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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夜】《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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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5 22:04:4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文中季泰雅是优秀但有点超龄的芭蕾舞演员,转行成为舞校教师。马南嘉是不得志的二流钢琴师,在芭蕾舞学校教乐理并伴奏,设定同“生日”。


  马南嘉在阴冷的后台随手拉过一张歪了一条腿的椅子,静静地坐在录音机前。台上群舞演员忙着调整位子,后台的舞美师七手八脚地拉背景幕,在大幕没有拉起前混乱一片的后台和前台中间,他是唯一一个悠闲的人。
  这是舞蹈学校的实习演出。职校学生实习是下工厂,而舞校学生则是演出。不过现在要找演出的剧场和观众非常不容易。最后天才的学校领导提出了“把高雅艺术送到大学”的运动口号,免费到各大学礼堂或体育馆演出,这样才解决了场地。毕竟学生们年纪还轻,能适应太硬、太粗糙或太光滑的地板,12月里也能在没有暖气的厕所里换演出服。而且老师能力很强,能应付各种突发事件,例如舞台灯不亮,某人掉了鞋子,或者某人怯场。
  马南嘉负责放音乐。这所大学的礼堂里有一架钢琴,不过10年没有校音,完全没法弹。这倒也省了他一些事情。他裹紧风衣,斜眼望着等在台口眼巴巴地望着同学挨批的女学生们。
  “真是凶呀。”他暗暗地想。
  季泰雅正在给下一场的男主演训话:“喂!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怕什么?怕就不要上舞校。给我听着,你要么给我上台好好跳,要么就马上收拾铺盖滚蛋回去!不许说什么害怕不害怕。我从来不听害怕这两个字。我现在不要听你讲。要讲回去给你女朋友讲,不许在这里讲。喂!听到没有!你就当下面的人都是山芋,一个个放在凳子上,你怕山芋吗?”
  听到这句,女学生们扑哧地笑出来,被她们的老师冰锋般的目光割断了笑声的音弦,一个个急忙抿住嘴唇。
  “对女孩子们也这么凶,何必呢...”马南嘉心想,“让人家怎么欣赏你的幽默呢?”
  因为大幕久久不拉起,台下传来了喧哗声。
  季泰雅在男孩颈后拍了一把:“去!争气点!”突然他收回手,一脸嫌恶地甩着手:“怎么搞的?都是汗!也好,给山芋浇水去吧。”
  马南嘉低声地笑了起来。在季泰雅的目光扫来之前,他知趣地闭上嘴低下头。他和季泰雅同住一个寝室多年,知道这个人一旦遇到要跳舞的场合,就会认真到可怕的地步。
  迟来很久的开场舞曲终于响起。女孩们迈着细碎的舞步飘出后台。马南嘉望着她们的背影,再一次感叹舞蹈的魅力。一分钟以前她们还是“吃吃”地傻笑的黄毛丫头。一分钟以后就变成仙女们。
  台下吵得很。虽然这是一所颇有名气的大学,对绝大多数学生来说,现场看舞蹈表演是第一次。有人嗑瓜子,有人大声整理着塑料袋。有人尖声招呼同学来坐自己占好的位子,声音响彻礼堂大厅。一个肆无忌惮的声音叫道“哦!看她们的脚趾!快看!真的是可以踮起来!嘻嘻!”与其说她们象来看芭蕾舞演出的观众,不如说更象是旅游节上看彩车开过的路人。
  他回过头偷眼望向季泰雅。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踏着音乐走上舞台的男孩。虽然上场表演的不是他本人,但只要音乐响起,他的身心就完全浸润在其中,成了舞蹈的精灵。他的每一寸肌肤下,节律和韵味自然涌动,神奇的光芒填满了他的身体和肥大的军装宽松裤、格子绒布衬衫之间的空隙,从衣缝间渗出,在他背后染成变化莫测的光晕。
  “其实他长得非常漂亮,看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马南嘉情不自禁地想,“完全不比模特儿差,虽然他完全不注重穿着打扮,可是无论什么穿在他身上就会沾了仙气一样有形状。”
  他沉浸在自己无来由的幻想中的时候,突然被插到面前的胳膊惊醒。季泰雅怒气冲冲地挥手按下停止播放键,大步走上舞台。马南嘉这才注意到礼堂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训练有素的舞校学生们准确地停在刚才的动作上,一动不动。男孩的后脖劲上汗珠瀑布一样落下来。他的脚踝开始发抖。
  季泰雅大步地走到舞台中央,在男孩身边站定,冷冷的目光扫遍全场。男孩恐惧地偷眼望向他的老师。马南嘉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地前倾身体,随时准备冲上舞台把作出出格举动的同事拉回后台。
  “还有谁的话没有说完?”虽然没有用话筒,季泰雅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礼堂里回荡,钻进每个人的鼓膜,如同钉子在往木板里钉。
  一阵冷风吹过。马南嘉捏了一把汗,他不敢想象如果观众发出哄笑,暴怒的舞蹈教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观众席上弥漫过一阵嗡嗡声和零零落落的掌声。前排一个高个子女孩子站起来,以学生会文艺部部长的名义要求大家尊重演员保持安静。掌声渐渐整齐起来。季泰雅转身掏出手帕在男孩的脖子上抹了几把,大步走回后台。马南嘉点了一下头,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
  演出继续。台下仍然有说话声,不过至少听上去是小心翼翼的了。马南嘉不停地偷眼打量他的同事,观察他有没有再次发怒的可能性。
  “干什么?”季泰雅突然粗声问。
  “没...没什么...”马南嘉把目光移向头顶,“我在找着冷风是从哪里吹来的。哦,看这里,天花板上有个洞。”
  “是么?在哪里?”
  “就在这里。这里!”马南嘉向上指着。季泰雅仰起脖子向上看。果然,在老旧的礼堂顶上,覆盖钢铁骨架的泥灰掉了一块,无人去修葺,渐渐风雨占了上风,侵占到这块领地来。现在这个洞已经相当大,可以看到深蓝的夜空和静静闪烁的几颗无名的星星。录音机里柔婉幽怨的小提琴声,似乎正从他们两中间飘升上去,抚过季泰雅线条优美的脖颈,缭绕在他的发丝间,向上穿过生锈的铁架,透出天花板上的洞口,渐渐浸润着整个静谧的夜空。
  “很美啊。”马南嘉脱口而出。
  “是啊,很美啊。”季泰雅随意地接口说。
  为了这么句白烂到家的大实话,马南嘉尴尬地低低笑了一声。他随即想起现在仍然处于“舞蹈时间”,对待舞蹈必须绝对认真,开不得半点小差。他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靠近他同事的耳朵小声说:“我说泰雅,这只是学校的礼堂,台下的都是来捧场的学生,对他们不用这么较真吧。”
  “恩。”出乎他的意料,季泰雅似乎忘了刚才的怒气,没有反驳,只是出神地望着阴暗的后台天花板上巴掌一样大的那一小片夜空。
  男孩以一个漂亮的跳跃加造型动作结束了演出。台下掌声如雷。
  马南嘉按下录音机的“停止”键,裹紧了风衣领口,低下头,默默地念叨:“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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