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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09月05日架空出版
楔子
“晓玲,麻麻给你讲过汉赛尔和格莱特的故事吗?在那里面有一个很奇怪的房子,是用香喷喷的面包做的,屋顶上有蛋糕,窗户是明亮的糖块。”
坐在秋千上,看起来似乎十八岁上下的男孩荡了荡。他转过头,脖子上那块鲜红的胎记就不可避免的从领子中显现了出来,在他洁白的脖子上有些刺眼。
男孩对自己的胎记似乎很介意,所以抬手挠了挠,然后对旁边那个抱着玩具熊,看起来只有五岁大的小女孩笑了笑。
他笑起来很顽皮,却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不像是他这个年龄所能拥有的。但小女孩只看的到他顽皮的笑,还不能领会他的深沉的气质,所以也开心的笑起来,露出她残缺不全的乳牙:“恩,妈妈有讲过!葛格,晓玲也好想要那个糖果屋哦。”
“可是,那里面住了一个那……”男孩扮了个鬼脸,使劲伸长自己的手说,“么可怕,又会吃人的老巫婆呢,晓玲还想要它吗?”
“嗯……”晓玲抱着玩具熊,皱着小脸开始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晓玲想要糖果屋,不想要会吃人的巫婆。”虽然很难抉择,但是对孩子来说,目的却是很明确的,“葛格?那你说晓玲应该怎么做?”
“葛格告诉你,其实,汉赛尔和格莱特是两个贪吃的小孩,如果他们不吃那么多蛋糕,也不会把老巫婆吵醒了。”男孩认真的对小女孩说,“如果他们不那么贪心,一次只吃一点,就不会被巫婆抓住了。”
“晓玲,你要记住哦,甜蜜的幸福,一次只要一点就好。”他亲昵的捏了捏晓玲的脸说,“否则的话,很容易长蛀牙哦。”
“嗯!晓玲记住了!”小女孩大大的点了点头,却突然看着男孩脖子上那块近在眼前的胎记大叫起来,“葛格!你的脖子上受伤了吗?”
“为什么你脖子上的皮肤会裂开?呜……”小女孩指着男孩胎记上被手指挠出的一条条明显的裂痕,突然大哭起来,“晓玲不要葛格受伤!”
一
“我们该拿你怎么办呢?”
说这话的人是个警队队长,他叼着笔,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的男孩——阿洛。
年轻人特有的光滑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身体,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还有之上无措的表情,委屈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的眼睛,阿洛黑色纤长的睫毛有些抖动,粉色的嘴唇也嘟了起来,然后抬手用手指微微擦了擦皱起来的鼻子。
不管怎么看,都会让队长产生『我在欺负这个人』的负罪感。
可是这都是假相,绝对的假相。
队长暗暗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努力的提醒自己。不管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象个无辜的男孩,也绝不能抹煞自己第一次见他是十年前的事实。
开始是因为自己认错人了,结果等从电脑里调出他的指模和档案之后,他才知道这个阿洛真的就是自己十年前见过的那个阿洛。
十年前,他才刚进警队,现在已经调任到这里做队长了。十年里,他的肚子突了出来,头发似乎也有越长越少的倾向。可是这个人却似乎一直都没变过,以至于开始认出阿洛的时候,队长差点以为时光倒流了。
同样的案情,同样的罪犯,唯一有变的是,当时的犯罪人阿洛二十岁,现在已经三十岁了。
“阿洛,你为什么要冒认陈国泰?”
陈国泰就是报案夫妇已经失踪十二年的儿子,而阿洛会被扭送进警察局,是因为他不小心在小女儿陈晓玲面前暴露了胎记是化妆上去的原因。
陈氏夫妇发现了这个事实后,恼火到立刻把阿洛送进警察局起诉他诈骗。
“事实上,这是一个误会。”阿洛两手搭在桌沿,微微带着鼻音说,“你知道,我没有父母,而他们在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我就想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我的父母,没想到却被他们认定是自己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是十二年前,也就是六岁的时候走失的,这些他们在寻人启示上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吧。”队长『啪』的一下把笔拍在桌子上,大声说,“你别装模作样了!你今年已经三十岁了!难道还会把自己和一个十八岁的人搞混吗?!还有,就我所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犯案了,十年前你冒充罗氏夫妇十七岁的儿子那单案子就是我经手的!你还有什么说的?”
听到队长这么说,阿洛就眯起眼睛,迷茫的打量了队长很久才醒悟过来。
“是啊,原来我见过你,但是忘记了。”他叹了口气,低声咕哝着说,“原来人老了,记性真的会变得不太好。”
虽然这么说,阿洛却笑了起来。只不过这回他笑的很深,深到可以看到眼角边淡淡的皱纹,声音也从有些尖利青嫩慢慢变成了温柔低沉。
“那这回,你要拿我怎么办呢?”
阿洛脸上的笑有种成熟的神秘,让队长已经开始往横向发展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他忍不住用手理了理头发说:“还能怎么办?事实上,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和十年前把你送到警局的罗氏夫妇一样,陈先生和陈太太已经撤诉了。”
“他们说,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家。而且你在这几个月里,不但没有用到他们的钱,还会打工回来贴补家用。”虽然完全不能了解眼前这个罪犯的作案动机,但队长还是继续转达着口信,“陈先生临走的时候说,告你诈骗只是一时冲动,他现在想想,还要感谢你给他们一家带来了很多欢乐。”
“所以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去他们家坐坐。”队长把桌子上的笔录转了过来推到阿洛面前,“好了,签字吧。”
“你要放了我?”原本神秘微笑着的脸突然一下垮了下来,像是被打回原型一样,阿洛现在看起来象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不是要例行拘留十五天吗?”
“人家都说不告了,我还留你干吗?”队长不耐烦的往前推了推笔录,“不要以为警察局这里是收容所!赶快签字!”
走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阿洛还挺不情愿的往里面看了几眼。
原以为可以在里面呆上几天的。阿洛叹了口气,迈开两条腿在路上慢慢的溜达着。
队长算是好人,给了他几个职业介绍所的电话,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说:“阿洛,好好找份工作,交个女朋友去吧。你不是坏人,也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还过这种骗人的生活,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这种骗人的生活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他,他也得不出一个结论来。
从十五岁开始行骗一直到今天,他开始还有扮演过商人,演讲家,甚至驯兽员,可是从他十八岁开始,他已经完全只去伪装别人失踪的孩子了。
第一次很意外,是一个女人错认他是他们已经失踪多年的儿子,而他那时候正好被几个混混欺负,所以想也没想的就跟女人回家了。可是没想到,当过了一年,他真的当那个家是自己的家的时候,真正的儿子就回来了。
有部电影是这么演的,一个小机器人被父亲买回来,代替了真正的儿子来取悦失去儿子的母亲。可是当真正的孩子回来以后,小机器人就被妈妈抛弃到了一边,于是小机器人开始了他漫长的找妈妈的过程。
当时阿洛在电影院里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觉得自己非常不理解那个小机器人执着的心情。
虽然是一样的被人狠狠的丢出了门,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太能理解那个小机器人。
这世界上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不是还有很多吗?就像他虽然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有第二次爱上的父母抛弃,但是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这样的人的。
只要他不像第一次那么贪心,一次只偷取一点点的感情就离开,他还是一个幸福的人。
反正,既然那些失踪的孩子已经无法享受他们父母的爱了,那他偷一点那些不用就会浪费掉的亲情来享受,会有人有意见吗?
阿洛看了看周围满面麻木的行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象个孩子一样偷偷笑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阿洛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他的好搭档阿熊挂了电话,告诉阿熊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地址,然后就走进了旁边的咖啡馆。
阿熊和他一样,也是个街头流浪儿,确切的说,跟他之前是个流浪儿,之后就是他的小弟,而现在,则是一个专靠抓奸和寻人过日子的私家侦探。
虽然也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但不管怎么说,比起一般流浪儿的境遇,阿熊算是混上了正途。阿洛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像个想到自己出息儿子的父亲般叹了口气,托腮满足的看着窗外的行人。
电话里阿熊说马上过来接他,而口袋里只有一杯啤酒钱的他只能在这里等着。服务的女生过来的时候,阿洛指着最廉价的啤酒说:“这个,谢谢。”
看着阿洛高中生模样的服务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还是有礼貌的说:“对不起,老板有规定,不能卖酒给十八岁以下的顾客。”
“我早就过十八了啊!”阿洛扁了扁嘴——这样让他看起来年纪更小,所以说出来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再说他真正的身份证放在了阿熊那里。
“不如你试试我们这里的红豆冰山。”虽然很遗憾的看到眼前这个美少年露出失望的表情,但老板的规定更大点。服务生热心的给阿洛推荐着其他餐点,“这是我家的招牌哦,吃过的客人都说好来的。”
“冰山……甜死了……”阿洛露出有些恶心的表情,叹了口气指着酒单上的咖啡说,“算了,那就给我拿一杯咖啡,请不要放糖和牛奶。”
“呃……”服务生写单子的时候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再抬头的时候,却看见阿洛已经合上了酒单转过头。
外面树叶的阴影撒在眼前这个男生的脸上,看起来竟然有种成熟男人的味道。服务生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看,眼前这个人都不会比快要大学毕业的自己更大,服务生努力的点了点头告诉自己。
阿熊冲进咖啡店的时候,阿洛已经缩在沙发里睡着了,原本盖在肚子上的衣服掀起,露出他洁白的腰部和泪型的肚脐。
虽然是跟了十几年的『老大』,虽然能够看到阿洛的嘴角边明显的一块被口水打湿的痕迹,但看着阿洛栗色的头发蹭过他淡红的嘴唇,这副可爱的样子连阿熊这颗粗的可以媲美砂纸的心都抽了一下。
“喂,老大,起床了。”
瞪走了阿洛身边两个明显意图不轨的男人,再昧着良心用他的黑道脸吓得几个美眉不敢再对着阿洛流口水,阿熊才把阿洛叫起来。
“嗯?怎么了?龙虾才刚上来啊!!!”醒来的阿洛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一边擦着自己嘴边的口水一边说,“好饿,有饭吃么?”
“吃什么饭!都被人赶出来了还吃。”阿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菜单打了一下阿洛的头,然后递到他面前说,“自己点吧,要便宜的,我最近被你害的也找不到案子哎。”
看着阿洛点了最便宜的馄饨,深知阿洛食量的阿熊叹了口气,让服务生换成海南鸡饭,然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杯啤酒。
认识阿洛,真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阿熊转头看着玻璃里映出的两个人的脸叹了口气。
虽然今年才二十出头,但是阿熊有着壮硕的身材和因为侦探这种工作而沾满了风霜的脸,让他已经有了三十几岁男人的沉稳味道。
和阿洛在一起,就算不像爸爸带着孩子的感觉,也好像叔叔和侄子在一起的样子。
虽然他们两个从年龄上来说,明明应该是倒过来才对……阿熊又叹了口气,这真是他的人生不幸啊……
“呐,阿熊,最近有没有接到合适的案子?”阿洛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靠在沙发上期待的看着阿熊,顺手拿起阿熊没有喝完的啤酒。
“要说有也是有,不过……”阿熊有些为难的看着手上的文件袋说,“算了,你自己看吧。”
他说完将文件袋打开,拿出一份资料放到阿洛面前说:“这个人叫莫家臻,家庭环境还不错吧,反正有钱来请私家侦探的人也不会穷到哪里去。不过呢,我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小小调查了一下。”阿熊看老板离开,从文件下面拿起一本看起来就很诱人的美食杂志,翻开一页指着上面开心的拿着一个别致布丁的年轻男人说,“就是这个人,这个杂志么,是他三年前就拿过法国糕点大赛的第二名以后的采访。”他又指了指另一页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店面说,“莫家臻得奖之后就应邀回国,这些年么,一直在为这间名为C'est La Vie的蛋糕店工作。”
“莫家……”阿洛皱起眉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但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阿洛耸了耸肩,又拿起杂志仔细看了看。
照片上的男人笑的很灿烂,相貌虽然不算惊艳,但也是个上等的帅哥。如果见过,阿洛确信自己肯定不会忘记这么帅的男人。
“不过,他是这个城市的人吗?我一个城市不做两次,你应该知道。”阿洛有点不舍的放下杂志,把桌子上的啤酒喝光,放回到阿熊面前,“而且他也有点太年轻了,二十五岁,阿熊,就算他十五岁就生孩子,我也扮不了十岁的小孩啊……啊,服务生,啤酒。”
阿洛举起手,在服务生要张口之前指了指阿熊,嘿嘿笑着说:“给他,不是给我。”
“又借我过桥……”阿熊无奈的撇了撇嘴,示意服务生拿啤酒过来。
“谁告诉你他要找他儿子了。”阿熊一边打开啤酒放到阿洛面前一边说,“他是找他弟弟,家人都在美国,而且他住的城市你好像还没有去过。另外,这个工作是一位已经退休的前辈给我的,他弟弟是在他十二岁在这个城市走失的。阿洛,这个人是个好哥哥哦,据说警方销案后,连他父母都放弃寻找了,只有他还继续委托私家侦探。”
“嗯,阿熊,说重点。”阿洛渐渐开始有些兴趣,又拿起那本杂志看了起来,顺便又咕噜咕噜的喝着啤酒。
“没有酒量还要喝,不会醉么?”阿熊瞄了眼阿洛,嘟囔着指着资料说,“重点是,他弟弟是十四年前,也就是四岁的时候走失的,从前辈的资料上看,莫家洛找回的可能性基本上为零。不过他真是不放弃,把他弟弟所有的特征都仔细告诉我了,跟你还真是很像。还有,莫家洛今年应该十八岁,生日嘛……”阿熊看了眼阿洛,嘻嘻笑起来说,“居然跟你是一天。另外,这个男人独身,蛋糕房的工作也不算轻松,大概不可能整天跟你凑在一起。”他见阿洛皱起眉头,伸腿踢了踢他的腿说:“拜托,最近我这边没收到太多跟你符合的失踪男孩报告,就这一单,你要还是不要!”
“那么凶干吗?那就他好了。”阿洛抱着啤酒的脸已经显出了醉意,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然后趴在桌子上傻笑起来。
两杯啤酒,足以让阿洛开始脑子不清醒。这样的人还能活到今天并且还能做骗子这个职业,实在是个奇迹。阿熊摇了摇头,第三次叹气。
跟阿洛一起,也怨不得他未老先衰。
“那这两天我就拜托你了。”
不用看也知道阿熊会答应,反正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阿洛满意的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然后脑袋一歪,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二
“阿熊。”
“嗯?”
“你印象里有没有听过莫家什么什么的人?”
阿洛只穿着拳击四角裤斜躺在阿熊家的黑色真皮沙发上。一只脚高高搭在沙发背那里,一只手无聊的拿着遥控器不断的变换着电视节目,地上是散了一地的莫家臻的资料。
阿熊坐到客厅的时候,发现阿洛的宝蓝色的四角裤在阳光下有些刺眼,搭在沙发上的腿在兰色四角裤的映衬下也白得有些晃眼,上面可以看到细长的肌肉和微微透出的紫色血管。
明明是个比自己还老的老男人,阿熊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扔在阿洛的身上然后坐在他头旁边的单人沙发里:“除了莫家臻兄弟,也许还有别人吧。这个名字也太普通了。阿洛,拜托你要疑神疑鬼就不要去做。”
“莫家……”
印象里总觉得遇到过叫莫家什么的人,但是好像是非常非常久远的记忆,所以就是想不起来。
阿洛闭起眼睛,窗外阳光照在脸上,是暖烘烘带着些干燥感觉,舒服的让人想睡觉。阿洛想,大概这种感觉除了太阳,也只有亲人能够给予吧,不管是不是他真正的亲人。
“那下礼拜你到底要不要过去跟我见那个人?”阿熊拿出一颗烟叼住,嘟囔着说,“把衣服给我穿好了啦,拜托你病了我要去找谁来照顾你。”
“你啊,还有谁?”阿洛慢吞吞的穿上衣服,然后从阿熊的嘴里抢过他的烟,“别忘了,我可是你老大,如果我不出去骗人,你的侦探费要从哪里来?”
“你好意思提我的侦探费吗?每次都给我露马脚,拜托就算是买电器也有保修期的好不好。还有,你抽烟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幻灭啊!”
阿熊看着蹲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阿洛。这个男人抽烟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和他的样子不配,所以阿熊忍不住从他手上夺回那只烟然后掐灭。
在阿洛垮下的脸和渴求的目光中别过脸,阿熊有些感慨自己童年的不幸。别人当流浪小孩,他也当流浪小孩。为什么只有他碰到了阿洛这种怪物?硬要充老大,根本罩不住自己就不说了,而且一直还要他来照顾。
阿洛一直说自己去骗人是为了给他赚生活费,可是他早就在业界打出了一片天,反而是阿洛热衷冒充人家小孩却又呆不长的事,经常败坏他的名声。
可是老大就是老大,什么样的怪物阿洛都是他老大。阿熊认命的想,好在下个星期就要把阿洛打包送出去了,然后他就可以清净大概几个月,等着阿洛不知道什么时候抛弃这个莫家臻。
这种行为模式,对阿熊来讲,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习惯了。
阿熊这么想的时候,习惯性的就伸手揉了揉阿洛的头发,然后在他抗议之前就离开了。阿熊看着一脸不爽的摸着自己头发的阿洛,微笑起来。
不管跟这个男人相处了几年,再怎么了解他身上属于成年男人的特点,可是还是没法把他当一个成年人看。
可是在这个男人眼里,他阿熊就永远是个比他小三岁的小鬼吧,阿熊有些认命的想。
“阿洛,这次是单身哥哥哎。”看到抽不到烟的阿洛的脸色越来越不爽,阿熊只好没话找话来说,“他好像完全没提自己的父母,你确定可以吗?”
“没问题啊,也好久没当过人家弟弟了。”阿洛的注意力果然被阿熊吸引过来了,他调了调姿势,从地上拿起了那份美食杂志,举在自己眼前看着。
莫家臻的笑容和布丁一起,让人想到砂糖的味道。阿洛盯着这个男人的脸,然后慢慢的把杂志盖在脸上。
杂志上好像有在做香水广告,闻起来也是一股甜的腻人的味道。阿洛在莫家臻的照片下闭起眼睛,渐渐的让自己习惯这种甜腻的感觉。
相信,在这个做蛋糕的男人身边会充斥着甜味吧,虽然讨厌,但他应该能适应。
只要那个男人真的如阿熊所说的那么爱他的弟弟,阿洛想,他什么都可以适应的。
和莫家臻的见面是在高级百货公司楼下的意大利餐厅里,阿洛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那个杂志上的男人面冲着大门这里有些紧张的看着。
阿熊挥手的时候,那男人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也像是突然被点燃一样,在昏暗的餐厅里明亮起来。阿洛感觉的到莫家臻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却有种过分热情的感觉。
想逃走的念头突然在阿洛的脑子里闪了一下。他缩了缩脖子,轻轻往后推了一步,但却被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的阿熊抓住。
阿熊一边拉着阿洛的衣袖一边往里面走,一面还低声嘱咐:“喂,我昨天接了一个要出远门的Case,也许要做半年。我拜托你,这次你给我坚持久一点,等我回来你再逃啦。”
“呃,什么凯子?”阿洛用阿熊听不到的声音一边嘟囔着一边想,如果告诉阿熊他这次还没有说话就很想逃,阿熊会不会气得吐血而死?
虽然阿洛这么想,不过已经没有逃走的机会了,因为莫家臻已经激动得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阿洛面前,猛的一把把他抱在怀里。
“阿洛,你是阿洛吗?”
莫家臻的两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比常人还要温暖的体温从对方的身上传过来,阿洛只僵了一下,就屈服在这种亲密呵护的温暖下,回抱住了对方的身体说:“是啊,我是阿洛,你就是……家臻哥哥吗?”
莫家臻听到阿洛叫了家臻哥哥,便激动得抬起一只手紧紧的按着他的头,忙不迭的点头说:“对,我就是你失散十四年的哥哥,阿洛,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听着莫家臻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阿洛的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红起来,也有些哽咽的说:“哥,我知道,我叫莫家洛。”他挣开莫家臻的怀抱,从脖子里掏出了挂着的那块玉佛,摘下来指着上面小小的『洛』字说:“这些年我一直戴着这个坠子,所以别人都管我叫阿洛。一直到李先生找到我,我才知道原来我叫莫家洛。”
翠绿色的玉佛躺在阿洛的手上,莫家臻看到以后,激动得一下捏住阿洛的手说:“对,对,就是这块坠子,阿洛,我终于找到你了。”莫家臻说着就解开领子,也从脖子上解下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佛翻过来,指着上面那个小小的『臻』字:“阿洛,爸妈从我们出生就给我们带上了爸亲手刻的玉佛,你看,这都是一样的……”
“咳,咳咳。”阿熊见莫家臻开始比较两个玉佛,立刻重重的咳了一声。阿洛身上的玉佛是他拍了莫家臻的玉佛以后找人仿制的,两个放在一起细细比较的话绝对会出问题。
听到阿熊的咳嗽,莫家臻这才自觉失态,急忙将玉佛收起。他看见阿洛因为重新戴上玉佛而把头发弄乱,又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下头发。
他整理完头发又伸手替阿洛整理了下领子,中间碰上了阿洛的下巴。莫家臻手上的温度比别人稍微高一点,只不过是碰一下,那种温暖的感觉就一直久久不散,让阿洛眷恋不已。见莫家臻直起身子,向阿熊微微致敬,阿洛就忍不住凑在莫家臻身边,轻轻用手拉着他的手。
感觉到阿洛的动作,莫家臻愣了一下,却温柔的回握着阿洛的动作,把他牵到餐桌边,让他先坐进去,然后自己坐在了阿洛的身边。
“李侦探,这次我能找回我的弟弟,全是您的功劳。”莫家臻这么说的时候,就从西服里袋里拿出支票本,飞快的在上面写下了比当初答应的多出许多的数字,“这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虽然和阿洛合伙过很多次,可是阿熊接钱的时候还是很不好意思。
“那么,莫先生,我就将阿洛交给您了。”推辞了两下,阿熊最后把支票仔细放进自己的钱包,然后趁着莫家臻不注意,又瞪了阿洛一眼。
阿洛明白阿熊的意思,看在双倍钱的份上,他怎么样也要给阿熊撑过半年。
“你在孤儿院有没有被人欺负?”
阿洛摇了摇头。
“那里吃的好不好?”
阿洛点了点头,勉强从嘴里发出一声『还好』来。
“那这两年你都在外面打工吗?”
阿洛又点了点头。
“有学什么手艺吗?”
莫家臻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在阿洛向来有备而来,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着餐厅的招牌海鲜烩饭,一边用点头摇头来回答莫家臻的问题。
只不过问他有学过什么手艺,这个问题就稍微难倒了阿洛,基本上,活到今天,他什么都会一点,但也可以说除了骗人什么都不会。
最主要的是,他还要为自己为什么会这些东西而去另想一个借口。
在微微的迟疑后,阿洛就摇了摇头,直接说自己没学过什么手艺。可没想到莫家臻竟严肃的坐直了身子说:“这样可不行,阿洛,不管怎么说,你以后要在这个社会上生活,总要掌握一门手艺的。”
“啊?”
“那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看见莫家臻严肃的表情,阿洛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当然不能说骗取别人的亲情是他特别想做的事情,可是除了这个,他也没什么其他的想做的事情。
况且平常的亲人,不是都应该问他想不想去上学吗?
阿洛虽然这么想,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摇了摇说:“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这样啊……”
莫家臻若有所思的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侍者却打断了他的思路,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问:“莫先生,需要甜点吗?”
虽然很想跟侍者加一份黑咖啡,但不想去解释一个十八岁的男生为什么会喜欢喝黑咖啡,所以阿洛在莫家臻询问的时候,微笑起来说:“呃,我对来这种高级地方很不拿手,所以你帮我点吧。”
“那,两份提拉米苏。”莫家臻向侍者点了点头,又微笑着对阿洛说,“这里的提拉米苏很不错,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蛋糕。妈妈还经常会担心让那么小的你吃这种含有烈酒的蛋糕会不会损害身体。”
“是吗?你说好吃,那一定很好吃了。”阿洛可不想说自己现在讨厌吃蛋糕这种东西,“哥,提拉米苏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是蛋糕名字,不过很怪,就像草莓蛋糕上面一定有草莓,冰淇淋蛋糕是用冰淇淋做的。这种为什么叫提拉米苏?”阿洛随口胡扯着,反正就是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提拉米苏在意大利语里面的意思是带我走。”虽然阿洛并没有莫家臻会回答的打算,但他却出乎阿洛意料之外的开始认真回答他的问题,“据说很久以前,一个意大利士兵要出外打仗,妻子在他走之前,用家里仅有的面包、饼干、黄油还有奶油混在一起做了这个蛋糕让他带上路。那个士兵以前从来没吃过这种蛋糕,就问他的妻子这个蛋糕的名字,妻子说,这个蛋糕叫做提拉米苏。意思是,让士兵带着她的思念一起上路。”
“原来美满幸福的意思哦……”阿洛双手托腮,一瞬不瞬的看着讲故事的莫家臻,“真是不错的名字。”
被阿洛一脸憧憬的看着,莫家臻似乎有些不自在。他低头拿起餐巾掩住嘴轻轻咳了一下,然后指着侍者刚刚送上来的蛋糕说:“阿洛,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可是以后,作为一个哥哥,我希望你以后都能过得幸福。”
“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我说,不管是金钱还是其他什么的,我都可以支持你。”
阿洛躺在酒店的床上,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而另一张床那里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莫家臻是个很怪的人,虽然一开始表现得非常激动,但慢慢的越来越克制而平静。一般这么执着的寻找自己亲人的人,第一个晚上都会睡不着,彻夜和自己谈这些年的生活,但他却因为明天要赶早班飞机的名义而很早就睡觉了。
甚至在回酒店的时候还问他需要不需要单独开一间房,一点都不像一个和自己弟弟久别重逢的人。阿洛把两手枕在自己的头下面继续想,这么久不见,一般的兄弟都会想住一间房吧,又不是异性亲人。
可是莫家臻唯一正常的是在给自己买东西时候的慷慨。
虽然有让自己回去收拾行李的家庭,但也有二话不说就给自己的孩子重新添置衣物的父母。而莫家臻显然属于后一种。选在高级百货公司吃饭,也是为了吃完饭可以顺便去买必需品。
从内裤到外衣,还有皮带和鞋子,只要质量好穿起来漂亮就会买下来。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很在乎品牌的人,可是眼光都还算不错,看中的东西价钱往往也不斐,可是莫家臻却连眼睛都不眨的全部都买了下来。
原来糕点师是这么好赚的职业,阿洛突然想起莫家臻问自己的问题。
如果必须学一门手艺的话,跟着这么一个有名的糕点师是不是也应该去学学怎么做蛋糕呢?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阿洛否定了,虽然刷过牙了,可是甜得发腻的味道在嘴里还是久久不散。
其实小的时候也不是很讨厌吃蛋糕,曾经在十八岁以前还非常喜欢吃过,似乎那个什么什么提拉米苏也是其中一种。可是因为曾经有人用蛋糕这种东西伤害了他之后,他就再也提不起兴趣吃这种东西了。
阿熊说他是有心理障碍,但他倒觉得讨厌甜食并没有什么坏处,起码这也是他是个三十岁的男人证明。
有时候照镜子,也会被自己过于年轻的脸吓到,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就是老不了。但想到这张脸能够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亲情关怀,似乎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甚至还很注意不让它受到伤害,有时候也会用些保养品来保养它。
阿洛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嘴里却因为想到以前的事情而变得越来越难受。最后只好悄悄走下床,到厕所去漱口。
漱口对那种甜腻到反胃的感觉一点帮助也没有,虽然酒店的冰箱里有酒,可是阿洛不太想在刚见面的哥哥面前喝酒。
莫家臻看起来就像那种生活非常节制的人,不想在第一天就给他留下失望的印象,所以阿洛只好用刷牙来解决问题。
因为刷牙刷的太久而引起了干呕,就算漱完口还是会觉得很难受,阿洛在厕所里无声的难过了很久才打开门,却在出门的时候一下碰上了莫家臻的胸口。
“我听见你在洗手间里的声音。”莫家臻有点紧张,低头看着阿洛在厕所灯光下显得苍白的脸,“是晚上吃坏了吗?还是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嗯。”刚才一撞之下,就发觉这个男人不光是手,全身的温度都比正常人高一点点,在晚上靠起来非常的舒服,“大概是吃那个甜点吃坏了。”
“你不能喝酒?还是不能吃奶油?”看到阿洛无力靠在自己的胸前,莫家臻似乎真的有点着急了,干脆一下抱起阿洛,大步走回房间把他放在床上,然后拿起电话就要请酒店大堂叫救护车。
“呃,我只是不太习惯吃甜食,所以有点反胃。”
阿洛手快的一下拍下叉簧,阻止男人打电话的动作。虽然有阿熊给的假身份证,可是能不用还是不要用,况且万一在医院里查出血型什么的有不符合的地方,那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那为什么还要吃掉那块蛋糕?”
“呃……”看着莫家臻有些微微责备的脸,阿洛有点心虚的闭上眼睛,“因为我觉得你很想我吃完。”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阿洛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想偷看莫家臻的表情,却突然被他的手给挡住了视线,阿洛觉着那只温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头上抚动着。
“阿洛。”
“嗯?”
“以后我住的地方,就是你的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可是手还是没有离开他的头,“你是我的弟弟,没必要那么拘谨,更没必要看着我的脸色做事。”
“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直接跟我说出来就可以了。”莫家臻终于放开手,让阿洛看到他愧疚的脸,“我不想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呃……”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阿洛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那种不断翻涌上来的甜腻感觉却实在太难受,“那我可以喝啤酒么?”
莫家臻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太好看,阿洛抿了抿嘴,抓着被子七手八脚的盖在自己身上说:“呃,我开玩笑的,那,晚安。”
虽然闭起眼睛,但是还是能听到莫家臻轻轻的在自己身边叹了口气,然后就是打开冰箱的声音,以及打开拉环清脆的声音。
带着凉意的铁皮罐碰了碰自己的脸,然后就被放在了床边的床头柜上。阿洛听着莫家臻坐回床上,盖起被子,然后把灯都关了起来。
一直到均匀的呼吸又传了过来,他才轻手轻脚的坐了起来,看着身边的啤酒罐吞了口口水。阿洛伸出手,本来拿起来只是打算浅浅的喝了一口,结果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整罐啤酒都喝了下去。
一早被莫家臻叫起来的时候,阿洛还因为昨天晚上的啤酒而昏昏沉沉的。他随着莫家臻把衣服穿好,然后晕晕乎乎的坐上飞机之后又倒在他的身上呼呼大睡。
从酒店睡到飞机上,再从飞机上睡到计程车上,一直到迈进了莫家臻的家里,阿洛才被满屋子的甜腻味道刺激得醒了过来。
整间暖色调的装修,莫家臻的家看起来像是装修杂志上的样板间。虽然看起来温暖明亮,但细看却整齐得没有人气。客厅里摆着整整一面墙的蛋糕制作方面的书籍,五颜六色的蛋糕图谱也许对别人来说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但是对阿洛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
可是阿熊交代他,为了那双倍的工钱,他起码要在这里呆半年。而且跟这个男人只不过相处了半天的时间,他就已经有些开始喜欢上莫家臻那种无微不至的呵护了。
莫家洛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有这么一个好哥哥,却再也不能享受到他的关怀。阿洛有些嫉妒的想,又偷偷看了眼墙上的那些五彩斑斓的蛋糕,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旅行袋说:“呃,我的房间在哪里?”
“这个,最里面一间。”莫家臻弯腰拿过阿洛手里的旅行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阿洛,你还好吧,我看你到家以后脸色就不太好。”
“呃,还好,我只是不太喜欢甜味而已。”还有那一整面墙的蛋糕图谱,对阿洛来说,就像普通人看到一整面墙的人体标本一样触目惊心。
不过莫家臻是个糕点师,这些应该都是工作用书吧。阿洛想,总不能因为他搬进来了,就把这些东西全部给收起来吧。
所以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不用担心我,我想习惯就好了吧,毕竟我以后都要跟哥哥一起住。”
阿洛说这话的时候笑的很纯真,莫家臻看到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阿洛的头发,微笑着说:“好吧。家里会有甜味,是因为我以前经常会在家里试验新品种,不过以后我会尽量在店里做的。”
“呃,其实不用怎么考虑我。”阿洛推开门,看着里面和外面截然不同的兰色调装修,是他喜欢的色调和风格。他突然有些感动,转头看着莫家臻,“你知道我喜欢兰色吗?”
“嗯。”莫家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扭捏,却立刻恢复了正常,“不过你小时候的东西,因为妈妈后来觉得看着伤心,就在警方宣布你死亡的时候都烧了。”他顿了顿,小声说,“对不起。”
“那我现在已经是个注册为死亡的人吗?”
虽然经常遇到这种事情,但阿洛还是问了一句,一边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躲过民政局的审查。
“当然不是!”莫家臻突然有点激动,捏着阿洛的肩膀说,“你的户籍,我一直帮你保留着。阿洛,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他一下把阿洛搂在自己的怀里,有些哽咽的说,“结果,你真的让我找到了。”
虽然现在自己的身份是这个人的弟弟,可是一个比自己小的人抱住自己哽咽,阿洛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莫家臻的头。而在他的抚摸下,这个人竟然真的哭了出来。
“阿洛,我真的不信你死了,就算当初爸妈都这么说,我也不信。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总算让我找到了,阿洛……”
莫家臻一直喃喃的这么说,然后躬身紧紧的抱住了阿洛。
被比自己高很多的男人拥抱的时候会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还有对方的体重一直压在自己的身上会有点腰痛,可是这种强烈被关爱的感觉很好,虽然阿洛知道莫家臻心里想的阿洛不是自己。
姑且当他叫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吧,阿洛的眼角也有点湿,然后就哭了出来。他轻轻拍着莫家臻的背哽咽着:“哥,我已经回家了,你别伤心了。”
听到阿洛的安慰,莫家臻才收拾起情绪,放开了阿洛。他看到阿洛哭得鼻子尖都有些发红,忍不住伸手替他擦去眼泪,又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让你看笑话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还会哭鼻子。”
“那你先把衣服放一下。”莫家臻一边不好意思的揉着鼻子一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腔调说,“你需要休息吗?”他见阿洛摇了摇头又说:“好吧,等下去洗个澡,然后我们下午出去。”
莫家臻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他会回来住的准备,这也让阿洛有点惊讶。一般来讲,这种第一次见面的家庭通常都不会准备好自己的生活用品,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失散这么多年以后是不是还会回到自己身边。
通常都是确定了回家的时间以后对方才会置办自己的生活用具,而衣服更是要自己回家以后再买的。可是阿洛打开衣橱,却发现里面已经放了半柜子的衣服,他的体形偏小,其实很难买到合适的衣服,结果里面每一件还都算适合他,有的甚至还瘦了点。
不过,大概是阿熊给莫家臻看过自己的照片,也跟他介绍过自己基本情况的缘故吧。阿洛穿着四角短裤,坐在床上看着衣橱里的衣服。
应该都算是莫家臻的品味,可是里面从休闲到西服一应俱全,不知道等下到底是要去哪里,所以挑衣服也是有些头疼的事情。
说老实话他对这个人的了解也止步在对方是法国留学归来,国内少有的高级甜点师,家境还好,很会挣钱,花钱不过脑子而且及其宠爱失踪多年的弟弟这几点上。
单看这冷色调的房间,虽然没有外面的暖色调温暖,可是却充斥着人气。不管是放在床前的拖鞋也好,还是木架上随意摆放的球类和全新的护腕,抑或笔筒里已经放好的笔。都代表着布置这件房间的人花了许多的心思在这间房间里。
和客厅比起来,这里真的有人气多了,莫家臻还真是个奇怪的男人,会为自己久违的弟弟花上如此多的心思。阿洛坐在床上一边想一边发呆,以至于没听到敲门的声音。
“阿洛,你……”
门被推开的时候,阿洛抬起头,微微张嘴,看着只围着一条毛巾冲进来的莫家臻。他似乎刚洗过澡,水滴还从头发上一点点的滴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然后慢慢往下滑,最后融进他腰上的毛巾里。
“呃,对不起。”莫家臻看到阿洛只穿着四角裤,猛然转过身,头发上的水滴还溅到了阿洛的身上,“我刚才敲门了,你没回答,我还以为……”
“呃,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
虽然不太明白同是男人,自己又没有穿那种穿了和没穿一样的子弹内裤,莫家臻有什么可避嫌的。
但想到他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人,也许是外国人的习惯吧。阿洛随手抓了一件T恤套上,然后站起来说:“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中午吃什么。”莫家臻指了指墙上的表,转过来说,“该吃午饭了,在家吃还是出去?”
“都可以。”阿洛坐在床上,仰头看着莫家臻的脸说,“我不太会做饭。”
事实上是还会一些煎炒烹炸,可是如果在莫家臻家里那么干净的厨房炒菜,恐怕会让他抓狂吧,所以阿洛决定还是干脆装不会。
“没关系,我会做。”莫家臻微笑起来,伸手揉了揉阿洛的头说,“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还不能吃花椒吗?我记得你以前吃花椒会过敏。”
“嗯。”阿洛老实的点了点头,莫家洛和他还蛮象,都会吃花椒过敏,“你要做什么菜?”
“Carbonara。”莫家臻似乎在想菜式,抓了抓头说,“你饿了吧,意大利面比较容易做。”
“康本那拉?”听外语好像听天书一样的阿洛不知所以的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东西?”
“呃,就是奶油培根面。”
“呃,我可以不可以只要培根不要奶油?”从昨天晚上就在吃起司奶油做的料理,而这些都是阿洛讨厌的东西。
“你不喜欢吗?”莫家臻似乎有些挫败,“那……没有奶油这个会很难吃。不如我做肉酱面好了,可是味道会和昨天晚上的海鲜烩饭差不多。”
“没关系,不过,少放点起司可以吗?”阿洛不想再谈这个问题,站起来说,“哥,我能不能看看你的房间?”
“这个,我的房间有些乱。”第一次,莫家臻拒绝了阿洛的请求。他的脸上滑过一丝慌乱,然后立刻转过身往外走说:“我先去做饭,你去洗澡吧,洗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对阿洛来说,莫家臻是他遇到的最好的家人之一,虽然这个人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可是自从他住进莫家臻的房子以后,这个家里的生活几乎就是以阿洛为中心在旋转的。
因为是在蛋糕房工作的原因,所以莫家臻几乎都是早上六点钟不到就要去蛋糕房做准备。但是每天早上醒过来,阿洛一定可以闻到热咖啡的香味,还有在烤箱保温的烩鸡蛋与英式烘饼。
而自从知道他讨厌一切和蛋糕有关的东西,那一面墙上的蛋糕图谱就都被竖着插起而不是展示一样的摆在书架上。因为莫家臻再也没有在家里烤过蛋糕,所以屋子里原本的奶油味也越来越轻了。
每天莫家臻都会在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回家,然后两个人会在沙发上说话,然后经常会谈到阿洛是否需要去学一门手艺的问题。
并不是阿洛想去谈这个问题,可是两个人似乎都在避免谈以前的生活。阿洛知道自己是因为不想浪费那么多脑筋去琢磨谎言,可是莫家臻为什么也不谈这个问题,他就不太明白了。
一般家长都会滔滔不绝的谈这些年家里的变换,谈自己的工作,还会非常关心他这些年的生活,可是莫家臻却完全没有。
不过,大概是因为他也没精力问的原因吧。阿洛想,蛋糕房的工作看起来非常累人,莫家臻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一脸疲惫到极点的样子。两个人看电视的时候,莫家臻有时候甚至会象老头子一样打起瞌睡。
看到这样的莫家臻还总是担心自己今后的出路问题,阿洛也开始产生了『不去上课会对不起这个人』的罪恶感。然后在权衡之后,他选择了去报名学习花式调酒的学校。
学校离家不是很远,学时也很短,可以正大光明的喝酒,出路看起来也不错,最主要的是,学费很便宜。
只是除了初级课程,其他都需要晚上去上课,阿洛看的出来莫家臻看着课程表的时候有些微微不开心。
“没有白天上课的地方吗?”莫家臻坐在沙发上看着课程表,一边看一边问。
“半年以内都没有了。”阿洛摇了摇头,“那我再看看有什么其他可学的好了。”
反正也无所谓,不管学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差。
“那就这个好了。”莫家臻摆了摆手,然后把课程表收了起来,他起身拿过钱包说,“不过,报名的时候要交学费吧,这些你先拿去用好了。”
“哦。”阿洛接过莫家臻从钱包里拿出的钱,厚厚一叠,放在手里不用数也知道,这些钱比交学费的钱要多出很多。
“呃,我用不到这么多钱。”阿洛低头数出学费的钱,然后把剩下的交回,“其他的你拿回去吧。”
“不用,你还要买课本和其他东西吧,这些钱就先拿去用。”钱被推了回来,可是阿洛却突然开始坚持,“呃,这些都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支付,况且我今天去找学校的时候已经找到打工的地方了。”
去打工这是他的习惯,如果自己养活自己,走的时候心里的愧疚感会少一点。
“不行!”莫家臻的反应很大,突然大声的说,吓了阿洛一跳。
“呃,什么不行?”
不行去上课还是不行去打工,或者不行什么其他的,阿洛的脑子被莫家臻一吓,几乎转不过来。
而莫家臻也发现自己的声音大了一些,立刻压低声音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只要专心去上学就好了。我赚的钱足够你的生活费,所以你没必要再象以前一样去打工。”
看着阿洛有些不解的眼睛,莫家臻似乎有些着急,俯身握着阿洛的手说:“阿洛,我希望你去学点东西,是怕你在家太闷,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份自己有兴趣的工作。不是因为家里缺钱,必须要你打工来养活自己。阿洛,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在财务上支援你。”
阿洛茫然的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没太明白莫家臻的话,他的注意力都被手背上那双热烘烘的手给吸引住了。莫家臻的手像是一只装了热咖啡的马克杯,温暖的感觉从手背一直传递到脚趾头尖。
这种温暖的感觉,是阿洛一直想得到的。
不知不觉中,阿洛干脆整个身体都蜷在了莫家臻的身边,然后枕着他的大腿看电视上的综艺节目。
“冷吗?”耳边听到莫家臻的问话,阿洛微微摇了摇头。
夏天夜晚,怎么样也不会冷,可是莫家臻身上温暖的感觉却不会因为是夏天的晚上而打了折扣。
阿洛这么想的时候抬起头来,看着莫家臻低下的头笑着说:“我只是在想,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三
“这是什么?”
小典突然说话的时候吓了阿洛一跳,手里的饭盒震了震,差点落在地上。
“什么什么?”
阿洛有些没明白过来,只是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在学校里新交到的朋友。
其实对他来说,交朋友也是很新鲜的事情,以前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总是尽量减少和其他人的接触。可是小典实在是个热情的人,再加上上课的时候两个人总是分到一组,所以渐渐的也成了朋友。
“就是这个。”小典指着阿洛从饭盒里那些排列整齐深咖啡色馒头状的东西。
“呃,这是,蛋糕。”阿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蛋糕?”小典夸张的叫起来,指着那些咖啡色的馒头说,“拜托,基本上我认为,蛋糕这个词,一般是指松软香甜的东西,这些最多只能叫馒头,而且还是很另类的馒头。”
“你别这么说,其实还挺好吃的。”阿洛这么说的时候掰了一小块递到小典面前说,“不信你尝尝。”
“呃,好吧。”虽然不能承认眼前的东西叫蛋糕,可是阿洛一直吃的很开心,所以应该味道还不错。小典看着阿洛微笑的脸,伸出手拿过他手上号称蛋糕的东西。
既然是说蛋糕,那基本上应该是香甜的东西吧。小典把那块东西吃进嘴里才知道阿洛口中的『蛋糕』和普通定义的蛋糕相距有多远。
虽然是松软易化的高级口感,但是却没有一丝甜味,甚至一入口就能尝出黑咖啡的苦味和夹杂在中间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一丝酸味。
“呕,你管这种东西叫蛋糕吗?”
不管口感再怎么好,这种又苦又酸的东西能叫做蛋糕吗?吐是吐不出来了,所以小典急忙打开阿洛身边的水喝起来。
“不好吃么?”阿洛恶作剧一样的看着小典,“不是甜的也能叫做是蛋糕吧。”
不是甜的也能叫做是蛋糕,这是莫家臻说的。事实上他刚刚端出这些外表象馒头吃起来象黑咖啡的东西时候,阿洛也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但莫家臻说吃吃就知道了,所以阿洛就吃了。虽然口感很像蛋糕,可是因为没有伴随而来的甜味,所以也可以忍受。
最主要的是,看到自己吃完一个还满意的拿起第二个,莫家臻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让阿洛有种脱罪感。
似乎自己不能吃蛋糕完全是他的责任一样,莫家臻最近回来的都比较晚,大概一直在店里琢磨这种蛋糕。
阿洛问起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的时候,莫家臻的脸都兴奋得有些发光。
关键是蛋糕的甜度和咖啡的浓度,还有浇在蛋糕上的梅子汁,要怎么烘焙才能有蛋糕的口感,但又没有甜味,还要不会太过酸苦。
光这些东西他就讲了足足一个小时,然后不知不觉的阿洛一边听的时候就把那一盘子的『蛋糕』吃了一半下去。
看起来莫家臻并不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只不过除了蛋糕以外他似乎并不知道一般都能跟别人谈什么。
而他恰恰最讨厌蛋糕,阿洛这么想的时候,却已经忍不住去更详细的问莫家臻蛋糕的烤制方法。
说老实话,看着莫家臻开心的样子,对阿洛来说早就压过了蛋糕这个词给他所带来的不适感。
“那这蛋糕叫什么?”
小典的问句把阿洛从思绪中拉回来的时候,他发现小典已经把手伸进了自己的饭盒,开始在拿第二块。
“不是很难吃吗?”阿洛皱起眉头问,其实把莫家臻做的蛋糕分给别人吃,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是看到小典把手伸过来他还是有些不开心。
“开始吃是很不适应啦。”小典老实不客气的拿起了一块咬了一口,“可是这个口感真不是一般的好,再说等苦味散了以后还是会觉得甜的。”
“普通蛋糕吃起来怎么样都会有奶油的甜味,可是这个甜味是很清爽的,应该叫做甘味吧。”小典抬头想了很久,才笑起来说,“就像是喝很棒的黑咖啡以后的感觉啦,可是苦味比那个散的快,是因为里面的那个奇怪的酸味的原因吧。”
“是吗?”原来吃完以后在舌底久久不散的味道也是甜味,阿洛咬了一口蛋糕想,和砂糖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喂,阿洛,你还没回答我,到底这蛋糕叫什么名字?”小典一边咬着蛋糕一边含混不清的问。
“嗯……”阿洛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小典睁大了眼睛,然后又抓了抓头发说,“那你总知道是在哪里买的吧,我都没见过卖这种蛋糕的地方。”他举着那个蛋糕看了看说,“这么棒的口感,你可不要告诉我是你自己家里做的。”
“呃。”似乎有些炫耀的嫌疑,阿洛犹豫着说,“这个是我哥做的。”
“他是个糕点师。”
自从告诉小典莫家臻是C'est La Vie的糕点师,小典就不停的求他带自己过去看看。然后阿洛才知道C'est La Vie是多么高级的一家蛋糕房。
因为讨厌蛋糕,所以从来也没关心过这方面的新闻,所以知道的时候阿洛也着实吓了一跳。C'est La Vie身处五星级酒店中,甚至采取会员制度,不是所有人能够进入的地方,也怪不得小典会想去看看。
但是说起来的时候,莫家臻却有些不屑的说:“蛋糕就是让别人吃起来感觉幸福的东西,会员制只会把许多真正想得到幸福的人拒之门外。”
阿洛听到莫家臻这么说,托着下巴仔细看着他,才发现这个人真的是一个二十五岁的人。而到了他这个年纪,其实也都无所谓。就如同蛋糕这种东西,它所产生的幸福感和钱财的多少并没有直接关系,而是和回忆以及心中的孤独感挂钩的。
“所以蛋糕即使是只卖给有钱人,也不能代表他们并不需要一小块蛋糕所带来的幸福感吧。”阿洛看着周围优雅而幸福的吃着蛋糕的人,把自己的见解说给莫家臻听,换来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和怪异的眼神。
阿洛这才惊觉自己这些话不像是十八岁的男生能说出来的话,所以立刻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然后才发现这杯咖啡是用烘焙上了榛子味奶油的咖啡豆精制出来的咖啡。所以即使是纯咖啡,也带着一股浓重的奶油香味,在舌尖围绕。
这种味道的咖啡,最适合和蛋糕一起吃,既冲淡了大多数蛋糕在口中留下的甜腻感,却最大限度的保留了奶油的香气。对C'est La Vie来说,提供这样的咖啡无可厚非,可是对阿洛来说这种味道就太浓重了。
如果脸色不好的走出去,很容易给这家店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虽然很难受,阿洛还是勉强微笑着看小典,看他努力的和自己面前的那块蛋糕搏斗。
但阿洛勉强的样子还是被莫家臻看到了,他向柜台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包了两块招牌蛋糕送过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小典,一起走吧。”
虽然很舍不得眼前还没吃完的这块,可是另外又有两块的补偿,还有莫家臻保证的会员卡。小典还是很开心的和阿洛一起离开了蛋糕店。
一坐上车,莫家臻就把敞篷车的车顶放了下来,让小典一阵惊呼,随即以一种完全崇拜的眼神看着带上墨镜的莫家臻。
开始是送蛋糕和会员卡,然后是开敞篷车耍帅吗?而且刚才莫家臻和小典就非常有话说,与和自己在一起的样子完全不同。
原来他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啊,阿洛低头想,和自己眼前的莫家臻完全不一样。
还是说,小典对莫家臻更有吸引力吗?阿洛想到的时候使劲摇了摇头,小典很活泼,基本上大家都喜欢他,莫家臻也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典一直到了家门前都还处于非常兴奋的状态,不断的和他们说着话,最后一直要到莫家臻笑着说:“我随时欢迎你来C'est La Vie玩。”以后才兴高采烈的跑回家。
然后等车再开到热闹的马路上,阿洛才想起来小典忘了那蛋糕的问题。
“哥,那个蛋糕叫什么名字?”
“嗯?”因为莫家臻把敞篷车的顶棚打开,所以完全听不清楚彼此的说话声,“你说什么?”
“那个蛋糕的名字啦!”阿洛几乎要用吼的,可是盖不过马路上传来的声音。
“什么名字?”
见莫家臻还是没听清楚,阿洛只好干脆按下按钮,把车顶棚给盖上才清净下来:“你为什么要把顶棚放下来,很拉风吗?”
“小典带那两种蛋糕味道很浓。”莫家臻摸了摸鼻子,不知道阿洛在生什么气,“我怕你闻到奶油味会难受。”
“可是尾气味更难受吧,况且这是会影响到三个人健康的问题,你没想过吗?”虽然用的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口吻,可是最近他们相处下来两个人也没有特别的兄弟之分。所以阿洛没有注意,只是有些生气的看着莫家臻,“再说你那里的蛋糕那么贵,小典的钱都是他辛苦打工赚回来的,缴完学费和房租,还有必须的生活费,他能吃的起几次C'est La Vie的蛋糕呢?你这样做,和红灯区的皮条客有什么区别?”
虽然比喻有点莫名其妙的过分,可是莫家臻并没有反驳阿洛的话,只是伸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反应过来他是从后视镜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阿洛脸有些红,但是心里莫名其妙的怒火还是没熄灭。
“嗯……”莫家臻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如果你的朋友来我那里,我会劝他节制一些的。”
“嗯。”阿洛点了点头,却没继续说话。
因为莫家臻的态度太平静,阿洛这才惊觉自己有多么的无理取闹。都是那该死的奶油味咖啡搞的鬼,阿洛这么想的时候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怎么了?不舒服吗?”莫家臻有些担心的声音传过来,“再这么咬下去,嘴唇会被你自己咬破的。”
“我没有不舒服……”听到莫家臻这么说,阿洛立刻松开口,又低下头沉默一会说,“呃,对不起。”
他抬起头来,看到莫家臻有些迷惑的眼神,立刻又接着说:“刚才把你比成……那个的事情……”
“哦,那个没什么。而且阿洛,我现在才发现,在社会上挣扎过的你其实比我成熟很多。”莫家臻伸手揉了揉阿洛的头发说,“要说对不起的人,大概是我才对。”
原来莫家洛失踪真的和莫家臻有关,虽然有些好奇,但怕话题会转到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上去。阿洛含糊的『嗯』了一声后就嘟囔着说:“什么成熟不成熟的……其实这些东西,现在连小学生都知道,反而是二十五岁的哥哥不知道这些道理比较奇怪吧。”
“嗯,大概是吧,我除了蛋糕也很少关心其他东西。”莫家臻点了点头说,“对了,你刚才要问我什么呢?”
成功把话题转移,阿洛立刻回答莫家臻的话:“呃,不是我啦,是小典想问你,你做给我的蛋糕叫什么名字?”
“你不想知道吗?”
听到阿洛这么问自己,莫家臻没有回答,却反问着阿洛。
“呃……”如果直说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许会让莫家臻很失望吧。所以阿洛顿了一下还是小声说:“想啊,我也想知道。”
“C'est La Vie.”
“嗯?”
“这是蛋糕的名字。”
莫家臻这么说的时候,阿洛就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莫家臻的侧脸:“这不是你那家店的名字?你们有在卖这种蛋糕吗?”
“就是没有一个这样的蛋糕,所以我才管他叫C'est La Vie。”
“呃,好吧,那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生活。”
半夜里口很渴,好像是那天在敞篷车里吸了太多尾气还有风太硬的原因,最近身体都有些不舒服。阿洛爬起来走到厨房打开啤酒的时候看到放在玻璃罩下的C'est La Vie。
“这就是生活吗?”
阿洛拿出一个咬了一口,这回在里面发现了腌梅子,大概是自制的,所以也不是很甜,只是用里面的酸味来中和黑咖啡的苦味。
刚吃的时候是苦的,但是慢慢品尝就能觉出小典所说的甘味。就像生活,不管经过它的时候再怎么苦,回想起来的时候总是那些快乐的片断和结果。
好比如果他没有被父母抛弃,就不会拥有孤儿院和那么多孩子生活在一起的快乐回忆。如果孤儿院没有起火,他就不会碰到阿熊。如果他没有被后来那对夫妇赶出家门,他没有机会永远活在十八岁。如果他从来没有被人强奸过,今天也不会吃到莫家臻特意为他创造的C'est La Vie。
因为先有苦,所以才能品尝出那种纯粹的甘甜。
这就是生活,阿洛咬着蛋糕坐在厨房里,一边吃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直发呆了很久,他才发现窗户里映出了一个白衣无头的影子。
『鬼!』
这个想法跳到阿洛的脑海里的时候,他吓得连嘴里的蛋糕都滚到了地上。
“看到我有那么可怕吗?”『鬼』抬手挠了挠头开始放大,阿洛才发现是穿着一身白睡衣的莫家臻站在自己身后。
“可是可是,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门外面啊!”
阿洛指着窗户里的莫家臻大叫。而莫家臻摇了摇头,弯腰把那块蛋糕拣起来扔到垃圾桶里说:“我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了,是你一直没看见我。”
“呃,反正就是不出声的哥哥不对。”阿洛一边可惜的看着那块进入垃圾桶的蛋糕一边说,“你这么晚为什么会起来?”
“想喝水,你呢?”莫家臻倒了一杯水坐到阿洛身边,看着他手里的啤酒罐说,“饿了吗?我看你这两天的晚饭吃的很少。”
“呃,不是,我没有胃口吃饭。”阿洛握着杯子,轻轻说,“可是你的蛋糕做的很诱人。”
“谢谢。”被自己夸奖的莫家臻并没有预想中的那种开心,让阿洛有些挫败感。
也许C'est La Vie也并不是专门为他而钻研的吧,前段时间聊天的时候似乎莫家臻也说过最近生意不太好,老板希望他能够研究出与众不同的蛋糕,而他也在为此苦恼着。
“这个蛋糕会摆到店里去卖吗?”
“应该会,可毕竟不是甜的蛋糕,还要请老板尝尝。”莫家臻点了点头说,“现在这款蛋糕太苦了,上架的时候会更偏重味道的平衡感,可以让更多的人接受它吧。”
原来真的是为店里研究的,阿洛低下头,蛋糕的甘味开始慢慢的散开在嘴里,可是现在感觉比刚入口的时候还苦涩。
“那希望可以顺利过关。”
看莫家臻欣慰的点了点头,阿洛突然很不齿自己。
虽然他不了解蛋糕业,可是研究一款特殊的蛋糕应该是蛮难的事情。让莫家臻研究出来这种东西只给自己一个人吃,他还真是自私。
“那,我先回去睡了。”阿洛一下把啤酒全都倒进嘴里,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却突然觉得头晕眼花。
喝了一罐啤酒就这么不中用,难道是酒量越来越差了?阿洛扶着桌子使劲摇了摇头。
虽然听见莫家臻关心的问,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阿洛却只是摇了摇头。
告诉他自己一罐啤酒就倒下才是糗大了,他还是要当花式调酒师的人呢。阿洛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好歹要用走直线的走回房间。
可是他才走了一步,就膝盖一软,绊着椅子腿一下往前栽过去,而眼睁睁的,他就看着自己的脸要戳上椅子尖。
“喂,阿洛,阿洛你怎么了?你醒醒,阿洛你别吓我!”
如果不是莫家臻眼明手快的抱住了他,阿洛迷迷糊糊的想,估计自己这张用来吃饭的脸就不能要了。
阿洛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白,一瞬间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也会上天堂吗?阿洛皱起眉头,然后发现自己的头在痛。
会痛的话说明没有死吧,果然死是很不容易的事情。阿洛这么想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的脑子就像眼前一样的白。
他没死,那么这回是失忆了吗?
但紧接着记忆就象潮水一样从脑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涌出来。
原来失忆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护士,护士,他醒了!”
阿洛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响起了一个沙哑的男声,他转过头,看到一个眼熟的憔悴男人。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是最近自己身边好像都没有这么邋遢和憔悴的人出现过,就算是阿熊也不会这样。
“请问,您是哪位啊?”阿洛小声的问。问出来以后那个男人就像是被判了死刑一下,脸色一下灰得好像变成下一个应该送进急救室的人。
还好这里是医院。阿洛想的时候已经被男人紧紧的握住了手。
不用那个男人自报门户,他也知道这是谁了,只有莫家臻的手才会那么暖。
“哥……”阿洛转过头,看着男人因为自己叫了一声哥以后几乎快哭出来的脸,“你这样真的很丑。”
“拜托你居然说你哥丑啊!”小典来探阿洛病的时候听到阿洛这么说,有些不可思议的叫起来,“要是我哥会不眠不休的陪在我身边呆三天,我这辈子就是他的死忠了。”
“可是他那时候真的是邋遢到让我认不出来了嘛。”阿洛躺在床上嘴硬的说。
其实非常感动,好像是一直低烧没注意,所以才会在突然发起高烧的时候昏倒。他的身体并不太好,所以以前的父母在自己生病照顾他的时候,他都会很认真感动的对对方说自己很感动,很爱他们。可是面对莫家臻,他的话就硬生生的变了味。
大概这就是父母和哥哥的不同吧。
“对了,我哥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沉默了一会,阿洛才有些担心的问正在大吃莫家臻刚刚削给自己的苹果的小典。
莫家臻削的苹果都是兔子状的,很可爱的竖着两只鲜红的耳朵。他削的时候告诉阿洛,兔子苹果是祈求病人平安的意思。
一直以为这是自己才知道的风俗,没想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这样的说法的。而且既然是莫家臻特地为他削的祈愿苹果,所以阿洛有点不甘心就这么都被小典吃了,所以干脆把盘子拿到自己面前抱着,拿起一块苹果慢慢的啃着。
“说什么?”小典有些莫名其妙,伸手要去抢阿洛怀里的苹果,却被他拍了下手背。
“没什么,要吃苹果你自己去削,这个是削给病人吃的祈愿苹果。”
阿洛抱着果盘瞪着小典,一直把他瞪到揉着鼻子去拿床头柜上放着的整粒的苹果。
保卫兔子苹果战成功,阿洛轻轻吐了口气,啃着手上的苹果又开始想心事。
他去住院的时候,不知道医生有没有查出来他的身体机能不像是十八岁的男人,又或者是血型和莫家洛不一样。
以前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败露身份的事情也有过,不过如果真的被戳穿了,那莫家臻也是忍的最长的一个人。
不但不眠不休的在因为高烧而昏迷的自己身边陪了三天,等他醒来以后每天下班也都会来医院陪他。莫家臻来的时候不但给他带C'est La Vie,还会给其他病人和护士带各种各样的蛋糕,条件是希望大家对阿洛更好一点,结果因为这样他被大家叫做『阿洛的二十四孝老哥』,简称洛小(孝)哥。
而回家以后莫家臻也一直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还会削兔子苹果给他吃,当然每天的C'est La Vie也是不可少的。
阿洛想,莫家臻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小典,你要吃什么?”莫家臻敲了敲门以后走了进来。
虽然围裙还是他挑的,可是看着莫家臻穿着一身连袖绣着青蛙图案的围裙的样子,阿洛还是忍不住侧过头去笑起来。
虽然莫家臻的本职就是糕点师,但穿着连身围裙的家庭煮夫和穿着白厨师服带着高帽子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
“呃,家臻哥做什么我都吃。”似乎是因为那张会员卡的缘故,小典每次见到莫家臻的时候都露骨的表现出他献媚的态度,“家臻哥,你穿围裙的样子也很帅!”
“呃,那我就做肉酱面了。”莫家臻摸了摸鼻子,小典毫不遮掩的称赞似乎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那阿洛你还是瘦肉粥,可以吗?”
见阿洛点了点头,莫家臻看了眼他抱得紧紧的果盘,笑起来说:“那好,等下做好了饭我来叫你们。”
“阿洛,你对你哥很冷淡哎。”
小典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陈述句,阿洛皱起眉头说,“我哪有?”
“你不觉得吗?你哥对你那么好,可是你好像要故意跟他划清界限一样。”小典偷偷伸手,还想偷阿洛怀里的兔子苹果,结果被阿洛使劲拍了一下手背而作罢。
“我又不是你,我不会扮可爱。”
“是啊,因为你本来就很可爱。”当小典发现自己的献媚换不来阿洛怀里的兔子苹果以后,终于作罢的拿起一粒没削过的苹果擦了擦咬了一口:“你不觉得吗?你都很少跟你哥说话。”
“其实你哥真的很关心你,我去C'est La Vie的时候,他每次都会问我你在学校的情况。”
“我不是让你不要老去C'est La Vie,那里的物价那么贵!”
听到阿洛的责备,小典吐了吐舌头,笑起来说:“没关系啊,有你哥请客嘛,代价是你在学校的情况。这些就算了,可是他连你以前的事情都要问我,我差点以为你们兄弟的感情很差呢!阿洛,我知道你们是分别很久的兄弟啦,可是你是不是回家都不跟你哥说话啊。”
“哪有,我们回来都有谈话。”
只不过谈的还只是新闻,天气,还有电视剧情和艺人八卦而已。原来要学手艺的问题,变成了一些调酒的专业知识。阿洛不知道,原来莫家臻还懂一些调酒,许多问题请教他就可以立刻迎刃而解。
但是私人的事情,他们还是谁都不谈。而认识小典以后,两个人之间谈论的话题就经常变成小典。
小典今天怎么样,小典做了什么事,小典八卦了什么东西,小典今天说了什么话。
两个人对小典的了解甚至比彼此都多。阿洛虽然很不爽莫家臻经常提小典,可是不谈小典又不知道谈什么。
只有一个哥哥的话,原来就会变成这样吗?早知道就不要答应阿熊在这里呆上半年,阿洛赌气的想。
饭后甜点是C'est La Vie,因为要打游戏,所以小典和阿洛就跑回房间去玩,留莫家臻一个人在外面看书。
“阿洛,你觉得不觉得这个蛋糕变甜了?”小典咬了一口蛋糕,然后凑到阿洛的身边看他钓鱼,“好像没以前那么苦了。”
“哪有,是因为你吃太多甜蛋糕,结果就觉得这个也变甜了吧。”阿洛正在专心钓电视屏幕上的鱼,所以头也不回的说。
“是这样吗?”小典皱着眉头,一边嘟囔着『那应该会觉得更苦吧』一边翻着阿洛的游戏盘。
那一堆游戏盘里,不是高尔夫,就是钓鱼,或者是模拟经营游戏。
“阿洛你这里怎么都是这些老头子的游戏啊。”小典败给阿洛一样的叫起来,“喂,你有没有其他的游戏啊,比如铁拳,或者鬼屋魔影这种。”
“没有,我不喜欢玩那些东西。”
事实上连游戏他都不喜欢玩,可是最近不得不用玩游戏的理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否则的话在客厅里,他实在不知道要跟莫家臻聊些什么。
虽然很想念莫家臻温暖的体温,可是他已经厌烦了聊小典,也厌烦了去讲他根本不关心的艺人八卦。如果两个人都沉默就太压抑了,那种压抑的感觉是阿洛最不能忍受的。
而且最近看电视的时候莫家臻也不允许自己再把头枕在他的腿上了,理由是这样不太好。失去了最后一个留在客厅的理由,阿洛也不想再踏进那个压抑的客厅了。
“所以说你觉得有这样的哥哥吗?”禁不住小典的八卦,阿洛终于开始向小典抱怨。
“可是一般来说,也没有弟弟喜欢枕着哥哥的大腿看电视的吧。”小典抱着膝盖看着坐在椅子上向自己抱怨的阿洛,“你千万别让我幻想我躺在我哥大腿上的样子,那种画面很呕。”
“呃,是吗?”是他太久没有过哥哥了吗?他一般来说在其他家庭里也喜欢枕着妈妈的腿看电视,弟弟妹妹要枕着自己腿的时候他也允许,“好吧,我知道了,是我不对。”
“可是如果是你哥的话,其实我也很想枕一下他的大腿呢。”小典笑嘻嘻的看着阿洛,“你不觉得吗?家臻哥的体温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不知道。”似乎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被他人分享了一样,阿洛脸色有些不好的回过头去继续钓鱼,“他就是体温比别人高就对了。”
“可是听说这样的人也比别人热情的多。”小典突然凑到阿洛的身边说,“阿洛,你哥有没有女朋友?”
看到阿洛迟疑的摇了摇头以后,小典突然扭捏起来,低声说:“那你要不要帮我留意一下,那个,家臻哥会不会喜欢可爱的男生呢?”
“我是开玩笑的啦!”
在阿洛差点被小典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以后,小典才拍着阿洛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
“喂,你哥真的对你很好,你等下也关心关心他嘛,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啦。”
在门口的时候小典这句话说的很大声,而莫家臻就戴着眼镜坐在客厅里看书。阿洛把门关上转过来以后,看着坐在沙发上专心看书的莫家臻。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阿洛还是走过去叫了一声:“哥。”
“嗯?”见阿洛走过来,莫家臻立刻把手里的蛋糕图谱合上,然后放在沙发上背朝上的盖住,“小典走了?”他摘下眼镜,抬头看着走到自己身后的阿洛说,“你们在屋子聊什么?我听见他笑的很开心。”
“没什么,他在发疯。”阿洛想起小典说的话,脸都红了。
如果莫家臻喜欢可爱的小男生的话,会不会喜欢小典?事实上阿洛觉得自己会比较可爱,虽然三十岁了,可是到现在还没人说过阿洛不可爱的。
最多也就是阿熊会说他性格很不可爱而已。
阿洛这么想的时候就俯下身抱住了莫家臻的脖子,然后用脸贴着莫家臻的脸说:“哥,这些日子,谢谢你。”
“你在说什么傻话?”明明感动的鼻音都出来了,莫家臻却一副哥哥的样子摸着阿洛的头说,“我是哥哥,照顾你是应该的,别胡思乱想了。”
虽然阿洛还想说什么,莫家臻已经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了起来,勉强笑着说:“你看电视吧,我先回屋了。”
坐在客厅看了很久的电视,莫家臻都没有从屋子里出来过。阿洛蜷在沙发上,虽然听着电视的声音在响,可是却完全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讲什么。
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吗?阿洛想到小典说自己对莫家臻很冷漠,可是他已经开始改正了不是吗?
为什么一点成效都没有呢?明明很感动,但是就是不想跟自己在一个空间相处,所以其实莫家臻终于发现自己的生活空间里多了一个弟弟是很不习惯的事情了吗?
阿洛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就觉得头里昏昏的,大概是莫家臻回房间的时候忘记关空调的原因,虽然是夏末,可是房间里却非常的冷。
想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身体却很懒,不太想叫莫家臻出来帮他,所以阿洛觉得躺一躺应该就好了。
可是躺的时间越久,嗓子就越痛,舌头舔舔牙的外围,果然是烫的。阿洛难受的低声呻吟着,最讨厌生病的时候只能有自己一个人,可是这次搞不好真的要一个人挺过。
该死的阿熊,果然真的不该答应他这个半年的条件的,阿洛迷迷糊糊的想。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床上,头上盖着一层凉毛巾。
身体有些忽冷忽热的,但是身边似乎有一个火炉,靠过去就会特别舒服。
阿洛没想太多,就伸手抱住了身边的人,然后使劲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身边的人似乎有些僵硬,但很快的就将阿洛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这才是他去冒认别人小孩的意义嘛,阿洛虽然这么想,但是眼睛都睁不开。这个怀抱太舒服,舒服得他眼睛还没睁开就继续睡过去。
和发烧以后不安稳的睡眠不一样,这一次阿洛睡的很好,而且破天荒的,他还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有间糖果屋,墙壁是用香喷喷的面包做的,屋顶上有蛋糕,窗户是明亮的糖块。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味道,只不过这次他却没有讨厌的感觉。阿洛梦见自己走过去,伸手就能够到屋顶上的蛋糕。他吃了一口,却发现那是C'est La Vie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