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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lie(眼影)】《天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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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4 16:50: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空的颜色
作者: ailie(眼影)
(一)
我的名字达瓦,是暗之帝国血统平凡的族人,这从我头发、眼睛的颜色可以判断的出。
你问我有爱吗?我会告诉你几十年了,我从没爱过人。
我的情人只有一个,她的名字叫权力,或者是帝国。
是的,我是为她生的,我也要为她死。我的全部血液,我的全部呼吸都是为了她,我热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
我需要爱吗?——不,我不需要!除却对权力和帝国的狂热,我只是一具冰冷的躯壳,没有有感情,没有爱憎,没有痛苦,没有悲哀,也没有欢欣。
我是孤独的,无比的孤独,孤独几十年了……
权力象个妖媚的女郎,她高高在上,美丽而高傲,在金碧辉煌的王座下,亿万只手臂向她伸出,却触不到她拖曳在地上的裙边;无数头颅向她谦卑的低下,却换不来她一丝微笑或者流转过来的一个眼神;无数膝盖跪着崇尚她,她却永远坐在如天庭般遥远的王座里不移动一根脚趾。
我想我就是爱着这样的她,她凌驾在我的灵魂之上,我甘愿做她足下的奴隶、仆人,用一生来侍奉她、祭祀她。
你问我有谋取最高权力的野心吗?不,我没有。我只是爱上了她,疯狂的爱上了她,可我不会变成她,我只做摆弄棋子的棋手。
在这个帝国里,人人管我叫铁血宰相,在他们的心里,我是阴险、黑暗、残暴、铁腕的恶魔化身。因为崇尚权力,让我变成了那样的人。
暗之帝国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我说不清。我说不清的原因是我的眼哞,我的眼哞几乎是透明的,只有极浅极浅的红色,好象冲淡的淡红酒一样。
我的头发是雪白的,我的皮肤是雪白的,我的外貌看起来又冰冷又诡异,充满神秘感。
当风吹起,我的短发会在风中快乐的飞舞,我希望当它沾满血迹的时候,也可以这么快乐的飞舞,象面红色的战旗。
“达瓦,死灵在边界肆虐,是不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我尊贵的帝王加柯坐在王座里向我问话,他笔直投来的目光夹带着怎样的情感,你们猜得到吗?——他是那样的迷恋我,热爱我,虽然隐藏在重重伪装的帷幕后,我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炙烫的温度。
我没有回答他,他坐在王座里出奇的具有逼人的魄力,他的样子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令我心动过。
我的眼睛在笑,只有我的眼睛在笑,所以没人知道我在笑。
“我在问你,达瓦!”
加柯挺直的眉毛不快的上挑起来,他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也不知道我在看哪里,里面折射出的是火焰还是冰霜,我几乎看不出的瞳眸是所有人的谜,他们对我既充满了好奇又充满了厌恶和恐惧。
“我听见了。”我终于回答了他,低沉略沙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好象一只盘旋在高空的兀鹰。
这里只有我跟他,所以我表现的无理了些。可在其他任何人面前,我都象是他的一只忠实、惟命是从的三头犬。
——知道为什么吗?这是因为我和他的关系很不一般,而且他刚才问的问题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只是小骚动而已,不必担心。”
我颇具强势的说着,并看着他从王座上下来一步一步的走近我。
当他英俊的容貌还有挺拔的身体映在我明亮的铠甲并停下来时,我们接了一个短促的吻。
他说他是爱我的。
我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再用那种女人般的眼光看我的话,我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从王座上掀下来。
——我黑夜里的情人只应该是强者,而不是向我乞爱的可怜人。
(二)
我想已经太久了,我是个没血没泪的人。
可我真的流过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溅落在地上,我把手放在胸部的伤口上,一片艳丽。
我惹怒了我的帝王,不是我不够顺从,而是我的冷酷激怒了他。我又杀了很多软弱的村民,虽然他们的罪很轻,但法律是无情的,而且法律是我玩弄权力的一枚棋子。
我的魔法力远不如我伟大而尊贵的帝王,我膝盖的位置也常是他王座台阶下冰冷的地面,可我喜欢他发怒的样子——他夜幕一样的头发震怒的在背后发抖,他深褐如墨的眼睛跳跃着,他那可怕的魔法象剑一样锋利的划过我的眼皮,劈落在铠甲上。
血珠凝在睫毛上,慢慢的晕开了,景物和我的帝王都变成了粉红色,好象透过舞姬们穿的薄纱裙看到的世界。
滥杀无辜是帝国的人们对我的评价,我从不为自己辩解,一个国家的强盛离不开严苛的法律,而掌握这把剑的人就是我——除却王族,所有的生杀都在我的手中,只需轻轻的夹紧两个手指,无数生命就象蝼蚁一样碾成肉泥。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恨我,我不在乎,我是为了这个而生的,我可以随时为它而死,所以我对我的帝王说:
“我的命是你的,你可以拿走它。”
我的话音刚落,就看见那张脸上的愤怒象被击破的镜子一样掉落着碎片。
他的脸渐渐的模糊了起来,越来越多的血流进了我的眼睛,我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听见他用力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我在他身后爆发出大声的狂笑,疯狂的、粗野的笑声盘旋在王宫里,我甚至感觉得到房顶细细的灰尘象小雨一样洒落了下来。
还有,我流过泪吗?……不,我想从来没有,我的眼睛根本就是两口干涸的井,没有水的光泽,当然也不会流出微咸的水滴来。
唯一的妹妹死去的时候,我没哭。我抱着她冰凉的尸体静静的坐在地上,天空是什么颜色的,我永远说不出,我对年幼的自己说:“流泪也没用,没人会同情你可怜你,这个世界只相信强者,强者就是用来欺凌我这样的弱小的。”
妹妹有着一张最可爱的圆脸,她是这世界上最可爱最乖的妹妹,可天亮后我就要抛弃掉她的尸体继续逃亡了。
紧紧的搂着我小小的妹妹,我把我的温暖传递给她,我好象看见她那青色的脸浮上了一抹浅红。
……天空下雨了吗,细小的水珠滚落下我的脸庞……我的手臂紧紧的、紧紧的搂着我的妹妹,我最可爱最乖的妹妹……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流泪了,眼泪那种东西是弱者的表现!
“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这样的?”
当我的帝王问出如果是别人问一定会被我打翻在地的问题时,我谦卑的回答他:“大概是很久没有哭了吧?”
——很久没有哭,所以眼睛都泛出了血色。
帝王加柯露出了‘是吗’的疑惑神色,我在心里冷笑着……我的眼睛是不祥的象征,预测师说我必定一生沾满血腥。
——那是我和我的帝王第一次见面时,他问我的唯一的一句话,我回答的唯一的一句话。然后他和我错肩而过,向着走廊的深处走去。
我静静的站立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认定了那就是我一辈子要跟从的人——骄傲、强悍、野心勃勃的帝王加柯,在这样的男人身上我一定会得到想往的一切。
我既没有爱也没有恨,我活下去的唯一支点就是用血来证实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要用别人的血和痛苦来祭奠我在战乱和逃亡中死去的妹妹……
——那个是我最乖最可爱的妹妹……她睡在白骨累累的废墟里,没有人可以打扰她安静的睡眠……我死后也要睡在那里,睡在妹妹的身边。
(三)
你问我有人爱我吗?有人为我流泪,有人为我流血吗?
答案很简单,你只要朝我的身后看,就会发现有双炙烫的眼睛无时无刻不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那人说他爱我,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
相信人是人性最大的弱点,而我是无懈可击的铁血宰相,我不会相信任何人的——包括我自己。
他为我流过血——因为我跟他上床,却根本不把他当情人。
那天我对他说:“我允许你这么做是因为您是高高在上的,而我必须忠实您,服从您。您真以为两个男人有爱吗?”
“我也不相信。”他口气冰冷,满脸恼怒的神色。
于是我打算做个实验,我拔出配剑,修长优美的剑身反射出明媚的月光,月光映出我和他的影子,王宫的后花园里两个高大男人的影子在对持,我的眼睛里爆发出激狂的微笑,锋利的剑尖一颤不颤的指在他的喉咙。
可惜他看不见——他看不见我的微笑,他一辈子也看不见一个用眼睛发笑的男人的微笑。
我说:“如果我背叛您,背叛帝国,您会杀了我吗?”
那人尤其痛恨背叛,所以我猜他一定会说实话——所以,我决定了——拿自己的生命打一个赌。
他的表情扭曲起来,我冷冷的盯着他,盯着他那双开始燃烧怒火的眼睛,手里的剑微微的递进了一分。
血,一丝血,一丝鲜红的血,从伤口里渗出,沿着剑刃慢慢的化开,雪亮的剑刃染上了薄薄的血色,好象我的眼睛。
——时间静止下来,两个男人的灵魂激烈的碰撞着,做着交锋……
“开什么玩笑!”他努力的镇压着自己的怒气,挤出一句话来。
我退后一步,把剑插在地上,跪下来。
“请您对我大逆不道的罪行做最严厉的惩罚来吧!”我说着,心里却有了胜利的意思。
月光很美,雪亮的剑刃很美,花园里血一样的玫瑰开的也很美,风吹起我雪一样的短发,我低着头,从铠甲的反光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攥紧的拳头松开后又攥紧了,攥紧了接着又松开,最后他大吼:“我是该杀了你!”
说着他就大笑起来,粗旷的笑声回荡在夜里,象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了高空。
“真有你的!”他用力踢了我一脚,却明显是开玩笑。
我抬起头,阴冷着脸看他。我微笑象兀鹰在眼睛里展开黑色的、巨大的翅膀,我的猎物还没有一点要被捕杀的自觉。
“下次绝对不会了。”我发誓道,然后站起来。
血,在他的喉咙上鲜明着痕迹,随着他突出的喉结上下移动,我突然间渴望起那种血腥的滋味。
——那是他为我流的血,所以我会一辈子都记住。
流泪吗……他为我流过很多眼泪。
这对一个强势的男人来说是种耻辱,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和尊严。
他告白他爱我胜过一切,我想在权力和我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一定选我。可如果他真做了那种选择——失掉辉煌的权力,我会毫不犹豫的从他的温柔里撤出。
我说过,我崇尚权力!我说过,我痛恨弱者!——我不容忍他变成那样的人!!
他疯狂的爱上了我,可我对他说:我的心早已死了,所以没有人可以驾驭得了它。言外之意就是我对他没感觉,我一点都不爱他。
为了这句话,他一度要放弃我,和女人在一起,可他还是忘不了我。于是,有一天他对我露出了女人般的忧伤,他捧着我的手,把它贴在脸上,并在我宽大的手心里留下了一大片湿漉漉的水迹。
他说他一辈子都不放开我,我说我不会让他或是自己使帝国蒙羞。我说了未来,还有过去,我自信满满的宣誓会让他满足野心,而他却始终用那双湿眼睛看着我,没把我的理想放在心上。
我的脸越来越冷,我越来越无法忍受他那付软弱的样子。
于是我抽回了自己的手,向他行礼,然后离去。
天空的颜色吗?我不知道,因为我的眼里藏了太多阴暗,所以它在我的眼里失去了光彩。
我很想问问那个爱我的男人天空是什么颜色,他会告诉我吗?
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可我不需要他的答案,我可以用尽一生的精力去猜想——猜想那个有月亮、星星、云朵、太阳运行的天空,那个风可以自由来去的天空,那个会飘落雨水和冰雪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
(四)
非常年轻的时候,我和他就是一对情人了。
在别人的眼里,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奴仆。可只剩下我跟他的时候,他会象巨型的宠物狗一样在我怀里蹭来蹭去。
他不满意我总穿铠甲,他说那种东西又坚硬又冰冷又刺眼,他不明白一个文族为什么要穿那种东西。
在他埋怨我的那天,我突然有种冲动,我好想提着他锦绣衣袍的领子怒喊:“你知道什么?你这生就不知人间疾苦的家伙!”
多年以前的往事——多年以前刺在我心头的荆棘——多年以前在我灵魂深处种下的毒,我略感眩晕,尽力着不让自己失控。
……战乱时代,我和妹妹一起逃亡。
深夜,妹妹指着远处闪动的一大片银光问我:“哥哥那是什么?”
山下在打仗,士兵铠甲反射的月光剧烈的晃动着,好象一大片银光跳跃的湖水。
“那是月光的魔法。”我搂着妹妹,揉着她小小的脑袋。
“魔法?”妹妹仰起她可爱的圆脸,好奇的问。
我不想说出那残酷的故事,她太小太柔弱了——为争夺上界圣都统治权,王者们和神圣的骑士们统统露出狰狞嘴脸,用无辜人的血和生命铺垫通往野心的路。
“山下有好多好多月光树,它们长着美丽的、发亮的叶子,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它们就会在风里唱歌跳舞。”
“是吗?”妹妹开心的笑了。我吻着妹妹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我想妹妹将来一定会是个美人。
当天夜里,妹妹病了。可战争的步伐紧紧跟随,我只有拖着她继续逃亡,到夜里才可以休息。
每天每天,妹妹都高兴的看到大片大片的“月光树林”在月光下激烈的舞动,我强作欢颜——战争和死亡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还知道我的小妹妹已经、已经……
不久,妹妹就成了那场战乱的牺牲品,我把她葬在没有鲜花没有绿草也没有溪水流过的战场废墟,那里有的只是死者的尸体和白骨。
埋葬妹妹的时候,我奇迹般的看到了天空的颜色,血红的、腥臭的颜色……天下起了雨,我满眼里弥漫的都是血,天下起了血,滋润了死者的亡灵……
多年以后我穿上了铠甲,我常在月光下散步,我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妹妹的灵魂在看到我这棵孤独的“月光树”时,再次幸福的笑起来。
(五)
暗之帝国的东边是春湖。
我的帝王加柯喜欢那里,他带了美貌的舞姬在春湖边饮酒作乐——那是在他对我说他其实很寂寞前发生的。
舞姬的名字我忘了,我只记得一袭白纱裹着她妖娆的身体,两只穿着红鞋的脚不停的跳跃、旋转……她的笑声象银铃一样迷人,她的衣服越跳越少,最终她倒在帝王加柯宽大的怀里,娇滴滴的说着:“伟大的帝王啊,我们为什么不及时行乐呢……”那时我就起立,转身离开。
……盘膝坐在湖边,把佩剑插在浅浅的湖水里,风吹起了剑的流苏,血色的流苏象血一样漂浮着——好象我的思绪,红色的、迷惘的、混沌的思绪,在风里展开了鹰的翅膀。
大片的湖水,象情人的眼睛一样含情脉脉,那种碧蓝幽深的颜色,传说会把一对情人的心紧紧的俘虏,联结在一起,即使命运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可是,春湖——这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满心里填满着冰和石头——填满着难以融化、难以消除的沉重和顽固,我想我的身体一旦暴露在温暖的阳光和风里,伤口就会裂开,流出黑暗的血来。
背后不远的樱花林里,花瓣如粉色的雪一样漫天铺地的飘洒,那里不住传来帝王加柯和女人的调笑声——喜欢漂亮女人,风流且无情的帝王加柯同时是帝国所有女人的梦想和噩梦。
他曾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女人,我说我没有时间——肩负着整个帝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国务,内心充满对权力的渴望的我——暗之帝国宰相达瓦,怎么可能喜欢女人那种柔弱无用的生物呢!
“没有时间?我可以给你时间啊,我倒想看看宰相和女人上床时是否还会扳着一张冷脸。”
帝王加柯讥诮着我,我知道他相当的看不过我,他讨厌我那张冷脸和一板一眼的口气及作风,我整个人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您想看的话。”我一板一眼的回答他——如果他想看,我会做的。
正巧一排衣裳鲜丽的侍女从走廊里走过,我开始端详,最后目光集中在一个黑发黑眼的女人身上。
就是她了,心里认定着——我大步走上前,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从队伍里拖出来。
……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吗?我就真的在他的面前把那女人做了。
没有爱怜,没有欢欣,没有任何的感情,我漠视着那女人悲惨的叫声,漠视着从我心底里涌上来的血,漠视着那个黑发黑眼女子的容貌幻化成妹妹那张青色的脸,漠视着从一旁冷冷投射来的目光,肆意的摧残着那个叫做女人的生物,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立刻将她掐死在床上,她的头发象妹妹死的那个夜晚——黑暗,阴冷,没有温度……
做完后,我一脚把那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女人踢下了床,然后开始穿我的衣裳。
“您还满意吗?”我问从始至终观看我表现的男人,他竟露出一丝可怜我的意味。
“那种快乐的事竟做的如此绝情,真不愧是铁血宰相!”
他伸出了手撩起我额前的头发,于是象雪一样纯白的头发落在他的指间——他在看我的眼睛,他在探询我的秘密,我的答案象我的眼睛一样空白一片。
“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天空的颜色,不过天空也不常是这种颜色,达瓦,你的眼睛还真是美丽……”
帝王加柯说着,笑起来。他的头发,他那头因为情绪会产生变化的头发变成了翠绿色——他笑着,心里却在发怒。
“怎么办?达瓦,我的兴致刚才就很高,可那个女人现在不可能帮我了。”
他说着就粗鲁的搂住我,和我双双跌倒进凌乱且血腥的床铺里。
……那个黑暗的、狂暴的夜晚,我所加在女人身上的痛苦和屈辱十倍的回应在我身上,我以为那天我会死去,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天亮了……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第二天一早,我对已经坐在屋子里悠闲饮酒的帝王加柯说。
他冷冷投射过一束目光,和我阴冷的面孔相遇了。我站起身,无视遍布浑身作痛的伤口和淤痕,穿戴整齐,然后行礼退去。
眺望着春湖的深处,视线越远的地方湖水的颜色愈深。低下头,看见自己浅水里的倒影,阴沉的脸,雪一样的头发,雪一样的眉毛,雪一样的皮肤,盛满月光语言的铠甲……
不知什么时候,帝王加柯赤裸着上身坐到了我身边,他把他宽大的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么出神,是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吗?”
那件事——我跟他上床的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他还是讨厌我,动不动揶揄我。
好象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吧,一个年轻的文族在春湖边喝多了酒,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是冷血的禽兽,第二天我就找机会把他处决了。政治生涯里,没有人手可以干净,你不算计别人,总有一天自己会被算计,所以我对清除异己的事向来做得心狠手辣。
……天空开始下雨,温暖的、如牛毛般的细雨。
从身边坐着的帝王加柯身上传来一阵香甜的味道——那是女人们喜欢搽的香粉的味道:“樱花雪”。樱花雪——好一个动听的名字,女人们难道不知道樱花是一种靠吸噬死尸血肉而妖娆的恶魔之花吗?
头发慢慢的湿重起来,贴在脸上,帝王加柯突然转头看我。
“接个吻吧!”他说。
于是……静悄悄的湖边,飘洒着细雨的湖边,樱花的花瓣纷纷落下,一个刚和女人温存过的男人搂过我的身体,开始亲吻我。
我们接吻的声音是那样的粗鲁、甜美,而我的思想是那样的清晰、辽远。他冰冷的吻着我,我冰冷的回应他,身后舞姬在惊讶的注视我们。
“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寂寞。”在亲吻的空隙间,他对我呢喃。
“我一点都不寂寞。”
“住口吧!”
我的话让他不愉快了,他强横的重新吻上来,这次却有了血腥的味道……大概是我流血了。
那天,在我杀死对我不恭的年轻文族的第二年——春湖边,我又杀人了。
我杀了那个目睹我和加柯接吻的舞姬。尽管她苦苦哀求,尽管她发誓决不把这事吐露出去,我还是面无表情的杀了她——用我的剑。
我把她的尸体还有她的红舞鞋埋在春湖的樱花树下,我对春湖说:相信明年的樱花会开得更灿烂。
这大概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春湖的原因了—— 一个美丽温暖却血气重重的恶魔花故乡……
(六)
有多少人爱过我?有多少人恨着我?有多少人要杀了我?
天空是什么颜色的?……
“达瓦,我爱你。”
当那个男人——那个向来拿爱情做游戏的男人,那个自命不凡的男人,那个最完美的男人,那个比我高大、比我有力量、比我有权力的男人向我告白时——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难看且悲哀!!
他把他致命的弱点向我奉献出来,就等于把刀递在我手里让我随时宰割他一样。
——刚刚说过要杀了我,下一刻却扑在我身上歇斯底里的大喊他爱我的帝王加柯,对着我张开五指,他说道:“达瓦,如果我杀了你,如果我杀了你这个魔鬼,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他为什么要杀我?是啊,他为什么要杀我?我冷笑着——他又不是真的爱着那个女人。
对于黑发黑眼的女人,我几近病态的痛恨着。我在想她们为什么长着黑色的头发,她们为什么有着黑色的眼睛,为什么同样黑发黑眼的妹妹要死在那样一个冰冷恐怖的地方,她们却要活着?!
于是,我把剑放在那个黑发黑眼女子纤细的脖子上,硬生生的割断了她的喉咙,鲜红的血,鲜红的血让我疯狂的、粗暴的笑起来。
是啊——都下地狱吧!这个我一点也不眷恋的世界,统统的——统统的滚到地狱里去吧!
可是帝王加柯发了怒,他发怒了——怒不可遏。
——那个女人好死不死是他昨夜上床的对象,所以他的自尊、他那谁也不能触犯的神圣,在我毒辣的行径下,象退潮的沙滩迅速暴露出来。
“女人不过是抹布,丢掉一块再换一块。”我在那具还流淌着温热的血的尸体边一边擦拭剑刃,一边说。
“你这个疯子!”帝王加柯怒吼着,张开了手指。
魔法——黑色的魔法,巨大的魔法阵张开了——力量——强大的、死亡的力量!——我深切的、饥渴的感觉到了!——那真是完美的、绝伦的、震撼的、可怕的力量!——我相信我立刻会粉身碎骨了!
站在高高的王座下,我看见他就象发怒的天神一样耀眼而明亮——焚烧的热度包围了我……
——暗之帝国的南边——炙丘……空气象升腾的火焰,要把每一样生物吞没——那样的温度能把我燃烧吗?那样的温度可以让我从此灰飞烟灭吗?
我的脚迈向了炙丘最热的地方火崖,火崖下——深深的谷底——旧战场废墟里,埋藏着我唯一的秘密——那里睡着我的妹妹,睡着我唯一爱着的妹妹。如果她活得到的话,她一定是全帝国最美的女孩。
“月光……”我对着呼啸而过的热风轻轻的喊到:“月光,哥哥来看你了。”
……美丽的月光树在月光下舞动着它们美丽的发亮的树叶,我最乖最可爱的妹妹,我那有着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妹妹,对着我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一刻,我想我的血和我的泪可以一起流下来了……
他只是狠狠的扇了我一记耳光,以此证明他是爱我的。
他紧紧的搂着我,因愤怒而火红的头发象火一样跳动。
“达瓦,我爱你。”
他咬牙切齿、歇斯底里的怒喊着,一遍又一遍。
忘了最终是谁把谁压倒在涂满血迹的地板上,忘了谁在镇压,谁在反抗,我们互相品尝,互相啃噬,发出野兽般的喘息……
“我爱你……达瓦。”
忘了谁在粗暴,忘了谁在温柔,忘了冰和火是怎样共同毁灭的,我们双双坠入了爱欲深渊……
窗外的景色变换着,明月,星辰,朝霞,阳光,白云,雨丝,雪花……一树树桃花,灿烂着,终于谢了。
我站在凋落着花瓣的桃树下,问那个人:“你真的打算娶那女人吗?”
“是的。”他无比冰冷的回答我,我知道他想逃避什么,可他忘记他的对手是谁了。
我会让他逃掉吗?不,绝对不会。
纷纷落下的花瓣,好象雨一样,粉红色的、轻柔的雨。我摔开他的目光,走掉了。
我被背影留给他,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如果他爱我,他会感觉痛的。
可是两个男人会有爱吗?我又用眼睛发笑了……如果我相信爱的话,就不会活到现在,如果我相信有幸福,信仰和理想就只会是镜花水月。
天空是什么颜色?我抬头看向巨大的辽远的天空——那是我永远达不到的高度,充满挑战!
“你根本谁都不爱对不对!”他在我身后大喊。
“你根本谁都不爱对不对!?”整个天空在问我。因为没有束缚,我才可以飞得更高更远,我才可以达到令我彻底毁灭的高度,所以我不后悔,我不后悔——我会看到所有人哭,看到所有人流血,看到所有人痛苦,看到所有人毁灭,这就是祭奠——弱者做权力、做强者野心的祭奠!
“我的心早已死了,所以没有人可以驾驭得了它。”我说。
所以——所以我看不出天空的颜色……
“我看见你从大大的月亮后面走出来,好象一个真正的骑士。”
……地平线上升起了巨大的浑圆的月亮,我黑色的、挺拔的身体象剪影一样,从雪白的月亮后面走出来,当我走近因我出现而呆住的女人面前,便扯落黑色的斗篷,露出雪亮的铠甲,然后我在她的脚边跪下了。
“我是暗之帝国的宰相达瓦,尊敬的纱娜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我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夜里充满了黑暗的、蛊惑的魅力,帝王加柯相中的女人纱娜似乎是被咒语附身一样一动不能动。
风,夜风,吹起了我的头发,露出我的眼睛,我冷笑着看面前的“情敌”,金色的长发,雪白的皮肤,碧绿的眼睛,一袭血红的连衣长裙,果然是分外妖娆。
“我看见你从大大的月亮后面走出来,好象一个真正的骑士。”
纱娜不自觉的就说出口了,我极具男人魅力的笑了起来,“我不是骑士,我只是一个文族。”
“纱娜小姐,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您在这花园里转一转。”
对付这种无知的、虚荣的小女人,我想我还是很有办法的。她的脸红了一下,答应了。
……整个夜晚我都在诱惑她,她上钩了——如同我想象的一般轻松容易。
所以,知道吗?——两天后,她就因为对帝王不贞而被迫自杀了。
所以,我说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坐在桃花落尽、满是绿油油树叶的桃树下,我对着月亮举起了杯子,帝王加柯吼叫在墙的另一边,不断的、隐约的震撼着:“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一定会杀了他!”……
“干杯,月光美人。”
饮下冰凉的液体,我的眼睛笑了起来,纱娜是个不错的女人,够蠢也够淫荡的。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只和她睡了两晚,在她的身上—— 一些隐秘的、她注意不到的地方留下了不该留下的印记。另外,我还对她说我爱她,所以她即使自杀也没说出我的名字。
我是否该感谢上天把我生做男人呢,男人是纯欲望的动物,所以男人和谁上床跟他自己的心一点关系都没有。
……纱娜,是我唯一勾引过的女人。
(七)
你有没有想过要一辈子忠实一个人?你有没有说过‘我永远不背叛你’这句话?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人心这种东西会让人变强还是变弱?
你爱过吗?你恨过吗?你有没有过爱一样东西爱到发狂?
“我没有一件不可以失去的东西。”
我这么说着,把桌上华丽绝伦的绸缎撕开。“就象这样,它美丽吗?”我说着面无表情的将它一撕到底,“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破裂的声音——绸缎哭泣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响起,当它被撕成碎片后,我把那些无比美丽华贵的碎片丢在地上。
我的眼睛在笑——冷酷的、疯狂的大笑,把心爱的东西毁掉实在是一种快乐,一种自虐的快乐。
我的手伸进了鸟笼,我的宠物小鸟,我可怜的可爱的小鸟被我轻轻的抓了出来。
“它可爱吗?它美丽吗?”我继续问帝王加柯。
他的眼睛也在笑,冷酷的、嘲讽的微笑着。
我的手指慢慢用力——拧断了小鸟的脖子,我可怜的可爱的小鸟,它死前为什么不再歌唱一声呢——用它最美丽的喉咙。
“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我重复着心里那个越来越疯狂的声音,手指松开,小鸟的尸体直直的落了下去。
他伸出手遮住我的眼睛,温暖宽大的手掌,轻轻压在我的眼帘上。另一只手则划过脸颊来到了我的咽喉,用力扼住那里。
我没有挣扎,我知道他只是要惩罚我,他不会杀我——我是全帝国他唯一得不到的东西——男人的野心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是要使尽手段夺取,所以,他爱我吗?——不,他不爱,他爱的只是永远得不到的没有心的躯壳。
“真想把你这么弄坏。”他冷酷的说着,手指一根一根的加重力量。
我没有挣扎,我的手臂缠上他的脊背,用力将他拉进怀里。在嘴唇相碰触的瞬间,他突然放松了力量,任由自己沉重的身体压着我向地面摔倒。
他长长的愤怒无比的红头发披散在我脸上,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也看不见我的,他的牙齿象豹一样嵌进了我的喉咙。
第二天,我失踪了。
不是逃跑,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我突然发现无法掌握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我不会让一个自己无法掌握的男人控制自己,我不会让他的手和牙齿再次落在我的咽喉上。
于是,我失踪了,从繁华喧嚣的帝都消失,来到了北边寒冷无比、遍地晶莹的冰谷——暗之帝国的居民修行的地方。
我整整失踪了十年。
十年后,我回来了,我又回到了他面前。
那天,春湖边飘散着细雨,他喝得烂醉躺在女人的怀里。
“最尊敬最伟大的帝王加柯啊,我,暗之帝国的宰相达瓦回来了。”
当他的视线焦点终于落在我空白一片的眼里,他直起身子推开女人们,投进了我的怀抱。
我搂着他,他也搂着我,紧紧的、用力的拥抱。
在暗之帝国的天空,我是鹰,他也是鹰,我是猎手,他也是猎手。他用权力俘虏着我,我用一生捕杀他。
我们谁也不是赢家,谁也不是输家,所以我们谁不会厌倦这个游戏。
他是什么时候说爱我的?我记不清了——那天,雨在春湖上飘洒,樱花在开也在谢,那个常常飘洒细雨,那个每天都在纷落樱花的春湖边,他的身边总坐着美丽的女人,而避开他们作乐的我总在湖边眺望远方。
我的剑丢弃在地上,它和我一样湿漉漉的,在眺望。
鹰应该飞在最高的天空,就象男人应该得到最高的权力,我该羡慕鹰还是羡慕那男人——帝王加柯?
我的头发每一年都在长长,每年我都会在妹妹忌日的那天剪短它,我把它埋在火崖,就象埋葬自己一样——仪式郑重,我对妹妹月光说:“月光,你其实一点都不孤独。”
天空又在下雨,为什么又在下雨,妹妹死的那个晚上也在下……我闭上眼睛,好象感觉她那小小的身体靠在我怀里,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没有痛苦……她靠在她哥哥最温暖最爱怜的怀里睡着,永远的睡着……天空开始下起了血,那是我的血,我的血全部流干了……
“嗨,在想什么呢?”他光裸着上身在我身边坐下了,樱花雪的味道飘进了我的呼吸。他在看我,探询我的秘密,可他一辈子都看不透一具没有心的躯壳的心是怎样的,就象看不到一个用眼睛发笑的男人的微笑一样。
“达瓦,我想告诉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的故事,永远不要告诉我。
(完)
再写下去没有信心了,所以告一段落——结束吧!
笑……这就是我跟暗之帝国帝王加柯的爱情,很冷血很绝望吧!



文章回贴
回贴人: 碳碳碳碳 时间: 2003-06-16 17:38:54
一个字……狠……两个字……很狠……三个字……非常狠……四个字……依次类推……
回贴人: aoyujing 时间: 2004-01-27 09:22:14
Cool~~~~~~
达瓦~~~~~~
I love you~~~~~~
回贴人: 天心 时间: 2005-04-23 00:33:28
用眼睛微笑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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