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烟罗】《打劫》

海上草

“我最烦你们这帮打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小偷
肖听到演小偷的演员这么说的时候，正坐在电影院里。他手上一包爆米花，边吃边笑，和其他人一样，被电影里那个胖胖傻傻有些结巴的演员逗得合不拢嘴。
打劫，他妈的现实中要是这么打劫早就死过八回了。肖吃完爆米花，心里偷偷骂着，看到一半就退场出门。
走出电影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肖看看表，晚上九点，心说要是还在工厂里，恐怕正是加班的时候，而一想起加班，总觉得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肖笑了，看着夜色下的霓虹，慢慢走入其中。

来广州前，肖一直在村子里面种地，但家里那几亩地里刨出来的粮食根本不足以养活全家几口，何况气候一年年的不如人意，不是旱了就是涝了，害得每年打出的那点粮食还化肥贷款钱都不够。春节的时候，有几个在外面务工的小子回到村里，跟肖讲起外面的城市还有工资，说工厂里面虽然辛苦，可是一个月总能有几百元的收入，总比一辈子困在这村子里面好。肖听了很心动，便说动了父母，还没出正月，便跟着那几个小子来了广州，托了熟人，找了个服装加工厂做工，每天在拉长的指挥下干上十来个小时。
第一次拿到那几百块工资的时候肖非常高兴。他知道广州是全国数得上的大城市，来这里讨生活的人学历高得多了去了，比海里的鱼还多。像是自己这种初中文化的人，能找到工作简直就跟过年一样……可是为什么总想咳嗽呢？肖想起在家里种地自己也曾每日干过十几个小时的活，可是却没有这种胸闷的感觉。他跑去问老乡，几个老乡同时苦笑说这就是服装加工厂的职业病，那些化工料子啊，毛线头啊，那些大家也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会在人呼吸的时候从口腔冲进肺里，前几天就有个人被辞退了，就是因为在线上干活的时间太长，肺坏掉了，没钱治疗，也不能干活，被老板开除后就只好回到乡下去等死。
是这样吗？肖看看手里的钱，捂住胸口又咳嗽两声，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钱染上了自己的血，变得通红通红……
后来加入了老大的帮会，老大曾语重心长地跟肖说他离开是明智的选择，毕竟那种劳动强度和环境迟早要累死人的，而且已经死了不少了。肖懵懂表示感谢，说要不是老大你付医疗费，我早就一身病地暴死街头了。老大拍着肖的肩膀说工厂老板不管你死活，我得管，我们不都是老乡嘛！何况钱不是问题，咱们以后一起干，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是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肖摸了摸藏在背后腰间的斧子，想着电影里的那句话：我最烦你们这帮打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回到住的地方，肖把斧子递给刚加入的同乡，今天晚上是那个同乡出去“干活”，而自己则“休息”。
同乡问肖说这么晚了你打算去哪里逛？肖说随便走走。他没有告诉同乡自己要去公园，当然更不能告诉同乡说自己去公园干什么。
走在公园里面，瞧着那些在树荫下和公共洗手间旁边的身影，肖发现自己有些来晚了。刚看到一个熟悉男人的面孔，却看那人手里牵着个新来的，还歉意地对自己一笑。
肖心说今天找不到人了吗？正灰心着，就看到不远处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样子挺不错，还有些匆忙，左顾右盼的，但多少露出些胆怯来。
“新来的吗？”肖迎上去，他对自己的长相和身材多少有些信心。何况在这个地方，外貌基本是选择一夜情的标准。
那个人不说话，只是盯着肖看了几眼，面上有些羞涩，就把头低了下去。
“我有个好地方，咱们去？”肖看那个人不表态，就拉着那个人往公园的公厕去了。这个公园的公共洗手间都是带坐式的抽水马桶，里面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异味，加上都是小隔间，最适合办事，往往人满为患，一边干着就能听到隔壁一对的动静。肖第一次经历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慢慢就习惯了，甚至有熟悉的朋友还会特意给他留地方。
那个人被肖拽着，有些抗拒又不是很抗拒，就跟着肖进了洗手间。两人进去，正好碰到一对出来，对方和肖熟悉，还打了招呼。倒是那个人一直低头，被肖拽进了小隔间也不吱声。
“你习惯在上面还是下面？”肖看着那个人，觉得那个人挺文质彬彬的，像是有文化的人，和自己不一样，绝对不是一路。
“……都好。”那人老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那你上面吧！”肖掏出避孕套递给那个人，他觉得那个人长得挺帅气，他想压倒那个人，可又觉得不忍心，宁愿自己疼一点。
那个人手有些颤抖，接过避孕套后有些不知所措。肖看到他还是低着头，就转过身去，主动脱下自己的裤子，把手放在马桶上，免得那个人看到自己太过尴尬。而事实证明肖的想法是对的，那个人在肖连姿势都摆好后就悉悉嗦嗦地脱了自己的裤子，把住肖的腰开始插了进去。
肖猜那个人是很久没做了，因为一连弄了好几次都意犹未尽地搂住自己的腰，还跟自己说对不起，没有让你射出来。肖倒是觉得无所谓，笑着说那下次我上你就行，你还什么时候来。
那人听到这个问题倒是犹豫了，想了半天抬起头说下周的今天怎么样？
肖说没问题，我叫肖，你呢？
那人笑笑，一双眼睛闪着动人的光，他把避孕套丢到垃圾桶里说我叫蓝。

肖在蓝离开后又在洗手间坐了很久，等天色放亮了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住的地方。一进门，他看到帮会里所有的人都在一起，老大看到自己还招了招手。
凑过去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肖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老大今天准备带着大伙去别墅区的一家抢劫。那家的女主人带着孩子出国度假了，就剩男主人。而那个男主人碰巧就是肖曾待过的工厂的老板。
“怎么样？”老大部署完自己的计划，转头问肖。
“双手赞同。”肖咧嘴笑起来，他想起来自己从工厂被赶出去的那天，跪在老板的办公室里面，求他不要开除自己，家里弟妹上学还等着交钱，自己不需要他掏钱治病，只要求干到自己死就可以了，可是那个男人就是不同意，还叫来保安把自己丢出去。
几个同乡也都赞同，说到打劫，至今干过的都不是很大的票，这次去别墅区打劫是因为新入伙的小子曾给别墅区那边打扫，知道那边的保安状况。有了这点保证，再来上一票大的，说不定就可以安稳一阵子。
大伙闹哄了半个小时，便在老大的吩咐下各自准备去了。到了晚上，都带了家伙跟着老大往别墅区去了。肖就跟在老大身边，打头阵。
打劫虽然没什么太多的技术含量，但运气挺重要。肖和那些人冲进了那男人的家，在把他那个男人打得哭爹喊娘后终于拿到了保险柜的密码，把许多现金和珠宝都塞入了自己的口袋。可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按了报警装置，老大刚说了撤退，就听到数辆警车呼啸而来的声音。
“分散逃，老地方会合。”
老大一声令下，众人各自找寻着自己的逃生路径。肖从卧室窗台跳出去前看到床头还有个金项链，就顺手揣入了兜里。被警察撵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每次都跑得掉。肖一边跑一边苦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个劳碌命。

“站住，不然我开枪了。”背后一声大喝。
妈的，是警察吗？肖想也没想，就抽出了斧子转身向后面那个警察砍去，他知道警察第一次鸣枪基本都是朝天，而他们也绝对不会料到自己敢杀他们。
抬手，瞄准，丢出。三个连贯的能够杀人的动作本应是一气呵成，可肖却犹豫了，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警察的子弹却射进了他的胸膛。
“连警察都敢杀，你小子真不想活了。”那个警察扯掉肖的蒙面头巾，却是一愣。
“我……也最烦……打……打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肖用手捂着流血的胸膛躺在地上，嘴角露出一丝笑，觉得自己挺适合幽默的，他对着蹲下来的那个面带伤心跟不解的警察说：“对不起，下周不能去了。”说完，肖就闭上了眼睛，而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警察的哭声……



如果找个擅长写现代文的大人来写这个故事，可能会比我这个好吧，写了几个现代短篇，就知道自己写太平淡，不适合煽情。默，叹气ing。爬走……

文章回贴
回贴人: 蓬蓬 时间: 2005-07-20 17:56:58
好亲切啊，肖，广州！嘿嘿！
这个文平凡吗？很戏剧呢！
不错呵，继续！

回贴人: 于睫 时间: 2005-07-20 21:40:35
同意楼上的，这文不算平淡。而且也够灰的，看完心里不舒服。
短小精悍的微型小说，一如既往的BT。
本家呀，你体内果然是有BT因子的。

回贴人: kittyran 时间: 2005-07-20 22:00:43
不会显得平淡啊，我觉得大人这么精炼的文可以表达出完整的意味，在我看是很困难的呢
唔唔，总结，很喜欢，虽然看完不太是滋味。

回贴人: 深渊 时间: 2005-07-21 12:37:25
同意楼上的，郁闷死喽～～～～～～～～～～～让人伤心的悲文

回贴人: 于烟罗 时间: 2005-07-21 13:22:13
回蓬蓬:谢谢^_^。偶会努力写的。

回于睫本家偶像大人：TT偶体内米bt因子啦，偶是cj的好孩子。（被暴打ing）

回kkttyran：嗯，如果喜欢就多看我的短篇吧^_^

回白夜：大人啊，抱抱，怎么生病了，夏天注意饮食的说啊。

回深渊：这个不算悲文吧，汗，印象中的悲文都是很××的，汗。

回贴人: 乖亞亞 时间: 2005-07-21 15:57:20
写长估计就更煽情了~~~
不错``有时候还是喜欢这样平凡的人之间的故事啊``

回贴人: 于烟罗 时间: 2005-07-25 08:29:13
回乖亞亞：汗，我不太会写长的啊，你想啊，写了很多，最后竟然死了，我会很郁闷的，泪。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