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August 15 2002, 4:26 PM
2月10日
时间:第8天
Mrs. Jensen 的电话
在过去的几天中我一直处在一种虚幻中,好像过去并没有过去,忘却也只是
旧梦开始的地方。我写下的那些文字是这么多天反反复复在我脑海中纠缠不
放的影像的结集。我写得很急促,几个字几个字地写,一小段一小段地记
录。记下的都是一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细节。我是一个对琐事太容易忘记
的人,我怕经年以后,我记不住那些在微笑和烛光后的点点滴滴,忘记一些
该记住的当时也许惊天动地过后却封尘的片段。前天和昨天是最近很快乐的
两天,因为回忆和瑞的相识就如同世上无数的恋人一样,那时的我远没有想
到我会有这场日后跨越时空,天涯跋涉的离奇爱情。
两天里面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就连烟和酒都少了。心情慢慢地趋于平静。
今天已经是8天,事情依然没有什么进展。我决定抽出身来,将一些要处理
的事情理出头绪。不管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天到晚闷在房子里不管不
顾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帮助。
上午的时候,和Chris见了一面,中午Chris、峰和我在数月不去的Nyhave
聚了聚。我告诉他们我在写东西,他们劝我还是不要忙着些乱七八糟的事
情,故事还没有完就去写,很不吉利。我们在那里坐了很长的时间,我主要
听他们说。我在斯市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朋友。
席间他们提到了嘉敏。说她的父母来过,取走了嘉敏寄存在Chris那里的一
些东西,走的时候哭了半天。我没有说话。长长的几个小时我们都在谈和瑞
有关的事情,但是没有人提林瑞或Ryan这几个字,还是不吉利。他们是我
真心的朋友,我知道。就算为了他们我也应该把要走而没有走的一段路走
好。临走的时候,Chris把Dr. Jensen家的电话留给我,说联系联系看,
可能会有些帮助。
晚上收拾完屋子,今天不想回忆什么了,很累,同时也觉得有些活生生的事
情比满脑子乱想更重要。我拨通了Jensen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听
口音是英国人,于是再确认了一下,是Dr. Jensen的太太,声音低低的。
本来还很客套,听我报上名来,说明来意,她一下子就哭了。我劝她不要
哭,不要哭。我还听见电话里孩子的吵闹声,自己也忍不住,但还是哭着劝
她。我一时间根本忘了要和她谈的正事。好一会儿稳住了感情,把接连几天
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没想到她了解到的比我要多很多。我想起自己躺在地
板上,抱着手提电脑,胡子拉碴瞎混的这几天很是惭愧。我想约她什么时候
见面谈,她说没有空,父母要从伯明翰赶过来,3个孩子要人照顾,家里现
在也不方便接待客人。我说那就再等几天,她答应我一有确切的消息就通知
我;如果我知道什么时候解禁一定要告诉她,因为她想把孩子送回英国再和
我一起去。
挂上电话,我开始将最近搜集到的零零总总的资料拼凑起来。现在是晚上,
应该是凌晨1点40。我觉得自己应该开始做点什么了。这段日记也许会嘎
然而止,一因为我可能没有时间,二因为我怕真的应验了Chris的话,不吉
利。
这些都是小事,我要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一大堆的问题要去解决。我突然想
到了《飘》里的一句台词,“Tomorrow is another day。”
Goodnight, my Ryan, my dearest Ryan. I am always with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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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know not why, thorns live while roses die.
第七章 August 15 2002, 4:27 PM
2月11日
时间:第9天(新年)
今天的约会:去Chris和峰家吃年夜饭
突然想到了一句话:To be or not to be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4点。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家里已经乱得不像样子了,
满地都是衣物、酒瓶。我的电脑在黑暗的角落里闪着光,我用的屏保依然是
那一个,记录着瑞的照片,我们的欢笑的照片,在我发呆的时候,提醒我瑞
依然在守候着我。看见“一面湖水”留给我的一首王杰的老歌,那曾是我很
挚爱的,“London的雨;西班牙的阳光;Paris的橱窗;威尼斯的海港。”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要和瑞一起去巴塞罗那。就在昨天我突然想不再写这部日
记,但是孤独的时候,思念如潮水般袭来,我的思绪无法平静,我的笔尖只
能继续……
瑞是一个很随和的人,我们谁都没有提flat warming那晚发生的事情,也
许他根本不知道。但我隐隐约约觉得瑞对我的压抑的感情有所察觉。但是嘉
敏的热情是毫不加掩饰的。那段日子,瑞和我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或者,
他是在回避什么。有时候,我也烦了翻来覆去地想,笑自己自作多情。但每
每她和嘉敏下班一起临出门的刹那,我都会留意他的眼神,他好像并不快
乐,但愿。
转眼到了11月中旬。欧洲的Christmas season也快到了。这里的圣诞气氛
远没有国内浓烈,这是一个归家的季节。来自四面八方的亲戚朋友宁愿在家
里伴着壁炉,吃着布丁,也不愿去街上hang out。但街上会时不时挂上好
看的松枝和小灯。那年雪下得特别早,而且很大。这种氛围只能更增加
Mendy的购物热情,她俨然把自己当作瑞的女朋友,天天都拉着林瑞东逛西
逛。天气不好的晚上,我很少出门。其实我很期望瑞给我一个电话,那怕是
随便聊聊天。
12月初的时候,林瑞的母亲来瑞典看他,签了3个礼拜。我将Oepilongsen
区的房子先给他们住下,但是没想到伊没来多久就病倒了。先在医院住了好
几天,余下的日子也只能在床上静养。嘉敏和我几乎天天都去探望,但我们
其实都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和瑞在一起。瑞的母亲很喜欢嘉敏,嘉敏也会时不
时做一些点心给老人吃。
“都说上海女孩子不但漂亮,而且会持家。”瑞的母亲经常夸嘉敏的聪颖。
“应该的,Ryan平常少不了照顾我。看见您,就像看见我自己的妈妈了。
等您好了,我带您去购物。先在满大街都是大减价呢。有一款化妆品肯定适
合您……”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躲到一边抽烟,因为对这个“八卦”话题没有兴趣。
也许是母亲来了,瑞那几个礼拜很放松,我们也有机会深聊,我们聊了很多
的话题,包括他的家庭,他的朋友,初来北欧的艰辛。我一般只是听,我不
一定能拥有他的未来,但爱听关于他所有的过去。
有一天雪特别大,瑞执意要我陪他出去走走,街上没有几个人,脚踩在雪上
吱吱地响。我边走边吸着烟,他突然向我要了一支。我笑着说,“你小子学
坏了。”他笑,话里有话地说,“不都是你带坏的?”我和他站住,点燃火
机,他用手握住我的手挡风。火苗在两双手的保护下还是微微摇曳,
Mildseven乳白色的烟纸悠悠地燃烧着,泛着红光,在雪夜里显得那么灿
烂,就如同被他双手温暖的我的心。
无意中聊到了嘉敏。我问他爱不爱那个女孩子?他不说话,不看我。
“你说,”我换了一个方式,我发现问他的时候,我的心在发抖,“你和她
会不会有结果?”
“你那么在意结果?”他看着我,突然冷冷的。好像说的不是嘉敏,是我和
他。
我是那么地想在那个雪夜抱住他。
走到街口的时候,有人在我们背后打招呼。一个大胡子和一个小个子的中东
人,带着过耳的滑雪帽,向我借火。我将火机掏出来,其中一个掏出的却不
是烟,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刀。我被震了一下,就在那当儿,刀抵着我的胸
口。
“Money, both of you.”
我回头看瑞,他“砰”的一拳将另一个小个子撂倒在地。他的脸通红,捏着
拳头,瞪着拿刀的那个人。大胡子见了狠狠地骂着,冲着瑞竖着中指。他刀
尖一滑,我的风衣被刺破了,瑞痛苦无奈地看着我。这时候,很难有人能做
什么。小个子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在瑞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很重。血在嘴角
流下来。我心疼得要命。火气腾地起来,挥起拳头照着持刀的家伙脑门上袭
过去,老子今天玩儿命了。大胡子也许没有思想准备,捂着头退了一步。他
哇啦哇啦叫着,刀向我劈过来。我本能地用手挡。但不等刀碰着我,瑞一把
拽住大胡子的胳膊。大胡子奋力挣扎,刀尖在瑞的脖子上拉了一下。我冲上
前,一把夺下他手上的刀,照着大胡子脸上就是几拳。小个子见状,拔腿就
跑。大胡子见势不好,直摆手,“No, no, no。”转背狂奔。
我冲着他的背影把刀子扔过去,真他妈的混蛋,狗娘养的!
我急急地看瑞伤得如何。白色衣领已经被血染红,伤口不深,刀尖划过的地
方红红模糊的一道,仿佛划在我的心上。“没事了,不要紧。你怎么像个孩
子?”他倒是劝我。我替他擦着血迹。我面前是一个我心爱的人,他在大雪
的夜里替我挡了一刀。
我突然有一阵冲动。我拉着他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你不是怕妈知道吗?
我带你回家,换衣服。其实我脑子里有一句话在反反复复在响,我要他,我
现在就要他,明天就是死了我也要他。
上了车,我握着方向盘喘着粗气。他就在我身边,我侧脸看他,他也看着
我,他的嘴角还有淡淡的血痕。我再也忍不住,什么也不管,一把把他抱过
来,将我的唇印在他的唇上。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地吻他。他好像也很动情,
用手捧着我的脸,我们的舌尖交缠在一起,很久很久,好像永不愿意分开。
我的手情不自禁划进他的大衣,他的身体紧了一下,没有抗拒。当我的手顺
着他的身体向下滑时,我感觉整个人都在坠落。他已经硬得不行。我突然想
道,我和他的第一次不能在汽车上,我要记住一辈子的。
我轻轻将手拔出来,在他闭着的眼睛上吻了一下。油门一踩,车如离弦之箭
冲了
出去。我血液沸腾,整个人都在飘。
我们跑着上楼,几乎是撞开门。没有时间开灯。我将他抱起来,扔在床上。
撕扯。
当我的肌肤终于和他的肌肤贴在一起的时候,一种等候千年的火种顿时熊熊
燃烧。瑞看起来很激动,他的舌尖在我的大腿间飞舞着。我的腿触到了他的
发,一种莫大的幸福感直冲脑门。可能是这一次来得太突然,加上之前受到
的惊吓,在我们翻滚、折腾不太久之后都射了。他真的很棒。我紧紧抱着
他,感谢上苍,那田是我一辈子的纪念日。
我突然想起了他的伤,我吻了一下他的脖子上的伤口。“这儿还疼吗?”
“还好,”他还是闭着眼,不愿意说话,将头枕在我的肩上。我闻到了房间
里浓浓的精液的味道。
“我帮你洗一洗。”我将他的手轻轻拿开,走进浴室放水。瑞跟了进来,看
着镜子里的我们。两个很帅气的男人,一丝不挂,仿佛在当初的伊甸园。我
进入浴缸试试水温,然后拉着他的手进来,抱在怀里。他扭过头来和我接
吻。我们这一次吻得很慢很温柔。我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慢慢的舔。他闭着
笑了一下。伸出舌头在空中和我会合。我圈起唇吻他的舌尖,他很兴奋地用
力配合。我的身体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巨大勃起,我咬着他的耳垂,“喜欢
吗?”他点头。我在水里翻过身来,将他压在下面,我发上的水珠滴在他的
脸上。他有一张那么英俊,让我的心颤抖的脸。
我们在水中迎接了第二次高潮。
等我们互相擦干,在沙发上坐下时,已经快晚上11点了。我点了一根烟,
吐着烟圈。他的手指缠绕着我的头发。我劝他今晚留下,他说不行,要回
去,母亲会担心。一会儿,他夺过我的烟,猛地吸一口,直到肺里,看着我
的眼睛,热切而迷惘,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只问出了一句话,“Sven,男
人和男人不会有结果的,对不对?”
他真是个孩子。我能看出来今晚是他和男人的第一次,可能也是他一辈子最
激动的一次。我能感觉他心底里面有一些特别脆弱的东西,他害怕有一天会
一碰即碎。但是这个问题是那是的我无法回答的。
我是那么爱他,连说谎的勇气也没有。于是我听见自己用他曾说的一句话
说,“你那么在意结果吗?”
如果时光重来,我会说什么?说了,又会改变什么?
时间好像突然停顿,瑞低下头,没有说话。他穿好衣服,还是那件带血的衬
衫。他走的时候我看不清他的脸,因为卧室我们刚才忙着一直忘了开灯。我
们啊,我们。
我在沙发上一直坐着,抽着烟,竟一夜未眠。窗外,海浪的声音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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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海
写信告诉我今天 海是什么颜色
夜夜陪着你的海 心情又如何
灰色是不想说 蓝色是忧郁
而漂泊的你 狂浪的心 停在哪里
写信告诉我今夜 你想要梦什么
梦里外的我是否 都让你无从选择
我揪着一颗心 整夜都闭不了眼睛
为何你明明动了情 却不敢靠近
听 海哭的声音 叹惜着谁又被伤了心
却还不清醒 一定不是我 至少我很冷静
可是泪水 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
听 海哭的声音 这片海未免也太多情
悲泣到天明
写封信给我 就当最后约定
说你在离开我的时候 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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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know not why, thorns live while roses die.
第八章 August 15 2002, 4:28 PM
2月12日
时间:第10天
瑞,10天是否可以成为我们的一个纪念日?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接到总部的电话。总部对我在欧洲区的工作很满意,年底
算下来,成绩要比往年好很多。尤其是吴总在回到北京后对我组建的班子大加赞
赏,因此在1999年初的时候,可以从我们公司的几名员工中挑选出来一名到北京
总部接受半个月的培训。我在接这个电话时,林瑞正好进门。他看起来很疲惫,
没有和我打招呼,闷闷地在位子上坐下,开始整理文件。我看见他脖子上白色的
邦迪,心里隐隐地痛。
从公司未来业务的角度来讲,送林瑞回去接受培训是最理想的。不过,她母亲现
在还在瑞典需要照顾,加上我真的很不愿意和他分开,所以想来想去嘉敏成了唯
一合适的人选。当我告诉嘉敏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很兴奋,她从来没有到过北京。
她听完从我的办公室跑出去,一把抱住瑞的肩膀,迫不及待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瑞笑着拉着嘉敏的手,为她祝贺。不经意间他扭头看我,眼
圈黑黑的。四目相碰,昨夜的激情和温柔好似翻江倒海般重新朝我袭来。而他又
在想些什么?昨夜他的手曾在我的胸前,而此时,他的手被嘉敏紧紧地握着。他
是否还在思考我未能回答的那个问题?
那年12月大雪一直没有停过,和瑞坐下好好再聊一次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我约
了他一次去Nyhave坐一坐,他一定要嘉敏和Chris一起去。我明白他的意思,没
有坚持。我猜他一定很想为我在他年轻的生命中找好一个定位,这也许需要时
间。我太爱他,我不能看我心爱的人显得为难,我不想瑞做任何他不愿做的事
情。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他的心就会发狂。有时候半夜惊醒,然后到
海风凛冽的阳台上抽烟。
林瑞母亲的病一直没有好转。她在国内的时候经常服中药,但是根据瑞典的法
律,这里的中医不能为病人开处方抓药。有一天我和嘉敏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告
诉我想提前回国并想让瑞在圣诞节假期陪她一起回去。我自然一口答应。
“老板,我可不可以也和林妈妈一起回去,然后提前回去接受培训?”嘉敏一边
剥橙子一边问。她抛给我一个嗲嗲的笑容。
我没想到她会突如其来给我这样的一个难题。从心底来讲,我很难作出决定。我
的眼神无助地捕捉瑞的目光。
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嘉敏爱你,我也爱你,但是你爱谁?你爱我吗?你忘
记了几天前的那个雪夜我们曾经是如何的相守?
几秒钟的时间,我一直在看着瑞,如果他给我一个热切的回应,我很可能会不顾
一切说出我压抑在深夜的对他的爱恋。就算世界顷刻间灰飞烟灭,我死不足惜。
他也一直看着我,淡淡地看着我。眼睛里我读到了彷徨和忧伤。
几天后是我送他们三个人上的飞机,我在二楼的检查处站了好久,一直到几个人
的身影被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间。
我清清楚楚看见,瑞的手,拉着嘉敏的手。我感到一阵晕厥。
瑞典的圣诞节假期其实不太长,连上礼拜六、礼拜天也就5、6天的时间。我感觉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瑞会不会请嘉敏和他一起回南京?嘉敏那么美丽,那么聪
明,一定会找一个办法让她的圣诞节心愿实现:让瑞爱上他。
假期第三天是24号,平安夜。我迷迷糊糊从下午的昏睡中醒来,看见了镜子中的
自己,头发蓬乱。英俊的脸盘虽然棱角分明,但是胡子拉碴。两天没有出门,衬
衣也没有换过,皱巴巴的套在身上。我突然可怜自己,一个曾经意气风发而现在
为情所困的男人,一个为了另一个男人困扰的男人。
有声音对我说,何苦?瑞的平安夜早已开始,他的身边有嘉敏相伴。
于是嗓子里涌上了淡淡的苦,伴着涩涩的恨。我拧开龙头,在水冲刷我的身体
时,我大声唱歌,放开地笑。一种好久没有体验到的放松和惬意让我兴奋,今
晚,我决定犒赏自己,我决定到这个城市森林中的深处,放纵。
我出门的时候和1小时前判若两人,我的头发湿湿地向后梳起,我穿着暗蓝色的
紧身Armani,深紫的窄条Kenzo领带在我出门的时候迎风飘起。我和我的欲望开
始在夜的臂弯中漂浮。
Flammable是斯市最有名也是档次最高的gay club,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听闻它
的大名,来过几次。它给你的感觉就如同它的名字,让你的血液燃烧,烧成灰
烬,快乐能死而后生。它的门庭不大,午夜才开始接待寻欢的人群。牛仔裤、T-
shirt和女人在这里是被禁止的。我就是喜欢这里的奢华气氛,虽然是俱乐部,
但是里面讲究过分的摆设和被烛光迷乱的一双双英俊男人的眼让我如同置身在数
百年前的皇宫,我是一个夜的贵族,一个欲望的奴隶。
我那晚首先没有去名类众多的小间混,而是选择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独自饮着
酒。音乐不安而躁动,空气中混合着男人身上各种诱人的体味和香水的分子。吧
台上的舞池有一个只穿着白色袜子的金发小伙子在卖力地扭着。一束束蓝的光、
紫的光射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和围绕在旁边的男人的贪婪的眼光一起舔着他结实
无比的胸和臀,他大腿上的汗珠在光里闪烁,映着我眼中汹涌的欲望。
在舞池里狂躁的Disco音乐渐渐淡去的时候,响起了一首很慢的jazz,我微微有
些醉,点上烟,飘忽忽的。开始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只手,在我的脸颊旁边,我
感到它在撩我的发,手指很烫。我扭头将烟徐徐吹到那个人的脸上,在烟雾散尽
的时候我看见了和我一样迷乱的一双眼。
当我在床上和他疯狂做爱的时候,他如野兽般吼叫着。我的阴茎在他的后庭冲
杀,他的小腿紧贴在我的肩上,一边手抓着自己硕大无比的家伙jack off。他的
后庭以各种姿势迎接我的抽插,最后他执意要我射在他的嘴里。我在要来的时候
将鸡巴从他屁眼里拔出来,挺进他的嘴,我的龟头抵到了他的嗓子眼。一阵致命
的快感喷涌而出,我抽搐着闭上了眼,仿佛看见自己从云端坠落。
21岁的Mark是法国人,在瑞典留学,学古典音乐。
他是典型的法国漂亮男人。
他告诉我我是他最棒的东方情人。
那是一个特殊的晚上,我没有感觉到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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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st la Vie
C'est la vie
Have your leaves all turned to brown
Will you scatter them around you
C'est la vie
Do you love
And then how am I to know
If you don't let your love show for me
C'est la vie.
Oh c'est la vie
Oh c'est la vie
Who knows, who cares for me
C'est la vie.
In the night
Do you fight a lover's fire
Do the ashes of desire for you remain
Like the sea
There's a love to deep to show
Took a storm before my love
Flowed for you
C'est la vie.
Oh c'est la vie
Oh c'est la vie
Who knows, who cares for me
C'est la vie.
Like a song
Out of tune and out of time
All I needed was a rhyme for you
C'est la vie
Do you give
Do you live from day to day
Is there is no song I can play for you
C'est la vie.
Oh c'est la vie
Oh c'est la vie
Who knows, who cares for me
C'est la v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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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know not why, thorns live while roses die.
第九章 August 15 2002, 4:28 PM
2月13日
时间:第11天
等待、等待、等待……
我于是有了一个法国情人。
98年的圣诞节我过得很疯狂。深夜的时候,我看着身边的Mark,想着上天是不是
为了眷顾我,在我最痛苦的时候,赐给了我一剂良药,叫我忘却瑞。那几天醒得
都很早,起床、冲凉,然后在窗边靠着墙抽烟。这是我几个月来的习惯。前一晚
我们狂欢留下的印迹早已干透,床上星星点点的精斑硬硬地皱着。Mark仰面裸睡
着,他的双腿结实挺直,但和瑞光滑的皮肤不一样,他的胸膛、小腹和大腿上毛
发丛生。
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摆着我们上次在我们家flat warming时的合影。瑞站在中间,
开心地在笑。这个男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很无邪的神态,眼睛微微地弯着,
从他的周身能嗅到阳光的味道。我将照片捧起来,放在阳光底下,轻轻地摩挲。
Mark醒了,笑着问我要烟抽。
他的手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要和我吻,我将头侧了侧。他松开了手,站到我对面
抽烟。他有一双澄蓝的眼睛。
“你的情人?”他问我。
“恩。你猜是哪一个?”我将照片给他。里面还有Chris和峰。
他看看照片又看看我,指着中间的这个。我点点头。他也倒是不在意,只是说
cute。我们从在Flammable认识开始,整晚都没有怎么顾得上说话。如果one
night stand,也是Mark该离开的时候了。出乎我意料,Mark在浴室一边冲凉,
一边大声的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巴黎过新年。
巴黎,新年,法国情人。C’est la vie!
Mark家在离新凯旋门不太远的一片公寓楼群中,和瑞典比起来,巴黎就像一个庞
大运作的机器,华丽而嘈杂。Mark家里比我想象的要大,要整洁。有很多的书和
一座巨大古老的钢琴。Mark一回家就开始四处联络,招罗朋友晚上出去high。他
还不忘在电话空间和我瞎扯,告诉我说法国男人一般都有两面,床上的一面和床
下的一面。我一边做着空心粉一边笑着说,那我到目前为止只认识你在床上的一
面。
连着几个晚上,我们都在巴黎的深处游荡。这里的gay club要比斯德哥尔摩的多
很多,里面的光景也全然不同,自由得让人眩目。一个诺大舞池挤满了人,摩肩
擦踵,空气中弥漫着大麻和汗水的味道。舞台上,几乎全裸的肌肉男在互相挑逗
无比地舞着。站在舞池里,随眼望去,那一个个被汗水浸湿的年轻美好的躯体随
着音乐跃动着,蔚为壮观。我穿着一条破破的Levis,白色无袖圆领衫早已被汗
水浸透。挤在人群中,我体验到了一种久违的放松。零点到的时候,灯突然全熄
了,从舞池中的几根大柱子的顶端开始喷水,音乐的疯狂也达到了极限,简直震
耳欲聋。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自己和所有的人跟着音乐狂喊。这种湿湿的放
纵让我彻底忘了自己的存在。
我就在酒精和宿醉中的夜巴黎迎来了我的1999年。即便如此,我在人群中仍然感
到冰冷刺骨的孤独,因为我的身边没有瑞的相随。
和Mark告别的时候很简单,没有任何的离愁别绪。在我们出门前,Mark突然抱住
我,吻了很长时间。然后在我耳边喃喃的说,因为在前一天遇见了Alex,所以暂
时不回瑞典,要我想他。我以后再来巴黎的时候,也要一定记得找他。
我回到斯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和Chris联系,Chris说瑞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找了我
很多次。我心里一阵狂喜。他还告诉我,由于当天从北京直飞斯德哥尔摩的航班
由于机械故障被取消,瑞第二天下午就到了。我一边听一边笑,“怎么忘都忘不
掉,那我就认了吧。”让Chris听得一头雾水。
那晚雨下得很大,夹杂着雪花。一个人没有心情出去吃,也不想做饭,于是电话
订了pizza饼。哼着小曲,开始打扫房间。我的生活在一个礼拜的糜烂之后开始
正常运转,管他什么嘉敏,管他什么顾忌,只要明天瑞在我的面前再次出现,我
就不会再失去他。等我收拾妥当的时候,门铃也响了,我拿着零钱去开门。
门口出现的,不是送外卖的,是瑞。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两个手提箱摆在脚边。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搭在额头上,发
着抖。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当时呆了一下,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我一把
将他抱住,手上的零钱撒了一地。他的脸冰凉冰凉的,蹭着我的耳根。就在那个
大雨的夜里,在昏黄的楼梯口,我清清楚楚听见他说,“只要你要我,没有结果
就是死我也认了。”
瑞告诉我,航班被取消以后,他等不到第二天,改乘从丹麦中转的SAS航班过
来。没想到到的时候下大雨,为了见我,他没有先回家,冒雨到了我这里。我一
边在沙发上替他擦头发,一边听他说话。他有时候真像一个小孩子,我喜欢。
我问他妈妈好了没有,他说好了。那嘉敏呢?她怎么样了?瑞将头埋进我的臂
弯,好久,他在我怀里抬眼看着我,脸上已有泪痕。我顿时恨自己,为什么这么
残酷?为什么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提一个比刀锋还犀利的问题?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了言语。我只是默默看着他,突然间我明白了很多天以来一
直在追寻的答案。我看见一个男孩撤下保护,扔掉忧疑,拼上了所有感情的赌注
在雨雪交加的深夜来见我。我还要问什么呢?我仿佛看见了一个纯粹的天使,一
个将他生命中最原色的东西奉献出来给我的天使,一个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交给
我的折翼的、不再远行的天使。我双手捧着的是一颗滚烫的,爱我的心。
我将瑞的右手拿起来,放在我的左胸前,轻轻地说,“瑞,这里是我的心,我把
它交给你,就是你的了。”
我们那晚做爱做得很激烈,几天的分离让我们对彼此的需要无比强烈。和Mark在
一起的时候,我所有的感官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但是和瑞在一起的时候,我投
入的是我的心。我们blowjob和hand job弄了很长的时间。几天前我第一次和瑞
做的时候没有肛交,是因为我太怕伤害他。但是今晚我从瑞的眼神中读懂了他要
为我做什么,那是一种让人幸福得心碎的纵容。我喘着粗气翻身,打开床头的抽
屉拿保险套。
瑞制止了我,他将我的双手按在床上,说,“我不相信你我还相信谁?”我心里
突然涌上一阵莫名其妙的内疚。
他开始很轻柔地再一次为我口交,起身,在我的挺立的阴茎上坐下去。我能看到
他的疼痛,但是我也看到他眼中燃烧的快感和幸福。我一只手握着他勃起的
cock,一直手捏着他翘翘的屁股。我的征服欲望开始膨胀,好像我回到了中世
纪。我是一个游荡的骑士,终于驯服了一匹狂放不羁的黑骏马。我闭上眼看见了
满天的银河,恒星正在悄然燃成灰烬。我开始配合他的动作,向上挺进,一次比
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的快感更加强烈。终于,我奔涌的快乐绝堤,在他的体内一
发不可收。
那天晚上,我其实还想问,“如果我有aids,你将怎么办?”
我想他会说,“你应该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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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事的人
作词:姚若龙
作曲:潘协庆
走着 忍着 醒着 想着
看爱情悄悄近了
冷的 暖的 甜的 苦的
在心里缠绕成河
曲折的心情有人懂
怎麽能不感动几乎忘了昨日的种种
开始又敢作梦
我决定不躲了 你决定不怕了 我们决定了
让爱像绿草原滋长着
天地辽阔相遇多难得
都是有故事的人才听懂心里的歌
我决定不躲了 你决定不怕了
就算下一秒坎坷这一秒是快乐的
曾经交心就非常值得
我要专注爱你不想别的没有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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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know not why, thorns live while roses die.
第十章 August 15 2002, 4:29 PM
2月14日
时间:第12天
Valentine's Day
晚上8点半,一个人在厨房弄吃的。搬到这个区已经好两天了,倒也没有什么不
习惯,只是窗外没有了海,家里没有了充满回忆的角落。夜里外面有时候很吵,
满大街跑的都是阿拉伯人的孩子,政府高额的津贴将他们带到了这个世间。
Pasta做到一半,发现色拉油已经没有了。胃口本来就不好,于是干脆不做了。
找张椅子上坐下来,抽烟。在我搬进来的时候,厨房的灯就坏了,只能开着抽油
烟机上的灯,一开总是隆隆地响。
突然想到:今天应该是情人节。
和瑞在一起的时候,是无所谓节日不节日的。99年初的那几天,雪下得很大,是
瑞典好几年来雪最大的一年。瑞已经毕业好几个月,学校的宿舍早就期满,他一
时也找不到便宜的房子。经不住我的怂恿,瑞搬到了我的公寓。那几天里,我感
到自己是最快乐的人。两个人住在一起,房子仿佛都有了灵性。于是下班回家我
不用去想今晚要如何度过,厨房、沙发、音乐、聊天、看海,在心爱的人旁边睡
眠是我的幸福。
现在我闭上眼还能很清楚地记得瑞穿着那件白色T-shirt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忙
忙碌碌的样子。我和瑞在一起的时候,出去吃饭的日子不多。我喜欢看他做饭,
当一个可爱的大男孩在家里和锅碗瓢盆打成一片的时候,那真是一种景色。以他
的话说,懒就算了,就连看也不好好看。因为那实在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我
洗菜的手会莫名其妙的绕住他的腰,我试咸淡的舌头总要试到他的嘴里。其实,
我所期望的也就是这样一种真实。
在那一段日子里,深夜,我每天都会看着瑞睡着。我静静躺在他的身边,手指缠
着他的发梢,很难入眠,我不愿意浪费我和他在一起任何清醒的时光。凭直觉,
我能猜出瑞和嘉敏之间已经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那一直是我的猜疑,也是我们
的禁忌。有几次我不经意提到这个话题时,瑞的情绪就会有些低落,会不再说
话。我不喜欢刨根问底,迟早有一天,他会将他所有的秘密告诉我。况且,嘉敏
回来的日子已经定了,不到10天的时间。
每到新年的时候,当地的华人都会组织一些庆祝活动。我初到瑞典的半年中没少
麻烦当地的老土地们,所以那年我们公司出了大份额的赞助费。场地是瑞典华商
联合会挑的,在市中心的一家中餐馆。出席的人有200多,很多都是认识的。我
们公司的人除了嘉敏还在北京培训以外也全部出席。吃喝自然是第一位的,然后
有卡拉OK和抽奖。我和瑞的座位离开很远,但是整个晚上,我们都会时不时在和
旁人瞎聊的时候寻找彼此的目光。
晚会的高潮是大奖的揭晓――两张去挪威奥斯陆和卑耳根的旅游套餐。奖是马会
长抽出来的,我压根儿就没有看他,我一直在看瑞,他和其他几个华人孩子凑在
一起,眼睛盯着自己的号码。票是我买的,我也安排了结果,这仅仅是我出赞助
费的一个条件。最后的时刻整场都鸦雀无声,中奖的幸运号码就在瑞的狂喜和我
的微笑中被揭晓,人群好一阵喧哗。
和他一起离开这个我们面对了很长时间,而且以后还要继续面对的城市一段时间
是我的愿望。但我知道瑞,他不会无端端接受我的邀请、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我去
旅行。这个办法我想了很久,而且我永远不会告诉他我是怎样让他在我的贼船上
越陷越深。
瑞整晚都在说话,进门的时候说,我们一起洗澡的时候说,躺在我的怀里面他还
在说:“真是太幸运,太过瘾了。挪威卑耳根有很多的峡湾和森林,早就想去。
听说峡湾还有冰川哦,冰是天蓝色的。我们是不是要租一辆车,还是坐火车?我
还是喜欢回来的时候,海轮从奥斯陆到斯德哥尔摩,爽毕了!!!”我不插嘴,
熄了灯,紧紧地搂着他,闭上眼,仿佛看见了天堂,我祈求上帝让我们永远。
我们第一站是挪威首都奥斯陆。由于石油业务,这是一个我经常来的城市,我很
奇怪瑞在北欧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挪威一趟。奥斯陆很小,很安静。天气出奇的
好,我们在这城里只有5个小时的时间。在沿海的地方有一个大公园,我们手拉
手走了很长的时间。瑞看起来非常高兴,我们聊了很多话题。他是学的是经济,
我们就挪威过分依赖石油的畸形经济结构讨论了半天。他幻想某天要把我们想到
的方案报给挪威经济部;我说那倒是可以,但要用我的方案挪威政府得分给我一
个大院子,里面有一口油井在冒油。瑞于是觉得无趣,说你丫真黑,奸商一个。
我将他一把按在草地上,看着他的眼睛,一本假正经,“我可对你奸过?”
从奥斯陆赶到卑耳根已经是黄昏。我没有选在town里面的酒店,选的是离开峡湾
不远的一个camping营地中的一个小木屋。这种camping很受欧洲人的欢迎,不大
的一座小房子,里面很干净,要自己准备食物,花上100美金两个人就可以住上
两天。我们在市里Hertz租了辆车,买了几天要吃的东西,沿着窄窄的海边路开
到小屋。从车窗往外看,整个天空被落日烧得彤红,那些墨蓝色沉积千年的冰川
错落着守护着窄窄的峡湾。瑞在我身边坐着,我想,如果可以,我可否成为你的
冰川?
晚餐我们做的鱼,风卷残云般吃完,猴急猴急开始生壁炉,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火起来得很慢,又没有电视好看,于是我们关上所有的灯,跳进厚厚的羊毛毯子
里。我真喜欢那样的感觉。我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你瞧这木头房子,咱也家徒
四壁了。你还愿不愿意跟我?”
他的眼在壁炉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光,“如果我跟你一辈子,你怕不怕?”
“这算是求婚?”我捏着他的小鼻子。
他张大了嘴,笑着骂我无赖,只是搂我搂得更紧了。
火光越来越大,我看不清窗外是不是有星光。在寒冬的挪威森林深处,我觉得温
暖。
明天,我们还要去看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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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wegian Wood (This Bird Has Flown)
(McCarthey/Lennon)
Recorded: October 12, 21, 1965,
Abbey Road Studios, London
I once had a girl, or should I say, she once had me.
She showed me her room,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She asked me to stay and she told me to sit anywhere.
So I looked around and I noticed there wasn't a chair.
I sat on a rug, biding my time, drinking her wine.
We talked until two, and then she said, "It's time for bed".
She told me she worked in the morning and started to laugh.
I told her I didn't and crawled off to sleep in the bath.
And when I awoke, I was alone, this bird had flown.
So I lit a fire,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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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know not why, thorns live while roses di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