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猫】《结局》

于睫

这一夜以后，他就要走了。
这一去，大概是永远的离别。
我明白，他也明白。
即使有重逢，恐怕也是咫尺天涯。
他明白，我也明白。
这是最后一夜。

所以
我们疯狂，直到精疲力尽。
“睡吧。”我说。
“嗯。”他答应。
他抓着我的手，枕着胳臂看着我：“你睡。”
我闭眼，睁开。他是那个姿势。
我闭眼，睁开。还是那个姿势。
抓着我的手。
“你不睡。明天要上飞机的。”
“只想多看看你。”
我要抽回我的手，他无语却不放。
我恶意地瞪着他。他放手。我翻身。
他叹口气：“我怕我会忘了你。”
“忘了好。这样能轻松幸福些。”
“怎么会。”
“你走了。我就忘了你。我会去爱别人。”
他不说话，许久。
“我恨你总说的这么冷。”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你也应该如此。这样我们也好活得都轻松些，何苦抱着块冷石头不放。”我背对着他，不敢看。
他不说话。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你去了，总会遇到好人。好人多着呢。像你这样的，要求又不高，更容易找到搭调的。你现在看着我，只不过是一叶障目。……过不了几个月，你就会搂着别人……”我说到这儿，眼泪就拦不住的流下来。
他不说话，轻手轻脚的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拉近距离，吻着我的脖颈和脊背。

明天，我不会去送他。我受不了他的背影。他总是抱怨我在告别以后不会再回头望，说我心狠，我从未对他说，因为我怕见他的背影。

所谓生活、爱情、缘分，大概不过如此。我们花了一万年的时间来等待相遇，却用几分钟来决定分离。

他说：“你不愿意我走。我就为你留下来。”
我说：“你走吧。”
他默然。
“这样我们的故事总是完满的结局，记忆总是美好的影像。你留下，总有一天你要后悔，你会明白不值得。”
“我不会。”
“只是你现在这么说，你留下，结局就会那样。你现在说不会的口气，就好像你说你永远不会爱上我。甚至一样的表情。”

在那个雨夜，我第一次吻了他。他僵直地如冬天的铜像。他坦率，我爱他坦率。他给了我最残忍的回答，那么我就要爱他的残忍。那时，我是湿透的，而他是干爽的，我是炽热的，而他是冰冷的。结局也许就是在那一刻定下的。
我匆匆跑了，带着他的回答。
那是，我以为我是伟大的。在爱的面前，我可以抛弃很多东西，诸如尊严和友谊。我以为我是无私的。在情的关口，我可以不计得失，全心付出。

现在的我明白，如果我是他。同样不会爱上那时的我，就如同在他无私的表示要为我放弃所有的时候，我也知道我们将就此结束。

爱情是需要付出的。可如果两个人都那么掏心掏肺，剩下的不过是空的躯壳。
有人问，如果送给恋人十二朵玫瑰，红的白的你如何搭配？
全红。我毫不犹豫。因为他喜欢。
全白。他没有多想。因为我喜欢。
答案却是我全心付出，他一味索取。

如果他留下，那么我就欠了他永远还不清的东西，我们之间的爱情就变成了他对于我的不平衡的施舍。
所以他一定要离开。
我一直这么对自己说。

200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