干净,这样我就放心了,以後不必再晚上睡不著觉。若不是……”清水成郁又再看了一眼千月那张绝对美丽的脸。“就算不是,他这张脸,被人利用的话,也是我的麻烦。所以,即使不是,也不能留。对了,也要调查一下他目前的身份,看是不是有人故意派他来的。”


宇田即刻点头:“我明白了。”说完便将千月交给身後的保镖挟制住。



千月看著那个交待完事情之後头也不回的乘了电梯离去的人。那是个甚至连多看他一眼也觉得肮脏厌恶的人……也是……应该被他称作“父亲”的人。


早就知道,只要被他找到,一定会是这个样子。只是,仍然很痛,他的心,不会因为“早就知道”而好过一点。


既然被这麽多的人厌憎,又为什麽要出生?
这个世界,假如从来没有过“千月”这个人,该有多幸福……



待清水成郁离去,宇田看著被保镖一左一右挟制著的千月,笑问道:“真是个倒霉的孩子,不管你明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我只能说,你的运气太差了。只是……”宇田忽然眼神变得幽深,仿佛回忆起什麽事来,伸出手,想要碰触千月的脸,低喃道:“小姐当年,仅仅16岁,就被誉为是社交界的第一美人,那麽完美漂亮,想不到……杀了你,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手在将要碰触到千月的刹那,忽然顿住,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的身体都僵住……
一只满是倒刺的细长钢刺从他的後脑射入一直穿透咽喉,透出的部分倒刺上,还粘黏著的令人作呕的血肉。他就那样瞪著千月,甚至没来得及收敛那些沈浸在回忆中的、迷恋的表情,片刻之後,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咽喉中喷出的血……溅了千月一脸……


旁边的保镖立即惊慌的放开千月想要掏枪,只是动作还在进行中便被人从背後忽然狠力扭住脖子,喀嚓一声折断颈椎,一命呜呼。动作十分利落。


不知何时,清水瞳却出现在千月身旁,把呆呆跌在地上的千月扶了起来。又看著刚刚扭断保镖脖子的手下,说道:“允司,把这清理一下,不要被人看见了。”


允司也不说话,低头颔首领命。


这里是清水家族内部专用的一层楼,千月因为是被溟月皇以四枫院家的名义带来住的,所以被安排在了这里,这儿进出的人员极少,故此方才发生的事也无外人看见。


清水瞳搂著千月走向电梯旁边走廊中的一个房间,绕开宇田尸体的时候,瞥了一眼插在咽喉上的那只长刺,声音优雅好听:“祭,你做事真是……没必要这麽狠的……像允司那样,多优雅,弄那麽多血出来,把千月都吓著了。”



房间的门虚掩著,室内很昏暗,西城祭一身雪白真丝长袍睡衣懒懒的蜷在酒红色的沙发上,被一堆靠枕淹没了身体,一只黑色的猫在他旁边蹭来蹭去。
听了清水瞳的话,他也无所谓,换了个姿势,撑著手肘,漫不经心的说道:“优雅是你的艺术,又不是我的。我只喜欢血。”


清水瞳没说什麽,把千月带到床边坐下,拿湿润的毛巾到千月跟前,轻轻的擦拭著千月脸上的血,一下又一下,直到他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轻轻把千月搂到怀里,带著玩笑意味的责备:


“真是个爱惹事的孩子。早警告过你,怎麽还是这麽不小心呢?”



清水瞳抬起千月的脸,淡淡的笑著问道:“我为了不让你们照面,也花了不少心思,刚刚若不是接到了溟月皇的电话特别留意了一下你的动静,估计你现在就被他们秘密弄走了。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自己说,该要怎麽办呢?”


千月被清水瞳搂著,眼睛里空空的,什麽也没有。
怎麽办?谁知道呢?
原本就想过,只要被发现,就不会有活路了。


清水瞳抚摸著千月的头发,良久,忽然微笑开来,他提议道:“不然……你答应我点什麽,我放你走,好不好?”


说著,清水瞳的身体缓缓的压下来,千月躺在他的身下,冰凉的没有任何反应……


嘴唇轻柔的滑过千月纤长的睫毛,一点一点,细腻的亲吻著。衬衫的扣子被一颗颗的解开,露出刺了花纹的诱人皮肤。感受到自己正被抚摸著,千月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双手抓紧了床单,却仍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清水瞳的动作很温柔,火热的手从下到上抚摸著光裸的脊背,轻轻将千月抱离床面,褪去裤子,分开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清水瞳自己却没有脱衣服,河蟹词语的昂扬隔著单薄的衣料摩擦逗弄著千月敏感的部位,舌尖在千月的耳後轻舔著,直到感受到千月的轻喘,抚摸背部的手才绕到前面来,握住渐渐挺立起来的器官,轻轻揉弄。
清水瞳在千月的耳边说道:“听话点,千月,这次我保证疼你,不会让你像上次那麽难受。”


生理上的快乐与心理上的痛苦同时折磨著,明明抚摸在身上的手十分温柔,千月却觉得足有千钧那麽重。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无法呼吸。
他仰头,看著昏暗的天花板,这一刻,脑中不再有那些牵绊他的灵魂的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爱与伤痛,或者,都可以不去理会。包括妈妈,包括非……
如果他可以用自己的意愿来做一个选择,那麽他会想些什麽?


……真的很累,不想再继续勉强自己了。


若真有神活在天上,若尚有一点慈悲,就让一切结束吧!


带我走吧……


愿望很简单,只是希望,让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千月”这个人。





“真是不懂事,都说了放你走,就不能乖乖做出个配合的样子来吗?”清水瞳忽然停下了动作,低头看著身下的千月。“和夕介就那样热情,和我就这麽冷淡。只因为是哥哥?”


清水瞳的吻不容逃避的压下来,扣住千月的颌骨,舌尖缠绵的吸吮挑逗,直到自己完全吻到满足,直到千月连呼吸都不能够了,才又放开手。以为他会就这样一直做下去,然而他却起身走开,过了一会儿,手中另外拿了一套干净的衬衫。说道:“把这个穿上,那件染血的,扔了吧。”
却见千月迟迟没有动作,於是走过去把千月抱起来坐到沙发上帮他把衬衫穿好,又穿裤子,连扣子拉链也好好的扣上拉严,这才放开千月,起身走到门外交代些什麽。


於是,过了没多久,处理完尸体回来的允司便走到千月跟前,对千月说道:“千月少爷,请吧!”
千月抬眼看著允司,有些茫然。


清水瞳把千月从沙发上拉起来,倾身,嘴唇贴近千月的耳廓,缓缓说道:“乖乖回去夕介身边,你可以选择把你的身世告诉他,或者也可以编个谎话骗骗他,总之,他若愿意护著你,一时半刻,父亲也不能拿你怎样,至於以後的事,慢慢再想也不迟。”
说完,不等千月有所反应,便把他推给允司,允司便带著千月走了出去。


清水瞳倚著门板看千月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好半晌都没说话,只是一径的出神,冥想一般。


“不舍得的话,不放他走就好了,没必要这麽深沈。”西城祭懒懒的从沙发上坐起来。


“谁说我舍不得?”清水瞳回神,淡淡微笑,优雅迷人。走到房间内,拿起挂在墙壁上的琴弓,悠闲的擦起松香来。淡淡的琥珀色的粉末散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微弱的光线下,宛如,他所在的空间里,即便没有音乐,却也夹杂著悠扬的旋律。
良久,他忽然开口:“祭,我的计划,想要提前。”


西城祭对於清水瞳的话似乎也并不感到意外,抱起身旁纯黑色的猫,用脸颊贴著猫咪柔软的茸毛,他问:“提前到哪种程度呢?”


“越快越好,最好,回去之後立即进行。”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勉强,很冒险。不过你认为值得的话,我是无所谓。反正,我最喜欢看人篡位的……只是看不出来,你居然会那麽喜欢自己的弟弟……”


“我与父亲政见不合是从来就有的,所有人都知道。何况他二十年前做出那种事来,在清水家族里,早就没什麽威信可言。至於千月,不过是好奇,想知道当年那个孩子到底是个什麽样子。所以才接近他,逗逗他而已。”
其实他最初的本意,是有想过要利用千月来攻击支持父亲一派的政敌。
只是……见到千月本人以後,又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不由自主的,不想那样去做。
不想看见千月像那次一样,在自己跟前,无助的哭。


“他和你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清水瞳摇头。“谁知道呢!我已经记不得想象中的千月是什麽样子了──在见到他本人以後。”


西城祭扯开一朵微笑。“无论如何,我们这就快些回去吧!你杀了宇田,你的父亲大人早晚会知道。你喜欢优雅的艺术,我可没耐心磨蹭,我的艺术就是──先下手为强,不死不休。”


“祭,宇田是你杀的。”


西城祭抱著黑猫亲昵的磨蹭著,头也不抬的说道:“哦?我……可不记得有这回事。”



×××××××××××××××××××××××××××××××××××××××



千月被允司带著乘了电梯下楼,才一出来就遇上了溟月皇。溟月皇嗒啦著木屐跑过来大声说道:“允司?你要把千月带哪去?瞳哥哥呢?”


“主人在楼上,他见你没回来就要我送千月去酒吧那边,龙也少爷刚刚打来电话说夕介少爷打算晚上就离开韩国。”


“这麽急干什麽!我还有三场比武呢,真是的!”说著看向千月又说道:“你怎麽忽然把电话就挂断了?我还以为出什麽事了,十万火急的就跑了回来……不过,你今天气色比昨天还糟糕,到底吃药了没有啊?”


“我没事。就是还有点累,不要紧。”千月淡淡朝溟月皇笑了一下。


“每次都说没事。”溟月皇冲千月搬鬼脸,然後又转向允司道:“那你回去吧,我带千月走了。跟瞳哥哥说一声,他那把水润刀非常好用,刚刚我连赢五场。这生日礼物我喜欢!”


允司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溟月皇与千月乘了龙也派的车子又回到酒吧,酒吧里不似先前的喧闹,那些人疯够了就随便找个沙发横七竖八的躺著睡了,却不见夕介和龙也的影子。
“老大从前来这里,要是喝醉了不去酒店住的话都睡楼上的房间,上去问问看什麽时候走。”溟月皇扯著千月就上楼,上到一半便看见四枫院夕介从楼梯上下来,怀里搂著个女人,身後跟著一长串保镖,似乎宿醉後头脑正发晕,看上去无论情绪还是状态都不佳,衣裳扣子扣得也很不规整,如此邋遢随性的模样看上去却十分嚣张。


“老大,什麽时候回去?”溟月皇问道。


“现在。”夕介的眼睛扫了一眼千月,转而又看向别处,面无表情的。


“为什麽这麽快就回去,不是说可以再玩几天的?”


“少废话,叫你走就走!”


“……”溟月皇跟在夕介身後吐了吐舌头,知道这位少爷最近心情不顺,他也就不抢著上前做炮灰了。
千月默默的跟著走,由於之前发生的事终究让他心事重重,人很恍惚,呆呆跟在溟月皇後面,完全没注意到四枫院夕介的存在。


一行人才走出酒吧,还未来得及上车,电光火石之间,便有一颗子弹从远远的地方破空而来,直向著四枫院夕介的要害呼啸袭来。由於是从一支装了消音器的狙击长枪中射出的子弹,所以即使夕介身後的保镖已经十分警觉的注意到了,但那动作仍是显得慢了一点。唯有溟月皇的直觉与反应皆是超乎正常人的敏锐,竟是瞬间越身上前用怀里不知何时抽出刀鞘的水润刀硬生挡下了那颗子弹。场面顿时乱做一团,对方似乎除却狙击之外也早做了火拼的准备,见偷袭不成,四处暗伏的人手立即开枪扫射起来。
夕介的反应也是不慢,在溟月皇抽刀挡子弹的瞬间,反手搂住他闪进了一旁角落,以一座天使石雕做屏障接连避过三枪。他身後的手下自然跟在他的左右分别占了有利地形一边保护他一边探察敌人的情况,他们非但不慌张,反而异常冷静,并没有忙著胡乱开枪,而是以找出那个藏在暗处狙击的人为第一要务,以免其再放冷枪。


然而四枫院夕介却没那耐性等他们找出狙击者,因为他也是在第一时间里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他的左手护著的是方才跑到他身边来的溟月皇没错,可是,他的右手搂著的,却是一个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女人……


这是一件足以让他在一秒之内便要彻底发疯的事!


他的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声音狂喊不停:


千月呢?!


他的──千月呢?!!!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3 21:16:55 | 显示全部楼层
千月当然也会有人护著躲好,只是夕介的保镖必然不会把保护千月当作第一重要的事情来做。
千月之前一直心不在焉的坠在後面走,所以保镖只是象征性的把他推到车门後去躲避子弹,离夕介的位置尚有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这让此刻在石雕後面的四枫院夕介看了简直要疯掉,那个破车门挡得住几颗子弹?
而千月那个笨蛋,居然傻呆呆的就坐在地上出神,仿佛不知道究竟此刻有多危险,根本都没有好好躲。


……不会是吓著了吧?


想到这里,无论石雕後面多安全他也觉得这地方长了刺,绝对无法多待一秒。左手放开溟月皇,右手丢开那个碍事的女人,没给身旁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瞬间几步扑到千月身边,一把将那惹人生气的家夥搂入怀里。


“千月,千月……”
责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想好好抱著他,让他别害怕。
夕介忽然想起了在那场倾盆大雨中被淋得浑身湿透的的模样,那时的千月眼神也是这样,看著他,孤单又茫然,让人特别想要抱一抱。



“少爷,这边不安全,您换个地方躲……”
夕介一跑出来,他周围不离身的保镖自然跟著他这个中心转移阵地,可是车子毕竟不是个好的屏障物,保镖唯恐出差错,本来就已经焦急万分了,见夕介居然不管情势紧急就在那里搂搂抱抱起来,又不敢说得太难听,只得含蓄一些。
溟月皇就不管那麽许多了,站在石雕後面直接嚷:“老大,你谈情说爱也不挑个好时候!”
溟月皇是个典型的枪械白痴,别看他刀剑使得出神入化,若说开枪,则完全不行,根本没准头,遇见枪战,只能乖乖躲好不给大家当累赘。


夕介到是有心想把千月带到溟月皇所在的石雕那边,那里最安全,无奈这会儿火力太猛,根本回不去。他怀里搂著千月,不敢冒险,只好带著身边的保镖边战边往後街方向退出去。


退到一处还算有利的位置,夕介把千月按进安全的角落里,抓著千月的肩膀安抚道:“千月,别怕,在这好好待著别动,马上就好。”
夕介见千月也不说话,整个人都仿佛丢了魂似的,以为这一定是吓坏了,要不怎麽会脸色一直那麽白……於是夕介心里顿时火气就大了起来,早不偷袭晚不偷袭,偏偏等千月回来的时候偷袭,简直是故意的!
说著便从身旁保镖手里抓过一把枪来,顶著火力跑出去与人家硬碰,吓得身後保镖立即跟上去掩护,这大少爷火气上来果然是不管不顾的。
夕介的枪法特别好,但是一般情况下却不怎麽喜欢使枪──他更喜欢打架。然而,真的使起枪来的时候,确是非常具有杀伤力的。枪法精准是其一,还有一点更为重要的,据四枫院家上代家主的说法是:夕介是个无论任何方面都很强势的人,对峙的时候,骇人的气势与绝对强韧的精神力往往总让他占尽上风。
即使对方人数上多些,但与个霸王似的嚣张不怕死的人物相持起来,也是非常头疼的一件事,何况人手已经死伤大半,眼见著气势越来越弱,原本的偷袭计划又已落空,自然无心恋战。



两方不时有人中枪,或是负伤或是当场死亡的,都有。千月恍惚的看著,却并不如夕介想的那样有多麽害怕,他只是忽然顿悟,原来……结束生命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无需挣扎,无需苦思,只要一颗小小的子弹,只要一个小小的意外。
可以被一颗不长眼的流弹射中,於是,一个名字叫“千月”的人便永远的不再存在了。不会对不起妈妈,也不必父亲费心去想方设法杀死他,更不必被人追杀……因为一切只是源於意外……如此简单。


千月坐在地上伸手环抱著自己,他抬眼看向夕介的方向,那个人,也许是真的有点喜欢他的也说不定,不然,被拥抱著的时候他又何以会觉得那样温暖安心呢?!
那麽,假如临死之前,提一个请求,拜托那人帮他救非、照顾非,应该也能够实现吧!毕竟是最後一个愿望,毕竟那人曾经说过可以答应他一个请求。


至於非……
若他死了,非一定会伤心,但,也许便会从此原谅了他,忘记他曾经的自私,忘记他的失信,忘记……


最好忘记他的一切,也忘了这世上曾有过一个叫“千月”的人。


人生而有原罪,所以必须活著背负痛苦。是否,今日所遇,便是一个契机,上天终究给了一次慈悲,让他得以不再继续这黯然的人生……带他离开?


即使知道,这一步跨出去,也不会是天堂。只是……活的累了,地狱,也好。



千月心里的荒谬想法旁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夕介就更不知道了,他只当千月乖乖躲在後面安全的地方呢,所以也并不怎麽担忧,但直觉这东西有时真的让人说不清楚,他就忽然想要回头看千月一眼,然而只那一眼就让他险些丧命。
原本应该安全躲在角落的千月居然就那麽平静安然的走了出来,仿佛不知道外面是枪林弹雨,仿佛他走出来就可以去一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安祥坦然……


“千月!”
眼见著千月走到枪弹密集的区域,夕介距离远只回头跑过去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大喊了一声。
因为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千月身上,自己肩上立时中了两枪,他却浑然未觉。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千月被忽然从後面扑来的人抱住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避开那一波子弹。
後街里忽然涌出援手,集中火力压制住了局面,对方见时机已过,便渐渐退了出去,火拼也就慢慢结束了。


只见溟月皇跑出来大喊道:“撒蓝你这个白痴!居然这麽晚才来,我不被人杀死也被你气死!”


撒蓝见没事了才敢放开千月,站起身来,对夕介说道:“少爷,抱歉我来晚……”撒蓝忽然顿住,因为他刚看见夕介的肩膀上居然涌出汩汩的鲜血,黑色衣裳的左半边都已经湿透了。“少爷,你受伤了?”



撒蓝这样一说,其他人才发觉,立即围到夕介身旁想要查看伤口,却被夕介恼怒的一下挥开。他方才看见千月出来,整颗心都要跟著跳出胸口,吓得什麽都忘了,後来见到撒蓝把千月扑住,这才回了魂,可是如今,他吓也吓够了,就只剩下一身狂怒炽火呼呼的烧著……


好,很好!活腻了是不是?!


千月刚被後面赶过来的保镖从地上扶起来,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抬头便见夕介右边衣服上湿嗒嗒的全是猩红血迹却不肯理会伤口,而是挥开人群怒冲冲的朝他走过来,才走到跟前,话也不说半句,甚至没给个缓冲的时间,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千月原本就没有站稳,这一挨打,整个人又重新跌回地上,没等他抬起头来,腹部又被踢了一脚,只听见夕介像只发怒的狮子,声音里全是暴躁恼怒:“想死是不是?不用那麽麻烦跑出去给人杀!我今天就打死你,免得等你来气死我!”
夕介竟然还不能消气,上来便又要再补一脚,他一火起来那是理智全无的,但毕竟他周围还是有理智的人存在的。所以,夕介刚一抬腿便立即被一双手臂缠住,低头一看竟是溟月皇,这家夥每次赶上夕介发火都唯恐被波及的能逃多远逃多远,今日却勇敢了不少。他抱住夕介急急嚷道:“老大老大,你、你可别冲动啊,千月他那破身体跟我们可比不了,你再一脚下去,他那小命估计也就没了……”


“溟月皇,你给我滚开!”
夕介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他方才实在是被千月吓得不轻,这会火气发泄不出来简直要憋疯了,伸手想要去抓了溟月皇直接丢开省得碍眼,手臂刚伸出来却被撒蓝从後面用力牢牢握住。


“撒蓝!”


夕介大力甩开,撒蓝却立即又来抓住他的手臂。


“少爷,您冷静一点。这里刚刚才发生枪战,就算我们不怕这种事,但警方来了我们却还没有走的话也不好,何况您受了伤,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我叫你放手!”


“少爷!我也可以放开,不过您要想清楚了。千月的行为确实让人生气,不过刚刚那一下也够他难受的了,他身体状况您比我更清楚,他是您的人,要怎麽处罚他我自然没必要干涉。但是……”撒蓝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按著腹部不停干呕的千月。“您要想清楚,他跟我们不一样,随您怎麽打都伤不到哪去。假如您说以後再不要他了,那麽您就是现在打死他,我也无所谓,绝不阻拦。我只怕,少爷您现在心里生气,打坏了他,但是过後,却又要後悔心疼。那时……我可没处再找个完好无缺的给您。”



还是撒蓝比较智慧,说出的话立即让夕介清醒不少,看著趴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千月,心里虽然仍有几分恼怒,但若说没有心疼那就连他自己也不信。
这心里一疼,火气自然就降了不少,於是不知不觉收起力道住了手,撒蓝也就放开了手不再拉著他。
其他人立即开了车子过来让夕介先上车处理伤口,夕介转身要上车,却又放不下千月,可是他刚刚才发疯打人,又实在找不到什麽话可说,只得心下又是小小後悔了一下,他十分了解自己的,脾气一上来也就……千月做了别的什麽过分事情他还可以控制点,今天的事,实在让他没法忍受。


但……是不是真的下手重了,千月怎麽连点声音也没有?知道千月是个很能忍痛的人,不过也就是这样也才特别让人担心,因为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究竟有多难受……


“少爷,上车吧!我们先回船上让医生给您处理枪伤。”一个保镖拉开车门催促著夕介。


夕介身上的伤多了去了,全是打架留下的,他根本无所谓,此刻也没特别花心思注意身上的枪伤,他也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个什麽感觉,烦躁得不行,保镖为他开了车门,他有点犹豫但还是坐了进去。
身边的人立即就拿来急救箱脱掉他的衬衣在他肩膀上扎绷带止血,他也懒得理会,眼睛淡淡扫视著车窗外的情形,看见撒蓝把千月从地上扶起来,让千月坐到另外一辆车上……
千月慢慢站起来,一直低著头所以看不见表情,手却始终用力按著肚子,刚刚走了没有几步忽然就再不能往前走蹲在地上抱成一团不说话,夕介坐在车里也可以看到千月的身体在不停发抖。
夕介在车里坐不住了,推开车门赤裸著上身就跑出来,手臂上还挂著只缠了两圈没有绑紧的绷带。推开撒蓝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臂抱住千月,却发觉千月整个人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人更是痛得紧闭著眼睛,手用力按著大概是胃的地方。


“千月!千月?”夕介著急的唤著。


千月靠在夕介怀里,湿蒙蒙的眼睛没精打采的张开一条缝隙,又合上,声音微弱得只吐了一个“痛”字,便再无力说出其他的话来。


夕介果然抓狂,抱住千月就坐进车里,完全顾不上自己手臂的伤口又开始大量流血,其实他血流得已经太多,人开始有些头晕了,但他完全没心思想那些,催促手下快开车。


保镖不知道往哪里开,问道:“少爷,是回船上让船医看……”


“回什麽船上!赶快给我去医院!”


溟月皇看著夕介乘坐的那辆车子一溜烟不见踪影,只得嗒啦著木屐搂著水润刀坐了後面一辆也跟了过去。
撒蓝果然是明智的……後悔了吧,老大啊老大,让你没事总爱乱打人,终於有郁闷的时候了!打完了人家,到头来还不是你自己心疼……哼哼!


溟月皇愉快的想。



×××××××××××××××××××××××××××××××××××××××



四枫院夕介把千月带到医院交给医生,因为不知道千月什麽时候能不疼所以心急得受不了,想要在一旁就近守著,谁知就被後面赶到的撒蓝等保镖硬架著去手术室取肩膀上的子弹,他被烦得火气直线上升想把他们都赶走,谁知失血过多的人果然力不从心,没一会儿头就开始晕,後来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後。


人躺在床上,子弹早已经取出,肩上缠著厚厚的绷带。
他张开眼睛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看千月,立即从床上弹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谁知步子没迈出去就觉得手上有点疼,似乎绕著什麽东西,低头一看才知道是手背上插著吊针,大概是消炎药。可能取出子弹後有点发烧,才给他打这种东西。
不过他素来强悍、体质极好,子弹取出来就没问题了,其他都是小事,毫不在意的拔了针头就推门出去找千月。


推开门就见著五六个保镖站在他病房门外,随手抓来一个问问,保镖指著隔壁房间说千月就在那里,没什麽大碍,只是胃痉挛,大概因为那天没吃什麽东西本就虚弱,又被夕介那一下踢得太狠才反应那麽剧烈,到医院的时候人有些虚脱,但止痛之後注射些生理盐水休养一下总之没什麽问题了。


夕介听了这话著实松了口气,但想到那天千月浑身冷汗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可怜模样,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非得亲自再看看才放心。


推开门,千月坐在床边怀里抱了枕头看著窗外出神,不似以往那种恬淡晒太阳时的安然惬意,穿著一身病服看上去有些疲倦,即使整个人笼罩在阳光低下,却仍给人一种苍白脆弱的感觉,让夕介看得一阵心疼……


明明想著要好好疼他的,怎麽一个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



千月回头,看见了夕介,很快又将目光集中在夕介肩膀的绷带上,夕介的病服是随意披在身上的,根本没有系扣子,绷带上尚且有些渗血,看上去颇骇人,千月盯著看了好一会儿,见夕介朝他走过来,便低下头去,默默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连累你……”


话才说了一半,整个人便被夕介从床上拉起来,用力抱住。


“以後,再不打你了。”


起伏的胸膛,温柔的呼吸,宽阔的肩膀。


千月情不自禁的伸开手臂去回抱夕介的身体,那种紧紧的身体与身体完全的贴合的炽烫感觉,让他居然有一些安心,却又同时有些委屈、有些迷惑、有些心酸……许多许多,百位杂陈,奇迹般的,不再似方才那麽疲惫、那麽心灰意懒。



千月从被被紧拥著的怀抱中抬起头来,美玉般温润的眼神,泉水样干净的声音。
“夕介少爷,你喜欢我吗?”


“你说呢?”



不是假装不懂,是真的没有想过。千月刚想说话,却被夕介低头吻住。
……


“千月,我爱你。”


夕介的声音和眼神都那麽热切而虔诚,火焰一般,仿佛可以灼烧整个世界,炽烫任何麻木的灵魂。
千月被烫坏了似的,想挣开拥抱自己冷却一下思绪,夕介也不顾肩膀的伤被碰到,用力抱住不松手。



千月这才想到夕介身上有伤,不再乱动。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爱……只是没有想过爱。



“怎麽了?”


“我……你不能。”


“不能?”


“不,是不配,我不配。”


若是其他人,必然会问句“为什麽”,然而那人是四枫院夕介,他却是个不管“为什麽”的人。只见他听了千月话,反而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搂著千月低头又吻下去。


“我只知道爱,管他什麽配是不配!听话点……我肩伤其实挺疼的。”夕介声音出奇的性感“所以……你别乱动,让我再抱会儿……”



千月於是很听话,安静的被拥抱著。
温暖又悲伤。



──肉体,可以用来交易,若是爱情,又让人如何忍心?



闹了那麽多天的别扭,如今总算和好,四枫院夕介的心情豁然开朗,连看著除了千月以外的人都无端觉得顺眼几分,也之所以,当他搂著千月吻得兴致勃勃的时候溟月皇大摇大摆晃进来打断他们,他都没有暴走。


溟月皇走进来看见两人和好,知道夕介一定心情大好,不会乱发疯所以冲著千月就不屑道:“没原则,被欺负了居然就连个脾气都不闹一闹就和好!”



千月听了这话,却将目光落在夕介的肩伤上,连累到别人,原是他最不愿看见的事。自从母亲为他而死,梦魇一般,再不想看见任何爱他的人或他爱的人被他所累,以至於受到伤害、不能快乐。
千月没有看溟月皇,也没想过要闹什麽脾气,因为他从来就不觉得四枫院夕介有做过什麽特别让他难於忍受的过分的事,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习惯於隐忍的人。
所以,他只抬头对夕介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受伤……是我不好。”


他从没有想过夕介竟会是爱他的……即使此刻,他仍不十分确定,但他愿意因此而心存感激。毕竟,在这个如此凉薄的世界上,有个原本与你毫无瓜葛的人愿意将他的爱送给你……那麽,无论如何,都是人生中珍贵的礼物。



四枫院夕介原本就对自己动手打千月的事情耿耿於怀、不大畅快,千月若是同他闹脾气使性子他也绝不会如对待其他女人一样觉得心烦便甩手就走,少不得要花心思哄千月开心,虽然麻烦,但是细想起来如果是千月的话到也不是不能忍受,似乎还有几分觉得有趣。只是此刻,千月居然一句怨言都没有……他到越发觉得心疼起来。


溟月皇听了千月的话自然是大大的不赞同,哇哇乱叫:“你不能这样啊千月,你不知道老大的脾气有多大,你这麽好说话,当心哪天他又不高兴了的时候把你给……”


溟月皇的话没有讲完,嘴巴却被一只大手掩住,只能发出“呜呜”声。一个彪捍的保镖从後面将溟月皇拖出病房关到外面,透开一个门缝从外面探了头进来冲著一脸不爽的夕介陪笑道:“少爷,小皇他今天忘记吃药了,您别理他,我这就带他去吃……”说罢,瞬间关门。


夕介也懒得理他们,低头看千月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千月,那时我让你躲好你却自己跑出来,为什麽?”


这话问的有几分严肃,让千月在心里小小的慌乱了一下,不知道该怎麽去回答。
想著那时是真的生无留恋的决绝心情,如今回想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只是嘴上条件反射般的说道:“我没想到会有危险,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你还在不在意我而已,你生气那麽多天,让我很不安……你看,虽然被你打两下,现在不就原谅了我,可见我的苦肉计还是很……好用……”


千月起初觉得这谎话编得虽然怪异,但勉强也可做个理由搪塞,反正他根本不在乎四枫院夕介把他想成个什麽样的人──他本来也不觉得自己有什麽人格可言。然而他胡乱的漫天扯谎,对著的是四枫院夕介的满眼爱意,赤裸的毫不掩藏的宠纵,似乎无论说什麽都会被相信,无论做了多麽过分的事情都会被原谅,就算告诉夕介,千月是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似乎也只会得到疼惜的拥抱。


……夕介是这样的人,他若说爱,必定全心全意。


如何忍心对著这人说谎?!
千月在心理无力的挣扎几下,最终放弃。有些丧气的低下头,双手缠紧夕介的腰:“真失败,本来想编个不错的理由,可是,夕介少爷,我好为难,不想说谎……”仰起头,仿佛一只小狐狸般的眯著眼睛看夕介:“可不可以不要回答,你什麽也不问,行吗?”


由於多日以来两人关系一直处在低压状态,夕介已经很久没看见千月小狐狸般带著几分耍赖的可爱模样了,此刻看来只觉得自己几日来的所作所为纯粹是吃饱撑的没事找罪受,明明那麽为他心动,又何苦为难他呢。


夕介笑道:“好,你不愿说,我就不问。”
千月先前的谎话他本就不相信,哪有人存心试探他人又自掘坟墓自己招供的。只是千月若非要这样搪塞他也愿意就这样听著,既然喜爱他,就宠著他又有什麽关系,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些不愿人轻易碰触的地方,若是碰了,会让他觉得疼,那就不碰了吧,谎话真话,原本就无所谓。


在四枫院夕介的哲学里,爱应该就是这样的:狂热、护短、宠腻,且如疯子一般的没有原则。


爱,就应该是那样……没有原则的东西。


只是有一件。


“要答应我,以後不许再做那麽危险的事。还有……我什麽都可以不问,什麽都可以不知道,你有秘密我不介意,但是……”夕介隐约想起千月曾说过关於身世的一些事情,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嘱咐道:“若是有人欺负你,无论什麽人,不准瞒我。”



夕介没有再乘船回去,原本他就讨厌管那些麻烦的琐事,如今更以那船风水不好、与他犯冲为理由交给撒蓝去操持,至於那些偷袭暗杀的人,龙也自告奋勇要去追查替他出气,夕介乐得有人代他费心,自然也不阻拦。如此,各人有个人的事情忙,只他自己因为身有枪伤的关系可以名正言顺的借安静调养之名实惬意玩乐之实,打算玩够了再带著千月乘飞机回日本。


不知为什麽千月总是似有心事的样子,夕介问了一次,千月却看著他,那眼神像是认真又似是玩笑般的问著:“我提什麽要求,你都会答应吗?”,夕介以为千月有什麽不得实现的愿望,自然满口答应,然而接下来千月却什麽也不肯说了,眼睛里是浅浅的笑,问他他也只是摇头说没有什麽,只是觉得很开心,然而夕介却总觉得那眼神很悲伤──悲伤到让他连继续追问下去也都不忍。


千月从来就不是一个放纵任性的人,他从没有提过任何一个过分的要求,也从不纵容自己去任性而为。
那个话题,千月没有再提过,夕介想旁敲侧击,於是问他有什麽想要的没有,千月却说他今日想逛街买衣服,问夕介可不可以陪他去……


逛街。


夕介悲惨的发现,他与千月的审美节奏完全合不上拍节,波长不符,因而达不到共振的效果,但凡演奏出来的也只能是噪音……


“这件好看!”夕介一把搂过千月把衣服在他身上比了一下,然後满意的说:“试这件,比你挑的那件好看多了。”


千月看著那件颜色红到夸张吓人的无袖短上衣,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衬衫,摇头“这麽刺眼的颜色,难看死了我不穿。”


“你选的这件不行,一点个性特色都没有的衣服穿他有什麽意思。”


“这件是风格简约而已。你那件俗气,穿了像流氓。我才不要……”


“像……吗?”夕介疑惑的皱眉看著自己手里的衣服。“不会啊!我看看。”说著,也不进试衣间,直接解开自己的衣裳扣子脱掉,便试起衣服来,千月暗叹夕介这人实在是个神经病,说风就是雨,没公共道德!没礼貌!
千月多少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导购小姐,谁知那导购小姐却两颊微红,一双心眼几乎粘在了夕介的身上……根本完全没觉得有什麽困扰。


千月於是将目光移在夕介身上,想想也对,这麽完美霸道的身材任谁看见了也只会流口水哪里会觉得不礼貌呢!即使因为肩膀的枪伤而缠了厚厚的绷带,却只见性感完全不影响美观。


这时夕介已经换好了衣裳,走过来扯著千月问:“像流氓吗?”,言下大有“敢说像的话就一口吃了你”的威吓之意。


千月笑笑的看著那件颜色夸张的衣服,一样是耀眼的颜色,依然是怪异的款式,穿在夕介身上,竟忽然变得那麽漂亮,火一般的炽热与张扬,真是神奇。
看著夕介一脸威胁的贴上来,千月声音低低的说:“你真是长了一张好色的脸……”


夕介不解。


千月又道:“那麽豔的衣裳你了穿了都好看,不是好色是什麽?”想了一想,又低声说道:“好看极了,不像流氓。像太阳。”


“太阳?”夕介心情大好,搂住千月俯低身子在他耳边吹热气,声音磁性撩人“那正好凑了一对。你不是月亮吗……”


只那瞬间,千月的眸中闪过奇异的光彩,美轮美奂,让夕介看的痴凝。


然而也只是瞬间的功夫,千月立即推开了与夕介的距离,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朝著他们痴傻呆愣的导购小姐,只说了句“我去试衣服”便匆匆跑掉了。


稀奇啊!千月也会不好意思?
而且他说的并不是什麽情色挑逗的话……


夕介大感有趣。


……


千月跑出夕介的视线,靠在试衣区的大玻璃镜前平抚著狂跳不休的心脏。
怎麽会这样……怎麽可以这样……


有丝懊恼,更多的无力。千月瘫软的滑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这究竟是怎麽了,都在做些什麽啊?”


该做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做,又被清水家发现。这种要命的时候,却没用的甚至管不住自己的心,平白给自己添乱。
明明知道,其实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是如今才发觉,其实四枫院夕介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千月浅浅的无力的笑了一下,想站起来把衣裳换了好出去让夕介看看,身体却忽然被一个高大的阴影遮住,他抬头,只见到一双冰寒的蓝眼,幽冷的看著他,气势骇人。千月却连一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旁鬼魅般的又出现一个人,用了一块带著强烈刺激气味的白色手帕掩住他的口鼻,浑身立即虚软,只听那个冰蓝眼眸的主人说了一句“带走”,千月便被人抗在肩膀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可以想见,四枫院夕介居然让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劫走了情人,那怒火该有多麽炽烈。
一夜之间,他不惜动用了四枫院家族所有可以动用的势力,掘地三尺也要将千月找出来。甚至连正在搂著猫咪睡觉的西城祭都被从床上拖了起来。


原本也没有再回船上,打算今夜乘飞机秘密回日本的清水瞳接到夕介的电话後又回到了酒店,千月被劫走,他也是大感愕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担心抓走千月的是他父亲,原以为千月跟在四枫院夕介身边是很安全的,谁知千月居然连这麽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敢在这个时候到外面乱跑。
清水瞳心中也是几分躁意,然而他表现在外的却是从容淡定优雅冷漠,低头摆弄著茶几上的棋子,到底心情不好,冷冷说了一句:“这麽个大活人都平白被劫持了,你这四枫院家的少爷可当的好风光。”


夕介却根本没听见清水瞳说了什麽,他只在专注的一边翻看四枫院家族的网络情报信息,一边逐一过滤著心里想到的可能劫走千月的人。
“龙也打来电话,说应该不是那天狙击我的那些人。他们不是与四枫院家有过节,而是我妈的仇家,所以才想杀我。”夕介此刻却不似往常的暴躁,冷静的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他站在玻璃窗旁,看著窗外朦胧模糊的灯火,心里的火虽然足以烧了这个世界,但他却硬撑著让自己冷静,他怕他失去理智,因为只有理智才能帮他寻回他的千月。


一屋子的人里也只有西城祭和允司知道清水瞳在担心千月,允司早已带了人出去四处找人,西城祭也在翻了一通情报之後无能为力的摇头。


不是,不是清水家所为……


那麽,究竟会是谁呢?



究竟会是谁呢?


折腾了一个晚上没有结果,凌晨的时候大家都各自去小憩,夕介也打算洗个澡提神,他睡不著,只有让自己不停的找。抓了浴巾要去浴室的时候手下的保镖进藤随口嘱咐了他道:“少爷,你小心点身上的枪伤,别像上次似的浸了水又要感染……”


四枫院夕介的魂根本随著千月丢了一半,保镖的话也似听非听茫茫然的进了浴室,进藤也知道自己的话又被无视了,叹了口气,谁知夕介前脚才进去,接著便啪的一声又大力推开浴室门冲出来拎了进藤的衣襟道:“你再说一遍!”


进藤吓了一大跳,不知自己又触著这大少爷的哪片逆鳞了,连忙道:“我……我没说什麽啊……”


“废物!就是你刚刚说的,我的枪伤……”


进藤接口道:“我就是说,枪伤别浸了水,像上次似的又感染……”


进藤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四枫院夕介放开他抓了件外衣就往出跑。


“少爷,你去哪啊?”


“回日本。”


“现在?都忙了一天一夜了您也至少歇歇再……”


夕介却已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少废话,快走!晚了千月就没命了!”



×××××××××××××××××××××××××××××××××××××××



冷……
好冷……


胸口越来越闷痒,吸进肺腔的寒气足以让人觉得连血液都会凝固起来。


千月被凉气呛得一阵急咳,咳得整个胸腔都疼了起来,意识也便渐渐清醒了。虚弱的抬眼看了看周围,一片昏暗,墙壁上泛著蓝紫色的幽冷的光,地面上凝结著淡淡的一层霜雾,空气温度低得不可思议,到处泛著白色的冷气。


这里,明显是一间冷冻仓库。


头很昏沈,尚还凝聚不出太多的意识用来思考,头发却被人一把扯住,千月只得无力的仰著头,不意外的又看见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以及那双冰冷的深蓝色的眼睛。


千月看著那个蓝色眼睛的男子,却不出声也不问问题,只是单纯的安静的看著,似乎在等待著对方自己说明原因,或者,假使对方什麽也不说而是直接杀了他,那麽他也不会问出任何一个问题。他似乎也不怎麽介意自己做个糊涂鬼。


倒是对方见他的反应如此没趣也便松了手放开他,只是唇边微微泛起一抹冷笑。


这时一阵尖细的高跟鞋摩擦地面轻脆声音响起,蓝眸男子低唤了声“夫人”,千月低垂的视线里多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顺著那鞋看上去,是修长的双腿,黑色的裙子,然後是银蓝色的裘皮披肩,红色的长卷发,和一张魅力四射的面孔。


她并不年轻,但是谁也不能因此而否认她的美丽。


那位夫人低头看了一眼千月,优雅笑道:“我是夕介的妈妈,你可以叫我易兰尼。”



千月有些怔忡的看著易兰尼,他或者心里猜测过可能会抓他的人,但不会想到是这样的。


易兰尼似乎也没打算玩什麽复杂的需要揣测的游戏,她很直接的说道:“我当然不是仅仅因为你让夕介受了伤害所以抓你来这里,我也不过是想试一试,你对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易兰尼转身坐在了一张铺了裘皮褥垫的椅子上,少女一般的玲珑纤细,声音轻柔的说道:“我打算利用你来要求他做他向来不喜欢的事,你会觉得难过吗?”


易兰尼看著千月,唇边含著微笑,讲话的语气宛如在逗一只小花猫。


千月坐在地上,慢慢的用手抚摩胸口,那里一片冰冷,让他忍不住想咳嗽。他淡淡的看著易兰尼道:“你不是他妈妈吗?勉强他,你都不觉得难过,我为什麽要替你觉得难过?”


易兰尼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思索了一下,於是反问:“可你是他情人,难道不是吗?”


“不是。”
千月的回答无比冷淡。


“嗯……”易兰尼浅笑“这还真有意思……不过既然这样说,我倒是还更省事了些。反正早晚也是要把你送回清水家的,既然连情人也不算,对夕介你可要自己交代明白了。他的脾气想必你也清楚的很,你说到时你会被他怎样呢?”


千月先只是淡淡的无所谓了笑了一下,他才不管夕介会把他怎样。然而只一秒,一个认知自他脑中闪过,笑容便在他脸上僵住。“你怎麽知道清水家在……在……”


“很奇怪?我为何会知道你的事情?其实很简单……虽然关於你的一切资料早就毁掉不存在了。但你要知道,像清水家那样的政治世家,最忌讳的就是负面新闻,那种家族一般都有不为人知的黑道背景,所以,四枫院家一直都是充当清水家族政治势力的支持者而存在的。所以,如二十年前你父亲弄出的那麽大的丑闻得以简简单单的就压了下来,是因为四枫院家当年为了掩盖这个污点而暗中杀了所有了解内幕的对手。包括追杀你们母子二人的几批杀手里也有四枫院家派去的,不过你母亲当年实在是个太风光的女人,追求她的豪门子弟多如过江之鲫,包括当年的四枫院家也有两位对她十分痴迷,终是不肯真的伤害她,所以她才逃的那麽顺利……只是,大约谁也没料到,她的儿子居然可以活到这麽大,而且是在所有人眼皮底下长大的,这还真是有意思。”


千月急促的咳嗽了几声,眼中的淡漠渐渐变成了绝望的黯然:“既然这样,告诉我,你究竟想要我怎麽样?”


“想要你怎样?”易兰尼轻笑,她走到千月跟前,伸出手玩味的抚摸上千月冰冷的脸颊。“若你是我,难道不会好奇?不会想亲眼见一见当年荒诞故事的主角?!赫背景的千金小姐、一个被无数人追捧的、曾经被誉为社交界最美丽的女人,她牺牲一切也要生下的孩子……兄妹乱伦、强奸生下的孩子……居然可以活这麽大,没有得遗传疾病、没有被追杀的人找到、没有饿死街头、也没有……”


“不要说了!”千月完全承受不了,仿佛被钢针刺中最敏感的神经一般,躲开易兰尼的抚摸,退到冰冷结霜的墙壁角落里,声音里都带著轻颤:


“求你……别说下去了。”


那样的,极力逃避,不想碰触的一切,便是他的命运。


哥哥强奸妹妹,乱伦生下的孩子。
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会否定他存在的意义,即使他自己……
遭世人所唾弃,被天理所不容。
不见天日的堕落,永远赎还不轻的罪孽。
即使仅仅是站在阳光底下,都让他那麽的自惭形秽。
他每时每刻都渴望阳光,因为,那便是他心中最奢侈的享受。
他原本,不配拥有。


“怕我说下去?还是,怕自己不停的想起这个事实呢?”
易兰尼靠近一分,千月便蜷缩著躲开一分。


“你不要逼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回去的……我会尽快回去清水家,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千月惨白的唇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话。


“回去?夕介是不可能放你走的。”易兰尼淡淡说道“不如我们打赌,把你的故事说给他知道,让他来决定……如果他当真不介意,我便不送你回去,如何?”


“不!”千月抬头看著易兰尼,美丽的眼中中流落著绝望的乞求“我会离开他,我发誓。所以……请不要告诉他任何事……”


“不争取一下?夕介足以保护你。”


“不。”千月的答案却只有一个。“我会离开他,请您什麽也不要说。”


易兰尼不语,若有所思般的,竟然没有再说一句话的转身离开了。


其实人有的时候,真的会去为了一种自己也说不明白的东西而拼命执著。一如千月的母亲,所有人都不明白她究竟是为了什麽。明明是被亲生哥哥强暴而有孕,耻辱的痕迹她却死也不肯抹煞掉,而是一意孤行牺牲了一切的去逃亡,生下来,甚至舍弃生命的去保护……
连千月也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是什麽。他记得母亲跳楼自杀前的美丽微笑,她说:


千月,这个世界没有神,所以谁也没资格抹煞你的存在。
你要幸福。
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寻找奇迹的……



千月忘不了母亲的话,但却并不相信。
幸福,是遥远到不可企及的东西,何苦痴心妄想?



冷冻库如一座死寂的冰山裹著满是伤痕的孤单灵魂。然而,尚有一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那双蓝眸的主人,走到千月的跟前。


说道:“你本来是该死的,不过因为夫人说你得活著还给清水家,所以我只稍微惩罚你一下。你记得,这个惩罚与别的事情无关,只因为你害少爷受了伤……”



四枫院夕介前脚冲出酒店的时候迎面遇上溟月皇也一道带了回来,火冒三丈的飞回日本,别的地方也不考虑,直接杀到了许久不曾回去四枫院家本宅──那是片占地面积恢宏、迤逦延绵、樱花竹笕的纯和氏建筑群……可惜不是夕介偏好的样式风格,总有些格格不入的疏远,所以他总是尽量避免回来。


只是如今为了千月,却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迈进那道门槛。



偌大的宅子立时没了往日黑道世家的沈寂肃穆威慑庄严,所过之处都被他掀得人仰马翻,见了人就扭过来问易兰尼在什麽地方。


终於问著了个知道地方的,在小花园里见著坐在木秋千上闲晃荡著打发时间的母亲。


易兰尼同往日一样的,见到夕介便眼中闪著光芒的飞扑过去抱住,心疼的看著夕介手臂上尚未痊愈的伤,嘴里念念叨叨聒噪不休。以往听来,虽然心里不耐烦,但总还夹杂著一丝好笑。只是这一次,完全失了那种闲心。
夕介面无表情的伸手将粘在他身上的易兰尼与自己稍稍拉开一点距离,至少可以让易兰尼抬眼就看见他认真的表情。


“妈,你这次回来,是带了溟月无湛一起的吧?”


易兰尼也有些心虚,不看夕介的表情,含混的“嗯”了一声。


夕介也不予理会,继续问道:“他和千月在哪?”


“在……北苑最外面的那间闲置的冷冻仓库……”


她话还没说完夕介便抬腿就走,後面追来的溟月皇和一众保镖随後紧跟著。易兰尼却又追上夕介的背影,一把从後面搂住。
“夕介,你生气了……”


“是。”


“你至少问问我理由。”


“等有时间,我会的。”


“我交代过湛儿,千月不会死的。”易兰尼保证道。


夕介的身体却僵了一下,挪开易兰尼缠在身上的手臂,转身看著易兰尼道:“妈,不死,你说,是个什麽概念?”


说完转身便走。


易兰尼便也不再追上前去,他知道夕介平日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个很温柔的孩子,他若到了真正生气的时候,却从来是阴沈著不发火的。
易兰尼这个人总有种神奇的嬗变的魅力,上一刻是宛如少女般的柔弱美丽,这一刻却又是洞悉世事般的睿智。她只朝著夕介平淡的说了一句话:“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权利,也许不是决定性的关键,但它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夕介走得没有回头,却留了三个字:你赢了。





夕介旋风般刮到了北苑仓库门口,吓得守在外面的人望风而逃,拉开冷冻库的门,溟月无湛安静的站在眼前,眼睛是无波的深蓝,仿佛在等著他的到来。


夕介见到此人,冷冷的看著,三秒,叫到:“溟月皇!”


身後便忽然闪了一道冷芒,那是水润刀的刀光。当众人回过神的时候,利刃深深刺进溟月无湛的胸口,距离心脏的致命点也堪堪只有毫米……只是溟月皇力道掌握的好,也没有直接拔出刀来,所以溟月无湛一时还可以强撑一下。


只是气息有些不稳的半跪在地上,眼睛直视著前方的墙壁,倔强而固执的说道:“我不道歉。”


他就是那样一个不知悔改的人。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第一次见四枫院夕介的时候。溟月家的人虽然一直追随四枫院家左右,但他们每个人一生都只忠诚於一个自己甘心追随的主人。那时,四枫院夕介手里拎著一只大号的扳子正满身油污的改装坐骑,看见他,便张狂一笑,道:想当我兄弟,先把你的车飙出个样子给我瞧瞧!


阳光一样灿烂精彩的人。


从此他有了想要追随的主人,可是……
其实他并不是很理解夕介少爷那样身份的人为什麽喜欢结交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在他眼中,那些人根本不配做夕介少爷的朋友。
那日,他被易兰尼夫人调去暗杀一个重要政客,回来後却听说一件事。四枫院夕介在夜店与一群随意结交的狐朋狗友喝酒喝出了兴致,因为一些事後连原因都忘记了小事而大打出手,不知道混乱的时候被哪个人一柄刀子划了一条二十公分的伤。
他听了以後转身便离开,三天後回来,於是那天所有参与了群架的那些人,一个也没有剩下。


也是因为这件事,夕介对易兰尼说:让无湛跟你走吧!他跟著我不合适。



溟月无湛是个偏执的人,但他做过的事情,从不後悔。
所以,如今也只有一句:我不道歉。


如此而已。


四枫院夕介也是足够了解他的,没有再去看他一眼,只淡淡说道:“你不需要道歉,因为,我没打算原谅。”





夕介的眼睛只想看见千月,於是很快搜寻到了那个孤单身影,躺在角落,没有声音,身上被淋了不知几桶冰水,头发衬衫都结了薄薄一层冰霜,他身下的地方则结了大片的冰,只看著都让人从心里打哆嗦。
夕介小心的把他从地上抱起来,看见千月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喉咙便如被钢丝勒住般心疼得什麽也说不出来,只是抱了千月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千月恍惚中觉得有个温暖的胸膛隐约的包裹在他冰冷的身体外,撑著意识张开眼睛,依稀看见了一个轮廓,便声音微弱的说了一句话:“你别生气……我不冷……”



声音虽然弱,但好在夕介贴得近,听得清楚。听了千月这句话,夕介身上那笼罩全身的阴沈气息仿佛瞬间溃散,全化成了一腔温柔。“傻子,你跟我逞什麽强……”


带著心疼的责备,嘴唇贴在千月结了冰珠的头发上,轻轻亲吻。


那样一个普通不过的吻,在那个时候,除了千月之外,没人能了解它是多麽的温柔。


千月闭著眼睛,向夕介的怀里贴了贴,说道:“好冷……”



真的,其实我好冷。



这次千月病得很凶,一个多星期都是迷迷糊糊度过的,打针灌药三拨看护二十四小时轮流照顾折腾个人仰马翻……
夕介也不敢挪动千月,所以尽管心里不乐意也只能在四枫院家的本宅住著,把龙崎风弄来专门给千月医治,本以为以龙崎风的医术无疑是药到病除的,谁想……


“他身体基础本来就差,从前恐怕不止一次烧出重症肺炎,都落病根了……而且,上次给他化验的时候我忘了告诉你,他自身的免疫力极差,恐怕是天生的……天生的免疫系统功能不完善的话,为了以後调理身体好,还是不敢再大量用抗生素类药物的,慢慢的温和的治对他比较好。反正温度已经控制住了,不过是多躺几天,也没什麽不好。”


四枫院夕介心里明白龙崎风说的应该是没差的,可是他仍然是忍不住的火大,看什麽都不顺眼,尤其是那个扣在千月脸上的氧气罩,怎麽看都觉得像是病入膏肓般的吓人。若不是因为千月实在是自然呼吸不畅、不带著就没法睡觉的话,他一定立即把那东西扔出房间。
但是,即使吸著氧气,千月也依然会不时的咳醒,有时整整一个长夜都喘得不能再入眠,躺下再坐起来不停的变换姿势来寻求一个短暂的安宁。夕介对千月身上的病无能为力,整夜的抱著千月躺下去再坐起来,翻腾过去再折腾回来,总之是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没几个小时消停的。


这个时候的夕介,脾气好得吓人。


千月病得一直迷迷糊糊,又气弱得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他一夜不睡夕介便得陪著他一夜不睡,尽管一群看护轮流不断的跟著,夕介不睡其实也没什麽大用,但是他发现,千月似乎很喜欢贴在他怀里,最初高烧的几天,千月搂著他不肯松手,後来,即使睡著的时候也会无意识的去寻找他,然後磨蹭著把脸贴在他胸口,这样便会安静好一会,睡得也稳当许多。


这样又过了许多天,千月渐渐好了,清晨醒来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了活力,即使不用定时吸氧气脸色也不会青紫,粥也能一次吃完一碗,咳嗽的不会太惊天动地了,夕介才放心下来,带著千月回到了他的鳄鱼庄园。


千月却从此添了个毛病,总会在半夜醒来一两次,身上又湿又凉,伸手紧紧的抱住夕介,然後把脸贴在夕介怀里像只受惊的小鸟般不停打颤,嘴里一直含混的说著“冷……”


夕介听著便觉得心里疼得喘不过气来,十分想不明白他那天怎麽就那麽糊涂的没把千月给看好,让他平白吃这麽多苦。



千月却知道自己已经没什麽大碍了,除了晚上会经常感到很冷以外。
他会冷也不是因为发烧。而是因为做梦。
他只要一睡著就会梦见同一个景象,梦见自己还是个十岁的孩子,她美丽无双的母亲,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纵身从二十五楼一跃而下的情景。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她被风鼓动得翻飞的裙摆……舞动著的优美的弧度……


阳光明明如水晶一般,干净又斑斓,它应该是温暖的,只要一直让它照耀自己,就不会觉得冷。他只是奇怪於自己一直坐在阳光下照了这许多年,为什麽还是没有觉得暖呢?却意外的找到了一个更为温暖的地方……虽然知道,贪恋不了多久。


也许正因为知道无法久留,所以才格外变得贪婪。其实他原本不是一个喜欢放纵自己的人。



等到千月已经可以下地在庄园里转著散步的时候,夕介便开始忙碌起来,早上走得早晚上回得迟,偶尔难得一天没出去却会有一拨接一拨的人不断来找他,穿著打扮都很正式,一看便知道是严肃又正经的人──不像是四枫院夕介会喜欢结交的类型。


……


“这种花茶味道特别清淡,还有润肺的功能,常喝的话就不会咳嗽,是我把你的红茶取消了换成这个的,要埋怨的话可别找错了人……”


室外的小凉棚底下,撒蓝坐在千月对面悠闲的倒茶。


夕介现在似乎特别的没有安全感,只要他不在家就必定要留个十分信得过的人陪著千月。而那个最让他放心的人只有万能的撒蓝,所以近来千月都是与撒蓝待在一起的,与溟月皇的单纯骄傲完全不同,撒蓝是个神奇的人物,无论他怎麽折腾你你都甭想发出火来。


“喝喝看。”伸手轻轻把茶杯推到千月跟前。


千月除了红茶之外对别的饮料都不大爱,咖啡从来不喝,只是绿茶到也勉强可以入口,花茶……却十分受不了那种香味……


千月看著被调成蜜糖色的花茶,挺漂亮的颜色,只是没有喝下去的欲望。抬眼,看到撒蓝淡若无痕的笑意,被这样看著似乎若他不喝便是一种十分失礼的行为。


於是拿起茶杯,送到唇边,欲喝,却又似不经意的闲聊道:“你与溟月皇的感情似乎非同一般的好……我有次见他一气之下撕了你的照片後来又自己後悔的在那里粘……”


“想知道?”谁知撒蓝却完全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反而暧昧的拿八卦诱惑道:“你把茶喝了我就讲给你。”


千月对八卦完全没有兴趣,只是话到这里再不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於是不再多说,喝了那茶……味道怪得让他几乎拿不住茶杯。


看著千月放下茶杯,撒蓝松口气,哄他喝点药还真是得具备三头六臂,这一个下午都耗在这一壶药茶上……正事却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最近这边走动的人特别多,你嫌吵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坐著。”撒蓝悠闲开口,他今天可是特别选在了靠著外边的亭子,可以很容易见到不断进出的人。


千月果然顺著话问下去,道:“夕介少爷说这个地方是他自己设计的,最不喜欢这里有别人进来,怎麽最近却这麽多人来?”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少爷就在前些天刚刚说了要接管四枫院家旗下的部分生意,据说算是下任接班人的考核。”


“可是他说过他对那些没兴趣……”


“可是他想保护一些他认为重要的东西。”撒蓝打断千月。


千月立即明白撒蓝所指的是自己,别开头去,淡淡说道“其实我不需要他……”


“这种话可别让他听见!其实也不算什麽,虽然我觉得少爷最大的优点是做事率性而为,从不拘泥。但是,只要他认为值得,我向来也只是追随。”撒蓝笑笑“只是这次,恐怕有些过分了。有人趁机刁难,让我十分不满了。”


“刁难?谁?”千月很难想象有谁那麽大胆子敢惹夕介,那个嚣张的人,他若觉得不自在,全世界的人就谁也别想自在。


“四枫院……祁人。”



千月揣著心事想等夕介回来,奇怪的是这天晚上夕介却没有回来,这还是千月生病後的第一次。
千月病没全好身体虚弱,等著等著便睡著了。


半夜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唱个不停,把千月惊出了一阵咳嗽,迷糊著拿起电话,果然是夕介打来的。


“今天没我搂著睡,冷不冷?”
隔著电话也能想得出夕介那种挂著半是邪恶半是情色的挑逗笑容……


千月笑了,诱人的声音懒懒回了一句:“还好,暂时勉强忍得住不爬墙。”


只这一句,夕介便在电话的另一端被火气憋炸了肺。可转念一想,旋即又道:“我不回去陪你你不高兴,故意气我的?”


“……”


见千月不说话,夕介便又开口,只是语气上难得的认真了几分。
“千月,答应过你的事,今天可以给你个交代了。你讨厌的鬼堂家,从这一刻开始,会永远消失。包括鬼堂耀这个名字,也包括曾经属於他的所有的一切。现在剩下需要处理的,只剩了鬼堂家的主宅,还有他的乱七八糟的尸体,我打算烧了,不过想想还是先问你一声。”


“死……了?”千月先是一怔,随即急切的说了一声“先不要烧!”便接连咳嗽不停,说话的声音里都透著轻喘“我、我想过去看……一眼……”


“慢点说!”夕介皱眉“人都死了你还著什麽急。”


千月缓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平缓的说道“我现在,想去看看。行吗?”


“想来就来吧!不过要和撒蓝一起才行……估计天亮才能到,记得吃点东西。”大约是觉得自己有点罗嗦了,夕介讲完这一句便匆匆说道“好了,就这样,先挂了。”


千月放下电话,怔怔的发呆,壁灯昏暗幽魅,如往事浮沈。鬼堂耀本就是个死不足惜的人,可是他的死却能牵动千月的精神,因为一些伤心的往事总是与这人的名字盘系在一起,让人无法不去回忆……


那时候,鬼堂耀明明对非并不感兴趣,却在正式开拍的时候花了高价买了非,还朝著他状似无意的笑了一笑,似乎料定了他一定会为了非而跟他走。


现在努力回忆,才依稀能够想得起来,原来鬼堂耀是第一个和他上床的人,就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春日午後,在一片嫩色的青草地上,在一株碎花缤纷的樱树下。
他说“千月,让我看看,你究竟会有多诱人……”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千月的眼中,看见樱花,从不觉得漂亮。



房门忽然被扣响,千月回神,撒蓝的声音在外响起,千月匆匆回了一声,转身去换衣服。


吃了些东西便与撒蓝及一些保镖开车上路,鳄鱼庄园地处很偏,果然天已大亮了才渐渐接近鬼堂家的宅邸,千月看著熟悉的景物在眼前掠过,仿佛时光倒流。


义父昔日的宅邸,如今把守的与进出的都是四枫院家的人,华丽的建筑风格依旧,花木扶疏的庭院依旧,夕介半躺在正厅门前被临时搬出来的一张贵妃椅上听电话,似乎被什麽人惹出了火气,踩翻了旁边的一张矮几,连同茶壶点心都翻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这种要求,他还真敢提!他凭什麽以为我会答应?”
千月走近的时候正看见四枫院夕介似笑非笑的神情,夕介也看见了千月,於是对电话那端说了句“待会儿再谈”便挂断了。
走上前来一把搂过千月,视睽睽众目如空气,火辣辣的吻了个尽兴。
放开之後便还意犹未尽的说道:“真是个好奖品,不枉我劳累了这麽多天。”


千月肺活量不大好,扶在夕介肩膀上喘著气,半晌,说了一句:“我想看看鬼堂耀的尸体。”


夕介听了思索著说道:“我跟你说,鬼堂耀我是送进了四枫院家专司刑囚的地方活活折腾死的,你看了,难保不会吓著。”


千月却坚持“不会,我不怕。我想和他说些话,他就是死了,我也得带著他的尸体去埋葬我的一些回忆……”



夕介看千月那个样子,只得叹气“我陪你去吧,他尸体我让人丢在仓库了。”


千月却摇头,说:“这宅子有一层地下室,你让人把他的尸体放在地下室靠右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就好,我想和他在那个地方待一会。”


“你要和那尸体待在地下室里?”


“拜托了,一会儿就好……”


千月靠在夕介的肩上,平静得与往日他晒太阳时的惬意模样没有丝毫不同,那眼神却让人觉得伤感,不忍拒绝。


……


在千月走进地下室的那个房间的时候,夕介还想跟他一起,千月却微微笑著摇了摇头,夕介没办法,只好说道“我在门外等你,不要锁门,怕的话叫我我就进去……”


千月口里应著,关上门,便觉得这个房间的压抑感不会因为主人的逝去而减少分毫。


脊背抵著门板,目光定格在的中央裹著白布的尸体上,白布满是黑红的血污,白炽灯下,有几分骇人。
千月却静静的走近尸体,伸手一寸一寸扯开那些布。尸体是光裸的,非但没有衣服,甚至连皮肤也没有,清晰可见的都是肌肉组织。千月咳嗽了几声,便听见夕介在外面唤他,於是赶快回了一声“没事”。


虽然身上血肉模糊,脸上除了血污到没有其他的什麽伤痕,千月靠著墙壁坐在地上看著鬼堂耀。又伸手向自己靠著的那片墙壁上方摸索,摸到了一段镣铐,轻轻一拉,那挂在墙上的锁链哗啦啦落了千月一身……



千月迷蒙的神情,语气却是心灰意冷的低喃:“其实你原本不必死,更不要说死得这样难看。无论你对我做过什麽,我都不介意,可你不能那样对他……三年多了…… 明明都已经这麽久了,久到我们都认命。当初你说,只要我听你的话去做事,等他满二十岁,你就放他自由,让他过最平常的生活。其实只差一点点,其实明明就快要到了的,只要我坚持下去……却因为你不守诺言变成现在这样……暮月流……”千月闭上眼睛,睫毛都是湿润的。“鬼堂耀,我恨你……你不明白。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任何人,包括那个始终想要杀我的人。但我恨你……即使你死得再恶心,我也不内疚。”


千月看到地上丢著的一个遥控,捡起来,按了一个按键,对面的墙壁忽然变成了透明、可以清晰的看见隔壁房间的一切──


隔壁的那间,是个刑囚室,墙壁上也有锁链,但屋子里最多的,是挂著的各种刑具和摆放著青红紫白的药水瓶的柜子。他曾经亲眼看著那些东西接连不断的招呼在一个男孩子美丽的身体上,那男孩不知道他在看,明明很怕,却又任性的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倔强又脆弱,那眼睛,就像水晶一样美。


千月就那样隔著玻璃看著, 曾经说好死也要在一起,所以发誓谁也不放弃。


可是他做不到。


千月的手用力的扯著散落一身的锁链,冰冷的,束缚的……


对不起……他做不到。他无法眼睁睁看著非受苦受伤,无能为力。
那时他趴在地上抓著鬼堂耀的衣服说“你不要伤害他,你打我好了……”


那时鬼堂耀是怎样回答的?
对,他说:
“千月……我怎麽忍心打你?”
“千月,你看,非被折磨的样子,多美,多倔强。你喜欢这样的非,是吧?”
“千月,你怎麽不看了?别闭上眼睛。如果你不认真的看,我就让非更痛苦……”


打他是太轻了点,所以他惩罚他爱的人,用这种方式来凌迟。
十八天,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无法再多坚持一秒而不发疯。所以注定是个背弃诺言人……


“我不爱了,我不要爱了,义父,你饶了他吧……”


他可以不要爱情。却不能放弃非的生命。


他不坚强……对不起……



千月转身拉开门逃也似的跑出去,却迎面撞进了夕介的怀中。



“我就说你看了会吓著你不听,看这脸色,这回知道怕了……”


千月却似乎没听见夕介的话,,头埋在他怀中,冰凉的手紧紧勒住夕介的身体,并且越勒越紧:“我恨他……我恨他……”


夕介起初是不明所以的愕然,继而用力回抱住千月身体,好半天才终於说道:


“他已经死了,可你还活著……所以,恨完之後,就忘了吧。”



恨完之後,就忘了吧!


鬼堂耀已经死了,恨已埋葬,又有什麽理由去念念不忘,折磨自己?
只是,恨或者可以埋葬,然而爱呢?
无法成全的爱情,连回忆都不敢的爱,又有什麽东西可以将它埋葬?


那记忆里唯一曾经想要永远守护的东西,或苦或甜,再伤再痛,都是那麽的……舍不得放。



只是情感在心中翻覆,千月的眼中却是一片宁静,只除了勒著夕介的手臂仍是紧紧的。他轻轻的答了一声“好”便再不说话。


夕介向来是个粗率的人,感情神经自然也纤细不到哪里去,对他而言,爱与恨都是很简单的。所谓恨,就是让那个讨厌的人永远消失,而爱,便是让那个喜欢的人,感到幸福。


他拍拍终於平静下来的千月,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跟撒蓝回去吧!”向撒蓝递了个眼色,要他带千月离开。


撒蓝果然走过来把千月从夕介身上拉开“我们回去吧,你忘了?少爷最近特别忙的……”


在千月的耳边低声将“特别忙”三个字加了重音,让千月似乎想起了之前与撒蓝说过的话,这才反应慢了半拍的挣开撒蓝拉著他的手,转而对夕介说:“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夕介觉得千月这问题问的怪异,可究竟哪里不对他又讲不出来,只得说道:“我最近几天可能都回不去,事情多。”


千月走回到夕介跟前,面对面的。
“都住在四枫院家的本宅?”


“基本上是。”


“那我跟你一起。”


夕介对於千月的这个提议,想也不想的便否定:“不行。”


“如果……我坚持呢?”千月难得的任性了一回。


夕介自然不知道千月此刻为何如此不听话,只得敷衍道:“你跟撒蓝先回去,我过了这几天就不忙……”


话还没讲完,却被主动送上的吻打断了,微凉的唇,微热的舌尖,温润的眼睛微微眯著、闪烁著迷人的光芒。最重要的,这个主动献吻的不是别人,是千月,他的情人。


要是这样的诱惑都能抗拒,那一定不是个男人。


“那麽多天……你会想我的,是吧?”顽劣的用牙齿轻咬著夕介的嘴唇,语气却孩子般的耍赖。“所以要我陪你一起。”


夕介被千月弄得浑身痒痒,只想找个舒服的床好好折腾一番,只恨此刻身在阴暗没情调的地下室,只能搂住千月回吻几下权当自我安慰。只是理智居然还剩了那麽一丝丝,只要想起那日千月在冷冻库里被冰水淋了身、想起千月睫毛都挂了一层霜雾的苍白的脸色、想起千月低低呻吟般的那声“好冷”……心便一阵滞痛。


“……我不想再出那种意外。不想你再到那个地方。”


然而那个曾经被冻得大病一场的人却似好了伤疤忘了疼般、满不在乎的笑开了那双魅惑的眼。
“没关系,这次你把我看紧一点……”


那笑著的模样,实在太美丽,所以不该让他敛去笑容。


夕介迷恋的看著,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千月。只是这种发现并不怎麽让他感到懊恼。



×××××××××××××××××××××××××××××××××××××××



雨淅淅沥沥下得很是缠绵,从屋檐上滴答的打在阶前,几只鸟被沾湿了毛,躲在檐低的横木上一跳一跳的。
传统的和式庭院里多或少的落了些许红叶,让人惊觉原来此刻早已是秋天。


电脑里放了一张碟片,翻来覆去的只播著同样一首名叫《红叶》的歌,非常应景。
……


安静的坐在玻璃窗前,寻找著最美的红色
那是绝望前的最後一抹绚烂,
哀伤的感觉,你无法懂得
枫树是你,红叶是我
你为逃避寒冷,舍弃了我
任我在秋风里孤独旋舞
先是璀璨,然後零落


安静的坐在树林间,仰望著最美的红色
那是流泪前的最後一次微笑,
幸福的感觉,你无法懂得
秋风是你,红叶是我
你傲慢的呼啸而过,连累了我
任我在枫树上挣扎旋舞
即使无奈,仍将飘落


……
唱歌的似乎不是什麽名歌手,唱的技法还很清涩,只是声音有股清凉的味道,听上去特别顺耳。
千月穿了一身和服趴在拉门外台阶前的木地板上,怔怔的对著雨发呆。难得的穿了一身豔丽的大红,他觉得俗气,却是夕介喜欢的颜色。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以著怎样的心情去听这首歌的,那清淡的曲调,每变换一个音符,都让他的心被勒得更紧一分,不会流血的,却只是不停的被一刀一刀的割。


他……又怎麽可能会认错……非的声音。



夕介穿戴整齐正打算出去,看见千月趴在地上,怕他又著凉,於是想把他抱回屋子里,却看见千月的目光始终追逐著屋檐下几只跳来跳去的小鸟,心思却不知放在了哪里。那双眼睛,颜色深深的,仿佛一眨就会掉下泪来。整个灵魂却像陷在了什麽里,再不会出来……


很远。
夕介忽然觉得他和千月离的很远,这个距离无论是否是错觉都让他觉得浑身不畅快。
想要过去抱他一抱,证明他们是在一起的。
刚迈开一步便踢倒了一只杯子,幸好里面没有水,低头时才看见地上狼藉的摆著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千月仍是爱造乱的喜欢把东西随便丢在地上。



一只笔记本电脑也歪歪斜斜的横在那儿,翻来覆去的播放著同样的歌。


“喀嚓”的一声,夕介合上电脑。绕开地上狼藉的杂物,把千月从地板上抱起来。
“这麽阴的天,别躺地上,也别听那些凄凄哀哀的歌,心情好身体才好。”



千月蜷在夕介怀里,像只疲倦的小红狐狸。
“这首歌叫红叶,是今年秋天新发行的单曲。”


夕介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千月喜欢流行音乐?
“以前没见你关注过这些。”


“是易兰尼夫人刚刚派人送来给我听的。”


夕介皱眉“不是吩咐了撒蓝不让她的人进我的院子了,怎麽还……”


“不是他们进来的,是我出去拿的。还有这件和服,他们说是你少年时穿过的,我就也想穿来看看。好看吗?”千月抬眼,笑眯眯的看著夕介。


怎会不好看?
夕介觉得,他已经完全是一个呆呆的花痴了。明明不过是件衣服而已,穿在千月的身上,就似乎被加了诱人的魔咒。


“好看。”
真该死的!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必须要出去!


千月忽然孩子气的伸手搂住夕介,说道:“那你不要走,哪也不去,今天就留下来陪我,可好?”
如果你不走,如果你哪也不去……





好!


夕介咬牙,他心里一千万个“好”,真的愿意就这样抱著千月,什麽也不理会。然而事实上却只能一边贪婪的吻著千月一边说道:“今天真的有事,非常重要,只要一结束,我马上回来。千月,我保证,速度就像飞那麽快,一眨眼就回来了。然後……”笑意忽然变得色色的“今晚一整夜都不让你睡著,好不好?”


“……好。”


“好好的等著我。”


“嗯,我等著。”


千月被夕介放到卧室的床上,与夕介一吻再吻,终於看著他合上门离开。


我等著……等著……



那个一整夜都不睡的荒唐夜晚,也许,不会有了。就像人生之中,总有许多永远也无法兑现的诺言。
有时,诺言,并不是我们不想遵守,只是,一开始便错了。


错在我们不自量力,总是喜欢,轻易的,许愿。


但,即使明知无法兑现,却总是愿意为此而等待。



也许人真的是总在知晓失去的那个瞬间才会获得一种顿悟,有些东西,错过了便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原点。
幸福,其实太遥远了。



千月从床上爬起来,慢慢的脱下那件红色的和服,脱著脱著,动作却一滞,怔怔的盯著手中红色的布料,不知怎麽,竟多出那麽许多深深浅浅斑驳的痕迹,用手去擦,却越来越多,一个一个的晕染开来。


终究不能说,没有感觉。


夕介少爷,那不知为何而落下的眼泪,权当是爱……好吗?



偌大的会议桌旁黑压压环坐著一群人,年长的年轻的都有,这些便是四枫院家族的领导阶层、亦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相较於其他人的一脸严肃,夕介则显得颇不耐烦,手撑著下巴腿微微使力让深红色的实木椅一下一下向後仰,旁若无人的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懒洋洋的听著四枫院祁人在那里不依不饶的理论,声情并茂的描述著如何被自己弟弟打成花脸的经过。


别人究竟说了什麽夕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去听,满脑子装的全是千月穿著红衣的漂亮模样。想著脱下那衣服後,必然会看见的细腻皮肤、漂亮纹身,修长双腿……


今晚一夜不睡,把能用的姿势都用一遍……就不知千月的身体能不能行。


“总之,我是不能承认这样一个脾气浮躁,张扬跋扈的下任家主,到是与私人恩怨无干,这也是为了四枫院家族的未来考虑。”最後,四枫院祁人做了总结性的陈词。


在座的颇有些地位的长者其实也有些人很赞同祁人的观点,毕竟夕介的个性,实在是太张扬。
夕介从小就不听话不服管,又爱打架,身为黑道豪门的少爷,小小年纪却跑去飙车混暴走族和一些不入流的垃圾角色称兄道弟,颇让很多族人看他不顺眼。


只是……若要公开出面反对,他们却真的迫於某种无奈而不敢为……


原因无他,是夕介的母亲易兰尼。


这个女人出身於英国一个黑道势力盘根错节的渗透著整个欧洲的古老家族。
但其实这并不特别的令人忌惮,毕竟四枫院家族的势力也不是寻常可比。但这个女人却以一个血统并不纯正的女儿的身份,谋夺了家族产业二分之一的继承权,与她的异母哥哥、一个血统纯正的正牌继承人最终和平谈判均分了家族的荣耀。


这是一个神话,也是芮贝拉悠久家族史上从未有过的传奇。谁也不知她究竟做了什麽逼迫得她那个素来以冷酷著称於世的哥哥心甘情愿将自己的江山土地奉出半壁的。



这样的一个深不可测的女人、又有著这样一个!赫的背景,按道理来说,她唯一的儿子有绝对的资格继承四枫院家族,毕竟易兰尼手中的一切,早晚有一天势必要全部交到她的儿子手中。这对四枫院家族而言,是最大的获益。这也是家族中绝大多数人的意见。
夕介的父亲在易兰尼之前所娶的二位妻子都是政界名流的女儿,并不能为四枫院家族带来多大的实质利益。


想当年夕介刚刚出生的时候,族中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一定是未来继承人无疑,以著四枫院家严厉的家规,还有易兰尼那样深藏不露的厉害母亲,他们认为这个孩子必会从小被培养成内敛深沈、冷酷睿智的适合做个家族统率的性格。然而易兰尼却处处利用自己在四枫院家的超然地位阻挠他人培养少主人,她不允许任何家规加诸在自己儿子的身上、不允许别人限制夕介的行为、不允许任何人干涉夕介的选择和自由……


可以说,易兰尼的确是个厉害的女人,但她却是个过分溺爱儿子的母亲。夕介隐瞒身份去与地痞流氓结交她视若无睹、与暴走族飙车她不闻不问,十二岁便第一次在外参与帮派械斗弄得一身脏污的回来,易兰尼居然给了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并赞扬道“儿子你这个样子真像个英雄”,还有大学报考的是完全不著边际的建筑学,易兰尼甚至想也没想的就赞同了儿子,并且为了防止四枫院家族的人反对,直接带著儿子跑到英国去念书……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所以,夕介的张扬个性其实全是易兰尼这个母亲放纵出来的。只是以易兰尼的为人,她想要夕介继承四枫院家族,若有人正面反对,她会坐视不理吗?


谁都不能不忌惮。因此,谁也不敢说反对。四枫院祁人,也不敢。


先前的话,他也不过是为後文做一番铺垫而已。顿了顿,微微打量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尤其是易兰尼的脸色,才有缓缓的继续道:“其实……做为一个哥哥而言,我并不是针对夕介,只是觉得要做下任的家主之前,至少要懂得分寸,还有,学会尊重。我们毕竟需要的是一个头脑冷静的家主。”


他的话到确实引得起在座普遍共鸣,要知道,四枫院家族里没领教过夕介那副大少爷脾气的人还真是没几个。此刻人人心里都在思索,八成夕介压根不知道“尊重”二字是怎麽个写法。


於是环著庞大会议桌黑压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时间讨论不休,没完没了,却又迟迟没有讨论出个什麽结果。


“到底是有完没完!”夕介!的一下踢开身後的实木椅子站起身来,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没了声音,齐齐看向夕介,顺道看看夕介身旁穿著黑色洋装始终保持微笑半靠在丈夫身边的易兰尼。而易兰尼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追随过除了儿子以外的任何人。



夕介神色颇不耐烦的绕著人群扫了一圈,顺带看了看淡笑著的母亲和一脸端正始终不发言看不出情绪的父亲。最後看著四枫院祁人,含著一抹淡笑开口说道:“曾经我说不做继承人了,谁稀罕谁做,今天却出尔反尔,我也感到很抱歉,但是我毕竟也是有我的理由,只是懒得解释。所以,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愿意给也好不愿意给也好,我是一定要得到。你们不想给恐怕也不得不给,心里不舒服是难免的,因此我不介意你们给我出点难题,所以你,我的二哥,别绕弯子浪费我时间,把你最终想要的直接说出来给我听就好。”


夕介这一番话出口,饶是表相素来斯文的祁人也不禁脸现怒容,一阵红一阵青,手握成拳攥得喀嚓直响。原本,若夕介自己放弃继承权,那麽凭借他的实力到还可以与其他兄弟争上一争,但若夕介不想放弃,那麽确实没有哪个人能从他手里抢这个位置。这个道理祁人自然知道,他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就目前而言,他手中握有的权利已经足够,到是不必再争来更多让自己操劳,所以借题发挥一番原本的意图也不过是要以此来为自己多取些好处。


只是与夕介从小不对盘,这会儿夕介讲话又如此不留余地,趁这机会为难他一下到也不错。想到这里,祁人又笑了起来。
“既然话说到这里,那我也就不妨直说。你这次做的事可十足的让我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我要你名下那两座地下军械制造厂做为赔偿,不为过吧?”


祁人话一出口,众人哗然,那两座兵工厂收益庞大,就不知夕介会不会同意。


夕介似乎早就料到,也不心疼,大方的道:“不算过分,可以给你。”


祁人却并不若众人所想的那样心满意足欣然退场。继续又道:“不过,这也只是赔偿,不是道歉。夕介,我想要的,是一个最正式的最传统的,道歉。”


特别加重了“正式”与“传统”二字。谁都知道,最正式而传统的致歉方式,是要双膝跪地的,那与茶道时的“跪”自然全不相同。


这个要求提出来,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以为祁人精神不正常了,要四枫院夕介跪下来给他道歉……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夕介确实有点意外於祁人居然敢提这种要求,微微蹙眉。
易兰尼似乎对儿子的反应很感兴趣,专注的看著,生怕露了哪个细节。


其实,夕介可以对此不加理会抬腿便走,反正即使他铁了心的不道歉,祁人也奈何不得他,更没法阻止他坐上继承人的位置,只是,这样一来,族人难免会对这个未来家主的评价低些,敢做不敢当,素来为黑道所不齿,何况四枫院家这样的黑道世家。此其一。


再者,话既然说到这里,临阵退缩,到也不是夕介的性格。


所以,他没发火,锐利的眼看著祁人,好一会儿,又恢复先前满不在乎的神情,说道:“不就是跪一跪吗?我也答应你。”


说罢,当著所有的面,走到四枫院祁人的跟前。



满座的族人都目不转睛看著夕介,觉得这个从小就张扬霸道的人会这麽耐著性子不发火实在有些不对头,毕竟他在此之前从未把这个继承人的位置看在眼里。


别人自然猜不透夕介的想法,而夕介此刻却真的没多大火气想发,他真的只想结束了眼前无聊的杂事,然後,回去抱千月。继承四枫院家族,这是他和母亲之间的交易,并没有什麽不甘愿,易兰尼说的有道理,想要爱,就先要有能力去守护爱,否则,都是空谈。权力或者不是爱情的关键,但却是个无比重要的条件。
只是,在进来这个会议室之前,易兰尼又对他说了一句话:“夕介,你为了千月答应妈妈的条件做四枫院家的继承人,可是妈妈不想让你做後悔的选择,所以必须提醒你一下,千月他可不是个普通的孩子,至少,不像你想的那样单纯……他……”


夕介却打断了母亲的话“我要想知道会自己问他,无论答案是什麽我都不会後悔。妈,我们的事,你不懂。记得你答应我的,不再接近他!”



夕介其实也觉得千月的身上总带著许多的他不能了解的秘密,或者那与千月的身世有关。只是夕介从前总觉得并不重要,不过,他打算还是回去问问好了,虽然那可能会让千月露出那种伤心的眼神,但夕介必须得知道为什麽易兰尼如此介意千月的身份。


心里有了笃定,便更想快些解决眼前的问题,走到祁人跟前,打算跪一下作数。还未曲膝,便被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所打断。


“夕介少爷,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个要求?”那个声音低低的、带著浅浅的轻喘,却是个美丽清澈的,动人声音:“我们说好,只要你喜欢我,就答应我一个要求。一个就好,但,决不反悔!”



低低缓缓的声音,清澈美丽,穿透了宽敞却沈闷的会议厅,传进夕介的心里,让他情不自禁就能回想起每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後,想起晒著太阳的男孩诱惑人心的微笑模样。


只是此刻却不该想这些。


夕介回头,果然就看见千月安静的靠在门边。红色的和服已经换成了米白色的亚麻无袖长衣,美丽依然,却飘忽的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仿佛千月这个人,原本就不属於夕介的怀抱,也不属於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夕介所不喜欢的感觉,所以,他在看见千月出现的第一时间里冲到千月的跟前,伸手牵住千月手腕,用力一拉,便把千月的整个人紧紧抱住。


“你怎麽跑这来了?”夕介这才疑惑,这个会议厅,即使是四枫院家的人,不够资格也同样进不来,更不要说千月了。


“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事先打了招呼,就会有人让我进来。”千月从夕介的怀中抬起头来,目光清淡平静。


夕介向来粗率的神经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的不想让千月出现在这里。低声说道:“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等我回去慢慢听你说,什麽我都答应你。回去等我,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千月却淡淡的笑著看夕介:“可是那个重要的事情,只能在这里说。”


夕介似乎有点猜到了千月大概在想什麽,於是立即说道:“这里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接著便对自己身後站著的始终不说话的撒蓝道“你带他回去。”


撒蓝欲言又止,最终默默点头,上前抓住千月试图带他离开。


千月却不肯走。“夕介少爷,你不要向任何人道歉,不要做四枫院家的继承人,也不要做你根本不愿做的事情……你不要为了我……”


夕介将千月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拿开,语气有些强势,目光却始终温柔“好了千月,别闹。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千月这次却合作的放开夕介,不再试图挣扎些什麽,语气淡而飘忽的道:“如果是为我,当然没必要。但若是你自己的想法,那便真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因为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就是──我要走了!”



震撼果然不小,夕介仿佛没能完全接收到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
“走?去哪?”


“去一个原本就该去的地方。”千月靠著背後的墙壁,仰视著夕介。目光飘忽,咫尺天涯。


夕介的脾气自然受不了这不明不白的绕弯子,双手抓住千月肩膀不自觉的加重力道。“你到底在胡说些什麽?!什麽该去不该去,你是我的……”


“夕介少爷,你知道……我姓什麽吗?”


这有什麽不知道!“自然是鬼堂……”想一想,不对!千月又不真的是鬼堂耀的儿子,怎麽可能姓鬼堂。


千月却也不指望他来猜出答案,这个答案,就让他自己亲口说吧。藏了二十年,从来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一次,就坦然的说了吧,说完了,就结束了。


“清水千月。我姓清水。清水胭是我的母亲。”


就像世界忽然停止了运转,每个人的思想都出现了瞬间的断层,一片迷茫的白色中,许多人都只看见了这个叫清水千月的男孩美丽的脸,并试图将他与记忆中那个拥有迷魅双眼与诱人容颜的美人脸重叠起来去寻觅相似的地方……


并不能说是绝对的相似,至少他自己不说的话不会看见他便联想到清水胭,然而经他一说,再这样一看,但凡所有见过清水胭的人便都会深信不疑。


除了那个女人的儿子,这世上再没人能有那样温柔而迷魅、缠绵却冷淡的眼神,还有那种任何人都永远无法学会的微笑,就像白色的月光洒在蜿蜒流淌的河水上,清冷遥远,却让人忍不住那种冲动──不惜任何代价也想要得到她。


不愧是清水胭的儿子,果然很美。


夕介自然知道这是个无可挽回的糟糕状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千月居然是清水家的人。夕介没有见过清水胭,但却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她的故事,因为那实在是个很有名气的女人,以及一个很荒唐的故事。


一个万人迷的名门贵女,被亲生哥哥强暴、囚禁,有孕,却为了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私逃出了哥哥的势力范围,因为爱慕者众多,有人不畏惧清水家的势力而暗中助她逃往国外,据说逃亡途中就生了个男孩,哥哥为了丑事不被曝光而四处派人追杀他们……但是最终,清水胭死於跳楼自杀,因为没有一个男人真正的舍得杀她。


如果千月真是清水胭的儿子,那麽,就一定是那一个──兄妹乱伦所生的。


若是那样……


“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麽!是不是又病糊涂忘记吃药了?”不由分说扯了千月就要往外走。


“夕……”


夕介也不管千月要说什麽,直接打断道:“别再说了,快跟我走!”



“夕介,恐怕,他哪也不能去。”沈默许久的家主四枫院彦居然在这个时候出言阻止,他话音未落,两旁便闪过四个穿著黑衣武道服的近侍,以著不可思议的速度栏住了他们,并且把千月带离了夕介的身边。


夕介的反应其实是非常快的,在第一时间内便放倒了两个离他最近的,只是整体而言,仍是慢了半分。四人中的另外一个已经手中拿著一片薄如蝉翼的柳叶小刀在千月脖子上划出了一道丝线般的细长红痕。


“少爷,请不要再往前走一步了,我不希望自己完不成主人交代的任务。”那个黑衣近侍面无表情的看著夕介。


他不敢杀千月,但不代表他不敢在千月身上留下些伤。


“不许伤他!”夕介果然停下了动作,微微眯起眼睛,周身扬起的尽是炽焰般的灼人气息,语气却变得沈缓:“把你的刀拿开。”


这四个人虽然名义上说是四枫院彦的近侍,地位却绝非普通保镖可比,因为他们其实是四枫院家族暗杀部组的四个队长,直接听命於家主,不受任何约束。他们素来知道夕介是个个性张扬霸道的大少爷,他不高兴时真是会把天都给砸下来,但闹归闹,谁也未曾真正见他露出过这种神情。
这个眼神,会让人忽然脊背发冷的觉得,假如不按他说的去做,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杀手都是不怕死的,但此刻却不自觉的将抵在千月脖子上的刀拿开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按照夕介的意思去做了。幸亏形式还好,此刻夕介已经住了手,其他三人都回到他旁边,一直带著千月退到了议事厅的另一端,距离夕介的方向很远。这种情况下,夕介是再没机会在碰到千月的。


“你要对他做什麽?”夕介转身看向他的父亲。“他随便说的玩笑话你也信?”


“夕介,这是否是个玩笑大家心里有数,你也不必强辩,想要证据还不容易?做个鉴定,再清楚不过。”四枫院彦淡淡说道。


其实,千月的事情四枫院彦早就从易兰尼那里得知了,只是他实在不愿干涉夕介,千月的身份,只要没人去揭开,相安无事。
如今既然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即使是在四枫院家族内部的议事厅里说出来,也别想瞒过清水家的耳目。要他仍旧坐视不理是绝不可能的。


“既然他自己承认就是那个被清水家追杀多年的孩子,那我们就有义务把他送还给清水家。至於究竟他是与不是,与我们无关。”
四枫院彦其实很不愿意在这个儿子的面前扮演这麽一个不讨好的角色,看了看眼中尽是平静毫不惊惶的千月,心下颇有一些无奈。对四个黑衣武服的近侍说道:“带他下去吧,清水家派人来接走他以前,仔细看好,不许任何人接近。”


千月被人带著转身眼看就要从议事厅另一端封闭的大门──通向密室的方向离去。


“千月!”夕介远远的冲著千月的背影大喊了一声,仿佛他方才的沈敛锐利都是虚像,他这一声喊,才是真的泄了心绪,温柔的、疼痛的,那是真正爱过的人、对著情人的时候才会有的那种呼唤。
“你不觉得,你欠了我一句解释吗?”夕介站在离千月远远的议事厅的另一端,声音回荡在并不算空旷的房间里,竟是如此振颤。


“千月,为什麽?”



为什麽呢?千月。


没有转身,没有看向夕介,甚至连一个回头也没有。

背对著,连声音也是淡然的让人寻不见一丝感情的踪迹。仿佛从最初到最终,他们也不过只是红尘里的陌路之人。


“我就是觉得没意思,不想这样下去了。夕介少爷,这解释,你看行吗?”


“千月!”其实,四枫院夕介仍然是那副点火就著的性子,千月的背影、千月的语气、千月所说的话,没有一样不惹得他怒火中烧,只是那火气不似平日的毁天灭地,而是参杂了那麽多刻意的压制,反而让人觉得更可怕。


千月终是背影相对,夕介终於忍无可忍的上前几步,似乎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抓他到怀里好好的问上一问,然而黑衣近侍却很警惕的以身挡在了千月跟前制止夕介再靠近。夕介只得隔著距离颇为烦躁的对千月说道:“什麽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告诉我,谁逼你的?清水家,还是四枫院家?”


千月却仍是看也不肯看夕介一眼,背对著,无动於衷的说道:“与别人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离开你的。不想和你在一起了,真的。”


夕介此刻也顾不得面前拦阻的黑衣近侍,急得伸手狠力挥开一个离得最近的。对千月说道:“这种可笑的理由你也敢拿出来糊弄我?你给我转过身来!千月!看著我,告诉我究竟是谁欺负你!”


仿佛受不了这种催命般的问题,千月倏然转身,看著夕介,清清楚楚的、似乎急於拜托纠缠般的说道:“夕介少爷,我离开你不是谁为难我,而是,我不想再继续了。因为,我不爱你。”



也许是一边应付拦阻的近侍一边喊,力气上有些吃不消,亦或者是应付这样的千月实在是有些让他筋疲力尽。夕介顿住了动作,没再试图去竭力接近千月,而是静下来面对面的看著,最後,夕介仿佛用尽所有力气般的说道:“千月,你不要怕,究竟是谁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然後,他的笑一如太阳的光芒,照耀著千月。“要相信我!”


居然……到这个时候还试图……
这人多有意思,一个嚣张的大少爷,当他爱你的时候,也一样是不管不顾的,无论对他说什麽伤害的话,他都不信。
自以为是的,他居然不信。


千月的手握在背後,紧紧成拳。沈默片刻,终於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说得更明白一点!夕介少爷,我有喜欢的人,一直都有。不是你。”他直直的、毫不躲避也不犹豫的与夕介四目相对。说了一句直戳人心,可以让人伤到血肉模糊却又偏偏找不到伤口的一句话:“我从不记得我有说过我爱你。因为,我从来就不曾爱过你。”


──我从来就不记得,我有说过我爱你。


还真是没错,千月从来就没有对夕介说过一句“我爱你”……现在想来,果然没说过。


这句话的效果果然非同凡响,恐怕在场所有的人都是震惊的,他们从来只见识过夕介的狂妄傲慢无礼嚣张。他讲话做事肆无忌惮、他飙起车来玩命一样吓人、他身边美女环绕多得谁也数不清、他排场大走到哪里都前呼後拥鸡犬不宁、他自以为是认定的从不相信有错、他强势又强悍谁敢跟他过不去简直是自找死路……
可是,真的很难想象,四枫院夕介也会有这麽一天,被一个人当众的、毫不留情的、狠狠拒绝。然後,所有人都在那一个瞬间,捕捉到了根本不该出现在夕介脸上的表情,那一种,应该就叫做──受伤。
即使只是一个眨眼之间。



伤人难免自伤,千月又何尝不痛?


缓了缓,却未动摇那种诀别的意图。所以依旧语气平淡的说道:“你若不相信,可以自己查查看,很容易就会知道,我喜欢的人,名叫鬼堂非,被鬼堂耀送给了暮月流。第一次你叫我跟你走的时候,我不肯,是因为他。後来我自己找上你,要跟你走,还是因为他。我要你帮我杀鬼堂耀,我说我恨鬼堂耀,依然是因为他……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所以,只是利用你而已。如果这样你都不信的话我还可以……”


“那麽,为什麽不继续了?”
千月的长篇大论被冷冷的声音无情打断。出乎所有人意料,谁都认为这个天之骄子的大少爷,他若受了伤,之後必定是毁天灭地的狂怒。然而没有,他周身皆是怒焰,一目了然,但却奇迹般没有一丝直接宣泄出来。他甚至以那火焰为背景,镇定自若到让人觉得可怕,淡淡说道:“若是这样,恐怕利用到这里还不算完。千月,又为什麽不继续了?我又没说不允许。”说著,又笑了,笑的竟是有些残忍的洞悉,似乎想到什麽,便又说道:“对了,还有那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反悔的要求,原本你的打算,也不应该是要用在我身上的对吧?怎麽那麽随便就用了?不可惜吗?”


千月未免把四枫院夕介想得太过简单了。
夕介完全可以是如此犀利的,看来千月已经被宠爱太久,以至於不小心便忘记了初识这个男人时他是个什麽样子了,也忘记了那个人手里握著一只血淋淋鲜活心脏唇边还能挂著惬意微笑的残忍画面。忘记了很多事情夕介不要解释也不猜答案只是因为他不想猜不想要,不是因为他猜不出想不到。哪里是那一句“不爱”就能打发的?


──只要我想,我就能。


模糊的想起夕介似乎说过这麽样的一句话,最初的最初,他其实本不想招惹这个男人。
四枫院夕介,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让千月感到很难受……难受到无法招架。这一连串的问题千月也根本不知如何回应,只含混说道:“不是……不是的!有人答应会让非好好的……所以我不需要你……”


“谁?谁答应的?告诉我那人是谁?”


千月缄默不语,向後退了一步,连眼睛也不再看著夕介。


夕介冷冷的扯出一抹笑,周身的怒火却仍是让人看得分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千月若在他怀里,他会好好的宠著、护著,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可是……明明是只弱弱的小狐狸,却偏要这样站在他的对面和他针锋相对,不肯要他宠,不肯要他护,不肯相信他……
什麽都可以容忍,什麽都可以原谅,但有一样,却是他四枫院夕介的底线。
不许不爱他,不能离开他。
……
……


看不明白?
千月,就算一切只是游戏,既然已经开始,那麽,有叫停资格的那个人,绝不是你。
四枫院夕介又是何人,岂是你说不爱就可以不爱的?


若想逃开……只有两个字:休想!


千月,你休想!



目光始终专注在儿子身上的易兰尼似乎终於看到心满意足,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右首位,撑著下巴,笑笑的说道:“夕介,你明知道答应他的那个人就是我,又何苦逼他?”


夕介看著千月的身体明显一僵,却又始终不肯抬头的把目光锁在别处。心里的怒火完全不能舒解。随口回了易兰尼道:“对你来说可能没有不同,但对我来说,意义却不一样。”


然而结果就是这样,千月说不爱,千月想离开。


只是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什麽别的可以继续下去,四枫院彦的一个眼神,黑衣近侍终於又再次催促千月离开,千月极听话,转身便跟著走了。


“千月──”
当背影终於将要消失在门的那一端的时候,四枫院夕介仍是忍不住这一声轻唤。
看著那纤细却漂亮的身子顿了一顿,却仍不肯回头看他一眼。即使已经知道会是这样,仍不免失望。
呼之欲出的温柔台词,一句也用不上,无可奈何之下化作了一句残忍的宣告:


“你哪也去不了,你只能是我的。”


看著那个身影逃也似的消失不见,夕介却不肯收回目光,望著空荡荡敞开的大门,一如望著心爱的情人。
千月,逃也没用。


──你是我的!


四枫院彦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只得就此宣布了会议结束。黑压压的一屋子人静默退场,连祁人也没再说话不动声色的走掉了。


会议室瞬间空旷非常,易兰尼始终坐在右首位维持著美丽的姿势没有挪动分毫。


“夕介,妈妈不能接受,这与性别无关。千月这个孩子,个性太弱偏又自作聪明,做情人嘛,不够执著、不够勇敢,做玩具嘛,又不够温顺、不够听话,最糟糕的,他不了解你、甚至不爱你。从里到外,没一个地方配得上你。更不要说配得上你的爱。你要和他在一起,这简直是个笑话……”


夕介似乎完全没把易兰尼的话听进去,直接丢了个问题出来。
“妈,你早知道他有喜欢的人?”


易兰尼莞尔:“我只是很有兴趣知道,在他有权选择的情况下,他会选择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要你保护他、要你帮他解决所有难题,还是,选择放弃你放弃一切、包括生命,保全他的情人……结果真令人失望,不过却是意料之中的。”易兰尼莞尔“如果是我,就有办法两样都完美。所以才说,他真是既没手段又无智慧,有的都是些没用到泛滥的感情……”


“为什麽答应他帮他照顾情人,你答应我不再接近他的。”


“可那个时候,我是先答应了他才答应你的。不算犯规。”看到夕介冷冷的不悦眼神,易兰尼只得缓和语气,轻声道:“夕介,妈妈觉得你还不至於没用到只因为长得好床上表现好就对一个人迷恋不已、执著不放吧!”


夕介却不松动,还是曾经说过的那一句:“我们的事,你不懂。”


“夕介,他不爱你。”


同样的意思,千月说出口与易兰尼说出口,效果天差的别。


夕介这一次,无动於衷。


“那又怎样?他没得选。”


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四枫院彦在此刻忽然开口:


“夕介,不许你私自调动人手带走千月……”


“不可能!”


还真是父子默契,两人的话居然同一瞬间出口。


看著被“!”的一声带上的大门,四枫院彦无奈的居然笑了起来。转头看易兰尼道:“我的台词说完了,我们可约定好了,我帮你只帮到这里。公平起见,以後的事情,我要向著儿子了。”


易兰尼眯起眼睛看著老公,语气颇为不满:“你就向著他吧!他那一身的逆鳞都是你给养出来的!”


四枫院彦大为惊叹,旋即笑得低沈,说道:“我?当初是谁跟我说,将来她的儿子,要勇敢、要张扬、要敢作敢当、要无法无天、要目中无人、要想做什麽做什麽、不退缩、不後悔……要做个最棒的男人。因为,他的母亲是芮贝拉家族最伟大的女人。易兰尼,告诉我,这是谁在做母亲之前的伟大宣言?至於我,只是配合而已。”


四枫院彦的调侃,却惹得易兰尼轻笑起来,少女般的开怀不已,仿佛想起了许多美好往事。随意的靠在老公身边说著自己年轻时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那当然!我是芮贝拉家族史上绝无仅有的最伟大的,易兰尼。”


她在说这句话时,那种女皇般任凭万人仰望的高傲,不会盛气凌人却使人惊叹的一身光华,多年以来,完全收敛了起来。如今再拿出来展示,格外难得,也因此而更让四枫院彦迷恋,不自禁的陪她一起笑了起来。


如此光芒万丈的女人,她生的儿子,怎麽可能不耀眼?


“夕介现在,不是很好吗?”四枫院彦说道:“非常的好。”
所有的儿子里,只这一个不怕他。
而,他只喜欢这一个,最满意这一个。


易兰尼哀叹:“可……是不是……太好了点?”
淋漓尽致的发挥出了所有她说过的那些词汇,可见,许愿这种事情,有时是很可怕的。


“易兰尼,这事情,还是不要管了吧!”


易兰尼觉得很可笑:“管?拿什麽管?夕介的脾气,谁也管不了他,连我哥哥、还有我那些重要的家臣,各个的心都向著他长──就跟你这没有良心的家夥一样。他非要做什麽的话我还能怎样!你还真怕我会惹他?我根本没想过。”


“我是说,千月。那个男孩子,像她母亲,感情泛滥又总爱自作聪明,别再测试了。结果一定令你更失望,而且,再测下去,我看会出问题,那孩子的神经应该脆弱得很。”


“……可我真的觉得除了那个漂亮的脸之外他没一个地方配得上夕介。我不满意。”


“真巧,我也这麽觉得。”四枫院彦笑:“可是,夕介恐怕不这麽认为。”


看,这多麽麻烦!
可……夕介要的东西,谁又能跟他抢?



关千月的那个禁地,森严到除了四枫院家的历代家主,谁也进不去。会议厅直通的地下厅,再坐电梯、再向下,甚至电梯的设计都十分怪异,上面连个地下几层的数字都不显示,就那麽带著人一直往下坠,像座无底深渊。人的五脏六腑,人的心,也一直跟著往下坠。


似乎就这样一直坠下去,可以直达无间地狱。


终於从电梯走出来,穿过了一条布满红外线的长走廊,然後,在一间白得一尘不染的房间里,过了不知道用来探什麽的探测仪。送到这里,黑衣近侍统统退去,换上的是一排青衣长褂的人,一色的面无表情。
其中一人拿了套衣服给千月,语气和表情一样乏味,只说两字:“换上。”
又在众人的监视之下脱光衣服,换了套普通的纯棉衣裤。刚刚换好便立即被身後的人蒙了眼睛、双手缚到背後锁了手铐。


到底黑道世家,道具如此专业。蒙住眼睛的都不是普通黑色布条,而是纳米材质完全不透一丝光亮的束带,绑在头上,不会勒得紧到头痛难受,却怎麽扭头都不会松动丝毫。
千月瞬间陷入黑暗的世界里,只能默默感知周围事物。走走停停的过了许多地方许多道门,终於进了房间,黑暗中的千月只触到一张床。他被侧躺著放在床上,脖子被带上一个冰凉的金属环,锁链穿过项圈,直接扣在床栏杆上,然後门便被轻轻带上。一片死寂。


千月便乖乖侧身躺著,不动也不出声。


这般慎重拘禁,莫说是人,便是只蟑螂,怕也跑不出去,何况,千月根本就没想跑。
只是这样,诸多不便。几日里,吃饭要人喂、洗澡要人帮,千月曾要求过一次自己来,可是给他洗澡的人连声都没应他一下,更不要说给他开手铐。


死不可怕,可等死的滋味不好受。黑蒙蒙的世界就像个深渊,人掉在里面,胡思乱想。


越想越不安。


直到终於有人来带他离开那间屋子……由吃饭的次数判断,进来後的第三天,也不知准是不准。
来人只拿掉了连在床上的锁链而已,眼罩手铐项圈一样也没拿开,千月懵懂的被几个人左右抓著便带走了。依然走很久很长的一段路,这次却没再脱衣服换衣服。直接又进了电梯,这次是向上去。


大约,便是清水家的人来接他了。千月如是想。
人果然是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才好,当年妈妈花那, 麽多心思保他的一条小命,逃亡的踪迹几乎遍布了半个地球,结果,依然是要乖乖给抓回去。


人怎能和命争?


电梯停了,身旁的人又换了一批,依然沈默的带著他走,又走好一会儿,始终没有一个人说话。或者,因为千月只是货品,服从搬运既可,没必要告诉他要把他搬运到哪里去。


有些踉跄的被人, 抓著走,终於听见了汽车的声音,有人说:“千月少爷上车,可以回清水家了。”说罢按著千月将他塞进车子里,发动,开走。


车行驶的一直平缓,时间很久,久到坐得都累了,腿曲得也有些疼了。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似乎情况很急似的,千月听见他身边的人对与他同来的人说道“哲也,叫前面的人停车警戒,再让後面车里的人出去看看到底什麽事,别大意,这趟出来带的人要紧,可不能有差……”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枪声就响了,外面在响,车里──也响了。就在千月耳边,震得鼓膜发痛。千月不知道身边究竟发生什麽事,不安的动了动,方才坐在他旁边的人,似乎此刻也就躺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不过那个歪倒在千月身边的人很快, 被挪开,千月被人一只手按著上身趴在车的後座上。外面的枪声很大,四处是流弹射穿物体发出的声音,可以想象场面有多麽混乱。


千月什麽也看不见,眼前一丝光线都没有,默默趴著,直到外面的枪声渐渐停止。按著他的手臂拿开,打开了车门。
一个声音自车子外响起“办的不错,哲也。”


然後,一双手臂伸来,轻易的把千月从车上抱了出去。
抱他的人把唇贴在他耳边,低声问了一句:“好久不见,千月。猜猜我是谁?”



这般优雅的声音,还用猜吗?
千月身体僵了一下,有些怕,低声道:“……清水瞳。”


“不是自己都承认了是清水千月吗?怎不叫声哥哥来让我听听?”清水瞳轻笑出声,语气却淡淡的透著危险的冷。
“不知死活的小东西,不好好待在夕介身边,居然给我惹这种麻烦。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弄出来费了多少功夫,耽误多少事情。这麽不听话……难怪夕介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我太忙没空理睬你,这次定要亲自收拾你。看你还敢不敢再胡闹。”


千月听清水瞳提起夕介的名字,心顿时往下沈。


这时又一辆车停在他们身边。
清水瞳抬眼看了来人,不满道:“怎麽这麽晚?”


“都安排得好好的,又有你在,我急什麽。”懒懒的声音里透著藏不住的张扬个性。千月一听这声音,心便沈到谷底。鸵鸟的想著,幸好蒙了眼罩,不用直接面对。


清水瞳笑问夕介:“麻烦可处理好了?”


夕介声音里透著几分满意“刚把我妈送上飞机。还是舅舅手腕高,一个电话就把她弄回了英国。半年之内,想回来怕是不容易了。”说完便朝清水瞳伸手“千月还我。”


千月感到自己被抱到那个熟悉的怀抱,那胸膛依然如往日般灼烫炽热。却让他不知所措。


夕介抱著他重新坐回车里,车子启动,开走。夕介却一直没说话,千月眼依然蒙著手依然缚著,心里忐忑,却只能乖乖的在夕介怀里靠著不出声。


几个小时过去,车子依然在开。夕介忽然伸手,扯开蒙在千月眼前的屏障,霎时,强光刺痛眼睛,一片白茫茫中千月看不清眼前近在咫尺的四枫院夕介。却清楚的感到他贴在自己脸颊上的亲吻,听见了他俯在自己耳边说的一句话。
那温柔而又残忍的充满诱惑磁性的语调,让人,不寒而栗。


“我说的没错吧,千月,你跑不了……”



──你跑不了


平缓的语调,温柔又残忍、诱惑而磁性,缠绞在一起,却能达到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效果。


千月身体轻颤了一下,眼睛尚不适应阳光而被晃得眩晕,索性规规矩矩的贴在夕介怀里,一声不吭不回应。夕介也不逼迫,甚至表现了极好的耐性,随意欣赏著其实没什麽好欣赏的窗外风景。


车子终於驶到目的地,停下,依然是四枫院家恢宏的宅邸,绕了一个大圈,不过回到原点。然而这一番往复,许多东西都因此改变了原貌。


车虽然停了,四枫院夕介却似乎并不想下去,车外站了一大群的手下在列队恭迎,他却始终坐著,车门都不打开,十分悠闲的,如一副美丽慵懒的画。千月却享受不了那份惬意,煎熬的难受。


“千月,你有过想要的东西吗?”没头没脑的,夕介忽然问了这麽一句。


“……有……”条件反射的,答了。
想要的东西,谁都会有,只是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东西,不是说要就能得到的……


“没有得到,对吧!”此刻的夕介似乎前所未有的了解千月。见千月不答,他便继续轻问,唇边带著淡淡的笑容温柔碰触著千月的耳廓,是那一种情人之间最亲昵的低语:“知道为什麽吗?”


千月被那若有似无的碰触烫到一般,颤了一下,来不及细想。


夕介抱著他,笑了。
“因为你不坚强,也不勇敢,更从不懂得珍惜机会,说放就放看似伟大牺牲,其实不值可怜,欠揍得很。我告诉你,有些东西,抓住了……死也不能放。一但放了,就再也找不回来。明白吗?”


这个道理,此刻的千月恐怕还无法明白。所以他只能无言以对。


夕介此刻却很话多,完全不似方才乘车过程时的那般沈默。他又问了个更没头没脑的问题。“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方才这一路上为什麽一直不说话?”


千月则只有怔忡的看著夕介。不明所以。


“你当然不懂。”夕介又笑,笑的格外遗憾。“你怎麽可能会明白应该要抓住我给你的机会?!”
他一把将千月按在自己怀里,抱得十分用力,声音自胸腔里震出来,低沈得让人害怕。“可我的确是在给你机会。虽然我曾告诫自己,不该给。”


千月被低沈的氛围压得喘息,夕介的语气终於让他知道那一段长长的沈默里,夕介等的是什麽。
可是千月不知道该如何去对他说。
“夕介少爷,我不……”


千月开口,却立即被夕介的手掩住了嘴。


“千月,机会不是永远都有的。从此刻起,我不给了。”



话才落地,车门便被夕介推开。
夕介终於下了车,把怀里抱著的千月放开,交给了身旁恭候著的一个手下,什麽也没说便扬长而去。


千月双手缚在背後时间太久,被人抓著的时候早已麻痹无知觉,只如木偶一般被牵著走走停停。千月被带往的地方不是他曾经陪伴夕介住过几日的宅院,而是弯弯绕绕的走向更为僻静幽深的陌生的地方。
途中居然遇上四枫院龙也,一身黑色剑道服,手里提著一只细长木剑比来比去,正和身旁的人聊得兴致勃勃。看见千月,却不似以往亲热的过来撩拨逗弄几句,欲言又止的看了两眼,竟是转身走了。


目的地终於到了,建筑风格与四枫院家主宅的整体风格没有丝毫不同,也是个独立院落,并且宽敞安静。外面装饰传统,里面设施却极先进。
刚进了房间,千月的手铐便被打开,只是麻痹刺痛太剧烈,让他连自己抬手为自己揉揉肩膀都做不到。


“这边来。”


不等千月有所反应,已经有人催促著带他往浴室走了。
这间浴室照旧的宽敞豪华,设配齐全,千月知道是要他洗澡,手臂已经感觉好多了,便不等吩咐合作的自己脱衣裳,反正在众人跟前脱衣经验太多,全然不觉难堪。只是才脱了裤子,就忽然被身後的人抓住上身轻轻按在浴池旁边的大躺椅上,上身被按压住紧紧贴在椅子上,河蟹词语跪在地上。
身旁的人拿了一袋淡粉色液体和一个带著长管的工具,千月余光扫了一眼便知道是什麽,球型灌肠器。原来是要给他灌肠的。这个他也经验颇多,不成什麽难题。便乖乖趴著不动,等人服务。
软管插进身体,千月素来敏感,稍微一动便被人按住腿,只得忍著不再让身体有反应。闭上眼睛,等著熟悉的感觉降临──那种,液体强行注入的不适。记得刚刚与夕介在一起时,千月习惯性的会在上床之前问一句“要不要我灌肠”,夕介会边抓住他亲吻边说道“麻烦死了,带套就完了,你爱受那份罪,我还没那份耐心瞎讲究呢。”


看来,今日的四枫院夕介十分有那份讲究的心情。


其实,还是很疼的……尽管这方面的经验挺多。千月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被照顾的太好,以至於身体都养得娇贵了,只是个灌肠居然都疼得让他打颤。


灌得过程还好,插了肛栓慢慢等的时间却颇为难熬。
幸而肠液是温和的,灌肠的人手法也专业,似乎没人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刁难折磨他,千月素来较能忍痛,不吭一声的乖乖趴著等,时间一到,肛栓一拔,也就解脱了。
重复灌了五次,清洁得非常彻底。除了第一次痛感强烈之外,余下的四次都不算什麽,只是时间颇久,有些累而已。
洗完了澡,没看见有人给他拿睡衣,考虑著大约那意思便是不要他穿衣服就出去,於是随手拿了浴巾擦干身体披著走了出去。


刚刚灌肠没受到什麽折腾,知道节目不算完,出来看见有人在浴室门外等他千月也一点不惊讶。又顺便看见了接下去准备用在他身上的东西──居然是个黑色的皮质贞操带。


会有些可笑的想著,是否新仇旧恨一起算,或者四枫院夕介真的觉得他做人太放荡,已经下贱到需要用这东西来管束了。从前在鬼堂家的时候,用到这个的经历其实是很少的,他越是下贱便越好,谁又稀罕他的什麽见鬼的贞操?


四枫院夕介到还真明白拿什麽东西最能羞辱到他,一针见血,一个贞操带就让他明白自己是个什麽货色。
既然如此,索性,今日就一贱到底吧!


千月抬头,朝拿著贞操带的那个人伸手,尽量保持微笑著说道:“要穿是吗?我自己来吧。”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3 21:18:25 | 显示全部楼层
“要穿是吗?我自己来。”


守在浴室门外共五人,其中一个手里拿著贞操带,大约是等候为千月服务的。见千月乖得异常,到也没表示惊讶,表情平淡,随手便把那设计复杂工艺精湛的贞操带递了过来。


千月打量一下,果然是件精巧别致、与众不同的性感东西,只淡淡看上那麽一眼,都足以让人想入非非呼吸紊乱,可是要说当著众人的面自己把它穿到身上……那就不是件让人感到轻松快乐的事情了。
千月尽量保持轻松状态,虽然这件种东西比普通的贞操带精妙许多,但大同小异,凭借本能也明白哪件东西是安放在什麽地方的……
柔软的黑色牛皮缠绕在过分纤弱的腰上,扣上透明的水晶锁扣固定,还有一串坠了许多透明细小的铃铛的腰链,也随腰带弯弯绕绕一同扣在了锁扣上,腰只要稍微扭转摆动,铃铛便会轻打在曲线温柔的身体上,发出轻盈而空灵的响声。动物一样的,让人觉得可笑。


用来包裹河蟹词语的是一个设计特别的锁套,通过两个套环式的链子连接在腰带上,锁套却不是可以阻隔人视线的黑色皮革,而是色泽通透的矽胶,套上以後也不影响视觉效果,设计它的人真有才华。
或者严格说来,这锁套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带上以後只能排泄无法勃起的皮套,而是一个可以将整个河蟹词语完整包裹在里面的矽胶握具,不但不起到抑止勃起的功用甚至握住它的话可以是件效果非常出色的自慰按摩用品。不过这东西的末端却有一个透明搭扣,只这一个设计,完美的自慰握具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件刑具。非常明显,这个设计的意图便是先用握具轻柔抚慰,在欲望全然挺立到最亢奋状态的时候再残忍的将搭扣扣在河蟹词语的根部,这种痛苦,实在可以让人发疯。何况,更糟糕的,这个东西带上以後,非但勃起变成一件极痛的事情,甚至连排泄的权利都将失去。


千月看了片刻,默不作声的将那矽胶套套在了自己河蟹词语上,由於刚刚一系列的动作,再加上自己穿戴的时候垂坠下来的那些细小的铃铛不经意打在自己大腿和腰侧,欲望早已默默抬头,矽胶套刚一带上,他自己便抑止不住浑身轻颤了一下,只得不断以深呼吸来维持。缓和了一下,接下去的这个却更糟糕,自己为自己扣上锁──在欲望坚硬挺立的此刻,会很痛。千月却视而不见的,连片刻犹豫都没有,用力“哢”的一下将那透明的锁紧紧扣在了根部。额上立时出了薄薄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色也略微苍白了些许,神情却是毫不在意的。就仿佛那个正在承受痛苦的人不是他,与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习惯般的,他总是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疼痛……


有感无觉,视而不见。


他不曾爱过自己,又怎会在意身体痛或不痛。


默默的继续著下面的动作,而下面又是一对黑色纯牛皮的柔软皮带,分别用来紧紧缚在大腿根部,上面连著两跟银色锁链,锁链末端是带锁扣的皮质腕套,用来锁著双手,幸而锁链长度很足够,带上以後双手依然可以前後移动,并不特别影响行动。最後是黑色一条皮带,从後腰中央一直延伸向下,一只金属环扣扣在河蟹词语根部的那个透明锁扣上,只是皮带中央是一个软胶质的阳具,不算太大,但也绝对称不上小。千月淡淡的看著,用手轻轻握著那阳具,缓缓的往自己身体里面插入,没人给他润滑液,他便也没有要求,尽管动作一直不顺畅,有时似乎弄痛了自己,但因为之前有灌肠,内壁还算柔润,慢慢活动几下,到後来进入也就不算太困难,等候的人耐心十足,没人催促他,直到那东西全部塞进了身体,他将金属环扣进了折磨著河蟹词语的那个透明锁扣里,至此,算是全部完成了任务。


从始至终,千月穿得很慢,很仔细,每个地方都没忽略。那精心的程度,宛如要去赴一场隆重晚宴之前的悉心装扮。让看守在一旁监视的人们都在平静的面孔下难免有些错愕。
见过受虐受辱的,见过受虐受辱却表现得心甘情愿、无比下贱的。只是,那至少得让人用点什麽硬手段调教过一阵的才会成了那个样子……而眼前的这个千月实在不像传说里被宠得上了天把个霸王似的夕介大少爷惹到发毛气到吐血最终却舍不得打一下的那位神人……这个叫千月的男孩,乖到连贞操带都自己往身上穿,实在看不出哪里需要调教。



千月自然不知他人心中的想法,他就穿成了这个十分情色的模样等著人对他有所指示,或施加惩罚。
趴跪或者仰躺。
鞭打或者电击。


不够刺激的话,或者还可以烫烙纹刺和穿环……


只是不知这些手段,四枫院夕介能否看得上眼,夕介很了解他那善於忍痛的身体。既然说了不给机会,既然摆明了要惩罚,那就定然会给点不一样的。


千月浅浅的笑了,普通的那些,其实一点都不疼。


真的不疼。


看看他胸口的那一片罂粟刺青,几乎每个与他上床的人都会称赞一句“性感”,刺的时候,居然不疼。
记得当初在那阴冷地下室里,他亲口对非说分手,为了表示对义父的妥协而听话的去陪那个以变态和富有而闻名的佐久间先生──整整十天。他从此知道了,原来人可以活成那样,和一只动物没有区别。那麽难受,他却真的感觉不到疼痛,他用尽全力放松每一根神经去体会,却没有找到一种疼痛可以掩盖灵魂里透出的绝望。


他仿佛可以那样冷眼的看著自己,看著自己脖子上被套了宠物狗用的那种电击项圈赤裸的在地板上爬行,看著自己双腿大张著被倒吊在钢架上,後穴被扩张器撑开,一滴一滴,被注入滚烫的蜡油……还有这为鬼堂耀换了上亿合约的一身花朵刺青,就是在第十天夜里刺上的。一针一针,针针带血,居然,一点不疼。


时至今日,他也只记得起那细小针尖上鲜豔的红色,记不得那针刺进皮肤时的感觉。
也许对他而言,任何疼痛都轻得宛如不曾存在。
也许当人活得太贱的时候,便会不再觉得疼痛。



……
这个身体他不稀罕,若四枫院夕介喜欢,就送给他吧,毕竟终究是欠了他的。只是不知,清水家那边还要不要他的尸体。还有非,不知现在的非在陌生的地方遇见害怕的事情,还会不会忍著悲伤,不敢哭……
千月不能抑制的胡思乱想著。
传说一般黑道都有个刑堂,专门用来研究折腾人的手段方法,想来性虐也算其中一项。千月自觉见识过的手段已经很多,但心理清楚在四枫院夕介的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麽。就不知道这个号称黑道豪门的世家里会有多精彩的节目预备给他,夕介是个难伺候的人,等闲的东西恐怕入不了他的眼。


思绪却忽然被打断,是五位看守中的一个拿了一件棉质长睡袍披在他身上。没人命令他趴跪或仰躺,也没人对他鞭打或电击,自然就更不存在什麽烫烙纹刺穿环。



千月怔然的空挡,又有一人递了个东西到他眼前。
“困了的话可以睡,饿了的话,下午茶正在准备,马上就好。如果无聊,夕介少爷交代过,说您喜欢玩这个。”


千月看著递到眼前的东西,居然是一只SONY出品的,黑色的──PSP。



事实证明,他想象力过分丰富了……


忽然放松下来的时候千月才发现,方才,他是在害怕。


哪里玩得下去什麽游戏?!
千月丢开手里的PSP,在床上动来动去,拥著被子,蜷起身体。腰上的铃铛随著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微妙的声音。
前面的拘束与後面触痛提醒著他动作要更小心些,无奈的闭上眼睛,千月觉得自己其实更像是个随时等著被人玩的游戏主题。只不知道四枫院夕介打算要怎麽玩,什麽时候有兴致来玩。


夕介明明很生气,却不打不罚,只带著这一身可笑的“贞操”,让他自己消磨时间。可等待很慢,慢到让人按捺不住,坐立不安。身上带的东西虽说算不上十分痛苦,带也绝不好受。他虽惯於忍耐,却不意味著身体不难受。


整整一个下午,反而期待四枫院夕介快点来,给个痛快,别这样折磨。


只是那时千月尚不知他将等来的是什麽。
若他知道,定不会如此期待。


夕介来的时候很晚,千月已经趴在被子上倦倦的闭著眼,半梦半醒。PSP早不知什麽时候掉在地毯上,同样乱七八糟摆在地毯上的还有浴袍、枕头、红茶杯子、装著芝士蛋糕的碟子……摆阵一样,乱得让人不想靠近。
夕介淡淡扫了一眼点心盘子。胃口到还不错……
也不管床上的人睡得是否正舒服,倾身上前,从背後用力抱住。


“嗯……”
整个身体被压住,千月迷糊的发出乖乖的声音,大约感觉到身後的是夕介,只是趴著,没乱动。
窗外一片漆黑,房间里也只点了两盏昏黄的壁灯。
夕介话也没说一句,缓缓的吻著千月後颈,轻轻的吻、轻轻的咬,一点不难受,只有微微的酥软、微微的痛痒,可是正常的随之而来的生理欲望却因为那紧紧的拘束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比难受。
欲望被生生横梗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只有疼,一拨又一拨。
千月昏沈的头脑被痛感折磨得清醒了些,压抑著,尽量只发出微微的呻吟。


夕介当然不会理睬他的痛,灼烫的手抚摩著千月的身体,缓缓游移,掠过白皙的背、柔软的腰、挺翘的臀、细滑的腿,透明的细碎的小铃铛因碰触和扭摆接连不断发出悦耳的轻响。直到千月整个身体的温度又再升一个等级、痛苦呻吟连升十几分贝他才缓缓停下亲吻,轻声问了一句:“不舒服?”
这问题还真是颇有些让人难以回答。千月的脸埋在枕头里,忍耐著欲望软不下去又没法完全坚硬的痛感,沈默的摇了摇头。
夕介却似早料到了会得到这个回应,淡淡说道“那就是很舒服了。”
手掌停在千月的大腿内侧,在贞操带的锁扣上用力按了一下。锁扣扣在欲望的根部,这一按,
一只金属环扣从透明锁中脱出,夕介将那金属环向外用力一拉,那只金属环连著皮带,皮带被忽然撤动拉开,皮带上插在千月後穴里那根长长的折磨人的阳具便被牵动得忽然整根抽出,撤痛肠壁,火辣辣的疼。
千月被那忽然降临的抽痛激得浑身一颤无可避免的叫了出来,挣扎著想缓解一下,却被夕介压住身体,动弹不得。


夕介的手抚摩上那个被器具蹂躏太久所以一时还无法闭合的入口,没有用润滑剂滋润过的地方,有稀少的一些肠液泌出。诱惑的绽开,又因碰触的刺激而不停的痛苦收缩。


“想做?”夕介如此问著,千月却知道他对答案没有丝毫渴望,因为他已经硬挺的进入了身体。蛮横的,不给一个缓冲,火烧般的灼热疼痛更清晰深刻起来。
那力道十分吓人。
整个没入再完整抽出来,一下接一下,狠得扎实,千月觉得一下比一下痛,不安的扭动,觉得腰似乎会在那样大力的冲撞下横生折断,或者下一秒就能听见腰椎断裂的可怕声音……
冷汗像水一般从毛孔里流淌出来,双手紧紧抓著枕头,尽量让自己的叫声听起来不至於太过凄惨。
这与性虐时借助器具制造的痛苦截然不同,是纯粹的,一种源自於身体力量以及精神力量双重的压迫。比借助工具更让人退缩。
撞击太过猛狠,以至於让人觉得他不会有停止的一刻,甚至有种会这样硬生疼死在床上的恐惧。千月不曾领教过夕介在床上的绝对强势,此刻才发觉,原来曾经那些让他倍觉辛苦的做爱其实是多麽的仁慈……


铃铛的轻响是漫长疼痛的规律伴奏,每响一次,都伴著让人绝望的深深插入,让人很快就无比痛恨起这清脆的声音来。



结束的时候,千月的整个身体都湿淋淋,枕头上床单上更是一片模糊水痕。他虚弱的趴著,昏昏欲睡。仿佛刚过了生死大劫,以为已经结束,却不曾想到,一切也不过是个开始。


夕介将他身体翻转过来,看著千月双腿间因方才太过疼痛而委顿不振的欲望,笑了笑,一手握住了紧紧套裹在河蟹词语外的圭胶套上,温和的揉弄。
“夜还这麽长,怎麽就要睡了?”手上微微用力,圭胶套内壁是突起的按摩颗粒,被这样施力的揉捏套弄,顿时想变得坚挺可爱,无奈於根部的拘束,只能半挺不挺的压抑著。
千月为自己这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吃足了苦。仰面躺著,四肢无力的动了动,腰也尽了最大努力、徒劳无功的闪躲了几下,终是凝聚不出丝毫体力抗拒。


“真是个妖精。”嘴唇被夕介轻咬细吻“你再扭我就又想把你重新再翻过去了。”


邪邪冷冷的言语伴著亲吻落下来的瞬间,千月的整个人都被烫著般的倏然颤了一颤,再来一次,他一定就活不成了,不是怕死,但是这样死,实在太吓人,他真的觉得刚刚有听见自己骨头脆弱的响声……
於是不敢乱动,只能看著夕介在自己身上蹂躏。


“千月,猜猜我今天究竟会不会让你射。猜中有奖。”
吻得满足了,夕介戏谑的单臂撑著身体半坐著发问,另一只手抚摩著千月河蟹词语,折磨出那种是兴奋又无法解放、是痛却又带著快乐的感觉。


千月不肯回答,别开头不看夕介,咬著唇默默忍耐,那空空的眼神、那不求饶也不迎合的任你为所欲为的态度,还有那对痛苦视而不见的冷淡表情,无一不让四枫院夕介想起曾经有一日,在一个地下停车场里撞见千月被人性虐时的一幕画面。


把他和那些垃圾等同对待了?
夕介笑的冷酷,千月此刻的表现实在有些挑战夕介的底线。


“我说过不再打你,所以我尽量忍著火。千月,你就那麽急著想给自己找点不自在是吗?”夕介捏著千月的下巴逼他转过头面对自己“以为我在虐待你?告诉你,我只是让著你……包括现在。”


被捏得很用力,眼睛模糊的氤氲著水雾,朦胧里看看一丝银色的光。


是夕介手里不知何时多出的针,里面是诡异的红酒般颜色的液体。千月安静的看著针头刺在血管中,液体注入,很慢。


闭上眼睛。却又不疼……



不知道那是什麽药,但千月被人用药打针的经历不少,猜想一下,可能性最大的也不过几种。春药、肌肉松弛剂、或者局部麻醉类药物……总该……不会是毒品吧……


直接注入血液中的药物一般是很快显效的,可是千月静静仰躺著等待,似乎也没发觉什麽异常的状态出现。没有觉得燥热难耐,似乎不是春药;没有身体无力不能自控收缩肌肉,应该也不是松弛剂;更没有觉得麻痹异常……


四枫院夕介也不急著折磨,放开千月身体任他安静躺在那里,自己起身拿了拘束的皮质腕带将千月的双手分别缚在床的两侧。
被碰触双腕的时候千月觉得皮肤的感觉与平时不同,但因为夕介的力道很轻,皮质的带子软软束在手腕上也不难受,所以他也没有太注意。
可当夕介的手再次握住裹在前端的矽胶套的时候,带著电流般的快感清晰无比的传递与接收,千月的整个身体都仿佛不再被自己控制、激烈的震颤了一下。
他睁著大眼睛望著夕介,分明是在问:你究竟对我用了什麽?


夕介却是利落的一边继续揉弄的动作一边将折磨在欲望根部的那个透明锁扣打开了,千月早已所剩无几的体力更如被瞬间抽光了般的,虚虚软软的陷在床被之中,不停的喘息呻吟出来,声音比平日里要撩人百倍。
他清楚的知道那注射在血液中的药剂绝对不是春药,可是他不明白为什麽此刻自己的身体比注射了春药还要感觉强烈、亢奋得像要死去,难以承受。仿佛夕介手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以无限的放大出各种各样的痛楚与快乐,那麽真实强烈,撼动意志。他不想叫得那样厉害,可是神经已经失控了,不由自主的让他渴望被夕介的手更激烈的爱抚……


那样的让人舒服到想哭又想要发疯的感觉,不曾体验过。潮水般,就要将他淹没,或者,他早已被吞没其中。
太过激烈,即使是快乐,仍旧让他承受不住。
铃铛的细响不绝於耳,他知道自己扭动的厉害,可他停不住。手腕被缚在头顶两侧,即使如此柔软的皮革也已经在皮肤上磨出了火辣辣的疼……


夕介这次居然没有为难千月,非常好说话的拿掉了矽胶套,将他送上快乐的颠峰,听著他意识模糊的凌乱叫声,看著欲望顶端喷涌而出的白色体液。
炽烫的吻压下来,夕介淡淡的在千月耳边说道:“从没试过这种感觉?舒服吗?”


余韵犹在,千月微喘著平复身体的激荡,双眼迷离的看著天花板,睫毛上晕著一层细细的水珠。听了夕介的话,很久才反应过来,有气无力的颤声道“那是什麽?”


夕介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药,似笑非笑:“新研发的一种……可以无限曾强人的神经敏感度的药物,根据剂量大小会有持续的时间限制,不过用多了的话,末梢神经会变得非常敏锐。无论是身体哪个部位,对於快乐或者疼痛等等任何的感觉,反应都特别激烈。”夕介在千月的唇上流连不去,笑著说道“名字他们想了很多备选的,不过我都不喜欢,不如你来给它定一个好听的……”


夕介的解释非常透彻,以至於千月只是听著就吓到一身冰寒,哪里有什麽心思为那即将要折磨死自己的药物来定个好听的名字。他当然知道夕介为他打这一针不是为了让他享受舒服,而是要折磨他、让他痛。知道夕介不会拿普通的东西对付他,所以他心里也有不断的惧意涌出来。很怕夕介再用他那强悍到让人望而生畏的身体继续给自己体验一波更刻骨的疼。


夕介似乎轻易的猜到了千月的想法,怜爱般的抚摩著千月左边胸前那只藏在花朵纹身中的粉红小珠。“别怕,刚刚开始就把你吓到的确不太好。所以,我不介意先给个适应的过程,选个温柔点的……”
说著,千月便看见夕介的手里变魔术般的多出个透明的胶质按摩棒,不太长也不太粗,很适中,只是那上面遍布了细密纤长的矽胶软刺,看起来有些怪异可怕。


夕介也懒得等待千月的反应,直接在那上面倒了些许润滑液後便拉开千月的一只腿,开始缓缓将按摩棒推进千月体内。
红肿的入口在刚刚被碰触的瞬间便紧紧收缩著,明知是在做无用功却仍拼命抵抗著外物的入侵。细长柔韧的软刺一接触到被过度摩擦过的肉壁,本该是痒痒的刺激,却在药物的作用下使得神经变得敏感到可怕,立即折磨出了让人可以疯掉的痛楚。
刚刚进入一半,便不意外的听见千月不同以往的痛叫,接著是被火烧著般的挣扎扭动,夕介轻易的制住千月踢动的双腿,坚定的继续著推送按摩棒的动作。


千月全然不似平日的压抑,声嘶力竭的没有丝毫掩藏。他脑子都被那一个疼字塞得满满,挣扎反应也全是凭靠本能。他此刻十分渴望昏厥,可是他发觉自己不但不会昏厥,反而清醒得很,每一个细胞都叫嚣著痛,每一条神经都传导著痛,清晰而深刻。
他自控能力一直很好,不介意让自己承受痛苦。无论何事,总是习惯於忍耐,不想表现出来,也不愿让任何人知道,默默承受就好。
也想过自己会有承受不住的一天,但没有想到,居然会这麽疼,让人崩溃,恨不得死去……却又无法死去。


手腕被绑著不能动,腿被压著也不能动,要怎麽缓解痛苦?
无力的偏著头,一口狠很咬在自己手臂上。夕介还没有喊出声来制止他就自己疼得先松了口,血鲜红的涌出来,让他这才想起自己身体被注射了药,夕介的话真没错。任何一个细小的疼痛都会被无限扩大,他自己咬出的这一口,当真无比的疼……


“你真会自己找罪受。”夕介恼火的抓过千月手臂,在床头柜里找了止血药粉洒在伤口上,又用纱布缠好。“是不是觉得我给你选的那个不够刺激?”说著居然拿出一只小遥控器丢在千月眼前摇晃。
“非要我把这个打开你才满意?”


万万没想到那东西居然还能震动,吓得千月差点连呼吸都不会,拼命晃著脑袋摇头。
声音断断续续的哀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再不敢了……”


“不敢什麽?”


“什麽都不敢,什麽都不敢了……我再不逆你的意,饶了我吧……”


夕介没有按下遥控的开关,但是也没有结束他的惩罚。他说:“千月,是否饶恕,不是我说了算。”丢开手里的遥控,他抱住千月扭动不休的身体。
“我是在惩罚你,但我不是为了自己才罚你。我也可以饶恕,但前提是你自己先懂得宽恕自己。你……明白吗?”


很可惜,他的话,千月一个字也没听懂。



夕介也清楚知道他的话千月听不进去。他们之间有绝对的沟通障碍,是无法用语言来调和的矛盾。根本不指望靠千月自己去想明白。


千月似乎叫得很累了,慢慢的变成了气息微弱的呻吟,断断续续,哭泣般的哀戚。
“夕介少爷……你饶了我吧……好疼……”


夕介却丝毫不为所动。
“千月,这才第一次你就这样,以後可怎麽办?”


想到这种惩罚不知要持续多久,千月的心都要沈到地狱里了。
“以後?我不要以後……不要以後……会疼死的……”


“怎麽会死?”夕介温柔的拍抚著,诱哄般轻轻说道:“别怕,死不了。乖乖别乱动,我保证你连一点伤也不会有。”


可是千月果然听不进去,他痛苦之中又自己咬破了嘴唇,惹得夕介发火,终於拿了一只球状的胶质口塞放进了千月嘴里,口塞的带子绕在千月脑後绑好,终於成功制止了千月的自残行为。
嘴里有东西可咬,又不能再说话,终於安静了一点。夕介搂著他,哄孩子般的轻轻安抚,不时的在千月坠著水珠的眼睫上亲吻著。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千月觉得痛感似乎不那麽强烈了,倦意才慢慢涌上来,闭著眼睛要睡,夕介却仍不让他睡。
拿掉了千月嘴里的口塞,用柔软的纱布帮他擦拭净了口里流出的津液,解开了缚在手腕的皮套。贞操带上前後的扣子昨夜已经打开了,夕介索性将腰带和扣在上面的铃铛一并拿掉。又伸手到千月的体内去抽出那个遍布软刺的按摩棒。
千月原本软软的躺在夕介怀里,被碰触到那个折磨了他一夜的东西的瞬间,吓得忽然挣动不休,夕介用力把他锁在怀里不让他动,另一只手缓缓的把东西抽了出来。
轻声说道:“没事,药效过了,不会再疼。”


说完,抱起千月进了浴室清理身体,特别是体内,千月的免疫力很差,稍不注意就会生病。


药效虽然过了,可千月的神经还很敏感,稍被碰触就吓得颤抖,被强迫清理身体的时候还很不合作,弄得夕介一身湿,後来大约累坏了也感觉真的不怎麽疼,就渐渐柔顺的伏在夕介怀里安静的不动了,直到全部洗完被光溜溜的从浴室里抱出来安放在另外一间卧室的大床上,才有气无力的张开困倦的眼,轻问了一句:“可以睡一会儿吗?”


夕介用丝被盖住千月的身体,爱怜的亲吻著。
“当然可以。不过在这之前,先通知你。千月,从此刻开始,我们玩一个游戏,规则如下:我问问题,你来告诉我答案,答对有奖,答错要罚。我从这一刻开始,提出的所有问题,你不能不答,不许说谎。对於我的问题,你要把心里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有所保留、拒绝回答、说谎话,我都判你犯规,惩罚加倍……至於惩罚的内容是什麽,等你犯了规自然就会知道,不过我可以保证,惩罚的内容,绝对比昨晚的要精彩许多。听明白了吗?”
千月怔怔看向夕介,不理解他究竟想做什麽。夕介却似乎对千月的反应很不满意。
“第一个问题,你打算拒绝回答?”


千月这才反应过来,游戏已经开始。没错,有资格喊停的人又不是他,他只能选择乖乖配合,尽量不犯规,尽量不受罚。
所以他赶快回答问题“明白……我听明白了。”


“那麽告诉我,你愿意玩这个游戏吗?”


愿不愿意又不是他说了算,他不是只能配合吗?
千月这样想著,条件反射似的张口就答,可是“愿”字刚出口,就看见四枫院夕介忽然变得冷酷的眼神,心里一颤,没敢继续说。


“千月,你要想好了再给我答案,说出来後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而谎话……”夕介冷冷的扫视著千月苍白的脸,淡淡警告著。“我决不饶恕。”


“不愿意!我不愿意玩!”这是什麽见鬼的游戏!疯子才喜欢玩!千月受不了的摇头,觉得荒谬得让人想苦笑出来。摇得太用力,头晕目眩,最终无奈道:“夕介少爷,我说不愿意,你就放过我吗?”


连千月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果然就听见夕介语气平缓的说道:“差点忘了提醒你,这个游戏里,你只有回答的权利,没有哀求和发问的资格。”


……


似乎真的折磨的够本了,夕介终於放过,对千月说道:“现在,可以睡了!”


千月长舒口气,再不坚持,合上眼睛,十分希望能就这样睡下去,不再醒来。





可是,世界不会停止运转,太阳不会吝啬光芒,无论多麽不愿,还是会睡醒。


刚刚张眼,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依然是五个人相继走进来,身上穿著白色看护服,一左一右,拖了千月就往浴室去。


依然是被趴跪著按在躺椅上,球型灌肠器,粉色洗肠液,只是这次软管插入的时候千月却不再像上次那麽合作。经过一整个夜晚的折磨,他的身体实在很惧怕任何碰触,更不要说用管子插入那个地方,还要灌注液体,即使知道挣扎没用,他仍是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


最终是被痛苦万分的按著灌完,漫长磨人的五次清洗。筋疲力尽中听见一串让人心惊胆寒的铃铛的细响,张眼,果然见到那些人又拿来贞操带预备给他穿。


理所当然,继续一翻折腾。
等那贞操带也全部穿好在身上的时候,千月觉得自己已经虚脱了,每听见一串铃响,心就一阵战栗,折磨死人。


“可以吃午饭了。
一件长袍松松披在肩上,终於被人从浴室扶出来,坐在柔软的椅子上,无论怎样小心还是觉得体内的东西顶得难受。面前推来一个三层的餐车,食物丰盛,从主菜到甜点。千月却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更别说吃。


看护也不强迫他必须吃,只说道:“夕介少爷吩咐过,如果没有胃口,可以先不吃,暂时注射点生理盐水、葡萄糖、炼乳或者混合营养剂……”


看护的话尚未说完,千月便拿起叉子乖乖吃了起来,一点看不出来是个胃口不好的人。


此刻的千月,宁死也不想再看见一根注射器。
吃饭,又算什麽?



吃过午饭,终於再没人来折磨,千月一个人窝在宽大的白色沙发上愣愣的出神,午後阳光夺目的亮,打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往日的惬意。
一个下午的时间,千月只知道自己大约喝了几杯红茶,吃了两块哈密瓜和一块薄荷糖,依然有人给他送来了PSP解闷,可是碰也没兴致碰一下。然後疲倦的闭目养一会儿神,再睁眼发一下呆,时间就过得出奇的快,让人惧怕的夜晚也就来得更快。吃过晚饭,千月就惶恐得连发呆的心思也没有了。
人的意志是一道墙,只要开了一个缺口,恐惧就会洪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再不能抵抗。
千月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一种痛是可以让他怕成这样的……


坐立不安的等著天变黑,夜变深,无可奈何的看著四枫院夕介天神一般的驾临,千月遗憾於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自己都没能想出一个好借口来阻止夕介对自己继续虐待。



千月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天没离开过这个地方,眨著漂亮的眼睛看夕介走到跟前。夕介即使始终沈敛著、不让情绪宣泄出来,他周身的火光仿佛也是不灭的。千月轻易的就能推断出──他依然很不高兴。


可是千月今天才刚见他,游戏还没机会进行呢,怎麽可能会犯规?


夕介自然不理会千月的揣测,站在沙发後面,双手从背後绕上来,抱住。
千月却被夕介的这个动作吓得动也不敢多动一下。


又是要……从後背位开始做起?


果然,夕介的手轻轻撩开裕泡,抚摩从胸口开始,炽烫的手传递的仿佛是温柔,千月却毫不怀疑那其中暗酝著可以轻易让人粉身碎骨灰飞湮灭的力量。
手一直延绵著向下抚摩,掠过腰侧,撩起一阵细碎的铃音,引得千月的身体不由自主一阵战栗。接著又再向下摸到腹部,千月以为他会一直再向下,一直握住那个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器官,施以手段来折磨。
然而没有,夕介的抚摩,到此为止。
然後开口,没头没脑的问起了问题。“千月,你今天一整天没去卫生间,为什麽?”


千月乖乖回答问题。“因为没想去。”


“是吗,没想?”夕介停在千月下腹部的手微微用力……


“啊!”
千月不自禁的叫了出来,身体立即难受得缩成了一个小团。
下午喝了几杯红茶,到此刻,早已满到有些涨痛的膀胱自然不堪承受外力的压迫。


“原来就是这麽不想的!”夕介淡笑,音色低沈性感:“千月,你来告诉我,这个问题,我是该判你说谎,还是……判你回答错误?”


又是一个问题丢来。
千月任命的被夕介抱著,虽然一样是罚,可是说谎惩罚是加倍的……毕竟轻重不同,谁会傻得选前者?
希望夕介愿意相信他的解释。
“我真的没有想说谎,只是答错。我说的‘没想’是我脑子里没有想而已,不是我身体不想,我不知道你问的是身体……”


听了千月的解释,夕介却轻笑出声,狠狠的吻落下来制止了後面未完的话。
“费了我那麽多精神来调教,一点没见听话,狡辩的功夫到是练出来了。”
放开千月的唇,捏著他的下巴面对自己,夕介又问“千月,为什麽‘没想’?又不是傻子,不至於连生理需要都没有吧?”继而警告道“这次,给我想好再答。”


千月在那强势的眼神下显得很退缩,好半天才轻轻吐出一句“是你给我穿了贞操带的。”


夕介对於这个答案明显表示更不满意,冷冷说道:“给你穿了贞操带,没说不让你去卫生间。看护一整天待在你身边,你想去为什麽不说?”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压得人透不过气。还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回答错误、有所保留、拒绝回答、说谎话,都要受罚。如此消磨人的意志……


看来,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不再试图辩解,千月任命的说道:“我只是觉得,我好象还能忍得住,不想麻烦别人……所以就没有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等你自己觉得忍不住、受不了的时候,身体或者早就已经被你弄坏了。会疼的……千月,那时你又要怎麽办?”


会疼?
怔愣的看向夕介。
哪种疼又会比你昨天给的那个更厉害?
可是这句八成要被判为错误答案,不敢说,那他心里还有什麽真正的想法可以作为答案?


“那有什麽,我又不怕。千月是个很恶心的人,属於他的这个身体……我不喜欢。”


“原来如此,你不喜欢。”夕介语调压得越低就越彰显著一种恐怖的怒意。说著便抱起千月往昨夜施加恐怖折磨的那个房间走去。“早该知道是这个答案,根本没必要浪费那个时间问。”
夕介的声音简直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何必非等你把我所有耐性全磨光了不可……千月,昨天那一个晚上的疼,你真是白挨了。”


夕介把千月丢在床上,扬声唤看护。
於是五个穿白色衣服的人手里拿了一些东西走进来。千月早知道无论如何会是这个结局,可是早有准备也不能代表他可以坦然面对。浑身颤抖的看著看护走过来拿著皮带绑在自己手腕上,然後皮带扣又扣到床头上特殊的锁口内……


“你们弄别的,不用绑他。”
夕介却出声制止,坐在床边把千月上身抱到自己怀里,随手将贞操带上的感应锁打开,拿掉矽胶套,轻轻抚摩著温顺的器官。
“既然你自己不想尿,那就我来帮你。我不介意多费点事……”



“既然你自己不想尿,那就我来帮你。我不介意多费点事……”


千月还没有完全吸收夕介话里的意思,便看见看护戴上了医用的一次性手套,在他河蟹词语铺了白洞巾,又用镊子夹了棉球在他河蟹词语涂抹消毒。
一阵冰凉的感觉,让人不适,又特别害怕,但上身被抱得很紧,双腿又被两个人拉开来分别按住,一动也不能动。


“灭菌多做几次,千月免疫力低,容易感染。”夕介淡淡吩咐著。
於是涂抹的工作变得又慢又仔细,惟恐有差错般,冰凉微痒的感觉,一波接一波。河蟹词语被人捏在手里反复翻转摆弄,千月如一只落入猎人手里的小狐狸,任人宰割,难堪又难受,不愿意,却身不由己。


当一支细长柔软的胶管出现在面前时,千月才完全弄清楚他们要做什麽。头缩在夕介怀里摇的宛如拨浪鼓,手抓著夕介的衣服攥得紧紧。


“别乱动,他们很专业,不会弄伤你。”
夕介的安慰比恐吓还要来得让人惧怕。


“不要……我不用那个……啊……疼……”
纤细的软管从尿道口缓缓插入,一毫米一毫米,即使管壁外涂了润滑液,仍不免给那个脆弱狭窄的地方带来尖锐的疼痛,把千月凄哀的求饶搅成破碎凌乱的语素。
自从打完那一针,千月的身体开始变得惧怕疼痛,若在从前,他或许可以默默忍受这种折磨,可如今他却整个身体都不合作的扭动著。
插输尿管是一件很细致费神的工作,容易受伤,即使看护都是挑选了最专业的人来做,但千月如此挣扎,仍是难免意外。所以夕介很小心的把他按在怀里,终於耐性耗尽,扭过千月的下巴,轻声逼问:“你自己说,是想这样继续乖乖做完,还是想要我给你打一针,等你觉得更痛的时候再继续做?”


这一句效果显著,千月渐渐不再乱动,用肢体语言乖乖回答著夕介的问题。


软管慢慢深入,千月脸颊贴在夕介胸口,任命的看。一直进入了20厘米左右,管端忽然触到身体内一个感觉很痛的地方,千月呜咽出声,看护便停止了继续插管。一个半透明的连接著容器的压力泵插到输尿管的另一端,开关被轻轻按动,压力泵便开始震动著进行抽取尿液的工作。
“嗯……”
千月难过的闭上眼睛,双手冰冷的抓著夕介衣襟发抖。
膀胱在外力控制下强制收缩被迫排尿的感觉让他难受得想哭,觉得身上的精神力也一起被抽走般的,无助又虚弱。
偏偏这惩罚来得特别慢长,不肯一次性抽出所有尿液,而是让那压力泵工作一会儿便又停下片刻,休息然後再继续。


“千月,不要太紧张,放松一点就没那麽难受了。”


“千月,深呼吸。”


“千月,再坚持一下,快完了。”


……
夕介安慰的声音不断,低沈轻柔。见千月最终连一点细细的呻吟都不再有,睫毛轻垂成阴暗的影,於是便伸手挑起他下巴,轻轻问道:“很疼?”


“……嗯。”


千月脸色苍白,没精打采的点头。


轻轻把千月按回怀里,又问道:“以前没做过这个?”


“……没……”声音微弱的,有气无力,十分可怜。


夕介的声音却是没温度的冷。“习惯了自然就不觉得难受了,反正我不怕麻烦,以後,每天都给你照这样服务一次,可好?”


千月眨著无神的眼睛看夕介,似乎好半天才完全明白了夕介在说什麽,如一只被吓坏的小狐狸般,摇头,还没说话,眼泪就大滴大滴掉下来。


“不想?”稀罕的,四枫院夕介居然会叹息,用力抱著千月。“千月,这个身体如此恶心,伤害他,你为什麽疼、为什麽怕、又为什麽哭?”


“夕介少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不要每天都用这个……”明知不被允许求饶,却仍是忍不住。 


“以後还会不会忍著不去卫生间?”


千月已经被那膀胱收缩的痛苦折磨得奄奄一息,伏在夕介怀里声音很小。
“……不会了,再不敢了。”


“你真的确定,这次的教训,已经足够深刻?”


千月点头。


“当真不必再多来几次让你加深印象?”


勉强撑著精神,用力点头。


夕介似乎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抱著千月的动作温柔许多。“千月,忍不是个好滋味。还是改了吧!”
扫了一眼那个与压力泵连在一起盛装著尿液的容器,吩咐道:“差不多了,把管抽出来。”


被缓慢抽出的软管在千月的身体里带出一道细腻绵长的痛,想动一动,却仍被按著,直到谨慎的做完无菌处理,才最终拿掉洞巾,放开了千月。


身体一获自由,千月立即爬到床最里面的角落,拉了被子可怜兮兮蜷成一团趴在里面。


“千月,过来。”夕介在床的另一端轻唤,被团没有反应。夕介也不恼,爬上床去,把千月从被子里抓出来,抱进怀中。动手慢慢解开千月腰上腿上的锁扣,把贞操带脱了下去扔到一边。然後伸手摸到千月的下腹贴近膀胱的位置,轻轻顺时针方向的揉。


“还疼吗?”


点了点头,千月怔怔的看著床单出神,任由夕介随意摆弄自己身体。


看著千月苍白疲倦却仍是如此美丽的脸,夕介情不自禁的吻了一下。
“恨我?”,脸贴得很近,声音暧昧又低沈,问的问题却很不搭调。


千月回神,看向夕介,摇头,然後继续发呆。过了片刻,又似忽然想起什麽,再看向夕介,谨慎的说:“我没说谎,你不能再罚我。”


“当然。”夕介压在千月身上,将千月的舌卷进自己的口腔,霸道的仿佛要把美餐一口吃下肚子。“或者……还可以给个奖励。千月,想要什麽?”


千月似乎对这个奖励半信半疑,不太敢开口索求。


“现在不说,过期可是不补的。”夕介的笑,有些戏谑。


“我想要……”千月看向窗外,目光清澈温柔,盛满希求。“想要知道,非……他现在在做什麽……过的好不好……”


意料之中的低气压,意料之外的,居然没被惩罚。夕介像是完全失了调笑的兴致,冷冷警告“你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今天开始,不准再提他的名字,也不许想。否则,绝不是小小惩罚那麽简单。”捏紧千月的下巴,夕介的目光冷厉逼人。


“千月,我折磨人的手段,你还不曾真正见识过。”


房门被“碰”的一声关闭,千月被震得惊了一下。觉得夕介说的没错,他果然就是一个喜欢自己找罪受的傻子。
一整个夜晚都不安,夕介却没再回来,更没继续对他施虐。
只是,这个没有疼痛的夜晚,居然也是如此的难熬……



晚上没有安心休息,早上起床头痛晕沈,只是看护们却不考虑他的身体不适,照例五次灌肠半次都少不得,照例的穿贞操带,然後照例的吃饭,最後照例的蜷在沙发上发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千月很乖,会主动要求看护给他打开锁扣带他去卫生间。
看著卫生间大玻璃镜里可笑的自己,千月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模糊的仿佛从不认得。


“夕介少爷吩咐,您今晚换一个地方睡。”
看护将千月从卫生间带出来,拿掉了双腕上的锁链,只留皮带在上面,方便穿衣服。
光裸的身体,除却贞操带,只在外面套了和服外袍,居然就是那天千月从易兰尼那里拿到的夕介少年时穿过的那件红衣。


穿好衣裳出门,刚走出院子就迎面遇上了熟人,许久未见的溟月皇。他今天的装扮与以往都不相同,破天荒的没有穿和服,而是一身黑衣劲装的打扮,显得很修长。黑发束起,额前绑著黑色带子,像个COSPLAY的忍者,脸上也没表情。他靠在院子外的墙壁上,酷酷的扫了一眼千月及身旁的五个看护,说道:“老大说了,你们几个今天不必跟著,千月交给我带过去。”
“这……”
几个看护有点为难,显然是意料之外。


溟月皇眯起眼睛斜睨看护,语气淡淡:“有意见?”


看护下意识退後一步,鞠躬。“属下不敢。”


溟月皇也不理睬,只朝著千月扬了扬下巴。说了声“跟我来吧”便率先离去。
似乎料定千月会乖乖跟著,一路上就只是默默往前走,居然连个头也不回。千月眼见著路越来越陌生,迷糊得晕头转向,才看见溟月皇忽然停住了脚步。


刚刚停住脚,溟月皇就一把扯掉头上的发带摇晃著脑袋。长长呼一口气道:“憋死我了,可憋死我了!狐狸精……小爷我早晚被你们害死!”
千月怔忡,却见溟月皇一反方才耍酷的模样,唉声叹气的靠过来。“就算撒蓝不肯告诉我我也猜得到……”手肘碰碰千月“哎,被老大整惨了吧?”
溟月皇也不管千月听没听见,兀自唠叨起来。“我也好过不到哪里去,老大以前起码还是个正常的疯子,现在却是……总之,他要知道我骗了看护私自带你出来非把我剁碎不可,要不是寞寞鬼哭神嚎的磨我,打死我也不愿意闯这个祸,你们长话短说啊!”
说完便闪到一边去把风。
千月这才看见角落里蹭出来寞寞的小影子。
“千月哥哥,你……没事吧?”


千月看著寞寞,摇头“我没事。是你找我?”
寞寞急得几步跑过来,伏在千月身边说道:“我是来告诉你,我前几天陪龙也少爷和他的朋友出去玩,里面有一个人据说是暮月流的二少爷,不知为什麽龙也少爷忽然跟他打听非的事情,那个人就说,非现在被他大哥关在地下室里,不吃不喝的……恐怕,只剩一口气了。”寞寞边说边哭“我知道你现在这个状况不适合听这个消息,我对非也从来都很反感……本不想把这事告诉你,可我知道,我要是瞒著你,你一定不会原谅我。我也知道,非要是有什麽意外,你就活不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好,我考虑了几天……千月哥哥……你、你怎麽了?!”


寞寞话说到一半便见千月已经咳嗽得十分厉害,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寞寞扶著他不敢继续往下说。


地下室……
不吃不喝……
只剩一口气……


只言片语的威力如此巨大,炸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千月不知道寞寞什麽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溟月皇怎麽把他带走交给了谁,只知道他此刻在的院子是曾经陪著夕介住过的、在下雨的时候看得见檐前小鸟跳来跳去的那个地方。


四枫院夕介正靠在拉门旁看天空,心情似乎不错没发觉千月的恍惚。
千月刚进来便被他轻松的抱了起来“你穿这件衣服,真是漂亮。”夕介叹息,随即问道:“千月,你上次穿这件衣服的时候答应过我什麽来著?”


问题。
千月的三魂七魄就被这一个问题乖乖勾了回来,缓了缓神,好半天才想起来夕介在等著他回答。
“一晚……不睡。”


“不错,总算还记得。”夕介低头亲吻怀里乖巧的美人,对这个答案表示满意。“所以我今天给你找来这件衣服,还特别接你到这个房间,开心吗?”


千月抓著夕介的衣服,攥紧,摇了摇头。


“哦?”夕介抱著千月坐在卧室正中央的大床上,饶有兴味的。“原来我的千月不开心。告诉我,为什麽?”


千月像只小狐狸般躲在夕介怀里,缓缓抬眼,睫毛仰起,瞳仁仿佛被冰水洗过了一遍,湿湿亮亮。
“……我怕……”


夕介的心就在那眼神的注视下忽然一窒。
吻,就像一个又一个,无声叹息,沈重的落下。
──怎麽去爱你?
──千月,你说,要如何对你,才能继续去爱?
──千月,我是在折磨你,可为什麽,我这样无奈,这样无力,这样煎熬?
──你真的以为,我仅仅只是,想要你痛吗?


“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千月,早晚有那麽一天。”
仿佛瞬间失去了逗弄的兴致,夕介泄气的轻轻将千月仰躺著放在床上,怜爱的哄著。
“别怕,放松点,不疼的。千月……今天,不疼。”


今天,不让你疼。


仿佛急於证明这个承诺,夕介为千月脱去了和服,拿掉了贞操带,在千月一片冰凉的皮肤上反复亲吻,温柔爱抚,播种热源。拉开双腿,尽管後面的河蟹词语是微微绽开著的,夕介仍不厌其烦的慢慢做著润滑,指腹在触到某个突起的敏感部位时温柔的按压,听著千月的喘息和呻吟,直到前面乖巧的器官也兴奋起来的时候,才将腿拉得更开,握住纤弱的腰,慢慢插入。
进得很深,很坚定,却没有一点卤莽。
用力抱紧,小心亲吻,直到发觉身下的千月已经变得热烫,投入的呻吟时,才放任自己加大抽送的速度与力道……


换了许多姿势,千月很放纵,甚至有几次会像往日那般主动诱惑,让夕介心情很好,考虑著差不多到了千月的体能极限便及时收了手,抱起千月去浴室清理。


被夕介抱在怀里,千月看著从卧室到浴室之间的地板上那些淋漓著从自己身体里流出的白色液体,发呆出神。直到温热的水从莲篷头里喷出来,洒在身上,他看著夕介,忽然开口:


“夕介少爷,你能让我见非一面吗?我真的,想再看他一眼……”


清理的动作停止。


“千月,你刚刚说的,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有那麽一瞬间,真的想逃,可千月选择了面对,绝望而又充满哀求的。
“就见一面,求你,我什麽都可以不要,你想要我怎样我就怎样……只要你答应我这一次,我从此再不想别的,一辈子都不再想。你答应我吧……我只想再看他一眼……”


“闭嘴!”


悲恸来得突然,千月刹不住口。“我知道我什麽也做不了,我认命,我认命了可不可以……我已经不会妄想,只再看他一眼……晚了就来不及了。我怕我从此就再也见不到他!求你……”


“千月,你闭嘴!”夕介捏著千月的下颌骨,冷冷看著,问道“你告诉我,今晚这麽乖,也是为了他吗?”


“我说不是,你就会让我见他吗?”


“不会,我不会。”就像终审判决,那样的,没有余地。“千月,你死心吧。”


夕介放开手,转身离去,留千月失神的滑坐在浴室冰冷的湿地上,如此伤心。


妄想的,都是罪。就算愿意付出代价,仍是一无所得。


这样绝望的,居然,就是爱。



死心吗?
如此孤独无助,由不得人不死心。


夕介转身刚离开,看护就立即进来,接手了之前进行一半的清理工作。千月身体虚浮的任人摆布,最後被安置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没过两分锺便睡得沈了。
第二天睁眼,安安静静,日子照旧。
快到吃饭的时候千月突发奇想要吃银鳕鱼,於是开饭时间延後了片刻。端上来的鳕鱼排果然不出所料,是一小块一小块完全切割好了的,不需再用刀子费事一次。收拾餐具的人也非常仔细,叉子勺子半个也不会落下。
看护特别谨慎。
下午茶的时候,千月失手打碎了一只红茶杯子,弯腰想捡……手还没有伸出来,就被抓住,要求他换一个房间待著。
於是千月换了个地方,坐在长毛地毯上琢磨著栓在自己手腕上那根锁链,另一端连在大腿根上。要再长那麽一点,或者可以绕著脖子缠上一圈,可是又一想,就算再长那麽一点,四枫院夕介也不会让它有绕上自己脖子的机会。


绝望,又无法闭上眼睛,必需在这绝望里,痛苦的,去感知。


夕介回来,抱他上床,没有为难,仿佛忘记了昨天夜里恼怒的离去,一如那件事情不曾发生。
千月也当那事情不曾发生一般,仰躺著在夕介的身下,随著那一下一下的冲撞呻吟。


舒服吗?疼不疼?喜欢这个姿势吗?还想要?


今天的问题,特别简单。


舒服……有一点疼……喜欢这个姿势……还想要进得再深一点……


舒服,真的很舒服。舒服得……让人想哭。



“夕介少爷,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快乐的余波平复,千月被夕介搂在怀里。


“你说。”


“心……死了之後,还剩什麽?”


之後,竟是沈默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千月的身体被忽然抱得紧紧“千月,你的问题太难,我答不了。”



真疼,这样紧紧的拥抱,窒息一般的疼。遗憾的,却又不是真的窒息……



早上醒来,依旧有看护带千月去浴室,灌肠之後洗澡,以往千月都是要求自己洗,今天也不例外。
看护会在外面等,他单独待在浴室的时间其实不多。可以用的东西更有限。


埋在浴盆里,肺积水的话,他肺原本就不好,一定忍不住会咳嗽,听见声音,外面的人难保不会进来。
用湿透的毛巾窒息……没有太长的时间是不行的。
顶灯是内嵌式的,玻璃罩打碎也会有声音,电没触到,恐怕看护也就进来了。
沐浴液、洗发液……喝这些东西,时间不久的话,只要洗几次胃,一定救得回。白白折腾,浪费精神。



但是,还有一样。


千月走到盥洗台前,拿了牙刷。塑料的刷把是很钝的东西他知道,刺心脏割动脉不能够,但力气用得够的话,戳坏喉骨,在咽喉上弄出一个洞,应该是可以的。


站在大玻璃镜前,他觉得自己原来竟做了许多後悔的事。如果当初,他能再狠心一点,不放弃,至少,能和非死在一起。


……非,其实那时,我是真的很想和你,死在一起。



(五十四)



千月狠狠的、毫不犹豫的对著自己的咽喉刺下来,那决绝的力道却被一只手硬生拦下。千月慢半拍的才知道去感慨,夕介的速度怎就能快到那样一个可怕的地步。


热烫的胸膛从背後包裹住千月的整个身体,那胸膛的起伏如此剧烈,拥抱的力道却很温柔。夕介的手握住千月的手腕,又慢慢上移,包住千月攥著牙刷的手。


“给我。”


千月不语,也不松手。即使明知道自己握住不放也不能怎样。
他以为夕介的个性一定会强来,只要捏著他的手骨用些力道,由不得他不放手。或者干脆些捏断了骨头,一劳永逸。


“给我。”
只是夕介却连个音调都没变,即不强抢,也不放弃。


视线在镜中相交。两个人,为个根本没必要的东西僵持,仿佛他们在争的是一件稀世之宝。然而实际上,那也不过,就是一支最普通不过的牙刷。


“千月,你真狠。”终於无奈。
站在千月的背後,对著面前的镜子,夕介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握住千月纤细的脖子,手指在喉骨上摸索著。“这浴室里有那麽多可以选择的道具,你偏选一个最狠的。要真把这个地方弄坏了,我不是神仙,救不回你。千月,连个商量的余地都不想留给我吗?”


“不想商量了,我试过的,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木然松手,牙刷毫无预警的掉在地上,就像颓然下坠的心,跌到深渊里,摔成碎片。身体失去重心,跌坐在地,哭出了声,像个无助的孩子。
“你知道,心死是个什麽滋味吗……我不想再挣扎了,你就放我去吧……”



夕介半跪在地,将千月的身体翻转过来,抱在怀中。


“你总是对我这麽狠。千月,现在说这种话,不嫌太晚吗?”抬起千月的下巴,俯身亲吻。“放了你,我怎麽办?”


“我不知道……”千月仰头,痛苦的皱著眉。“你的问题太难,我答不了。”
夕介少爷,这句话,我还给你吧。


夕介的手轻轻抚过千月的脸颊,沾染了上面透明的眼泪。他看著那麽多那麽多的泪水从这双眼睛里涌出来,有种错觉,千月,是不是已经要在这泪水里融化了?


“……我狠不过你。”夕介最後的结论竟是这样的出人意料。“千月,我带你去见他。”



三天以後,一直到坐上那辆黑色加长车里,千月仍觉得一切并不那麽真实。


甚至有点紧张的问道:“我见到的,会是活著的鬼堂非吧?”


夕介答的很是咬牙切齿“他没你想的那麽惨。”一把拉过千月,坐到自己身上。“现在,不准想他,只能想我。”
说著,手便伸进千月的衣服里……


他肯带千月去,只是无奈之下的妥协,决不是释怀之後的心甘情愿。
鬼堂非,想这三个字他都一阵心火,更不说这三个字从千月的嘴里吐出来。幸好,最棒的泄火方式就在眼前。
“千月,路还很长,我们干点什麽解解闷……”



车行得很久,最终到一座古老又庞大的宅邸处停了片刻,前面车子里同来的手下落了车窗交了请帖,一行车队便驶进了内院。
在一处华丽高大的屋宇前纷纷下了车。


以四枫院夕介的张扬,自然是如往常一般的大排场,带了成群的手下率先列队恭迎,撒蓝从前面一辆宝蓝色车中下来为他拉开了车门,他这才懒洋洋的走出来。


千月由於先前车里“解闷”的活动做得太剧烈,此刻河蟹词语虚浮,软绵绵的被夕介搂在怀里,眼都懒得张开。


刚走进大厅,门口迎接的人笑著说道“四枫院家来得果然是夕介少爷,等会儿在大厅里千万少喝几杯……”那人付在夕介身边轻声说道“我家二少爷另备了好酒,说要跟您喝到天亮的。”


“凌在里面吗?”夕介问道。


“是,二少爷今天来得早。”


夕介於是带著千月大步走了进去。
暮月流与黑白两道的势力均有很深的渊源,请的客人也就特别庞杂,纯白道的商人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的,四枫院家素来不屑交际,所以识得夕介的多是黑道家族、政要或者做黑色买卖的大商家。夕介无心多谈,简单几句应付了事。


“夕介,你来得真晚。”
这时,靠在玻璃酒柜边上的男子双手插著口袋笑笑的说道。


千月看了过去,那人穿著雅致的淡色西装,明明是个男人却梳著飘逸垂顺的长发,气质翩然,让人眼前一亮。


那人不等夕介有所回应,看见千月,径自跑上前来,笑眯眯凑近了俯身打招呼。“你是千月,我叫暮月川凌,夕介的大学同学。”


“你好。”千月听见是暮月流的人,满脑子想的都是非,随意应承了一句。


暮月川凌却惊喜的看著千月继续说道:“你……你长的可真漂亮!让我做你经纪人,包装你你当歌星吧!”


“我不会唱歌。”


相对於千月的冷淡,暮月川凌显得十分兴奋。“不会唱没关系,可以学啊,实在学不会也可以演戏拍广告……哎……夕介你干嘛走啊……千月美人,告诉我你的出生年月星座爱好个性……还有三围……”


千月被夕介搂著躲避精神病般的朝远离暮月川凌的方向走去。
千月笑了一下,心里觉得暮月川凌似乎是的挺有趣的人,便情不自禁回头去看上那麽一眼……


只是,回头的这一望,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影子,霎时间,便再看不见这世上任何其他的东西。
一切都是灰白,只有……只有非,才是他的全部,才是这眼中世界的核心。


“非……”千月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实际上,他太激动,颤抖的发音只有搂著他的夕介听见了。
他低头,看见怀里的千月疯了似的企图挣脱他的怀抱,那眼神里渴望的热情、强烈的执念、以及,爱……是夕介从来都不曾见过的。
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千月。


──我不爱你。
这样一句话,瞬间闪过夕介脑海。
是的,原来,真正的、属於千月的爱,可以这样的热烈,这样的,真实。
真实到,稍一松手,他就会跑出自己的生命,毫不犹豫。


夕介条件反射般的狠狠抱住千月的身体,就像在害怕自己最宝贝的东西被人抢走。
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让他走,就算他的心都飞了,也不能让他的身体从自己怀里跑掉。


仿佛这一去,他便再不会回来。



直到鬼堂非的身影消失,千月失魂落魄的看向夕介。“为什麽?”


夕介定定的看著千月,不肯回应。


“夕介少爷!”



千月的声音迫切一分,夕介的表情便冷上十分。
“我真後悔,不该带你来。”夕介出口的话,莫名其妙“千月,就不能给我留一点吗?哪怕只有一点……”


“夕介,说好了要早来却这麽晚,我等你很久了。”
龙也端著酒杯缓缓靠过来,朝千月含义不明的笑了一下。


看见龙也,想起正事,夕介便指了一个方向,吩咐撒蓝:“带千月到房间去休息,不准任何人打扰。”说完便与龙也转身离开。


千月眼见自己被撒蓝抓著带走,想出声,却被撒蓝用手掩住了嘴。
“千月,安静点,外人面前不要闹。”
撒蓝俯在千月耳边轻声警告“少爷临来之前吩咐过,所以我是带了很多东西来的。但凡不听话,就给你打针──很痛的那种。”


一听到“打针”两个字,千月浑身泛起寒意,不由自主乖乖安静下来。
夕介走了几步,又回头淡淡扫了一眼,撒蓝立即带了千月向房间走去。


进到房间,千月被一副手铐锁在床边。
“在这等会儿,少爷马上就过来。”撒蓝说完,转身离去。



四枫院夕介果然很快就进来,解开扣链,把千月抱进怀里。


“你都看见了,他活得好好的,所以,我们……回去吧!”


难得的商量的语气,却只得来千月摇著头激烈的抗拒。


“我不!”


“不?”夕介冷笑“千月,你不相信?我告诉你,他活的比你好。”


“我不!”千月摇头,近在咫尺的地方,他怎能甘心。“我想要看看他,还有话要问他,我还没有……”


“不准再说下去!”夕介一手捂住千月喋喋不休的嘴。


声音忽而轻柔,犹似耳边呢喃:“千月,你是我的。为什麽要想别人……那些不相干的人……不要见他,我们回去,千月,答应我。”


“……”摇头。


“答应我。”


“……”仍是摇头。


其实夕介原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所有的耐性,都是千月磨出来的。
“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放千月躺在地毯上,深吻。
“就算这样,千月,你也仍然只能属於我。我有办法让你不想他……想不起来他……”


手缓缓向下摸,褪了千月的裤子、内裤,抚摸著纤细美丽的腿,俯身用自己的口腔包裹千月的欲望,慢慢的仔细舔弄。
千月被那快感刺激得不停扭动身体,双手却被手铐锁著,不停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偏偏,却到了最紧要的关口,夕介却不肯给个痛快,残忍的,一只透明的小环套在顶端,卡住。
千月难受得叫出声来,扭得更是厉害。


夕介却视而不见,又拿出一只遍布软刺的线控矽胶小球,翻过千月的身体,倒上润滑液便塞了进去。
千月的身体对那种带软刺的道具记忆深刻,脆弱的内壁稍一接触到类似的东西便抗拒强烈,不停紧缩。


“不要──我不要──”


从背後抱住千月,不让他挣动,手上却不停的把那小球往身体更深处推送,甚至开了线控上的震动开关。
“千月,我从前对你说,惩罚你不是为我自己。今天,惩罚你,我是为自己。随便你恨,我不介意。”


说著解开自己西裤上的拉链,扭过千月身体,分开双腿就那样狠狠插了进去。


带刺的小球还在身体里震动,这样的插入让千月完全受不了的大口喘气。
“呜……夕介少爷……”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


“千月,喜欢吗?放在你身体里的小道具……可是我专门请人为你量身定做的……”
用力的,狠狠一挺。


“不要!不要继续了……夕介少爷,很难受……我好难受!”


“不继续?也可以。说,你再不想著见他,现在乖乖和我回去,我就饶了你……”


“不──你答应让我见非一面的,你答应了的──”千月伸手用力的抓住夕介的袖子,急切而又痛苦。


“见?刚刚远远的不是看了一眼?对我而言,那已算是‘见’了。”


“我要见他──让我见他──你让我──啊──”
带著哭音的祈求被那太大力的律动搅得碎乱,一下一下,那麽疼,让千月的意识都渐渐变得残缺。模模糊糊,他看见非似乎离很近,伸手过去就能抱住,可是真的伸出了手,又忽然变远,他用力的追、用力的伸手,追到全身的骨头都痛得散掉,却怎麽也追不到。


“非……”你别走,你回头看我一眼,我就在你身後。
“非……”别跑,别离开我,别离我那样远。我好想你,真的……


“你给我住嘴!”


千月不知道自己究竟喊了几声,但那痛让他回神。


夕介很生气,否则,不会这样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明明答应了,再不打他的。


“我才是你的主人,不准你喊别人的名字!千月……不会让你见他!你只能是我的!”用力的抱紧。咒语一般,反复的念:


“千月,千月……你是我的。”



千月疲倦的闭著眼睛,将睡未睡,感觉夕介将自己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後沈默的坐在身边好一会儿,终於,当关门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千月才敢睁开眼睛,呆呆看著自己双腕上的手铐出神。
咫尺天涯,原来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绝望的距离。


……
“千月美人,需要帮忙吗?”
身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吓了千月一跳,转头,居然看见暮月川凌笑吟吟的从窗外跳到屋里。走到床边,半跪在地看这躺在床上的千月,悄声问道:“我像不像……夜里偷会情人的罗密欧?”


“……有一点。”千月不知这人究竟想做什麽,而自己居然有那个心情配合他。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敢不敢跟我走?”暮月川凌压低声音,朝千月伸手。


千月看著他,将信将疑。
但是……他叫暮月川凌,他是暮月流的人。如果,他当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的话……


“不敢?”


“你当真带我见他?不逗弄我?”千月看著暮月川凌,表情认真。见非一面,对眼前这人而言,大约根本连个愿望都算不上,对他来说,却像天方夜谭一样,远不可及。


“是,我认真的。”


虽然不知这人为何肯帮忙,但千月愿意相信。
撑坐起来,抬高双手给暮月川凌看自己腕上的手铐。“这个,不能给非看见,你有办法吗?还有,外面有保镖,大约……至少六个。”


“放心,外面的保镖没听见声音不会随便进来,再说,我们走窗子出去再从後门过去就好,不会有人注意。这是我的地盘,没有问题。至於这个……”暮月川凌看这手铐,考虑了一下,安全起见还是不敢用枪,从自己脖子上的挂饰里拆下来一个银色细长的十字架,插进锁孔,好半天,终於打开。“幸好夕介这家夥用的不是感应锁。”


拉了千月起来,又犹豫“……能走吗?”


“我没事。”


“真的?”


“真的。”


暮月川凌点头表示相信,却忽然单手抱起千月翻窗出去,千月吓了一跳差点惊呼,迅速自己捂住嘴。


轻松著地後,暮月川凌胜利的微笑近在咫尺“我身手不比夕介差多少吧?”


非常不巧,二人尚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一个声音就响在他们跟前。
“凌少想带千月去哪儿?”


暮月川凌放下千月转身,深呼吸,低声惊叹“撒蓝你想吓死我吗?”


撒蓝静静站在二人跟前,看了看千月,对暮月川凌道:“凌少爷未免小看了撒蓝,我们这麽多年的交情,您做事连个招呼都不打……不好吧?”


“撒蓝……”暮月川凌一脸平静走到撒蓝跟前。忽然……


双手合十,拜。“撒蓝大人,千月借我一小会儿,保证完好无损及时送还。算我欠你个大人情。求你了!”


暮月川凌居然是这样一个脱线的人……
出乎千月意料的,撒蓝居然扯出一抹浅笑,点头。
“这还差不多。”


又伸手在千月肩上轻拍一下,低声说道:“机会难得,好自为之。”


转身离去。


想象不到的顺利……



夕介伸展著四肢半躺在沙发上,一杯接一杯的喝,半句话也没有。连坐在对面一直闷不吭声给他倒酒的龙也都受不了了。
“人是你自己要带来的,你要不高兴,再带回去不就完了。”


不知夕介是否喝得有点多,居然丢了酒杯直接把龙也抓到自己跟前。“我答应他的时候是真的,没想骗他……可你没看见他刚才的样子,那个眼神……”
又丢开龙也,心烦的道“瞳不是说也会来吗,现在还不露面?还有凌那家夥,说要我们来这跟他喝,自己到现在连个鬼影子也不见。”


“瞳现在可不清闲,他家老头子江河日下,他忙著接收领土还河蟹词语乏术呢。不过好歹是暮月流老太爷的寿辰,他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再晚点,兴许会露个脸!至於凌……八成是正有事忙呢,今晚过寿的是他爷爷,他总不好说溜就溜……再等等吧。”西城祭抱著猫曲膝坐在地毯上,思索著答道。


西城郁拿掉嘴里叼著的苹果,从背後一把搂住夕介脖子,笑笑问道:“说说看,跟你家宝贝的那个什麽你问我答的情趣游戏玩的怎样了?真亏你想的出来!改天我也找个女人照这样玩玩。嗯……你都问了什麽问题?要我的话,就问点……让我干跟让别人干有什麽不同,或者我的家夥和别人的比有那些突出的……哥!你把猫放我脸上……快抱走!你太过分了!”


没等夕介发作,西城祭一言不发迅速扯走了自己那个白目的同胞弟弟。


夕介烦躁的站起来,想抽烟,要摸口袋才想起自己很久不吸烟了。千月肺不好,烟一呛就咳嗽,後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这习惯就自动变成了忌讳……


“凌还没来呢,你去哪?”龙也看著夕介往门外走,出声问道。


“再去看看千月,一会儿回来。”



穿过半个宴会厅,走到那间房,保镖守在门口,撒蓝靠在对面墙上,双手插著口袋,默默站著,见夕介过来,有些惊讶。“少爷?你不是去……”


“心烦,过来看看他,还睡著吗?”


伸手去推门,未触到把手便被撒蓝按住。


疑惑的回头,迎上一说闪烁的眼,不似向来的从容。
“少爷……”


夕介自然不笨,不说别的,一把抓过撒蓝领口,沈声道:“他在哪?”


“三楼……主人房。少爷,你就让他……”


撒蓝话未说完夕介人就已不见踪影。撒蓝只觉事情不好,夕介那脾气……转身对保镖道:“还不跟上!”



像被人刻意清场过一般,楼上的长走廊居然没有一个人,非常安静。一色是纯黑的雕花木门,唯主房不同,走廊尽头对开的大门上有一个巨大的暮月流家族的图腾,两把交叉的绘了樱花图文的长刀。


夕介伸手,大力推开。门“砰”的一声巨响,打在墙壁上,回声很大,惊著了屋里的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千月,你真不听话,所以……”
站在门外,夕介抽了枪就对准了那个叫鬼堂非的男孩子。


“夕介,你疯了吗?”这个,是暮月川凌的声音。


过後无数次回想,四枫院夕介都觉得,他当时并没有想要对著那个叫鬼堂非的男孩开枪,他只是想要吓吓千月而已。


他没想到凌会忽然从他身後出手阻止他,没想到那枪会忽然走火,更没想到,千月为了怕鬼堂非受伤,忽然翻转了方向,让那子弹打在自己的背上……


“千月……千月……”鬼堂非像是吓到了,盈盈的大眼看著千月身上不断晕染的血红,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夕介,快来帮他止血,这得赶快去找医生……迟了恐怕……”凌在千月身边试图把千月从鬼堂非的身上移开,千月却死死的抱住非不肯松手。明明连气都快喘不过来,口中却仍坚持著喃喃不休“不会让你伤害他……不会让……”


夕介听见这话,才走到屋内,推开凌,小心抱住千月身体。


“千月,千月!你听话!松手!你受伤了,需要急救……”


千月显然有些意识模糊,又是伤在胸腔不停呛血,却仍坚持著说话:“不会……让你伤害他……不让……”


此刻的千月任性得很。
夕介生气又不敢用力拉他,只得妥协得说道:“千月你快放开他!好……好,我不伤害他,我发誓刚刚没有要伤他,只是吓吓你而已。若你们不乱来,没人会受伤……千月,松手!你松开手,我不伤他……”


千月终於乖乖松了手,满地鲜血,一片狼籍,夕介抱著千月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大声叫著身後跟来的保镖,要他们赶快通知暮月流的私人医生就地准备急救。


幸亏是在暮月流的主宅,医生都在,急救室设备都是最先进的。不过离宴会厅稍有一段距离,撒蓝亲自开车三十秒飞飙了过去。


“你不要……生气……”千月居然在夕介怀里吃力的伸手抓他衣襟,试图说话,却止不住呛血。


“千月,不要说话。”夕介把他从车里抱出来轻轻侧放在医用的过床推车上,声音压得很低,很轻。“我不生气,你别怕。”


氧气罩在口鼻上,千月喘得仍是很厉害,被急忙推进了急救间。


夕介看著急救间的大门合上,觉得自己似乎也被枪射中了哪里似的,透不过气来。转身,却看见清水瞳,紊乱的呼吸证明他也是十万火急赶过来的。


看见夕介第一句便问:“伤哪了?”


“背後,呛血很厉害,大概是右侧肺叶。”夕介满身满手的鲜红,斜倚在墙上。


“可真会挑地方,哪毛病多你就往哪打。”人在急救,此刻再烦躁也无用,清水瞳索性坐到沙发上,几秒之後又想到什麽,脱了西装外套扔给身後站著的允司,站起来直接往急救室里走。


“你干什麽?”夕介问他。


“你猜?”清水瞳不动声色。“不猜你也马上就知道了。”


果然不出十秒,医生开门从急救室出来嚷道:“病人的血呈阴性,这里没有,要赶快调来……”


清水瞳挽起衬衫袖子优雅的拎著医生进了急救间。“别罗唆了,准备抽吧。”


……


清水瞳给千月输血之後不到两个小时便又因家族的紧急事务被匆匆招回,连句话也没说上就离开了。


手术很顺利,二十四小时以後便脱离危险,但千月身体虚弱一直没醒。不过夕介还是立即带他回了四枫院家。估计再不会让千月踏上暮月流的半寸土地。


到第三天清晨,千月张开眼睛。看见夕介坐在身边。


见千月醒来,夕介也没有任何表情,静静把千月的氧气罩摘了,问问题。“疼吗?”


被夕介这样盯著,千月很心虚。“可不可以,不答?”


“不可以。”夕介坐在床边,手抚摸千月碎乱的头发,看不出是温柔还是冷酷。“不答算犯规,惩罚要加倍的。你确定现在就想试试?”


千月不情不愿,却不敢这个时候再惹他,只得说道“……很疼。”


夕介颇玩味,俯身与千月面对面。“千月,是我伤了你,你怕什麽?”


千月退缩,咬著嘴唇。“我知道我错了,以後不会了。”


千月如此有问必答的乖顺,到让夕介颇感有趣。伸手轻轻解救著被咬出齿印的嘴唇,抚摸著那上面干裂的痕迹。
“喝了?”
拿过床头的水杯,含了一小口,俯身吻住千月,轻轻渡了过去,却没有立即放开,而是用湿润的舌头一点点的舔弄吮吻著。直到千月被虐待得即将缺氧喘息、下意识的挣扎,夕介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你答应了……不生气的。”千月轻喘片刻,对夕介说道。









“你觉得我在生气?”夕介手肘撑在床沿看千月。“你挑在那麽个好时候跟我要免死金牌,我怎舍得不给你。”他想一想,又问“你怎麽知道自己会没事?”


“猜的……你说过,不会放了我。”


“是,我当然不会。”夕介点头,又浅浅印下一个吻,目光灼灼。 “我不生气,不怪任何人。我怪自己……千月,伤了你,我很心疼。”他伸手,轻轻抚摸那张没什麽血色的脸。
“但是,心疼不表示我会纵容你……只这一次,下不为例。再敢想他、再敢乱来,决不饶你。”


嘴上说著威胁的狠话,手上动作却轻柔,半抱起千月喂水。


千月刚咽下一口水,便听见一阵细碎的铃铛声响起,熟悉的让人难受的声音。他整个人微微一僵,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河蟹词语,想确认河蟹词语是不是穿著贞操带。手刚挪动便被夕介按住,轻声俯在他耳边道:“在想什麽色情的事?是门外屋檐上的风铃……”



哪有人……会用贞操带上那样的小铃铛去做风铃用的。
分明故意。
千月仰头看夕介邪恶的俊美微笑。
又一阵风过,条件反射的浑身发冷。
默然不语,慢慢移动双手捂住耳朵,却被夕介又拉下来,再捂,再拉。


千月不解的看他。“我不喜欢这声音,不要听。”


“你不喜欢的东西多了,忍著。”


千月摇头,又去捂,当然又被拉开。


“忍不是个好习惯,你说的。要我改……”


“改?你做得到吗?千月,本性难移。”夕介不在意的轻笑“何况这游戏我玩出了兴致,你改或不改,都无所谓。”


千月纯净的眼中一片茫然“你究竟要我怎样?”


“不怎样。”夕介淡淡说道:“从一开始,就是我方法错误,注定白费力气。千月,你我之间,行动远比语言有意义。对付你,调教比什麽都管用。”


说著居然真的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条琥珀色的贞操带,与千月一直穿的那个,款式略有不同,但仍是挂满了铃铛,细细的轻响。“既然醒了,就把这个穿上吧!”夕介把贞操带丢在床上,伸手从被子里抱出千月,给他脱睡裤。“新为你订做的,比上一个有趣、花样多。”又在千月耳边柔声说道:“上次那个黑色,太没创意。特意吩咐他们换了,琥珀色,配你雪白的皮肤,一定漂亮……对,还配了同一套款式的项圈,也要一起戴上。”


“不要……我不戴……”睡裤才被脱一半,千月就开始不合作的扭动。


“还是,你打算让看护来按著你穿?”


千月摇头。


“或者,你想自己穿?”夕介居然就把贞操带塞进千月手中“对了,第一次你就是自己穿的。不是很合作,很高兴吗?”


“不是!不是!”千月手中抓著那贞操带,听著让人遍体生寒的铃铛声,挣动著用尽力气想把它丢得远远的。
却因为抬手臂时用力过猛,带动了背上的枪伤,被夕介立即按住,不让他动。“穿了那麽久,现在又来闹什麽?!”


“我不穿,不要穿……”


“不要?你有什麽资格不要?”夕介按住千月,冷笑。“对你,稍微宠纵一点,都绝不会乖乖听话。”


千月摇头“不是的……”


“不是?你居然还敢说不是?”夕介看他“那你回答我。我可曾对你说过,你的一切我都可以不问、不知道,我允许你有秘密,但若有人欺负你,无论什麽人,不准瞒我?”


“……”


见千月不出声,夕介索性伸手捏著他下巴,拉近彼此的距离。“回答问题。”


“……说过。”


“你要我为你做的事,我可曾跟你要过解释?”


“没有。”


“那麽,你又做了什麽?有没有欺骗、有没有背叛、有没有利用、有没有隐瞒?”


“有,我有。”


最後夕介总结“这些罪,你都认?”


“我都认。”难得千月在夕介如此犀利的目光下,没有退却。几乎一字一顿。“这些罪,我都认。”


“可有话说?”


“无话可说。”千月闭眼,摇头。


“那麽……”夕介的话,字字有力:“我的惩罚,你有什麽资格,说不要。千月,从今以後,在我面前,你没有秘密、没有谎言、没有权利,什麽也没有。你只能,以此来赎罪。”


睡裤被扯下,有些冷。腰间冰凉,被拴上一串铃铛,然後是皮质的带子慢慢围上……


“不要……求你……”千月逃开,可怜兮兮,缩到角落,蜷成一团。


夕介也不强来,静静看他,等他自己开口。


千月抱膝蜷在一边发呆,好半天,终於声音微弱的说道:“你说过……惩罚我,不是因为那些。”抬头看夕介“上面的那些罪状,不是惩罚的原因。”


“那又如何?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区别。”


“有的。你说过,只要我宽恕自己,你就饶恕我。”


“宽恕?”夕介靠近,重新将千月抱到怀里。“你懂什麽是宽恕吗?”


“不太懂。”


“那你还敢拿它来跟我谈条件?”


千月轻轻眯著眼睛,靠在夕介怀里。“我没有谈条件。”


“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听你的话……忍真不是个好滋味。”千月痛苦的皱眉,慢慢说道“太疼了,所以,我投降了,全都告诉他。这麽多年,我都是爱他的。三年前,那时候说的话,不爱他、背叛他、抛弃他、要他恨我、说不想和他一起死……都是骗他的。我告诉他,其实,我怕他恨我、我不想放开他、我不怕和他一起死……只是迫於无奈,只是鬼堂耀逼我,若不分手,就在我面前活活打死他。若我听话,等他满了二十岁,就放走他。”千月一直说,视线越来越模糊,所以他看不见夕介的表情。“我以为我可以忍的,我想把这秘密藏起来,一辈子也不说,就让他恨我,然後去找他自己的幸福。可是太疼了,我真的……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勇敢,我很害怕……不想忍了,不想疼了……我投降了,不忍了。”


千月闭上眼睛,他真的,不想再疼了。如果,这个可以算是宽恕的话,就请……宽恕他吧。


“千月,你胆子真大,不但又在我面前提他,还要告诉我,你有多爱他。”夕介低头,与千月面对面,几乎贴在一起。


千月的声音,梦呓一般轻:“对不起,再也不说了。”



“千月,你心里……可有爱过我?”



也许真的是调教的太好,夕介的所有问题,上扬的音调,冰冷的问号,在千月的脑海中都像红色警报一样,无法忽视。无论多难的问题,都反射的要去努力回应。


只是这一次,他张开了唇,却被温热的手轻轻遮住。


“……算了。这个问题,准你不答。”夕介说。



贞操带被丢到床脚,没人去碰,夕介也不再提。


千月吃过东西被抱到院子里晒太阳。



“你这样爱晒太阳,也许上辈子是株需要光合作用的植物。”夕介揉乱了千月被太阳晒的暖暖的头发。


“嗯,而且是盆栽。”千月眯著眼睛,要睡不睡的。“要是今生也是,那该多好。”


“有什麽好!千月,即便你是个盆栽,也得栽在我家的盆里。”


“……”


手机响,打扰了难得的宁静。


“什麽事?”夕介从撒蓝手里接过电话,语气难免不悦。


撒蓝低声说:“一笔生意,老爷要您亲自过问。”


夕介听电话,果然是他父亲。简单几句,收线之後,抱起千月回房间。


看护也跟著进屋,还带了静脉注射器滴管药袋之类。


夕介把千月放在柔软的床被中,见千月真的害怕,才解释了一句。“消炎针,免得晚上又高烧。”


千月点头,模样乖乖的,看著看护把胶管绑在手腕上。


夕介把千月的头扭回来。“真不知你究竟是太听话还是太任性。别看,不会疼的……”


看护手法很专业,针尖刺入的感觉,其实真的不会疼。可千月仍是无法克制的浑身僵硬,只想缩成一团。没法不去回忆那个很痛很痛的长夜。


但他没挣扎,也不乱动。


“难受?”


千月摇头,声音弱弱的。“不疼,可就是怕……”


夕介不语,轻轻吻他。


很快,针头与细细的输液管用透气胶布固定好,输液袋高挂在吊架上。


夕介在千月手背盖上一条巾帕。“别看,闭上眼睛。睡觉吧!”


千月忽然发现,其实夕介压低嗓音说话的时候,很性感,有魔力一般,让人恍惚觉得,他其实真的是很温柔的人。


闭上眼睛,果然很快便睡著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午夜。夕介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几个看护在身边忙前忙後。
吊针早就打完,不知什麽时候被拔下去的。千月拿著看护递来的药片,慢慢用温水送服。


就在低头的瞬间,屋内所有的灯火忽然全灭,霎时漆黑一片,然後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有人……在吗?”轻声唤著看护,手中水杯掉到地上也没去摸索,千月只想借著屋外月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他们中了麻醉针,目前不会醒。”一个声音贴著千月很近的距离响起“你乖乖的别出声,我不给你打针,好吗?”


“清水瞳?”什麽也看不清,但千月认得这声音。


“是。”


感觉自己被抱起来,千月有点惊慌。“你要带我去哪?”


“一会儿告诉你。”



千月惊奇的发觉,平日守备森严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控的地方,仿佛忽然变得畅通无阻,清水瞳抱著他出了院子就坐进车里,飞速行驶,半个小时之後完全离开了四枫院家的恢宏宅邸。


“觉得不可思议?”清水瞳见千月讶异的透过玻璃窗回望,优雅微笑著解释:“其实很简单。这次,是与暮月流合作的。先与夕介谈生意,支开他和撒蓝。然後,我嘛……四枫院家的常客,偶来拜访,无可非议。夕介住的院落因为要照顾你,所以用了独立监控的保全设备,稍微利用电脑程序设置出十分锺的盲点故障,不成什麽问题。带你离开就更容易,没人有那胆子敢拦我的车。”


千月仍不解的看清水瞳。“你要做什麽?”


“做……”清水瞳笑,忽然伸手搂过千月。“带你去看你妈妈,想不想?”


千月怔然。


怎会不想?!


当年母亲坠楼身亡,骨灰被清水家的人带走,那时没人知道千月活著,为了隐藏身份,他连母亲身上的一件信物都没能留下。这麽许多年,也从未有机会祭拜过。
而清水胭这个人却有个怪脾气,从来不肯拍照。以至於她死去之後,千月没有一张可以用来缅怀的照片。


“要带我去清水家?”


“没错。”清水瞳又补充一句“不要紧张……现在的清水家,没人会为难你、也没人知道你是谁。”


千月不明白。
清水成郁明明已经发现了他,又怎麽可能放过?
但是他没问,很沈默的,任清水瞳带走。


他想看看……他的妈妈。





骨灰埋在清水家的墓园,一方矮矮的石碑,刻著清水胭的名字──没有照片。


千月半跪在碑前,伸手轻轻抚摸那名字凹陷的痕迹。


一束淡白色的小花递到千月怀中,清水瞳站在千月身後。“她有留过遗言吗?”


千月把花束摆在墓碑下的石台上,双手合十,虔诚拜祭。


“她说……神是不存在的,谁也没有资格让我消失。她说,我会幸福。”


“那就听她的话,好好去找你的幸福吧。”清水瞳将千月拉起来“那时你十岁,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记得的……”千月闭上眼睛“虽然有些模糊,但我记得,很漂亮。”


“你也一样,很漂亮。”
清水瞳拉过千月的手,在他掌心放了一条项链。


白金链子,椭圆型的坠,银色镂雕,嵌著典雅的蓝宝石。轻轻按那宝石,盖子打开,里面是张照片,美丽的脸,温柔而清冷的眼。是少女时代的清水胭。


“在那个人的手里弄到的,你妈妈唯一的照片。”清水瞳挑起千月的下巴,说道:“千月,要不要拿你的什麽东西来……跟我交换?”


千月稍稍退後了一步,清水瞳却忽然上前搂住他,轻声说道:“千月,我想亲你一下。就一下。”


说完,也不等千月点头或者拒绝,俯身,轻轻吻住。慢慢品尝,但又不肯深入,舌尖在千月冰凉的唇上缓缓打了个转,然後,静静离开,交易结束。


以至於千月没有太多反应,握著项链,怔忡。


清水瞳却如得逞了什麽似的,优雅一笑。
许久,又说道:“告诉你件事。清水成郁……由於服食过量致幻剂,已经被确诊为精神分裂。”


看著千月惊讶的眼神,清水瞳继续说道:“从今以後,没人会再追杀你。你不是清水家的人,也与清水二字没有任何关系。千月,你自由了。”


带著千月走出墓园,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前停下。
清水瞳说:“有两个机会给你选择,上这辆车,你可以看见鬼堂非。不上去,我会送你回到夕介身边。”


千月一头雾水,仿佛不懂清水瞳在说什麽。


车门却在这时打开,里面走出一个面色冷沈气势不凡的男子,千月认得,那是赫赫有名的暮月流家主,暮月川夜。
他对清水瞳道:“谈好的条件,你想反悔?”


清水瞳满不在乎的道:“放心吧,就算千月不想走,也必定会想去看鬼堂非。”低头问千月“对不对?”


千月想起上一次,非见到他中枪,吓坏了。脱口便问:“非他还好吗?”


清水瞳下巴轻扬,指向暮月川夜。“你问他。”


千月看过去。暮月川夜淡淡说道:“上车,带你去见非……他在等你。”


他在等你。


四个字,千月便不能自已的跟著暮月川夜走了过去。



“千月……”
清水瞳忽然又从背後抱住他,隔了许久,低声说道“清水成郁的事情是我做的。致幻剂,是我弄的。”
果然,千月吃惊的回头看他。


“听著,我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你哥哥。所以,我和所有曾经碰过你的那些人,没什麽不同,都不必再想起了。从今以後,不要到清水家来,你也不会再见到我。”


说完,打开车门,把千月按进车里。


看著那辆车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沈默片刻,清水瞳淡淡说道:“祭,你就不能有一次不偷听我说话吗?”


西城祭现身,倚著树干,难得怀里没有抱猫,而是一把提琴。“我只是觉得有趣。不再见他?真不像你的作风。”


“既然决定不要,当然不必再见。”


“为什麽不要他?不是因为夕介吧!”


清水瞳走到西城祭面前,伸手挑起他尖细的下巴,淡淡一笑:“我不想告诉你。”


说完,顺手拿过西城祭怀里的提琴,架在脖颈之上。


“祭,拉支曲子给你听。”
琴弓轻擦在弦上。


“我想听无穷动。”


“太闹了,让我拉支悠扬点的。”


“有多悠扬?”


“很悠扬……很悠扬……”



明明对清水瞳一点好感也没有,但千月坐进车子之後,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至少,他对清水瞳,只是害怕,不是讨厌。


回过头来,将那张镶有母亲照片的项链戴在脖子上,沈甸甸的感觉,心里踏实许多。


车里很安静,甚至还播放著舒缓的钢琴曲,但暮月川夜坐在旁边,给人的压迫感很重。
非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很长时间……
千月揣测,虽然非平时看著很柔顺听话,任性起来却很难摆弄。这个人一看就是惯於发号施令、不会很有耐心的样子,一定欺负过非──虽然上次见非的时候没问出结果。


“有话想问我?”


千月侧过脸去看他,轻轻点头。


“你问吧,我都回答你。”


一个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人在你面前却表现得很好脾气,不能不惊讶的。但千月只是思索了一下如何开口,接著,语气缓缓的问道:


“非有自闭症,还有些轻微的饮食障碍。你知道吗?”


“不久之前,刚刚知道。”


“他很小的时候被人在地下室强暴虐待过,所以,很怕SM道具、怕血、怕地下室。”


“前面的不知道,至於後面的,也已经知道了。”


“他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所以……”千月认真的近乎哀求的看著暮月川夜“请你不要伤害他。无论他的存在对你而言有没有意义。”


“你想跟我谈判?”


“并不是。”千月淡淡摇头“我没有筹码,也没有资格。我只是,单纯的在请求。请你善待他。因为,他真的是一个很单纯的孩子,只要给他一点点温柔,他都会一直不忘,永远记得……”


不知道为什麽,千月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脑海中一幕一幕都是过往的画面,缤纷绚烂的让他胸中泛起阵阵疼痛,捂住嘴不停的咳嗽,直到咳出眼泪。


暮月川夜居然认真听了千月的每一句话,静默许久,忽然问道:“你爱他吗?”


“是,我爱他。”
答的坦然,没有犹豫。


“那麽,这个,帮我交给非。”暮月川夜把一部手机放到千月手里“千月,我给你一个机会,带著他,远走高飞。”


看著千月的眼睛,暮月川夜缓缓说道:“四枫院家的势力确实不小,但若暮月流全心应对,我保证,他们再过一百年都不会有机会找到你们。何况,谁也不可能会找谁一百年。我给你们准备了直升机,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地方,不会再有任何打扰。”


“你……”


“除了非,我从不跟任何人开玩笑,所以,你不必怀疑。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暮月川夜忽然轻轻敲著车内的玻璃,车子停下,他开门下车。“司机会带你到停机坪那边,非在那等你。我答应过他,送他一个奇迹。”


车子又缓缓启动,千月莫名看著窗外,手摸索著握住垂在心口处的项链坠。
真的可以吗?
这是真的吗?
就这样,带著喜欢的人,远走高飞……


可是,他忽然急促的咳嗽起来。是什麽,竟这样的疼?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对了,是背後的枪伤。


夕介留在他身上的,烙印一样的,枪伤。



×××××××××××××××××



车子停在一架大直升机前,抵达的时候千月有些发烧,被人半扶半抱弄上飞机,他看见非裹在毯子里躺在後排座位上睡得很甜,於是就坐在非的前排,回过头去,贪婪的看。


真的很久,都没有机会这样好好的看著他了。上一次,太仓促了,而上上次,又没来得及……千月的唇边浅浅的绽著笑。


旁边却忽然有人来打扰千月。
是医生,说要给他输液。


千月条件反射,孩子一样把手藏到背後“我不用。”


“您在发烧。”医生态度温和,笑著说道“这个不疼,只是消炎针。”


不疼的消炎针?


白天的时候,夕介也说过。


手被医生拉住时,千月也如同白天一样,乖乖的不挣扎,盯著医生的动作,看手腕被胶管勒住,棉签涂抹消毒,针尖刺在手背上。


骗人,好疼……


千月颤著唇轻轻问医生:“你怎麽之前都不跟我说,闭上眼睛,不要看?”


“啊?”医生自然不懂千月在说些什麽,傻傻抬头。


“没事。”千月摇头“谢谢。”


千月安静坐著看手背上的针,心理作用,越看越疼。
连针扎都怕,他果然不是从前的那个鬼堂千月了。
鬼堂千月,从不知道什麽是疼的。



“夜、夜,你为什麽……”非忽然睡醒,挣开毯子跑过来,然後怔住。“千月?千月……你没事了对吗?”


他伸手过去,想抱又不大敢,最後指尖轻轻碰触千月的脸“瘦了好多。”



“非,我真想你……”千月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用力抱住非。


非和从前一样不老实,手伸进千月衣服里,只是与从前的嬉闹不同,他是在摸绷带。
“疼吗?都是我害的。”


千月微笑著摇头。
──只要看见了你,就哪也不疼。


非怕扯痛千月的伤,安静不动的被他抱著,好久,才忽然想起要问“我们为什麽会在这里?”
“非,是暮月川夜他把我从四风院家弄到这里来的,幕月流恐怕会为此和四枫院家族翻脸。见到暮月川夜的时候他说……答应给你一个奇迹。所以,让我们一起离开。这个直升机过会就起飞,会去哪里,我不知道。”


听到千月的话,非呆了一下,脸色苍白几分。千月了解他,伸手轻轻拍他的背,安抚他的慌乱。
鬼堂非抓住千月衣服,满是无措。“可是,千月,夜他没和我说。什麽也没说过,我什麽也不知道……”


“这个,他给你的。”千月把那部手机给了非。


, 大约是短信,没有几个字,非却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漂亮的眼里晶亮的氤氲著水光。
而後,无助的看著千月。“千月,千月,该怎麽办?我让夜伤心,也让你伤心,让所有人都难过。可是,我已经、我……”


千月看著非的欲言又止,心中了悟。


──你已经不爱我了是吗?
──你怎麽可以不爱我呢?


千月很想这样,抱住, 他的非,对他说,你别不爱我。
但是做不到,他做不到。
很久以前,非就已经不再属於他。是他自己亲手推开的。


非也曾经用力抱紧他,对他乞求,说著那些求你别不爱我,别不要我的话,他说:除了你我什麽都没有。


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


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承担後果。


有些东西,抓住了,死也不能放。一但放手,就再也找不回来。


这话是谁说的?
居然这样准。


千月如从前一样,让非靠在自己身上,轻轻安慰。
“非,我知道,我知道的!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没人会怪你的。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
“非,不会怪你的。所以,回去吧,回去告诉他你不想离开他。这样就可以了,没有关系。”


这样就可以了。


真的,没有关系。


“千月,我变心了。我对不起你……”


“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奇迹,或者,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奇迹、也不可能成为你的奇迹。”


奇迹,不是那麽容易就会有的。


“非,回去找他吧!”


“那你呢?”


“我?我还轮得到要你操心?!”千月笑著说“快去吧!靠得我肩都麻了,你很重的。”


“嗯。”非轻轻揉了揉千月肩膀,忽然靠过来“千月,对我来说,你永远都很重要……很重要。”
然後,转身跑下了飞机。


千月看著他越跑越远……


幸福,果然是一个太过遥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千月,是到不了的。


……



疲倦的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不出一分锺就被外面忽至的嘈杂打扰。


“怎麽了?”千月转头询问身边的医生,自己也虚弱的站起来想过去看。


“小心手上的针……”医生嘱咐。


隔著直升机的玻璃,远远的,千月一眼就看见夕介。


外面发生了什麽,可以想象。
除了夕介之外,还有很多人,暮月流的、四风院家的,每个人都剑拔弩张、举枪对峙。


非不知怎麽竟被夕介抓住,而夕介仍是一贯的霸道作风,拿枪抵在非的头上质问著什麽。非却低著头死也不看他。


千月请身边的医生帮忙拔掉针、扶他下机。


才下去没走几步夕介就看见了他,随手丢掉手里握著枪以及鬼堂非,也根本不理会对面飞机下拿著长枪的暮月流的手下,远远的只身一人跑过去。
狠狠的,一把搂住千月。
“哪也不准你去……你哪也不能去!千月,你最好给我听清楚了!”


十足威胁的话,如果,他气息不那样乱,效果真的会更好一些。
千月被那大力拥抱勒得有些咳嗽,缓了一缓,轻声说道:“知道了。我们走吧!”


夕介地头看他,似乎在探究他话里有几分诚意。


“这里很冷,我在发烧。”千月说。


然後整个人被夕介轻松抱起,一直抱进车里。


直到车子开走很久,夕介才终於恢复冷静。他忽然抓住千月双肩,质问道:“告诉我,如果凌没有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没有及时过来……千月,你会跟他们走吗?”


千月点头。
“会,我会。”
如果非愿意,他真的会。


“你──”夕介气结,把千月捏得很疼,咬牙切齿“你还真敢说。”


“我以後,都不会再跟你说谎了。”


“你真的是……”夕介忽然觉得,真的很无力。他把千月压在座位上,用力亲吻:“要是把你喂给鳄鱼,就能让我心情好的话,我一定会那麽做。你信不信?”


千月点头,他信。


真是无奈。夕介问他。
“千月,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麽?”


“我在想,业障太多的人,离幸福会有多远……我想要去的地方,已经不在了。”
幸福……那个地方,原本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的。
如果是这样,就让非,让非去吧!


“你很伤心?”


“是,”
明明有机会,可以到的。


“後悔了?”


“是。”
可惜不能再选一次。


“千月,如果……”夕介犹豫了一下,却仍是问道“我是说,如果。真的跟他们走了,你会不会,有一点想我?”


“会……大概吧!”千月点头,却补充:“就一点。”


夕介长舒口气,摇头。
“一点不行,这个答案不正确。我不接受。”


“那什麽是正确的?”


“正确的,应该是这样。”这次亲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冗长,却温柔。


“你想去的那个地方,一直都在。千月,我会带你去的。所以,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终有一天,你的心,会完完全全属於我。
现在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时间而已。


……
千月。
这个答案,才是最标准的。
什麽时候答对,什麽时候──给你奖励。



END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小黑屋|手机版|Archiver|-单行道-

GMT+8, 2025-5-5 15:53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17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