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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疯跑】《小马快跑》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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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1 20:30: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一年一度的万圣节晚会折腾的肖锐快脱了一层皮。
  原本定下来去实验室把那个数据做完,没想到天还没黑下来,就被他的那个妖精师弟带著三个匪徒冲进来强制性的给他带上的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恶鬼头套,再披了一件黑袍拉到了一个气氛怪异的地方。
  
  说怪异的确没有贬低的意思。古怪的光线,装神弄鬼的布景再加上群魔乱舞,真的让人说不也好来。肖锐站在角落把那几个把他弄进来就不管他死活的几个死东西骂得臭死,好不容易提起点过节兴趣在看到满场子差不多快十个人和他一模一样的打扮时,不由地泄了气。
  这是一个标新立异的年代,怎麽出位怎麽抢眼才是晚会的噱头。
  
  面面相觑的十几只没有创意的难兄难弟,小心地藏著掖著,眼看著队伍愈发壮大,几个心态好的还能上去胡扭一番,剩下的都缩在各自的角落小小翼翼地清点著自己的队伍。
  肖锐头晕眼花硬是撑到了晚上11点,看到师弟SAM还像个疯子似的在场子里又吼又叫,似乎精力、热情永远消耗不完释放不够似的。肖锐掏出烟来吸了几口,眼睛随意的在满场子乱转,实在没有发现还需要待在这里的理由,有时间凑这个热闹还不如回房间傻站著都比这个强。
  自从肖锐两年前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开始,好运一直跟著他,先是进了这个让人眼热的课题组,再是自己和导师合作研制的一种新药成功通过了临床,肖锐自己也从那种愁吃愁喝的状态一下跃居成高收入人群。好处扑面而来的後遗症是这两年多来从早到晚觉都不够睡,一堆的事干不完。
  
  肖锐看了看表,再等了半个小时,看到人越来越多,空气也稀薄了,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就觉得头有点晕了,手边的小啤酒瓶子排了一排,旁边那个带著红毛假发的小红鬼已经开始打起了酒嗝,动静大不说味还难闻。
  肖锐掩著鼻子站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无聊透顶,才坚持在这里待了近三个小时,有这时间,那个压了三天的报告早写完了。扭了头无奈地看著SAM那个骚货还在纠缠著那个带个女鬼头的人物,肖锐喝了一杯也不知从谁的手上顺来的加冰苏打水扭头出去了。
  这个环境他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戴著那个破头套不透气就快把他热出痱子了。
  “等等,肖。”SAM正玩的高兴,一看到肖锐招呼不打就走了,一下跳起来,突然撩起那个女鬼头的面具对著下面青青的腮帮子“叭”地就来了一口,还没等那个男人伸腿踢著他,SAM就乐颠颠地追著肖锐也跑了出来。
  肖锐看看身後那个没出息的SAM,比划了一个中指,张了嘴做了一个口型:臭狗屎。用的是中文。
  
  SAM不名所以还一脸傻乐的对著他笑,肖锐翻了翻白眼,迈开长腿扭头就跑开了。
  “等等,肖。”SAM边跟著边嘟嘟囔囔地抱怨,说什麽还有一场更精彩的在中心花园里,居说还有裸体PARTY,他早就想来一场天体秀了,不去太可惜了。
  肖锐理都没理这个神经病,跑到学院试验室的後面,一把拉下了那该死的头套,身子还没站稳,SAM已经像鬼魅一样贴上来了。
  
  “肖,过-----来。”SAM说著生硬的中国话,脸上那个死尸的头套上那两道SAM自己用红墨水画上去的血泪在室验室後面的昏暗的灯光下这会儿倒显得格外吓人。
  “操。”肖锐骂著就要卸SAM的头套,SAM一把把他拦住了。指了指室验室灭著的灯,奸笑两声。
  “肖,看到没有,里面没人,咱们进去。”SAM挤了挤眼睛,手一点不客气地抓了一把肖锐的下面,身子向前一挺做了个挺色情的动作,把门一拉就潜进去了。
  肖锐犹豫了一会,摸摸口袋里那个不知道什麽时候放在里面的套子,也拉开门跟了进去。
  SAM是实验室里的一个另类,有点C,但人不算坏。平时没少帮肖锐,当然这个帮是除了生活上还有生理上。隔三差五的给肖锐做点他自认为的好吃的,出去旅游什麽的只要车上有空位决忘不了肖锐,当然,偶而床上帮帮肖锐过过性生活,也体会一把中国男人的柔情和强悍。其实,SAM在这个学校里同性情人不下五个,但里面并不包括肖锐。
  肖锐从不愿意把情人这个词随随便便和自己贴在一起,并不是他自视清高,隐隐的只是有点怕,但对於那些自己愿意粘上来的身体,肖锐也不会拒绝。SAM就是这麽一个角色,提上了裤子,该朋友就朋友,该同事就同事,该陌路就陌路。好在SAM是属於朋友加同事一类的。
  试验室里黑乎乎的,SAM的脸在里面尤其显得吓人,边扭边哼叽著脱了里面的衣服,竟还披著那一身鬼袍吓唬人。
  
    “把那鬼东西脱掉。”肖锐正戴著套子,一回头看到SAM骚首弄姿再配上那麽一幅鬼脸,浑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肖,这多刺激,联想一下,你正奸尸呢?”
  “屁,我没那麽好的胃口。”说著,肖锐把SAM一掀就掀地上去了,随便弄了一弄就挺进去了。
  SAM吃痛骂了一声,但不多会儿就显出真本事来,又喊又叫的在静静的实验室里差点没吓破肖锐的胆。
  “你他妈的闭嘴,你想把人全招来呀。”一把捂著SAM的嘴,肖锐身子底下也没含糊,横冲直撞起来。
  
  正做的兴起,突然不知道从哪来的声音,!---!---!的吓得肖锐一个停顿,再配上SAM那张鬼脸,黑灯瞎火的连SAM的神经也绷起来。
  “肖,肖,是不是有鬼啊,你听声音,真有鬼。”SAM往上一扑,一把抱住肖锐的脖子就整个人钻肖锐怀里了,那破胶皮粘热的触感把肖锐吓得一哆嗦。肖锐胆子不小,但放在这个环境再配上SAM那幅鬼脸还真不好说,尤其还是这麽一个恶鬼也会出来放放风的节日。
  “! ! !”声音又响起来了,肖锐壮著胆子循著声音找过去,那声音的方向竟是他刚刚脱下来的牛仔裤。
  操。原来是手机。被他弄成静音了。
  谁他妈的这麽会找时候。
  
  伸了手刚要去够裤子,SAM一见是手机胆子又壮了,扯住他的胳膊,腿死死地缠著他的腰。
  “不接,不接。快,别停,我就快到了。”
  “你这个骚货。”肖锐骂了一句,再看看SAM已经憋不住自己挺著腰在动著,想著应该没什麽大事,估计是那个没事干的骚扰电话,随即把手机的事直接抛脑後了。
  果真,手机响了十几下没了动静,等肖锐换了个姿势又开始大举进攻的时候,那个手机又不适时宜地响起来了。
  哪个不开眼的死家夥。
  
  肖锐这回没等著SAM反对,长胳膊一伸,保持著两个人连著的姿势,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是王海那个兔崽子。
  王海可是他近十几年的铁磁,两人从高中起就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肖锐骂了一句,心想那死东西是离婚了还是失业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锺,11个小时的时差,他老先生清醒著就得别人也清醒著,打个狗屁电话,吓人也不挑个时候,刚想掐掉,想了想又接起来。
  “海子,你他妈的吃错药了,现在打什麽电话。”肖锐的声音刚骂出去,身子下面的SAM就不老实地又动开了,又咬又啃动静大得肖锐差点没当即射出来。狠狠地给SAM屁股上来一下,意思你消停点,就听到电话那头“肖锐----”喊了一声,就没音了。
  
  操!肖锐的脸白了,海子那脸皮能有一丈厚的家夥什麽时候还能哭成这模样。
  “说,到底出了什麽事了。”肖锐喊了起来,随即从SAM身体里撤了出来站了起来,两只手不听使换的开始打哆嗦。
  “你他妈到是说啊?真以为你是娘们啊?”
  听到手机里王海结结巴巴的声音,肖锐愣了足足十分锺,然後两腿一软滩在了地上。
  原来今天真的是闹鬼的一天,鬼真的穿出魔瘴向他走来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20:34:43 | 显示全部楼层
2

  B城国际机场,基本上是机舱门刚打开,肖锐就连奔带跑地冲出了长长的通道。手里的一个皮制黑包在肩上摔打著脊背,身上一件黑色的半长风衣已经皱摺的不成样子。
  听到这种重重的牛皮鞋底击打著地面的声音,身边的旅客都以为出了什麽大事,相互目光揣测之後,看到并没有什麽抢劫抓人之类的电视上常有的剧目,纷纷侧目让出了道路,好让那个急著赶路的男人顺利通过。
  
  好不容易办完了入关手续,肖锐远远地看到体形微胖的王海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对他挥著手。
  肖锐没有被王海身上激增的肥肉惊到,他的目光一直停在王海那一身黑色西服上。
  他还从没有见过王海穿西服,更不要说还是黑色。怎麽会是黑色?
  肖锐的脚步一顿,脚下也踉跄了起来,手里的那个一直抓著的皮质肩包的带子被他用力的捻成了一团,似乎所有的打击、痛恨、後悔比不上这一抹黑色来的震颤,心里一直绷著的假设和期望,“砰”一声裂成了碎片。
  “海子。”肖锐的鼻子一酸,死命地咬紧了嘴唇,赶紧用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到了。”王海的表情看著有些僵硬,整张脸不知是没有睡好还是别的什麽原因,肿得厉害。
  “人呢?”肖锐的嗓子已经哑了,两只眼睛这时才看得出红得吓人。
  “谁?你---你说的谁?”王海声音有些战战兢兢。
  “我妹肖瑾,还他妈的能是谁?”肖锐的声音暴躁嘶哑,吓得王海往後退了一步,生怕肖锐一个控制不住就能扑上来。
  “医,医院呢。”
  “我妈呢?”
  “也,也在医院呢?”
  
  肖锐一个大步冲进了雨里,王海赶紧撑起把雨伞,晃著他的啤酒肚子在後面追著。
  “肖锐,等等,你先听我说-------”
  肖锐没理王海,他的步子迈得很大,不到两分锺就离开了国际厅下到了停车场。
  “你听我说,肖锐。”王海跑得气喘吁吁,这两年他长了足有二十斤,不运动不对比显不出来,一碰到急事肉动人跑不动。
  “等等我,肖锐,你往哪跑,知道我把车停哪个区了,蒙头就跑,错了,不是A区,是C区,右边的那个。”
  肖锐又冲出去七八步,才猛地一下刹住了,好半天转过身子,把手里的包慢慢地扔在了地上。
  王海默默地走过去拍了拍肖锐的肩,“肖锐,冷静点,事已经出了,先冷静点。”
  听了王海的话,肖锐绷了足足二十几个小时的劲终於泻了下来。
  从接到电话到订机票、请假、坐飞机的二十多个小时里,肖锐一口饭没吃, 一口水没喝,一眼没闭,就那麽亢奋著煎熬著期盼著害怕著,那种没亲眼见到就什麽也不算的假想撑著他的精神,让他眼睛都不敢闭一下。
  也许一切都是搞错了,也许事情并没有那麽糟,也许这就是王海那孙子喝酒喝糊涂了,也许王海把万圣节过成愚人节了------那些连自己就觉得站不住脚的东西,肖锐强迫著它站著,坚挺著。只是到了这会儿,看到了王海,听到了王海的声音,再看到王海身上那一片黑色,肖锐才明白,没有也许,一切早成了定局,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不合适宜的电话是真的,那个电话里的内容也是真的。
  
  身子一软,肖锐浑身脱力整个人趴到了王海的肩上。
  “海子,为什麽,你他妈的告诉我她究竟是为什麽?她吃错了药了她,她发了疯了她,她想死就他妈的死了,她就不知道她还有一个老娘,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孩子,他妈的,她倒是图痛快了,剩下的人怎麽办?你说,剩下的人该怎麽办?”
  肖锐拼命地摇著王海的身子,好像这样就能摇出个什麽答案。
  王海吸了吸鼻子,怎麽办?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时间总会过去的,伤口总会愈合的,日子总要一天一天过下去的。可他能这麽说,肖锐能怎麽做?
  
  王海紧紧地搂著肖锐,拍著肖锐的肩膀。
  “肖锐,其实小瑾到底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我顶多比你早知道一天。锥子告诉我的时候,我差点没吓死,别的也没功夫打听,就忙著咱家老太太了,老太太自打见到肖瑾那模样就不行了,我昨晚走的时候,她老人家还昏著呢-------”王海偷偷看了看肖锐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那个------马青-------。”
  “闭嘴!!!”肖锐猛的喊了一嗓子,喊得脸红脖子粗,青筋都迸出来了,差点没把王海的耳膜震破了。
  肖锐一把推开王海,狠狠地把地上的包踢了一脚:“你要敢在我跟前再提那个畜生一个字,看我他妈的不废了你”说完肖锐狠狠地瞪著王海,眼睛差点儿没喷出火来。
  王海躲著肖锐差不多快吃人的眼神,悄悄把自己脸上的眼镜拿下来擦了擦。硬生生地把那句堵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那咱们先去医院看老太太,医生说醒也就是今明两天的事了?”看到肖锐点了点头,王海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拾起肖锐的包,带著肖锐去了C区取车子。
  
  心脑血管科的病房里,肖锐站在他妈妈的床前已经站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了,三年没见,他妈竟然老成了这个样子,头发一半都白了,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生气地闭著眼,要不是吊瓶里依旧滴滴答答点著水,他甚至不敢去碰她。原来那个和蔼可亲每天喜欢穿得漂漂亮亮的那个女人哪儿去了。
  肖锐默默地站著,看著,後悔著,煎熬著。
  
  “要不要吃点东西。”王海递给肖锐一个面包,肖锐低下头看了看,然後摇摇头。
  “不吃怎麽行,飞机上你吃了吗?”
  肖锐摇摇头。
  “刚医生说,凌晨四点你妈醒来过一次,还有点糊言乱语,不过,那都是正常现像,应该没什麽问题了,你甭慌,老太太没事的,就是事情太突然一下承受不了,要不你先喝点水,要不喝点豆浆?”
  看到肖锐又在摇头,王海拿了一盒豆浆硬塞进了肖锐的手里,抓著他的手送到了嘴边,硬逼著他喝了下去。
  
  喝完豆浆,肖锐似乎回了点神,一直暗淡著的眼睛有了一点亮光,走到床边慢慢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抓起母亲的手紧紧的握著。快四年啊,一两个月一个电话,那是唯一联系他们母子的扭带,肖锐内疚死了。
  肖锐轻轻趴到母亲耳边,“妈,妈?我是肖锐,我回来了,您能听见吗。”
  肖锐喊了几声,肖母似乎是听到了儿子的声音,眼皮动了动,手一紧,眼睛一下就睁开了,见到肖锐,嘴抖得话都说不出来,只会一个劲地掉眼泪珠子。
  
  肖锐看著母亲的样子,心扎得生痛,紧紧地握著那只手凑到嘴边。
  “妈,没事,小瑾犯糊涂,就由她去,你不是还有我吗,我再也不走了,就在这里陪著您,哪都不去了,就搁家儿陪您,行不,您得挺过去,一定得挺过去,您挺不过去,我也就挺不过去了。”
  看到母亲的手用力地挣出来在自己的头发里抚摸著,肖锐抬头把手抓了过来,那瘦瘦的骨节嶙峋手曾经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妹妹一年一年看著他们长大,可小瑾竟然------她怎麽就能忍心。
  “妈。”肖锐坐正了身体,把母亲睡了一夜乱了的头发理顺。对著母亲勉强笑了一下,“没事了,明天我就写申请,调回中国分部,回来陪著你。”
  老太太紧紧地盯著肖锐,突然把那只正打著点滴的手也伸了过来,死死的握著肖锐的手,嘴里抖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马青啊,你别怪小瑾啊,她不懂事,她太任性,你就原谅她,以後你们好好的一起过日子啊,不看我的面子,也看看马晨的份,那孩子就认你,妈求你了,妈求你了?”说著两只手不停晃著肖锐的手。
  
  就像一声巨雷劈在脑门上,肖锐脑子一木,憋了一路的眼泪一下子冲了出来,气得浑身颤抖,牙都快咬碎了,硬生生地把老太太抓得紧紧的手掰开,抓了王海的手塞进去,“海子,你帮我照看著我妈,我去去就来。”
  王海一听急了,甩开老太太的手,一下冲上去从後面抱住了肖锐“肖锐,你千万别犯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肖锐没等王海把话说完,一个背摔把将近一百七十斤的王海搁地上了,差点没把王海摔断气。
  看著半天爬不起来的王海,肖锐没有一点要去扶的意思,“海子你今天敢拦我,明天之後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可是-------”
  
  王海没可是完,肖锐早三步两步跑出了病房,听著那急急火火下楼的声音,王海手脚并用艰难地爬起来也跟了出去,扯著嗓子就喊开了,“肖锐,你别去找马青,听我说你千万别去找马青。”听到那边没回音,王海赶紧扭了头回来找手机,可床上,包里怎麽找也找不到。
  一定是掉车里了,一定是掉车里了。王海喃喃地念著,这一下把王海急得直转圈圈,眼看著老太太又伸著手过来“马青啊,别怪小瑾啊,她不懂事-------”
  王海心里一酸,只能先顾这一头了,扑过去抓著老太太的手,把脸埋在床单里小声地骂了起来。
  小瑾,你真他妈的太做孽了。


3

  华园小区是一个老的社区了,以前这里面住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市医院的职工,後来医院重新置地盖了高层,大部分人都搬走了,现在这里鱼龙混杂,什麽地方什麽单位的人都有。肖锐看著小区旁边那个小花园,生锈的铁栏杆看著破败,但人来人往倒真是热闹,摆地滩的卖水果的都争著这里的一席之地。肖锐快步走进这个小区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来过了,到底多少年,肖锐没法算清楚。路还是那个路,房子还是那个房子,除了更旧更破,没什麽别的变化。
  
  一口气没歇,肖锐奔到了三楼,看到那个熟悉的302,肖锐咚咚咚地砸起门来。“马青你他妈的这个畜生,你给我开门。”
  敲了半天,门没开,到是隔壁的人听到动静吓人,探了个头看到情况不对又很快把门合上了。
  “开门,你他妈开不开门,不开我砸了!!!”肖锐又手脚并用砸了起来,刚砸到第四下,门一下拉开了。
  站在门里的是一个二十多岁面色苍白的男人。短短的头发胡乱支楞著,脸上有著明显的浮肿,几天没刮脸不长而稀疏的胡须,一件旧旧的薄羊毛衫已经看不出来原来是白色还是黄色的了,两只大大的无神的眼睛木木的看著门外的肖锐,脸上看不出来喜或惊,更像是完全还没睡醒来。
  
  马青!
  肖锐看著马青只愣了不到十秒锺,甚至连马青脸上的表情都没能看出来,拳头已经冲上去了。
  “王八蛋。”只有一拳,马青就直挺挺地向後栽到地上去了。
  血从马青的鼻子里流了出来,马青毫无反抗地躺在地上,还是保持著刚才摔下去的模样,也许是打懵了,也许早没了力气,半点没有起来对抗的意思。肖锐见状狠狠地冲上去一脚踹到马青的右腿上。马青吸了一口凉气,腿一下子蜷了起来,肖锐扑上去一把提起了马青,把他压在了墙上,拳头像雨点一样砸了下去,脸上,头上,肩上,似乎能看得到的地方就是愤怒的焦点,就能下得了拳头。
  
  马青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护脸,似乎总是慢了半拍,砸一下闷吭一声。
  肖锐抓住了那两只碍事的胳膊就往墙上敲,“!,!,!”骨头砸在墙上的声音混沌而沈闷,脚下也没闲著,一下一下踢著马青的腿上,还专捡马青的右腿,听到马青嘴里冒出来痛苦的呻吟声,肖锐突然死死地掐住了马青的脖子。
  “马青,这会儿你满意了,是不是,终於满意了,你妈的白眼狼,弄成这样你终於满意了,是不是,说啊!”肖锐疯狂的声音似乎比拳头更顶用,马青原本靠在墙上还能呻吟两声的,现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说,你是怎麽把我妺妺逼死的?她为什麽要喝药。儿子都不要了,她去喝药,你他妈的倒是给我说清楚呀------”
  血从马青脸上还在往下淌著,流进了脖子里,再沾到了衣服上,不知道是从鼻子流也来的,还是嘴角砸裂的口子地淌出来的。
  “你倒是说不说?”
  
  看到马青糊了一脸血原本没什麽表情现在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一幅没听见的架势,肖锐脑袋一热,抓起马青就狠狠地摔了出去。
  肖锐中学里练了三年散打,到大学里还踢了几年校队足球,虽然这几年没怎麽使过拳头,但真要打起来,还是非常吓人。
  马青整个人向电视柜前的那个青瓷大花瓶扑去。
  花瓶‘砰’地砸在了地上,一米多高的东西裂成了好几片,好在马青快摔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抓住了电视柜,这麽一缓,马青才偏离了那堆瓷片,要不那些碎片扎进身体里,真的能当场要了马青的命,就是这样,马青摔下来的时候,也有一两片小碎片扎进了手里,很大的口子,血汩汩地往外流著。
  肖锐看到马青手上的血愣了一下,却没因血停下来,再一次从柜子前提起马青摔了出去。那个原本就拉得歪歪斜斜的电视柜最终被马青带翻了,马青整个人摔倒在那些隔档里,嘴里低低的痛吟掩在了霹雳啪啦东西跌碎在地上的声音里。
  
  肖锐呆呆地看著地下摔得一踏胡涂的东西,那个熟悉的陶俑,两个小人已经摔成了两半,那个贝壳镜框开了,还有那匹跃蹄狂奔的小马摔得七零八落,肖锐的手抖了,眼睛湿了,慢慢向後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拼命地喘著气。
  “这下你满意了是吧,纠缠了这麽多年,这些全砸了,现在满意吧,嗯,为什麽死的不是你,你他妈的王八蛋,死的那个为什麽不是你,你一死大家就都消停了,一了百了了,为什麽死的不是你。”
  眼泪像粘稠的血液一样糊了肖锐一脸,而他的声音一颗颗蹦出来就像子弹射进了马青的身体。
  
  马青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腿是不是还连在自己身上,那些痛成一片的灼热感快烧死他了,手上的口子看得人心惊,眼睛似乎也看不清了,不敢睁,一睁开就有一大团一大团的东西往外涌。
  马青听到里面卧室里有嘤嘤的哭声,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把右腿从那个柜子上搬下来,慢慢地撑起了身体爬了起来,向卧室一点点挪去。
  
  肖锐的视线没有在马青几乎站不直的身体上,他的目光停在了柜子下面敞开的一扇柜门里面,那个被几张报纸包裹著的东西因为碰撞露了好大的一个角。
  肖锐像个疯子一样扑了过去,一把抓起那个东西。
  “畜生,你还留著这个干什麽,留这个干什麽?纪念,你纪念个屁,这全是垃圾!”
  听到肖锐的吼叫,马青回过头迷著眼,隐约著看到肖锐从电视柜里面拽出一个东西,三两把把报纸撕掉,抓著那块滑板就冲了过来,马青手伸出去扶门,门还没等扶到突然一个重击打在腰上,马青一口血喷了出去,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肖锐拿著滑板,傻傻地看著软成一团的马青趴在卧室门口,门边上还站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只穿著单衫单裤,脸上挂著泪,已经吓得哭不出来,手里还拿著一个塑料金箍棒。
  “马----马晨?”
  肖锐的声音僵掉了,手一松,滑板掉了下来,声音大得吓人。
  小男孩被这个声音吓得“哇”的一声哭了,突然冲了过来,举起手里的金箍棒朝肖锐打了下来,嘴里还哭喊著“不要打我爸爸,你是大坏蛋,你是大怪兽,不要打我爸爸。”
  肖锐的浑身力气被这个稚嫩的声音泄了个干干净净,腿一软,靠著墙瘫了下来。
  “打你,打你,不要打我爸爸,你是坏蛋。”男孩打了几十下,突然扔了棒子,爬到了马青背上骑著,去搬马青的头。
  
   “爸爸,爸爸你起来,咱们家有坏蛋,你快起来打他呀,快起来打他呀。”男孩搬了几下,突然看到马青脸上的血、嘴里的血,还有手上的血糊了一地,一下子吓得大哭,爬起来就在房子里乱跑。“外婆,外婆,爸爸流血了,你快拿小箱子来救爸爸呀,外婆,外婆,快来啊。”
  
  听著马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肖锐眼泪劈里啪啦掉在地上。
  为什麽?为什麽?到底是谁错了?
  
  马青趴在那里,好不容易有了点意识,听到马晨嘶叫著喊外婆,“乖,”他没法转过身体,只能用手“叭叭”地打在地板上,伤口碰在地上似乎都感觉不到痛,马青用力地拍打著地面,让马晨听见过来。“乖----,豆---豆----过来。”一连喊了好几遍,马晨才听到了爸爸低低的嘶哑的声音,跑过来,一把抱住马青的脖子要把他拽起来。“爸爸,你快起来。”
  马青一把抓住马晨的手,整个人痛得好像被撕成了好几半。刚才马晨那一扳,差点没要了他的命。“别-----别动,爸爸痛,就这样趴著就行了,乖,别哭啊。”抬起手,想把脸上的血抹掉,怕吓著了马晨。可手上原就就流著血,这样一抹,血越抹越多,弄得满脸都是,看起来更吓人。
  
  马晨一看自己的手上也沾上血了,又吓得大哭了起来“爸爸,你要死了,你要死了,他是坏蛋,他把你打死了,我帮你打他。”
  马晨爬起来,重新抓著地上的金箍棒兜头就向肖锐脸上打去。
  肖锐没拦,就那麽哭著看著那个棒子一下一下打过来,力道很轻,可是真他妈的钻心的痛。
  
  “豆豆,别打他了。”马青呲著牙一把拉回了马晨。
  “他是谁,为什麽要打你。”马晨乖乖地退了回来,趴在地上看著爸爸。
  “他是舅舅,马晨叫舅舅。”
  
  
  生活是如此的艰难,想起往事我们泪流满面,只能长叹一声:生活呀-------
  那是当年马青写在日记最後一页的句子,取自《平凡的世界》,之後,那些文字变成了一堆灰烬,扫进了垃圾里。


4
  肖锐第一次遇到马青是在学校的足球场上。
  那天下午,肖锐刚踢完了一个整场比场坐在场边休息,看到旁边英语系的的几个男生正眼巴巴的凑人数,想踢大场凑来凑去只有六个人。英语系男生少一个班就五、六条枪,打打篮球还勉强够用,足球那可真得七拼八凑了。
  
  肖锐是院队的,有著185的身高,司职前锋,只要在这片场子混的没人不认识肖锐,男生不用说,肖锐讲义气,热情又没什麽架子。而女生更疯狂,肖锐人长的帅当然是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在一次对隔壁的工院的足球比赛中,肖锐被对方後位一个猛铲,踢断了脚上两根指骨,就这,肖锐还坚持踢完整场,用两个进球,证明了自己是足球场上跑不死的野驴。什麽叫男人,这就叫男人。肖锐在场上奔跑的身影把那帮女人看得是激情澎湃、涕泪双流,最後的加油声简直成了一场嘶喊。那是一场让大家回味了快一年的比赛,所以,只要有肖锐的比赛,不管是看人还是看还球,男男女女总是围得满满当当。
  
  肖锐躺地上休息,灌了一瓶子水,看到那边几个还是一愁莫展的样子,一冲动就喊了声,“算我一个,再找一个还是四打四踢小场子吧。”
  “你还有劲啊,跑不死的强驴。”说话的是肖锐的同学兼室友王海,他们都是生物医学工程大三的学生。
  肖锐一脸不屑地看了眼躺在地上早就累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王海,鄙视的来了一句:“再来两场都没问题,你当我和你一样小病猫啊!”肖锐说完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的草,凑份子去了。
  看到大名鼎鼎的肖锐竟然加入了他们的队伍,那几个已经在旁边站了好久的六个男生,全都兴奋了起来。肖锐可算是名人的,肯跟他们这些草台班子踢球,那可真是无上的荣幸。
  
  其中一个男孩看了看边上看台上的一群人,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把马青也算上吧?那样人不就够了。”
  “马青,还是算了吧,你什麽时候看过他踢过球,还不够恶心人的。”
  “那实在找不来人了。”
  “看还有没有别人?”
  “算了就马青吧。”第一个说话的男生还是不死心,随即喊了一嗓子。“马青,过来。”
  肖锐回了头,看到了那个离这里十几米远的正在看台上滑著滑板的男孩。
  男孩穿著黑T恤,肥肥的牛仔裤,裤腰低得都能看到里面黑色的内裤,脖子上还挂了个特大的骷髅,一看就是特潮的人,脚底下的功夫不错,用最底下的两层台阶耍特技,手一扳,腿一蹬,就顺著台阶的边沿上划开了,偶而还能做个转体回旋什麽的,逗得旁边围了好几个女生吆喝著。
  
  听到喊声,男孩看了这边一眼,没什麽反应,该干什麽继续干著什麽。
  “马青,快看崔霄鹏来了。”不知是六个人当中的谁喊了一嗓子,正抓著板尾往第二级台阶上跃的男孩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就这麽一分心,脚下没控制好,轮子一斜,半边板子重重磕在了台阶上。
  有几个女生吓得喊了起来,有的连眼睛都闭上了,而男孩一下甩了出去,整个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还滑出去几十公分,声音大的惊人。
  
  这突发状况看得一众人挺吃惊,男孩脸涨得红红的,好半天才呲牙咧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土都没顾得上拍,两只大眼睛瞪得生圆,恶狠狠地一瘸一拐走过来,一把推开冲上来查看伤势的两个女生,冲到了肖锐这边。“哪个没屁眼的孙子喊的。”
  “马青,自己技术不好,摔了怪谁啊。”肖锐左边站著的一个男生呵呵地笑了起来。
  “赵明,我操你妈,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是你丫孙子的声音。”叫马青的那个男孩一下跳起来,瘸著腿还动作飞快,一脚蹬在这个男生的肚子上。
  “马青,你他妈的找死啊。”男生捂著肚子跳了起来,拳头也没客气,直接往马青脸上招呼,两个你来我往好几下,这变故太快,两个人都打到一起去了,旁边的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去把两个人拉开了。
  马青被两个人架著胳膊抱著腰,嘴里还不饶人,跳著脚骂:“赵明,等回了宿舍,看老子不打死你丫臭B的”。
  赵明也不示弱,横著脖子,“你倒是打一个给老子试试。”
  
  肖锐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怎麽自己多了一句嘴,就引起了这麽大的争端。再看看那个模样看著挺清秀,眼睛大大的,个子不高,脾气生硬,嘴巴生臭的男孩,因为摔得太惨,屁股後面沾满了土,刚才撕扯的时候,原本就挂在胯上的牛仔裤掉得更低,里面黑色的内裤因为刚刚摔地上的时候被沙石磨穿了,露出了半截屁股还沾著不少的土,模样甭提多逗了。
  肖锐看得直乐,不由得笑出了声。
  
  马青听到笑声反应奇快,转过身来看到肖锐盯著自己下面笑,歪了歪身子看到自己後面露了丑,把裤子往上一提,眼睛一瞪“笑屁笑,妈的跑错地方就回医院待著去,别一放出来就腆著脸到处吓人。”
  肖锐被噎的直倒气,他在学校混了三年,可真还没挨过骂,刚想骂一句操的,马青歪著嘴对著这夥人竖了个中指,鼻子里哼了一声,仰著高傲的头颅,走过去把滑板一蹬,扭著花闪了。
  其他的人都让马青骂肖锐给骂愣了,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半天才反应过来就这麽把那个马青放走了。
  “别理那个变态了,肖哥,咱们四对三踢也行。”
  肖锐平白无故找了顿骂,气的个肚子抽筋,受了这种窝囊气,哪还有心情踢足球,再看到王海躺地上捂著肚子乐得直抽气,冲过去抬脚踢到王海的屁股上。“乐个屁,还不回去打饭。”
  
  肖锐原本以为这马青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过了就过了,不会再有什麽交集,没想到,第二天就碰到了那个一身刺头的马青。
  那是一个GAY吧。
  肖锐去GAY吧从来不守著一个地方,常常是这次是城西,下次就是城东。
  肖锐是本地人,从小到大转过四次学,再加上大学就换了五个环境,而肖锐又不是个特安份的人,总能不小心在学校闯出点小名气,所以认识的人海了去了,不定在一个地方,碰不到熟人会比较安全,这也是肖锐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肖锐是个GAY。还是个喜欢足球的GAY,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但对於他自己来说,这跟本没有什麽可痛苦可煎熬的,是就是呗。他有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家庭,尽管他的父亲在他上高三那年因病去世了,他可从不认为他的性取向问题来源於他的家庭,虽然他母亲从小对他和妹妹很严厉,但做为他的理解那是一个慈母必须要做也是非做不可的约束。
  这个离学校有著差不多一小时车程的酒吧,是肖锐第三次来,与上次来也隔了差不多半年时间,肖锐并不经常放纵自己,他419的次数一个指头数得过来,来酒吧,喝喝酒,找一两个同类说说谈谈放松放松找到点归属感就是他最大的目的,虽然这种消费会让他缩紧裤腰带,但肖锐乐此不彼。
  
  肖锐进了酒吧找了地方坐下没多久,就碰上了第一次来时见过的一个男人,名字叫什麽肖锐已经完全不记得了,隐约著里面有个什麽军或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来这地方的人有几个能把自己名字往外喷的,想叫什麽爱叫什麽都随他的便。
  两人要了一样的酒,做在角落随意地谝著,偶而掉转目光看看场子里跳舞的人,也毫不忌讳地和那个男人谈论酒吧里的男人都没什麽好货色,相貌差不说还拽得不行。
  肖锐坐了有一个多小时,喝了一瓶啤酒,看到中间舞场子开始热闹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十点,现在回去刚能赶上学校关大门,给男人招呼了一声下回见,没有回应男人隐约著露出想找个地方耍一耍的念头,肖锐结完自己的帐就准备回去了。
  
  正往外走,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崔霄鹏,我操你妈,你再跟著我,信不信我花了你那张猪脸。”
  觉得声音挺熟,肖锐回过头来,再四处找了找,就看到酒吧出口楼梯间门那有两个人推推搡搡,那极有特征的腔调和语气正是昨天臊了他的小流氓马青。
  “马青,你跟我回去,你缺钱我给你,为什麽非要在这种地方打工,你知道这里什麽人都有,就你那小身子骨,吃亏了怎麽办?”说话的崔霄鹏个头挺大,和肖锐差不多,但块头得再加上半个肖锐才够数,估计怎麽也得有个一百七八十斤,一幅营养过剩的模样,脸上一幅黑框眼镜下一双不大眼睛倒显得有几分憨厚。
  
  “你给我?你丫能给我什麽?你有钱,明天给我开辆宝马来,如果不行,就滚回去,别耽误老子端盘子。”
  “马青,你相信我,我真能给你你想要的? ”
  “行,少爷,我相信,你能给我想要的,我现在就想要你滚,你怎麽不滚,快让开,吃不吃亏是我的事,没你插嘴的份,快走,你非要老子被开除了才称心是吧,这次你要再敢害得老子抄鱿鱼,以後见你一次打一次。”
  肖锐看著马青站在那儿才到崔霄鹏的耳朵下面,一幅口气大得吃天,不由觉得可笑。就这幅小嘎!豆子身材一张嘴就要打人,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麽多自信。
  
  可显然他低估了马青的能量。
  马青骂著就想把崔霄鹏推开,可崔霄鹏诺大一个块头横在那里,堵住了他的去路,推,推不开,冲,又冲不过去,一发狠,马青蹦起来,一抬脚就狠狠地踹崔霄鹏肚子上了。
  肖锐看得直抽凉气,这都什麽习惯都,用来用去的就这麽一招。
  
  看到崔霄鹏捂著肚子蹲地上,马青又狠狠地冲上去补了一脚,这一脚直接补在了後背上,好大的一个鞋印子,墩得崔霄鹏怪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地上。马青这才觉得称心,拍了拍手。
  “我看你还跟不跟,满大街那麽多带把的,哥哥弟弟找他们认去,甭在我这瞎费功夫。”骂骂咧咧地把服务员的红色的小领结扯正,又把头上的小短毛梳理了一下,刚迈腿出来就看到了肖锐。愣了一下,突然咧著一嘴白牙笑开了。
  “哟,你丫游窜范围还满广的嘛,昨天刚出院,今天就跋涉到这儿吓人了,想要个链子不?我们这里免费。”
  
  “操”。肖锐脸青了。
  “想操这里多的很,有100的,300的,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个,就是不知道人家介意不介意你刚放出来。”
  “你丫的找抽呢吧?”肖锐冲上去想揪那个嘴不把门的小兔崽子,马青早一个闪身跑进吧台里,还对著肖锐比了个大姆指朝下的动作,得意地歪著嘴巴咯咯直乐。
  
  肖锐不想在这里发作,在酒吧里还是个GAY吧能闹出什麽事,肖锐心知肚明,看那小兔崽子的得意样,只能忍了,回了头,再看看那个已经爬起来的崔霄鹏一脸沈痛样,不由得对这个难兄弟招呼了一声:“你也X大的?”
  崔霄鹏看了看肖锐,犹疑了半天,才点点头。
  “要不,一起拼个车回去,公车估计晚了。”肖锐说。
  崔霄鹏又点点头,像打傻了一样,只会头动,眼珠子不动。
  
  出了门,肖锐走到街边正要招手拦车,旁边的那个一直闷闷的家夥突然来了一句,“我开车来了。”
  崔霄鹏开的是一辆本田,肖锐坐进了车里,看著车顶上面还带著天窗,能看到天空乌压压的云,著实让肖锐羡慕了一番,突然转过脸来,笑道:
  “你丫追人可真够下血本的,要不你再努力努力,争取明天把宝马给他开过来,说不定,他一激动就答应了。”
  “你就一看热闹的,懂他妈个屁。”崔霄鹏瞪了肖锐一眼,“我明天开宝马来,他就会张嘴要飞机了。”
  “那你就给他整飞机呗。”
  
  听到旁边的人幸灾乐祸,崔霄鹏狠狠地剜了肖锐一眼。
  肖锐乐了,有这麽一个人上赶著追著,还这麽有钱,他马青真不够装B的。
  “那小子想干什麽?他还以为他是腕儿呢吧,眼睛上到了头顶上。就他那模样,顶多也就是个中上等,瘦得跟猴子似的。”他问崔霄鹏。
  “你以为你就不是猴子,就你那模样,还好意思说马儿。”
  肖锐噎得差点没晕过去。他长这麽大,还从没人说过他长的不好,平时赞美都听不过来,到了这儿,他竟然被挤兑了,这都什麽人,这马青和崔霄鹏还真是绝配,真就是什麽锅配什麽盖。
  崔霄鹏看肖锐蔫了,心里也平衡了,斜了肖锐一眼,继续说:“我都喜欢他好几年了,妈的,人不是问题,感情不是问题,就怪老子太有钱,这就是问题。”
  肖锐躲在一边笑得肚子抽筋,真想说,你要钱多,救济救济我,顺便我也能把你富农救济成中农了,你就能达标了,说不定马青看著你这身肥肉眼睛也能看出花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20:36:52 | 显示全部楼层
5
  肖锐每个周末回家一次,是雷打不动的大事。肖锐有一个妹妹肖瑾,是财院大二的学生,肖瑾个高长得漂亮,小提琴拉得特棒,是财院金融系大名鼎鼎的系花。
  所以每次肖锐回家,对於他们寝室也是大事。因为两个学校离得不算远,肖瑾总是先到她哥哥的宿舍等肖锐,然後两人再一起搭公车回家过周末。
  
  因为班里女生少,肖锐一个宿舍七条汉子,除了一个有女朋友,剩下的都在贫困线下煎熬著。每次肖瑾过来,除了肖锐其他五个大男人都如狼似虎地候寝室里,打扫卫生、梳妆打扮、一个比一个成精做怪,瓜子水果准备著,就等著肖瑾过来,好闻点腥味,再殷勤一番。
  
  肖锐早在宿舍里放过话,就他们几个尖嘴猴腮、要模样没模样,要品性没品性、要风度没风度的社会残渣,就甭指望能成他的妹夫,要麽混个精英当当,要麽干脆来狠的换张脸,如果不行,称著还有年轻这唯一的资本,赶紧找别的花花草草祸害去吧。
  肖锐话说的毒,可其他人全然把这话当废话,只要能看的著,再逗逗美人开心,如果碰著美人高兴,卡卡油什麽的就把那几个乐得屁颠屁颠的了,这其中,表现最抢眼,现殷勤现得最凶,最没皮没脸的就是那个和肖锐从高中就上过来的王海。
  
  王海家住在离肖锐家两站路,高二第一次见过肖瑾就拔不出眼珠子,有事没事就搓弄著肖锐去他们家复习功课。王海是个贼大胆,高三就背著肖锐给肖瑾递过条子,阴差阳错被肖妈妈发现了,肖妈妈倒也没有为难王海,只是打发了肖锐住校,说肖瑾小提琴比赛练习太吵,而肖锐正值高三关键时间,两个人相互影响谁也学不好。
  
  肖锐比肖瑾大一岁多,自小就和妺妺关系特别好,听说妹妹参加比赛,二话不说,高高兴兴打包住校去了。几个月後,肖瑾突然给了他一撂情书,说王海天天跑到她们班上堵他,弄得班里的同学都笑话说王海是她的男朋友,老师都找她谈话了。
  这件事把肖锐气的三拳两脚差点没把王海就地正法了,可王海痛不欲生哭天抢地闹腾,说就喜欢肖瑾,打死他也喜欢。肖锐没办法,又不能真打死,还得是好哥们,只能给王海提要求大学毕业了、事业有成了、肖瑾不讨厌他了再说。
  
  所以肖锐像防狼一样防著宿舍那帮流氓,尤其是王海,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惊出肖锐一身冷汗来。可王海毕竟是肖锐的铁杆,虽说肖家的大门他是别指望再能进去了,可肖瑾每周末来一次就像过节一样,把王海的小心肝弄的痒痒的。王海不像高中那麽鲁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在肖瑾面前赌咒发誓不再胡绞蛮缠,倒为王海在肖瑾心里挽回了些分数。
  
  肖锐喜欢男的,王海早在高三就知道了。当时肖锐正暗恋著班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这比不上王海心里喜欢了一封信就把自己交待出去,肖锐可硬生生的只敢看著,忍得心肝肺痛,连碰个手说个话都会脸热心跳激动好几天。
  肖锐当时还不知道王海就是一匹潜在身侧的恶狼,高三快毕业时,那个男生过生日,肖锐掏出了所有的私房给男孩买了一辆限量版1:800奥迪汽车模型,就因为那男孩有一次无意中说特喜欢奥迪。
  看著男孩一脸惊喜地拿著车模轻飘出两字“谢谢”,然後携著女友飘然而去,肖锐喝光了桌子上剩下的白酒,醉得一踏糊涂抱著王海痛哭,说他喜欢郑杰,挖肝掏肺的喜欢郑杰,那个车模自己也想了好久,没想到攒了两年的钱就换来两个字谢谢。
  
  王海心说,你比我好,我连谢谢都得不到呢,只能回回得来一句‘你再也别来了,我不喜欢你。’
  王海正准备安慰,突然发现了一件大事,肖锐喜欢郑杰。那郑杰不是个男的吗?肖锐喜欢郑杰什麽啊,郑杰要什麽没什麽,没有大胸脯,而且郑杰都开始长胡子了。
  王海吓了一跳,敢情自己未来的妻哥就是传说中的GAY。
  郑杰就是那个男生,大学考去了上海,肖锐送他上了火车後还躲到厕所哭了一场。
  
  尽管王海没得到肖锐的信任,可王海自得其乐的以肖锐妹夫自居,除了应付肖锐日常生活上顾不过来的那一块,还充当著肖锐感情上的皮条客,本著先功克哥哥再拿下妹妹的原则,王海把本校、周围学校的GAY都摸了个遍,甚至还化身同类潜进学校的坛子里兴风作浪。
  大三第二学期期末的考试,肖锐考得不错,等著把宿舍的这帮豺狼虎豹送上火车就可以回家度暑假了。
  王海和他一直搭著伴,看著宿舍里最後一个兄弟登上了火车,王海把肖锐拉到一边。
  “给你说个人。”
  
  王海的三八,肖锐早就见怪不怪。就是这孙子品味太差,什麽人都敢招呼过来。胖的一身肥肉的他说是可爱的小U熊,矮得像墩子一样他敢说是时髦小正太,那嘴里的词汇丰富的专业的肖锐这个正牌GAY都自愧不如。可肖锐还是被王海伤了,见一次打击一次,肖锐已经对这个直男对男人的口味不抱任何希望了,现在每每想来王海最後介绍的那个娘的比他妹妹还女气点的化著妆的男孩,身上还直起鸡皮疙瘩,他喜欢男人,可不是喜欢像女人的男人,要那样,喜欢女人多直接。
  
  “你丫又吃屎了没消化是吧,天天跟那些三八的女人混,当心把你也混歪了。”肖锐没接王海的茬,蹬上自行车就往回骑,他也得回去收拾行李打包回家了。
  王海一撇嘴:“歪,弟弟我一门心思向著党,党叫我直我哪敢歪。唉,我说,哥哥你什麽时候考虑考虑让我加入党组织,我可是一颗红心等了好几年了。”
  “滚屁蛋吧,我妈上星期还说了,王海那孩子看著挺正经的,咱楼下那寡妇岁数也不大,模样也挺好,还有个儿子,要不让王海进门入个赘,这下媳妇儿、儿子都有了,这得省多少事儿。”
  
  “操,咱妈真这麽说?”王海拼命蹬著自行车,追上了肖锐。
  “别咱妈咱妈的,你妈好好的在家守著你那条小母狗呢,哎,还说了,你家巴豆儿什麽时候下崽子,给我留一条,玲玲惦记著养条狗不是一天两天了。”
  “玲玲要养狗?早说啊,要不先把巴豆儿给小瑾抱回去。”王海兴奋的满脸放光,先把巴豆儿打入敌人内部,自己这个主人进门还不是早晚的事。
  “别,就你那点龌龊心思,巴豆儿前腿敢进我们家的大门,後腿就能跨进我们家锅里熬汤去了。哎,说来,我可是十几年没吃过狗肉了。”
  “你可真够残忍的,狗肉都吃。”
  肖锐斜了眼王海,一脚蹬王海车轮子上,差点没把王海踢翻了。“别搁这充好人,你没养狗之前,吃的跟头狼似的,恨不得狗脑子都挖开来舔净了,这会儿充好人,滚屁蛋吧。”
  
  王海垮了脸,没精打彩地蹬著车子。“哎,我说的那人,你到是见还是不见。”
  “不见。”肖锐否定的很干脆。
  “你丫不见可别後悔,这是一特纯的孩子,坛子里的红人。”
  “都红人了,我还见什麽,去请安?我可没那麽大耐性,就我这水平还是老实点别想著高攀了。”
  “行了啊,谦虚过头就是装B了,肖锐,真不唬你,那人我见过,真的特纯,有点像郑杰。”
  肖锐愣了一下,郑杰?那个文文气气,细细白白的郑杰?
  
  肖锐和郑杰头一年放假还能照个面,也就是一个来小时的会晤,为了这一个小时,弄得肖锐常常三五天缓不过劲来,後来郑杰家前年搬去了上海,郑杰就不回来了,最後一次听到郑杰的消息,是因为去年寒假郑杰姥爷去世了,郑杰回来了一次,肖锐还傻傻地在人家家门口等了一整天,结果连个毛都没见到。
  
  “你真见过?”肖锐放慢了速度。
  王海犹豫了一下,“没真见,见过照片,就那个锥子发给我的。”
  锥子就是王海常逛的其中一个坛子里的坛主,一个疯女人,天天像个探照灯似的盯著身边那些稍有姿色的男人,一门心思地想在里面发现点什麽奸情。
  “咱学校的?”
  “嗯,听说也大三,英语系的。”
  “不都考完了,他不回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要见的话,就今天人家有时间,如果不行,我就先给锥子回了。”
  “见。”肖锐一个猛蹬冲出了好远。
  
  王海伸了伸舌头。还是郑杰最有说服力。他其实并没见到照片,锥子护她的人跟母鸡护小鸡似的,王海死缠硬磨也没把照片磨过来,後来好歹发了张照片过来,好嘛,一张大饼脸,还是个女人,吓得王海直哆嗦。锥子那婆子只给了一句话:人不好,我把自己陪给你当老婆。
  锥子那泼辣女人,王海可没福消受,长成这样更让他没胆拾便宜。他对不叫肖瑾的女人全都没有企图,但在坛子里,锥子的嘴像刀子,逢人切两刀,倒从不对自己下手,这次,肯把自己的照片甩出来,弄得这麽出格,王海看著事情不太出圈儿,所以,他就应下了。现在王海只能希望这个锥子没有骗他,能给个好的,要还和前几次一样,他真的在肖锐跟前没法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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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一心想跟著看GAY是怎麽相亲的王海打发回家了,肖锐一看身上总共剩了不到四十块钱,本想著明天一大早蹬上自行车就回了,也没觉得钱少是个事,现在要和别人见面,这四十块钱横竖有点显少了。要是真碰上个对味的,找个地方吃点东西都不够。
  
  肖锐在楼上绕了一圈,楼里剩下还没回家的都是买了车票後,准备把口袋里剩余银子往死里整的货,哪舍得借出去,再说放假一个多月借钱还也不好还,肖锐问了两个看人家有点不情愿的样子就打了退堂鼓,回到宿舍一筹莫展耗时间,直到离锥子定的晚上八点的时间没差几分锺了,肖锐把所有衣服口袋搜了个遍,甚至把打包好回家洗的衣服翻出来摸了个遍,只摸出几个钢崩来。没时间郁闷了,肖锐把零的整的都装进兜里,才硬了头皮骑上车子去了学校旁边的不远的电影院。
  
  锥子短信说,男生穿了白T恤,牛仔裤,特白净。
  肖锐一听心里就有了几分想头,他就喜欢这种型的,不要特漂亮,但要干净而且不油滑。肖锐问那他手机呢,锥子说他没手机,如果找不到,他会用公共电话打肖锐电话的。
  肖锐说了自己的特点,多高胖瘦穿什麽衣服,听到电话那头锥子一声惊呼“噢?”了一嗓子,也不知道她噢啥。
  
  正是周末,因为上演美国大片《生死时速2》,电影院门口到处到是人,这片子肖锐早听说过,第一部他也看过,可现在正值高峰时段,就是学生票也得三十元,这根本不是他能消费的起的价格。
  找了地方存好了车子,肖锐就躲到售票口旁边的一根大柱子後面悄悄地找起了人,他的目的很明确,如果人不行,也就不浪费他口袋里那仅有的银子了,拍拍屁股走人就对了。
  可门口到处到是人,穿白T恤,牛仔裤的没有二十,也有十多个,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看著哪个都像,哪个又都不像,倒还真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肖锐正犹豫著是打道回府,还是想个办法去认哪一个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人哪呢?”手机里的声音听著挺嫩,但声音有几分不耐烦。“你到底来了没,没来的话您也就不用来了。”
  好大的口气!肖锐心想你气个屁啊, 不就迟到十分锺吗,至於吗?
  “来了。你是哪个?”肖锐瞪大了眼睛找公用电话。突然看到最後边那个亭子里站的是个个头不高挺瘦的穿白T恤的男生,连忙跑了过去。“行了,挂了吧,我看到你了 。”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里面一声“操!”
  
  正莫名其妙想这就是特纯的孩子该说的话,肖锐一下站住了。
  站在电话亭子下的那不是那丫的马青是谁。
  马青。就这王海还说是特纯的人,纯个狗屁,马青要是纯,这世上就没黑的了,纯成一片了。他妈的王海眼睛里长针眼了,那天他没看到这马青是怎麽横扫一片的,还说什麽像郑杰,像个狗屁。王海这孙子。
  
  马青慢腾腾地走过来看到肖锐大张著嘴一脸气愤,随手把身後的大包挎到身前来,一脸忍笑忍不住的怪模样,“哎,傻了。”
  “是,让你这怪物吓住了。”肖锐悻悻地说。
  “锥子那疯婆子说今儿来的是极品,弄了半天是你啊,唉,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怎麽回回见你不是咧著一张大嘴笑,就是咧著一张大嘴发愣。”
  “操的,你丫会说人话不会,不会说就闭上你的臭嘴。”肖锐气了,这什麽人嘛,只要张嘴,嘴里就蹦不出顺耳的。
  
  “行了,甭闹了,我马青,你叫什麽?”
  “你不是和赵明一个宿舍的,你还能不知道我名字?”肖锐有点不服气,他真不相信男生楼里还竟然有不认识他的。
  马青翻了翻白眼,“靠,你还真自信,你以为你谁呀 ,国家主席谁呢我还不知道呢,就非得知道你?”
  “你还真牛B。”肖锐觉得和马青这厮没必要耗下去了。既然要见的人是马青,这场见面就该到此为止了,口袋里的四十块钱浪费给这混子他宁愿小偷把它们偷了去还能打击一下他们的手气。
  
  肖锐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刚好五分锺,意思是对不起您了,我不奉陪了,肖锐转身向停自行车的地方走过去。
  “哎,哎,哎,干什麽,你什麽意思啊?你妈的耍人玩啊,看不上我就看不上,吱都不吱一声,拽什麽拽,我他妈还看不上你呢,就你那臭模样,给我提鞋都不配,得瑟滚一边得瑟去,孙子。”
  听到马青在身後还在骂骂咧咧。我忍,我忍,我忍不了了。肖锐黑著脸一下转了回来,一把抓住马青T恤的衣领子,用手背狠狠地在马青嘴上抽了一下。
  “忍你,不代表我不会揍你,这是几次积攒下来了的,你就好好受著吧,就你这见谁喷谁的臭嘴,迟早有一天让人卸了你满嘴的脏牙。”
  
  马青眨了眨眼,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愣神了,眼睛死死地瞪著肖锐,愣了几秒突然暴跳了起来,“你他妈的孙子敢打我,敢打我,胆肥了你,看我打不死你,还卸我的牙,有本事你倒卸个试试。”
  马青扳住了肖锐的手,死劲地想把肖锐抓著衣领的手抠开。可肖锐足足比马青高了十公分不止,两只手一抓,就像一把钳子。马青见撕扯不开,张嘴就在肖锐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狗啊你?”肖锐吃痛松了手,向後退了一步。
  
  马青早抡起腿来一脚蹬在了肖锐的肚子上。“你才是狗!”
  操。又来这招。肖锐捂著肚子连退了好几步才蹲了下来。
  这一脚可不轻,足用上了马青十分力,看到肖锐一下子没法站起来,马青又冲上去狠狠地墩了一脚,这一脚踢在肖锐的屁股上,直接把肖锐踢坐在了地上。
  “就你还打我。”马青一脸张狂,手还指著肖锐的鼻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你丫的不想活了。”肖锐爬起来就冲上去,捞住马青的脖子想都没想就把他摁地上了。
  
  两个保安看到这边肖锐骑在了马青身上掐著脖子,生怕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出什麽事,赶紧跑了过来。“哎,你们两个打架一边打去,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是不是旁边X大的,再不停手,我报警了。”然後硬是把肖锐从马青身上往起拽。
  马青一得空爬起来,干咳了几声,把气弄顺後指著肖锐,“有本事你就别走,今天我还就和你干到底了,走,去那边。”说著扯著肖锐的胳膊就往另一条街上拉。
  
  “就你,再长个十公分再来吧,小矮子,胡狲都比你像样点。”肖锐一把甩掉马青的胳膊就往回走,他可不想像个疯狗一样继续在大庭广众丢人现眼了。
  “我打不死你。”马青脸一下涨成青紫,对著肖锐的背就一脚蹬了过去,看到肖锐一个趔趄差点没趴地上去,马青自己反倒扭头向街那头跑过去了。
  孙子,咱们新账老帐一起算。肖锐这时的气真上来了,马青这小子真是个下三滥,什麽阴招损招都敢招呼,肖锐一点也没犹豫就追了上去。


7

  马青跑到学校後门那里的写著‘XX建设公司’的一片围著蓝铁皮正施工的地方,两手一撑,脚一蹬就跳了进去。
  看到马青进去,肖锐也没含糊跟著翻身跳了进去,脚还没落地,就见马青就站在他面前,狞笑一声,脚下一扫,就把肖锐撂地上了。
  
  不等肖锐直起身体,马青二话没说狠狠地压了上去,按住肖锐的头,抬起巴掌‘叭叭叭’地用力地抽打在了肖锐的嘴上。
  “敢打我,敢笑话我,敢欺负我。我让你打呀!你打呀,抽不死你丫的。”
  肖锐刚才是没有堤防,才著了马青的套,等到反应过来两只手一使劲就把马青的手反压过去,身子一挺两手一拧就把马青掀一边去了。
  
  肖锐从初一就学了散打,还得过市里的一个小奖,虽没什麽可炫耀的,但打架还从来没像这麽吃亏过。压著马青狠狠地捶了几下子,肖锐倒真没敢用太大的力,马青一身骨头打下去自己也不轻松。可马青就像是不知道好歹一样,逮住空就会以下犯上。
  打了小一回儿,肖锐算是看出来了,这马青力气没多大,个子没多高,就是不怕死,自己一次一次把他打翻过去,他还会一次次地扑上来,动作也就是固定的那麽几种,蹬腿,抓脸,咬人,像个农村大婶,而且还喜欢近身搏斗,把肖锐缠了个没办法。
  
  两人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反正就是马青挨得多,但死硬,只要能偷上一脚两脚自己就偷著乐了,跟本不管自己还能不能爬起来,还有没有劲打出去。而肖锐也不算是太占上峰,稍不留神就被马青的牙齿又啃又咬撕扯得直叫唤。
  直到马青再也爬不起来,再也没劲冲上来,也打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这场战役才算宣告结束。
  肖锐和马青一个躺在土堆上,一个躺在木料上修养生息,没力气斗了,嘴巴、目光还在交战,你翻我一个白眼,我骂你一句孙子,就像两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後来连骂的劲都没了,两人才消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锐躺著躺著都快睡著了,突然看到马青先站起来,拍了拍胸脯又指了指肖锐:“把我马青记好了,别以为我好欺负。”
  然後走到围栏那里想往外翻出去,手撑著那个足有一米八的围栏,腿往上一窜,结果人没出去,却摔了下来。
  “哈、哈、哈”肖锐乐得直抽气,他的嘴肿得老高,可马青绝不比他更好,嘴肿著,眼也肿著,鼻子上还有干了的血迹。
  “笑屁笑。”马青骂了一句,又运了一口气,跳了上去,这次连围栏还没巴上就落了下来。
  肖锐看著马青狼狈的样子笑著叹了一口气,“你赶紧消停点,长残了,就别怪那围栏高,我看今晚你是得睡这了,需不需要我把身子下面的木板让给你,凑和著当张床,你睡得刚合适。”
  
  “放你妈的屁。”马青骂了一句,看了看那围栏,还是学著肖锐的样子躺了下来。看来要恢复力气还得一会才行,妈的,肖锐刚刚踢他的时候,正踢在他以前受伤的那条腿上,上次滑滑板摔的那一下就摔出了问题,这几天晚上睡觉就隐隐的有点痛,现在那里一动,就痛得他要死要活的,不知道宿舍还有没有膏药了。
  
  躺了一会儿,马青突然转过来。“哎,我说你有钱没有。”
  “干什麽?打劫啊?不觉得晚了点?”肖锐问。
  “屁,晚上没吃晚饭,要不也不可能让你打得这麽惨。”
  “你自己没钱啊?你不是还打著工吗?”
  “点儿背呗,前几天那个蠢货又来了,让我摔了他一酒瓶子,这下可好,这个月算他妈的白干了。”
  “活该。”肖锐乐了起来。
  “你妈的,谁活该,唉,说真的,有多少钱?”马青揉揉肚子,这一揉,肚子的动静更大,咕噜咕噜的,连旁边的肖锐都听到了。
  “我就四十。”
  
  马青噌地坐起来,眼睛都瞪圆了。“就四十你也敢出门和人见面,你丫的不是一吃白食的吧。”
  “滚屁蛋吧,四十也比你好,你带了多少?”
  “六十。”
  “那不就结了,你比我富,甭惦记我。”
  “不是买电影票了嘛。三十一张,吃人呢。”
  “你还买电影票了?”肖锐打起精神,扶著肚子坐了起来。“为什麽不早说,这会儿估计都演完了。”
  “说个屁,轮著我说了吗?我都七八年没看过电影了,好不容易奢侈这麽一回,还让你这孙子给泡汤了。”说著马青从旁边扔地上的大包里掏出两张票,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还能退不能。”
  “想的美,认了吧。”
  “哎,真的,请我吃碗面吧,我真他妈的快饿死了,本想著今晚见个面怎麽还不吃顿好的,结果还佘了,真他妈的不够亏的。”
  嫌亏还吃什麽。肖锐暗自骂了一句。
  “就面啊,别的甭想。”
  
  肖锐说著站了起来,扭了扭胳膊蹬了蹬腿,也不知道伤哪了,浑身痛,走过去,把马青拉起来,自己先扒著铁皮跳出去了,可马青半天爬不过来,就听见铁皮那边的人不停地使劲嘴里还喊著,然後就是重重的落地声音。
  笨不死你!有本事翻进去,你倒是也长点本事翻出来呀!肖锐骂骂咧咧的只得又跳进去,半抱半扛托著马青的屁股把他硬掀出去了。
  
  在学校门口的唯一还开著门的面馆里,两人一身是土满脸青紫的忍著老板的白眼坐著。肖锐要了两碗刀削面,打了近两个小时的架,晚饭吃的四两米饭早消耗尽了。
  肖锐和马青大眼瞪小眼相互看著,脸上一个比一个精彩,尤其是马青,都没词形容了。就这样的两个人,打了一架又坐到一起来了,还真是不可思议。
  看著对面的马青嘴不是嘴眼不是眼的,肖锐想笑,一咧嘴,自己的嘴痛得也直抽搐。
  
  马青可没肖锐那麽多想法,闪著两抹饿狼的绿光不是盯著肖锐的腰包,就是盯著面馆的厨房。
  等面一上来,马青就一头扎面条里了,呼哧呼哧没两分锺一碗面就没了,像是灌进去的一样,吃完了还舍不得放筷子,看看对面肖锐碗里还剩多半碗,瞪著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
  “别跟个索马里难民似的,一人就一碗,”肖锐斜了马青一眼,把面端到另一张桌子上坐著吃去了。
  马青一看蔫了,扭头对著老板喊,“给两碗面汤,别净舀上面的,舀锅底的。”
  “你丫的不是吧。”
  肖锐抬起头盯著马青,马青还一脸无所谓东张西望,屁股还不老实地晃著凳子。
  
  看到老板的面汤端过来,马青接过来,晃了晃,看了看汤挺厚实,才满脸高兴地咂吧著嘴喝下去了,一碗下去,去端第二碗,肖锐长手一伸抢了过来。“我的。”
  “你不要脸------”马青急了去夺,却听到肖锐又转头对老板说“老板,再给他来一碗面。”
  马青笑了,跑到肖锐坐的桌子对面又坐下,在桌子下面狠狠地给了肖锐一脚,“小气鬼,藏著钱干什麽,等著它下崽子啊,现在可好,本来两碗干面,这会进肚子里成了不干不稀的了。”
  
  肖锐听得直抽凉气,这马青实在太他妈的有才了。“你到底几天没吃饭,怎麽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一样。”
  马青哼了一声,“要呆监狱还好了,敢饿肚子,那就是违反人道主义,美国大兵代表世界谴责你,我他妈的-----哎,老板,你能不能快点儿,再慢,刚吃的那碗都消化尽了。”
  肖锐看了马青半响,马青还晃著腿,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整个人就像那种市井小流氓,把肖锐心里的那点疙瘩也看没了。
  
  “那个崔霄鹏不是挺有钱的,你傍上他不就什麽都有了。”
  马青冷哼一声,翻了肖锐一眼。“有钱,那是我的吗,丫就是想操我,搁你你愿意让别人操换饭吃?就那还装得非我不可的臭模样,你不知道,咱学校里不知道栽进去几个无知小儿了,就我们系低一级的那个小男生,白白被他玩了再他妈的一句你太爱撒娇了像个女人就把人撇了,就他那个臭水平还想跟我玩,他还嫩著呢,再历练历练几年再说吧。”
  肖锐听得直倒气,就马青这瘦的没几两肉,脸上连胡子都没长出来的模样他还以为自己千年老妖精,活成人精了呢吧。


8
  等马青吃完第二碗面,又灌进去一碗稠稠的面汤,肖锐看著马青依然瘪瘪的肚子,真不知道那麽多东西吃到哪去了。
  肖锐看了看表,已经快零点了,这个时候回学校铁定进不了门,就是进了门,宿舍楼肯定也锁门了。
  “我得去取车子回家,我自行车还在电影院门口存著呢,你回学校还是去哪?”肖锐问马青。
  “我?”马青看了看肖锐,再看看离这二百米远的学校,扭了头向另一条街走去,“我再转转,刚刚吃多了,我得消消食。”
  
  “行,学校东面那片围墙有个缺口能翻进去。”看到马青点点头,走远了,腿还一跛一跛的,肖锐张了张嘴想说什麽,想了想又掉头朝电影院跑去。
  在存车棚取了车子,肖锐向家里骑去,他家离学校不近,骑车得近一个小时,平时他都是坐车回家。
  
  骑了没几分锺,肖锐突然掉了个头,又骑回了学校的方向,骑到东门那里看到一个人影都没有,又往马青刚刚走的那条小路上骑过去。
  那是学校门口的小吃街,白天人来人往的,晚上除了网吧还开著,就没什麽地方亮著灯,倒是满地的垃圾挺惹眼。
  
  骑了大约200米远,肖锐就看到马青坐一个店铺的台阶上,裤子撩的老高露著膝盖头,马青正往腿上吹著气。
  “马青。”肖锐喊了一声。
  
  马青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没抬起头,继续用嘴吹著腿上的破皮,好一会才抬起头,对肖锐笑了起来。
  “你丫的还真是随处可见啊。”
  肖锐拍了拍他的自行车後座,“没地方的话,晚上跟我回家去睡吧。”
  “别介。我就在这消消食,消完了就翻墙回学校了。”
  “那宿舍门你怎麽进?”
  “我能爬上去。”
  “六楼,你爬上去?你爬上去晒肉干呢是吧,赶紧的,甭废话了,上车。”
  “我真能爬上去。”
  “滚屁吧。”
  肖锐把车蹬到马青身边,掉了个头。马青半天不动,肖锐伸手去拉,马青拗了一下,好半天才站起来,低著头往车後座一跨。
  
  两人一路没话,等骑到了肖锐家,都快两点了,肖锐骑了一身大汗,悄悄打开门把马青让了进去,低声说了一句,“轻点,我妈神经衰弱,半夜最经不得吵。”
  
  马青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换了拖鞋,还不忘四处打量了一下肖锐的家。房子不小,三室的,布置的整整齐齐,字画,书法什麽都在墙上贴著呢,看著就挺有品味。
  “洗不洗一下。”看到马青点点头,肖锐给马青拿了套自己的换洗内衣,等马青洗了了出来,肖锐指了指靠门的一间卧室,“我妹妹回来了,你就跟我睡吧,床已经弄好了,睡里面睡外面自己挑。”
  
  肖锐的房间不大,一个书柜、一个书桌,一张一米二的小床,杂七杂八的东西倒不少,看得出来肖锐的涉猎挺广,门上钉著篮框,房顶吊的一个拳击手套,墙上贴得到处是足球明星,马拉多纳、巴蒂斯图塔、菲戈、劳尔,再有的,马青就叫不上名了,看到书架上摆了七、八辆车模,!亮!亮的,有两辆红旗的,还有辆桑塔那,一看就不是小孩闹闹玩的东西,马青轻手轻脚拿了一辆过来,仔细地看著那些同比例门能打开,方向盘能驱动的小车,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
  
  床头柜子上,有肖锐他们一家人的合影,肖锐和他爸爸长的特像,眼睛不大但特有神,他妈妈挺有气质,盘著头,穿了一条浅色的套裙,最出众的应该是他妹妹了,就像个明星一样挽著妈妈的胳膊,马青举起来相框看了看,照片下面一行字,1998年肖锐生日留念,再仔细看了看日期,写著6月15日。
  
  打量完了肖锐的小屋,马青在床上躺下了,看著房顶,脑子有点糊涂,他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跟肖锐回来了,其实在外面睡一个晚上又没什麽,现在是夏天,随便哪里都能窝一个晚上,再说以前自己又不是没睡过。
  
  摸摸身子底下软软的床垫,马青舒服地在上面扭了好几扭,蹦哒了好几下,身上的那点痛碰到这软乎乎的床,似乎也不明显了。马青发现这家夥挺爱干净的,枕头上没有一般男孩都有的汗味,而是有股很舒服的洗衣皂的味道。等二十分锺後肖锐洗了出来,马青还兴奋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著。
  “还没闹腾够啊,赶紧睡吧,我妈早上起得早,有什麽动静,你就当没听到,尽管睡你的大头觉吧。”
  
  说著肖锐摸到马青身边躺下了,床太小,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处委实挤得厉害,尤其是肖锐那麽大的个头,两个人挤在一起,马青蜷在里面像一只小猫,肖锐横在外面像一头狮子。
  安静了没两分锺,马青终於沈不住气了,用胳膊捅了捅肖锐。
  
  “哎,说说你到底叫什麽?”
  肖锐一把打开马青的手,“肖锐,行了吧,还不睡觉。”
  “你丫毛病真多,又不是娘们,那哪麽多扭扭捏捏的,早说了你叫肖锐不就没那麽多事了,白白打了一架,还浪费我两张电影票。”
  “屁,我毛病多,怎麽不说你嘴贱,找著挨打。”
  “行了,行了,哎对了,你哪个专业的?”
  
  肖锐彻底无语了。好麽,见面都见到打出血了,合著现在才走上正途。
  “分子生物学。”
  “听著挺深奥的。”
  “你听什麽不深奥。不是国家主席是谁都不知道吗?”
  马青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转了个身子,把脸对著肖锐。“哎,我说肖锐-----”
  “转过去,热气吹脸上了,难受。”肖锐扳著马青的脸。
  
  马青扭著脸不让肖锐抓著,两只手不老实地在肖锐身上乱挠,肖锐怕痒又不敢笑,两腿一躬把自己和马青隔开了,马青一阵奸笑,手往下一探就伸进肖锐短裤里去了。
  肖锐脸一红,一把扣著马青的手腕。“唉 ,孙子,你丫的干什麽?”
  “摸摸呗。”马青还腆著脸笑,一双大眼睛黑暗里亮晶晶的,看到肖锐脸绷得紧紧地,突然对著肖锐的嘴上吹了口气。
  
  “别犯流氓啊。”肖锐紧张地盯著马青,生怕他还有什麽进一步的动作。
  马青可没管肖锐紧张不紧张突然伸出舌头在肖锐唇上舔了一下,“肖锐,咱们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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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抓紧时间更了这一点,H向来是我的难点,我得费点脑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20:38:50 | 显示全部楼层
9
  肖锐被马青吓了一跳,再看看马青一脸奸笑,自己躲没处躲,藏没地藏,只能用手一把捂住了马青的嘴。
  “你小子发什麽疯,这我家,我妈就睡在隔壁。”
  马青嘴被捂著了唔唔唔的叫唤,舌头还不安份,时不时地出来捣捣乱,在肖锐手心舔来舔去,像只小狗一样,手也没闲著,再一次跑到肖锐的内裤里为非做歹去了。
  
  肖锐是左推右挡,马青是见缝插针,没动几下,就把肖锐的劲儿挑起来了。
  “你小子,横著找死是吧。”肖锐绝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人都自动送上门来了,再装那真就是装B了。一个翻身压到马青身上,三下两下把马青剥了个精光,舌头就探下去了。
  
  马青真是瘦得没几两肉,穿著衣服不觉的,脱了就剩干排了。
  “说你难民还真没诬蔑你,瞅瞅你这得性,快和集中营出来的一样了。”
  马青躲在肖锐身下吭吭直笑:“我那是小时候饿伤了,长大了再怎麽补也补不上来了,排骨怎麽了,你可别瞧不起我这身排骨,相信不相信我就是排骨也一样能榨干你。”说著手逮著肖锐的下体就揉搓了起来。
  
  “就凭你,别给我叫啊,看谁先榨干谁。”肖锐声音不大却足够咬牙切齿。捏了把马青的屁股,那是马青身上唯一看著还有点肉的地方,看到马青那个半软不硬地东西,和自己的一对比,颜色还粉粉的,肖锐著实诧异了一下,头一低趴下去一口含住了。
  “嗯。”马青哼了一声,身子一挺,手慌乱地去推肖锐的头,肖锐一把把马青的手打开,嘴里含糊的来了一句“老实点给我,动屁啊。”
  
  感觉到马青全身蹦得紧紧的,连不多的那点肌肉也僵硬了,两只手胡乱地伸过来在自己头发里乱抓乱揉,像个小孩和稀泥。肖锐觉得马青这样子真挺好玩的,心里不由的使坏,一边捏著马青的屁股一边把嘴撤出来用舌头不停地舔弄著马青已经立起来的那根粉嫩东西的端头。
  “嗯------”,马青直著嗓子就叫了起来,这一嗓子冒出来,吓了肖锐一跳,抓起一个枕头压在了马青的脸上。“给我老实忍著。”
  
  马青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声音逗得肖锐直想笑,那个脾气暴躁的小刺蝟,到了床上跟只无措的小猫一样就只会哼哼了,故意放掉下面爬起来在马青小小的喉节那里啃咬了一番,体会著那个小东西像个小球一样在肖锐舌头上跳来跳去。肖锐完全兴奋了起来,爬起来转了个方向,抓过马青按著枕头的手,扶著自己的东西套弄起来,而肖锐重新含著马青那根粉色的东西吞吐起来。
  听著马青压抑著的哼哼声,肖锐辗转吸允,还没怎麽把功夫使出来,就见马青全身抽动了一下,嘴里啊的一声透过枕头传了过来,肖锐避都来不及避,撤都没撤出来,马青就喷了肖锐一脸。
  
  “操。”
  肖锐低声骂了一句,爬起来赶紧开了床头灯,找了纸来把嘴里的吐了,脸上擦干净,再一把拉开枕头,看到马青眼睛里湿润润的擒了半汪眼泪,张著嘴还在喘著粗气,脸上适才打架留的青青紫紫,红红白白再配上这麽一幅刚刚释放过还有点懵懂的表情霎是怪异。
  “你小子他妈的真不经用,就这麽两下就缴枪了,喷了我一脸。”肖锐黑著一张脸,说著就在马青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马青脸一下涨得通红,手胡乱地摆动著,也不知道要干啥,好半天才把气顺过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解释道:“那个-----第一次,第一次有点紧张会这样,下----下次就好了。”
  肖锐吓了一跳:“操,第一次,你丫的犯什麽病,不带这麽吓人的。”
  
  马青瞪著肖锐,撇著嘴:“第一次又怎麽了,你还没个第一次,再说了,十三岁,我就打手枪了,这算个屁,也就是今儿打架了身体有点不在状态,搁平时我绝对不会这麽怂。”
  “怂个屁,我问你,你第一次就找我?”
  马青脸一下红了,鼓著嘴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我就是听锥子说就是那个-------”
  “那个什麽?”
  马青的脸红的更厉害,憋了半天终於憋出来了,“就是她说那个做後面也会有快感,我压根不相信,所以我不就想试试。”
  
  马青竟是个雏儿,著实没让肖锐想通过来,因为刚刚马青脸皮厚得的就像个老手,弄了半天竟是拿他来试手来了。对肖锐来说,其实马青是不是第一次肖锐绝对不介意,可交道打了没几次肖锐也知道马青绝不是那种好打发的人,睚眦必报的劲大了去了。
  
  看著马青,肖锐的脸青了,“试试你就找我?”
  “你不正好闲著吗?”
  “闲著我也不操你,那不还有崔霄鹏吗?你怎麽不找他试去?”
  “你妈的--------”马青的脸一下变得惨白,身子一挺坐了起来看了肖锐老半天,脸突然一扭转向了墙。
  “做不做?”
  “不做。”
  “到底做不做?”
  “就不做。”
  “你丫的-------”马青突然转过脸来,狠狠地瞪著肖锐,突然爬了起来,想从肖锐身上跨过去。
  “干什麽?”
  “你不操,总有人等著操。”
  “你小子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好是吧,非要把我们家里人弄醒才算完是吧?”肖锐一把拽住马青,不让他下去。
  
  “我就要做。”马青说著一把把肖锐扑倒了,嘴一下啃在肖锐下巴上,手跟上就往肖锐身後探。“你不愿意那就我干你。”
  “借你十个胆子试试。”就没见过这麽拗的人!
  肖锐一把把马青翻过来放倒,脸定的平平的看著马青。“马青,你给我仔细听清了,我告诉你,你想试,那就试,试试,就是试试,试完了也就完了,以後见了面,该骂该打装认识还是装不认识,怎麽舒坦你怎麽来,就是别缠著我,行吗?”
  
  马青的目光暗了下来,很快又点亮了火焰,点了点头。
  肖锐下了床,从床底下小心地掏出个大木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男孩子小时候喜欢的玩具,各种变形金刚,各种金属汽车,保存的非常好,就和新的一样。
  “这都是你的?”马青趴在床边问,看著箱子里的东西,刚想抓里面的一个小汽车。肖锐的手一点不客气地打过来。“别动。”
  
  马青脸僵了一下,没几秒,撇了撇嘴,又腆著脸上了:“你父母一定特宠你,我知道那种汽车,贵的要一两百,我在我们那最大的商店见过。”
  “别在这痛说革命家史,我对你的那点过去没兴趣。”肖锐白了马青一眼,从最底下掏出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瓶润滑油和一盒安全套来。
  马青原本白著的脸一下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丫的隐藏的可真够深的了。”
  “笑屁笑,等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的确,等会马青就笑不出来了。甚至叫都叫不出来。
  肖锐刚挺进一点儿,就听到马青惨叫了一声,肖锐吓得差点没软了,拿了一条毛巾塞住了马青的嘴,看著马青的脸涨得通红,手死死地掐著褥子,除了尽量不让马青出血,肖锐可是一点也没客气地横冲直撞,马青的腿被肖锐架在肩上,右腿那里也不知为什麽肿得老大,红红的亮亮的一片,听到马青堵在毛巾里的惨叫声,肖锐闭上眼睛把视觉听觉最後都压成了最後的触觉,他疯狂地在马青身体里冲撞,却无视马青几乎晕死过去的惨状。
  
  肖锐不想和马青有什麽纠缠,因为马青骨子里那股执著的劲有点让他害怕。在他所有对自己将来生活的构想里,没有男人。尽管他喜欢男人,也只对男人有欲望,但他从没有这一生要和一个男人走到底的观念,在他的面前没有两个男人一起生活的参照,有的只是这几年暗恋的无望及入圈子後的心灰意冷,虽没经历多少,但他看的足够多,那些GAY吧里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就能给他说上一大通,在那里,痴情是被嘲笑的,专一是被鄙视的,再羡慕的情侣你也羡慕不了多少年,别看好的时候信誓旦旦,说一辈子就跟说一年一个月一样轻松,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暗然神伤重新找个位置悄悄地舔舐伤口。
  
  所以,在肖锐的观念里,他不会和一个男人走下去,如果这个男人换成徐杰会怎麽样,会不会把他所构想的推倒了重来,会不会想要狂妄的疯狂一下,他从来不敢去想,有时候夜里想到徐杰,他甚至为徐杰是直的不是弯的而欢欣鼓舞,他得不到徐杰,也自然伤不到他。
  所以这几年他放纵,小心翼翼地放纵,偶而419,偶而去GAY吧放松一下心情,那只是乖孩子也会有点撒野的念头,现在这几年,他就是那个撒野的人,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会更久一点,等到时候对了,他就会变回那个乖孩子。
  
  所以肖锐也没打算给马青留一点幻想,连肉体上的幻想也不给,他要让马青记住,他们就是这麽一群人,性,也会这麽惨烈。而一个过份任性的人、一个只知道蛮干不想後果的人吃的苦只会比稳重多虑的人多得多。
  这是他给马青也是马青今後肯定会经过的痛。



10
第二天早上,马青是让肖锐叫起来的。
肖锐几乎是连拍带打又掐鼻子又蹬腿,差点没把马青扔地上摔两下,才把睡死过去了马青弄醒过来。
“都十一点了,你丫的还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快起来。”把马青穿来的衣物裤子扔床前的地上。“快把衣服穿上,我妈都进来看了好几回了。”
马青迷瞪了半天才清醒过来,看了看肖锐,又看了看地上的衣服,慢慢爬到床边,伸手下去够衣服,突然闷哼了一声又跌回了床上。

肖锐冷冷地看着马青,“是你说的要试试,现在知道试试的结果了,药我已经给你上了,等会下楼再买两板消炎药吃了回去躺两天就没事了。”

“嗯。”马青点了点头,又趴下去够衣服,这会倒是把衣服抓起来了,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把衣服刚套头上,又被肖锐一把把衣服拽了下来。那衣服经过昨夜的撕打,白T恤早就没模样了。
“再穿,就真成要饭的了,你不看脏成什么样子,得了,穿我的吧。”肖锐转身打开柜子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出一件浅蓝条纹T恤扔马青身上。“前几年的,我爸出差给我买的,小了,就没上过身,还是新的。”

“噢。”马青点点头,穿上,又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牛仔裤,刚要伸手去够,被肖锐一把抓过去了,“行了,这也甭穿了,穿我的吧。”
这回找出来的是个大短裤,“这个宽松点,后面不会磨得痛。”
“噢。”马青把裤子接过来,刚把腿拿出来,肖锐就叫了起来。
“你腿怎么了?”

马青看了看已经肿得又红又亮活像带了十个护膝一样的腿,一脸没事人样的笑了笑,“老毛病,以前伤过,上次摔得狠了,昨晚你又踢了几下,就成这样了。”
肖锐一把抓过裤子,捞起马青的腿塞了进去,等马青躺在床上躬着腰把裤子提上来,肖锐冲着门就喊了一句:“妈,你能不能进来一下。”

马青吓了一跳,一脸紧张地看了看肖锐,不明白肖锐叫他妈妈进来干什么,难道是抓赃现形?可肖锐看都不看他,只是飞速地把床上两条毛巾被叠起来了。
“怎么了。”推门进来了一个中年女人,马青认出她就是相片上的肖锐的妈妈,几年过去了,还和照片上一样,一点都没变,气质高雅。
马青紧张地看着肖妈妈走了过来,想到自己还在床上坐着,太没规矩了,心一慌,一抬腿就下来了。
腿一落地,半边身子就像扔进了火里一样,灼着马青浑身肌肉都抽一块去了“啊。”马青惨叫了一声,扶着床就坐地上去了。

“快,快把他放床上。”肖妈妈打了肖锐一下,肖锐敢紧把马青抱起来放在床上。
肖妈妈过来按了按马青的腿,“以前是不是伤过。”
“伤过。”马青点点头,指了指膝盖头的部分“应该是骨折了吧。”
“拍片子上有没有裂缝。”肖妈妈又问,看了看这个脸上又青又紫的男孩,长得倒不错,眉清目秀的,一脸怯怯的样子,眼睛不停地乱动,还从来不落在实处,不由笑了起来。早上一起来,自己就被肖锐脸上的的伤吓了一跳,肖锐解释说是在学校门口碰到隔壁学校学生喝醉了酒,和他们班的同学打了起来,自己去拉架,结果就成这样了,当时她也没多说,只叮嘱了一句多注意点就完事了,没想到,肖锐这个小同伙伤得更厉害。

“有吧,也许没有。”马青咕咕哝哝,看了看肖锐,又看了看肖母。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肖锐横了马青一眼,多大个人了,事都说不清楚。
马青翻了肖锐一眼,刚想骂人,看到肖母笑咪咪地看着他,不由软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也没拍片子。”
“没拍片子,那你怎么好的。”肖母吓了一跳,这孩子也太胡闹了。

“就那么好的呗,在床上躺了不到二十天,我看不太痛了,就下地了。”马青有点莫明其妙,这有什么好一惊一诧的,不拍片子,不打石膏,就能好,那说明我生命力旺盛。
“你最好明天去拍个片子,这是老伤了,膑骨骨折,当初没好好恢复,很容易就复发了,如果里面有裂缝比较麻烦,现在你年轻,不觉得什么,年纪大了,就是个大问题。”
“噢。”马青点点头。心里窃笑,年纪大了是多遥远的事情,到那时再说呗,现在没问题就行。
“肖锐,你同学叫什么?”肖母转过去问肖锐。
“嗯?”肖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噢,叫马青。”
马青对着肖锐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鄙视的样子,肖锐没理他。
“小马,你---”
还没等肖母说出下面的话,马青和肖锐两个人都笑喷了。小马。还小牛呢。
肖母回身打了肖锐一下,“我这么叫我们科里的护士叫习惯了,有什么可乐的。”

“行,阿姨,叫我小马就行。”马青对肖锐妈妈印象挺好,人和善,还没那么多毛病。
“还是叫马青吧,一叫小马反到把你叫老了,你多大啊?”
“十九。”
“才十九。”肖锐和他母亲一起叫了起来。
“他不你同学吗,你不知道他多大。”肖母奇怪地看着肖锐。
肖锐脸一下红了,“我以为上大三了,都差不多,你看他那么老相,谁会想到他才十九。”
“臭小子,你才老相,马青不说年龄看着就像个初中生。”
肖锐不服气的反驳了一句,“那是看他的个子吧,没发育完全。”
“就你贫,好了,马青,让肖锐帮你洗一下,出来吃饭吧。”

看到肖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给他频频使着眼色,马青一下坐了起来,“阿姨,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了,今儿我还好多事呢。”说着就伸脚够拖鞋。
肖母的脸一下子严肃起来,“就你这腿,还好多事呢,能下地走两圈就不错了,我可真没唬你。”
肖锐一见没治了,还得让马青在家里多待一会,黑了一张脸,“走吧,洗脸。”一脸无奈地把马青架了起来,往浴室走去。

饭是肖母和肖瑾两个人做的,肖母是南方人,做的一手南方菜。
听着马青像猪刨食一样吃得呼哧呼哧,筷子像两把大叉子一样在空中穿梭,汤汁从这个盘子滴到那个盘子,嘴里还嚼着筷子就进行下一轮功势了,肖锐咬着牙齿撑着额头坐在旁边死的心都有了,昨晚真不该一好心就把这没品的瘟神弄家里来,这一下弄出多少事来。

再坚持了一会,实在坚持不下去,肖锐侧着头对着马青使着眼色,马青跟本没看到他,他的心思全在那条清蒸鱼身上了,鱼肉鲜嫩爽滑,再配上上面的小葱,清香扑鼻。
“马青,你是哪里人?”肖母看着马青直乐,这孩子胃口真好。
“南京。”
肖母激动起来,“真的?我也是南京人,去年我还和小锐小玲回南京扫墓了,是吧,肖锐。”
肖锐无奈地点点头,看看肖瑾埋着头在那里偷笑,两个肩膀不停地抖动,肖锐气得鼻子直冒青烟,他真想一巴掌把马青打回南京老家去。

“那你父母做什么的?”
马青正咬着一块排骨,听肖母这么问,停了一下,抬起头看到肖母一脸期待地等着回音儿。用力地咽下满嘴的肉,含含糊糊回了句“生意人。”又抄起筷子伸向了肖锐面前的白斩鸡,夹起一块,蘸了点汁料,还没送进嘴里,腿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手一晃,筷子一抖,鸡肉掉了下来。
“能有点吃相,行吗?”肖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说得真叫一个咬牙切齿。

马青一下子像被什么魔法点住了,脸涨得通红,手脚被什么束住全僵硬了,眼睛只能盯着那个掉在桌子上的鸡块,转都不能转。
“肖锐,怎么说话呢你,我就喜欢马青这么吃,这说明他胃口好,我做饭水平高,你不想吃就待一边去。”肖母瞪了肖锐一眼,把肖锐面前的盘子端过来放到马青面前。

“马青,你吃,阿姨做的,就是给你吃的,我没那么多讲究。小瑾,再给马青装碗米饭。”
看着桌上的那块鸡块被肖母夹起来拿到一边,又夹了好几块鸡肉放进马青的碗里,“爱吃就多吃,啊?”
马青点了点头,“嗯。”咬了咬牙,重新抓起了筷子。



11
  吃完饭,肖锐的母亲熬了点中药给马青缚在了膝盖上,又拿了两盒接骨散给马青,一再嘱咐马青这两天一定得到医院拍片子,这开不得一点玩笑,如果不方便,可以叫肖锐把他带到自己的医院来。叮嘱了再叮嘱,才放心地看著肖锐把马青背下了楼。
  坐在出租车里,肖锐一句话都不想和马青说,从小到大他还没这麽丢人过,只等著把他送回去就好交差了。马青也一样理也不理肖锐,俩个人一个看著左窗,一个看著右窗,连前面的司机想唠磕说了几句没人接话也觉得无趣。
  车到了学校门口,肖锐先下了车,绕过去正准备背马青,马青把他拦下了。
  “别介,肖锐,回去替我谢谢你妈妈,咱们两个在这就拜拜吧。”说完,马青跳著转过了身体,单腿往学校里面蹦去。
  “哎-----”肖锐喊了一声,看到马青一点没有转回头看的意思,不由觉得挺没劲的,再说马青真要停下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麽,干脆扭了头向车站跑去,刚跑了没两步,一下子想到一件事,又跑了回来。
  拐进学校,肖锐看到马青没能蹦多远,正靠著一颗树休息,肖锐快跑了两步追上了他。“马青。”
  “干什麽?”马青没给肖锐好脸,皱著两条眉毛,像谁欠他了三百吊。
  把那盒从他妈妈药箱偷出来的消炎药塞马青手里,肖锐问马青“那个,你什麽时候回去?”
  “回哪儿?”马青瞪了瞪眼。
  “回南京啊,今天学生差不多就走完了,你什麽时候走,如果不方便,我可以送你上火车。”肖锐看了看马青的腿,估计他这样子是挤不上火车的,昨天他送他们宿舍那几个回家,在火车站差点没被挤死,後来还是从窗户外把人硬塞进去的。
  “噢,回南京呀。”马青眼神闪了闪“明儿吧,要不後儿,我会找人送的,这没你什麽事了,你可以跪安了。”说著还装模做样的学电视上面太後的模样摆了摆手,看到肖锐的脸一下变得铁青,哼了一声转头就走。马青对著肖锐的背影竖了个中指整个人靠在树上乐得直打跌。
  
  肖锐在家里好好的睡了两天,又找了王海凑场子踢了两场足球,肖锐的暑假慢慢进入了平淡期。
  肖瑾和几个同学去海南晒太阳了,原本想拉著肖锐给她们背包,肖锐一看到那三个如狼似虎两眼放光的妹妹,吓得赶紧以写论文的理由推脱了。
  
  肖锐的爸爸生前是学医的,所以肖锐当初才选了这个专业,也许是遗传,也许是兴趣,肖锐对自己的专业非常热衷,他最大的愿望是明年毕业的时候可以去美国他父亲当年进修的加州大学的伯利克分校读研,感情这辈子是图不上了那就图个事业,这是肖锐知道自己身份後给自己制订的目标,虽然他爸爸在加州的同学已经给他定了好几个方案,可没有点真本事,出去也是混日子,所以肖锐就想利用这个暑假再好好的充充电、鼓鼓劲。
  
  肖锐接到锥子电话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半,肖锐刚刚游泳回来,十个来回二千米,累得他够呛。
  手机里锥子的声音急得就好像火烧到了她家的屋顶上。
  “帮我一个忙,你一定得帮我一个忙。”肖锐一脸无奈地听著手机里面的女花腔竟然在不停地擤著鼻涕。这女人就不知道什麽是起码的素质吗?
  
  肖锐干咳了一声,有点不耐烦地问锥子:“到底什麽事?”
  “马青有好几天没和我联系了,走之前说好的,前天就是星期六,他要给我传一个翻译,可他没传过来,我打电话去了他打工的酒吧,他们说他早被炒了鱿鱼了,刚才我给他们宿舍楼的宿管打电话,他说就没见过马青上下楼------”
  肖锐早听不下去了,马青早和他没关系了,找人找到这来,这也太夸张了点,听到锥子还准备絮絮叨叨往下说,肖锐一下截住了锥子。
  “马青?马青回南京了,找他上南京找去。”一下按掉了手机。
  
  还没等肖锐把游泳裤、毛巾洗好晾好,手机又叫了起来,拿起来一看还是那个疯婆子,肖锐接起来刚要骂,里面的锥子已经哭出来了。
  “别挂,别挂,求你别挂,你听谁说马青回南京了?”
  操,还没完没了了。肖锐真是没脾气了,不能和女人吵架,是肖锐一直以来的本性,因为他们家就两个女人,每次不等他乍毛,该骂该打妈妈主打妹妹帮腔一乎而全上了。所以他在女人面前很正然的就会矮了几分。
  
  肖锐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了腔调:“当然是马青本人说的,除了他自己,还能有谁知道他老人家的行踪。”
  锥子急了,“不可能,马青放假从来不回南京,再说了,他回南京回哪儿,哪有他待的地方,你是肖锐吧,是不是肖锐?”
  肖锐心里格登一下,这个学校除了海子和少数几个人,他并不想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
  “是不是?你肯定就是肖锐我不会猜错的。”
  
  听到锥子都逼到这个份上,肖锐不情愿的承认了。“嗯。”
  “海子给我说的时候我没敢猜是你,後来你一描述,我就知道是你肖锐。再说,我听过你说过话,没想到真是你。”
  “是我那又怎麽了?”肖锐语气又硬了起来。
  
  “马青肯定出事了,你能不能去马青宿舍看看,他一定在那里。”
  肖锐一下想到那天马青单腿往学校里蹦的样子,锥子说他不可能回南京,那麽那天马青说回南京就是在骗他。肖锐一下来气了,那个死强头,就是出事了也活该。
  “他们宿舍赵明不就是本地的,为什麽不让赵明去看看?”
  
  “赵明,甭提他了,丫就是人渣,出门就得让车碰死。”听到锥子口气一缓过来了,就开始乱喷粪,还那麽毒,真和马青有的一拼,这俩还真的配,蛇鼠一窝。肖锐也来气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女人了,对著手机就骂开了“他马青就不是人渣,我看他连人渣都配不上,就是一垃圾。”
  “肖锐,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知不知道赵明他们宿舍那帮人知道马青是个GAY,就往马青饭盒里水壶里撒尿,还在他床单上、衣服上写著屁精,半夜,马青只要出门上厕所就甭指望还能进得了门,他们那些人做的事哪一件是人该做的,说他们是人渣都是抬举他了。”
  
  肖锐愣住了,他不清楚锥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但那天操场上,赵明他们几人对马青的敌视和鄙视都那麽明显,当时他只以为是因为马青的不积口德和脾气太躁。
  “你能不能去看看,真的,海子和他父母去旅游了,要不我也求不到你身上,如果实在不行,我订晚上的夜航,我回来。”
  肖锐无可奈何地放下电话,先骂了自己一通沈不住气,再骂锥子,心想这锥子真把马青当儿子痛了。
  
  拿了点钱,肖锐蹬上车子,一身大汗,差不多拿出了全部技术和体力,骑到学校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学校放假了空荡荡的没什麽人,又是傍晚,更没点人气。肖锐跑到五号楼,楼门口就只有一个看门的大爷在看著一个小电视,看到人影闪进来,大茶缸子一顿,“同学,这个楼没人了,没回家的都集中到四号楼去了”。
  
  肖锐退了回来,笑笑“李大爷,是我,肖锐,上去找点东西。”没等大爷应声,肖锐已经冲了进去。一口气爬上六楼,他只知道赵明他们系的住六楼,但到底住那个门他并不知道,只能一个门上一个门上地找著名字,都快走到尽头了,终於看到赵明两个字,赵明下面就是个马字,剩下半拉已经被人扯掉了没影了。
  
  肖锐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声,肖锐又转了转门把手,门没锁,里面应该有人。肖锐的心提了起来,不明白马青神龙见尾不见首是怎麽呆在这里还不被人发现的,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子还没全部进去,肖锐又猛地跳了出来,手用力地关上了门。
  真他妈的吓死他了。
  
  站在门外,肖锐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左右看了看楼道里什麽动静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心惊,傍晚的阳光倒是很足地从楼道最尽头的窗户里射了进来。
  再提起一口气,肖锐壮了壮胆子又开了门,却不敢直接进去,只是站在门口伸个头往里看,那里面的一切简直让他无法形容。


12
  603宿舍靠门边下铺床上,马青躺在那里,眼睛紧紧闭著,脸上又红又青,嘴唇干裂著,只穿了条内裤,两腿大张著,腿上膝盖处竟还贴著肖锐妈妈那天给他上的药包,膝盖两边用两根木条死死地绑著。旁边地上放了一塑料桶清水,还有一个铁盆里面不知道是什麽,整个房子臭气熏天。桌子上几包面包有的打开了干掉了,有的还没打开。
  看到马青一点没有动静,似乎连呼吸起伏都看不到,肖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很小心地走过去在马青鼻子下探了一下,好半天,才有点热气传到了手上。
  肖锐气的一下子骂了起来。“妈B的,疯子啊。”
  
  看著马青这幅模样,肖锐足足有十分锺反应不过来,他不明白马青为什麽要这麽做,像狗一样活著,这是肖锐唯一能给出的对这样的马青的评价。他不知道马青在这躺了几天了,他把马青送回来整整六天了,他没法想像六天来马青就这麽在床上躺著,如果他不来,马青会怎麽样,会不会死了、臭了都没人知道。
  
  站在床边好半天,肖锐才反应过来应该做些什麽,伸手摸了摸马青的头,果然发著烧,非常烫,再摸了摸马青的淋巴,再凑下身听了听呼吸,看到床角扔著当时他给马青的那盒消炎药,捡起来一看,里面已经空了。
  肖锐四下里看了看,那几张床每个床上都把被褥打著包搁在床角,桌子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什麽都没有,肖锐走过去拉了拉抽屉,都是锁著的,根本没有什麽药什麽的。捂著鼻子先把那个铁盆端出去,看到楼道另一头的水房,肖锐明白了马青为什麽要在这里放一个铁盆。
  忍著差点吐出来的难受劲,肖锐把盆倒了洗了涮干净了。回来把马青腿上的药包取下来扔掉,肖锐压了压马青仍然肿著的部位,拿出手机找出妈妈的电话正准备拔出去,想了想又放下了,快速地跑出去到附近的诊所买了盐水和消炎的针剂配好了回来,肖锐把瓶子挂在晾衣绳上,看了看细细的针头,抓起马青的手,肖锐好半天下不去手。
  这麽做是对还是不对,冒不冒险,肖锐真的拿不定主意,他并不是医生,至少现在还不是。肖锐的爸爸因为身体原因离开医院後就自己开了个私人诊所,去世後交给了姑姑管,肖锐是从初中起就跟著他爸爸在诊所里混著,普通常见的病难不到他,拿药配药做的得心应手。可现在马青这个样子普通不普通,常不常见他根本说不来,没有听诊器,他没法判断他的肺部感染了没有。而仅仅用自己的粗浅的判断到底正确不正确,自己刚才配的药药量又狠,下去了会不会有危险,肖锐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底儿。
  可马青晕迷著,腿还不能动,如果叫救护车过来,这绝对能变成学校的一件爆炸新闻,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肖锐真的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看看马青嘴边还有那天他打出来的青紫,再配上发热的潮红,还有已经脱水的青黑和干裂,真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和恐怖。
  
  妈的,我可真是在拿一个人的生命开玩笑,要我们家老爷子还活著,知道我这麽胡弄,非跳出来灭了我不可。肖锐深吸一口气,终於拿起了针刺进了马青的手背上的血管。
  忐忑不安地观察了一个小时,看到马青没什麽心跳异常反应,肖锐才放下心来,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再把那几包已经过期的面包扔进垃圾筒里,肖锐从旁边床上打包好的被褥里抽出一条床单搭在马青身上,这才敢打开了窗户把房间里的臭气放出去。
  
  做完一切,肖锐坐在马青对面的床上看著马青。
  肖锐的头现在还是晕著的,前面是让臭气熏的,现在是让马青这不按常理做事搞的。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同一级的至少要比他大上两岁,他真没法想像马青是在用最低级也是最原始的方式应对伤痛,那些方式可笑的甚至可悲。
  锥子说你知道赵明他们往马青的饭盒里水壶里撒尿,还在他床单上、衣服上写著屁精。
  他早看出来了,在马青的床边没有水壶,身下没有床单,甚至连被子、薄毯的什麽都没有,他没法想像马青是怎样在这个宿舍住下去的,还一住就是三年,如果换了肖锐,可能一天都坚持不下去就他们撕打起来了。
  
  尽管知道歧视的存在,但肖锐却没有经过歧视。第一个知道的是王海,王海非但不岐视他,还欢天喜地的帮他张罗,生怕他孤单一个人;第二个知道的是他们宿舍的老大,一次王海没遮没掩地冒了句什麽你男朋友,老大心知肚明的拍了拍肖锐的肩,再接著他们宿舍全知道了,就好像知道了肖锐爱吃辣不爱吃甜一样,一点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他们干什麽从不避他,打打闹闹再过份的玩笑也正常的开著,没有人认为肖锐变态,肖锐自己也从不这麽认为,他没有被那些已经知道的人远远的隔离开来。自己这样,肖锐就觉得马青必然也是这样,他不认为赵明他们的品性差到锥子嘴里的出门就得让车撞死,那一定是马青行事的怪张和睚眦必报,把他的这种特异放大了,激化了。
  
  可马青活成这个样子,一直这样生活,还是让自小生活优越的肖锐觉得有些举足无措。
  他不知道该怎麽办。
  看到马青床下有一个挺大的报纸包得好好的纸卷,肖锐蹲下身去把它拽了出来,打开来看,里面就是他那天看到的那个滑板,虽然很旧了,有一个边缺了一块,但非常干净,几个小轮子擦得铮亮。
  把滑板重新包好,塞回床底下。看看液体还有大半瓶,肖锐又把速度调慢了些,才扭头从那一排水壶里挑了两只提出去了。
  
  飞快地打了水把壶存在门房,肖锐跑到学校的食堂。
  诺大的餐厅大门关著,只开了旁边的小灶,肖锐伸头看了看,清烫寡水,实在没什麽看著能吃的,又出了学校在小吃街自己先垫了了一碗炸酱面,然後打包了一份稀饭,一份素河粉,还没迈出门,想了想马青那天恐怖的食量,又转回来要了两笼包子。
  喘著粗气把饭和两壶开水提回了马青的宿舍,东西还没放下,肖锐就发现虽然房子和走之前一样安静,但马青竟然是醒著的。
  
  听到开门声,马青的头转了过来,看到是肖锐,脸上没给什麽表情,甚至惊讶都不惊讶,又转回了头静静地盯著高高挂在头顶上的药瓶子。
  肖锐站著好半天没法动,也许是马青过於镇静的表现,如果换了自己会怎麽样,会不会当既委屈地哭出来。
  可马青眼睛除了盯著那一滴滴落下的盐水,似乎再容不下其它东西。
  
  马青的无视,让肖锐颇不自在,必竟马青的伤是自己弄的,现在不去讨论谁是谁非的问题了,如果没有肖锐,马青还在外面可劲地撒欢儿呢。所以就是现在照顾他,也没有什麽可标榜的。
  肖锐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马青的头,虽然还是有点烫,但很明显好多了,肖锐兴奋了起来,说明自己的药下的不错,已经见效果了,这可是他头一回独立完成一次诊断。
  “马青?”肖锐坐到马青床边,看到马青没有应他,还在呆呆地看著液体一滴滴往下落。
  “马青?”肖锐又叫了一声还伸手在马青眼前扇了扇。
  
  看著药瓶,马青终於悠悠地叹了口气,“你他妈的知不知道有种行为叫非法行医,知不知道有一种犯罪叫草营人命,我要是举报你,够你丫的喝一壶的。”马青的声音嘶哑艰涩,说的很慢,倒有几分漫不经心。
  肖锐笑了起来,他算是知道什麽叫生命力旺盛,什麽人就有什麽命。几个小时前,还是一幅死人样,现在一醒过来就知道挤兑人。马青就是那种草命,一点小火星,就能撩原起来。给一点阳光,立马就成了酷暑。
  “死崽子,张嘴?”肖锐手里拿了一幅一次性筷子。
  
  “干嘛?”马青终於舍得把脸掉了过来,看了眼肖锐,又飞快地闪开了,嘴边有一点想笑或想哭又生硬的忍住还憋不住的臭模样。看的肖锐直抽冷气。真他妈的叫一个恐怖。
  掐住马青的下巴把它抬高,肖锐手底下用了点劲“张嘴,听到没有,我看看你的喉咙。”
  “你丫别用我练刀呢吧,小爷我可不是活标本。”
  “再得瑟,信不信我一筷子插你喉咙里,张嘴。”
  马青切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张开嘴。“啊------”
  
  “靠,你丫的嘴里是粪坑啊,熏死人了。”说著肖锐一筷子敲马青嘴上。
  马青反应奇快,抬起那只还能活动的手一把揪住了肖锐的耳朵就拧了一把,“你妈的,放你好几天不刷牙,不张嘴,我看你臭不,还不赶紧的伺候小爷洗漱更衣,你不是买饭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饿死你也就消停了。”肖锐恨不得一把捏死这个不知好歹的狗崽子,可好人都做到这份上了只能乖乖地做下去。
  听著马青的指点,肖锐找来马青的牙刷牙膏弄好,又把刚才洗涮了很久的那个搪瓷盆子搁在床前。自己老老实实地往床边一坐,对马青斜了一眼,“趴我背上刷,敢把牙膏沫子吐我身上,直接把你扔楼下去。”
  马青看著地上的搪瓷盆子嘿嘿嘿地笑了,那可真是一盆子阿堵物啊,如果肖锐不来,自己不痛死,不病死,熏也要熏死了。


13
  马青慢慢撑起身子,怎麽靠都不是很舒服,抬头看了看药瓶子,“哎,还有几瓶啊,要不你先把我的针拔了,我弄完你再给我扎上。”
  “废什麽话,赶紧的刷,想多扎给你扎额头上。”
  “我看难,就你那水平,只要别学著绣花大盗往眼珠里扎就行了。”
  “你丫的哪那麽多废话。”
  “你不知道我就一话唠子。”说完了这句,马青终於闭上了嘴,慢慢撑起身体,用那只扎针的手挎著肖锐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起了牙刷。
  “水。”
  肖锐皱著眉头把水灌进马青的嘴里涮嘴。
  “毛巾。”
  肖锐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麽毛巾一样的东西,干脆扯了一条刚刚买回来的纱布把马青的嘴擦尽了。
  “包子。”
  
  肖锐看了看马青的脏手,一巴掌把马青摁回床上去,扳开马青的嘴看了看喉咙,里面果真有好几个大脓泡,肖锐本来还想看看马青後面,看看那里的肿下去没有,想了想还是算了,时间都过去了六天了,应该没什麽问题。
  马青的嘴巴刚利落,又伸著手指著桌子“包子。”
  肖锐没理马青,去外面打了桶水来,又从别人的床下面翻出点洗洁净来,把马青的手洗净了,才递给他一个包子。
  
  “喉咙发炎了,还有腿的伤也有点化脓,你少吃点包子,我给你买了稀饭,稀饭好消化。”
  “别,我这胃得用干食填,别说包子了石头都能消化。”说著马青一口啃掉了半个包子。
  肖锐对马青是彻底的没治,那可是钢筋混凝土的脸皮,刀枪不入。
  就著刚才剩的半桶水,肖锐又扯下一圈纱布,开始给马青擦身子,马青身上汗味药味绝对的跟那个盆里的有的一拼了。
  “胳膊,胳膊------”
  “左边左边----”
  “哎,再上去一点,那里痒多擦几下-------”
  马青躺在那里被肖锐侍候的舒服的直哼哼,招呼肖锐把那袋包子拿过来,放到身上,三口一个的频率消灭著,似乎皇帝老儿也就这麽舒坦著了。
  
  好不容易对付得把身上擦完了,肖锐重新换了桶水来,把搭在马青下身的破床单揭掉,看著马青身上那条内裤,竟然还是自己那天晚上找给他的那条,光想一想,肖锐就觉得自己身上有几万只虫子在爬。“你的东西呢,不会什麽也没有吧,被子,换洗衣服什麽的总有吧?”
  “被子床单让赵明和王凯那两孙子不知道给我扔哪了,知道放假了,我没办法收拾他们,就使这阴招,等我能下地了,我非把他俩的床单做个大裤衩子挂门上,一边写著赵明欢迎来操,一边写著王凯就爱藏B,横批,两个贱货。”说到乐处,马青自己笑得花枝乱颤,看到肖锐紧绷著脸一幅要揍人的模样,才收了嘴,指了指床头搭的裤子。
  “钥匙。”
  又指了指门边上那柜子,“锁最多的那个。”
  
  肖锐掏出钥匙,看了看那个足足挂了四把锁的柜子,好一阵捣鼓才把柜子打开。
  柜子里面倒是整整齐齐,衣服一撂,裤子一撂,还放了一小包干花在里面,东西不多,倒都是好东西,牛仔裤,T恤,短外套看著都是牌子货。在那个一条条卷得跟商场里卖的内裤的盒子里找了一条拿出来,竟然还是条CK,而且上面明显喷了香水,肖锐吐了吐舌头,他真有点胡涂了,这马青到底是那蹦出来的妖怪,真不够骚包的。
  
  把马青身上那条内裤扒下来,看到那个软软的依然是粉红色的东西,那天晚上的情景突然冒了出来,马青颤抖僵硬的身体,还有那个再也没有起来反而缩成一团的粉色的东西。
  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人。肖锐觉的有点尴尬,有点内疚。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马青和他并不只是同类那麽简单的关系,也不仅仅是锥子要他来那麽勉强的关系,他们有过肌肤之亲,说的恶心点,他肖锐是马青的第一个男人。
  
  这个认知差点没让肖锐拔腿就跑。
  马青除了长得好了点,身上再也找不出任何一点能让他看得下去的东西,瘦成一把骨头,站没站相,吃没吃相,满嘴喷粪还厚颜无耻,和这麽一个人弄得那麽亲近,除了能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笑话,别的任何好处都不可能带给他。
  肖锐正抓著内裤胡思乱想,马青突然拍了拍他。
  “你到是换不换,那东西有什麽好看的,总不能让我就这麽晾著,我没意见,我兄弟可不一定没意见。”
  
  肖锐脸一红,赶紧帮马青套上内裤,又问了句“要不要上厕所。”
  马青摇摇头,挤了个笑脸给肖锐:“你真以为我是瘫子啊,前两天我是犯懒不想动,现在我没什麽大事了,你看也看了,帮也帮了,我这有吃有喝的了,你回去吧,我没事了,下楼的时候麻烦你给楼下的李大爷说一声,说我在楼上,明早帮我打饭,他就知道了,那天我蹦上来的时候他正巧不在没看见。”
  
   “那你的腿?”
  “我的腿怎麽样我比你清楚,行了,你走吧。”
  “等你把这瓶打完,我把药换上再走。”
  “你这人怎麽那麽事儿妈呀,这瓶完还有多半个锺头呢,药放这我自己能换,不就一拔一插吗,赶紧的走吧,你再不走天就黑了”
  “那明天我再给你把药带过来。”
  “可别,桌子上不是有处方吗,明天我让李大爷叫校医过来。”
  “真的没事?”
  “能有什麽事。”马青咧著嘴笑了,一口白牙晃得肖锐眼晕“快走吧,难不成还真想跪安吗”。
  “屁。”肖锐剜了这没良心的马青一眼,谢谢没捞到一句,倒捞著挤兑了,这种人就应该放他自生自灭。肖锐站了起来,没好气说了声,“那等会你自己拔针小心点,有什麽不舒服就大声喊,楼下的李大爷能听见。”
  
  看到马青点点头。肖锐一点也没犹豫转身就走了。
  其实,肖锐并不真正的想待下去,在马青宿舍待的这几个小时够他震惊和反胃的了,除了对马青越来越无语,他和马青就不应该再有什麽交集,他们的交情早在那个晚上之後就结束了,今天的这个插曲绝不会成为什麽续曲,就该到此结束,既然马青这麽有自知之明,他也乐得装个瞎子。
  
  下了楼,李大爷正坐在门口吃晚饭,看到肖锐下来,满脸不高兴地埋怨:“你这是怎麽了,进进出出好几回,拦都拦不住,东西拿完了?”
  “603还有一个学生在里面,发烧、腿还不能动。”肖锐还没说完,大爷就一脸惊诧地接了话。“是马青?”
  “您怎麽知道?”肖悦挺奇怪。
  
  大爷放了碗,伸头往楼上瞧了瞧,“我还正纳闷今年马青这小子跑哪去了,怎麽这个暑假没影了,原来一直在上面,下不来也不知道喊一嗓子,真以为老汉我是个聋子啊。”说著老头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怎麽了,放假了从来就没回去过,在这上了三年学,年年住学校里,扎了根似的,暑假还好,过年就凄凉了,去年过年,我给他端了一盆饺子,知道他吃了多少,一百二十六个,吓死老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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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肖锐一身大汗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拿著大包小包的东西,远远地闻过去,一股中药的味道。
  马青的手松了,快速地撤了回来,眼睛拼命地眨著想把眼睛里的那点东西藏回去,可是已经太晚了。
  肖锐蹲了下来,默默地看著马青,拣起那块玻璃扔到门外面去了,然後慢慢地把手盖在了马青的眼睛上。
  “对不起,有点事耽误了。”
  马青静静地等了大约一分锺,突然一把挥开肖锐的手,刚才那点被遗忘被遗弃的伤感迅速地轮回了一圈,脸上已经什麽东西都看不出来了,表情也冷清了下来。
  
  “不用对不起,你不需要管我,我也不需要你负责任,咱们当初说好的,试试就是试试,是我先找上你的,打架也是我先挑衅的,我死也好,活也好,都没你什麽事。”
  肖锐沈默了,低著头半天不说话。看到马青腿上那两个木条又重新绑上了,一把抓过马青的腿,就要把那个木条拆掉。
  马青一巴掌把肖锐的手打开:
  “滚,不要你管我,你妈的闲得没事干的话,逛酒吧打炮爱干什麽干什麽去,老子不需要你在这里假腥腥。”
  肖锐用力地按住那两只似乎永远不会安分的手,把它们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马青,你听我说,我没那麽大的同情心,也不是闲得没事干,想不想是你的事,该不该是我的事,告诉你,管你绝不是假腥腥,今天一大早,我就回家拿了钥匙,我们家在离这七八站路的医院家属院里还有一套房,那里什麽都有,离医院也近,上药熬药都方便,你可以考虑跟我搬出去,我可以照顾到你好为止。这药是我按那天我妈的配方给你熬的,我来这麽晚就是因为时间耽误在熬药上了,你要是不想要你的腿尽管就在这里耗著,爱咋样就咋样,想怎麽横就怎麽横,如果愿意,现在收拾东西跟我走------”
  
  肖锐抓著马青的下巴硬把马青歪著脖子横在一边的脸转了过来,“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一次机会,去还是不去,赶紧拿主意。”
  马青狠狠地瞪著肖锐,如果目光能变成刀子,他真想从那张脸上面割下二两肉来。
  “滚。”马青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然後再不发一言地闭上了眼睛。
  听到旁边的人奚奚索索收拾著东西,然後是脚步声,最後门“呯”的一声关上了。
  
  走了,走了,又走了。
  心里如针扎一样,马青一下睁开了眼睛。
  
  “不想我走就别硬撑著。”肖锐抿著嘴一脸快憋不住笑的样子,站在门口,手还抓著门把手。
  马青咬了咬嘴唇定定地看著肖锐,“肖锐,听著,今天你让我跟你走,我就会缠上你的,到时候你可别後悔。”马青说完慢慢撑起了身体坐回了床上。
  “想也别想。”肖锐把东西往马青手里一放,两手一抱把马青抱了起来。
  
  肖锐家的老房子是旧式的二室一厅,里面东西不多,因为以前一直是租出去的,该有的还都有。
  把马青安排到主卧的床上,肖锐把马青的腿先用药上好了,然後端来一个点滴架子,再把昨天那种消炎药水给马青挂上了。
  
  “你们家到还真像个医院,什麽东西都有。”马青恓笑了一句。
  “那是。我爸生前开的诊所就离这里不到二百米,不过现在由我姑姑管著,这房原来一直租出去的,後来因为那边的库房不够用,所以就把这房子用上了。”
  马青噢了一声。
  
  肖锐指了指旁边那间卧室,“那里面你别进去,里面全是药和一些针剂用品,我姑姑有这房子的钥匙,可能一星期会过来拿一次东西,我已经给她说过了我一个同学在这里暂住,她不常过来,就是来也是打发那个小吴过来搬东西,他们都不是多嘴的人,该你说的你说,不该说的别乱说。”
  见马青躺那里没反应。肖锐皱了皱眉头。“你听到了没有。”
  马青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聋子。’
  
  第二天一早,肖锐先背著马青到医院里拍了个片子,又做了全身检查,身体上的炎症再挂两天水就没问题了。但是腿的问题有点严重,骨头有裂缝还有点积水而且还感染了,因为当初自我恢复的情况不好,照医生的意思,想要恢复的好先得做手术,手术後估计得在床上躺一个月,完全恢复差不多三个月,就这以後都得非常小心,尤其是冬天要注意保暖,而且以後最好不要干长时间站立的工作。
  
  这个消息让肖锐和马青两个人都挺吃惊,尤其是马青出来後坐在凳子上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劲地绞著T恤的边,差点没把布头绞烂了。
  “走吧,听到没有,要先做手术,然後才能打石膏,走,办住院手续去。”肖锐去拉马青,马青拗著身子不动弹。
  
  “发什麽疯,你真以为你那两根棍子就能解决问题了,你以为你是红军过草地呢。”肖锐拽著马青的胳膊就要把马青拽起来。
  “肖----肖锐,等---等-等-----”马青狠狠地掐著肖锐的两只手,想把它们掰开。
  “等个屁啊,现在弄就已经晚了,你早干什麽去了,自己的腿自己不在乎,你还能指望谁啊,你是不是真打算等你那破腿报废了才算完啊。”
  马青低下头,好像在考虑什麽生死的大问题一样,好半天才抬起头,似乎豁出去的样子。
  “那,能不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
  
  肖锐想马青肯定是想给他家里人打电话,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马青拨了号码,那边半天没有回应,马青挂了之後,等了几分锺又打了过去,可还是没人接。连打了十几个都没结果,马青呆坐了半晌,突然站起来,单腿蹦著就往门外冲出去。
  操。这疯子!肖锐骂了一句,伸手一抄又把马青抄了回来。
  
  “干什麽?你丫的到底想要干什麽”肖锐的脸上冷得能刮下霜来,抢过手机一看,那上面拨出去的号码竟然是锥子的。
  他们俩还真是亲如一家人了。
  肖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来。
  “马青,手术费我来想办法,问锥子借,问我借一个道理,你的腿不能拖了,马上住院听到没有。”
  马青低著头拼命的摇头,突然眼泪涌出来了,一串串的往下掉。


15
  马青的手术是第三天做的,马青没有问肖锐的钱哪来的,肖锐也没提。只是马青刚出了手术室,就非常严肃地告诉肖锐:这钱,我尽快还。肖锐点了点头。
  
  其实肖锐爸爸去世前,给肖瑾肖锐都准备了一笔留学的经费,不多,但一直由他们自己掌握著,肖妈妈说得让他们提前学会理财,多的不要,每年能递增5%就行了,干了什麽,用了什麽,做了什麽投资,她并不干涉,但得每年得做出详细的年报,得知道去处。肖锐的钱一直放在股市上,进出的频率很低,这些年收益还算可以,稳稳超出了5%。马青住院的费用不算大,但也是个不小的缺口,肖锐卖掉了一部分股票之後,就在想著该怎麽补上这一块。
  
  马青打上石膏出院後,肖锐就把马青搬回了那套房子,平时两人的话很少,要是肖锐不开口,马青基本上不说话,两个人一人一间屋子,肖锐在卧室的书桌上看书,马青在客厅躺在沙发上看著那台小小的二十一寸小电视,什麽节目都能看,看到高兴处自己笑得嘎嘎的也没人搭理他。到了点肖锐会做饭。肖锐做饭是几年前就会的,因为他爸他妈常值班,肖瑾还小,他的水平不高也就仅仅能喂饱他们兄妹俩的肚子。
  
  可马青并不是喂饱肚子就行了,手术刚完,而且以前马青亏得太多,医生交待了得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肖锐就每天乌鸡汤,骨头汤,再找来些食谱照著做,好吃不好吃是一回事,花样倒挺多,反正只要是吃的东西马青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填到肚子里去。
  肖锐这就算是和马青住一起了。不过仅仅是白天,晚上他会赶回去睡觉,生怕他妈妈起疑心。这一段时间谎称和同学去了外地,肖妈妈倒也没问什麽,原本她的工作就不是常规的时间,以前值夜班一天看不到儿子也是常事。
  
  马青恢复的很快,除了石膏腿不能动弹,肖锐给他弄了根拐杖,架著单腿蹦蹦跳跳倒也轻便自如。他现在唯一依赖肖锐的地方,也就是一日三餐和洗澡。
  一日三餐没什麽,洗澡也不困难,除了最开始两天,俩人都有几分别扭,看著对方的身体都有一些不自在,看的多了也就那麽回事。现在在肖锐和马青眼里,他们是真正的同性,眼睛里起不来任何波澜的同性。
  
  差不多快开学的一天,肖锐早上一过来,从外面带了稀饭和包子,看到马青三口两口吃完,就开了电视,坐到一边默不做声地看起电视来,肖锐没有回他常呆的卧室,突然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马青抬了头,静静地看著肖锐,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
  
  “马青,那个------”肖锐还没说出来要说什麽,马青一下子就截住了他。
  “我知道,你不用说,後天就开学了,我搬回宿舍住,那个钱,等我腿好了,只要能打工,我就一定尽快还给你。”
  “胡说什麽呀你----”肖锐瞪了马青一眼,“我妈早上问你从南京回来了没,如果回来了,叫你来我家吃饭。”
  
  马青低了头,默了半天,才低低地问了一句:“那你怎麽说?”
  肖锐看了一眼马青,“我说回来了,不过腿上打著石膏走路不方便,我妈非要来看看你,我没让,她让我叫你回家里住两天,她说想看看你的腿恢复的情况,还说要给你补补,我妈可是一个外科权威。”
  
  马青一下抬起头,“可-----”
  “可什麽可。”肖锐站起来,“走吧,我骑车带你,你可得把你的腿支好了,从这过去好长一截路呢。”
  看到马青还磨磨叽叽不动弹,肖锐先进浴室把马青洗漱的东西装一个小包里,然後把拐杖往前一递,把马青掺起来,走到门口,又从柜子上取下一个塑料带来。
  
  “路过超市买的盐水鸭,你就说从南京给我妈带的,我妈就好这一口,你可千万别穿帮了,当初送你回学校,我妈特意问你哪天的火车,我告诉她你当天的飞机。”
  马青接过包,鼻子一酸,“肖锐-------”
  肖锐脸一板,“你丫的可千万别流猫尿,流也没用,我对那个东西免疫。”肖锐身子一蹲,让马青趴他背上,蹬蹬蹬地把马青背了下去。
  
  差不多一个月没出门了,坐在车後座上,马青抱著拐杖,看到肖锐穿街走巷地尽挑小路走,终於能出来放放风了,马青心情也好了很多。跟肖锐呆在一起的一个月,真的快把他憋死了,连平时最厌烦的电视剧都看了好几部。肖锐不在的时候自己还能舒坦点,肖锐要是在一天到晚阴阳怪气,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伤人,弄得他一点也没心情跟他说话,现在吹吹暖暖的小风,看看街道上的红男绿女,马青心里的那股痞劲又冒上来了。
  
  “肖锐,你妈是不是看上我了,怎麽对我这麽好,是不是准备让我当她的女婿什麽的。”
  肖锐一听这东西几天不冒气,一冒气就是欠揍的话,自行车把一拐差点没把马青甩下去。“你给我滚下去。”
  马青吓了一跳,抱紧拐杖一把劳劳的扣住肖锐的腰杆子,“开个玩笑嘛,至於吗。”说著还不怕死的捅了捅肖锐的小腰,“说不定不当女婿,当儿媳妇呢?”
  “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把你扔路上。”肖锐一头黑线,转过头来狠狠地给了马青头上一巴掌,马青躲了一下没躲开,脸贴著肖锐的後背嘿嘿的笑。
  
  肖妈妈掐著时间早早等在楼下,看到肖锐的自行车过来,忙叫上肖瑾过来帮肖锐把马青扶楼上去。
  马青这麽多年从没被人这样重视过,坐在沙发上看著肖家三口端茶倒水递吃的好不热情,马青如坐针毡,不适应地顶了张大红脸浑身别扭,一会儿一句谢谢,一会儿一句不用了我不渴,难得的怯生生地倒显得楚楚可怜。
  
  肖妈妈仔细地看了看马青的腿,又问了正吃的消炎药,嘱咐他拆石膏的时候一定到自己的医院来,她会给他配点中药,争取少留点後遗症,把马青听得心里酸酸甜甜更束住了手脚,原来满嘴的串子话,自进了肖家一句也冒不出来了。
  肖妈妈见状只是笑笑就把马青拉桌子上吃她一早准备的大餐。
  
  马青倒再也没有那天那麽猖狂,中规中矩小心翼翼地吃著饭,肖妈妈连说了几次没事,可马青还是放不开,只吃放在面前的素炒青菜,倒是肖锐脸定的平平的夹了几块排骨放到马青的碗里。
  “马青,你和肖瑾同年的,几月的生日。”肖妈妈看著马青拘束的样子就觉肯定又是肖锐把人家孩子吓住了,一心想让马青放松点。
  马青努力咽完了嘴里的东西,才张了嘴“12月的,12日。”
  “那麽小,比小瑾还小四个月,你怎麽上学那麽早?”
  
  马青愣了一下,转过来看了肖锐一眼,肖锐专心致至地啃骨头,全当没听到。
  “噢,也不早,我小时候班里还有比我小的。”
  “这样啊。”肖妈妈点了点头,舀了碗大骨汤递给马青,“以後就当这是自己的家,每个周末和小锐、小瑾一起回来过周末,听到了?”
  马青又看了看肖锐,见肖锐依旧低著头没反应,就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只是应付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16
  晚上,肖母要让马青和肖锐睡自己大床上,自己换到肖锐的小床上,马青死活不干,肖锐也不同意,最後两人再一次挤在肖锐的小床上,这会儿,成了肖锐睡里面,只是在床边搭了两张凳子,怕把马青跌下来。
  
  马青静静地躺在床上,这张床留给他的记忆太多,好或者不好都深刻得没法让人忽视。听著旁边似乎淡得没有呼吸的肖锐,马青知道肖锐没睡,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肖锐,开学我就搬回去住,住学校方便,再说这石膏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拆了。”
  肖锐哼了一声,“我说让你搬了? 搬来搬去,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
  “一点不麻烦,你嫌麻烦,我自己搬就行了,再说原本我也没什麽东西,一个包扛著就能走了。”
  “你觉得你那个宿舍还能住。”
  马青停了半天,才低低地揶揄了句,“不能住,不也住了三年了。”
  
  重新回到学校後,热闹自不肖说,光王海憋了一假期想从肖锐嘴里探听点桃色消息就把肖锐烦了半死,对於王海一脸惴测加奸笑的目光,肖锐完全当做没看见,等马青下了课,黑著脸冲到马青教室背著马青下了楼往王海跟前一推,“给,这就是你说的那特纯的人,晚上带回家去看看他怎麽个纯法。”
  
  马青从肖锐背上下来,抱著拐杖不知所以地冷笑一声,再看看王海倒真是诧异的表情,淡淡招呼了王海一声,“你好,我是马青。”
  对於肖锐过份的玩笑,王海倒真没听出什麽明堂来,可锥子介绍的人竟是马青,王海真吓了一跳。现在的马青可能长时间没理发,头发长长的都快搭到眼睛上了,发质倒真的不错,顺顺溜溜的,倒显得整张脸唇红齿白乖乖巧巧,不像那天在操场上那麽嚣张,一条牛仔裤一件黑T恤不管从相貌上从气质上怎麽看都比那个郑杰强得太多,也没注意肖锐说了什麽,看到马青一脸淡然若无其事地歪著嘴笑著,王海冲上去拍了拍马青的肩,就一点也不见外地嘘寒问暖。
  
  肖锐冷眼旁观心里鄙视王海终於找著臭味相投的了,也可以借机标榜一番,自己站在一边完全无视那两个不到三句话就称兄道弟的一对祸害。
  
  今天这一天对肖锐来说是绝对的煎熬,他从来不知道马青名声在学校竟然这麽臭,进了马青的教室两趟,自己身後的眼睛能爬满一墙,更别提赵明那几个一脸探究的目光了,虽然赵明问得到是规规矩矩,“肖哥,你怎麽和这种人------”,难听的话赵明没问下去,肖锐好歹在学生干部堆里混迹了两年,一句“马青暑假腿伤了,学校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安排我照顾他------”就打消了赵明一夥人一半的猜测,可那种猜测加上好奇的目光让肖锐还得郁闷的要死了,他才不在乎马青听他说这是学校安排把自己和马青撇开关系时脸转得多歪、头昂的多高,他在乎的是自己和马青要是还混在一起,他迟早有一天和马青一样臭名昭著。
  
  锥子那女人也是一开学就风风火火地扑了过来。她那几个通风报信的早说了早上是肖锐载著马青上学,中午打饭送到教室,甚至还背著马青上下教学楼。
  看到立在学校门口相言甚欢的马青和一个男人,再看看那个大名鼎鼎的肖锐一脸的冰渣子,锥子脸上红润得气也喘不匀了,一把掌拍到了那个不识抬举破坏马青肖锐幸福的瘦猴子脑袋上。
  “这有你什麽事,一边待著去。”
  
  锥子本人要比她的名字她的声音都秀气的多,一头长发飘逸得差点没拉下来王海的眼珠子,面容秀气的哪有半点坛子里泼妇的作派。两个媒人不打不相识之後,王海一连声地追问,那个大饼脸是谁。
  
  “我哪知道。”锥子找到了目标,就把那个准媒婆撇到一边,甚至马青都被她彻底忽视了,眼里就只有站在一边歪著嘴的酷男肖锐。
   “肖锐,你太让人感动了,原来马儿的腿又不行了,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都睡不著,生怕你不去学校找马青,没想到第二天我手机就丢了,没你的号码了,-------”
  “肖锐,我果真没看错你------”
  “肖锐,要不是我在马青跟前说了你那麽多好话,马青怎麽会和人见面,你不知道马青从来不见同类的------”
  
  “肖锐----”锥子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两缕寒光带著嗖嗖的冷风把她一肚子的想表达的东西冷冻了,再回头看看马青,马青嘴里歪叼著一根小吸管,用舌头把吸管从左边晃到右边,从右边晃到左边,脸上一脸嘲弄的笑容。
  这两人怎麽了?
  锥子和王海看著那辆远去的自行车就觉得情况似乎不对。
  
  
  开学了,肖锐不用每天回家报道,只是周末的时候费点功夫,早早的拉著马青等在门口,等肖瑾过来再一起回去。
  
  开学一个月後,肖锐带著马青去妈妈的医院拆了石膏。肖妈妈说马青的腿整体愈合的挺好,又开了点外敷的中药,把熬好一周的量给了马青,并嘱咐以後每周让他们俩回来熬了带学校去,说这药至少还要用上三个月,才不至於留下後遗症。
  
  肖锐应了之後拉著终於能下地走路的马青就出去了,说是庆祝庆祝。
  庆祝的东西倒也简单,就是学校门口的麻辣烫,肖锐要了一个鸳鸯锅,还没等锅开起来,就倒了半包羊肉下去。
  “憋死我了,天天喝汤不能吃辣子,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马青笑了笑,刚要伸筷子,肖锐动作奇快,一把架住了马青往锅里伸的筷子,指了指三鲜锅。
  “羊肉你别吃,发,还有辣子这些刺激的都不能吃,那个三鲜的是你的,这个是我的,你吃那个。”
  
  马青切了一声,慢腾腾的吃了一块香菇,抬起头看著肖锐,“肖锐,我明天就可以搬回去了,反正石膏也拆了,我也能走路了。”
  肖锐看了看马青,“干嘛,回去被那几个渣子挤兑,真不够贱的你,你就是想跟那几个对打,依你现在半残不残的样子,估计也就是挨打的命,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我给我妈说了我搬到这边来住了,只要你别一肚子的鬼主意,没人撵你。”
  
  马青放下筷子,悠悠地问,“肖锐,你是不是喜欢我?”
  肖锐眼睛如刀子般剜了过来,差点没把手里的羊肉狠狠地甩在马青脸上,“屁,就你那德性,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那你对我这麽好,别人避我都跟避瘟疫一样------”马青依然涎著脸,似笑非笑的。
  “好?这也叫好?那是你没见我真正对人好的时候,咱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扶危济困不懂吗?你丫的要能撒著欢地到处蹦达,我理你都没功夫-------”
  “可------”
  
  “哪来那麽多可是,吃了饭,咱们家属院旁边有个小花园,我妈妈说,你得有规律的运动一下, 也就是走动走动,慢走知道了,别成天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噢,马青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是不是也让汤喝著了,再看著寡淡无味的东西,看看就差不多饱了。


17
  每天到小花园里走几圈,成了马青每个傍晚固定的消遣。
  肖锐总是叮咛他两句注意事项,就一个人迈开步子跑远了。
  公园外面是个热闹的夜市,很多摆地滩的小贩卖著七零八碎的东西。
  
  马青每次路过这里,就挪不动腿,什麽都要拿起来看看,小藏饰,小摆设,似乎再破烂的东西都能让他感叹两声。肖锐没那麽多空闲时间,最後一年了,时间所剩不多,再不努力,就离自己的希望越来越远。所以马青总是在肖锐不停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离开。
  
  马青一拆了石膏就让锥子给他介绍工作,说实在不行,随便找点翻译的活也行。他想也许听听肖锐母亲的话是对的,暂时不能回酒吧工作,那一站就是六七个锺头的活可能真会把他这两个多月的休养全废了。
  
  可锥子迟迟没有好消息,光开学的拉拉杂杂的花费就把马青不多的那点余钱用了个底儿掉,借了锥子两佰元钱很快也没了影。
  
  马青没办法只能又回到了那个酒吧,看到那个三个月前刚吵了一架的主管不阴不阳的脸,马青腆了笑脸走上前去。
  “锋哥,忙吧?”
  “怎麽又是你,是不是新老板给你使脸子,你也把他给花了?”
  “锋哥,那天真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甭跟我这种没眼色的人计较-----”
   “我到是敢计较啊,你谁啊?连崔霄鹏都敢拿酒瓶子拍的人,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计较不是-----”
  
  马青嘿嘿一笑,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点好,毕恭毕敬塞进锋哥的嘴里:“哥哥,我这不是给你陪罪吗,要打要骂都随你,就是你上次说的教我调酒的事还能行不行,等我发了工资,一定好好孝敬您?”
  
  “你?”锋哥瞥了马青一眼,“边去吧,我这里可供不起你这少爷,在我这待了一年,有什麽是你不敢的,好不容易把你这尊神送走了,我再请回来,发疯了我。”说完锋哥看了看马青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人倒真是个好胚子,可惜是个小强驴。
  
  锋哥捏起马青的下巴,冲著那张漂亮的小嘴喷了口烟,“後面的事做不做,愿意的话以後算你300一次,你不号称你是个处吗,等会儿我打电话叫崔霄鹏来,也许人家3000都愿意付,不如就让他帮你破了也算给他赔个罪。”
  马青的脸气的煞白,刚想张嘴骂,锋哥手上一使劲,马青的嘴被撬开了,闭不上也骂不出来就只能张著嘴瞪著眼。
  
  “小子,就你他妈的那幅臭得性,还敢骂我,上回让你走了,就算便宜了你,就你,不就长得好点,得瑟个屁,想在我这做,除了卖,别的回家发梦去吧。”说著使劲一推,马青腿本来就没多敢使劲踩地上,这一推,差点没摔到地上。
  
  灰溜溜从酒吧出来,马青坐了车又去了离他学校几站路另一所大学的小吃街,看到门头有招小工或服务员的就进去问。一连进了八个门,六个不要杂工的,有两个要人的其中一家看到马青这瘦得提不动一袋面的样子当场就拒绝了,最後那家还算不错说干可以,先交300元押金,每天最短要干六个小时的,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二点,洗菜,洗碗,上饭,总之是活就得干,马青站在店里看著那个正忙著的小工跑前跑後汗水流了一脸,再看看自己走还不利索的腿,咬了咬牙还是离开了。
  
  回到房子马青想了好半天,自己学校里面和学校附近的那些活他是不指望了,打去年在学校旁边的一个网吧里找了一个网管的工作,干了没一个月,赵明就在那里胡放屁找碴子,说他上厕所的时候马青硬盯著他下面看,两人打了一架之後,弄得马青一下成了名人,後来连上厕所都没法在那上了,人就把他当成了瘟疫。接受不接受是一回事,问起来都说没啥啊,挺正常啊,真站在一块套出东西撒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房子里蒙头转了好几圈,看到书桌上肖锐的书撂得整整齐齐,马青随手翻了翻肖锐的笔记,满篇的化学元素看著马青眼晕。肖锐的字倒不错,刚劲有力。放了肖锐的笔记,马青从放旧东西的贮藏室里找了张旧挂历,翻了个面,用粗笔写了个‘英语家教’的纸牌就出去了。
  
  蹲在学校附近最大的天桥下面,看到旁边还蹲了七八个,有两个就是教英语的。马青叹了口气,看来就这活都是很抢手的。马青以前是从不做家教的,工资低不说,碰上个多事的主顾,还要嫌三嫌四。
  
  揣著自己英语八级的证儿,马青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等来了一个主儿,可人家就看上旁边的一个女生了,因为他是给他闺女找家教,不想找男生,价格谈到了四十,马青眼看著天都黑了,自己还没一点成绩,一著急就喊了起来,“我一小时三十,我英语八级,英语竟赛还得过特等奖。”顶著旁边女生无数的白眼,马青把那个家长硬是忽悠了过来,看了证书,又交谈了几句,成交了。一个小时三十,每周日两个小时。
  
  等家长心满意足的走了,马青直感叹现在知识也当白菜卖了,憋了一肚火还发不出,旁边还有一个比他更火大的主哪。马青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对那个女生歉意地笑了笑,摸了摸只剩十六元七角的口袋,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才不做这麽没品的事,可现在,人品是个屁,要是这点钱也花没了,以後别说早饭了,车都甭做了,从肖锐家到学校光走路就得走死他。
  
  马青家教的学生是离这七八站路的高二的学生。星期天下午借口和锥子逛街,马青提前从肖锐母亲家里出来,还提著肖妈妈硬塞过来的一袋苹果。
  作为马青来说,他真的没法理解肖锐的母亲,仅仅是同乡,她对自己好的有点不可思议,每周非要肖锐带著自己过来,一来就好吃好喝的准备著,热情的真让人不适应,要不是马青心知肚明,他和肖母不可能有任何关系,否则他真的会有那种电视上常有的抛子重认或失散母子团聚的错觉。
  
  花了两个小时把那个女学生脑子里的浆糊语法大概说了一下,马青又提著带来的苹果揣了60大元工资站了七八站路赶回了肖锐家的老宅。
  肖锐也已经回来了,正在卧室里看书,看到马青进来,嗯了声算招呼过了,又埋下头继续干他的事。
  
  马青悄悄跑进浴室脱了裤子,看到仅仅就干了这麽点活跑了这麽点路已经肿起来了腿,不由得发起了怔。
  一星期才60元,要还上肖锐的陆仟多块,得用多少时间,这还不说自己还得用还得花,早上省了不用吃,中午在学校吃食堂,再省没个三、五块下不来,晚上吃肖锐的白食,肖锐不吭气并不代表肖锐心里面没想法。一个大男人现在成了吃白食的,马青真恨不得把那条废腿据掉老老实实当个残疾人说不定还理直气壮点。
  
  弄了热水把腿泡了泡又按摩了半个小时,马青洗了两个苹果给了肖锐一个,自己啃完了冲了澡刷了牙早早的窝在床上。
  到了11点半,听到肖锐放下书进了浴室,没多大一会就洗完了,拖著拖鞋踢踢踏踏的关灯锁门,马青迅速钻进了被窝里,把身上仅有的小背心和内裤脱掉了。
  
  静静地躺著一动不敢动,马青紧紧的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起来,那个晚上,肖锐给他留下的那种撕扯般的痛太深刻,光想想都够让他抽筋的。
  感到旁边床陷下去一块,然後是肖锐‘啪’地关了床头灯。马青死命地捏紧了拳头,这一个多月来马青和肖锐同睡一张床像是睡惯了,总是马青先上床早早就睡了,肖锐睡得晚,他们从没落得在床上说话的机会,可今天------
  
  马青的心通通通地疯跳起来,缓缓地深吸了好几口气,马青才慢慢地把手放了下去,握著自己的那根东西缓缓地揉搓套弄起来。
  拼命地把锥子给他看的那些乱七八糟书里的场景想像到自己身上,想像著那种亲吻爱抚、那些各种奇异的姿势,那种被夸张渲染後的快感-------
  马青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喉咙咕哝咕哝的吞咽,手底下也越动越快,听到旁边原本还扭了两下的人突然没了呼吸,马青一把掀开了身上盖著的薄被,大剌剌的张开了腿轻轻呻吟了起来。
  
  神经病,神经病,这种人就该一棍子打到地狱里去。他到底是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廉耻,什麽叫做尊严。
  肖锐躺在边上听著这边的动静真的快要气疯了。



18
  早在马青开始呻吟的当儿,肖锐就知道马青在干什麽,除了在肚子里骂他神经病他真再给不出更好的词汇,这马青就是个神经病。知道那兔崽子成心,可能又想玩什麽花招,肖锐本不想理,可那死东西不停地低吟、扭动,那动静大的肖锐就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他是个男人,是个只对男人起兴致的男人,如果知道旁边有个男人发骚,都骚出境界了,他还没反应,那他真的是截木头了。
  
  “你他妈的在干什麽?”
  肖锐一下子坐了起来,低吼了一声。
  就是没有开灯,肖锐也能透过窗外的亮光看到马青一脸纵欲放荡的样子,嘴微张著,两条腿一晃一晃,似乎就要爽翻了的样子腰还一下一下挺著。
  
  妈的,Sy也能搞出这麽大的动静,这不要脸的马青还真以为有镜头对著他呢?肖锐拼命的想要压下去被旁边这个疯子勾起来冲动,可马青这个样子,实在------
  实在太混帐,实在太妖孽了。
  大张著腿,低低的呻吟,轻挺的腰肢,如片子里表演似的卖弄。
  
  血不受恐制地向下冲,肖锐脸烫得快烧焦了,一眼不错地盯著身边的马青半睁著眼似乎什麽都看不见地沈浸在一种美好的性事中,手不停地旋转套弄著,嘴唇紧紧地咬了起来,可嘴里的声音一点不漏地传了出来,比那些片子里的人叫的还凶。
  
  扑上去干死他,那个心里一直跳跃著奔腾著的愿望一点点挤压著肖锐的理智。肖锐的劲眼看快绷不住了。
  “你真他妈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疯子!”肖锐骂了一句,抓起枕头上的枕巾狠狠地摔在马青真正激动起来的下身上。
  可能是打痛了,也许是装的,马青更加放肆的喊叫了一声,叫得肖锐头皮都乍起来了,急急忙忙冲下了床,脚在床下摸索还没够著拖鞋,胳膊就被身後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
  
  “肖锐,想不想做。”
  “你他妈的放开。”
  肖锐不敢回头,只能缩起了背,想把自己那个已经遮不住的变化挡起来。可马青整个人已经粘上来了,紧紧地贴在了肖锐的背上,一只手毫不犹豫从肖锐跨下伸了过来,直接潜进了肖锐的内裤里,手里一揉一碾,肖锐兴奋的差点没当场射出来。
  
  “想不想做?”低低的声音一点点挑拔著肖锐的神经。想不想做?那只手得寸进尺地轻轻地拽下了那个早成了摆设的内裤,肖锐蓬勃的欲望甩著头就冲出来了,没什麽阻挡马青更加放肆开来,手搌转挤压触碰著肖锐最後的防线。
  想不想做?
  
  “操。”肖锐的声音没喊在调子上。这种明晃晃的勾引肖锐没有经过,所以觉得格外刺激,格外兴奋,尤其,马青脸贴著他的屁股,舌头牙齿一点儿也不想安份的乱舔乱咬。
  做,还是不做。肖锐心里早就交战起来。
  
  这事不是做或不做那麽简单。对马青,对自己,他没法说的清楚,除了可怜他,是不是加进去了什麽别的东西,他真的说不清楚。要是随便一个酒吧带回来的人,他可能早爽开了,可这人是马青做了会怎样?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之後该怎麽办,是像上次一样把马青扔到一边不管了还是有别的什麽办法,肖锐的欲望早就暴涨了,可脑子也快被马青的声音打木了。
  “想做就做,嗯?”
  
  “妈的你给我滚。”肖锐终於吼了一声,用力地把马青从身上扯下来,不管不顾地挺著坚硬如柱的下身转了过来。“你妈的到底想干什麽。”
  马青看著肖锐那个几乎就要抵在鼻子上的硕大的东西,脸上一僵,愣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有需要,我也有需要,那麽-----”
  “你他妈的少来,你有是你的事,我有是我的事,你别犯贱想著这样就能缠著我,告诉你,没门。”
  “我,我真的需要-----”
  
  马青急著辩解。
  “我不需要。”肖锐吼了一嗓子转了身往厕所走去。
  马青一下跳下床来,吃力太大,右腿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可还是单腿跳著趁著肖锐冲进浴室的当儿也挤了进去。
  
  “肖锐,我不会缠著你,真的,那个,我知道你想做,咱们都是男人,谁也瞒不了谁,如果你觉得这样不行,你,你可以-----可以给我付钱,一次一百怎麽样。”马青说完脸憋得通红,牙齿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两条腿发软,脑袋发木,似乎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了,努力了再努力,坚持了再坚持才没有把整个身子软下去。
  
  肖锐木木地看著马青,不能质信地理解著这句话。
  马青到底什麽意思,付钱?他把他自己当什麽?鸭子?那他把我当什麽?嫖客?
  “行不行吧,我也不要你现钱,抵帐好了,上次手术我不还欠著你的钱,这样早点把你的钱还给你,咱们就两清了,你不用烦我,我也不用烦你,这样行不行,啊?”看到肖锐脸色异常难看,握得紧紧的拳头随时都可能冲上来。马青抿了抿嘴唇豁出去了“反正又不是没做过,一次,二次,二十次有什麽不一样,我其实------其实觉得没什麽。”
  
  没什麽!
  肖锐清醒了一点,嘴角一咧,“你不是说你原来的酒吧有100的,有300的,你的意思是你是100的------就你这一身骨头-----”
  马青终於低了头,两只脚来回的蹭,好半天之後换了一幅漫不经心的笑脸,“我没什麽姿色,你要嫌多,50也行,我本来就不值什麽钱-------”
  “好,这可是你说的,50就50.。你想卖我就嫖。”
  
  说完肖锐一把抱起马青出了浴室扔到床上就扑了上去。
  也许是愤怒,也许激情熄灭後再次燃起更加热烈。肖锐像一匹烈马一样在马青身上弛骋,即然是嫖客,就要有嫖客的范儿。好不好的,该不该的姿式被肖锐用了个淋漓精致,没有前戏,没有合适的润滑油,就著浴室里的一点大宝霜,肖锐在马青身体里横冲直撞,看著身子下面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任他摆弄的马青,不停地颤抖偶而的痉挛,身上是他掐出来咬出来的一片片痕迹,那个晚上不怕死,打不死的马青又回来了,张牙舞爪的马青又回来了,只要还有一丝力气,就能像个长藤缠著他,扒著他,咬著他。肖锐知道马青只能这样,要不他一定会号哭出来。
  
  马青嘴边淡淡的笑和著眼睛里因痛迸出来的一两滴眼泪就一像一首撕心裂肺的摇滚,伴著震耳欲聋的跋子声,把肖锐藏起来的,掩示掉的东西一并拔出,热烈得就像针尖上舞蹈,兴奋激烈而眩晕。
  
  肖锐知道这是个错误,不管是对於马青还是对於自己都是个错误, 
  可错已铸下,谁也不能反悔。
  
  50元一次的交易进展的很快,频率很高。因为肖锐本就是个血气旺盛的年青人。能看到马青在身下左摇右摆是一件难以想像的快事。不屈的马青,倔强的马青,再痛也挺著的马青,把肖锐身上所有虐待的因子都诱发了,肖锐是从马青身上才知道自己有点SM倾向的。满身青紫、偶而冒了血的马青给了他一种异样的快感,但快感之後,马青脸上始终伴随著低声惨叫的笑容让肖锐有一种这世界就要崩塌了的恐惧。
  
  50元一次,一百元两次。一天一天过著。一次一次积累著。
  马青逐渐在肖锐不知道什麽时候慢慢温柔下来的攻势中适应了这种做爱方式,偶而也会有点快感让他觉得生活总体上来说还不算太惨。
  
  马青在床头准备了一个台历,一个圈或两个圈画起来从来不避讳著肖锐,红色的记号,黑色的日期。肖锐的不安、内疚随著这种唐而皇之的提醒逐渐消退。
 楼主| 发表于 2009-9-19 18:36:59 | 显示全部楼层
19
  每年的十一月,无疑是肖锐最忙的一个月,校足球赛从系里踢到院里,快扒了所有队员的一层皮。
  
  眼看著还有几天就要进行的决赛,肖锐和王海每天在队里都要练到差不多八点多才能回去。
  给马青说了这阵子不能做饭让他自己对付,肖锐一下轻松了好多。可也不知是不是这阵子口味变了,觉得平时那家味道还不错的炸酱面也不如过去好吃了,坐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和王海一会抱怨盐重了,一会抱怨面煮老了。
  
  “娘们都没你事多。”王海从桌子底下蹬了肖锐一脚,
  肖锐眼疾手快还了他一筷子。“你丫的不想要牙了。”
  王海装了一幅哭样,“是不是你老婆教的,成天这麽没规矩。”
  “屁。”肖锐的脸青了,他最见不得王海天天在他面前说马青是他老婆。男人就是男人,什麽老婆,再者说了,他和马青什麽关系也没有,现在撑死算个炮友,还是个只在家里能说上两句话,在学校里能躲多远躲多远的炮友。
  
  “唉,锐子,其实马青那小子人不错。”王海挨了骂不记打又凑过来。
  “他让你当说客了。”知道王海和马青最近走得挺近乎,肖锐就没给王海好脸。
  “你脑子进水了,还用得著我说,真的,前天,锥子拉我参加马青的英文辩论赛,那真的不是吹的,我就在电视上看过有那麽厉害的,没想到身边就藏著一位,那小子神了,霹雳啪啦,说的对方哑口无言哪後来都开始结巴了。”
  
  肖锐愣了一下,马青参加辩论赛,马青从没给他说过。心里阴了一下,抬起头就对王海没客气。
  “就你这水平还去听英语的辩论赛,你听懂了?”
  王海恓笑一声,“当然----当然没听懂,听不懂听个热闹还不行吗?”
  “热闹你也听不出,咧两个大板牙现眼去了吧。”
  “人都说GAY嘴毒,我算是见识了,你和小马儿一个赛一个。”
  “闭嘴,甭提他。”肖锐三两口扒完面,不耐烦地等著王海。
  “多好的一个人让你糟蹋,你这臭得性这样对马青,锥子每次问我你对马青怎麽样,我都不敢给锥子说。”王海撇了撇嘴,瞪了肖锐一眼。
  
  肖锐没理他,看到王海吃完了面,拿了自己的书包就和王海出了门。
  没走了几步,王海突然喊了起来。“哎,那不是马青嘛,旁边那是谁。”
  肖锐抬起头张望,谁也没看见。“抽什麽风,见鬼了吧。”
  王海一推肖锐,“在那呢,往回看,学校门口的那根柱子後面。”
  
  肖锐回头一看,可不就是马青,闷著头走著,手里抱了几本书,身後跟著的那个竟然是崔霄鹏,走两步,崔霄鹏用手推马青一下,马青也不回头,走两步就踉跄著往前扑一下,有几次差点没栽地上。後来可能是崔霄鹏见马青走得慢,干脆一把捞住马青的脖子拖著他就往门口停的车上拉。
  
  “操。”肖锐骂了一声,拔腿就冲过去了。
  “那谁呀?敢欺负马青,胆肥了。”王海一看似乎情况不太对,也飞跑著冲了过去。
  
  “你丫的孙子放开他。”肖锐扑过去抓住崔霄鹏的领子就把那只胖胳膊从马青脖了上弄了下来,腰一使劲,转身一扭,就把高胖的崔霄鹏一屁股给墩地上了。
  
  “你想干什麽?”崔霄鹏坐地上冷著脸看著肖锐。
  “我倒想知道你想干什麽?你要把他带哪去?”肖锐拽著崔霄鹏的邻子,拳头握了起来,准备这厮嘴里要吐不出什麽好话,直接一拳冲上去。
  
  崔霄鹏打开肖锐的手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冷笑了一声,看著肖锐。“你喜欢他吗?”说著指了指马青。
  马青自肖锐冲过来就没变过什麽表情,木木地盯著脚下的一块小石子,用鞋底蹭著。肖锐现在知道了,这是马青又一毛病,紧张了就会这样。
  
  肖锐看了一眼马青又看了看崔霄鹏,“喜不喜欢用不著你管,问你呢,你要把他带哪去?”
  崔霄鹏没理肖锐,走到马青面前,看著低著头的马青,“你眼瞎了吗?你丫的将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我倒要看看他什麽时候能甩了你。”说完,扭了头看也没看肖锐差点挥过来了拳头,钻进车里走了。
  
  “他到底想干什麽?”肖锐走过去推了马青一把。
  马青抬起头笑笑,“不干什麽,上次我拍了他一酒瓶子,可能想跟我算帐吧。”
  说完,马青看了看已经开远了的那辆白车,悄悄地把刚刚崔霄鹏拉拉扯扯时硬塞到他身上的钱撰到手心放到了裤子口袋。
  不知道让锥子给他还回去,锥子愿不愿意。
  
  钱到底是还回去了,马青又和崔霄鹏见了一面,是在学校的走廊里。
  崔霄鹏阴著脸看了马青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要让我再看到你晚饭只啃干饼子,别怪我给肖锐下绊子,弄不死他也得整残他。”
  马青笑得咯咯咯的,抬腿就给了崔霄鹏一脚,还顺带扯了把崔霄鹏脸上的肥肉。现在他不用啃干饼子了,肖锐的足球踢完了,每天晚上又能吃著肖锐做的饭了。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过完了当时医生说的完全恢复的三个月、进入了四个月、五个月。
  马青的腿好了,从走路上根本看不出什麽异样来。每周雷打不动地去吃肖锐母亲准备的大餐,每天晚上饭後到医院後面的小花园里锻炼。
  
  肖锐说这种恢复性的锻炼很重要。马青就一步一趋地跟随。
  但现在是肖锐在前面飞快的跑著,马青在後面慢慢地跟著。
  如果肖锐心情好,会转过来看著马青慢慢挪动的身体,大声喊著:“小马儿,快跑”
  
  小马儿这名字得益於锥子,肖锐听锥子喊了几次後,觉得这名儿和马青倍儿贴切。
  听到肖锐的喊声,马青就会故意把两只胳膊抡得飞快,可腿还是保持著缓慢行进的速度,动作怪异滑稽,常常逗得肖锐捂著肚子瘫笑在地上。
  小马儿,快跑。
  小马儿,快跑。
  马青喜欢迎著风听肖锐这个声音,没有一点犹疑的,没时间考虚该不该的,能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得很近声音,也是能让两人一起心无芥蒂乐起来的声音。
  
  地滩依然是吸引马青的地方,每天回去,看著前面高大背影,再看看地滩上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马青总能把回程的时间从十五分锺磨到一个小时。


20
  深秋的树叶在慢慢变黄,肖锐和马青的衣服在一件件加厚,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马青发现肖锐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虽然在学校还是一幅黑脸煞星的鬼模样,就是中午在饭堂里碰面也不会问一句说一声,完全像两个陌生人。可回到家里,肖锐真的温和了许多,嘴巴不再那麽伤人,说起一些事来絮絮叨叨,嘴角似忍又忍不住的微笑常常看的马青起鸡皮疙瘩,那幅表情就像只护雏的老母鸡。
  
  肖锐拿出了浑身解数做吃的,一本菜谱翻得稀烂,也不知道是肖锐的水平和他的勤奋成反比花样多却始终是一个味,还是马青的胃口喂刁了,马青的食量不再那麽恐怖,身上居然长起了肉,脸上以前隆起的颧骨被肉填实了,出其的好看。
  
  只有一次肖锐盯著马青说了一句“马青,你眼睛挺漂亮的,又大又亮。”
  这句夸奖把马青气得半死,差点没跟肖锐翻了脸。“要夸我,我身上这麽多优点,皮肤好、鼻梁挺,腿长屁股翘,别的随你夸,敢再说我的眼睛,我跟你急。”马青的表情异常严肃,肖锐哈哈一笑,只当这是马青每月那几天的低潮期。
  
  肖锐逛地滩的兴趣是马青陪养起来的。肖锐买了一个贝壳像框里面放进了他们家一家四口的合影,马青买了一个双人陶俑嘴对嘴亲著。
  
  天渐渐冷了,在花园里锻炼的人越来越少。
  吃完饭後,肖锐和马青绕著花圃跑跑走走转了两圈,汇合後,两人没多说什麽就往家走,虽然有些冷了,但晚上该出来的人还会出来。逛到街道上的地滩,马青的腿再次走不动了,他看上了一个钥匙扣,不大能放照片的那种,很便宜,也就两块钱,掏了钱把钥匙扣挂皮带上,一抬头没了肖锐了身影。马青回头找了半天,才看到肖锐蹲在一个滩位前摆弄一个什麽东西。
  
  马青走了回去,在肖锐身边蹲下。滩子还算大,卖的也就是一些小瓷器,各种造型的都有,质量也不是很好,马青拾拾这个,碰碰那个,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麽值得在这里蹲半天的东西。
  “马儿,看这个。”马青看了看肖锐手里的一个小东西,不由得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挺普通的类似唐三彩的东西,马青十多岁就见过这种玩意,一匹奔腾的马儿,不过这个是缩小版的,做工色彩都不怎麽好。
  
  “你还喜欢这种东西?”马青咧了咧嘴,碰碰肖锐的肩。
  “什麽喜欢啊,就是觉得这做工糙的挺像你,发育没完全,看著哪儿都缺点啥。”
  “屁。你丫的嘴里就蹦不出什麽好东西来。”
  “你嘴里能蹦出好东西,倒是蹦出来让我看看,除了一嘴小咳崩牙,还能有什麽。”
  “你?”
  马青气的一下捂住了嘴。马青的牙白但不整齐,尤其是门牙两边的两颗牙有点往里走,其实看著满可爱,可马青最烦的就是听人说可爱了,所以最见不得人说他的牙。
  看到肖锐低著头偷笑,马青抬脚就给了肖锐屁股一下,差点没把肖锐踢趴在滩位上,然後也不等肖锐扭头就走了。
  
  回到家里,马青洗完了又看了回书,正准备睡觉的时候,看到客厅的电视柜上,贝壳像框和陶俑旁边,竟然摆著那匹被肖锐无限打击的小马。
  马青把那个小东西拿下来,左看右看,一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嘀咕了一声,小马儿,快跑,跑疯点,踢肖锐一个大马趴。
  
  想想肖锐那次真被他踢得摔了个大马趴的样子,自己先就笑的不行,两眼放光地跑到卧室里钻进肖锐的被窝里,手不老实地就往肖锐下面摸。
  “肖锐?”
  “干嘛?吃屎了,蠢成这样。”
  嘿嘿嘿,马青冲著肖锐的胳膊就来了一口。“咱们做爱吧。”
  
  做爱。肖锐愣了一下,马青从来不在“做”这个词後面还加什麽东西。做、干、操,就是马青所有脑子里能找出来的词汇。
  做爱。爱是什麽,能做的出来吗?
  
  轻轻地把马青拉到怀里,也不知是‘做’激励了他,还是‘爱’感染了他。肖锐周身的细胞温柔的不想样子,慢慢剥掉马青身上的还剩下的东西,肖锐的舌头一颗颗扫过刚刚还嘲笑过的一嘴小岢崩牙,那个一笑起来,就把脸上唯一显得可爱的地方露出来小丑牙,也只有那一刻,马青才能褪掉了身上的尖刺利齿变得乖巧起来。
  
  轻轻吻著马青,手一点点滑过马青滑腻的肌肤。早在马青褪掉了那次战斗留下的青紫後,肖锐就发现了马青的皮肤果真是属於南方人的那种细腻柔滑,也许是嫉妒,也许是破坏的快感,不留点什麽就不能尽兴的念头,让肖锐沈浸在折腾马青的娱乐中。
  以前的确是在折腾,马青被弄得死去活来,最惨的时候,甚至两、三天不能下床。自己是从什麽时候温柔起来的,也许就是那一次无意中半夜起夜,看到马青睡著後半边的枕头都哭湿了开始。
  速度就是那时候慢下来的,慢下来的不仅仅是速度,频率、还有想要把马青撇得远远的步伐。
  
  现在听到马青嘴里也不知是快乐还是紧张急促的呼吸,肖锐温柔地抚摸著,一点点感知著,看到马青早就喷发出来的热情,手直接探到了下方,握住了那根让他痴迷的粉红色的东西,听到马青嘴里惊呼一声,肖锐的手有技巧地挑拔碾转,直到那根东西完全涨大起来,抖著、颤著。肖锐喜欢添马青这里,嫩嫩的粉粉的,是肖锐在别人那里没见到过的。但大多数时候肖锐是不这麽做的,有点刻意压制的意思,也有点不想让马青太过舒服的意思。为什麽会这麽做,肖锐从来不深究,他的目的从来是兴致来了就要,还要的粗俗粗暴,就是後来速度慢下来,他也没有让马青真正舒服过。
  
  今天是中了邪了?先是看了那匹小马,再鬼使神差的买下了,再被马青的那句做爱刺激了。所以他就中邪了。
  肖锐正要趴下身去含住那个可爱的东西,马青突然坐起来用力把他推开了。
  怎麽了?肖锐还没问出来,马青已经探身从床头柜里拿出润滑剂来,挤出一大坨,自己把腿一曲,就要往下抹去。
  肖锐一把按住了马青的手,狠狠地捏住了马青细细的手腕。马青抬起头看了看肖锐,眼里原本还热情的光一下子暗淡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问题,马青总觉的每次肖锐给他上油都上得不够似的,痛得厉害,有几次肖锐甚至什麽都不弄就横冲直撞了进来,真够要了他的命,所以马青总是早早的称肖锐兴致还不是那麽足的时候,心情还算好的时候,就自已给自已润滑好,那样肖锐的花样再多,自己还能承受的了。现在肖锐突然拦住他是什麽意思,是想像以前一样蛮上,还是嫌他用这个用得太多了。
  
  马青的脸白了。肖锐常这样,说他是头猪,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说他洗头一次用掉半瓶子洗发水,说男人洗澡冲一下就行了,可他偏偏半个小时出不来。其实肖锐很节俭的,不剩饭,喝了饮料的瓶子,看过的旧报纸都整整齐齐的存著,收废品的一来,拿出去换个三、五块钱,这样看来,自己真的给肖锐增加了很多负担。
  
  马青看著肖锐,不由得就有了几分胆怯“我,我就是想这样好过点,如果你嫌多,我再挤回去一点。”马青说著就拿瓶子,要把手里的东西塞回去一些。
  
   不知道为什麽这样的马青,让肖锐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有种难已描述的罪恶感,马青把他骨子里的那点邪恶的东西全掏出来了,赤裸裸地滩在表面。肖锐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一个持强凌弱人。这种认知让肖锐紧紧的握住马青的手腕,似乎全身力气就聚在那几根指头上了。他只想用力地趴在这个人的身上,趴在这个身上没有多少肉,眼睛里还有一抹惊慌的男孩身上,把他所有的一切吸进自己肚子里,好好保护起来。
  
  肖锐的声音嘶哑了,慢慢地松了手,在马青脸上捏了一下,“你这满脑子胡想的什麽,说你猪还真不委屈你。”抓著马青粘满润滑剂的手上面的东西抹到自己涨得已经发痛的东西上,肖锐一下掀翻了马青,看到马青还在扭打著挣扎,肖锐捞起马青的腰嘴就凑到马青後面那块添了上去。
  “嗯----”突然而至的刺激把马青吓得身体都僵硬了,细长的腰扯成了弧线,那个湿润的软软的却有筋骨的舌头竟然伸到那里面去了。马青晃著屁股想让肖锐出来,那里实在太,太脏了。
  
  马青挣拔了几下没挣拔出来,肖锐的进攻已经开始了,酥、麻、痒所有的感观汇到那块地方之後的刺激让马青全身都酥了,嘴里也不由自主的呻吟起来。这感觉真太妈的太好了,以前那些真的是受刑,现在似乎才是真正的刺激。马青还没从那种眩晕的感觉中清醒过来,自己的早就肿大东西又肖锐从後面被握住了,那种滋味舒服的简直就要让人疯掉让人大叫出来,马青拼命地抽动起下身让自己那股眼看就要憋不住的激情去抓住那股磨擦的力量,突然身後被一个强大的东西贯穿了。
  
  “唔-----”马青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床褥终於哭叫了起来。他从没想过除了每一次忍无可忍惨叫,自己的嘴里还能发出这种声音,那不是一个男人嘴里应该发出的声音,可他真的控无所控,忍无所忍。
  
  肖锐动作很慢,相对於过去的那种激烈,现在的肖锐就像是小夜曲,温柔体贴。
  脸上有东西滑了下来,马青没法转头只能伸出手去摸身後那个男人的脸,手停肖锐直挺的鼻子处,感觉著粗重的呼吸就打在指尖上,似乎整个心也被一下一下击打著。似痛似喜说不出什麽滋味。
  听著身後慢慢变得激烈的撞击声,马青基本上是神质不清地体验著锥子说的做後面也会有快感的理论。
  原来做爱真是这样。
  快乐的让人想死了过去。


21
  把马青弄进浴室清洗干净,重新回到床上的肖锐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马青真够勾人的。一次完了还不够,还勾引著他又干了一回,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麽大的瘾,是不是以前真是太亏待他了。
  
  把马青的头揽到怀里,肖锐刚准备闭上眼睛,半天没动弹的马青突然嘿嘿嘿笑了起来,吓了肖锐一跳,这黑灯瞎火的突然冒出这种声音,还真是挺恐怖的。肖锐悄悄侧了个身,就著一点点窗外的光线看到绻在怀里的马青跟本没有醒过来的样子,只是嘴角咧得大大的,真够难看。
  
  丑八怪。肖锐笑著骂了一句,挨著马青重新躺了下来。
  “肖锐,你是不是喜欢我。”旁边咕咕哝哝的又一个声音让肖锐再也躺不下去了,脸色铁青地坐起来开了灯,马青好好躺那里咂吧著嘴呢。
  是梦话,还是装疯卖傻。肖锐捏了捏马青的鼻了,又拍了拍他的脸,正准备他要再装就一巴掌打醒了他,马青又嘿嘿地笑了起来,可这回笑完连酣声都打起来了,偶而还磨一下牙刺得肖锐耳朵发麻。
  
  竟然说梦话还磨牙。肖锐又发现了一个马青让他无法忍受的地方。
  把马青缠著他的胳膊甩到一边去,肖锐一肚子气地辗转反侧睡不著了。
  喜欢不喜欢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著,大二过了GRE,大三过了IELTS,现在刚把申请材料递交了上去,跟父亲的同学也交涉了几次,除了专业上需要转一下,争取最好的offer,其它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如果生活中多了个马青会怎麽样,他没法多想。既然这样,索性不想。
  
  十二月对马青来说是幸运的,不仅仅是这个月有他的生日,重要的是他终於死缠硬磨让肖锐松口又能玩上滑板了,还有,锥子终於给他找了一个工作,一家不大的劳务公司做翻译。虽说离学校和肖锐的家都有近一个小时的路,可对於口袋里永远把钢崩也攒著花的马青来说,这完全可以算是飞黄腾达了。
  
  马青爱在肖锐面前显摆。现在晚上的跑步成了肖锐跑步,他滑滑板,两个人终於能并驾齐驱让马青无比得意,而且四个轮子怎麽说也要比两条腿更有利,特别是看到肖锐跑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还不服气地拼命时,马青就会得意的在他面前故意玩几个花样,或者突然从肖锐面前插过去,弄的肖锐连蹦带跳的躲避。
  
  “孙子唉,是不是床上躺得还不够?”这一次马青玩得很险,仅仅擦著肖锐的脚尖滑过去了,吓得肖锐的心差点没蹦出来。“你丫的就是个挨摔的命。”
  马青奸计得程,得意的嘴都咧到後脑勺了,稍稍慢下速度,一手搭在肖锐肩上,借著肖锐的力量缓慢滑行,这感觉甭提多爽了。
  “马青?”
  “怎麽了。”
  “怎麽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GAY,其实瞒著也没什麽不好,自己事干嘛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让大家把你划成异类有什麽好的。”
  
  肖锐最近的感觉真的有点不爽,虽然他刻意地在学校和马青保持著距离,可学校里还是冒出来很多传言,他知道这归功於锥子那帮女人,虽然一些难听的话说不到肖锐的当面,也没有人故意排挤他,但通过别人传进肖锐的耳朵里‘什麽马青是他的相好、肖锐也是一个GAY’的声音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马青撇了撇嘴,“屁,我要是国家元首了,我天天大喇叭凑嘴上喊去了,GAY有什麽好炫耀的还值得我让每个人都知道,郁闷还来不及呢。我根本就没想让别人知道,也就是大二的时候一次我们宿舍评我们班谁该当班花,让我给臭了一顿,说就我们班里那些没一个看得顺眼的还花呢草都不够她们糟蹋的,他们就一齐来骂我,说我假模假样,嘴上一套心里还不知道把那些女的怎麽意淫过了,我随口就说,意淫女的干嘛呀,意淫也意淫男的这多过瘾啊,这本来就是句玩笑话,也恨我当时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得罪人一得罪就是一大片,成了我们班公敌了。可没想到的是说那话的第二天我的饭盒和牙刷缸就被从队伍里清出来了,晚上回来,三个下铺有两个竟然还围上了床帘,妈的,他们真当他们是玉叶金枝呢,真不够恶心人的,後来我才知道因为期末考我考了第一,拿了头等奖学金,赵明是班长,早看我不顺眼,觉得我平时不学习充其量就是一混子,当然不干了,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恩怨,甚至我抽屉里锥子给我时装杂志健美杂志都成了我的罪证,朝死里使劲黑我,刚开始我还能挣拔两下,可人家力量大,慢慢的,大家就都认为我有问题了,黑吧,老子不怕,正好我也有机名出名了。他奶奶的,当时我还不确定我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呢,正糊涂著找方向呢,被他们一刺激,思想也不由自主的往那方面带,觉得自己还真有一点,後来我索性就认命得了,你还别说,赵明那丫的眼真毒,连我这种糊涂蛋都愣是让他从最底层给揪了出来。”
  
  马青说著哈哈大笑,一眼的无所谓,肖锐听了倒真说不出什麽味。
  
  “那你腿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搞成这样?”肖锐一直不愿多知道马青的事,知道的越多,困惑越多。但有时候常常是嘴抵不过心。
  “冻的,打的。”马青呲了一下牙,“当初差点没把我痛死,妈的那个王八蛋。”
  肖锐抬起头看了眼马青,马青真是越看越顺眼了,以前只觉得长得好,现在时不时的还觉的有点小可爱。
  
  “怎麽冻的,怎麽打的?”
  “你丫的别事儿妈,不是嫌我痛说革命家史吗,这就属於革命家史范畴,当初想说你不待见,现在想听小爷我还不高兴说了。”
  马青一溜烟滑开了,把肖锐那颗心弄得不上不下的。
  原来他和马青始终就没踩对节奏,不是你早了,就是我晚了。
  
  马青的滑板终於在三天之後寿终正寝。还是显摆惹的祸。
  在操场上,马青在肖锐面前刚作了一个漂亮的回旋动作,没成想到落下来的时候砸到了操场边的一个铁棱上,滑板当场一分为二,好在肖锐动作够快,一把抱住了马青滚了两圈才没让马青受伤,要不马青估计得在床上过大年了。
  
  对自己没负伤马青并不觉得幸运,但对那劈成两半的滑板差点没落下泪来。那个滑板跟随了他四年,基本上是他在街上看到有玩的就开始惦记起来的东西,买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劲,他都不敢往回想,现在倒好成了一堆破烂。
  “烂了最好,以後也不用瞎折腾了。”其实滑板破了,肖锐心里真有说不出的畅快,早觉得这东西不可能给马青带来什麽好,再玩这个,腿保不住是迟早的事。
  
  听到肖锐在身後骂骂咧咧,马青低了头抱起那两片东西像护著宝贝。
   “你他妈的懂什麽?”马青埋著头往回走。
  “哎,干什麽,我还没跑完呢?”
  “你自己跑吧。”
  “不就一个破板吗,烂了就烂了,再说了都旧成那个破样子,这次就是不断也早就成破烂了,你还当宝贝呢。”
  你妈的。马青刚想开嘴骂,想了想没意思,一屁股坐地上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9-27 09: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22
  回到家里,肖锐的兴奋持续著,看到马青像个蔫茄子一样,萎靡不振,不由得觉得乐呵,马青张狂的样子见得多了,这种样子最近他还真的很少见。
  等肖锐洗完了澡出来,看到马青还窝在沙发上,肖锐走过去把马青一拉,低了头刚想吻上去,马青把头一偏,避开了。
  
  “嘿,还来劲了啊。”肖锐一把抓过马青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内裤里,“硬了,得灭火,马青你快去洗洗,妈的,我憋不住了,我要操你。”
  
  可能真是年轻气盛,或许是每天球队训练的结果,肖锐这一阵子瘾特大,尤其是马青也尝到了甜头之後,两个人配合也默契多了,花样繁多,弄得肖锐天一黑下来就兴奋,每天不要个一、二次就跟没吃饱饭似的。
  
  马青板破了本就没有好心情,看到肖锐心急火撩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更提不起劲。
  “滚,烦死了,妈的,你真当我是垃圾筒啊,想射就射,想倒就倒,婊子还能有个例假,我倒成了全勤了。”
  
  “你-----”马青的话难听把肖锐气得著实不轻,但真要和马青对吵又吵不过,可劲上来了,不泄掉怎麽能成,肖锐拽著马青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你别来劲啊。”
  “我没来劲。”马青狠狠剜了肖锐一眼。
  “你这不是来劲是什麽。”肖锐手上一用劲拽著马青的胳膊就把马青拎了起来按在了怀里。
  “我他妈的根本没来劲。”马青狠狠地把胳膊一挥想把肖锐推开,没留神一下子挥到肖锐眼睛上。
  
  “操,你丫的-----”眼见著肖锐喊了一声眼泪就淌了一脸,马青唬了一跳,赶紧凑过来想扯开肖锐的手瞧瞧肖锐伤的严重不。肖锐在气头上也不知道那根筋抽了随手一个大巴掌就呼到马青脸上。
  
  “给你脸不要脸,你当你什麽好东西,当初你不是说卖呢吗,现在又装个什麽屁正经------”骂完看到马青脸白成了一片,嘴角都开始打哆嗦,肖锐心里直後悔,可话就那麽不经大脑蹦出来了,想收也没地方收回去。
  马青愣了足足十秒,眼睛一点一点充了血,终於像个小豹子一样疯跳起来,“你他妈的去死,我打不死你丫的!”马青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嚎叫一声冲上去对著肖锐就没头没脑地砸了下去。
  
  肖锐手捂著眼睛还不利落,现在又得躲避抱枕,被马青不知轻重地砸了好几下,头也晕乎了,抱著头四处躲。“对不起,马青,消消气,口误,口误,别打了,刚才我真的是口误,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青慢慢停了下来,手里拿著抱枕,浑身抖个不停,好半天才透过气来,咬著牙挤出一句话来。“老子就是卖也不卖你,50块,你当买猪肉呢?我他妈的自己犯贱,活该找骂。”
  
  说完,马青把抱枕往地上狠狠一摔,扭了头冲回卧室里,把柜子里原本就不多的东西弄了一堆,想找个包把这堆东西装起来没找到,随手扯条裤子把东西一捆,夹在胳膊下面,冲回客厅,抱著门边上扔著的那两块破板,人还没直起身来,就被肖锐从後面抱住了。
  “你打算去哪儿?”
  “孙子你给我放开。”
  “这麽晚了,你还能去哪儿。”
  “你丫的吃饱撑住了,也别乱放屁。妈的,你管我上哪,你不是不让我缠著你吗,肖锐,现在我倒要告诉你,我不缠你了,你丫的以後也别缠著我。”
  
  马青说著抬脚就朝肖锐的脚丫子上跺去,亏的肖锐反应快,脚下一跳,胳膊一用力,就把马青连身上的那点家当全抱了个实在。
  “对不起。”
  “屁!”
  “对不起。”
  “滚!”
  “对不起,马青,真的对不起,我刚刚犯混,不是有心的,真的对不起。”
  马青浑身的力气被这几句话抽了个干净,怔怔傻傻地站著,感觉著背後帖著的男人,那片肌肤传过来的温度不多却暖得那麽的想让人哭。
  
  对不起。
  肖锐对他说对不起。几句对不起是不是就够了,是不是就能把心口上的刀痕填平了?
  马青知道肖锐不必说对不起,因为肖锐说的那几句话是正确的,这件事当初是他自己这麽定位的,从说出来50元一次那句话开始,他就失去了让肖锐对自己说对不起的权利。
  
  马青留下了没有走,至少那几句对不起给了他留下来的理由,也许拿著东西要走的那一刻,他就等著这句对不起。心坚定的要离开,脚却不由自主的留下来。
  还是其实,原本就离不开!怎麽觉得自己低贱还是离不开。
  
  最後他们还是躺在了床上,抱在一起像一对溺水的人,不从对方身上吸干所有的热量,就没法活下去。
  我喜欢你。每天默念三十遍不能喜欢你,可我还是喜欢你。
  马青喃喃地抱著肖锐的腰杆子,把那句憋在心里好久的话依然憋在心里。他知道他不能说,说了什麽也就没有了。
  
  我们做吧。今天就算是买一送一了,前面後面各来一次,用嘴再用後面。吐出嘴的是这句伤肝痛肺的话,知道这不是一句调情的话,不应该说,也不能说,可不这样说,该怎麽给接下来的这些行为一个合理的解释。
  
  肖锐撑著身体看著马青闭的紧紧的眼睛没有泪流下来倒有一种绝决的味道。
  别在说这个字,买和卖都别再说。
  别说,以後永远也不说。肖锐的声音低而沙哑。
  马青抬起头,眼睛雾一般的光芒亮了起来。
  操的。粗话,妈的,说粗话,那样更来劲。
  好。操死你,小畜生。
  不够。
  干死你。肖锐身子一挺冲了进去,马青闷哼了一声,嘴边那个很久没见的笑容咧开了,难看异常。
  来劲了没有。
  干死我吧。
  马青抬起胳膊把肖锐的头狠狠地按在怀里,干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马青新找的工作不怎麽忙,一阵一阵的,如果有单子,每天填表格,写申请,一撂一撂,大同小异的内容换个名字换个年龄就成了,如果心情好,接电话的时候马青会在老板面前卖弄一下英语口语,十个字的内容,回答成了一百句,语气语调恰到好处,劈里啪啦听得老板耳昏。如果没单子,就趴桌子上睡觉,到了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锥子还来这看过马青两次,见过一次卖弄一次睡觉。当时看到只有一间的办公室,卫生间还得去楼下餐厅上,锥子不由的感叹这些卖人头的一张桌子也就成了公司了。
  马青说得亏还有张桌子,要不得站著睡了。
  知道马青的生日快到了,锥子摸在中午就进了门,这次进门正好看到马青刚卖弄完,把老板唬得一愣愣的,还骗了老板一套肯德基套餐吃。
  
  老板是个胖子,在国外混了五年,也不知道怎麽混的,张嘴哈罗完就开始打绊,夹生英语听得让人发疯。听著马青口沫横飞地吧哒完,老板喝了一口浓茶,就冒出了一眼的星花子, “马青你小子什麽出生。”
  “什麽出生?”马青笑了笑,“赤贫你看著行吗?”
  “问你英语那!哪学的,我招过好几个英语专业的,还有的是研究生,牛逼轰轰的,怎麽听起来就没有你说的这麽利落。”
  
  “天生的,在娘肚子里就会COME ON BABY了。”知道这胖子没什麽心眼,而且怎麽逗都不生气,马青成天逗也逗出习惯了。
  看到胖老板笑得一脸的摺子都快竖起来了,锥子一巴掌呼马青头上。
  “屁,你要听他的,年都会过错,你不知道马青当年可是英语故事竟赛冠军,上过电视的,上大学还免了一半学费的,就这种人才,你才给1200,老板你也真敢拿得出手。”
  
  老板人精一个,乐归乐,碰到钱可就立马清醒了。
  “把这批单子做完就涨.。”五个指头一张,收回去了四个。“100。”
  操。马青没敢操在当面,下了楼进了餐厅尿了一泡才操出来。
  
  锥子等在厕所外面向里喊话说马青你生日到了,给你一个什麽礼物。
  “钞票行吗?”出来後,马青拍拍口袋,“三仟伍仟的不赚少,三万十万的不嫌多。”
  “滚屁蛋吧,我还等著人救济呢。”锥子一大脚差点没把鞋跟踢飞了,两个尖指甲一掐,就把马青掐街上了。“上街去,姐姐给你买礼物,想要啥都行。”
  
  两人挽在一处,一幅靓男靓女的情侣样,穿街走巷地,搜刮了一路,试了几十件,手里还是空空的,锥子张牙舞爪地对付售货员,马青就像个狗腿子一样跟在後面摇旗呐喊。
  直到马青的腿再也受不了,一屁股坐在一家男装店里的椅子里不能动弹。
  “疯婆子,给我拿个担架来,咱们抬著继续逛。”
  锥子四处看了看,环境品味还行,下了旨,“就这吧。”
  
  锥子挑了半天拿了一件小翻毛的夹袄递给马青。“试试。”
  马青二话不说脱了身上的那件还是从肖锐那里顺过来的黑呢大衣,用不了十秒就把衣服换上了,今天早把这个动作练成熟练工种了。
  “嘿,不错啊,有点帅哥的模样。”锥子左拉拉右拽拽,满意的不得了,其实这是锥子的口头禅,今儿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有点,是多大点。”马青照著镜子,对著锥子飞吻一个“我再不是帅哥,都对不起咱这张脸。”
  “滚吧。”锥子笑著打马青,突然喊了一声,“马儿,我怎麽发现你长了。”
  “屁话,五年前我就这麽高了,还长,不给我缩就算对得起我了。”
  “真的,我就说今儿怎麽这麽怪呢,挽著你的胳膊特顺溜儿,我还以为我的跟穿得低了呢,平时直视就够用,怎麽今天必须得仰视了。”
  
  马青一脸狐疑走过来,还没对上锥子的後背,一下子狂跳了起来,“长了,真他妈长了唉,我就说我的裤子这一阵穿得怎麽这麽别扭,我还当肖锐买的洗衣粉质量太差,让我把我的裤子都洗缩了!”
  马青扭了头一脸兴奋,对著售货员就嚷开了,“能不能把你们的皮尺给我用用。”
  
  两个人一点不在乎售货员的白眼,站在店中间还比划著镜子反反复复量了足有五分锺,才抬起了两张不可思议的脸。
  “操,真长了。”马青摸摸头。
  “妈呀,差不多5公分,你吃了什麽猪饲料了,催成这样。”
  马青啪的给了锥子一下。吃什麽了,饭呗。只不过现在有肉有汤的,偶而肖锐还给他弄点海鲜。


23
  提著衣服出了商场,锥子不停地偷眼看马青,一脸不知该笑该哭的表情,看得马青直哆嗦。
  “操,你甭那麽恶心成不成,像头色狼似的。”马青伸手在锥子滑腻腻的脸上拧了一把。
  “没,马儿,我就觉得-------”
  “打住,今儿你要敢飙出眼泪珠子,明儿我就改口叫你奶奶我。”
  锥子想笑没笑出来,转过来一把抱住马青。
  
  “马儿,要是肖锐对你不好,以後就咱俩过,我也不要你直回来,妈的,我就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拼命挣钱给你花,谁欺负你我就朝死里夯他,只要能每天看你乐呵呵的就成。”
  马青低著头踢著路边的小石子儿,好半天才慢慢把头扎进了锥子的肩膀里,揪了揪锥子的头发,“行,傻丫头,如果这条路走不下去了,我就和你钻一个被窝,到老了,坐大门口天天给你梳头抓虱子。”
  
     马青和锥子分开後回到家里,马青早饿的不行,肯德基不顶饱,又走那麽多路,肚子早空了。进了厨房看了看锅是冷的,灶是凉的,没什麽吃的,肖锐不在,只在桌子上留了个条子,说有事,晚点回来,让他自己随便先吃点。
  
  马青拿著条子看得笑迷迷的,重新下了楼,去菜场买了菜买了肉,回来手脚麻利地不到四十分锺,三菜一汤加米饭就上桌了,看著饭菜听著肚子里的咆哮,马青忍了忍,趴在窗户边看了半天也没肖锐的影子,马青想打肖锐的手机,得出小区才有公共电话。马青想了想,还是待家里保险点。
  
  拿出书来看了十几页,听到门锁叭嗒的声音,马青嘴一下咧开了,半跑著冲出去,看到肖锐拿了一撂子书进来,马青赶紧接过来放桌子上。
  “吃了吗?”
  肖锐点点头,看到马青喜滋滋乐呵呵的脸,还真是挺难得。
  “你呢?”
  一听肖锐吃过了,马青心里的那点兴奋全跑没了。“我这就吃。”扭了头回到厨房的桌上,端著已经半凉的米饭就吞了一大口。
  
  肖锐跟进来,看到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你做的?”
  马青翻了个白眼,一块排骨塞嘴里,油厚得直往外冒。
  “你丫的会做饭,那每天还非等我做给你吃。”肖锐看著马青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由地谗了起来,刚才饿得厉害了,在学校门口一碗面就打发了,现在看到桌子上有肉有菜哪还能挪得开脚。
  拿起筷子准备抄排骨,还没碰上,马青的筷子已经挡著了。
  “吃过了,就一边消食去,甭在这糟蹋粮食。”
  “小样儿,横什麽?”肖锐白了马青一眼,也不示弱,筷子上下翻飞,乎左乎右,到底是练过的,交锋不到五下,一块排骨已经进了嘴。
  
  肖锐嚼了两下,瞪圆了眼睛。“操!”
  “操个屁操,知道我为什麽不做饭了吧。”马青得意洋洋的抬起头,“是不是自卑死了,内疚死了,就你做的那也敢叫饭,一直怕刺激你,不露真功夫,现在看来,果真是刺激到了。”
  “你丫哪学的,跟那个望月楼的大厨有的一拼。”
  “一拼?你小瞧我了,三拼他都拼不过我。”
  “臭小子你还真深藏不露。”
  “藏,那叫内涵,露,那叫作秀懂不懂。”
  “行了,别歪歪,说说今儿刮什麽风了,怎麽让大师终於舍得露了?”
  
  马青三口两口扒完米饭,把剩下的半盘排骨搁肖锐面前,看了肖锐半天,脸都上红云了,终於扭捏著,“肖锐------”
  “怎麽了--------”肖锐抬起头嘴里还撕扯著排骨。
  “我-------我长个了。”
  噗!---肖锐塞了满嘴的肉渣子一下子喷了一桌子。
  咳!咳!咳!肖锐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
  
  “丫的,操,你还能有更重要的事说吗?看你那小媳妇样,我还当你怀孕了呢。”
  “屁,怀孕能有长个这个事大,我都五年没长了,169.5,那个0.5我蹦了五年就愣没蹦上去,每次量个子都得悄悄的踮脚跟,这次好嘛,一下蹦了5公分,妈妈的,太厉害了,我竟然174.5了,下次谁要再敢骂我小矮子,看我不照死里抽他。”
  肖锐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这马青也太逗了,尤其是生气还掩不住兴奋的样子就像只碰到鱼的小母猫。“我说马青你发育的是不是也太晚了。”
  
  马青满脸得意一屁股坐到饭桌上,“管他晚不晚的,不耽误我的青春年华就行,明天我就去赵明那孙子跟前晃晃去,就他那173的个头,还想跟我斗,能不死他的。”
  肖锐听了哈哈大笑,马青眼一瞪,“笑屁笑,骂我矮的不还有你这孙子。”
  肖锐乐得更狠,好不容易捂著肚子停下了,扯出纸巾把手和嘴擦了擦,走过去把马青一把提起来站在自己面前。
  
  “马儿,来哥哥给你量量,是光长个了,还是别的什麽地方也长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马青踢了肖锐一脚,还想上拳头,手一下被肖锐握住了。
  “小刺蝟一样,你就不知道忍一下。”
  “哪天我不是在忍。”忍字头上一把刀,知不知道我忍的多辛苦。马青嘟囔著。
  “今晚还跑不跑步了。”肖锐推推马青,马青摇摇头,光走他今天就走了差不多五公里,一星期的量全被他用完了。
  
  看到马青埋头在自己怀里,肖锐闻著马青身上有著刚刚做过饭的油烟的味道,还有一些汗味,隐约著还有股幸福的味道,让肖锐一下子迷糊了。
  “有个东西想给你,明天你生日,本来想再藏一天的,可我藏不住事, 就现在吧,明天可别再嚷嚷著要东西了。”
  
  马青抬起头一脸不能质信的瞪著肖锐,看到肖锐的脸突然从脖子上红了起来,突然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肖锐。”
  “等等啊。”
  肖锐进了卧室,马青跟了进去,像中了邪一样盯著肖锐的後背。
  “肖锐。”
  “肖锐。”
  看到肖锐从柜子後面提出一个大袋子,再从里面拿出一个展新的上面印有帆船图案的滑板,马青抖著手半天不敢接。
  “拿著,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以後滑的时候小心点,别再玩那些危险的,再摔了可没人再给你买。”
  “肖锐。”
  “怎麽了?”
  “肖锐。”
  “你念经呢。”
  “肖锐,我------”马青把滑板抱了过来,紧紧地贴在胸口,“肖锐,你-----你丫的名字真他妈的好听。”
  “操。”
  虽然心里还会有一点点失落,肖锐还是觉得松了口气。
  
  听到肖锐似解脱又似遗憾的叹气,马青终於明白,不是他的终将不是他的。再努力,再争取也不行。因为他们从没在一个跑道上,不是他快了,就是他慢了。
  
  “做吧。”马青拍著滑板笑了起来。“咱们来个高难度的。”
  说完马青跳到了滑板上,在小小的客厅里滑著圈,一把脱掉了身上的毛衣,再是里面的T恤,脱裤子难度大点,差点没摔倒,可马青愣著连蹦带跳的在滑板上完成了。
  
  “上来。”马青对肖锐勾了勾手,一个轻滑滑到肖锐面前,就要拉肖锐上来。
  “行不行?”肖锐没弄过这个,可看到马青的样早兴奋起来了,抱著马青光溜溜的腰,扶著桌子站了上去。那块小板站上两个人还真的挤得慌,两人只能拼了命搂住了,死死地抱在一起。
  
  “我是高手,别怕。”马青笑得色迷迷的,伸著舌头就去舔肖锐的嘴唇,逮著一条缝就钻了进去,像条小蛇一样在肖锐口腔里舔了一圈,感觉著下面已经有个硬硬的东西顶著自己,马青一下笑开了,用力在桌子推了一把,腿上一使劲,滑板慢慢的滑开了,肖锐吓得不敢再动,紧紧地抱著马青的腰,而马青显然自如的多,控制著滑板,手还不老实地去解肖锐的裤子。
  直到肖锐被马青扒光了,肖锐抱著马青一把扔在了沙发上,那个滑板他控制不了,但在这里,他是马青的主宰。
  
  脸刚凑到马青的下面,马青一把把肖锐拉起来,“我先洗洗,一身的臭汗,你也去洗洗,我要给你我的还礼。”
  “什麽还礼?”肖锐吻著马青拥著他进了浴室,开了水。
  “好好侍候你啊!”马青半迷著眼睛抓著肖锐的食指放进了嘴里,腿一下勾著肖锐的大腿,身体贴著肖锐就一上一下磨擦起来。
  
  “操,你哪学的。”马青这幅样子看著肖锐的头皮都炸了,太他妈的妖精了。简单把自己和马青身上冲了冲,抱著马青没顾得上把身上的水擦干就把马青拎出去扔在了床上。他知道怎麽样把马青的火点燃,自从那次舔了他哪儿之後,马青就像是把身上所有兴奋源都激发了,身体敏感的不得了。
  
  看著马青身上慢慢泛起的红,像个小动物一样用舌头一点一点划著轨迹,肖锐一把把马青掀翻了,把头深深地埋进马青的身体里,一挑一拔一吸一弹,身下的马青也随著肖锐的节奏震颤抖动,马青不再是几个月前累累排骨的模样,介於少年的圆润和青年肌肉的紧致,让肖锐拌著马青嘴里毫不顾忌的呻吟声和主动向上挺的劲把全部的力量夯进了马青的身体里。十指纠缠,唇舌牵连。肖锐在那一片温暖的空间里体会著马青带给他的崩溃的快感,肖锐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吸进去了,进去了就没法再逃得出来。


24
  时间过得很快,肖锐给妈妈说寒假马青家里有事,就不回南京了,肖母挺高兴。说那就来我们家过年吧。一锤子定音,马青就拎著大包小包进了肖家。
  
  来的次数多了,肖瑾和马青早互不当外人。两人的关系看上去甚至比肖锐和马青还要好。吃了饭没事做的时候,两人就窝一块光探讨什麽样的男人最吸引,什麽样的衣服搭配起来最好看,那个明星的绯闻最没劲,俩人嗑著瓜子就能坐在小马扎上谈一下午。
  
  这种活动肖锐是不参加的,说起来,马青大部分的生活他都不屑於参加,吊儿郎当的马青经常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诸如在家里裸著滑滑板,不怎麽学习,不怎麽看书,他实在不清楚马青每一年都是怎麽通过考试的,不要说马青嘴里的期末考第一,还是王海嘴里马青是个英语强人,所有的这些,肖锐跟本就没放在心上。
  
  马青对肖锐这种清高颇不以为然,私下里对肖锐说,GAY都有种无形的电波吸引女人,你妹妹就是其一。因为肖瑾除了喜欢和马青胡侃,更乐於让马青陪著上街,马青的衣服不多,但仅有的几件一件是一件,似乎好几年了都过不了时一样,肖瑾说他眼光特毒。
  
  看著他俩同进同出,肖锐警告说,你甭勾引小瑾,要是让我知道但凡她对你起了心思,仔细你的皮,我绝对能给你扯下来钉墙上。
  马青就会笑得一脸白痴说。我们俩是姐妹呢。再说你妹能找个比自己还小的,她喜欢的是中年大叔。
  屁。肖锐横了马青一胳膊。
  咱们走著瞧。马青翻著白眼。
  
  肖妈妈一如既往的对马青好,马青现在倒也不闲著,来了就围上围裙进厨房,害得肖妈妈说人都说女儿是妈的小棉袄,怎麽你这小夥子倒成了我的小棉袄了。
  马青就乐得屁颠屁颠的,说小棉袄好,贴心,手底下也更卖劲。他实在是太喜欢肖锐妈妈了,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喜欢肖锐。
  
  大年初四的时候,肖锐和马青还有王海一起去了趟秦皇岛。王海他爸是个不小的官。有他爸打点著,没掏一分钱,把该玩的项目玩了一个遍,看了冬天的海,滑了紫云山的雪,整整两天马青就像丢了魂似的,老说一些三四不挨的傻话,什麽别回去了,这里多美啊,有口吃的就行了,就在这里拾荒什麽的就行了,听得王海直後仰,楞说是肖锐把马青虐待的脑子不正常了。
  
  其实看著笑容都快凝固在脸上的马青,肖锐也是挺高兴的,马青不会滑雪,抱著马青往下冲的感觉真的很美妙,有那麽一瞬,看著被白雪映衬的显得格外清俊的马青,肖锐觉得心里也像这皑皑白雪一样挺湿润的。
  
  可再留恋也是要结束的,初六上午,三个人坐著火车又回来了,一路上马青也不说话,就看著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发呆。刚下了火车,肖锐和王海的手机一前一後响了起来。原来他们同学郑杰难得从上海回来了,组织他们高中的同学聚会,要他们中午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有国家大事也得放一边按点参加。
  
  “马青,要不一起去吧,离他们定的时间也就不到一个半小时了,这帮孙子要聚会早干嘛去了,现在才通知?”王海不乐意地发短信给家里下通知。
  马青还没顾得上推辞,就听肖锐嘴里来了一句,“马青去干什麽,那些人他都不认识,去了干坐著也难受。”
  
  “难受什麽呀,他认识你我不就行了,跟那帮兔崽子见面不就吃吃喝喝吗?两三个小时就完了,到时候咱们一起打辆车就回去了,走马青,顺便看看肖锐的暗恋对像去。”
  “你他妈的胡说什麽呀”肖锐踹了王海一下。
  马青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肖锐,“你们俩去吧,我先回去了。”
  说著扭头背著自己的包先走了。
  
  “你丫的真不是东西。”王海横了肖锐一眼,“那个郑杰哪一点比马青好,就说长相吧,不比马青差远了,你这头强驴眼珠子让脚後跟碾碎了,就算郑杰再好又能怎麽样,他是直的,这次带著女朋友赴宴,让你带著马青,去了一对比就能看出马青的好,你这孙子还不乐意。”
  “你懂什麽?”肖锐看著不远处公交车站牌下的马青瘦瘦的身影,也的确发现自己挺不是个东西。
  
  聚会果真如王海所料,吃吃喝喝,郑杰也果真带著他那个女朋友赴宴。两个人腻著笑著,那些久远的朦胧的情绪似乎也不似当初那样的强烈,除了刚见面打了声招呼,几十个多年没见的老同学一人一句寒暄下来也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肖锐端著啤酒偷偷地看著郑杰,几年的上海生活让郑杰吃出了点肉,原来白净单纯的脸上多了点成熟和初入社会的世故。肖锐努力地在心里强迫著让自己承认郑杰胖一点也不错,至少皮肤白了,成熟点也还好,也算是一种魅力。但郑杰满嘴的黄段子还是让肖锐吓了一跳,在他心里,那个至高无上的郑杰应该是文文气气又波澜不经的,应该是说话得体做事到位气质高雅的,不应该是这个搂著女人喝了点烧酒就臊包的随处乱摸的街痞子。
  
  两个小时的时间像炼狱一样难熬,煎熬著肖锐的感情,也煎熬著肖锐的视线,等著有一个同学打头说有事先走了,肖锐就迫不及待地成了第二个人。
  
  王海先下了车,等车快到自己家门口时肖锐先打了个电话上楼,听肖瑾说马青没有回来,肖锐失魂落魄掉了车头就往自己和马青的住所赶。
  
  肖锐没急著上楼,知道马青不可能吃中午饭,因为他们俩都回去过年了,这里什麽吃的东西也没有准备。肖锐先在楼下的饭馆里打包了一份鱼一份蔬菜和米饭,提著东西上楼的时候,肖锐不停地考问自己怎麽了,是吃醋了?因为郑杰当著他的面和他女朋友亲热了,甚至公然的在大夥起哄後接吻了,还是什麽别的原因。
  
  他是不是还喜欢著郑杰,答案在他推开门看著马青正蹲在卫生间里洗著他们俩这几天积下来的衣服时得到了肯定。
  
  他喜欢郑杰,必须也当然得喜欢郑杰,不去喜欢郑杰,他和马青又该怎麽办。
  
  “回来了?”看到肖锐呆立在门口,手里还提著几个袋子,马青僵笑了一下,擦了擦手上的泡沫过来接肖锐手上的袋子。
  “马青。”肖锐一把抱著马青,把头抵在马青的肩膀上。
  
  马青身上是他这几个月闻惯了的淡淡的力士香皂的味道。除了那一次有点让肖锐无法忍受的马青穿著一星期不换的内裤横在603床上的样子,马青真的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头发从来清清爽爽,衣服从来干干净净,还有这套房子,肖锐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上次打扫是什麽时间,自己随手脱下来的衣物再见到时不是叠好了就是洗好了晾著的,甚至於自己的袜子内裤,上次洗是什麽时候,肖锐真的想不起来了,事情就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马青做的是他该做的事,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肖锐看著这间不像两个男人住的房子,看著就是长个子了仍然低自己半头的男孩,瘦瘦的却有著很大力气的男孩,突然觉得身上什麽劲也没了,就想这麽靠著。
  “马青。”肖锐又低声含糊了一声。
  
  马青没有回应,只是觉得撑著肖锐沈重的身体突然觉得很无力,如果自己看著喜欢的人注意力放不到自己身上,是不是也会找一个这样的身体靠著、撑著。
  直到今天马青才知道肖锐心里是有喜欢的人的,那个人叫郑杰,一定喜欢了好几年,他记得他问肖锐你为什麽对我这麽好,肖锐说那是你没见过我真正对人好的样子。现在他知道了,肖锐心里有人,他一定用他的真正对人好的样子对待过那个人,可是那个人不会是他马青。
  我和你一样,所以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因为我和你一样。
  
  马青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了肖锐的腰,手不停地在肖锐背上抚摸著。
  “我去睡一会,给你带的吃的,你趁热吃吧。”肖锐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马青,看都不敢看马青就一头冲进了卧室扎在了床上。
  
  马青看著那个横在床上连鞋子都没脱的男人静静地站了好久,等心里的失落和感伤压下去了一点点,马青进了厨房把手里提著的袋子打开了,白色的饭盒里不是零碎吃剩才打包的模样让马青很吃惊,再看看了袋子上的印字,是楼下那家生意还不错的饭店的。
  
  马青咧著嘴笑了,高高兴兴拿了筷子尝了口鱼,“傻蛋。”低声骂了一句,冲进卧室在著那个已经闭著眼的肖锐嘴上狠狠亲了一口,才跑出来拿著筷子大吃特吃起来。
  
  “蠢样。”好半天,肖锐嘴里才挤出来两个字,觉得自己的眼睛湿湿的。


25
  过完年後,肖锐是无意间发现那本日历不见的。
  原本放在床头边上的日历不见了,空出了好大一块,显得怪怪的。
  做了多少次,够不够抵帐的,反正时间过了好几月,大家都心知肚明。
  肖锐没问马青。马青也没说。
  
  该做的时候依然做著,马青越来越够味,就像女人青涩虽然诱惑,可熟女却让人血脉喷张,小男人马青也像一坛泡出味道的酒,越发的激情四溢。
  
  肖锐接到OFFER差不多五月底,这些步骤一直是瞒著马青的,为什麽要瞒,就好像你知道火车快到站了,可你留恋的风景还牵扯著你,不想不碰就好像看不到遗憾。
  肖锐爸爸的同学一直要求他早一点签证,想让他提前过去适应一段时间,因为存在著转专业还有其它的一些问题。肖锐决定如果顺利七月底就可以动身。
  马青怎麽办,这是肖锐从来不愿意也不敢触碰的问题。
  
  马青可没肖锐这麽幸运。他上学只免了一半学费,剩下的申请的助学贷款。眼看著毕业在即没什麽课了,班里的同学都开始大张旗鼓的找工作,马青却蔫了下来。
  那份做了好几个月的劳务公司的工作做到头了,因为有一批输出的劳工出了点问题,涉嫌劳务欺诈。那个面善心黑的老板携款潜逃,马青生怕事情缠他身上,就是知道老板的家在哪里,马青也不敢跑去要工资,眼看著白白一个月就快做到底了这个月的工资就白瞎了,还搭了不少复印费。马青连骂了三天,才把气消了。
  
  知道像他这样毕业後毕业证肯定得被学校压著,虽说马青辩论赛给学校拿过好几个大奖,可马青风传的乱七八糟的生活还有和男人胡搞的名声和他的功劳一样大,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能不沾就不沾,能避开就避开。马青早对学校失望了,考研什麽的锥子提了几次马青根本没当回事,让他受著白眼在这个学校里再待几年,疯了他会,考去别的学校,一想到也许会离开肖锐他就舍不得了。马青在学校又没有什麽朋友,除了一些女生像看景一样时刻盯著他,那也是盯他在学校有没有出格的举动,男生大多是绕著他走的,所以除了通过锥子,马青不知道哪里还能找到不要毕业证只看本事的工作。
  
  锥子见他这样也帮不上什麽忙,她要比马青低一级。只能在坛子里发发贴子,遍求好友。大家闹闹哄哄,却真的没有什麽实际作用。
  
  马青揣著口袋里几个月打工和做家教积累的差不多五仟块钱,找学校沟通了一下,先还了一部分,出了校门就只剩不到一仟了,马青有点丧地蹲在路边等锥子,还有几天就是肖锐生日了,这钱,是马青早早预留给肖锐的。
  
  锥子赶过来的时候,马青正在地上乱画,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肖锐肖瑾肖母肖家一家三口大大小小的名字,锥子的心一下痛了起来。
  “马儿,你真要这麽做?”
  “不这麽做怎麽办?”马青抬起头,静静地看著锥子。
  “傻瓜。”
  “屁,我傻瓜,世上就没聪明人了,想我当年三年功夫就横扫了那麽多所谓精英------”
  “是,是,你最强了,走吧。”
  锥子拉起了马青,“真的要买?”
  “真的。”马青点点头。“除了这个,别的什麽我都不想送给他。”
  “真够强的。”
  “妈的,我就再强这最後一回,以後绝对不强了。”
  
  马青站在柜台边,拿著那两只戒指对著灯光绕,尽管是银质的,可做工款式都好的惊人,这东西马青早在一个月前陪肖瑾逛街的时候就看上了,当时肖瑾还问给谁看了,马青只说给一朋友,肖瑾就聪明地闭了嘴。现在这两个明晃晃的东西终於拿在手上,让马青有种破斧沈舟的凄凉。
  
  握著那个红绒布小袋子,出了商场,马青和锥子坐在商场前的台阶上,沈默不语。
  
  “锥子,你相信吗,我该使的劲都使了,该用的招都用了,我没有家教,我不高雅,我脸皮厚,就是一个胡混长大的野孩子,该怎麽去抓住一个人,我能想到的也就那麽多,好不好,贱不贱,我都用了,我不知道肖锐毕业後打算怎麽办,也不敢问,怕一问了就没以後了,但我知道他以後肯定要比我强,他一直很有主见,也非常努力,每天看著他那一大撂子书,我就觉得我和他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他想干什麽、该做什麽估计他早打定主意了,这眼看著就快一年了,我都不知道这时间是怎麽过的,肖锐对我好一点,我就乐得找不到北,肖锐要是对我差一点,我就觉得我自己贱得没边,我他妈的,哎,锥子你说我真的配不配得上他。”
  
  锥子一巴掌拍到马青头上,“自信点,看你这幅小模样,人见人爱,我觉得就没人能配得上你。”说完,锥子笑得咯咯的。
  
  
  “其实我是先喜欢上了他妈妈,才喜欢上他的,他妈妈人真好,每次笑呵呵地看著我,给我做吃的端喝的,过年还给我买了新衣服,看著她,我就觉得心里特踏实,特温暖,就觉得为她做什麽都行。”
  “嗯。”
  “我活了二十年从没什麽运气,如果是老天爷真觉的它亏待了我,要补,趁现在我有想法赶紧补,晚了,屁用就没有了。”
  “嗯。”
  “妈的,这东西还真贵,银的两个还要888,去他妈的,将来老子要有钱了,锥子,我买个八万八的给你做聘礼------”
  “美的你。”
  “做聘礼,专门收你过来给我做饭洗衣服当小丫头。”
  “扯吧你就。”
  “真的,锥子,这些年要没了你,我都不敢想我能怎麽办,我他妈的早废了,早死了,早疯了。”
  
  “马儿,老天总不会就一直瞎下去的,总会开眼的-----”
  “屁,等他,老子头发都会等白了都。哎,你说,我要给肖锐他妈说,认我当个干儿子她会不会同意,我可是真的想认她当个干妈。要她真愿意收我当个干儿子,我就使出全身力气对她好,每天逗她乐,给她做好吃的,就让她好好坐在那里什麽也不干的享清福,肯定比肖锐和肖瑾做的强。”
  
  “她肯定同意,我就想收你做儿子了。”
  “屁。找打。那我走了,今晚肖锐妈妈打电话要我回那儿吃饭,她昨晚买了螃蟹。最近肖锐忙得不见人影,我都好几个星期没见到他妈妈了。”
  “老太太还真惦记著你好,你走吧。我也回了。”
  
  马青站起来,看到锥子的红裙子飘来飘去,又张嘴叫住了她。
  “锥子,你过来。”
  “怎麽了?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没什麽,就是早上一出门就让门槛给绊了,觉得特丧,来抱抱你,妈的,不知道为什麽,从拿到戒指那一刻起,我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电影看多了吧,背台词呢吧。”
  
  电影,马青记起来了。电影 。那两张电影票,还在笔记本里好好的夹著呢。


26
  马青到肖锐妈妈家的时候,肖锐还没过来,看到肖妈妈正栽著菜,马青找了条围裙围上就蹲下了。“阿姨,螃蟹呢,我来弄螃蟹。”
  “这里呢,”肖母递过来一个塑料带,马青打开袋子,里面七只螃蟹扎得好好的。
  马青把绳子弄开,抓著张著钳子乱挥舞的螃蟹放盆里洗。
  “看七个,一个好几两呢,一人二个,正好你还能多吃一个,本来还想等小锐回来弄呢,这东西我可不敢抓。”
  
  “阿姨,以後不敢弄的东西就叫我,这些东西我都弄过。”
  “马儿,你以前是不是在饭店里做过。”
  “嗯,干了三年。”马青点点头。“人不是常说吗,只有一种人再困难也不会挨饿,那就是厨师了,所以那时候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厨师。”
  “马儿,你以前--------”肖母的手停下了,看著熟练清洗螃蟹的马青又把嘴里想问的咽了下来。
  
  马青意识到说了什麽,抬起头看到肖母担心的目光,哈哈一笑。“放假没事当玩儿呢,就在我们家亲戚的馆子里帮忙,其实也干不了啥,也就像这样洗洗涮涮的挣几个零花钱玩。”
  噢。肖母点了点头。指了指螃蟹,“想怎麽吃?”
  “您看呢?”
  “要不蒸吧。”
  “行。”
  马青把锅弄好,螃蟹放进去,开了火,看了时间,又蹲下来把肖母没弄完的菜弄好洗净了,刚擦了手,肖锐也进了门。
  
  “你早来了。”肖锐接过马青递过来的一杯凉开水一口喝干,不知怎麽的就觉得马青今天怪怪的。“干什麽去了,我在学校找了一圈没找著你。”
  “和锥子上街了。小瑾呢?”
  “买点东西,马上就上来。呵,味都出来子。”肖锐说著冲进厨房看到锅里冒著热气,把盖子接开鼻子就上去了。
  “哎,鼻子不要了。”马青一把把肖锐拽回来。
  肖母看得直乐,“看到没,马儿,肖锐一见螃蟹就这得性。”
  
  马青已经很习惯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真的跟自家人一样。
  螃蟹蒸得恰到好处,马青调的酱汁又香,连肖瑾都少了以前的矜持吃得赞不绝口。
  肖母吃了一个就不敢多吃,把碗里的还剩的那个放马青盘子里,看著马青吸著蟹黄的样子直乐,“马儿,等肖锐去美国後,你也得常来,这桌子上一下少掉两个人,那还不得把人冷清死。”
  马青正咬著螃蟹腿的嘴僵住了,抬起头看肖锐,肖锐也正好一脸尴尬地看著他。
  原来,如此。
  三个螃蟹被马青如风卷残云,啃得渣都不剩,收拾完碗筷,听到肖锐和他妈妈说回学校的事,马青洗净了手,拿了放在门口的书包,又和肖母说了一阵才跟著肖锐下了楼。
  
  骑车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默不作声。肖锐登上了车子,马青悄悄地坐在後面,左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的撰著那个红绒袋子就快碾烂了。那条早就骑了几百遍的路变得格外的长。看著前面高大的背影,马青慢慢伸出了手,抱住了肖锐的腰,把脸紧紧地贴在肖锐的背上。
  “肖锐,咱们去看电影去吧,现在才八点刚过,说不定还能跟的上,我请你,今天我发工资了。”
  
  “马儿,我有事给你说。”肖锐吸了吸鼻子,腿上觉得无比的沈重,蹬了不到一半路儿,就好像蹬不动了,从没觉得两个人的重量重的好像怎麽都没力承担了。
  “先看电影,看完了回家再说。”马青拍拍肖锐的肚皮,“顺便消消食,今儿螃蟹吃多了,吃了三个,真过瘾。”
  
  肖锐想转回头看马青,又怕转过去看到什麽不愿看的,犹豫了一下,骑上了另一条路。
  还是一年前那个电影院,肖锐刚停了车,马青就窜没影了。肖锐存完车子,走到售票口,看到马青排在队伍的中间,指了指墙上的预告。张著嘴用口形问他,“看哪个?”
  “这个吧。”肖锐抬起头看了看墙上大幅的预告,最醒目的就是《指环王》。
  马青突然指了指《指环王》下面的一个小幅布告,又张了嘴,“那个行不行?”
  肖锐伸头看了看,是英文原版的。肖锐很少在这看电影,倒是知道这个电影院有个小厅专门为附近大学里的学生放一些原版的英文电影,名字肖锐没仔细看,见马青偏向於这个,就点点了头。
  
  马青买了票,一前一後的进了小放映厅,人少的出奇,总共不到十个人。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下,肖锐盯著不知道什麽时候早已经开始的电影发愣。
  他的英语充其量也就是中上等,虽然为了出国,狠补了一阵,可这纯英文的,还是让他有点吃力。
  
  “什麽电影?”
  “The Shawshank Redemption”马青悄悄地回答,“肖申克的救赎。”
  从马青嘴里出来的英语,肖锐听起来心里痒痒的,知道马青是英语专业,这点东西难不倒他。可心里必竟有点不服气。请我看电影看英语的,什麽意思,炫耀?
  其实这电影肖锐以前看过,坐在家里看的盗版碟片,虽说很多人推荐过说好得不得了,但看了後肖锐觉得一般,找不出那些人视为精典的内涵来。
  片子看到一半,肖锐就坐不住了,这种慢节奏的文艺片看著特费劲。扭了头四处看,无意间看到马青竟然闭著眼睛,靠在座位上。肖锐以为马青睡著了,想著既然都觉得没意思,不如不看了,回家。
  
  肖锐推了推马青,马青睁开眼睛,眼睛里到是没有一点睡意的模样,还询问地看著他。
  “你没睡啊?”
  “睡什麽。”马青鄙视地撇了他一眼,然後又默不作声地闭上了眼睛。
  “神精病,闭上眼睛你看什麽破电影。”
  “闭嘴。”马青的腿不客气地蹬了他一下。”
  知道马青阴阳怪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加上肖锐今天心里一直堵著一块大石头,哪有心情看这种片子,也不想真的和他争,强撑著电影放完,两个人走出电影院,马青突然看著电影院那一排公用电话亭发愣。
  肖锐也呆了一下,之後推了马青一把,“走吧。”
  “好。”
  
  马青转过脸来对著肖锐笑了一下,“这电影你喜欢吗?”
  “不喜欢。”肖锐实话实说。
  马青笑了笑仰起头看著黑乎乎的天空,“其实这个电影里面所有的台词,我都能背下来。雷德、安迪、典狱长每个人的我都能背下来,但刚刚在电影院里我竟然不敢看上面演得什麽,里面的场景在我第一次用磁带听这个电影原版的录音时,大脑里就有了所有的场景,人物,他们在说话,骂人,放著《费加罗婚礼》的音乐,还有那个安迪的图书馆,今天也不知道上面演的到底和我想的一样不一样,你看到後来那个小老头上吊了吧,是挂在房梁上的柱子上,还是门框上?”
  
  肖锐给问傻了,摇了摇头,他还真没注意看那个小老头死的细节,只是觉得他挺可笑,好不容易从监狱里熬出来了,还寻死,真是疯子。
  “马青你没什麽吧?”肖锐定定看著马青。
  “我能有什麽----”马青笑开了。
  
  两个人回到家,马青没有像往常一样急慌慌地占浴室,而是窝在电视前面看凤凰卫视,肖锐也没有回卧室看书,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偶而看一两眼电视,偶而用余光观察马青。
  直到时间走到了十二点,马青打了个哈欠,站起来,肖锐也跟著站了起来。
  “马----马青,等等,我有话要说。”
  马青低了头,用脚上穿著夹角拖鞋一下一下踢著沙发绑子。“说吧,你什麽时候走?”
  “因为美国有熟人帮忙,我前天刚拿到的签证,等毕业证到手了就能走,我找了学校,提前拿出来应该没什麽问题,所以,应该很快。”
  
  “噢。”马青一屁股又坐回了沙发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碾著,好半天,头也没抬就看著茶几的角儿,吸了一下鼻了。
  “肖锐,如果说你去上七年、八年什麽的,我可以等等看,如果十年往上,我就另攀高枝了。”马青说完抬起头,腆了脸笑了,“不会那麽久吧?”
  “马青----”肖锐看著马青差不多快哭出来的笑脸,捏了捏拳头,狠了狠心。“别傻了,咱俩之间还有必要等过来等过去吗?”
  马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轻轻地说了一句,“你说的没错,是没必要。”站起来就向浴室冲去。
  肖锐一把拽住了马青,“马青,你听我说。”
  
  马青站住了回过头来,眼睛亮得惊人,“说什麽?”把手里撰了差不多快十个小时的红绒袋子塞到肖锐手里,扳著肖锐的指头去摸那袋子里东西。马青哑著声音嘶吼了起来,“说什麽,说你喜欢我,说你喜欢我,说-----你说呀------肖锐,你倒是给我说呀------”眼睛里终於有东西流了下来,马青随手一擦,定定地看著肖锐“如果不是那几个字,就什麽也不用说了,我早明白了。”
  
  肖锐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马青,再看了看手上那个绒布袋子,不用看也能知道是什麽东西,手指头早就摸索出来了,一个不大的圆环。心里酸的从脑袋窜到鼻腔,再酸回了心里。
  看到马青低著头把自己的手掰开进了浴室,肖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著电视柜上的那个疯跑的小马发呆。
  
  也许真的错了,当初留下马青错了,就应该让他留在宿舍里,自己只做个每天去帮助他的同学就行了,可是心里还是不舍了,也许是有点贪心,再有点贪婪,再後来就是贪欲了,贪恋马青异常明显地喜欢著自己,就像自己以前悄悄看著郑杰,哪怕看著他痛苦地把尊严抛在地上任他践踏。
  肖锐静静地坐著,直到马青洗了出来後坐在他身边,轻轻地拉著他的手。“我们做爱吧。肖锐。”
  
  我们做爱吧。
  肖锐拼命地眨著眼睛,想让沙发旁边那个昏暗的台灯把自己的那点脆弱掩盖了。
  那是一个无法言说的晚上,残破的心对著残破的心,两具已经没有热度的身体,用彼此的疯狂碾碎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看著马青如疯颠一般地叫著、哭著、喘著,那只带在马青左手无名指上的闪亮的指环像一个魔咒一样一下一下嵌进他的灵魂。马青撕扯著肖锐的胳膊,声音都断成几截子了。“等-------都----不让我等吗?”
  
  肖锐摇了摇头。等,他不能再霸著马青又不能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了,他早该把马青放开了。看著马青大睁著眼睛死死盯著房顶,肖锐的心塌了,仅仅塌了一半。
  另一半撑起他心脏里尖锐的部分把那个藏在枕头下的红绒布袋悄悄放进马青的裤子口袋,然後听著马青喃喃地说著一些听不懂的梦话。
  肖锐明白,属於肖锐和马青的生活断层了。
  
  马青是第二天早晨不见的,除了那个被他异常爱惜的滑板,还少了电视柜上的小马,那个放著过年他们一家三口和马青新合影的贝壳相框,还有所有属於马青的痕迹。
  桌子上用筷子摆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轻轻一碰,全散了。
  
  肖锐没有去找马青。
  他明白他的世界系统重做了,马青的也一样。
  
  
  
  ------------------------------
  昨天已经让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今天可别拍我啊,我心痛死了。赶紧找地方抹泪去----



27
  肖锐紧锣密鼓的忙他出国的事情。一次回宿舍收拾他剩的一些零散的东西时,碰到了赵明和王凯,两人嘻嘻哈哈地和他打招呼,肖锐几次想冲出口问马青怎麽样,终是没有问出来。
  
  马青的消息是王海带来的。王海像发现了自己老婆的奸情一样,打著手机骂骂咧咧“锐子快过来,我刚看到马青从崔霄鹏的车上下来了,怎麽回事?快过来,收拾崔霄鹏那小子-----”
  “马青从我这搬走了。”说完,肖锐就挂了电话,站在电视柜前呆呆地看著那个原来放著那个小瓷器的地方。
  马青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直到王海再一次和他联系,说锥子找马青都快找疯了,他才意识到马青也许没有回学校住,住哪?也许是崔霄鹏家。
  肖锐的心不由的刺痛一下,不过这已经不关他的事。还有三天他就会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去美国了,那个地方没有马青,谁也不会有。
  
  简单把这套房子收拾干净,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利落,下了楼,推上车子,骑到那个他和马青常去的小公园,肖锐把车子停了,走了进去,走到他和马青有时候跑累了会坐一会的那个榕树下的石凳子的时候,那里俨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马青!”肖锐吃了一惊。
  可那个影子已经像受惊的兔子抓起一个包飞一般的逃跑了。跑著跑著发现还漏了一个包,刚转回头想返回来,看到肖锐已经跑到凳子跟前,又扭了头跑掉了。
  马青!肖锐喊了起来,跑过去抓起凳子上落下的马青没来得及抓的书包追了上去,可马青早跑没影了。
  
  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肖锐打开书包,里面几本书,一个黑皮本子,一个面包,一张饭卡,一张公交卡。
  书都是马青的课本。肖锐翻了翻,最後打开那个黑皮本子,本子夹层里放著几张电影票。两张上面印著8:30分,生死时速2 十三排 24 、25号,时间XXXX年7月6日,另两张印著8:10分,东厅 时间XXXX年6月13日。
  差23天,整整一年。
  肖锐眼睛红了,看著这四张电影票里他和马青的开始与结束,怅然若失。
  
  那个黑本子内容很简单,是一个记帐本又不完全是个记帐本。
  11月7日,吃饭 3.5元,坐车2元,地铁2元,超支0.5
  晚上肖锐做了红烧茄子,拍黄瓜,豆腐汤。
  
  11月8日,早点2.5元,坐车2元 坐肖锐顺车,很好省了2元,但晚上又买了个钥匙扣,2元,扯平了。
  晚上肖锐做了青椒肉丝,拍黄瓜,骨头汤
  
  11月9日,早点3元,坐车2元,地铁2元 
  晚上肖锐做了炸酱面。
  
  12月12日,坐车2元,买了两条内裤70元。
  太奢侈了,默念节省节省100遍。
  锥子送了一件衣服,肖锐送了一个滑板。美翻了。我爱锥子,我爱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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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0日,坐车2元,早点4元,发工资了领了1200,买菜17元。
  晚上给肖锐做了排骨面。
  
  4月11日,早点3元,车资5元,复印费3.6元,买菜12元。
  捡了一张公交卡,里面还有22,发财了。
  晚上给肖锐做了烧鸡翅,素炒,还有丝瓜汤。
  
  5月12日,操,操,操,老子今天丢钱了。 我要诅咒该死的小偷偷了我127元钱,吃饭噎著。喝水呛著。走路栽跤。出门碰车。总之,让他127元钱花得心神俱裂,如鬼相伴。
  我想绝食!!!
  
  这是马青最後一笔帐,肖锐瞪著那应该还有的空缺发愣。因为後面的几页纸撕掉了。他不知道那上面还应该有什麽。某月某日花了什麽,买了什麽。那是马青的生活,也许那上面会有最後的那两笔花费,两张电影票,两个戒指。
  
  肖锐的眼睛湿了,谁会把每天吃了什麽写在纸上,马青这样写也只不过想把那些能看到的写下来,肖锐做的,马青吃的。看不见的有多少?可後来肖锐不做了,知道马青会做饭之後,肖锐就再也没有给马青做过一顿吃的,甚至没有再买过一次菜,他的关系早就悄悄地发生改变,後来是他在吃马青的白食而浑然不知。
  
  生活简单的就像一顿饭,其中的深意不是吃的人,不是做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他能体会马青後来写下的不是肖锐做了什麽,而是给肖锐做了什麽的那一点点失落和那一点点满足。
  
  肖锐抱起马青的书包冲出了花园,骑上了车子就向学校冲去。那个当初把马青接出来的六楼如他所料没有马青,赵明一句马青早就退宿舍了把肖锐当场浇了个透心凉。
  
  再打锥子的手机,锥子一句“肖锐你真不是个东西。”直接挂掉了电话。
  一分锺没停,肖锐跑到锥子女生楼的下面,一遍遍打锥子的手机。直到那个女人阴著脸拖著拖鞋站在他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麽,还没完没了了。”
  “马青呢?”
  “你问我,我倒要问你了,那天我陪他买完东西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後来他第二天一大清早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妈的完了,就挂了,你现在找他想干什麽,海子说你要出国了,那你找他还能干什麽?如果想和他和好,挖地三尺我也把他找回来给你,如果不是,滚一边凉快去,老娘可没那麽多功夫站著看你的苦瓜脸。”锥子说完,蹬、蹬、蹬扭头就走。
  
  “等等。”肖锐一把拉住锥子,“把这个给他,他的书包拉下了。”把马青的书包硬塞到锥子手上,肖锐掏出口袋里的他妈早上给他的让他买一些生活用品剩的一千块钱放到锥子手里。他自己手里的钱早就兑换成美元了,要不他还会再凑点。
  
  “把这给他好不好。”
  锥子看著钱,冷笑了一声,“干什麽,这钱,打发他吗,给钱了就能心安理得了吗,你们怎麽他妈的都一样,什麽都用钱,没儿子,可以掏钱买一个,有了,再掏钱把他扔出去。想要了,掏钱干一炮,不要了,用钱打发掉----”
  “不是这样的-------”肖锐急得一时说不出来话,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反正,你给,我就拿著。BYEBYE吧。”说完抱著书包冲上了楼。
  只留下肖锐木木地站著看著自己路灯下孤独的、颓废的影子。
  
  肖锐没想到还会见到马青。
  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他就要坐上飞机了,肖锐下楼想抽一支烟。他从没在家里抽过烟。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站著马青,他不清楚马青站了多久,如果他不下来,他还会站多久。
  
  马青看到他下来,竟然还笑了笑,然後蹲下来在地上放了一个什麽东西,指了指,然後挥了挥手走了。肖锐没有追马青,追了也没有用了,一切成了定局,他慢慢走过去,拿起那个信封,里面果真就是那1000元。
  
  肖锐没想到他会哭,抱著那个信封蹲在路灯下,他看著自己的眼泪疯涌而下,一滴滴打湿著信封上面的四个字。再见!保重!
  他和马青再见了,也许永远不会再见。
发表于 2009-10-1 15: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忐忑哇
超级超级想看这文
又不知道啥时候完结
小草大人知道不
看了这作者的两篇
真是很喜欢哇很喜欢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0 15:15:37 | 显示全部楼层
28
  肖锐真的以为他和马青永远不会再见了,在美国他从没有刻意地从王海那里打听过马青的任何消息,连王海有几次主动提到也被肖锐快速地转移了话题,马青就像是一块扔进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等波纹平息,就永远地沈在了水底。
  
  所以当他两年後接到肖瑾的电话,说她要结婚了,肖锐尽管惊讶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还是专门请假从美国回来了。他总得看看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就要结婚的肖瑾到底给他找了一个什麽样的妹夫。
  
  那一天,肖锐无法说清那个场合他是如何挺下来的。
  四个人的饭桌。肖母,肖瑾,肖锐,还有马青。
  
  似乎什麽都没改变,坐著当年的位置,,肖锐和马青依然坐隔壁,吃著过去常吃的东西,排骨,蒸鱼,鸭子。可实际上一切全变了,除了肖锐,所有的全变了,肖锐看著碗里的白米饭,听马青亲亲热热的叫自己母亲妈妈。
  肖母一脸喜色,‘没想到吧,没想到吧,我猜你就得吓一跳,谁叫你这小子往回打个电话像要你命似的,就得好好吓吓你。’
  肖锐的确是吓到了。吓都算轻的,他就觉得整个人被雷劈了。
  这是一件多麽荒唐的事。马青竟然就是肖瑾要嫁的那个人,太胡闹了,太诡异了,也太不可思议。
  
  什麽东西也吃不下,肖锐盯著马青似乎这样就能把马青看透了。马青想干什麽?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是什麽样的人,结婚,和肖瑾,他想干什麽,报复吗?
  马青一脸淡然地和肖母肖瑾说话,说婚礼的置办,该请什麽人,该提前做些什麽安排,同时还不停地给肖瑾和肖母碗里夹菜,说这个好吃,那个清淡,似乎整个人都被洗礼了一样,教养十足。
  最後,肖锐傻傻地看著那两个人拉著手相携出去。
  
  肖锐差不多快疯了。
  “妈,为什麽,您为什麽不拦著他们,您就不觉得马青根本就不配不上小瑾。”
  肖母挺奇怪地看著他。为什麽,我还以为你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马青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朋友?肖锐惨笑。他还从没想过他和马青有可能是朋友,他们除了不停的上床似乎从来没有上升到朋友这个领域上去。
  
  “反正他们两个不能结婚,再说小瑾年纪也还小,急什麽。”
  “我觉得行,马青人聪明,虽然现在挣得不多,没有钱,没房子,但他多用心啊,我就没见过这麽用心生活的孩子,以後肯定不错的,现在这种人不多了,而且马青这孩子对我好,对小瑾也好,是真心的那种好,肖瑾实习去外地,我急性胸膜炎,他能半夜赶过来送我上医院,两天不合眼,你都不一定能做到,我就是喜欢马青,把小瑾交给马青,虽说过不了大富大贵的生活,但马青肯定不会让小瑾吃苦,就冲这一点,我也放心让他俩结婚。”
  一锤子定音。
  
  没有办法,肖锐去找肖瑾。对於哥哥嘴里马青根本不可能给她幸福的说法,肖瑾笑得很淡然。“说具体点,你觉得他除了没钱,没房子,没前途还有什麽不行,都一一说出来,还有他为什麽就不能给我幸福。”
  
  肖锐噎住了。他不能说马青压根就不喜欢女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GAY。说了,这事就全滩开了。
  “那你爱马青吗?”肖锐问的小心翼翼。
  “爱!”肖瑾说的斩钉截铁。
  肖锐最後找到马青的时候,马青在一家不大的公司里做翻译刚下班出来。
  
  两个人坐在离马青公司不远的咖啡厅里,一个剑拔弩张,一个沈默不语。
  肖锐静静地盯著马青,马青和两年前没什麽变化,没高没胖,除了头发剪得短短的,显得更精干,再穿了一身公司里要求的衬衣西裤,白净的脸平白无故成熟了几分。
  
  “为什麽要这麽做?”肖锐强压怒火,他不敢发火,真要发火他能一拳头把马青的脑壳卸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麽是他非要纠缠到底的,他们俩早结束了。不,不能说结束,他们压根就没有开始过。这样纠缠下去对谁能有好处,马青他就不知道他一时发疯去和肖瑾结婚,这一毁就会毁了两个人,甚至更多的人。
  
  “马青你想报复我是不是,你仍然在怪我对不对?”
  马青晃著手里的咖啡低著头没太多的表情,好半天才轻笑了一声,“你太自信了,肖锐,你以为我会为了你搭上我自己的幸福------”马青顿了顿抬起头,“再说,你也不欠我的,我为什麽要报复你,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你当初你去宿舍找我,又帮我治了腿,我就算没挂了也是个残废,这两年我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这件事,我有什麽可报复你的,说感激倒还差不多。”
  “那你明知道------”
  
  “我明知道什麽?”马青冷冷的接话,“明知道自己是个GAY,还要无耻的结婚是吧。”
  肖锐脸冷了下来,“我不管你结不结婚,你爱结婚是你的事,和谁都可以,和肖瑾就不行!”
  “你知道怎麽做的,怎麽阻止我和肖瑾结婚,如果想,你完全可以去做,求我没有一点用。”
  
  马青站起来,往桌上扔了一张钱,“我的咖啡钱,你的,你自便。”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操!肖锐愣愣地看著桌子上了那张钱,气的脸都青了,也掏出一张扔桌上拔腿追了出去,在路口挡住了正在等公交车的马青,马青还要挣拔,肖锐抓著马青领口就把他提到了咖啡厅後面的一条背街上。
  
  “马青你给我说,你到底想怎麽样,我怎麽就对不起你了,当初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上杆子找你的吗,你别逼人太盛,那不都是你自己贱死缠著我。”看到马青的眼睛迷了起来,冷冷地看著他,肖锐不知怎的就虚了,“好,就算我对不起你好了,我妈,小瑾哪一个不是真心对你,就算你恨我,冲著我来就行了,为什麽非要把她们也拉下水,马青,你今天给我说,你想要什麽,你到底要怎麽样才放了肖瑾,你倒是说啊,别的我现在给不了你,我还得上学,回国来更是想都别想,钱行不行,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你放了肖瑾行不行,马青?”
  
  马青不知怎麽的就觉得肖锐这副穷图末路的样子挺好笑,和过去冷硬的模样成了两极。马青扯了扯肖锐拽著他衣领的手,没扯开,马青的脸愈发的黑了起来,狠狠地一巴掌拍在肖锐的手上,“肖锐,你给我仔细听好了,我就说一遍,说完了,就完了,别的我也没什麽可跟你讲的,咱俩本身也没什麽好说的,第一,我从不认为你对不起我,当初的事是我自愿的就像你说的我贱也好,那都是我自找的,我硬贴上去的,我活该,我他妈的早在两年前就认了,所有的苦水我自己咽了,你走了之後,还去你们家,可不是我腆著脸硬上,是你妈妈非要让小瑾把我叫到你们家的,你妈找不到我,通过王海还来我工作的地方看过我,我不去你妈还不乐意。第二,当初我收不了你的1000块,现在一样收不了你的一毛钱。别再用那个东西侮辱我也别侮辱你自己,咱们的交易到那个晚上就全部结清了,你不欠我的,我不欠你的。第三,我没有拉你母亲和肖瑾下水,是肖瑾非要跟我结婚,我不同意,她逼我,我没有一点办法。”
  
  “你,你他妈的胡说-------”肖锐眉毛都竖起来了,拳头也准备好了,可看到马青一脸的怒气心又软了,“那你喜欢肖瑾吗?”
  马青像听到一件好玩的事情一样,捂著肚子哈哈哈笑了起来。
  
  那就是不喜欢了。不喜欢还要和肖瑾结婚。
  本来肖锐是一点也不想跟马青发火的,两年後的再见面,虽说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快把他搞糊涂了,可当马青的脸真真切切地出现在面前还是让肖锐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可马青怎麽能说是肖瑾逼他呢,就肖瑾那种处处 要强的性格怎麽可能逼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跟她结婚,她发疯了。肖瑾那句毫无商量的我爱马青和马青现在毫无顾忌的嘲笑就像是马青凭空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这不是马青故意使坏还能是什麽原因,不是马青惹得肖瑾动心思故意来折磨他还能是什麽原因。
  肖锐一点没客气狠狠的一拳头砸在马青肩窝上。“马青,你真他妈的找死,早就给你说了别惹小瑾,别惹小瑾,你不勾她,她怎麽会对你动心思,你个贱货,你的那点心思都摆在明面上呢,当初你不就是那样缠著我的,就你那点龌龊想法还敢抵毁小瑾,还结婚呢,你想他妈的都别想。”
  
  马青被砸得一个趔趄撞到墙上,咬著牙撑起身子,眼神恨恨的盯著肖锐“滚你妈的蛋,你才贱货,看看咱们俩现在的样子,谁更像个贱货,你以为我稀罕和肖瑾结婚,别胡乱做梦了,我不理你你还来劲了,要发疯别到我这来发,老子压根就不待见你,滚他妈的一边去,爱找谁找谁去”。看到肖锐拳头又抡过来了,马青毫不犹豫挥著拳头就扑了上去。
  
  马青挥出去的拳头还没碰到肖锐身上,肖锐早早地等在那里,抓著马青的胳膊一扭手卡在肩窝背一摔,“!镗”把马青狠狠地掼到了地上。
  
  “肖锐----”马青躺在地上想爬起来,试了试後背抽得痛没撑起身体,索性放弃了,指著肖锐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妈的孬种-----,你是个孬种,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的孬种,有本事别在我这逞能,到你妈面前能去啊,到你妹面前能去啊!就算我心术不正好了,就算我对你还有企图好了,肖锐,你给我听好了,我就不想你过好日子,我就要让你每天忐忑不安心惊肉跳,我不喜欢肖瑾,我就要跟肖瑾结婚,我就要他妈的活活的气死你,有本事你去拦著呀,该你去的你为什麽不去,该你说的你为什麽不说-------”
  
  “你丫的-------”肖锐咬著牙拳头又想上了,蹲下来刚抓住了马青的衣领子,竟然看到马青笑的满脸的眼泪,一颗一颗往外淌。
  肖锐松了手,心里不知怎麽的就被挖掉一大块,痛的撕心裂肺还说不出来,愣愣地看了马青半响,突然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跑了。
  
  那个晚上,肖锐不清楚是怎麽过来的,进了母亲的屋子,母亲正翻看著他和妹妹的照片,从一岁的到现在的,说著笑著,小瑾的出色,他的争气,以及她对马青的满意,还有对以後美好生活的期望。好几次肖锐就要张开嘴说了,说马青和自己的身份,说马青和肖瑾结婚是一个错误,可看著母亲的笑容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说出来之後她们会怎麽样,那个笑容会变成什麽样,那个三天後就要举行婚礼该怎麽办,母亲会怎麽样,肖瑾会怎麽样,家还是不是家,兄妹还是不是兄妹,会不会一下子所有的东西都塌了?
  肖锐害怕了。
  最终肖锐还是躲回了自己的房子里,留下了一地的烟头。

29
  肖锐回来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就这一个星期,肖锐也没敢在家里住。给母亲找借口说他要帮一个朋友弄一个课题,需要去外地,肖母倒也没有怀疑。
  
  肖锐说要给人帮忙其实并没骗人,他帮的是他在美国的一个师兄梁恺,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总共就几次,但因为肖锐的父亲的好友和梁恺的哥哥是多年的朋友,仅有的几面让他们对彼此都颇有好感。
  
  梁恺知道肖锐回国就请求他帮点忙,虽说肖锐知道梁恺让他帮的忙有点荒唐,但能不见马青不见肖瑾就是他最想干的事,他一直和梁恺扎在一堆,中间甚至还和梁恺去了一趟西藏,当然他不是去旅游的。
  
  後来当他看到蓝天站在飞儿的墓前一脸死灰,就好像看到了当年马青大睁著眼盯著房顶,就好像看到马青是怎麽趁著黑收拾东西,不多的东西,那个小马,那些小摆设,还有那个他送给他的滑板,然後坐在饭桌前,找来几把筷子摆‘生日快乐’四个字,最後趁著夜色悄悄离去。他看著蓝天垂下来无力的肩膀,他真的很想上去扶一把。扶著蓝天就好像能扶著当年的马青,他知道此时的蓝天一如当年的马青一样心如死灰。可现在的马青却不是曾经的马青了,马青像一个毒瘤一样潜进了他的生活,这还不算,他还渗透进了肖家每一个人的血液、神经里面,牵一而动百发。
  
  等肖锐从西藏回来的第二天,马青结婚了。和肖瑾。不算太热闹的婚礼,除了肖家不多的亲戚,马青家里没有人来,只来了一个锥子。
  
  肖锐知道不管这两年心里是不是还惦记得马青,又因什麽而惦记,他和马青这回算是彻彻底底的走到头了。
  
  整个婚礼肖锐刻意地躲避著马青和锥子还有一脸阴沈死死盯著肖瑾的王海。
  肖锐看到马青穿著一身窄版的西服挂著新郎的红花躲在卫生间里一根一根的抽烟,然後咳嗽,然後出来对著所有的人微笑。
  
  肖锐不敢看马青的微笑,那笑容就像他最开始一次次把马青压在身下肆意妄为时候马青脸上的笑,那背後一定在滴著泪流著血。
  
  等马青再一次躲进卫生间里,手里的烟刚点著,还没放进嘴里,肖锐跟了进去,站在镜子跟前看著镜子里的马青问他,“你什麽时候学会抽烟了?”
  马青笑笑把烟放进了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没吭气,眼睛倒是一点也不错开地迎著肖锐的。也许只有通过镜子,他们还能这麽直线相对,离开了这个载体,该怎麽著,两人心里都没底了。
  从此後,他是他的妻哥,他是他的妹夫。
  
  肖锐看著马青看了足有三分锺,等到里面一个隔档传出来冲水的声音,肖锐才把视线撤开,转身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又停下了,“肖瑾说她爱你,马青,如果说你以後敢做什麽对不起肖瑾的事,你就等著你的骨头让我一根一根的卸下来,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
  
  马青轻轻吐出嘴里的烟圈,看著烟雾从自己眼前飘到肖锐後脑勺上,淡淡回了句,“我等著。”
  
  我等著。
  肖锐想了好久没想明白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应战、挑衅还是单纯的就是等著。
  
  肖锐是看到马青和肖瑾的新房竟然就是过去他和马青一起住过的那套房子,才完全崩溃了,他知道他错了,早在第一次打开这个门把马青弄进来,就错了。他怎麽也想不到马青竟然还能住进这套房子,竟然还敢住这套房子,而另一个主人荒唐地换成了以前主人的妹妹。
  这是一场多麽荒唐的闹剧。
  
  马青是他自己亲手在身上种下的毒瘤,什麽时候恶化就看马青想什麽时候爆发了。
  马青用他最厉害的一招把他打出了肖家的领域,他不能回来,没法回来,没法战战兢兢地看著马青和肖瑾一起生活,身後埋著一根长长的引线,不知道哪一天就可能点燃了。
  肖锐没等整个婚礼结束就逃出了那个让他恐惧的场所,马青在肖锐跟他母亲告别时一直静静地看著他,那两道目光就像两把刀子一点点凌迟著他。
  
  肖锐逃了。他的飞机改签了,一分锺都没法再待在有肖瑾有马青有妈妈的环境。他躲进了梁恺新买的那套院落,这也是他回来後一直借住的地方。
  听著卧室里俨然激情正浓的声音,肖锐的手在发抖。
  
  肖锐不明白梁恺是怎麽做到的,蓝天又是怎麽做到的,昨天他还以为蓝天会成了第二个马青,可一转眼全变了。梁恺最後一刻的放弃,和蓝天从开始就一点点的放弃刺激了他。他们放弃了放手了,反而得到更多,而他自己从来都是什麽也不会放弃的人,他的目标很明确,远远的在那等著他,他喜欢的专业,能出人头地的梦想,母子亲情、兄妹感情他哪一个也不想松手,都用力的握在手中,所以,他没法想像当初他可以为了马青放弃什麽,放弃去美国和马青在一起,去喜欢马青,太荒唐了。他也没法想像他会对母亲合盘托出,从此做一个在母亲面前抬不起头的儿子,太恐怖了。
  所以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了。
  
  肖锐真的後悔了。听著卧室里蓝天的兴奋的叫床声,肖锐後悔了,他知道马青是一个多麽执著的人。看著蓝天上了楼去烧那几本梁恺念念不忘的日记,而梁恺一脸释然的靠著墙。肖锐後悔了。梁恺和蓝天之间的障碍扫清了,而他的才刚刚开始。
  
  肖锐回了美国,知道肖瑾很快生了个儿子,他有了一个外甥,知道了不久之後王海和锥子成了一对儿,一年後他们也结了婚,整个结果就像老天爷睡迷了眼,一失手弄了两对说怪不怪的婚姻。
  
  时间过得太快,快得没有人能回头去看过去究竟发生了什麽。哪些事对了,哪些事错了,年轻的还什麽都不懂的时候,不懂感情,不懂爱情,不懂什麽是生活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来了,来的没一点章法,没有一点规矩,也容不得一点点後悔,事情就成形了,变都变不了。

30
  生活是被谁弄得一团糟的。
  肖锐靠著墙看著眼前乱糟糟的一切,被谁弄的一团糟的。
  
  肖锐静静地缩在墙角,马晨已经打得累了,塑料金箍棒中间被打折了,成了歪歪扭扭的模样,马晨偶而鼻子还会抽泣两声,小心地偎著爸爸坐著,眼睛却始终充满敌意地看著肖锐,似乎这是一个暂时沈静了的恶魔,随时都有可能现出原形冲上来再对著爸爸拳打脚踢。
  
  马青仍趴在地上喘著粗气,脸上的血还是恐怖地糊了一脸,他想尝试著爬起来,可稍微一动,整个後背就像钉子正往身上钉一样扯著他全身都痛。
  “豆豆,给-----给你锥子阿姨打电话。”
  
  马青指了指摔在地上的座机。豆豆听话地爬了过去,还没拿起电话,门就“!、!、!”地砸起来了。
  “马青,马青,你没事吧,海子说肖锐过来找你了,肖锐来了没有?”
  
  马青还没应声,马晨先‘哇’的一声哭开了,跑过去把门一开,抱著锥子就嚎起来了“阿姨,爸爸快被坏人打死了,你快救救爸爸。”
  锥子冲进来一看这屋里的情形,眼泪“唰”的就下来了,马晨手上到处沾著血,吓得锥子先把马晨全身上下检查一遍,还好血不是马晨的,进了客厅,看到萎在墙角的肖锐和趴在地上的马青,顾不得看马青的伤,锥子先拣起脚旁边掉得一个沙发软垫冲过去就没命地朝肖锐的头上打去,“畜生,畜生,马青怎麽著你了,你非要把他打死不可啊?你太没人性了,太没人性了------”
  
  看到肖锐像傻了一样蹲在那里没有反应,软垫打一下他的头歪一下,而马青更是不能动弹,嘴里还淌著血,锥子打了两下知道事得得有个轻重缓急,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跑到马青身边一看情况严重还不敢乱动,掏出手机打了电话叫救护车,等到车来了,马青被抬下去了,旁边的一个医护人员告诉锥子最好赶紧报警,锥子想了想摇了摇头,把马晨一抱也走了。
  
  生活是被谁弄得一团糟的。是马青还是自己。肖锐糊涂了。
  
  如果那个晚上他最後冲进了母亲的房里把一切说清楚,会是什麽样,如果小瑾问的时候,把一切说清楚会怎麽样。
  
  孬种,他记得马青躺在地上骂他的那个词。孬种。他就是个孬种。他原本可以阻止这一切都不发生的,可他怕了,怕了那个在母亲嘴里一直优秀的儿子突然变了样,怕那个小瑾一直敬重的哥哥竟然成了同性恋。他就那麽怕了,然後就心存侥幸。
  
  他跟马青生活了一年,他知道马青,马青表面上是个小混子内心可不是,马青不坏,甚至可以算的上有点小善良,他对自己母亲的崇敬远远超过了自己,他相信马青绝不至於真坏到不管不顾要破斧沈舟的地步。所以他就任由马青和肖瑾结婚了,天真的强迫自己相信马青会被肖瑾的爱情感动继而爱上她。然後他看著一个人接著一个人摔下去。先是小瑾,再是母亲,现在是马青,接下来还有马晨,而自己,早在那个徘徊在坦白不坦白的关口就已经摔下去了。美国的这几年哪一天不是在一边侥幸著一边煎熬著,哪一天不是在害怕,每接一次家里的电话都能吓出他一身汗来。
  这就是他这几年过的日子。
  
  肖锐揉了揉已经蹲麻了的腿,爬过去捡起那块把马青最後一击打翻在地的那块滑板。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坚硬得像新的一样。真的和新的一样,鲜豔的图案,干净的轮子,是被精心照顾仔细呵护的一块滑板。
  
  他能想像到马青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拿著布,拿著油仔细地擦试,小心的上油,然後找两张报纸包起来,放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角落里。小心地隐藏著,一个属於自己的秘密。
  肖锐哭了,抱著滑板痛哭失声。一切都是被自己搞糟的,一步错,步步错。
  他不该一时冲动就答应了马青那个明显不平等的交易,更不该放任马青一步步陷下去,他应该在看出点苗头之後就告诉马青他得去美国,永远不回来,让马青根本近不了身。他不该躲在後面任由马青叫自己母亲妈妈,应该早早告诉她们马青是一个炸弹,迟早会把他们炸的支离破碎。
  谁能让他重新再来一遍呢?
  
  肖锐爬起来撑起已经木掉的身体简单的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把柜子扶起来,把沙发摆正,把碎了一地的瓷器扫了,还有那个碎成好几片的小马,扫了,倒了。闻到厨房什麽糊了,肖锐走进去,案上放著一个保温食盒,锅里是正熬著的鸡汤,已经没有汤了,剩了一只干巴巴的鸡架沾著锅底。
  他明白这应该是马青给他母亲做的。
  
  肖锐呆呆地在房子里站了半天,这里没有小瑾气息了,永远没有小瑾的气息了。肖锐抹了一把眼睛,把门关上,下了楼。
  
  肖锐拖著两条发僵的腿刚回到医院,就碰到了在楼下急得转圈子的王海。
  王海一见肖锐就扑上来死死地卡住了肖锐的脖子前後晃著,“你怎麽能那麽干呢?你怎麽能那麽干呢,你他妈的到底犯什麽混呀?”
  
  肖锐瞪著王海,眼光还是直直的,好半天才觉的憋气,用力地打开王海的胖手,整个人像游魂一个。
  “锥子帮他,你是我的朋友,你也帮他,谁来帮我,你们谁来帮我?谁来帮我一下。”肖锐吼了起来,一屁股坐地上,捂著了脸。
  
  谁也帮不了他了,他早就该知道有这一天的,是他把小瑾一把推下去的。
  
  “马青断了两根肋骨,有点内出血,别的脏器有没问题现在还不知道,腿-----唉,他还没送进医院就晕迷了,这事,你自己看著办吧,肖锐,其实马青-----”王海想说什麽,看著肖锐惨白著一张脸,定定的盯著地面,肩膀耷拉著,一点也没有过去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整个人都被击垮了,似乎再有一点外力就能把彻底地毁了。王海忍了忍还是把嘴里的话忍下了,拍了拍肖锐的肩,“锥子要我把豆豆先送我妈那放几天,她得照顾马青,我先去接豆豆把他送回去,你自己------唉,好自为之吧。”说完走了。
  
  直到王海的脚步声一点听不见了,肖锐又坐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不能就这麽干坐著,现在他们家的人全在医院里待著呢,太平间一个,医院里本来一个,现在又被他打进来一个。他妈还在楼上躺著糊涂著,他还得照顾她。打起精神,把脸上拍了拍,把刚刚哭过的痕迹拍没了,肖锐这才摇摇晃晃跑上楼去。
  
  病房里,肖母又睡过去了,同病房的刚刚吃完了饭端饭盒去洗,看到肖锐愣愣地站著,推了推他。
  “您是她另一个儿子吧,你弟弟今儿没来吗,我看他在这侍候了好几天了,晚上也不睡,每天还要回去熬烫做饭,还带个孩子,是不是累了睡过了,要是他来不了,那你得赶紧给你妈打饭去,晚了可就没什麽能吃的了。”
  
  肖锐看著那人指了指过道口的那个卖饭的小推车,反应过来他妈的晚饭还没著落呢,赶紧打开床头的柜子,找来一个饭盒,跑出去打了一份稀粥,一个馒头和一份小菜放著。自己靠著床边看著母亲的睡颜,这才觉得出来累,这几天他也没怎麽睡,刚才太过用力现在浑身的肌肉酸痛,猛然间松了劲,没多大一会还真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旁边有人推他,肖锐一下醒了过来,一看还是刚刚同病房的那个大妈。
  “我闺女给我熬的鸡汤,热的,把你妈叫醒吧,她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我看你打的那些饭也凉了。”
  肖锐忙不迭地道谢,把碗接过来放在柜子上,轻轻地推了推他母亲。
  
  好半天他母亲才醒过来,看了看肖锐,眼睛倒比早上清楚些。“是---是小锐?”
  看到母亲清醒了能认出自己来了,肖锐的心放了一半赶紧点点头。把母亲的床摇起来让她半靠著,“妈,你觉得怎麽样,头还晕吗?”
  
  肖母一个劲的盯著肖锐看,从上看到下,还伸出手来在肖锐脸上摸了摸,似乎真的确定了眼前这个人是自己儿子,松了口气,然後摇摇头。
  “那喝点鸡汤吧?您这一天都没吃什麽东西。”
  肖锐把那碗汤端过来,拿勺子一点点喂进母亲的嘴里。
  
  “这不是马青熬的汤,马青知道我不吃大料,熬汤从来不放那个。”肖母说著把碗一推不吃了,弄得肖锐挺尴尬,旁边还站著那位热心的大妈呢。大妈到一点不在意,呵呵一笑,对著肖母说:“我还就想著你不吃呢,昨天吃你小儿子熬得乌鸡汤,他就说了你不吃大料。小儿子没来,是不是惦记了,我看你这两天只要醒过来就喊你儿子的名字,小儿子叫马青是吧。”
  
  肖母僵笑了一下,“你见的那个是我女婿,这才是我儿子。”
  “女婿啊,那您可真有福,这麽好的女婿真的是太难得了,这两天我看可是把他累坏了,昨天中午他推你做脑部检查我看他走路都有点打晃了。”
  生怕那个大妈再扯得更多,肖锐赶紧把话岔开了,“妈,你能动不,能动的话,我扶你出去透个气,老躺著也不行。”
  
    肖锐扶著母亲出了病房,走到了过道的窗户边,肖母转过脸来问:“马青呢,今儿他没来吗?”
  “他-----”肖锐僵了一下,脑子一下乱成了一锅粥,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瞒过去。“他在家带马晨呢,可能是这几天累著了。”
  
  肖母没应声,缓缓走到窗边看了看已经快黑了的天,用力地捏了捏肖锐的手,“尽快把小瑾的事办了吧,明天我就出院。”
  “那怎麽能行?您这才刚清醒点。”肖锐急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本来就没什麽大毛病,就这麽定了吧,赶紧把你妹妹的後事办了,放在这个医院都是熟人不好,其它的事以後再说。”


31
  估计十一就不能每日更了,非常抱歉!!
  留言只能等我回来再回复了,小马玩去也!!!
  
  
  把稀饭热了让母亲吃了点,又应付了一拨母亲科室里来探望的客人,听著一连声‘小瑾怎麽会这样呢,有什麽事就想不通呢’的叹气声,肖锐没法让他们不提这事,都是看著他和小瑾一起长大的妈妈的同事,知道他们也是真的痛心,所以发不得半点脾气,还阻止不了,知道这是在给他妈心口上下刀子,他们也只能受著,肖锐总算明白了他妈为什麽急著出院急著操办肖瑾後事。
  
  好不容易等人走光了,肖锐照顾了母亲睡著然後离开了心脑血管科,先去看了看肖瑾。看著那个以前漂亮自信的妹妹成了冰凉的没有任何知觉的被人推进推出的物体,肖锐好半天缓不过气来。是什麽就能让她抛下所有的一切连命都不要了。母亲,哥哥,老公,儿子。她怎麽就能下得了这个狠心。
  
  重新转回来,上到三楼看到那个外二科蓝色的招牌在灯光下隐隐透著亮,肖锐停住了,好半天才慢慢地走过去。
  红色牌子的手术室的门口,锥子抱著胸靠著墙坐著。
  肖锐慢慢地走过去见锥子没有理他,肖锐在锥子身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话,就那麽坐著,一个抱著胸,一个抱著头。
  锥子问。有烟吗?
  肖锐有点迟疑,“这是医院。”
  锥子看都不看他,“我不抽,就是想闻闻。”
  肖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过去,锥子接了抽出一根凑在鼻子下闻了好半天,然後又还给肖锐。
  “王海说马晨在家里又哭又闹,估计是吓著了,谁都哄不了,他来不了,让我自己在这里等著,马青都进去好长时间了,医生跑进跑出好几趟,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给马青做手术,我问了好几次没有人理我,我刚才自己量了量,我的心跳到了一百一。”
  肖锐没有吭气,低著头看著脚下的大理石地面。
  “两个星期前,我还和马青去求了一支签,还是上上签,马青还说,这还是他头一次运气这麽好。怎麽能是这样呢,你说,怎麽能是这个结果呢?”
  锥子掏出纸来擤鼻子,擤完鼻子又拿出钱包看著上面夹著的一张小照片。“刚才我都认不出他来了。”
  肖锐微微侧了个身看著锥子手里的小纸片,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站在一个挺胖的小女孩後面,大大的眼睛有点无措地瞪著前面。
  
  “我估计这是马青离开南京前除了证件照唯一的一张照片了,那天我过七岁生日,我妈硬拉著马青和我合照,够傻吧,闪光灯一闪,直接把他吓愣了-------看那眼睛------”
  “我第一次见马青的时候,马青才四岁,比我还小一岁,低了我足有一个头,眼睛又大又亮瘦瘦小小的头特大,明显的营养不良,那时候我们家刚搬到他们家隔壁,是个大杂院子,他们家三个孩子,大大小小认不过来。我每次吃东西,马青就站在我前面看著,也不要,也不走,就看著,我觉得他特讨厌特没教养,後来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骂了他,说他像野孩子一样,别人吃东西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想吃滚回家吃去。他冲上来狠狠地给了我一脚,一脚就把我蹬地上了,我气得大哭就冲到他们家去告状了,他们家出来一个女人,拿了一个掏蜂窝煤用的铁钩子打他,一下一下打在腿上,一条一条红印子,马青站在那里一下
  都没哭,倒把我吓得一个劲的哭,硬说我说错了,我撒谎,他没踢我,我在骗人-------”
  
  锥子轻轻笑了一声,“後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他妈妈,他只是寄住,说实话,我不太能给一个准确的说法,他是他父母掏钱买来的孩子,他父亲在我们那里算是有点地位吧,刚开始是教育局里面的一个不小的头目,但一直没孩子,正好马青的生母当时一个人带孩子带不下去了,又是私生子,而且人家来看了一次看到马青的眼睛又大又亮就看上了,所以马青生母就把孩子给了他,得了三千块钱,可这男人的确他妈的挺不幸,等他把马青的什麽户口全弄好之後,竟然发现他老婆怀孕了,都两个月了,你说他和他老婆当时是不是吃屎了,怀孕没怀孕都不知道。不过在我们那里有个说法,生不了孩子就要一个可以引子,可这个引得这麽快谁也没想到。那时候管得特严,不像现在掏点钱就可以摆平了,他是个官员,是绝对不能生二胎的,但自己的孩子打掉,留下这个,显然不行,关键一点是局里的人大都知道他领养了一个孩子,而他还要继续当官,以後还有可能升更大的官。所以他就想把马青给他生母还回去,可他生母自己还顾不过来,还能要他,咬死不要,没办法,他们坐下来找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先把他老婆打发回老家生孩子去了,再找了马青生母家的远房亲戚,把孩子放在那里养,一个月一百五十元,那家人本就是一屋子好吃懒做的主,自己的两个孩子管得都是乱七八糟,看到嘴里省一点就够马青吃的了,还白白落了这些钱,觉得到也不错。头几年还好,可物价涨了,他们想让马青的父母增加费用,人家不同意,所以那家人能对马青好,再说了,他们早看出来这个孩子对他们两边来说都是个累赘,也就一点不避讳,在我们那一片,逮著人就骂那一家子不地道,骂马青吃得多,用得多,那点钱屁都不够干。”
  
  “马青四岁半就上了小学,因为当初说好的,上了学每个月就再加五十,所以这家人找著借口迫不及待的让马青上了小学,马青那个子比书包高不了多少,每天跟在一大帮大孩子後面跑。谁都可以欺负他两下,马青也狠,是谁都不怕,谁打他他就朝死里打回去,到後来,也没人敢动他。可他家里的那些人他对付不了,那些人要吃什麽好的都赶著马青放学前先吃了,只留点剩菜剩饭。好多邻居看不下去,都给马青塞吃的,可人家又不愿意了,说马青人小鬼大,到处给人说他们虐待马青。”
  
  “马青的生母把马青送人之後就去广洲打工了,马青名义上的父母很少来看他,一年只来一回,来了就是把一年的钱付清了,还不允许马青叫他们爸爸妈妈,我估计要不是他托的这家人太无赖还沾点亲怕他们闹,他们早把马青扔了不管了,所以,坏也有坏的好处。”
  “那是马青上初中吧,初二还是初三,印像中好像是他打碎了那个家里的什麽东西,反正是不大的东西,那个家的混涨男人抄起屁股下的长条板凳就砸了上去,正好打在他膝盖上,然後还让他罚在门口站了五个小时,妈个B,大冬天的,要不是我妈最後把他弄进去,他冻死个屁了。”
  
  锥子吸了把鼻子,转过头抬起拳头就砸到肖锐的肩上,“妈的,你说说这世上怎麽就能有那麽坏的人,那些畜生,还有你这个畜生,你为什麽要打他,他从小就挨打,他从小最恨人打他,可你这王八蛋还要打他,他哪点对不起你了,那时候你说走就走了,说不要就不要马青了,根本不管他死活,这些年,他帮你孝敬你妈,你干什麽去了,在美国过得爽你悄悄的过,招摇个屁,哪次海子打电话你不都在胡混著呢,老天爷怎麽就没让你染个病死了算了,你们这帮狗东西,要是这次马青有个三长两短,你永远也别想过得舒坦,我天天坐你们家去闹去------”
  
  说完,锥子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半天的人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激动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著手里包就向肖锐头上打去,脚还对著肖锐的膝盖狠狠的踹了好几下。“别在这待著,快滚,快滚,看到你我气都喘不匀了,别他妈的在这让我添堵,我现在看到你们姓肖的就想吐,快滚,快滚。”说著锥子一把拽著肖锐的领子就要把他拉起来。
  肖锐用力地按住锥子的手,“我想在这等他出来------”
  “等个屁,你是不是想看看他死没死彻底”锥子又扑上来推他。
  
  旁边一个房间的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护士模样的人,一脸煞气。“也不看看这什麽地方,闹什麽,要闹出去闹。”
  锥子停了手闭了嘴一屁股坐凳子上抱著胸又是刚才肖锐来时的那幅模样,再没动静了。肖锐看到护士还虎视耽耽地看著他,犹豫了一会,扭头出去了。
  坐在住院部前面那个小花坛的台子上,肖锐一支接著一支抽烟。
  一天没吃什麽东西,也不觉得饿,这几天,胃似乎把这个功能给叫停了,但其它的功能却在高速运转著,提醒著他这个医院里躺了三个人,他妹妹在太平间里,他妈妈躺在心脑血管科五楼,马青是急诊室三楼。
  
  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躺在这,清醒不清醒,活著还是死的,都躺在这里。
  马青是他什麽?妹夫?校友?曾经的炮友?肖锐捶著脑袋,一下一下捶著。
  他今天算是摸著了点马青的边儿了。锥子真不是个东西,为什麽要说那些,他马青该怎样一点儿都不关他的事,一点儿都不关。
  烟抽到了第七根,肖锐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冲进了住院部的大楼里找到厕所就趴了下去。欢畅淋漓的一吐,肖锐扶著旁边的台子,吐著得心肝肺都在痛,看著那乱七八糟的一滩,似乎就看到了当年六楼宿舍的一盆,就看到了那两根棍子,一根捅在了马青的心窝,一根穿透了自己的肺叶。
  
  肖锐不能呼吸了。淌下来的泪堵住了呼吸,让他扯开嗓子吼了起来,一声一声叫得好几个门打开了,冲过来几个人又是疯子又是醉鬼骂骂咧咧的把他一抬扔出了门外。
  爽也不过是,躺在地上,看著天上。
  爽也不过是,哭的时候,还能笑出声来。


32
走的时候太急了,名字都弄错了,现在赶紧改过来。
抓紧时间更新一点,祝各位中秋节快快乐乐!!!!!



肖锐躺在他刚刚还坐过的水泥台子下面,旁边是他的那几个烟头。他记得在这之前见的马青最後一次。马青静静地站在干净清爽的酒店厕所的一个小小角落里,静静地抽烟,脚下是几根抽到一半的烟头,那是他结婚的日子。
  
  就是那个日子把他们所有人推到了焰火的顶端。轰的一下,炸了。
  马青平静地对他说,我等著。
  他终於等到了这个结果,他们终於等成了仇人。
  
  肖锐挣扎著爬起来就往三楼跑,刚刚锥子坐的那一块空了,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肖锐知道哪里能找到马青,跑过了几个门,看到那个观察室的门,肖锐冲过去推开门进去,里面没别人,肖锐一动不动地看著身上包著严严实实,嘴里还接著呼吸机的马青,这些仪器肖锐再熟悉不过,在美国的第二年他就在医院里干这些杂活,有一个阶段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在病人的身上接著各种管子,鼻管,尿管,胃管,呼吸机的管子,和心脏监视的管子,现在这些东西接在马青身上格外的陌生。高高悬挂的血袋,五颜六色的透明不透明的管子,马青被各种不同的管子包围著,中间是一张裹了一半纱布的脸。马青的脸已经肿的没形了,那双曾经漂亮的大眼睛像两个肉瘤一样青黑青黑嵌在另一堆青紫当中。
  
  他知道了马青为什麽不愿意人说他眼睛漂亮。因为他的眼睛漂亮他开始了另一段生活,可现在他们终於不漂亮了,估计现在想睁开一下都会非常困难。
  
  这是几个拳头打出来的结果?肖锐想著马青靠在墙上闭著眼睛看都没有看他,拳头打在那里就是为了让他睁开眼睛的。他在想锥子说的铁钩子还有那个板凳,最後是他的拳头。哪个打下去痛得更厉害?
  
  肖锐死死地咬著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太该哭了,不管是为了不顾一切喝了药的肖瑾,还是为了躺在病床上身体和心灵都受到重创的母亲,还是为了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马青。他都太该哭了。
  
  肖瑾的葬礼悄悄的举行了,没有太多的人参加,原本肖锐准备通知肖瑾单位上的人也让肖母阻止了。冷冷清清的葬礼上,马青是被锥子推著轮椅推来的,头歪著脸依然肿著,上半身一点不能动弹,在不多的人群的最後面,来的时候引起了小小的喧哗,大家目瞪口呆地盯著这个已经很难辨认的肖家的女婿。而马青只停留了不到十分锺,甚至连肖瑾的骨灰都没等到就被锥子推走了,说是第二天还有手术,医生只让出来一小会儿。整个过程,肖锐根本没看清马青的脸,因为马青的脸有一半是被沙布盖著的。而母亲看著马青的样子除了惊讶竟然也没问,这一切让肖锐觉得气都透不过来。
  
  他想问母亲小瑾为什麽要喝药,为什麽不通知外人,甚至一些亲属也不通知,这太不符合常理。
  
  可他问不出来,看到王海和锥子脸色凝重明显躲著他的意思,肖锐也不问了,该怎样就怎麽,那里有永远的秘密呢 ,时间总会为他揭开一切?
  
  而肖瑾自杀是不是马青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在那个晚上看著那个用呼吸机艰难呼吸的马青时已经不重要了。
  他放了马青,就算马青真的逼死了肖瑾,在那个晚上之後,他彻彻底底的把马青放下了。从此後,他和马青不会是亲人,也不是仇人,也成不了路人,因为有马晨联著的这一层关系,他和马青只能成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肖锐没有再去看马青,尽管晚上常常被马青青肿的那张脸绕的他没法睡著,想东想西,想到烦处有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一刀一了百了算了,有时候又觉的这就是马青该得的,像过去一样,这都是马青自找的。
  
  等肖瑾的後事办完後,肖锐在家里照顾了几天母亲,等母亲的心情稳定下来一些,不顾母亲的反对硬是返回了美国把工作上的事做了交接,听到同事的感慨遗憾和再三挽留,肖锐知道就自己的领域来说国内的条件和美国根本没有可比性,但这一回肖锐做的斩钉截铁。他早没有选择余地。他该学著放弃了。
  
  其实就是身在美国,肖锐并没有断了马青的消息。消息依然是王海通过越洋电话传过来的,马青又做了二次手术,其中一次很危险,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腿到比预期的要好,有轻微的骨裂还有水肿,只做恢复性的调养就行了,还有,除了锥子,马青很少说话,也不要别人照顾,再困难也要自己擦澡换衣服,还反感任何人碰他。
  
  每次放了电话,肖锐就会想到当年那个手拉著上铺栏杆歪著身子努力保持自己平衡的男孩。现在没有了上铺的栏杆,他该用什麽撑住自己差点破碎的身体。
  
  等肖锐把工作正式转回国内差不多已是肖瑾葬礼三个星期之後,三个星期这对肖锐来说已经是火箭的速度了。虽说国内实验室的环境要差一些,但研究的方向没变化,待遇还算不错,新地方挺把肖锐当人才,毕竟有美国权威人士的推荐信,肖锐心里的那点遗憾很快也抹平了。
  
  回国後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欢迎聚会应付过去,肖锐稍微能喘口气儿,就想把马晨从王海家接回来的,必竟把孩子一直放在别人家里总是不太好。可母亲时好时坏的状态再加上马晨对自己明显的敌意,肖锐试了两次只能放弃了。隔三差五地利用下班後去王海他父母家和马晨说说话拉拉关系,看著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家夥把那两个老人逗得成天笑呵呵的,但只要一见到肖锐来就竖起了不多的小刺毛虎视耽耽,张嘴坏蛋闭嘴坏蛋,肖锐用糖衣炮弹再怎麽诱惑也不管用,骂完了就把他往外撵,再怎麽讨好似乎都不见效果。
  
  肖母身体恢得差不多,等精神略好一点,又回到医院上班去了。肖锐挺奇怪,因为从他回来之後,他母亲眼里像是没有了马青和马晨这两个人,不问不说,只是下了班回到家里就静静地坐著。
  
  肖锐回来一个星期之後就发现自己对於每个晚上回到家里看著默不作声的母亲成了一种负担,可他逃无所逃,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的陪著。沈闷的空气,没话找话、找著话也说不下去的状态让肖锐很是无力,他明白过去那种欢快合睦的生活是再也回不来了。
  
  肖锐早就想找个时间和王海谈谈,但母亲不知怎麽了,管得似乎比他上学时还严了,每天肖锐班还没下,电话就打到实验室来了,问他什麽时候回来,想吃什麽,她已经做好了在家等著云云,弄得一个办公室的新同事都感慨肖锐母亲还把肖锐当小孩子约束著呢。肖锐没法解释,知道这是一个母亲失去一个孩子後对另一个孩子的过度关注,他能做的也只是遵守。所以找王海的谈谈的事一推再推,推得肖锐自己似乎也不著急了。
  
  周一一大早上上班就开了一个碰头会,肖锐刚来,就是有什麽意见也不好一下子倒出来,只能一次一点的发表看法,听著试验实主任把他当成他们这个项目组的核心人物,肖锐对国内的很多工作方式还不是很适应,只能频频点头,先应下来再说。一个早上就这麽晃过去了,下午又看了几个小时微生物的样本,肖锐两眼发花的掐著点回了家,和母亲默不作声地吃完了晚饭,肖锐抢著洗完了碗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子,这两天母亲的目光特让他心虚,她总是静静地看著他,等他发现又悄悄地挪开视线。
  
  到底怎麽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肖锐开了电脑刚想处理一下美国那边同事传过来的一两个小样本, “小锐你在忙呢?”身後突然冒出了母亲的声音,肖锐吓了一跳,根本没注意他母亲是什麽时候进来的。
  “妈。”肖锐赶紧把他母亲让到自己的电脑椅上坐下来。“有事?”
  “你打马青了?”
  他打马青的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终於想起来问了。
  肖锐沈默了好半天终於点了点头。
  “我就说马青那天怎麽成了那个样子,那天心情很差也没顾得上问,小瑾的死,马青没有错,他明天出院,你去把他接回来,他住院都好几周了,要不是前天我偶然在住院部碰到他,我都不知道他就在我那个医院住院,他是你妹夫,这麽长时间,咱们家姓肖的竟然没人去看过他,一直让旁人招顾著,你----”肖母说不下去,眼圈一红,“你觉得咱们家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可他?”肖锐心里著急又实在说不出来原因。错不错母亲不知道情况他可是知道的,马青住医院里肖锐自己也并不好过,每天晚上做梦都能看到马青一脸青紫的样子冷冷的笑著,笑的肖锐心抽得痛,有多少次他都绕到医院了,可还是坚定地转了回来,他现在没法见马青,他和马青必须保持一个见不到听不到的距离,肖锐才会觉得踏实。
  
  “他怎麽了?”
  肖锐看著母亲一脸凝重的表情慢慢颓了下来。“好吧,我明天去接他出院。”


33
  哈哈,各位等急了吧,小马我回来了,这玩景点真不是件舒服的事,累死人了。
  
  继续更文------
  
  
  
  第二天一大早,肖锐先打了电话到所里请了一天假,又给王海打电话说想把他的车借一下,可王海竟然出差了在青岛啃海鲜呢。
  
  没办法肖锐打了车赶到医院,进了三楼的外科,还没找到马青的病房,肖锐的心已经开始怦怦跳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麽样子去见马青,见了後又能说些什麽,还有马青是不是已经全好了。
  
  问了值班护士,看著那个离他十米远的病房,肖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挪到病房跟前,不敢推门,先悄悄从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四人的病房里,马青在靠窗的病床上坐著,已经不穿病号服了,一件普普通通的黑短夹克衬著脸有些青白,脸上的伤已经一点都看不出来了,静静地坐在床上看著马晨在铺位上又蹦又跳,间或马晨扑他怀里亲上一口,他浅浅地笑上两下,又轻轻地说上两声。旁边凳子上坐著的锥子正削著苹果,切下来一块伸过去,马晨站床上伸著嘴去接。
  
  那个滑著滑板嚣张的马青,那个要强又常常一脸无所谓的马青,那个一碰到痛处就跳二尺高的马青和眼前这个看著马晨浅浅笑著的马青似乎就不是一个人。
  肖锐习惯了马青过去的样子,作为一个父亲的马青他该怎麽办。肖锐真的不知道。
  
  肖锐怔怔地看著,终於咬了咬牙敲了敲门进去了,看到那三个人脸上凭空出现的变化,马青淡然变默视,锥子笑脸变怒容,马晨兴奋变敌视,肖锐满脸强挤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机警过人的是马晨。看到肖锐走过来,马晨大喝一声,“爸爸,坏蛋来了,你快躲起来。”随手抓起了床上放著的一个玩具枪一下跳起来挡在了马青面前对准肖锐就是一梭子。“爸爸你不怕,我来保护你。”
  
  三岁小孩一脸稚气的样子惹得邻铺的病友哈哈大笑,可肖锐、马青、锥子谁都笑不出来。马青低了头拉著马晨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豆豆,别闹了。”
  “他就是坏蛋,爸爸你不知道,他还跑到王奶奶家给我买吃的,还想让我叫他舅舅,哼,我才不稀罕呢。”
  锥子一听笑了,点了点马晨的脑门,“小人精,就你最厉害了,火眼金睛,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坏人就是不能理他,说什麽也不能理,当他是空气看不见,是不是。”
  “是。”马晨大声的应著。
  
  听著锥子和马晨一唱一和,肖锐尴尬地站在那里坐没坐的地方,站著那麽大个看著又像个障碍,只能走到床边看著一直没作声的马青,“妈让我来接你出院,你准备好了吗?”
  
  马青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慢慢地从床上下来,开始收拾东西。旁边柜子上的水果,柜子里的营养品和床下的生活用品,倒真的很多,明显就是一个住了很长时间东西也积累的过多的样子。
  锥子一看马青听话的样子肺都快气炸了,把手里还剩的半个苹果一扔,拽著马青手上的东西往下扯。“你想干什麽,谁说让你跟他走了?凭什麽他说什麽就是什麽,他妈的他算老几,你脑子让猪拱了,痴呆了,被他伤的还他妈的不够啊,就非得听他的?”
  
  马青转过头把锥子的手扯下来,“反正也要出院,收拾东西总没错的。”
  肖锐一听马青的意思是同意的,也不理锥子骂什麽阻挡不阻挡,走过来抓起桌子上的洗漱用品还有床下的包整理起来,等东西收拾完,肖锐看了看锥子,“我去办出院手续,把帐结了,你们稍微等一下。”
  
  锥子眼一瞪,“可别,把你的美元存起来下崽子吧,马青的住院费我早上来的时候就结过了,用不著你现在装好人。”
  肖锐看著锥子一脸的没脾气,他再恨马青,马青是他打的,住院费理所应当就得他来付,“锥子,那你把单子给我,我把钱给你。”
  
  “给你?马青是我弟弟,你是他什麽人,妻哥吗?别等在这里找骂你,要没有你,他会住到这里来?你们姓肖的做事还不够让人心寒?打了人,现在还要来这里指手划脚?”锥子冲过来把肖锐手著的东西一夺然後招呼著马晨,“豆豆,把你的小包背上,前面带路,咱们自己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脏了眼睛。”掺著马青向门外走了。
  
  电梯口挤了一堆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上来或下去的动静。锥子不想等了把马青掺著从楼梯口下楼。肖锐愣愣地看著马青的腿一跛一跛还不是很灵便在锥子的帮助下一点点往楼下蹭。看著虽不算高的三楼,但马青下得还是很吃力,肖锐好几次都想冲上去说要不我来背吧,可前面那两人把楼梯口堵得实实的,肖锐鼓起勇气说了一遍那两个全当没听见,肖锐只能算了默默地在後面跟著。
  
  马青和锥子还没下到一楼,就见一楼冲上来一个人,心急火燎的,一见锥子和马青就喊了起来,“怎麽就自己下来了,不是告诉你我今天要来接你吗?车就堵了一会儿,你们就沈不住气了,幸亏电梯坏了爬楼梯,要不咱们非走岔了不可,马青,我说你这腿还没好利落呢,怎麽能使劲啊?”
  
  肖锐看著那人有点面熟,再仔细一看,惊住了。
  
  那个人竟然是崔霄鹏。肖锐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几年过去了,崔霄鹏比以前瘦了好多,当年那个胖胖壮壮的模样变了,整个人瘦了得有三分之一,缩了水似的,原来的黑框眼镜也不见了,换了一幅挺时髦的镶白边眼镜,再加上一身名牌,一打眼竟是一幅志得意满花花公子的模样。
  
  马青说了什麽,肖锐没有听见,就看见崔霄鹏把马青手里的东西放锥子手里,两手一抱就那麽堂而皇之的把马青抱著出了门走了。
  
  肖锐看著马青那只搂著崔霄鹏脖子的手,慢慢从兜里摸出根烟来,点上,看著烟从脸前飘过来飘过去,似乎过去的那些深刻的不能再深刻的东西也虚无飘渺起来。


34
  下了楼,到了停车场,崔霄鹏把马青放在座位上安顿好,直起腰来好好喘了几口大气。这马青瘦是瘦,也一百多斤呢,抱著走了差不多三百米远,还真是个力气活。等崔霄鹏气喘匀了上了车还没打著火先点了支烟,“马青,回哪儿?”刚要抽,锥子从後排伸手过来一把把烟夺了扔车窗外面去了。
  
  “一会儿功夫你都忍不住?不要说马青还是病人,这还有一孩子呢,你就好意思放毒气。”
  “行行行,我没长眼行了吧。”崔霄鹏对锥子陪完笑脸很自然地扳过马青的脸看了看,除了气色差一点,脸上没肿没疤皮肤还挺油嫩水滑,“还行,还是优质帅哥一枚,没留下什麽疤,比前两天来看你又强了些,身上还痛不痛了,指标都正常了吗,都说了让你再住一星期的,急著出院干什麽?”
  
  马青打了个喷嚏不著痕迹地把崔霄鹏的手甩掉了,“医院有什麽好住的,吵死了,再说医生早都说没事了回家养和医院养一个样,上星期就可以出院了,赖在那里还占人家一个床位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管人家干什麽,咱们有条件咱们就住,你们公司里的假我早就给你请好了,虽说现在五脏六腑养好了,咱还得养养心不是吗?对了,你的腿怎麽样了,还痛不痛了?”
  “还成,回去慢慢养著吧。”
  “回哪儿啊?问了半天这还等著结果呢?”
  “当然是回家了还能回哪儿。”马青转来头看了看了马晨,“豆豆,回家好不好?”
  “好,爸爸我的养的花是不是都干死了。”
  “回去看了才知道死了没死。”
  “锥子你呢?学校不用去了?”崔霄鹏看了看锥子。锥子毕业後在一个中学当老师,资历浅倍受歁压日子正不好过著呢。
  
  锥子一撇嘴,“不去学校,美不死我,上次摸拟考我们班整体考评又是最後一名,我正夹著尾巴做人呢,就这半天假,还是我腆著脸皮死缠硬磨请来的,要我再横点,估计那老师太她直接敢把我给开除了。”
  
  车子开出医院没多大一会儿,到了地铁口,锥子先下了。崔霄鹏调了个头,朝马青家开去。
  “我刚看到在楼梯口站著的是肖锐吧?”崔霄鹏问。
  “嗯。”马青点点头。
  “他总算知道露面了,你丈母娘呢,还隐身呢吧,也就你这个傻子巴巴的对人家好,结果你住院,一个人影都没了,人家是知道也装著不知道。”
  “行了,哪那麽多废话。”马青不耐烦的打断了崔霄鹏,脸转到一边去看街景了。
  
  其实肖母一直没来看他,马青嘴上说不难受,那纯粹就是一句假话,锥子照顾了他几天,倒底是女人,有些事还是不方便,後来,崔霄鹏不知怎麽知道了,像只小蜜蜂一样献殷勤,请了两个特护,白天晚上的轮班,虽说也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可每次同病房的病友一家子老小热热闹闹亲亲切切的还忘不了问马青你家里人呢,马青只能打哈哈陪笑脸了。除了马晨,马青真的没有家里人,肖锐他是想都不愿意去想,一想觉都睡不著,堵得要死要活的,倍儿撮火,可肖母竟然也把自己遗忘了,同一个医院,就隔了两栋楼,一天跑个几十趟轻松的跟什麽似的,可就是见不著人影,晾了这一个月,马青的这颗心真的快要碎成了好几片了。
  
  就像那天他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慢走,看到迎面而来的肖母,估计要不是躲不开,肖母一定会绕著他走的。然後就是一些没什麽水分的废话,什麽我不知道了,肖锐没有说,要不是碰上真不知道在这住院什麽的?
  亲切中透出的那点凉,不像一家人,倒像是一个院子偶然碰面的街邻,马青脑子再不清楚也能体会的出来。原来肖瑾不仅仅把她自己毁了,还连带著毁掉了马青和肖母早就亲如己出的关系。
  
  医院到马青家不算远,半个小时就到了。崔霄鹏还要抱马青上楼,马青死活不让,经不住自己不方便抵抗不了,崔霄鹏照著医院的样子把马青一抱,让马晨在前面带路,先把马青弄上了楼,自己下来再把东西搬上去。
  
  等崔霄鹏放下东西喘了口气,马青本来想给崔霄鹏倒点水的,可饮水机一个月没用,怕里面的水早不能喝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麽可以招呼崔霄鹏的,只能算了。看到崔霄鹏进了屋还在忙前忙後帮他开窗子擦桌子,马青忙拦著,“大崔,我想给你说个事。”
  “什麽事?”
  “能不能帮我找套房子?”
  “又来了,我那儿就不能住,如果嫌我家不自在,那以前老房子那不还空著,里面什麽东西都有,你也可以住啊。”
  
  马青看著崔霄鹏脸一下拉了下来,“就说行不行吧,如果不行,我让锥子帮我找。”
  崔霄鹏一听没治了,陪了个笑脸,“好,好,我帮你找,别麻烦锥子了,人家一王家的媳妇儿天天扎你这里,海子没意见人家家里的老头老太总是有点想法的,房子的事就包我身上了,我说马青,真没见过你这麽别扭的。”
  
  马青撇了崔霄鹏一眼,“一室一厅的就行,房子旧一点也没关系,但得有热水,1500左右吧,多了我真负担不了。”
  “马青,其实------”
  马青一下截住崔霄鹏的话,“其实什麽,你可以帮我付?大崔,这话题说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咱别在这问题上缠个没完行吗?马晨,过来,给你崔伯伯再见,他要上班去了。”
  马晨跑过来高高兴兴地说了声再见,崔霄鹏站在客厅整个人被堵得两眼发直还什麽都说不出来,要是别人敢对他这麽横,他早大巴掌抽上去了,就是不抽也得把他撇到八佰丈远老死不相往来,谁发贱了愿意受这个鸟气,可是这人换成了马青就不行。
  
  崔霄鹏看著马青一脸送客都送得不耐烦的样子,只能放了手上的抹布,随手从身後的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马青,“前几天去日本出差顺便给你买了几幅膏药,贴腿上,我老娘一直用的,据说特管用,如果用的还好的话就言语一声我再给你买,这关节的事可不是小事,最怕凉了潮了的,尤其是变天,每天用一张千万别省著啊。”
  
  马青点点头.崔霄鹏看著马青犹豫了好半天才又开了口,“马青,还有几天就你生日了,要不我找个地方你带马晨出去散散心,把这一阵的霉运散散,你看是去日本还是泰国,手续你放心,我来办理保证非常快。”
  马青一听崔霄鹏的话脸又黑了死死的盯著崔霄鹏,一个字也不说就那麽看著。
  崔霄鹏脸上的笑容僵了又笑,笑了又僵,看到马青还是那幅臭脸,连忙对著马青作了个揖,“别生气,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不乐意就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行了吧。”随手把门一开,下楼闪了。
  
  
  等崔霄鹏走了,马青站在客厅里静静地打量著这套留给他太多回忆的房子。很多东西不见了,那个肖瑾最喜欢的大花瓶不见了,柜子上的小饰物也不见了,除了那个小马瓷器、那个像框,打碎掉的还有很多。看著这些看了几年的东西这点小小的变化,马青不知怎麽的舒了口气,摸著电视柜上那片掉了漆的板面还有那个断了一个角的绝对算得上老古董的木茶几,整个房子一打眼还是过去的模样,一点点小变化根本没起到什麽作用,还是这个模样,似乎这个模样已经很多年了,想变也变不了。
  
  房子倒还干净著,地被人拖过了,冰箱里住院前放进去的食物已经清干净了,连厨房都擦得干干净净,阳台上的花还活得挺旺,茶几上烟灰缸里有烟头,看了看那个烟嘴的商标,马青知道一定是肖锐来过了,这些活也都是肖锐干的。
  马青冷笑了一声,看著整件事里最不受影响的马晨一回来就扎进了他的那堆玩具里,不由得发了呆。
  
  太长了,他住院住了整整35天,马晨已经三岁半,而认识肖锐竟然认识了快七年了。的确是太长了。
  马青简单的把从医院里拿回来的东西整了整,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中午,马晨还没吃中午饭,嘱咐马晨一个人在家里玩,马青慢慢下了楼买菜去了。菜场离马青家不算远,在街对面不过还要过一个天桥。
  
  崔霄鹏抽著烟坐在停在路边的车里看著那个扶著栏杆一点点爬天桥台阶的马青,心里真的什麽滋味都有,五味杂呈,可偏偏还什麽也说不出来。
  打著火扔了烟头,崔霄鹏叹了口气调了车头走了。


35
  肖锐在医院没能接上马青,在外面转了一圈,没办法只能独自回家,看著一桌子做好的饭菜和等在桌边的母亲,肖锐一脸心虚悄悄地坐了下来。
  “马青呢?”
  “回他住的地方了。”
  “你没说我叫你接他回来?”
  “说了。”
  肖母听了坐在桌边半天没吭声,突然站起来从橱柜里拿了几个保鲜盒来,把桌子上的菜一个一个倒进去扣好再装进一个大的手提袋里。“他不来,那我给他送过去。”
  
  一想到那个崔霄鹏也许就在马青家里,还不知道两人会干点什麽,要他母亲见了不知道会怎麽想,肖锐一下子急了拽著母亲的胳膊,“妈,您这是干什麽呀?他想来自然会来。”
  肖母横了肖锐一眼,“今天,是我们给他赔罪的,你不想道歉,那我去。”说著把食盒袋子一提,摔了门出去了。肖锐见状只能快步跟著出去。
  
  打了车到了马青的302,按门铃的时候肖锐心里还打著鼓,他真的不清楚马青和崔霄鹏是什麽关系。崔霄鹏当年对马青就是痴心一片,这麽多年过去,有点什麽情况也不足为奇,就看看今天那俩人的样子那麽自然,好像以前也常这麽做一样,肖锐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要是马青当年已经和崔霄鹏缠到一起还硬要和肖瑾结婚,或者马青结了婚还不安份又到外面找男人,那马青就太该死了。
  
  自己该怎麽办,要是肖瑾喝药真的是因为马青该怎麽办。肖锐又糊涂了。
  那个晚上软下心来不计较了随他马青爱干什麽就干什麽的心思一下子又被挑了起来,马青明显的报复让肖锐心里的火慢慢的被马青那只挎在崔霄鹏脖子上的手又勾了出来。
  如果真是那样,他该怎麽办?
  
  
  门很快打开了,跑过来开门的是马晨,一见肖锐就扯著嗓子喊起来了,“爸爸,坏蛋,坏蛋又来了。”
  肖母一个多月没见外孙,把手里的东西一放,抱著马晨鼻子就酸开了,“想外婆不想?”
  马晨乖乖地在外婆脸上亲了一口,“想,可我不敢去看你,锥子阿姨说坏蛋就住你们家里。”
  
  肖母横了旁边的肖锐一眼刚想说什麽,马青听到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身上还围了件围裙,见到肖母,笑了起来,“妈,是你们来了,我正给豆豆做饭呢。”再看了看靠著门边站著的肖锐,低声叫了声,“哥。”
  
  肖锐偷偷观察了一下房子里面,似乎没有崔霄鹏的影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听到那声‘哥’心里又像被猫爪挠了一下。肖锐仔细地盯著马青,马青脸上的笑再自然不过,似乎什麽都是天经地义的,不管是那声妈,还是那声哥叫得都轻快自如,似乎自己真的是一个家里的好女婿,也是一个好妹夫,再想想刚刚他还和崔霄鹏抱在一起,肖锐的脸青了,冷冷地瞪著马青。
  
  肖母抱著马晨问这问那了好一阵,马青见状忙把马晨从肖母怀里抱下来,“豆豆乖,别缠著外婆,外婆身体还不好呢!”
  “没事。”肖母见马青还要进厨房忙伸手拦著。
  “马青你别弄了,饭我都做好了本来让肖锐接你过去修养几天的,没想到你先回这儿了,来,豆豆,吃外婆做的饭好不好?”
  
  马晨看了看马青又看了看肖锐,小声问马青,“爸爸,那坏蛋吃不吃。”马青一听笑了笑,在马晨头上摸了一把,“吃。”然後拖著腿进厨房拿碗筷,肖母见马青的腿还不利落忙把马青拦下,“我来,我来,你的腿还没好彻底,最好别动,我来,我来。哎,肖锐你没长眼睛哪,傻站著干什麽,还不快来帮忙。”
  
  等到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坐在一起,肖锐才真正感觉到有个孩子真是气氛调节器,原本各怀心事绝对吃不进去东西的肠胃,因为马晨问这问那,也悄悄的消耗著。物是人非,除了感叹,没有人能形容肖锐此刻的心情。
  
  肖母给马晨喂了一小碗米饭,看到马青只喝了一点汤,就放了筷子,肖母低下头来对马晨说,“豆豆,你去客厅看电视去好不好。”
  “好。”马晨高高兴兴地下了桌子,不多会客厅那边就想起了奥特曼的喊叫声。
  肖母又给马青添了碗汤,马青喝了两口又放下了。
  
  “马青-----”看到马青抬起头来看著自己,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显得眼睛格外的大还有点浮肿。肖母眼圈红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家,怎麽就成了这样子了,“马青,妈一直没去医院看你,你一个人在医院里是不是怪我了。”
  
  马青一听赶紧把肖母的话堵上,“没有,没有,您身体不好,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其实我伤的也没多厉害,也就是点皮外伤,本来早能出院的,可锥子说反正假已经请了,就索性多住几天全当休养了。”
  
  听马青这麽说,肖母叹了一口气,“行了,你也别替我推脱,妈自己犯糊涂,你别怪妈,妈不对,妈知道,妈就是劲儿缓不过来,肖瑾一出事,你妈脑子就乱掉了,马青,肖锐这次对你做的真的是非常过份,你能不能看在你们这麽多年的朋友份上,看在马晨的份上,原谅他好不好,他也就是一时糊涂太冲动了------”
  
  肖锐越听越听不下去了,吼了起来,“妈,你这是做什麽?”肖锐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要道歉我自己会道歉,不管错没错我都会道歉-----”肖锐说著转过头来看著马青,“马青,我给你道歉,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如果觉得这样不够,打也好骂也好你随便,你也可以把我打进医院,我绝对不还手,还有,肖瑾的事就到此为止,不管你做了什麽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但你千万别指望你和我们家和我母亲还能像从前一样,我觉的我们之间能不见还是少见点,为什麽原因你自己心知肚明------”肖锐的话还没说完,肖母一筷子就敲到肖锐的头上,“你怎麽能这麽混呢-------”
  
  “我-----”肖锐刚想顶嘴,看到他妈脸色都变了,手拿著筷子都开始抖起来了,肖锐一下慌了,“妈,你没事吧,药带了吗,我给你倒杯水。”
  “你找药,水我来倒。”马青早站起来了,快速的接了一杯水过来拿过肖锐手里的药看著肖母吃下去。好一会肖母的脸色才好了起来,瞪了肖锐一眼,拉过马青的手“马青,你一个人能带得了豆豆吗,要不我办退休,豆豆我来帮你带行不行”。
  
  “妈,我一个人能行,豆豆跟我也习惯了如果不行还可以找保姆,现在豆豆上幼儿园也好带著呢,再说,您不是一直说喜欢工作吗,这麽早退休太可惜了,趁现在精力还好,再干几年不挺好吗?”
  肖母还想说什麽,看了看马青有点著急的样子,忍下了。
  
  肖锐是一星期後得知马青从那套房子里搬出去了,正好也是马青的生日的第二天。其实肖锐早早的就在躲避这个日子,好在母亲似乎也不记得,看著那个每年都会让自己心情沮丧的日子悄悄地溜过去了,肖锐还挺高兴,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特快专递寄来的钥匙。
  
  拿著那把钥匙肖锐足足有十分锺反应不过来,看著里面那个像便条一样的交待,他又一次看到了马青除了那个黑皮本子之後的笔迹。
  肖锐,我搬了,新地址在信封上,给妈说,我每周星期天会带豆豆回去看她。


36
  马青为什麽要搬?觉得住在这里和崔霄鹏不方便,良心上过不去?
  忍了两天,第三天洽好是星期六,肖锐忍不住了,终於一大早按照那个地址找了过去。必竟马青搬出去对於他们家是一件大事,怎麽跟母亲说就是个难题。
  
  马青新租的地方不大,离马青任职的进出口公司很近,挺旧的一室一厅的老房子的二楼,墙皮都发黄了。
  肖锐站在客厅里,看著马青的小一室,客厅里朴素的家俱,小小的三人沙发,一个玻璃茶几,一个简单的鞋柜,别的就没什麽东西了,很明显都是房东的旧东西,但收拾的很干净,沙发上用新买的沙发巾装饰的还挺漂亮,墙角还专门辟开一块地方铺著方毯给马晨做了一个活动区。
  肖锐看著给他开了门之後就站在门边上的马青很突然的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天,他四处打听崔霄鹏的消息,没打听出来多少,只有王海隐约著透露崔霄鹏他爸中风後崔霄鹏子承父业,接管了他们家的两家酒楼,还在旁边的一个小城市做起了房地产,这估且不论,单论那天他把马青抱上了那辆价格不菲的奔弛,也不是一个会让相好的住在这麽一个寒酸地方的人。也许马青充其量也不过是崔霄鹏众多相好中的一个。
  
  “马-----马青。”肖锐犹豫了好久终於把马青这两个字叫了出来。
  马青抬起头看著肖锐,冷冷的,似乎那之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马青就没认出他来,直到这一会儿才恢复了常态。
  “为什麽要搬,那房子为什麽不能住了?”肖锐问。眼睛倒还不闲著,一点也不顾忌地打量著马青.
  
  马青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马青腰包里再没钱,可以省下嘴里的,穿是从来不吝啬的,不说那些少却精的牌子货,单那些内裤都够让肖锐咋舌的。可他现在短短的头发规规矩矩地立著,虽说光看脸还是那种典型的南方人显小的面容,肤色苍白似乎回到了过去他们刚认识时身上扯不出二两肉的状态,普普通通的毛衣下面普普通通的牛仔裤空荡荡的,门口衣架上挂著一件一看就不值什麽钱的薄夹袄,满眼看上去就是一个精打细算仔细过日子的模样。既然经济上不宽裕为什麽还要再破费去租房子住。
  
  马青关了门没理肖锐,走过来进了里面那间小卧室,床上的马晨睡著四仰八歪,枕头边至少放了三种玩具。
  马青过去拍了拍床上还在睡著的马晨,“豆豆,快起床了。”
  
  马晨扭了扭身子算是给马青了一个回应,却不愿意睁眼。马青伸出手指在马晨的小脚丫下面挠了挠,“再睡,怪兽要把你的宝贝全偷走了。”马晨缩了缩脚,迷瞪著睁开了一条细缝,“爸爸,是不是九点了,昨天你说要带我去看大老虎的,算数不算数。”
  马青一把把马晨拽起来,“当然算数,先说一、二、三-------”
  马晨一听乐了,把小手指头一翘,头还一点一点“第一,穿衣服,第二,洗脸、刷牙,第三,吃饭。爸爸,我保证完成任务,然後咱们去看大老虎。”
  马青往马晨的小屁股上一拍,“好!,帅哥。”把给马晨准备好的衣服放在马晨面前,马青自己开始收拾床铺去了。
  
  马晨自己坐著慢慢的穿著衣服,然後穿著裤子,一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肖锐,吓了一跳,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下小声说,“爸爸,那个坏蛋就在你的身後。”
  马青拍拍马晨的小脸,“咱们不怕他。好了吗,穿好了,咱们干第二件事。”
  马晨得意洋洋地从床上爬下来穿上拖鞋,走到门口,肖锐刚挤出个笑脸,马晨一个小拳手就捣在了肖锐的腿上,“好狗不挡道,哼,我不怕你。”
  
  这一拳把肖锐噎的不上不下,这马晨还当真和当年的马青一个模样。看著马晨一脸挑衅的样子,肖锐只能乖乖地把大门给马晨让开,回过头看看那个全当没听见正在铺床的马青,尴尬地冲马晨赔著笑脸,“豆豆你自己会不会洗,要不舅舅帮你洗脸好不好。”
  
  “不好”马晨举起手来,“这是什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懂吗。”说完鄙视地斜了肖锐一眼,搬了一个小凳子进了卫生间,爬上去站好,挤牙膏、刷牙,拿毛巾洗脸,擦香香,有模有样的。
  
  等马青把卧室收拾完,进了厨房把早做好的早餐给马晨摆好,肖锐跟著马青屁股後面陪了个笑脸,“没看出来,你挺会管孩子的。”眼看著这句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话又打了水漂,肖锐别扭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坐该站,该走该留,自他进了马青这屋,马青除了看他那一眼,就根本当他是空气。
  
  看著那父子俩个坐在一个小餐桌前,又是煎蛋又是稀饭,肖锐按了按自己没吃早饭的肚子干巴巴的站著。他听到马晨小声的问马青,“爸爸,今天坏蛋不吃吗?”
  “你看到咱们家有人吗?”
  “有啊,就站在你身後啊?”
  “再看看,有没有人?”
  马晨睁著大眼睛看著肖锐,摇摇头,“没有,锥子阿姨说,坏人要当他是空气,看不见。”
  肖锐气结,有马青和锥子这两个妖怪能把孩子教成什麽模样。
  
  硬生生地撑到马青和马晨收拾完东西,马青背一个挎包,马晨背著他的小狗熊包,装了他最爱吃的零食和一个玩具,穿了外套出了门,肖锐也只能出了门。
  “你们要去哪,动物园吗?”肖锐看了看马青还没好利落的腿,问得挺迟疑。
  马青依然不理他,理他的是马晨,“我们就是要去动物园,可是我们就不带你。”说著高高兴兴地下了楼。马青慢慢跟在後面,“慢点跑,别栽了。”
  
  肖锐一著急拉住了马青的胳膊,“马青,你听我说,你的腿没全好,动物园那麽大,你这样跟著豆豆一天,腿肯定受不了,你为什麽不能消停点等腿完全好了再说。”
  
  马青抬起头来看著肖锐,突然冷笑了一下,“受不了?它肯定能受得了。肖锐,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想把这条腿还给你,从一条腿开始,我赔进去了多少,我做梦都想把这腿还给你,没有了这条腿,笑我也能笑醒来。躺在医院的时候想的最多的就是这腿废了没,要是没废,我敲也要把他敲废了。可是老天不帮我,它还真他妈的百折不挠,所以,它怎麽会受不了呢,它能受得了你的拳打脚踢,怎麽可能受不了动物园的几公里,你完全可以把你的心放一百个在肚子里,它至少还能经得你再踢上几脚!”
  
  说完马青转过头下了楼,拉著站在楼口等著的马晨出了院子,走到路边打了车走了。
  肖锐脑子被马青的这番话弄成了一团浆糊,怎麽理也理不清,只是下意识地跟著马青到了路边,看著一溜烟没影了的出租车,肖锐掏出烟来想抽支烟,但一地枯黄的叶子在路边堆积著,旁边保洁工人辛苦的清扫著,可扫的远没有落的快。重新把烟装回口袋里,肖锐终於也打了一辆车去动物园了。
  
  动物园果真不是什麽好地方,刚走到大象馆,腥臭气就把肖锐熏了两个跟头,想想小时候自己也和马晨一样爱看这些脏乎乎的东西,现在想来挺有些不可思议。等肖锐在动物园里转了一圈找到马青和马晨时,马青正扛著马晨看熊猫吃叶子呢。
  
  肖锐探了探头,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看的就是那个脏乎乎的眼看就要黑白不分的家夥,熊猫懒洋洋地靠在墙角啃叶子,连那竹子也不是印像中的嫩绿色,干黄的东西被那个脏乎乎的嘴巴咀嚼著。据说平时这国宝更懒,能吃东西也算是难得一见了,听到旁边大大小小的孩子叫声一片,肖锐皱了皱眉,要是在这里骂一句,就这破玩意有什麽好看的,会不会激起全民公愤。
  
  可肖锐现在就想骂,马青就站在人群中的最里面,他甚至听到了马晨激动的吱哇乱叫的声音,“爸爸,它吃了,又吃了,你说它吃不吃苹果?我把苹果扔下去好不好?”肖锐皱著眉头又往马青跟前挤了挤,眼看著就要挤到马青身边了,马青不知为什麽倒扛著马晨出来了。
  马青出来後脸有点白,蹲著把马晨从肩上放下来,抓著马晨的手就把头埋在了腿窝里,“豆豆,自己站一会好不好,爸爸觉得有点恶心。”
  
  马晨一听原本还不太乐意的表情一下子乖了,“想不想吐,要不我给爸爸拿水,吃药药。”
  马青点点头。
  马晨跑到马青背後从背包的侧面拿了出一瓶水递给马青,又翻马青的口袋,掏出一个小袋子给马青,“爸爸,我给锥子阿姨打电话吧,让她送你去医院。”
  
  “没事,不用打。”马青拿过药来吃了再喝了点水,看到旁边不远的地方有木椅子,人都围著看熊猫去了,没人坐。马青躬著腰拉著马晨挪过去坐下了,在椅背上趴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看到马晨小脸还紧张地看著自己,笑了笑,“爸爸身体里没油了,加点油就好了,你看,现在不就好了,等一会咱们就可以去看大老虎去。”
  
  “爸爸我不看了,咱们回家吧?”
  “没事,豆豆,爸爸答应你了看老虎,咱们就一定要看老虎啊。”
  “那我再也不让你抱了,也不让你背,我扶著你走好不好?”
  马青点点头,又休息了一会儿喝了小半瓶水。出院近两周来,马青的血压一直偏低,还有点贫血,但比起医院里头重脚轻的样子已经强得太多了。又坐了一会儿,马青感觉头不太晕了,才拉著马晨慢慢地向坡上的老虎馆走去。
  
  肖锐站在人群中看著走在前面的父子俩,马青要拉马晨,马晨非要扶马青,马晨个子太矮,只能抱著马青的腿,别别扭扭的往前走。看著那俩个人,肖锐心里真的说不出来什麽滋味,他真的没想到自己那天真的会下那麽狠的手,他也从来没下过那麽狠的手。马青住院的一个月,肖锐虽然没去看马青,但马青哪里受伤了,肖锐可是心知肚明,再说还有王海隔三差五传过来的消息,肖锐不明白自己为什麽碰到了马青就会变的这麽暴力,从一开始起到现在,一碰到马青自己身上似乎就长满了刺,不把他扎出点血来就没法面对他。
  
  肖锐悄悄地跟在後面,死死地掐著自己的手觉得气快不够用了,心里堵了好大一团东西,闷得他透不出气来。


37
  肖锐远远地跟在父子俩後面,看著马青带著马晨看完了老虎,又去看了爬行动物,又去看了一场马戏,中间还吃了顿简易的午餐,等坐著电瓶车看那些放养的羚羊骆驼时,马晨已经累的趴在马青的腿上睡著了。
  这次肖锐没有干看著,等电瓶车一停了下来,肖锐就迎了上去,还没等马青去抱马晨,肖锐早抢先一步把马晨抱了起来。“我来吧,你脸色太差了。”
  
  马青猛然看到肖锐吓了一跳,又不想跟肖锐在大庭广众下吵起来,再说马青是真的累了,刚才坐在电瓶车上就直打盹儿。看著肖锐抱著马晨走了,马青没有阻拦,默不作声跟在肖锐後面出了动物园,一起打了车回到马青的房子,等马青开了门,肖锐正要把马晨抱进去,马青伸手拦住了,“谢谢你的帮我把马晨抱回来,这是我的地盘,回你们家,你是我的妻哥,该有的礼数我一样也不会缺,出了那个门,甭指望我还能认识你。”马青说完把马晨从肖锐的肩上抱下来,毫不犹豫地把肖锐关在了门外面。
  
  进了门,把马晨安排著睡好,马青出了卧室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看到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先去厨房把饭蒸上,把汤煲上。出来後自己随便填了些吃的,拿了包中药喝了。这中药是肖母给马青配的,补气血化淤的。喝完药马青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盒子,把头靠在沙发帮子上,慢慢把裤子脱了,看著那个有点扭曲的膝盖,揭掉上面的那片膏药,重新换了新的贴上去。崔霄鹏给的这膏药还真挺不错的,走了大半天的路,除了有点酸痛发胀还没肿起来。弄完洗完手,接了点水到阳台上给那些花浇水,一伸头,看到肖锐竟然坐在楼下老太太们打麻将的石凳子上抽烟。
  
  这兔崽子!马青看了看手里的半盆水,忍了再忍强压下把那一盆水浇下去的欲望,回了屋子开了电脑带上耳机打起了久已不玩的CS。
  杀、杀、杀、杀、杀!!!!杀你丫的一个片甲不留,杀你丫的一群王八蛋。
  杀得马青两只眼睛都红透了。
  
  在马青的楼下坐了不知道多久,扔了不知道多少根烟头,肖锐只知道天快黑了,出了院子,肖锐随便找了一家小饭馆坐下,要了一碗面,三两口扒完,看到服务员端来一碗面汤,稠得见不到碗底。
  
  ‘给两碗面汤,别净舀上面的,舀锅底的。’
  ‘藏著钱干什麽,等著它下崽子啊,现在可好,本来两碗干面,这会进肚子里成了不干不稀的了-------’
  ‘小时候饿伤了,长大後再怎麽补也补不起来了-----’
  ‘我没什麽姿色,你要嫌多,50也行,我本来就不值什麽钱-------’
  ‘当初想给你说你不待见,现在想听我还不说了------’
  ‘说什麽,说你喜欢我,说-----你说呀------你倒是给我说呀-----’
  
  眼泪不知道什麽时候涌出来爬了一脸,肖锐擦了一下没想到越擦越多,没法抬起头来只能半掩著脸跌跌撞撞冲出去,看到後面跟出来的夥计肖锐才清楚自己忘了付钱,随手摸出一张票子,也不知道面值多大塞进一脸的惊讶夥计手里,肖锐拉开旁边停著的一辆出租就招呼司机开车。
  “去哪儿?”
  
  去哪儿,回家?那个家,那个已经死气沈沈的家,再也不可能有欢声笑语的家,回去和母亲大眼互瞪,相互安慰,相互揣测,相互怀疑,似乎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问题,但谁也不敢把那个炸弹点燃。点了,就没法收拾了。回去。不,他不敢回去。
  兜兜转转,转转兜兜。一个小时後,肖锐站在当年他第二次看到马青也是马青打工的那个酒吧门口,看著全然陌生的门头,听著门口的服务生介绍,最早这里叫‘老橡树’,接著变成了‘柠檬树’,现在成了‘老友记’。
  
  多少年过去了,连酒吧的名字都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有多少人在这里消沈又爬起来,又有多少人干脆一头扎了进去再也起不来。
  肖锐看了看门牌上的三个字,想当年,马青在这里做服务生的时候,这里的名字还叫‘一个角落’呢。
  
  旧瓶装新酒,还是新瓶装旧酒? 一个角落成了老友记,人呢?是不是也变了?
  推开门进去,看著里面闹闹哄哄,肖锐不能确定这还是不是个GAY吧,他太长时间没有混迹於这种地方了,美国的GAY吧和国内的不同,那种更直接更开放的形式让他很难适应,也有一点害怕,生怕进去了就诱惑成瘾了。
  
  肖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根据服务生的推荐要了两个小瓶的ASAHI,据说是一种日本啤酒。尝了一口酒味道挺怪,要苦不苦,要涩不涩。硬撑著喝完一瓶却没了打开第二瓶的勇气,远远地看到吧台那有好几年没喝过的喜力,肖锐走了过去,要了两瓶,开了一瓶喝了一口,拿著还没回到坐位上,一个男人走过他身边时突然抬起胳膊肘子撞了他一下,肖锐手里的酒一晃一下子浇到了肖锐的前胸衣服上。
  
  操!肖锐打起精神看了一下,一个个头不高挺清秀的男孩,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雅痞的打扮。撞了之後非但没有道歉,表情还挺横,歪著嘴竟然伸了根中指出来。
  
  肖锐当即怒了,他正一肚子的闷气没个出口呢,丫的自己就送上门来了。“你他妈的想干什麽?”
  “不想干嘛!就看你丫的不顺眼。”男孩横著脖子伸著指头点著肖锐。
  “看不顺眼就把你那两个窟窿给我闭上。”肖锐一点没犹豫抓著瓶子就把瓶子里的酒兜头浇到那个人的头上去了。
  “王八蛋,”男孩顾不得擦脸上的酒骂了一声就挥著拳头冲上来了。
  
  接下来的状况就不是肖锐能控制的了的,人不知道都从哪跑出来的,一乎拉全出来了。拳头冲得很过瘾,身上痛得很过瘾,从一个打到三个,四个、五个,後来是一群人围著他一个人打,拳头,硬质的鞋底,甚至於还有点单的夹子,最後不知是谁用凳子腿狠狠地捅到肚子上,打的肖锐胃里的东西差点没翻上来。肖锐终於躺到了地上,迷迷瞪瞪间听到旁边那些人在叫那个年纪不大的男孩老板,肖锐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弄了半天他竟然把这里的老板给惹了。刚刚喝进肚里半天没适应的ASAHI一股股往上冲,等到他再一次被人抬到了门外,肖锐闻著身上不知是酒是血还是吐出来的污物粘在身上恶心的他直想吐,他不明白以前他这麽讲究的人怎麽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当垃圾扔出去。
  
  “肖锐,你丫的睁开狗眼看看,看看你跑到谁的地盘上撒欢来了。”
  
  肖锐揉著头睁开眼睛看了看发话的人。黑暗中一个大个子,叨著烟,鞋底无耻地踩著自己的肚子,肖锐鼻子哼了一声,刚想把头撇一边去,外套领子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这是你自己撞到枪口上来的,谁也别怨,要怨就怨你们姓肖的就没有好东西。”]
  
  肖锐抬起眼冷冷地盯著崔霄鹏,“滚你妈的蛋,要放屁找没人的地方放去,我不是好东西,你他妈的以为你就是什麽好东西?”
  
  肖锐狠狠的把崔霄鹏拽著的衣领的手打开,把踩在肚子上的脚弄开,似乎刚刚消失的力气又回来了,肖锐擦了把脸上的血,慢慢扶著墙站了起来,手握在了一起,拳头还没抡出去,崔霄鹏的拳头已经上来了,狠狠的一下冲在肖锐的下巴上。
  
  “唔------”肖锐一头撞在墙上。
  崔霄鹏还不等肖锐滑下去,又一把拎起了他,“这一拳我是替马青打的,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狗杂种,对马青你也真能下得去手,你他妈的-----他好歹也陪你睡了一年,你孙子也太狠了,宰了你都不够我解气的。”紧跟著崔霄鹏又狠狠一拳打在肖锐肚子上,看著肖锐捂著肚子蹲下去,崔霄鹏伸手又把肖锐拎了起来,“这一拳为我自己,我他妈的几年前就该狠狠地给你一下,你他妈的当初嚣张个屁。”
  
   “最後一拳”崔霄鹏指了指旁边站的一个男的,正是刚才撞肖锐的那个男人,也是号称是老板的男人,手里还拿了一个毛巾擦著头,脸上还有没擦干的酒渍,“他是我相好阿北,给我认清了,要不是看在你是马晨舅舅的份上,今儿我就彻底做掉你,孙子,我就不明白你他妈的哪点好,不就长得好点,再镀了层金,满嘴冒著洋臭屁,你以为你就活得像个人了,屁,妈的,你充其量就是个人渣,人渣,懂吗?”说完,崔霄鹏狠狠的一拳夯在肖锐的脸颊上。
  
  这一下,肖锐连哼都没哼出来都栽了下去。
  
  
  ---------------------------
  哈哈,崔霄鹏有BF了,我只能奸笑两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0 15:17: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忐忑哇
超级超级想看这文
又不知道啥时候完结
小草大人知道不
看了这作者的两篇
真是很喜欢哇很喜欢
arcsina 发表于 2009-10-1 15:10


哈哈,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完结啊~

不过你的回帖就是我搬文的大动力呢~~!
真高兴有人喜欢这篇文~!(被pia飞。。。这文明明和我么啥关系的- -|||||||)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6 16:45:24 | 显示全部楼层
38
水一会深一会儿浅。肖锐不停在往深处游。水一会明一会暗的。肖锐听到肖瑾在身後咯咯地笑-----
  哥,你知道吗我们班上就我一个人有哥哥,他们都没有哥,妈说是因为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怕活不了才又生了我,所以才让你学散打------
  肖锐转了身,看到肖瑾又要往那片阴影中游去,一下子急了,那边有一个漩涡,每次肖瑾都会陷进去。
  别过去,回来!
  可肖瑾一下子不见了,就剩一截胳膊浮在水面上。
  哥,快来扶我一下我要沈下去了,我不学游泳了,快呛死我了-------快抓住我的胳膊,我要掉下去了。
  肖锐拼命游过去抓著肖瑾的胳膊把她往泳池边上拉。水一点点升起来,越升越高。
  抓紧我的胳膊。肖锐冲著水里大声喊,他一点也看不见肖瑾在不在水里,水又黑又深,他的胳膊被一股大力拽著,整个胳膊痛得快要扯断了。
  小瑾,小瑾,你还在不在?肖锐咬著牙用力地把手里还握著的肖瑾提了起来。
  人提上来了,可不是肖瑾,是一幅光洁细瘦的身体。
  
  马青怎麽又是你,小瑾呢?肖锐愣愣得看著跪趴在池边身上什麽也没穿的马青,慢慢走过去,整个场景乱得看不清楚,他知道他又进去了,温暖的如一汪温泉的地方,可今天他身上痛的厉害,每抽动一下,他差不多就能痉挛一下。
  马青你怎麽了身上长刀子了吗?怎麽到处都是血。马青没回头只是伸出了手往後面摸,动作怪异而扭曲。肖锐左突右闪不让那手摸在脸上。
  马青突然惨叫了一声,你让我摸摸,哥!哥!
  哥!
  
  肖锐身子一震,猛的一下惊醒了,那只瘦白的胳膊终於看不见了。
  知道自己又做梦了,不用摸也知道自己又是一身的大汗,肖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缓过神来,努力把那些乱七八糟却不停地来攻击他神经的梦境撇到身後。
  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身子底下是松软的大床,还有漂亮的落地大窗,亮堂堂的玻璃外面初冬的阳光在放肆的最後一搏。
  
  肖锐躺在床上刚动了动就觉得整个人像在火上炙烤著呢,头痛脸痛鼻子痛,似乎脸上的器官全都病变了似的,不在原位了,肖锐勉强把周遭环境打量一下,刚扭了扭脖子就头痛欲裂,也不知道昨晚最後到底是怎麽了,自己没有睡在街边倒跑到这麽一个环境好得难以想像的地方来。
  
  其实打架对肖锐来说真的不算是陌生的事,早在初中学散打的时候,肖锐就经常被他那夥狐朋狗友拉著去充面子挑场子,当时肖锐觉得挺过瘾,尤其是你有两下子,而对方什麽章法都没有只能被动挨打的时候。可这种优越感到了高中就没了,一是太没有挑战性,二是真打起来不管输赢似乎都不太好看,更何况他知道他是GAY了之後,哪有成天一脸青紫还匪气十足的GAY。可被打的这麽惨打的都没知觉了对於肖锐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
  “醒了”,听到那个该死的崔霄鹏的声音,昨晚崔霄鹏最後的三拳头和他骂的那些话一下子跳了出来,肖锐硬撑著从床上坐了起来。
  
  整个头翁翁作响,肖锐呲著牙四处找了找才发现崔霄鹏就坐在他床头边不远的一个沙发上,旁边就是那个什麽阿北之流的人物,两人一个拿著PSP打游戏,一个拿了份报纸装深沈。
  “这是你家?”肖锐两手按著眼睛问,他的眼睛应该是肿了,眨眨眼都痛得厉害。
  崔霄鹏点点头,“总不能把你扔路边吧,真把你弄死了,我不还得为你赔命呢?你可没那麽值钱。”
  “几点了?”肖锐问。
  “中午十二点刚过。”
  肖锐揉了揉头,觉得头不那麽晕了,慢慢下了床,走到崔霄鹏和阿北旁边的一边空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後在口袋里摸索,口袋里空空的,手机、钱包都不见了。
  “我手机呢?”肖锐问崔霄鹏。
  正打著PSP的阿北不知道从屁股下面还是沙发缝里摸出肖锐的手机扔过来,再接著是钱包。肖锐刚想骂,看到旁边坐著的崔霄鹏一脸阴沈地看著他,肖锐忍了忍拿了手机过来,一晚上没回去,他妈还不知道急成什麽样子呢。电话打过去没响两下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请问你找谁?”里面竟然是马晨细嫩的声音。
  “豆豆,外婆呢?”
  “外婆和爸爸在厨房做饭呢,坏蛋,你是不是不回来吃饭了,外婆给爸爸说你和海子干爸昨晚喝酒去了-----”
  听著马晨轻言细语口齿不清的声音,肖锐关了手机看著崔霄鹏。
  崔霄鹏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昨晚我让锥子给你妈打的电话,总不至於把你这幅模样送回家吓老太太去。”
  
  “那马青知道吗?”肖锐问的犹疑。
  “你希望他知道吗?”崔霄鹏答的一脸挑衅。
  肖锐没吭气站了起来,打量了一番这间足有五十平米的卧室,豪华装修,欧式家俱,光脚下的地毯厚得都让肖锐下脚犹豫,房子似乎还不止一层。这里的富丽堂皇和马青的小一室相比就好像一个皇宫一个雀巢。
  这崔霄鹏也太不把马青当盘菜了。
  
  “能有地方让我能洗一下吗?”
  崔霄鹏推推旁边的阿北,“别玩了,给他找身衣服,再给他弄点吃的。”
  阿北不乐意地撇撇嘴,但还是听话地放了手里的游戏横了肖锐一眼,“走吧。”
  肖锐跟在阿北後面,看著走在前面的阿北瘦白瘦白的,牛仔裤刚遮住了股沟,短T恤短外套一层撂一层,从背後看多多少少有点马青当年的影子。那只白胳膊又突然冒了出来,肖锐的头似乎又开始痛了。
  进了浴室对著那张漂亮的大镜子,肖锐足足愣了三十秒才认出自己来,嘴角一大片青紫,眉骨上好大一条口子应该是点单夹子划的,身上就穿了件白衬衣,也皱成了一团糟,还别提上面还有几大滴血印子。肖锐问阿北要了点酒精药棉把脸上简单处理了一下,这个样子要好估计得有几天功夫了。洗了澡换了一身一看就是崔霄鹏的衣服出来,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烤面包、火腿和牛奶,肖锐坐下来简单吃了点。
  
  吃了饭,肖锐先走到窗口看了看,他现在在哪里还真说不好,旁边也都是别墅的样子,两层半的独栋。大概把这房子扫了一圈,肖锐回到他刚刚睡觉的那间房子,崔霄鹏正和阿北腻在沙发上不知道干嘛呢,俩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阿北坐在崔霄鹏的腿上,手不知道钻哪去了,崔霄鹏也没多老实,脚姆指抵著阿北的屁股还一捅一捅。
  肖锐走过去离了大约五米的样子在旁边站著,虽然尴尬万分,但也只能看著。
  
  “那个-----崔-------”
  听到肖锐的声音,崔霄鹏抬起头来看了看肖锐,似乎现在才发现肖锐站旁边似的,推了推阿北,“宝贝,你去酒吧吧,等会儿我去那儿接你咱们去健身。”
  
  等到房间里就剩了崔霄鹏和肖锐,崔霄鹏终於舍得从沙发上起来,从沙发边放著的一个小冰箱里拿了一袋冰出来扔给肖锐,“敷敷,你的脸真他妈的够吓人。”
  肖锐没反驳接过来自己半躺在沙发上,把冰搁在眼睛上“你和阿北-------”
  “怎麽了,我们在一起有一年多了,那个酒吧就是我接了手给他开的,你觉得他怎麽样?是不是和马青挺像?”崔霄鹏坐下,摸出一支烟来点著抽上,又抽出一根扔给肖锐。
  
  听到崔霄鹏公然这麽说,肖锐狠狠地瞪著这个无耻之徒,再想想那天崔霄鹏在医院里抱著马青要多自然有多自然,根本不管旁边那麽多奇怪的目光,而马青似乎也没反抗什麽的。肖锐把冰往桌子上一扔,嘴上也就没客气,“你丫的既然找了阿北,干嘛还缠著马青,还是你这孙子本来就是吃著占著都不放手的祸害-------”
  “缠马青?”崔霄鹏问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麽,笑了起来,“你说的是医院吧,我总不能看著马青单腿往下蹦吧,不过我倒看见你两手空空站在楼梯上挺自在的,大爷当惯了的人还真是不一样。”
  肖锐脸上一赤,“你真没有和马青?”
  
  “和马青?我倒是想,可人家不想,当年他看不上我,现在也一样看不上。”崔霄鹏吐了一口烟圈,两手一张滩在沙发上,看到肖锐脸上似轻松似释怀的表情,不由得冷笑,“可你也别以为他还喜欢你,做梦去吧,马青多聪明一人,活的不比谁明白,他心里明镜似的,谁值不值得,他看的不比你我都清楚,当初你不要他,就别指望他还能吃回头草还扒著你。现在他眼里只有他那个宝贝儿子,除此之外谁也放不到他眼里,马青现在谁也不爱了,爱在他眼里就是个屁,他早他妈的心灰意冷了,一门心思地当他的小爸爸,懂不懂?”
  “为----为什麽?”肖锐心虚了。
  
  “为什麽---你还敢问为什麽----”崔霄鹏狠狠地把烟按进烟灰缸里,站起来指著肖锐,“他妈的,瞅瞅你这幅德性,看得我又想揍你了,你还好意思问为什麽,不就是你们姓肖的,一会哥哥,一会妹妹的,妈的,当初我就要和马青成了,成了,你明白吧。”
  崔霄鹏像只困兽一样站起来在房子里转圈圈,看了肖锐好几眼,真有种想扑上去逮著肖锐就撕下来几条肉来的狠样子。
  
  肖锐坐沙发没动,眼睛跟著崔霄鹏的身影定定地盯著他。
  崔霄鹏终於停下来狠狠地踢了茶几一脚,然後往茶几上一坐,“我们真的差点就成了,我甚至为了马青和我妈出了柜,我老娘差点没哭死,可我都管不了了,当初你扔了马青,马青没地住,没毕业证,口袋里谁知道有钱没钱,找的工作又累又挣不到钱,急性肠胃炎忍著不看病後来差点没痛死,我帮他还了学费,帮他找地方住,帮他看病,结果呢,他一个月下来哪怕剩了一百块也要巴巴的跑来还给我,生怕和我沾上一点点关系,看著他那个破计账本老子差点没吐血,那个傻B孩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每个月还要买水果买营养品去看你妈妈,妈的,老子就没见过那麽贱的货,可他倒好,硬说去你们家不是为了你,就是因为他喜欢你妈妈,我就不明白了,人家的妈妈有个屁好喜欢的,想要认妈,多简单啊,我帮他找,有钱什麽找不来,别说妈了,七大姑八大姨我能从上到下给他找个全。知道他不喜欢胖的,我减肥减得差点没挂了,好不容易我们俩的关系有了点转机,他也愿意和我出去玩了,也愿意跟我说他的事了,拉个手沾沾便宜什麽的他也不跳不骂了,偏偏又跑出个你妹妹,她可真他妈的会找时候,非说要和马青结婚不可,我真不明白她抽什麽风,马青吓都吓死了,就他那样的纯GAY结个什麽屁婚啊,他给你妹说他是GAY----”
  
  肖锐快晕了,一把抓住崔霄鹏的胳膊,“你说马青给小瑾说了他是GAY?”
  “你以为马青是你啊,想发骚还怕人知道,当初学校里谁不知道马青是GAY,他瞒过谁了吗,当初我不也是闻著味才认识的马青,马青自己什麽样从来就不打算瞒著谁,要不他能在学校里混得那麽背。”
  “那小瑾?”肖锐想到他去劝小瑾不要结婚时,小瑾那句‘说具体点,他为什麽就不能给我幸福’只觉得脊背上一股股冒寒气。
  
  “我不知道你妹妹用了什麽招怎麽跟马青说的,反正马青就有点动摇了,我气得差点没吐血,知道我追了马青几年,快三年了,突然冒出个小丫头片子,他妈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那你怎麽不阻止马青?”
  
  崔霄鹏瞪著肖锐,原本还剑拔弩张恶狠狠的,不知怎麽的突然蔫了,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又点了根烟抽了起来,吸得太猛竟然开始咳嗽起来。
  
  肖锐愣愣地看著崔霄鹏,崔霄鹏真的和几年前不一样了,瘦了後少了脸上的憨厚劲,倒有一种生意人的精明和狠劲,昨天晚上那几拳和那一大帮子人,明显的就是在社会上混的人,他会怎麽阻止马青?看著崔霄鹏一脸阴沈,肖锐心里不知怎麽的就七上八下起来。“你对他做了什麽对吧?”
  
  崔霄鹏低著头又吸了好几口烟。听著肖锐厉著嗓子又追问了一遍。“是不是,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阻止马青?崔霄鹏的嗓子让烟枪糊住了。


39
  把抽到烟屁股的烟头狠狠按进烟灰缸里,崔霄鹏好半天没吭气。谁能想的到当年他是怎麽阻止的,又是怎麽做的。如果上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灭了自己也不会用那个最蠢的办法。
  可他用了。
  
  谁能想的到想了好几年的事情一个小药片几截绳子就办成了,他把马青骗了过来,下了药,马青反应过来过後直接冲厨房提了刀子出来,然後绑在床头的两只手,马青不能置信的眼睛,最後哭哑了的嗓子,和自己似乎怎麽也使不完的力气,这事,就那麽成了。
  
  三天三夜把三年多来那些单纯的爱幕、隐忍、付出全部一夥儿全糟蹋了,彻彻底底地糟蹋了。崔霄鹏不知道他为什麽要那麽干,他就是想阻止马青,马青结婚要阻止他,马青和肖瑾结婚更要阻止他,他以为马青还爱著肖锐,要不他怎麽能傻到去和肖瑾结婚,非得和肖锐沾点关系不可,哪怕只能当肖锐的妹夫他也认了。所以因为愤怒他做了。
  
  崔霄鹏明白自己不算是好人,就像从小老娘还抱著他时候就不停骂他那个有了钱就变坏的老爹和老爹身边形形色色的女人,却咬死不肯离婚怕老爹越做越大的生意以後没她的份,崔霄鹏在能说话之後就开始当他老娘的应声虫。你爸是个陈世美,你爸谁都不认就只认钱,你爸迟早要栽到那些女人手里,他妈骂一句,他就得在旁边应一声,对!我爸就是陈世美,长大後我们都不认他,他迟早要栽到那些女人手里。感情是什麽?屁!他妈早就给他定型了。所以他憎恨感情。
  
  大一时崔霄鹏就骗了同系的一个小男生,後来男孩为他要死要活的,他眼睛眨都没一眨一下,一笔钱打发了後他证明了感情的确是个屁,一万块就让一个还寻死觅活的人就可以不死了,後来他又找了好几个,这几次他连钱都不用付,因为人比他玩的还凶,上床就是一个双方满足的事,身体都满足了还纠结什麽。一个月两个月的情侣关系,床上‘宝贝、DALING、我爱你’想怎麽说就怎麽说,分开後,‘贱货、垃圾、死b样’想怎麽骂就怎麽骂。崔霄鹏见识了他所在的这个圈子,知道这个圈子里的规矩欣慰著。原来这是一个不需要负责,不需要较真的圈子。
  
  然後他认识了马青,马青和他一样是个不幸的人。但马青和他最大的不同在於他陷在泥沼里还挣著脖子往上挺,马青不玩,给钱他不玩,给感情他也不玩。马青很猛然地又把他这个规矩打翻了,原本他也就是想把马青带上床就完了,让马青成为他青春印迹中我干过XX个的其中一个就行了。
  
  可马青这家夥比泥鳅还粘滑,比臭石头还死硬,一次两次十次几十次吃瘪吃出惯性了,崔霄鹏的瘾也越来越大,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他早栽进去了。对马青痴情後来就好像是一种信仰,他被马青迷住了,马青虽说长的不错,离尤物还差的远啊,身上瘦得没有几两肉,脾气还大的惊人,越是这样,马青每一分骨头里透出来的东西越吸引著他,原来自己还能有感情,原来他也可以为了一个人茶饭不思、辗转反侧。可马青和他预料到的一样也栽了,栽的还特惨,照他的性格看到马青灰溜溜地被肖锐甩了,他应该高兴地迎上去,一句你眼瞎了,明知道是这个结局还努力个屁,可他说不出,那些艰难的日子里,马青依然笑著,骂著,蹦哒著,撒欢著,他知道马青笑得畅快不代表他内心没有淌著血,可马青好歹还笑著。这样的马青让崔霄鹏也越陷越深,他知道他为马青付出了那麽多,就一个字,值。马青值得他那麽做。
  
  他和马青像朋友一样交往了近半年时间後,经不住他一再逼著马青,马青说大崔我想再信上一次,可能没有以前那麽多,但我会把剩下的给你,有多少给多少,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这段时间度过去。听了马青的话,崔霄鹏激动的好几个晚上睡不著。可就在他要为了这种信仰终於可以升华而欢欣鼓舞的时候,马青又跑过来说,他有可能要结婚了,还是和那个扔了他的肖锐的妹妹。这感觉比他挨了三巴掌捅了三尖刀还他妈的难受。
  
  马青说能不能等他一、两年,如果一、两年後他还要他,他会跟他一辈子,做牛做马都跟著他,如果不行,就别在他身上费功夫了,天下好男孩多的是。
  
  可崔霄鹏等不了,他已经等了三年。再为了马青的一句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话再等上几年,他会疯掉,就他自己知道的就有好多人无可奈何的走进了婚姻就再也走不出来,他没法去赌一个两、三年後不知道什麽结果的承诺。
  
  所以为了三年多痴傻的付出,也为了心里所有的不忿,他把马青绑在床上,看著马青在他身下哭喊痛骂,用两条还能蹦哒的腿朝死里踹他,可事总归是成了,马青骂的再凶喊的再厉害也抵不过一个压抑了好几年的猛兽,身体不是大脑,身体和大脑走的是两条线,看著马青一次一次也能被折腾到高潮,崔霄鹏觉得他的目的达到了。他以为他和马青已经水到渠成了,上床是必须也是非做不可的事,他总以为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下半身都满足了,上半身还有什麽可别扭的。只要他和马青的身体结合了,心灵迟早也会跟著靠近。可马青别不过来,像个死人一样不吃不喝,再也不跟他说一个字,崔霄鹏无路可走了,最後他只能拿著那些一时兴起拍下来的录像去找肖瑾,告诉肖瑾马青做不了男人,跟他结婚没用,马青得被男人压著,被男人干著,让她趁早死了心,想结婚找别人结去------
  
  他喜欢马青,却一点也不懂马青。看著那个萎顿的缩在床角什麽话也不说三天不睡觉只是看著桌上剩下的那截绳子的马青时才知道他和马青真的一点机会也没了。
  他知道经过了肖锐能让马青重新碰感情得要多大的勇气,那几乎是他仅有的对感情的希望了,可没想到的是马青的心刚刚开始愈合了,就被他连整张皮都揭掉了。
  
  听著崔霄鹏半哭半笑的声音,肖锐的心揪在了一起打哆嗦,痛倒是哪里都有,头皮发麻、手脚僵硬,四肢冰冷,好不容易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抖抖索索好半天才点著放进嘴里吸了一口。他想骂,可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他想揍,可一点劲也使不出来。
  “知道吗?你给了他一巴掌,我给了他一棒子,後来他说不怪我,说就当还帐吧,反正他也习惯了,欠了那麽多,索性就这麽还了,以後再也用不著欠人了,然後就头也不回的结婚了。”
  马青就这麽结婚了。
  
  肖锐离开崔霄鹏家已经是傍晚了。
  崔霄鹏没有守约去酒吧接阿北,他和肖锐坐在地上说说哭哭,哭哭说说,说他是在一个酒吧里碰到马青才知道他和肖锐掰了,马青又去酒吧找工作,还问人家能不能管吃住,酒吧说不招人,马青又说不给工资也行,管吃住就可以了,後来他硬把马青拖了回来,没几天马青就跑没影了,等再找到他,他在一个饭馆里端盘子,从早到晚11个小时,睡在饭馆後面的小隔间里,里面跑著老鼠和蟑螂。说马青自从离开肖锐就没怎麽哭过,该玩该笑跟个没事人一样,每天晚上就在本子上写,第二天再烧,写写烧烧,日子就过去了,说马青不管搬哪都抱著他那个宝贝滑板,却从来不滑,说马青看到肖瑾生了儿子,大家让他抱一抱,马青被那孩子吓得跳得一丈远,说马青是在马晨一岁了之後才重新开始跟他说话的,还说他真他妈的谁也不计较了,感情是个屁,抵不上马晨的一罐奶粉重要。
  
  崔霄鹏对著肖锐说说闹闹,啤酒瓶撂了一串串,然後就是你骂我混蛋,我骂你渣子,骂来骂去俩个没跑掉都是混蛋渣子。
  吐了三回,肖锐终於觉得清醒了点,也没管那个醉得不成样子躺在地上大喊大叫的崔霄鹏,离开了崔霄鹏漂亮的小别墅,打了车,转了几圈,最後他坐在当年常和马青跑步的小花园的石凳上看月亮。
  
  月亮很大很圆,天越来越冷,马上就要进入寒冬了。他知道当年马青一定也坐在这里看过月亮,睡在这里也有可能。
  
  肖锐掏出口袋里的钱包,把钱包最里层夹著的四张电影票拿出来凑到眼睛上一张一张的看,这几张电影票是当年他从马青的黑皮本子里拿出来的,为什麽要留下,他说不清楚,这些年除了更换钱包,他也从没有把那几张票拿出来这麽仔细地看过。可现在他想看了,眼泪糊了一脸什麽字也看不清楚。
  
  然後就是肖锐握著那几张电影票坐在花园里冷笑。肖瑾结婚了,看了那种马青和崔霄鹏在床上的那些东西她还能和马青结婚,这得有多大的勇气,要忍多少的怨气。
  
  那个从小怕这怕那娇滴滴的肖瑾能有这个勇气?那个从小眼睛里就容不得一点沙子的肖瑾能有这个勇气? 那个小提琴考级都要保证一次就过自尊心强得不能再强的肖瑾能忍下这股怨气?那个身後有一群追随者随便哪个提出来也不比马青差、更别提那个对她死心蹋地的王海伴其左右的肖瑾能忍这常人难忍的怨气?
  肖锐了解肖瑾,太了解了。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肖锐离开了公园,走了不到一刻锺,就到了当年他和马青住的302,也是马青後来和肖瑾的家。
  开了门进去,房子黑乎乎的,肖锐开了所有的灯,看著这似乎多少年都变不了的家俱发呆。同样的东西迎来送往了多少人,以前是肖锐和马青,後来的肖瑾和马青。肖锐盯著这套早就烂熟於心的房子两眼发直。
  
  肖瑾和马青结婚似乎就没置备什麽东西,沙发电视全是旧的,甚至那张双人床都是旧的,他记得肖瑾当时好像说什麽大家都刚工作,能省还是省点好,以後再慢慢的买。说的真他妈的在理。马青没有钱是不错,肖瑾有没有钱,他妈能不能置得起女儿的嫁妆,肖锐可是一清二楚。
  马青真的能在这张和哥哥打过滚的床上再和妹妹继续打滚?
  
  进了卧室开了衣柜翻了半天,又到卫生间翻了半天,再到那天把马青打翻的电视柜的柜子翻了翻,翻到最底下的柜子时一个东西掉出来看得肖锐发了怔。
  把那个没有包报纸的滑板拿出来,帆板海滩,鲜豔如新。肖锐只觉得一股腥咸的东西冲上喉管,靠在柜门上闭著眼好半天才把那口东西用力地咽了下去。
  
  ------你别以为他还喜欢你,做梦去吧,马青多聪明一人,心里明镜似的,谁值不值得,他看的不比你我清楚。
  
  ------马青不管搬哪都抱著他那个宝贝滑板,却从来不滑。
  
  抱著滑板坐在地上,肖锐明白崔霄鹏说的对,马青真的谁也不爱了,也不爱他肖锐了,因为他搬走了所有他和马晨的东西却把这个滑板留下了,因为这块滑板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因为这块他曾经最爱的滑板把他的肋骨打断了。
  
  在房子坐到了晚上十点,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两个家里打来的未接电话,肖锐先进了浴室把脸洗了洗,又找了些药把脸上好歹擦了擦,然後关了门回家了。
  
  等肖锐进了家门,肖母正看著电视,看见肖锐脸上的伤愣了一下,“脸怎麽了?”
  肖锐摸了摸脸,“昨晚喝多了点,碰到隔壁桌子有人打架-----”隐约著这个理由多年前也用过,那天,他和马青打了一架,後来有了他们的第一次。
  
  “来我看看。”
  肖母进去拿了一个小药箱出来拉著肖锐要抹药,肖锐忙拦著,“没事,药我上过了,豆豆他们走了?”
  “走了,你说这孩子待在这里近十个小时,怎麽我就没听他问一句妈妈去哪儿了?”
  “可能他跟马青亲吧。”
  “再亲能比妈亲。”
  肖锐没吭气,倒了杯水端给他妈。“还有吃的吗?酒喝太多了,一天吃不进东西,这会倒饿了。”
  
  “有,马青做的菜还剩了点,我给你热热。”肖母站起来进了厨房,肖锐进去先把崔霄鹏的那身衣服换掉,换了身运动服出来,肖母早把饭给他弄好了,“以後酒能不喝还是别喝太伤身了,快吃吧,马青做的排骨挺地道,你没吃过吧?”
  肖锐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
  一样的焦香油厚。
  
  你丫哪学的,跟那个望月楼的大厨有的一拼。
  一拼?三拼他都拼不过我。
  自卑吧,内疚吧,就你做的那也叫饭。
  肖锐。肖锐。你念经呢。肖锐你的名字真他妈的好听。
  晚上肖锐做了青椒肉丝,拍黄瓜,骨头汤
  晚上给肖锐做了烧鸡翅,素炒,还有丝瓜汤。
  
  排骨卡住了,像块胶皮怎麽样都嚼不烂咽不下,肖锐把手撑在额头,埋下脸来,擦完了左眼还有右眼,擦完了眼睛还有鼻子。
  “小锐,你怎麽了?”
  接过母亲手里的面巾纸,肖锐连一句‘没怎麽’都说不出来就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死死地锁著门,任凭母亲追问的声音一连声地砸在门框上。



40
  终於进入和平年代了-------
  心虚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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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青毕业後一直供职於一家实力挺强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职员。照说他进公司四年怎麽都算是老员工了,和他一同进来的不是升为部门经理就是已经出去单干了,可马青始终守著他的这份工资不算太低但也决过不上什麽太高端生活的工作本本份份,也并不是没机会,可那种动辙上这里跑那里有时候出国就得一个月的差事他没法做,以前肖瑾在的时候,他没法做,现在肖瑾不在了,他更没法做。
  
  每天早上起来给马晨做饭送他上幼儿园,再骑车去公司能保证不迟到就算不错了,公司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刚刚27岁的马青就已经有一个三岁多的孩子,除了感叹马青结婚太早,这麽好的胚子早早已为人父,让那些还有点想法的大姑娘们天天抱怨再上哪去找这麽一个长得又好又顾家爱孩子又会做家务还不在外面胡搞的好男人。所以,有时候马青早走一会儿,或中间溜出去一会也没人打小报告,大家都知道那一准又是马青那宝贝儿子有什麽事了,还有那些已经有孩子的大姐大妈大婶们更是把马青当成了宝贝一样痛著,现在哪还有肯和他们交流育儿经验的男人哪。
  
  早早弄完了手里的一份几十页资料,马青把东西传给助理校对打印去了,自己闲的没事,上网搜了一圈,昨晚豆豆说要一种什麽他看的《奥特曼》碟片里面胜利队的基地。听豆豆描述了半天,又被他拉著看了一集奥特曼,马青总算明白了那个东西是什麽。去了他常给豆豆买玩具的那家店看了,竟然没有卖的。回来後豆豆闹了整整一个小时不睡觉,说院子里他新认识的小朋友就买了一个多麽好多麽好的。马青被闹的没办法,说要不然网购一个马晨才同意,後来又缠著他问了半天什麽叫网购,让马青从电话线说到网线,还把电脑打开让他看,後来问题越问越多,把马青都问的没词应对了,给了一巴掌马晨才算消停了。
  
  
  上淘宝查了几个网店都没有,马青打了电话问他隔壁办公室经常在网上给他女儿买东西的赵大姐,没一分锺,赵大姐传给他一个网址,马青上去一搜,果真有,但要三佰多,一个小孩的破玩具要三佰多,差不多是豆豆半个月的托费了,马青看的直後悔,早知道就不那麽轻易答应马晨了,坐在电脑前无可奈何地看著那个玩具的说明,又阴著脸在肚子里骂了足有一串子的脏话,关了网页又去楼下的张大姐那里取回了大姐帮马晨织的毛衣毛裤。
  
  马晨的毛衣毛裤以前都是买的,後来听那几个妈妈们说买的毛衣小孩穿了不好,不保暖,而且现在东西谁知道里面说是羊毛掺没掺其它东西,据说棉花里面还有掺死人毛发的。马青厚著脸皮求了一次,张大姐倒也爽快,说只要把毛线买来就行,想织什麽就织什麽。马青取了毛衣,把张大姐感谢了好一会儿,还硬给张大姐塞了一张楼下甜品屋的免费券,重新上了楼一看时间快五点了,犹豫了一下,又打开那个淘宝网站咬咬牙把那个破基地买了。
  
  现在的孩子可一点都糊弄不了,要不就狠了心不答应,答应了又不兑现,他可真就记住了,以後非拿这来说事不可。
  
  看看到了点,马青给办公室的助理使使眼色,告诉她他得回去接孩子了,小助理做了个鬼脸,从桌子里摸出一包巧克力扔过来,“可别忘了给豆豆说是他平平阿姨给的啊!”
  马青接了巧克力应了一声,三步并做两步下了楼,骑上他的自行车就窜了。
  
  幼儿园五点半开园,每次站在门口等老师叫小孩名字时,马青都能看到马晨背著手坐在小板凳上目不斜视乖乖地等著老师叫‘马晨,爸爸来接你了。’马晨就会装做才看到他的样子笑迷迷的一晃一晃的跑过来跳到他怀里,有一次公司实在走不脱,等他到幼儿园时小班就剩马晨一个孩子了,马晨伸著脖子盯在门口,看到他来赶紧坐好再装做没看到他的样子,马青自己从小没少吃苦,可马晨就那麽一个举动他就受不了,所以再忙,哪怕顶著扣工资的风险他也会按点来接马晨。
  
  接到马晨果真还没问他今天在幼儿园表现怎麽样,马晨就扯著马青的衣服问,“爸爸,那个-----”马晨估计是把那个词忘了,急得瞪著眼睛鼓著小嘴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麽。看的马青直乐,“什麽呀?”
  “就是昨天晚上说的,那个基地,你------你网了没?”
  
  马青笑的眼睛都没了,把马晨一抱放在自行车後座上,“当然网了,今天和小朋友生气了没有?”
  “生气了。”马晨撅著嘴,“童童说他有酒窝,我没有,我难看。”
  “谁敢鄙视我们家小帅哥,明天你去给童童说你有双眼皮,他怎麽没有,他也难看。”
  “好,那我明天就去说他,童童眼睛最小了。”
  
  马青蹬上车子正要走,马晨突然拉了拉马青的衣服小声说了句,“爸爸,坏蛋。”
  马青转过头来,果真看到肖锐手里拿了一个很大的玩具盒子就站在幼儿园门口。
  他来干什麽?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其实马青有好久没见过肖锐了,这两个星期回去看肖母,肖锐都不在,一次说是去喝酒了,一次说是单位加班,碰不到肖锐让马青著实轻松了好大一截子,也能踏踏实实的好好陪陪肖母说一阵子话。
  他现在跑到这里想干什麽?
  
  马青回过头来把车子一蹬,“豆豆坐好,爸爸要出发了。”跟本不管肖锐的笑脸赔得有多难看自顾著骑上车子走了。
  听到马晨在身後扭来扭去,嘴里不知道在小声叨叨什麽。马青拍了马晨一下,“坐好,乱扭什麽,当心摔下去。”
  “爸爸,你说坏蛋手里的东西是不是给我的。”
  “不是。”马青没有好气说了一句。
  
  马晨心里难受地嘀咕了一句,“我看到了,那里面是个红色的汽车,可大了。”
  “豆豆,你给我听好了,以後他给你什麽都不能要,听到没有。”
  “可是,上次在王奶奶家,他给我吃东西了还给我买了一个和丁丁一模一样的枪。”
  “回去就给我扔掉。”
  “呜----呜-----呜,枪又没坏,为什麽要扔,你不是说不能浪费吗?”听到身後马晨哭了起来,马青不由的心软了,伸了手拍了拍後面的马晨,“行了,乖儿子,不扔行了吧。枪就拿著,下次可不能再乱要东西了。”
  
  到了楼下锁了车,马青把钥匙给马晨,“豆豆,爸爸上次教你开门还记得不。”
  “记得。”
  “自己先开了门进去,爸爸到门口买袋米,一分锺就回来了,记住可不能把大灰狼放进家了。”
  
  “好,没问题。”看著马晨雄纠纠气昂昂背著小书包上了楼,马青快速地冲到院门口的便利店里拎了袋米,付了钱,又快速地跑上了楼,敲了敲门,等门一开,马青做了个鬼脸一下子跳了出来,“铛,铛,铛,铛。”铛还没铛完,脸一下了僵掉了,“谁他妈的让你进来的。”
  
  肖锐被马青那一脸吓唬马晨的表情怔的想笑不敢笑,要憋又憋不住,只能尴尬地赔了个笑脸,“我比你们早到,我打车。”瞅到马青手里的米,赶紧去接,“给我吧,我来拿。”
  看到肖锐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马青一下了暴发了,把米往地上一扔,“你他妈谁啊你,说人话你听不懂是吧,这是我家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想进就进想来就来,你当这里是什麽地方呀,真够不要脸的你。”
  
  肖锐脸青了,想伸手拉马青,手刚伸出去,马青的视线也恶狠狠地跟著扫了过来,肖锐赶紧又把手缩了回来,估计他要真敢碰到马青手上,马青真能一刀子把他的手砍下来,“马青,你听我说?”
  
  “说什麽,你想说的早说了,我早就听的很明白了,能不见就少见不是你说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说了一个字没有,我挥了你一拳头没有,都没有,我就求你离我远远的,说话算点数,别尽当放屁听响声,我惹不起你我躲还不行吗?回你家没办法,该尽我的孝我尽,该尽的义务我尽,比你尽得还好,我就求你离我远远的,这都不行吗?”
  
  肖锐一肚子话被马青堵住了说不出来,看著门边上吓得只露了一个头的马晨,肖锐小声说了一句,“我总还是马晨的舅舅,看他总可以吧。”
  
  要是有把刀子,真想一刀子把这畜生一劈两半。马青狠狠地瞪著肖锐,瞪著瞪著,整个肩也耷拉了下来,头也慢慢低了下来,把米从地上拾起来,气势汹汹的冲进了厨房。
  肖锐跟在马青身後也要进厨房,厨房的门‘怦’的关死了,差点没拍他鼻子上。
  
  肖锐回来头来,见马晨还躲在卧室的门口探了个头,肖锐拿起一进门就放在门边柜子上的那个大摇控汽车,把盒子拆了,把电池装上,一拉手柄,红色的大吉普轰轰轰一溜烟绕到了马晨的脚边,再转了个圈又跑了出来,把马晨看的眼睛滴溜溜地跟著小车转,脚底下也不自觉地跟著小车跑起来。肖锐见状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把摇控递给马晨,“豆豆,你来试试,看它听不听你的话?”
  
  马晨看了看摇控再看了看关得紧紧的厨房的门,向前走了一走,一想到爸爸不让再要他的东西的交待,赶紧又退後了一步。
  
  肖锐赔了半天的笑脸僵住了,又按了按摇控上的另一个按扭,车上的门慢慢打开了,马晨看得眼睛都瞪圆了,踮著脚伸著脖子努力看却也不肯再往前迈一步。
  
  肖锐一见没治了,突然拿著遥控乱按,“哎,这门为什麽不灵了,是不是哪里坏了,豆豆你会修吗?”
  
  马晨到底是孩子哪经得起这种引诱,三步两步跑过来,抓起摇控按了起来,“我会修的,我的玩具坏了就是我自己修的。”按照肖锐刚刚按的那个位置按下去,门果真又打开了,马晨高兴极了,“看到了没有,是不是我修好了。”得意的拿著遥控指给肖锐看。
  
  肖锐乐了,见马晨敌意小了点,又把车上的其它功能挨个给马晨演示了一遍,把马晨看得又惊又叹,眼见著马晨快被俘获了六、七成,肖锐赶紧趁热打铁,“豆豆你们班里有没有小朋友做错事啊?”
  “有啊?昨天中午睡觉我旁边的眯眯尿床了。”
  “那她是不是坏蛋呀?”
  “不是,老师说,每个小朋友都会尿床的,你是不是也尿床了。”
  
  肖锐哭笑不得,“那你们老师有没有说做了错事改了就是好孩子。”
  “有啊。”马晨一下来精神了,“你可别给爸爸说,今天童童说我难看我抓了童童的脸,老师让我站在教室後面了,可是是童童先说我的呀,老师就不让童童站後面,老师说我道歉就还能变成好孩子,不道歉警察叔叔就要把我抓走关到黑房子里去,後来我就给童童道歉了,老师说我还是好孩子。”
  
  肖锐一听直抽凉气,怎麽能有这种老师,这麽小的孩子哪能这麽吓,想了想,教育的事还是以後再说,先拉拢关系再说。
  “那豆豆,上次舅舅打了爸爸,舅舅给爸爸道歉,舅舅还是不是坏蛋了?”
  
  马晨眼睛眨巴眨巴,看了看地上的遥控车,那可比爸爸给他买的所有的玩具都要好都要大,门还能开,灯还能亮,停车了还会唱歌,特别是里面的方向盘还会动。可爸爸不让要他给的东西。马晨左思右想又看了看关得紧紧的厨房门,捂著嘴小声地说,“不是。”
  
  肖锐乐了,“那你叫声舅舅,舅舅以後就变成好人了好不好,你看,舅舅能变好全是你帮助了我,你就跟那个------”肖锐在马晨的活动区里滩了一地的玩具里看了半天,从里面捡起一个小东西,“就跟奥特曼一样,拯救人类。”
  
  马晨一听早晕了菜了,他最喜欢的就是奥特曼了,哪还能记得起锥子阿姨的交待,笑嘻嘻地叫了一声舅舅,把肖锐听的眉眼都找不到了。
  “豆豆,你喜欢这个新房子吗?”
  “不喜欢。”马晨撇了撇嘴,“这里没有洗衣机没有空调,我的衣服洗了好长时间都干不了。爸爸说房子太潮了,爸爸的衣服也是。”马晨突然笑起来,凑到肖锐耳朵上悄悄说,“前天爸爸的裤子干不了,这里没熨斗,他用大茶缸子装开水放到裤子上去烫裤子去了,可好玩了。”
  
  肖锐怔了一下,把马晨拉过来,“那你给外婆说了你们换新家了吗?”
  “没,爸爸不让说,说我们要和外婆捉迷藏,时间越长越好。”
  
  肖锐无语了,把遥控车递给马晨,“咱们俩来比赛好不好,看谁的车开的最好。”
  “好。”马晨高兴地往地板上一趴,还硬拉著肖锐也趴了下来。



41
  等马青端著饭菜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趴在地上,大的叫著拐弯拐弯、撞了撞了,小的拿著遥控挤眉弄眼手忙脚乱操纵的场景。
  
  马青心里面的那个火是蹭、蹭、蹭的往上冒,重重的把手里的盘子往桌上一搁,就吼了起来,“豆豆你在干什麽呢,还不洗手吃饭。”
  
  一嗓子喝过去,马晨吓了一跳,看到饭桌跟前的马青脸黑著,眉毛皱著,马晨飞快地把手里的遥控藏到身後,小脚丫还在往正跑著的摇控汽车那边挪,想把汽车也挡著,两只眼睛还惊慌地看著马青,生怕马青冲过来让他把东西扔出去。
  
  不知怎麽的,马青最见不得马晨这种被惊吓住的目光,原本让马晨把手里的东西扔掉的想法也没了,心软了,一肚子的火焰也一点点熄灭了。
  “洗手吃饭,想玩了吃完了饭再玩。”
  马青说完看那个小东西还那样看著他,似乎不怎麽相信的样子,马青没办法只能把口气放缓又说了一遍,还加上了一句爸爸又没怪你。
  
  这回那张小脸一子笑开了,小心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边往卫生间走还留恋地往回看,看的马青没有半点脾气,再看看那个还半趴在地上看著自己的肖锐,马青没好气地在肚子里骂了一句‘死祸害’。
  
  没有答理肖锐,马青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等马晨过来爬到凳子上坐好,马青给马晨装了一小碗米饭,又把鸡汤拌进饭里,再弄了一些菜,把碗递给马晨。
  马晨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偷偷看了一眼马青,马青面无表情,再偷偷看了一眼还站在客厅里的肖锐,肖锐给他做了一个加油吃饭的动作,马晨轻轻碰了碰马青,“爸爸,咱们不叫舅舅吃饭吗?”
  
  舅舅!马青差点没让嘴里的米饭呛死,不久前还坏蛋坏蛋的这会就成了舅舅了,一个破汽车就把小崽子收买了,他这个傻儿子还真好骗,刚想板起脸训马晨,马晨倒先开了口,“让舅舅吃饭吧,舅舅说他做错事改了就变成好人了,咱们让他当好人吧,。”
  
  马青被马晨噎著半天说不出话来,还一点脾气发不出,只能把马晨的碗用力一墩,“在幼儿园老师给你说了吃饭能说话了吗,哪来的那麽多歪道理,赶紧吃饭!”
  
  马晨嘟起了嘴再回头看看肖锐,肖锐又给他摆了摆手让他快点吃饭,马晨委屈的眼睛里一下冒出了水花子,吃饭说话是不对,可舅舅说了要他当奥特曼拯救他的。
  那挂在脸上的两滴泪和马晨鼓著睡不吃饭的样子气得马青两眼冒金星,也没回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想吃就自己动手,还等著别人送手上去侍候你啊。”
  
  肖锐听到马青发话了还真去洗了手,进了厨房自己盛了一碗饭出来坐下了。看著那两个一个高兴一个气愤的脸。尊严是个屁,肖锐吃著碗里的米饭不停地给自己打著气。
  
  吃完了饭,肖锐抢著要洗碗,因为马晨一直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著肖锐,似乎自己真是英雄出世拯救生灵似的,马青也不拦著,想洗就洗,能省点力气还不好。
  
  把马晨硬从肖锐身边拽出来,陪著马晨玩了一会,看马晨实在困得不行还要强撑著玩那车,马青也没客气,把马晨一拎,拎到浴室给马晨洗了,等他在床上睡著了,马青出来看到肖锐还坐在沙发上,马青头发都立起来了,这死皮赖脸的东西,他还不走到底想干嘛?
  
  马青一刻也没犹豫冲上去拽著肖锐的胳膊就往门外拉,声音也不敢放大,就只能压著嗓子咬牙切齿,“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麽?你外甥都睡了,你这舅舅还没当够吗,想当每周星期天回你家过瘾去,这里没你的事,你到底想赖到什麽时候?”
  “马青,对不起!”
  “滚。”
  “真的对不起!马青!”
  
  马青把手松了,他可没功夫跟这种人在这浪费精力,他还有一大堆马晨的衣服要洗呢,还有几个锥子找来的私活要翻译呢。马青用手拍拍肖锐的胸口,再指了指自己胸口,“你对不起了,我听见了,你道歉了,我接受了,现在可以请您走了吧。”
  
  看到马青一点不能通融的样子,肖锐急了一把抓住马青的手,“我也不是想干什麽,崔霄鹏那样对你,你不也原谅了他,现在你不一样也能接受他的帮助关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一个人带豆豆挺难,这房子太潮了对豆豆也不好------”
  “你他妈的乱放什麽狗臭屁,这里什麽时候轮得到你指手划脚了,还不赶紧给我滚。”
  
  不等肖锐说完,马青猛的一下拉开门,抬脚就把肖锐蹬了出去,“呯”的一声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靠在门上马青心扎得生痛,这孙子竟然敢提崔霄鹏,谁都能和他提崔霄鹏,就是肖锐不配。
  
  那绑在床上三天三夜的侵犯就像是场恶梦一样,肖锐在临走之前才说出口去美国,连个缓冲都不给他,更别提他一直以为肖锐是喜欢他的,没想到他还真傻的挺天真。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原来他在肖锐面前失去的不仅仅是争取的权利,不是最後倾其所有最後一搏的希望,他失去的是尊严,是平等,他没有要求肖锐给他平等,肖锐自然不会给予他。他知道那一年肖锐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 不管他怎麽付出,怎麽争取也还不够。他错过了,长记性了,再也不会那麽犯傻了,原本以为自己在肖锐身上丢了尊严,崔霄鹏又慢慢帮他找回来了,可没想到这次丢得更彻底,他再怎麽求崔霄鹏,崔霄鹏还是像个疯子似的一次一次扑上来,除了自己,这世上谁会把他当盘菜,谁会把他当回事,谁会把他的想法当想法,把他的委屈当委屈。
  肖锐,肖瑾,崔霄鹏,哪个不是一样。
  
  自己千方百计努力忘掉的事情,肖锐竟然还敢拿这事来给自己找借口,当初自己怎麽熬下来的,自己拼了命也要忘掉的东西,肖锐怎麽敢又这麽随便的把那些事情提出来。
  
  马青永远忘不了肖瑾是如何拿著手机里的东西来威胁他的,他也从没想过一向亲切和善的肖瑾会那麽自私,一句你和我哥哥也这麽过吧,是不是在那套房子里,你们一直就是这种关系,这样更好,和你结婚再合适不过了。一句话就把他打进了地狱。
  
  滚吧,滚吧,全他妈的滚吧!帮助?关心?你们帮一下,关心一下,不够我付出一辈子的,高兴了清高一下付出一点,不高兴了碰到自己利益了就想怎麽来就怎麽来。老子的生活自己把握,以後谁也别来给我胡言乱语。
  
  
  站在门外,肖锐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把掌,他怎麽能在马青面前提崔霄鹏呢,他这麽多年的书真是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可他当时真的有点语无伦次了,从见到马青开始就紧张,不知道该说什麽,不知道怎麽样才能把两个人关系拉近点,结果一慌张他就选了一个最愚蠢的途径。
  
  知道马青是不可能再给他开门的,再敲门也不合适,肖锐只能打了车回去,上楼的时候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估计他妈已经睡了,肖锐心里踏实了一点,没想到掏出钥匙开了门,就听到客厅里低低的电视的声音。
  “妈,你怎麽还没睡?”
  “就睡,你去哪了?”
  
  肖锐想了想才说,“我给马晨买了个玩具,给他送过去了。”
  “噢,这麽晚?”
  肖锐心里有点不踏实了,“再逗他玩了一会儿,今儿马晨不叫我坏蛋改叫舅舅了。”
  “这孩子。”肖母轻轻笑了几声。
  
  肖锐刚要进浴室洗澡,肖母突然叫了他一声,“肖锐。”
  “妈,有事啊?”
  肖母的嘴动了几下,笑了笑,“没事,以後晚上早点回来,现在晚上治安也不好。”
  “好。”肖锐答应了进了浴室,总觉得他妈好像知道什麽事情一样。



42
  时间过得很快,肖锐从美国回来已经快两个月了,他的工作还在实验室里,工作比较枯燥,反反复复,几天出不来一个结果也是常事。
  中间肖锐去上海出了趟差,竟意外地碰到了郑杰,巧不巧的他们竟参加同一个会议。
  
  要不是坐在桌子另一头的郑杰传了个纸条过来,‘我是郑杰,还记得我吗?’肖锐简直不能相信这个戴了一幅眼睛,已经头秃肚翘一身油水的男人就是当初他暗恋良久清清秀秀的郑杰。
  
  开完会後,俩人相邀吃了饭。郑杰现在是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一个部门小头目,简单回顾过去後,就透出了现在志得意满的状态,席间郑杰还掏出了钱包里的一家三口的照片给肖锐看,并指著中间那个女人说,‘还记得她吗,和咱们都是一个班的,她可还老惦记著你呢!还说你当时送我的那辆车模太震了,可惜让我们家的淘气鬼就给拆成零件了。’然後指著旁边那个胖胖的小子得意的介绍,‘这就是我那儿子。’
  
  你呢,结婚了吗?
  结婚了吗?以为玩上几年还能结婚的理论不就成形於暗恋郑杰的年代。为什麽至今还没玩够,还是早就玩过了火。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喜欢的人?肖锐用力地盯著郑杰。郑杰一身黑西服白衬衣花领带坐在对面,一脸和善,陌生的都有些僵硬。郑杰比自己小两个月,算来也是不到三十的人,可这个人就是自己当年喜欢的哭天抢地的人,要不是那个纸条,他甚至认不出他来。
  
  喜欢到底是什麽?
  那些久远的他快拼不起来的记忆里,郑杰无疑占了大多数,在他一次次在马青身上驰骋的时候,郑杰在和马青重叠、对比、替换,如果当初换了郑杰会怎样,如果在身边努力想要拉近关系暗暗喜欢自己的人不是马青而是郑杰该怎麽办?
  
  马青不是郑杰。郑杰在他心里是那麽一个美好的存在,知书达礼,学习好,懂礼貌,每次想到这些,他就会把马青的满嘴脏话,不拘小节,没有气质的缺点无形的放大。如果换了郑杰会怎麽样,会不会到了最後一刻也不想告诉郑杰他要去美国,把时间耗到底了,把马青使用完了,然後说我要走了,你也可以走了,会不会不管不顾知道马青可能没地方住没钱花也当作他有地方住有钱花,如果换成了郑杰会怎麽样?
  
  肖锐看著桌对面的郑杰,看著他大口的吃肉,爽快的喝酒,笑的时候高声的笑。如果他没有变成这样,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清秀的少年该怎麽办。会不会没有现在这麽镇定,还会有当年那些心跳,小心翼翼也要呈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努力了再努力,肖锐也没法想出来当年那个清秀的少年到底什麽样,清秀在那个地方,好又好在哪里。
  
  知书达礼、文质斌斌虚的成不了一个点,怎麽也拼凑不起来一个具体的形态,似乎轮廓还是那个轮廓,脸颊变小,头发变多,身形变瘦,可当马青的脸一次又一次套在郑杰的身上,手里拿著一个红绒布袋拼命地往他手里塞,哭,笑,都那麽具体时候,那个马青或是郑杰的脸哭著在他面前喊,‘说呀,说你喜欢我,说呀------你倒是说呀------’
  
  肖锐觉得自己真的有被汽车扎过死了一般的感觉。头晕目眩,不能自控。
  
  他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远在去美国之前就有了,只是他强迫著自己不承认,他知道郑杰在他心里是个什麽人,他就是一块厚厚高高的墙,让自己能躲在他身後心安理得地否定自己内心的墙。
  
  郑杰在他还不知道什麽是感情什麽才是爱的时候就已经遮掉了马青头顶上所有的阳光。马青再怎麽努力也不行,马青所有的好他都视而不见,就是到了最後心里的不舍那麽明显,喜欢和爱已经要破体而出,就因为马青不是郑杰,所以喜欢了也当做没有喜欢。
  
  他知道他为什麽会对马青那麽狠,动起手来那麽狠,说出话来那麽狠。他知道他为什麽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追根就底,模棱两可就当成事实了。
  
  马青和肖瑾,马青和崔霄鹏,马青和自己,不管哪一个拉出来都破绽百出,可他就是看不见,非要把已经知道的自己认定的就当成了事实。现在他知道了那是他在怕,因为他喜欢马青,这是一个他无法接受的事实,也是一个他无力承担的事实,因为他不仅喜欢马青,还把马青抛弃了,他只有狠起来,才会认为自己没有爱著马青,才能逃避内心的煎熬。
  
  他是真的爱著马青!看著眼前像个陌生人一样的郑杰,听他嘴里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那些过往的同学他们的人生,谁离婚又结婚了,谁升官了,谁发财了,谁谁生病了拖累了一家人。听著这些,肖锐心里在想一名字。肖锐知道在美国的那些年,他不敢提不敢听马青名字,王海还有母亲每一次来电话只要碰到一个马字,他都能让他们岔过去,他不敢翻一下钱包里的四张电影票,不敢想像一下马青每一年怎麽变化现在成了什麽样子,甚至醉酒醒过来他们都嘲笑他喊著一个人的名字,他也能咬死不承认。可马青早就像刀刻斧劈一样嵌在了他的脑子里,潜进了他的骨髓里。他曾用他两年的积蓄买了一辆车模表达自己对郑杰的爱慕,可对马青他做了什麽?
  
  他就那麽把他爱著的马青扔掉了。像扔一个破烂,不管他死活就那麽的扔掉了,连他求著要等他都不愿意。然後再用几计重拳把他打得体无完肤。
  
  谁能给自己的行为买单呢,生活是一个牙尖嘴厉的妖怪,两眼雪亮的等著看人们出错,然後张开血喷大嘴把人一举吞没。
  
  肖锐硬著坚持著等著郑杰吃完喝完、再看著那个他曾经喜欢过又那麽深刻地影响过他的人坐进他的私家车里驶进了车流中,看著一切过往像车流一样快速的来来去去,所有的一切悲凉的那麽的让人想哭。
  
  慢慢穿行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肖锐一家瓷器店挨著一家瓷器店寻找,没有。那些高档的精美的泛著柔和光泽的瓷器里没有那个他想要的做工粗糙奔腾的小马,那种粗糙的工艺登不了这些大雅之堂,那个小马在他追求前途的时候丢掉了,又在他为自己过失推脱的时候砸碎了。他记得当年的那匹小马只要五块钱,五块钱少得不让人多加考虑,他轻易的掏出了他的钱包,也轻易地掏出了马青的心。
  
  一张飞机票肖锐去了景德镇,还有哪个地方有景德镇的瓷器全呢。肖锐不觉得自己疯狂,他早该这麽疯狂了。
  
  从上海回来後,肖锐并没有去打扰马青,偶尔下班早了,去马晨幼儿园门口远远地看著那父子俩笑的一脸畅快似乎比把马青重新弄到手更让他觉得踏实。因为他知道马青和马晨在一起是真的高兴快乐。他相信马青活了这麽多年,也没真正快乐多少天。现在他快乐了,如果生活加进他,整个局面会变得混乱不堪,马青也会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负担重重,那麽他何苦还要打破马青不多的快乐。
  
  马青依然会每个周末带马晨过来看母亲,计算著手里的钱买著高档的营养品,一来就抢著把所有能看到的家务做了,好像就是专门来干活的一样,整理屋子,清洗抽油烟机,洗刷浴室,再把肖母近一星期的菜分类洗好放进冰箱里。
  肖锐总会把他们迎进门,听到那声别扭的哥再听听马晨一声稚嫩的舅舅然後找出不同的借口出去。
  
  肖锐认为这就是他和马青今後最好的关系。因为这肯定也是马青所希望的关系。马青有马晨就够了,而他,只要在旁边看著就够了。
  至於马青和肖瑾,虽然结果已经半隐半现,可隐隐的肖锐害怕去揭破那层关系,似乎揭破了现在这种难得的平衡也就打破了。



43
  从上海回来後肖锐一直打算买辆车,看著天越发的冷了,母亲每天上班还要坐两站公交车,虽说不远,但母亲不比从前,自小瑾出事後身体时好时坏,尤其是精神大不如从前了,记性差了脾气也怪异起来。前两天下班回来时还让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夥蹭了一下,虽说没伤著,但也把肖锐吓得不轻。
  
  和王海约了趁中午吃饭的空去他介绍的朋友那里看一下,王海的朋友做的是别克的经销代理。肖锐对真车比不上对他那些车模来的兴趣高,在美国一辆二手的福特开了五年,被周围一圈人耻笑了一遍他也没费功夫换一辆。
  
  在卖场转了一圈,听那朋友推荐了一款黑色的君越,肖锐觉得还行,正准备上车试一下,手机响了。
  肖锐看了看号码不认识,接起来,里面是一个挺陌生的男声,“请问是肖锐吗,我是肖瑾的朋友,能不能出来坐坐?”
  
  “谁呀?”看到肖锐脸色不对,王海扔了手里的烟走过来。
  “海子,车你帮我试试就行了,如果觉得可以,就帮我敲定了,我有事先走了。”
  王海一听急了,“你以为这买菜呀,我帮你定,定得了吗我?这麽一个大件。”
  肖锐拍拍王海的肩,“哥哥这回就听你的意见了。”
  说完跑出店冲到路边打了辆车就走了。
  
  男人定的地方是个城南的一家星巴克,路上堵得一塌糊涂,等肖锐赶过去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晚了差不多整整二十分锺。
  冲去还没顾得上打那个男的电话,问他坐哪个位置,肖锐就看到里面似乎有人起冲突,再定睛一看,肖锐一下急了,那穿著黑夹袄的不是马青是谁。
  
  马青正抓著一个跟肖锐差不多高的男人的衣领,前後摇晃著,男人脸涨得通红在掰马青手腕,嘴里还在不停地喊,“冷静点,冷静点。”
  “冷静你妈的蛋,孙子,你再敢张嘴放臭屁,看我敲不敲掉你满嘴牙。”马青骂著就把男人往墙上顶,男人毕竟比马青高壮,使劲一搡,马青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地上。
  
  肖锐见状火一下升起来了冲过去一把抡开那个男人。“你他妈的干什麽?”
  “滚开!”马青还以为是男人来的帮手,扶著桌子站直身体把肖锐往後一推,身子还没扑上去,就被身後的人把手抓住了。
  “马青,他谁啊?你和他怎麽了?他惹你了?”
  
  马青转过脸来一看是肖锐脸一下变的通红,指著那男人吼了起来,“你叫他来干什麽,,你叫他来干什麽,这有他什麽事啊?叫他来。”一边狠狠地甩开了肖锐一边一个恶虎扑食就冲了去,卡住男人的脖子就往墙上撞。“你叫他干什麽,他和这事没一点关系,你叫他来干什麽,王八蛋,你安的什麽心,真的活的不耐烦了,你给我走,马上给我走,有话咱们出去说,这根本没他什麽事,你他妈的不知道吗!”
  
  看著马青咬牙切齿的疯狂的样儿,肖锐都吓愣了,他不明白这马青和这男人有什麽深仇大恨的,眼看著男人脸都憋红了,马青真要再用点劲,真会掐死他了,肖锐冲上去抱著马青的的腰就把他从那个男人身上撕下来往外拖。马青蹬著腿踢打著肖锐,“死开,你他妈的给我死开。”
  
  肖锐一个人真有点制不住马青,忙对旁边的服务员喊了一声,“快帮帮忙。”上来两个男服务生按住马青的腿硬是把马青扛了出去。
  “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等那两个服务员进去了,马青好不容易平静了点,肖锐问坐在台阶上马青。
  
  马青没回答,抬起头斜了一眼肖锐,“给我根烟。”
  肖锐从口袋摸出烟盒递给马青,马青抽出一根点上,吸著,也不回答也不吭气,肖锐只能在门口陪著,等马青把烟抽完,把烟头搌掉,站起来,又推开门进去了,肖锐以为马青又要进去揍人,飞快冲过去一把抱住马青的腰。马青一拳头擂在肖锐手上,“你丫的干什麽,放开,你不是那孙子叫来的吗,反正来都来了,是油锅是火海我今天闭著眼睛也跳了。”
  
  推开肖锐,马青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那个男人的对面,死死地盯著男人,大有冲上去再咬两口的架式。肖锐看了看那两个人,马青一眼的刀子,男人不见了刚才的狼狈,把衣服整理好倒显出几分气度来,年纪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肖锐走过去在马青身边坐下来,对著男人点点头,“你好,我是肖锐,刚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
  
  男人点点头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肖锐,肖锐接过来看了一眼吓了一跳,男人名叫李元,那上面的头衔可真不小,还是什麽国家部委的。
  “你和我妹妹认识?”
  听到旁边马青鼻子里哼了一声,肖锐侧了个头,马青一下扭过头看著窗外,鼻子还一扇一扇的,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
  
  男人点点头,“看来我没猜错,你母亲和马青都瞒著你。”
  肖锐心里一咯!,这心里害怕的事终於来了。
  “瞒著什麽?”
  “肖瑾和我,我们差不多五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她还是大学生,一次看她们汇报表演我们认识了?其实马晨是我的儿子,今天我来是想-------”
  
  肖锐死死地按著拳头,他真的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能抡上去。可经过了他不分青红皂白打了马青之後,他再也不会那麽冒失的打人了。
  
  “想干什麽?今天叫我来你想干什麽?先别说你想干什麽,你先说我妹妹为什麽会寻死?”
  “肖锐,咱们今天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谈谈,我今天能来就是打算挨你几拳头几脚的,但在你动手之前能不能先听我说说。”
  “好,你说我妹妹为什麽要死,我只想听这个。”肖锐眼睛又开始喷火了。
  
  “咱们先撇开我和你妹妹的恩怨,咱们先说马晨的事不行吗?”李元皱著眉。
  “马晨的事用不著你来说,马晨姓马不姓李,你说我妹妹为什麽要去死?”肖锐吼起来了。
  “是她自己没想通,可她也没让我好过呀,她毁了她自己不也没放过我吗------”
  
  这次肖锐一秒锺都没考虑,‘啪’的一拳头就冲了上去,“她是没想通,她是没让你好过,可她现在躺在地底下剩了一堆骨灰,你他妈的还在这坐著人模狗样------”绕过桌子,肖锐死死的扣住男人的脖子,你叫我来干什麽?谈马晨,你他妈的不配,你以为你想干什麽就能像个大爷一样坐在这里谈?除了打死你我没什麽好谈的,你不是说你准备好了吗,我就好好的成全你!”狠狠的几拳就把男人打到桌了下面去了。
  
  几个服务生不明白这几个男人怎麽了,原本来打了一架,又好了,还递名片什麽的,没想到好了没两分锺又打了,现在打了不说,一个打了,另一个也跳出来打,还是两个打一个,眼看著被打的男人抱著头趴在桌子下面拼命地喊叫停手,可那两个打的哪有一点停手的意思。吓得又是拉人又是报警,等拼命把几个人分开,不多会警车也到了。肖锐被几个服务员拽著胳膊,旁边的马青被一个服务生抱著腰的,肖锐这才反应过来,马青不知道什麽时候也成了帮凶。
  
  “你们谁在打架,”一个警察喊了一声,旁边的一个女服务生赶紧指了指马青,又指了指肖锐,还点了点软在桌子下面抱著头的男人。
  “有劲没地使是吧,我给你们找能发泄的地方,带走,统统带走。”警察说完就去扯马青的胳膊,肖锐一看急了,甩开身後的两个服务员冲到马青面前挡住马青,对著那个警擦说,“他没打,就我一人打了,要带带我就行了,别带他,他根本就没动手,他就是一旁边看热闹的。”
  
  马青一听狠狠地从後面墩了肖锐一膝盖,“我打了就打了,你少他妈在这装好人。”
  警察一听看了看马青,再看了看肖锐,不明白他们俩到底是什麽关系,横了他们两一眼,过去先把桌子下面的那个男人架出来,给他把眼镜扶好。“一起去局里把情况说明一下,看看伤得厉不厉害,能不能走?”
  
  李元好半天扶正了身体,干咳了好几声,刚舒坦了点,又扶著旁边的桌子四下里找手机,等把落在桌子角的手机拿过来,对警察赔了个笑脸,“误会,误会,他们俩都是哥们?”
  “哥们,有哥们这麽打人的吗?”
  “真是哥们,辛苦你们跑一趟,服务员麻烦你给警察同志一人拿一条软中华,记我帐上。”
  
  等警车一呼儿开走了,看热闹的也走完了,李元结了帐出来,走到门外看著那两个像门神一样守著的肖锐和马青。
  
  李元观察了一下,马青不可理喻,一句话也说不通,肖锐头次打交道,虽说横点,好歹是肖瑾的亲哥马晨的亲舅,想了想还是走到肖锐面前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妹妹,我也没想你妹妹会自杀,而且她就在我们局家属院的家里喝的药,还给我们局发了一封对我的控诉信,她死了也想把我搞臭,该受的惩罚我已经受了,马晨是我儿子,我就是再混蛋,这个帐我得认,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马晨的事,因为我想给马青经济上的补偿,好歹他养了马晨这麽几年,我不能不讲良心,他不要,所以------”
  
  “所以你他妈的想干嘛?要马晨吗?”肖锐又想上拳头了。
  “不是,过几天我就去外省工作了,一去就是好几年,时间很紧,很多事没法安排,就是想要现在条件也不成熟------”
  
  肖锐脸青了,“滚你妈的蛋吧,条件成熟了你也别想,想从我这里把马晨要走,除非我死了,要不,咱们就走著看,逼不了你丢官也得把你逼得喝药!”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让马晨生活的好一点,马晨现在和马青从原来住的地方搬出来了,我不知道你去他那里看了没有,那的条件实在太差,又潮又冷光线也不好,马晨身体不好那种环境不适合,另外,我觉得马晨继续跟著马青不太好,他-----”
  
  “我怎麽了?”马青气得脸都青了,腿还没抬起来,就被肖锐拦腰抱住了。“让他把屁放完。”
  “他是个同性恋,带个男孩子------”
  “我劈了你这不说人话的,当初肖瑾让我带马晨的时候,你他妈的说什麽了?那时候我就不是同性恋了,你说话全是在放屁吗?------”马青眼睛喷火了,抓著肖锐的胳膊拼命地蹦起来蹬到李元的肚子上,李元吓得捂著肚子往後直退,“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同性恋,那个恶心人的录像我就不说了,我也不是说瞧不起你,我这也是为了马晨好,肖锐你最好把马晨从他那里接出来,马晨跟著他落不了好的------”
  
  肖锐拽下身上的包兜头就朝李元头上砸了过去,“老天爷怎麽就能容忍你这人渣活在世上,肖瑾怎麽就能瞎了两只眼脑袋发晕的看上你这个混蛋,滚,你他妈的滚得远远的,要是让我再听见你在马青面前放出这种屁来,再去骚扰马青,你就别想落著好,同性恋怎麽了,告诉你,我也是,我也是同性恋,马晨让我带你就他妈的放心了?你赶紧给我滚,以後永远别在我和马青面前出现,也永远别打马晨的主意,敢再胡说八道,拼了我的命我也要和你鱼死网破。”
  
  李元吃惊地看著肖锐再看看马青,又看了看手上拿著的一张卡,手正犹豫著还伸不伸出去,看到那俩人眼里又往外喷火了,终於装了卡上了门口停著的一辆黑车。
  
  等车走了没影了,肖锐放开马青,硬掰著马青的肩膀把他拉著转过来。“马青,今天你得给我说清楚-------”
  马青 一句话没说突然狠狠的一推把肖锐推开自己撒开腿没命地跑了。
  “等等,今天你得给我把事说清楚。”肖锐也飞速地追过去。



44
  马青拖著一条残腿还跑得飞快,一步冲到街上,差点没让车撞上,吓得肖锐的心差点快蹦出来了,“马青你别跑,我不追你了,快停下来,当心,後面有车。”眼见著马青在车流中窜来窜去硬拦著一辆出租车停下来,钻里面跑了,等车没影了,肖锐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肖锐本想跟上去,可马青那仓惶的劲真好像是在逃命似的,想了想,还是站在了路边掏出了手机,“海子,车不买了,你给我过来,我见到李元了。”
  
  在那间进进出出好几回了的星巴克里,看著对面的王海,整整一半个锺头,肖锐就只能重复一句话: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那时候你在美国,我告诉得著吗我,再说了那时候哪一次不是刚说出马青的名字你就来一句不要说了,马青和你没关系了,你让我怎麽告诉。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上次你回来接机的时候想告诉,你不是不让我提马青的名字吗?结果你一刻都忍不了,直接先跑去把马青揍了,揍了後再告诉,我说不出口。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怕你一冲动把李元伤了,那孙子是该死,可他势力太大,半个太子党,你别没把他动著倒把自己先动进去了,他和小瑾的事闹得风言风语,本来今年能顺顺利利升副厅也没升上,他们家就把责任全怪到肖瑾头上,骂肖瑾狐狸精,你再去那一闹,等著人给你吃家夥,有理也成没理了,这麽大的事,你看到报纸上有一星半点了吗,你听到有谁议论了吗,警察兄弟只到你们家登了一回门,找马青交了一次心,就再也没下文了,而且纹丝不露半点消息,刷墙的都没这抹的平,你没见这事情都是板上定钉的事,先不说他捞了多少钱了,光这乱七八糟的事还扯出人命了,就能让他喝一壶,可结果呢,审计结果他一清二白,比包青天还他妈的清廉,包外室处理决定还没下呢,说情的就有一串串,你想想他都免职了,这还到三个月,找个理由竟然只降半级外放了,我敢保证,要不了三年,他准又能杀回来做作威作福。不过肖瑾总算也做对了一件事情,她没把马晨马青扯进来,只在信上强调李元经济上有问题,要不这事还不知道怎麽个乱法呢,先不说马晨以後怎麽办,首先你妈就先崩溃了。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肖瑾也不让。肖瑾说谁要给你还有你妈说了,她就从这楼上跳下去,没想到没人说,她没跳楼倒喝药了。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告诉了你你能怎麽办,肖瑾一早就告诉我了,还说让我帮帮她和她结婚,可把我高兴坏了,我给她说没关系,她就是肚子里有孩子我他妈的都认了,我会高高兴兴做爸爸,谁知道她说不是真的,假的,装样子,可我就想来真的,她一看我这里不行转头就去找马青了,告诉了你,你能阻止肖瑾吗?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你能不能别再说这句话,肖瑾一门心思的想跟那个李元,人家有老婆有孩子她也要跟,她就要跟李元生孩子,没有孩子她靠什麽拴住李元,马青和我劝了她多少回让她把孩子拿掉,她死都不愿意------
  
  那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又来了,说了告诉你没用,小瑾中了心魔了。她每天又哭又闹求马青帮帮她,说马青不帮她,她就活不了了。她和马青关系那麽好,好的跟姐弟似的,最後她怕她肚子都显怀了事情还没著落,本来她和李元走的近李元的单位已经有了风声,她既怕影响了李元的仕途,又怕拿掉孩子李元不认帐,还怕你妈知道,这边马青又半天犹豫不决,她一著急竟然会想著威胁马青,说什麽不跟她结婚她就把什麽录像什麽的拿回家给你妈看,还说早知道你和马青的事,你出国前他看到马青在你们家楼下,然後你就蹲在路灯下哭,她在楼上全看见了,以前只是怀疑,现在确认了,说马青不同意她就要把一切都说出来,告诉你妈你和马青的事,要把那东西发到你妈手机上,真是的,你说你和马青好就好呗还录什麽像啊,那东西录就录了还有什麽可保存的,结果让肖瑾当了一个把柄。老天爷,小瑾真的就像被什麽人洗脑了一样,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肖锐,肖锐,你醒醒,别说这句话了行不,我不是说了吗,我告诉你你能怎麽办,肖瑾说李元答应她就让她等一年,他现在正值升职的关键时期,忍过这段时间,他马上就离婚,谁他妈信啊,可肖瑾把李元带过来让我和马青看,李元一幅成功人士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模样把大夥全震住了,他对肖瑾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说等肖瑾生完孩子,就安排肖瑾去英国,要帮助肖瑾完成她的音乐梦,许的诺言天花乱缀我们都听傻了,信誓旦旦说肯定离婚,一定会对肖瑾负责到底,再一见肖瑾又死心踏地的,爱的死去活来,我们能有什麽辙,就算给你妈说能让肖瑾回头吗?本来马青还犹豫著,後来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消沈的一塌糊涂,整个人瘦得都脱形了,锥子怎麽问也从他嘴里问不出东西来,他还每天晚上睡不著觉,天天就蹲在床边发傻,还学会了抽烟,锥子每次一劝他千万不能结婚,别把自己搭进去了,他就来一句,结吧,还能怎麽著,总是还多了一个妈。後来不就那样了-------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祖宗唉,你再说这一句,再说我就撞玻璃了。是不是你们肖家人都一个毛病,认死理,你这副德性,肖瑾也一样。李元那畜生本来说好的一年,後来拖到了两年三年,大有再拖下去的意思,肖瑾去英国的事也一拖再拖,拖的肖瑾自己也不想去了,怕一去了,李元就把她打进冷宫了。李元正值事业的上升期又野心勃勃,离婚哪那麽容易,再说他到底怎麽想的,挖不开他脑袋没人知道,小瑾的全部注意力就放在怎麽逼李元离婚上,彻底不管马晨了,自己也弄得神神经经,没人能说得了,可能最初的激情一过,李元也烦了,两人吵吵闹闹是常事,单位里的传言也很多,李元就有点怕了,现在有几个男人是真肯为了女人放弃前途的,看到李元转冷了,小瑾也慌了,说了几次李元要敢甩了她,她就要和他鱼死网破,没想到李元刚露出点口风她还真做了,就可怜了马晨。小瑾生完孩子状态一直不好,可能是产後抑郁症,小瑾听不了孩子哭,孩子一哭,她也跟著哭,又不敢回你妈那里,然後就说今天李元又和他老婆干这去了,昨天又买了什麽东西,马晨也没人管,那时候马青还在外面租房子住,并不住那个房子里,来看小瑾几次都看到马晨饿的哇哇哭,小瑾著急又不知道该怎麽弄,然後就是大人小孩抱著一起哭,马青一看没办法,心一软就搬过去了,说他来帮肖瑾一起管马晨,气的锥子整整一星期没理马青,骂他没出息,骂他贱胚子,刚开始肖瑾还能待得住,後来李元给小瑾买了一套房子,小瑾就搬出去了,成了隔三差五的来,再後来就成了稀客了,那俩没人性的索性把马晨完全甩给了马青。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我是真想告诉你,你以为我看著你犯混我不急啊,可首先我们家锥子就不答应,她怕你知道了再去祸害马青,她说我要敢告诉你了,我就得乖乖的滚出去,净身出户了。
  
  你为什麽不早告诉我?
  行,你能,你自个在这叨叨吧,我还没请假呢,这一个下午眼见著全耗你这了,马上下班了,我们最近查得严,我得回单位混个眼熟打个卡,要不我这月的奖金就泡汤了。肖锐,不是我说你,人马青那麽好一孩子,当初对你死心踏地,可看看你们兄妹俩这做的叫一个什麽事儿,真不够让人心凉的。
  
  离开了星巴克,天已经全黑了,肖锐走在街上,心里还在念叨著那句话,王海你丫的为什麽不早告诉我?念叨著念叨他也念叨清楚了。告诉了又能怎麽样?他能阻止肖瑾吗?如果肖瑾一句你自己都不怎麽样还来管我,他又该怎麽样。索性全招了?会吗?还是不会?知道马青是同性恋,知道他是不会去爱肖瑾的,自己不还是放任肖瑾和马青结婚了。
  
  时间不是三年前,心境也不是三年前,真把时间拉到三年前,他会怎麽做?他真的不知道。正如马青躺在地上说的那样,‘该你说的你为什麽不去说,该你做的你为什麽不去做’他没有说,也没有做,而是好好的把头缩在壳里,听凭壳外的人拼命的折腾。
  
  孬种,马青当年骂的真好!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孬种!
  
  再一次站在马青租的小一室门前,肖锐真怕了去敲那扇门。想说的没法再说出来,说不出来却没法不来。肖锐在楼梯口坐下来,黑乎乎的楼道,有一种老式楼道里垃圾腐臭的味道,烟头一明一灭,一灭一明,等到第三个人从他身边走过问他,你找哪一户,人不在吗?
  肖锐坐不住了终於站起来敲响了门。
 楼主| 发表于 2009-10-19 10:04:12 | 显示全部楼层
45
  门没有开,但感应灯随之亮了。肖锐能感觉到门上猫眼後面站著人。他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再敲了十几下,门终於开了一条缝。马青露了个头,整个身体档在门口不让肖锐进去。
  “你想干什麽?马晨刚睡下,你这样敲会把他吵醒来的。”
  “你先让我进去行吗?”肖锐哀求了一声。
  
  马青把著门想了好半天,终於让开了身子,放肖锐进来。
  房子里是不能想像的乱,好大一堆玩具滩地上,旁边还有一个调理箱,沙发上堆著衣服,还有一个很大的包扔地上,整个一幅要搬家的样子。
  “马青,你想干什麽?”肖锐转过头来一脸惊讶。
  
  马青刚开始还挺著脖子狠狠瞪著肖锐,瞪著瞪著鼻子酸了,眼圈红了,往沙发帮上了一坐,眼泪就下来了,“我不会把马晨给你们,谁都不给,马晨是我一个人带这麽大的,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李元和你,你们谁也别想!”
  
  肖锐僵了一下,想伸手过去把马青脸上的眼泪擦了擦,可手刚抬起来,马青已经把脸转开了,“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索性咱们把事情挑明了说,肖锐,你给我听好了,你们要敢动动心思从我这里把马晨要回去,不管你们出於什麽心,觉得我没条件养他不能给他很好的生活也好,还是想解脱我也好,你们只要敢张口,我一定会带著马晨躲得远远的,你们永远也别想找见他。”
  “所以你收拾了东西,准备跑路?”
  
  “本来是这麽想的,下午我早早把马晨接出来,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可收拾收拾就不想收拾了,要是妈见不到马晨,肯定活不成了,小瑾不在了,马晨再不见了,她肯定熬不下去,就冲著她,我也不能这麽干,所以肖锐现在我就把话放给你,别想从我这里把马晨要走,你要敢动,我就跟你拼命。”
  
  肖锐吸了吸鼻子,看著马青,“马青,你以为我来是要马晨,在你眼里,我就是这麽一种人吗?”
  马青狠狠地看著肖锐,“我不管你是什麽人,好人也好坏人也好跟我没关系,我就知道,谁都不能动我儿子,谁要动,就是我的仇人。”
  
  肖锐蔫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块,他明白他在马青心里除了那些伤害真的不剩下什麽了。
  “我为什麽要马晨呢,马晨是你的儿子,以前是,将来也是。”
  马青擦了把眼睛,“你真不要?”
  “嗯,马晨是你儿子是我外甥,现在这局面好好的,我要他干什麽?”
  “你现在知道了,马晨不是我亲儿子,是那混蛋的?”
  “马晨叫你爸,又不叫他爸。”
  
  马青恢复了点精神,坐正的身体,“你说话算话,你发誓,发了誓,我才相信。”
  “好,我发誓。”肖锐举起手来,又用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马青的手,“马青,马晨永远是你儿子,谁也夺不走他,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
  马青一把甩开肖锐的手,“我只需要前面的,你最好说话算点数。”刚转了个身,又想到了什麽,冲进了里间拿了张纸来,“口说无凭,你得写下来,立字据。”
  “你就这麽不相信我?”肖锐真的有些气馁了。
  
  哼哼,马青冷笑两声,硬是把那张纸塞进肖锐手里,“相信,我已经好几年不知道相信这两个字怎麽写了,你写在纸上,签上大名,我看得见,我就能相信。”
  肖锐瞪了马青好半天还是照著马青的吩咐写下了:马青永远是马晨的父亲,肖锐永远不能从马青这里把马晨要回来字据。他实在不知道这看著好笑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能具有什麽样的法律效力,又能给马青多大的一颗定心丸。
  
  肖锐怎麽想,马青才不在乎,马青在乎的是肖锐白纸黑字的签名,能有多大用,他也不知道,至少比他张著嘴说出来有用多了。
  
  马青拿著那张肖锐签了名的纸条看了两遍後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一个下午他都快吓死了,接了马晨就开始收拾东西,连往哪里跑都想好了,最南边,广东或云南,可看到马晨一直紧张地跟著他,手里拿著这个玩具又抱著那个玩具,嘴里还不停地问他‘爸爸,我们要去哪里?旅游吗?外婆也去吗?玩具也带去吗?什麽时候回来?’他就不想跑了。马晨才不到四岁,如果以後一直让马晨跟著他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没问题,马晨肯定不行。
  可如果没有马晨,这日子该怎麽过,他真的想都不能想。
  
  马青正翻著那张纸突然又想到什麽大事,一下跳起来,“要不,咱们去做一个公证,对公证,刚才怎麽没想到呢,那个应该能起点用处。”
  肖锐彻底无语了,“随你吧,你想怎麽来都行,你要真的不放心,我帮你找个律师,问问律师这种事怎麽做最合理也最有效,行吗?”
  
  马青眼睛亮了,在房子里转了几圈,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叠了起起来,刚叠完一件又放下了,“我会考虑换个房子,这房子是有点太差了,你放心,马晨跟著我我不会让他受苦的。”
  肖锐站在旁边看了半晌慢慢走过去在马青身边蹲下来,看著马青一幅如重释负好像什麽问题都解决尽了的模样突然觉得很无力。马青把全部的心思扑马晨身上,要不是肖瑾出了这档子事,要回马晨那还不迟早的事,给别人管儿子还落不到手里,这三年他马青还不知道是怎麽样天天煎熬著呢!
  
  “马青。”肖锐干咳了一下,见马青又开始叠衣服,又凑近了一点突然抓住了马青的手。
  “你想干嘛?”马青一下蹦起来了,一抬手就把肖锐推地上了。
  “对不起,马青,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说------。”
  马青不等肖锐说完就转过头来狠狠地斜了肖锐一眼,“对不起什麽?你没什麽对不起我的,真有,对不起你早说过了好几遍了,行了,咱们的事解决完了,你哪来的就哪去吧,我得收拾房子了。”
  肖锐没走慢慢挨著沙发坐在地上,低了头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刚想点,想了想,又抬起头看看马青,“我能在这抽烟吗?”
  “不能。”马青回答的很干脆。
  肖锐收起了烟盒,抖著手绞著指头,一肚子的东西挤在嗓子眼了就是倒不出来。不是不想倒,而是不配倒。
  
  “那我能跟你说说话吗?”肖锐整个人真的被抽空了,想找个地方靠靠,一个肩膀不宽不厚温暖的肩膀,就像当年一样。
  “不能。”
  “那还有吃的吗?”
  “没有。”
  
  肖锐看著已经冲过来又准备把他往外推的马青,猛的抓住了马青的手腕狠狠的一拉,马青没提防一下栽了下来。
  “你他妈的干什麽?”马青手忙脚乱撑著沙发站起来,就想冲著肖锐挥巴掌,可手腕牢牢地握在肖锐手里怎麽也挣不脱。
  “你能拉我一把吗?”
  “不能,满意了,称心了,什麽都不能!”
  肖锐的视线慢慢从马青脸上滑下来,落在马青那支细瘦的手上,马青手掌中间有两条突兀难看长长白白的印子。
  肖锐知道那是什麽了,他曾亲眼见著这个部位扎著花瓶的碎片往外涌著血。
  
  呼吸一瞬间被堵住了,肖锐松了马青的手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向门口跑去,拉开了门又停下了,“马青,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个结果对我来说意味著什麽?”
  没等到马青的声音,肖锐拉开门就冲出去了。
  
  下了楼,站在楼下看著黑蒙蒙的天,肖锐好半天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快速走出马青的小区,然後迈开长腿拼命地在街上奔跑起来。
  
  街道上人少车多,肖锐跑的飞快,脚底下撞了什麽腿碰了什麽他也顾不了了,他就是知道自己没法停下来。他的两条腿越来越重,气越来越粗不够用了,身上的外套脱了,毛衣脱了,可肖锐停不下来,也没法停下来。今天被他死死拽住裹著自己那颗侥幸、软弱、不敢面对结果的外壳终於被狠狠地揭了下来,马青没有给他任何还可以苟且心安的机会,马青用他的凌空一越把自己狠狠的摔在他的脚下。
  
  马青倒是升天了,而自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肖锐不清楚自己跑了多远,跑了多长时间,也许几千米,也许十几公里,他知道他跑的快断气了,可他停不下来,停下来就会有一大堆东西跑过来压著他的胸腔,挤著他肺叶,连同那些微小的细胞也不放过,它们合起夥来把他扯碎了,撕烂了。
  
  挣扎著跑进自己曾经和马青同住的小区,肖锐已经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艰难地抓著扶梯慢慢蹭上楼,开了门,躺在他曾经和马青翻云覆雨无数次的大床上,肖锐的大脑像是停顿了似的,什麽都想不起来,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全结成一块混一堆了。



46
  肖锐这几天上班都不在状态。全幅武装地坐在流式细胞仪前面,肖锐好几次差点把工序倒错,还差点忘了加去离子水,听到旁边助手第三次提醒,肖锐不好意思地把位置让给助手,“你先来吧,昨晚没睡好,别让我一个疏忽把事给弄砸了。”出了试验室,到楼道口吸了根烟,他还是没法把心定下来。
  
  该怎麽做,到底该怎麽做才更保险。这几天肖锐翻来覆去快把这事想穿了也没想明白,所谓的万全之策似乎就不怎麽眷顾他。母亲能接受多少,能不能再次经受得起打击,如果不同意对马青又会有什麽影响。马青又会怎麽做,又该如何把马青已经冷冻起来的感情再次激活,自己还有没有希望。这不同於手里的试验,什麽病毒,什麽分子,粒子,再微小放大了也有清晰的脉络,可马青身上的壳已经厚的穿不透了。
  
  那天晚上马青那种无力又拼命维护的样子让肖锐太难受了。他知道当年马青跟自己生活的那一年大部分时间就是这种状态,心悬著,始终放不下来,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一个什麽样的结果。没想到现在马青还得这样过日子。
  到底该怎麽做,怎麽样对马青才是最好的才能让他不受一点点伤?肖锐脑子全乱了。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午饭,肖锐小睡了一会儿,再进试验室脑袋清醒了不少,看著电脑上成串的数据,肖锐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把注意力偏到马青身上。他这个试验做了快两周了,再出不来东西,难看是小事,耽误了所里的进程可就算工作失误了,再怎麽说他也是背了好多头衔又扛著那麽多的荣誉坐上这个位置的。
  
  下午还算顺利,和助手配合默契地一个操纵仪器,一个观察数据进展还算顺利,刚准备把数据备份一下,肖锐听到裤子口袋里早放成振动的手机响了,给助手抱歉地笑了笑,肖锐出了试验室接起了电话,“是肖锐吧,我是你妈的同事,你妈刚下楼的时候摔了一下------”
  “严重吗?人怎麽样?”血呼的一下冲上了头顶,肖锐差点没站住,他实在是再也经不起任何一点打击了。语无伦次地问完情况,肖锐手忙脚乱地冲回试验室,给助理交待了一番,让他务必等到数据出来才能关机,扭了头就冲到楼下打了一辆车去了医院。
  
  还没跑进肖母所在的办公室,就听到里面一堆说话的声音。肖锐敲了敲门正打算进去,就听到坐肖母对面的张医生笑著叫他,“小锐,你也来了,快进来进来。”。
  肖锐进去一看,他妈好好在办公桌前坐著呢,旁边还站著满头大汗的马青,想必也是刚跑过来。
  
  张医生对肖锐指了指门口的一张凳子,“先坐下,你妈在住院部摔的,我们这小护士回来一说,我就打电话让马青过来了,没想到住院部的人还叫了你来,你妈没事了,就是从楼梯上摔得时候有点吓人,好在就是最後两级台阶没什麽大碍。”
  肖锐不放心走过去把肖母的裤子拉起来看了看,右腿还好,左腿一大片淤血,“妈,你怎麽不小心一点,年纪大了最怕摔了,检查过了吗?”
  
  肖母笑了笑,“惊住你们了吧,没事,刚开始有点头晕,现在也不晕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下楼梯的时候眼睛一下黑了,好了,现在没事了,你们回去吧,一点点小事还害得你们俩都跑来,行了,你们都走吧,等会我还有个小手术,弄完就可以回家了。”
  
  肖锐一听急了再看了看表,都快六点了,“就您这样还做什麽手术,我找你们头说说去,换别人上吧,再说,马上都六点了,哪有把手术时间安排在这个点的?”
  “没事,我的身体我不比你们清楚,病人刚送进来的,小手术,四五十分锺就完了,好了,走吧,我真没事了,马青你快点回吧,这个点豆豆是不是也该放学了。”
  
  马青抬手看了看表,一下叫了出来,“呀,晚了。”又叮嘱了几句赶紧跟肖母告辞,还没跑到门口,又转了回来,“妈,那个阳台上的玻璃您就别张罗著擦了,再摔就不是小事了,等我这个周末回去我来弄,您可别再爬高上低的了。”
  “行,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肖锐你也走吧,我马上就要做手术准备了。”
  
  肖锐确认了母亲真没事才出来,看著前面著急跑著的马青,肖锐也快跑了几步,撵著马青一句话还没顾得多说,先冲出了医院挡了辆车停在门口,刚跟上马青跑出来。
  “上车吧,从这过去到幼儿园得四五十分锺呢。”
  马青站在路边看了看,车来车往又是下班的点,更何况医院的出租车可不是那麽好打的,伸了几次手都没拦下车,再看看坐在车里的肖锐,忍了忍还是皱著眉头上了车。
  
  坐在车里两人也没话,就是马青心急上火地看著时间一分一秒跑的飞快,车却半点跑不快,眼看著都快六点半了,急得不停地摧司机快点,摧的司机都不乐意了,“现在下班高峰期,快,我比你还想快,可快得了吗?”
  好不容易熬到快到七点了才到幼儿园,马青还没等车停就冲了下去,差点没挂在车门上。
  “不会慢点。”肖锐吓得大喊,可那人早跑没影了。
  
  马青冲进幼儿园,果真从幼儿园窗户外就能看到马晨的教室里就剩马晨一个人,马晨的小屁股早离开了座位,伸著脖子,眼角还挂著一点眼泪水。马青心里一酸冲到教室门口见到一直等著的老师就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有点事耽误了,真不好意思耽误您下班了。”
  老师见马青态度很好也不好说什麽,勉强笑笑,“没事,马晨挺乖的,别的孩子要等到这会儿早哭了,马晨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刚才还给我讲故事来著呢。来马晨,爸爸来了,快和爸爸回家吧。”
  
  马晨听到老师的命令甩著小书包就跑过来了,一把抱著马青的脖子,嘴里就嚎开了,“爸爸我听你的话我刚才没有哭,我知道爸爸不来肯定是有事要做,要给豆豆挣钱。”
  本来马青心里就难受再一听马晨的话心里更是心酸不已,抱起马晨又给老师赔了半天不是,才出了幼儿园。
  
  孩子心里哪能放多久的事,马晨一出来看见门口还站著肖锐立马就高兴地叫起来,“舅舅,你也来接我了。”然後两只眼睛上上下下就在肖锐两只手上看,把肖锐看的挺没趣,硬腆著笑脸说:“豆豆,今天舅舅来得太急没给你买好玩的,说说你想要什麽,把名儿报上来,下次我一定给你买。”
  马晨一听赶紧把视线转到马青脸上,看了半天,没看到马青脸上有什麽表示同意的表情,一下蔫了,“其实------也没什麽想要的。”
  孩子那种想什麽都在脸上堆著的样子把肖锐看得真乐,再偷眼看看马青,马青也正抿著嘴看著马晨笑。
  
  
  肖锐把手里刚刚买的一瓶绿茶递给马青,“先喝点水,刚才跑了一路,天那麽冷都冒汗了,把马晨给我抱吧。”还没等肖锐把手伸过去,马晨就从马青身上挣下来了,“不用抱,我自己能走。”
  
  马青本不想理肖锐,可马晨在跟前,为了一瓶水和肖锐置气还不够矫情的,再说嗓子早干的不行,一点没客气接过来喝了几大口。马晨看到马青喝的不是白水也闹著要喝,马青缠不过把水给马晨还不忘嘱咐马晨少喝一点,小孩喝这种东西不好。
  
  等马晨喝完把水递给马青就嚷开了,“舅舅去我们家吧,我要跟你一起玩汽车,爸爸老是干活也不陪我玩。”
  “不行!”“没问题!”
  马晨抬起头看看这两个异口同声的大人,眼睛乎闪乎闪不知道该从谁下手了。
  
  肖锐逮著机会赶紧往上爬,趁马青还没跳起来赶紧蹲下来捏捏马晨的脸 ,“豆豆,舅舅最喜欢和你玩汽车了,你开的特棒,比舅舅水平高多了,到你们家那舅舅先给你做好吃的行不行,特好吃的东西,你保证没吃过。”说著还偷眼看了看一脸铁青别著头咬牙切齿嘴里咕咕哝哝的马青,知道那嘴里肯定没什麽好听的。
  
  马晨才不管两个大人心里面怎麽想,高兴的一手拉著马青再把肖锐的手一拉,身子往下一挺荡秋千玩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著在幼儿园和童童怎麽玩了,眯眯还给他吃了什麽好吃的,老师今天怎麽表扬他了,小朋友站队列的时候还让他喊号子了,然後还把学校老师教给他的迷语说出来让那两个大人猜,一路上小嘴都吧嗒吧嗒的说的不亦乐乎。
  
  肖锐听得高兴猜的幼齿。马晨笑的咯咯咯地直说他是大笨蛋这麽简单的都猜不出来,马青脸也不像刚才那麽黑了一脸听得高兴的模样,想必心情慢慢好转了。
  这样子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生活不由得让肖锐憧憬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6 15:05:02 | 显示全部楼层
47
  进了马青的家,看到马青不像前几次那麽敌对,肖锐也挺高兴,趁马青给马晨换衣服的当儿,肖锐先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摆得整整齐齐分类分量用保鲜膜弄好的蔬菜,肖锐随便取出来几种泡盆子里,冰箱下面的冷冻柜里的有鸡脯,取出来一块出来化冻,然後开始滔米做饭。
  
  马青换了衣服进来後看到肖锐先占著地方了,什麽也没吭的又出去了。
  
  就这麽一个举动,就把肖锐搞的又紧张又忐忑又有点高兴。至少马青没有往外撵他,管他是不是因为怕影响了马晨的缘故,反正现在他是在光明正大的给那父子俩做吃的。
  
  洗著手里的蔬菜,再听著客厅里马青和马晨笑得嘎嘎嘎的声音,肖锐身子稍稍往後一仰,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就能看到马青手里不知拿了个什麽正和马晨手里的激光棒对打。马青玩得投入的样子让肖锐看的发了呆。肖锐想起了锥子当初说的马青小的时候,那是一个没有人关爱的孩子,看著别人吃,看著别人玩,今天的这一切,是他自己努力用尽了全力挣来的,所以他维护的时候才会这麽用心,不管有用没用他都要去做。
  
  事情真的不能往回想,每想一回都不够他痛一回的。强迫自己扭回了头,肖锐注意力好半天都集中不起来,看著面前的这一滩东西,除了鸡他还拿手点,别的他真不知道该做些什麽,他又会做什麽,马青又爱吃什麽?他真的忘了最後一次给马青做吃的是什麽时候了。
  
  
  手忙脚乱弄了两个蔬菜,看著那盘黑糊糊的花菜,肖锐直心虚,就这还是他忘了放盐重新回了一次锅的,他真不知道他原本就不怎麽样的手艺都丢哪里了去了。
  其实肖锐去美国的头两年为了省钱还顿顿自己做饭吃的,後来条件好了後,反而开始糊对付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把饭菜端上桌,喊了那父子俩洗了手过来坐好,肖锐有点忐忑地看著马青和马晨,“花菜炒的有点糊,”说著赶紧把花菜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又端了一盘黑黑红红的东西放过去,“煎鸡排可是我这几年在美国做的最拿手的,你这里的灶第一次用没习惯火有点大,可能稍稍胡了点,不过看著不怎麽样,吃著很好吃的。”
  
  肖锐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吹吹送进马晨嘴里,“来豆豆尝尝舅舅做的鸡排,可好吃了。”
  一会儿功夫,马晨挤著眼睛喊了起来,“辣!”一口把鸡肉吐了出来。
  肖锐看著差不多用了自己全部智慧弄出来的东西直接就被小的否定了,一下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他不知道马晨不能吃辣,放了很多黑胡椒。
  肖锐不死心又夹了一块送到马青嘴边,“要不你也尝尝?看看能吃不?”
  马青白了肖锐一眼,“你当我残废啊。”
  
  肖锐尴尬地收回筷子,眼巴巴地等著马青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怎麽样?”
  马青没理肖锐,他找了个小碗倒了点开水,弄了点鸡块放水里把上面的胡椒涮掉了再放到马晨的碗里,“豆豆,男子汉能不能怕辣?”
  “不能。”
   “那爸爸说多吃鸡肉怎麽样呀?”
  “可以长翅膀。”
  马晨说完吃了一大口鸡肉。“我要长翅膀。”
  肖锐傻了,碰了碰马青,小声说“你怎麽能给孩子胡说呢?”
  “他是我儿子,我高兴。”马青翻肖锐一眼。
  “那你觉的我做的鸡排到底怎麽样?”
  
  见马青对他做的鸡排半天也没评价,肖锐沈不住气了,这可是他最拿手的了,想当初在美国他只要一做鸡排,三层楼里的每个人都恨不得冲进来抢一口,跟抢宝贝似的。是今天失手了,还是这种口味不合马青的口味,想当初自己做什麽吃的再难吃的东西马青都能吃得连渣都不剩。一想到当初,肖锐的心里又扎了一根针,那些写在黑皮本子上的吃食,他做的每一样,马青记下来的每一笔都历历在目。
  
  “不好吃吗?”
  “行不行?”
  “缺什麽不缺?”连问了好几遍。马青终於含糊的点了点头,“嗯!”
  肖锐乐了,一下夹了大半块鸡排放进马青的碗里,“那下次我再给你做,下次不放胡椒了,马晨也能吃。”
  
  马青瞪著盖掉了整个碗面的鸡排,再瞪瞪对面那个一脸欣欣向荣的男人,肚子里早就开始拳打脚踢了,像肖锐这种蹬鼻子就上脸的主真的不应该给他好脸,真的就应该把这块破鸡肉扔他脸上让他好好得意去。
  
  吃了饭,肖锐飞速地抢著洗碗,把一心想跟他玩汽车的马晨都惹生气了,鼓著嘴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後来被马青拉到沙发上教他认拼音才算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肖锐洗完了碗又把不大的房子的地全拖了一遍,桌子擦了柜子擦了还把马青阳台上的五六个花盆也用抹布擦的干干净净,四、五十平方的地儿愣让他干出了一身汗来。
  
  马晨睡得早,差不多刚九点就不行了,马青照顾马晨洗澡哄他睡觉见肖锐在旁边凑热闹也不答理肖锐。肖锐闲得没事,就这里翻翻那里翻翻。
  
  马青的卧室不大,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张书桌就不剩多少地方了,肖锐看了看书桌上马青的笔记本电脑心真的痒痒了。电脑是最能透露出一个人的想法的,什麽浏览记录,什麽QQ、MSN说了什麽,和什麽人说的等等,忍了再忍还是没胆打开,只是靠在桌子上看著架子上放的马青和马晨的一张照片。那大概是马晨刚会走路的时候照的,马晨的腿还站不直,马青的腰弯得低低的两手只拉著马晨的手,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你还不走啊?”肖锐正看著照片咧著嘴笑,听到马青在他身後压著嗓子吼了一下,肖锐忙把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出了卧室。
  
  “你做爸爸做的还挺像回事的。”站在客厅里,肖锐看了看旁边的沙发,要是说在这混一晚上马青会不会拿大棒子把他打出去。
  
  “切!”马青哼了一声就准备送客了,今天接到电话就跑著赶医院了,大冬天出了一身的汗,再加上这些天屋里的暖气也不知怎麽了,前一阵子冻死人,现在又热死人,身上粘粘的,早难受的不得了,刚给马晨洗澡的时候就想也顺便洗一洗了,可那家夥杵在一边又是递东西又是逗马晨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来他是真的忘了当年他是怎麽冷著脸说‘别想缠著我’的那副臭得性。



48
  发文之前俺先感叹一句
  俺这一腔热血的狗血文啊,啥时候也能变成真的狗血妆点妆点俺这枯萎的生活!
  
  
  
  
  马青去卧室找了换洗的衣服出来,看到肖锐非但没走干脆在沙发上坐下了,还不停地摆弄沙发上一个大抱枕,大有想躺下来的架式。马青脸黑了,这肖锐是想干嘛?耍无赖还耍出境界了!
  
  “都几点了你还不走?”
  “李元过去经常来看马晨吗?”肖锐绕过了马青的问题。
  马青瞪著肖锐气得牙痒痒,但不管怎麽说他还有求於肖锐,要是真和肖锐闹得太僵,他一翻脸不认账了把马晨要回去怎麽办。马青现在对所有姓肖的,都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
  
  “以前小瑾没搬出去的时候经常来,搬出去後我就不让见了,我给小瑾说,既然你们想撂挑子就撂彻底点,我不是当保姆是当爹来的,你要同意,就得答应我让那个姓李的退出马晨的生活,也不知道小瑾怎麽想的竟然也能同意,喝药的前一晚,可能都凌晨了吧,小瑾回来了一趟,抱著马晨哭哭啼啼的,还一个劲儿说对不起我,当时我还以为她又和李元吵架了,等她出事後,我才在我的电脑包的夹层里发现一本存折,里面是二十万------”
  
  马青说著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功夫出来拿了一个小存折递给肖锐,“本来我想把折子给妈,可她一直晕著,後来你回来了,跟个疯狗似的乱咬人,也没顾得上给,上个月带豆豆回去看妈的时候,我把折子给她,她硬是不要,说是肖瑾给我的就让我拿上,我拿什麽拿呀,要不你拿去给妈再试试,她如果执意不要,你拿著也一样,反正别搁我这里。”
  
  肖锐本来心情非常不错一听马青这幅非要撇清关系的样子又丧了,看著那个破本子,斜著马青,“你什麽意思你?”
  
  “我的意思就是谁也别想从我这夺走马晨。我养马晨不图一分钱,我也不会拿任何人的一分钱,我和马晨是父子关系不是买卖关系,马晨是我辛辛苦苦带大的,当初没人管他我管了,他缺钙晚上一睡著就闹就哭我不睡觉天天抱著他哄,他生病了我急得哭也没人帮我,我教他说话,他张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爸爸,听他那一声,我觉得我他妈的二十多年的苦吃得一点都不算冤,我拉著他走路,像个女人一样衣服破了我给他缝,是他让我觉得活著还有点意义,活著原来还会快乐,所以,谁也别想用任何条件把他从我这抢走,谁也别他妈的想!钱多了不愿意要可以扔大街上去,就是别放在我这里给我添堵。”
  
  怎麽又扯到这上面去了?
  看著马青激动的一提到马晨就红眼青脸,肖锐无力地把折子拿过来重新掖进马青上衣的口袋里,“不是都说过了没人要从你这夺走马晨,我也正找人咨询著呢,我保证会让你踏踏实实和马晨在一起,再说了这钱你真不想要,就当是肖瑾留给她儿子的,你要觉得它拿著烫手,把它重新变个名字,存成马晨的,或者给他买成教育基金怎麽样都行。”
  
  马青好半天不说话,最终还是把折子掏出来递给肖锐,“我自己能养的了他,我知道我在你们肖家兄妹的眼里充其量就是一个玩具,谁都能拿来逗一逗,打一打,想用了还可以拿来用一用,我也是人,也有自尊,以前我不明白,糊涂事做了一堆也没能落著好,现在我早就不糊涂了,其实在养马晨开始我就想好了,小瑾什麽时候来要马晨,我就什麽时候离开这里,哪里还活不了我一个马青。可小瑾还是没想通,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你也千万别以为我养马晨我就高尚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小瑾死了,除了刚开始有点气愤难过,觉得她不负责任,後来我就有点高兴了,慢慢的就越来越高兴,兴奋的晚上都睡不著,我就觉得是老天终於开眼了,马晨也许真能成了我儿子了,不是三、五年,也许是一辈子。所以这钱要买什麽要换什麽你去弄,你想给马晨就给马晨,想干别的就干别的,这钱是你妹的,你来处理正合适,至於你们家,除了你妈,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碰到都想绕著走,我不想我现在的生活有一丁点的改变,也不想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事情再复杂化,所以你也请自觉点,这大门不欢迎你,你也别见天的跑这里来当舅舅,要当我每周给你留一天时间你在你们家尽情当个够。”
  
  听了马青的话,肖锐低著头半天没吭气,看著那个马青举了半天的存折,伸手接了过来放在茶几上,然後抬起头来盯著马青,眼睛一错不错的。
  
   “马青,你听我说-------”肖锐深吸了一口气,脸有点红,喊完之後嗓子有点干,但他管不了这麽多了。他的勇气是这几天一点一点升起来的,到今天下午已经涨得快溢出来了,只旁观著马青幸福对他来说就是炼狱,他实在忍不下去了,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马晨是他的责任,马青也是他的责任,这些天太多的事刺激了他,不管是小瑾的偏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自己的懦弱不负责任、还是马青隐忍委屈善良,还是今天一幕幕三口之家的气氛诱惑了他,鼓舞了他,还是马青始终是他这麽多年来一想起就百味杂陈,恨过,想过、念过而且是他真正喜欢著的男人。他没法再隐藏自己,经过这麽几天,他知道他做不到。他要马青,要和马青一起组成一个家庭,要和马青一起把马晨养大,他没法再看著马青一个人在路上磕磕绊绊努力的奔跑,那旁边必须也一定应该有他的身影相伴,他要用全心呵护他,保护他,要像马青过去对他付出的一样把他所有能付出的都掏给他。
  
  “马青。”
  马青有些警惕地看著肖锐,肖锐的脸上也太露骨了,露骨的让马青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碍眼了。”马青伸出手把肖锐往门口推,肖锐的手已经上来了,用力地抓住了马青伸过来的手。
  
  “马青。”
  “你给我滚!”马青拼命的想把手拉出来,努力挤出点狰狞的表情好把几乎快僵硬的肌肉遮住。
  
  “马青,你听我说,光当马晨的舅舅对我来说太残忍,我每次鼓足勇气到你这里来,不是只想给马晨当舅舅-------”肖锐前进了一步。
  
  马青看著逼近的肖锐只能後退一步,“闲嘴!你他妈的闲嘴!”马青眼睛模糊了,他知道靠门的那里放了一把剪刀,只要肖锐敢说出那件事,他一定会拿那把剪刀狠狠地戳过去。
  “马青。”肖锐又前进了一步。
  “别说,我不想听,什麽也不想听。”马青又退了一步,摇著头。
  
  “我喜欢你,马青。”
  马青哽著脖子凄厉地喊了一声,“别说!我叫你他妈的别说!别说!你他妈的是聋子啊!”
  
  “真的,马青,去美国前就喜欢你。”
  “你放屁!”
  “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年了。”
  
  马青狠狠地瞪著肖锐,满脸通红浑身发抖。猛地甩开肖锐的手冲上去就卡住了肖锐的脖子把他顶到墙上,“你他妈的去死-------”
  “真的,马青,真的喜欢-------”
  肖锐的声音哽住了。
  
  马青则真的疯狂了,狠狠地卡著肖锐的脖子,声音都变调了:
  “喜欢,你他妈的怎麽就敢用这句话来羞辱我,你真当我胸口里装的就是块破石头,就算我低贱没爹没妈没人痛,我的心就不会痛?我他妈的痛得要死!你他妈不想喜欢就可以不喜欢了,想喜欢的时候又可以喜欢了,你他妈的当我是什麽?你们究竟当我是什麽,我不是个东西,不是任你踢任你打没知觉的东西,我不是牲口,我是人,是人! 你打我我痛得要死,每根骨头都要断了,你骂我扎著我的心,你喜欢我,你差点活拔我了,你喜欢,你放屁!你谁都不喜欢,就喜欢你自己,你的利益是最高利益,别人全他妈的是狗屁,告诉你,肖锐,你可以像那次一样打我,像以前一样践踏我,我都没有多恨你,就是请你------”马青死死地看著肖锐,伸出指头狠狠地点在了肖锐的胸口上,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算我求你,别用那几个字再来糟践我。”
  
  把门拉开,把肖锐拖著重重地推出去,关了门马青坐在地上都快把手咬烂了还是关不住嗓门的嚎啕大哭。
  
  那些倚在那个小公园石椅上暗自垂泪的夜晚,那两个硬被他捏成银陀的戒指,那些揣著最後几十元钱在肖锐家楼下游荡的日子,那个悄悄藏起的日历,那几张不见的电影票,那忍了再忍还是舍不得扔的银陀陀最後成了三个耳钉戴在了左耳上。
  
  喜欢?什麽是喜欢,把心都掏出来的喜欢曾经是那麽的不值钱,那一次又一次被打翻在地的痛,那种想摆脱也摆脱不了和姓肖的扯在一起的生活,那所有所有的一切加起来比不上肖锐今天一句喜欢来的伤人,那麽让人觉得天塌地陷。现在说喜欢,那麽他这麽多年的煎熬痛苦又算什麽,被人侮辱被人胁迫又算什麽,躺在医院里喘不上气又算什麽,是无意中做了一场恶梦,恶梦中随便什麽都可以推翻,不讲承诺,不讲信用,不讲原则,话说出来可以当放屁,想怎麽说就怎麽说。可有谁知道这梦做的时候是多麽让人心灰意冷生不如死。
  
  肖锐可以在去美国的时候放弃他一次,又可以在他结婚的时候放弃他第二次,现在他竟然敢说喜欢,到底什麽叫喜欢?
  
  “你太自私了,你太自私了。”马青靠著墙号哭著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你太自私了。太自私了。听到卧室里似乎有马晨哭著叫爸爸,马青用力地把眼泪擦掉,挣扎爬起来冲向了卧室。
  
  都是骗人的,都是自私的,肖瑾,肖锐,崔霄鹏,都是自私的,眼里只有自己,别人都是蝼蚁,只有自己的利益高於一切。因为自己是弱小的没有力量没有根基就要被动挨打、污辱、胁迫,放弃。只有马晨不是,马晨是他的儿子,他的习惯是跟著他养成的,他的目光是跟著他的身影移动的,是他每天都会说,爸爸我最爱你了,爸爸你对我好一点儿不要生我的气,爸爸你去哪儿我也要去哪儿。
  
  谁都会扔下他、谁都会放弃他。亲生母亲。肖锐。肖瑾。只有马晨不会。



49
  肖锐站马青门口听著里面压著低低的哭声,恍惚著就是那个躺在六楼只穿著件内裤两只手死死压著眼睛哭的马青,也是那个坐在医院里绞著衣角大滴大滴往下淌泪的马青,更是那个最後一夜又喊又叫高潮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马青,还以为马青再也不会为自己哭了呢?
  原来还会。
  
  ‘你太自私了,你太自私了。’伴著马青的喃喃自语,肖锐下了楼。
  他的确太自私了。半个小时候後他站在母亲的门口一点也没犹豫就敲开了那扇他以前怎麽样也敲不开的门。
  
  母亲房里只亮了一盏床头小灯,电视也没开,母亲在床上躺著还没睡著。
  肖锐走过去在母亲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坐下。“妈,我能和你谈谈吗?”
  “肖锐,你怎麽了,眼睛肿了?”
  
  肖锐点点头,看到他妈手捂著肚子眼睛浮肿脸色非常差,不由吃了一惊。
  “妈,你怎麽了?”
  “就是手术做完後有点眩晕,老觉得眼前的东西在打转还有点恶心。”
  肖锐一听急了,“是不是眩晕症?”
  肖母点点头。“差不多吧。”
  “那吐了没有?”
  “刚吐了点。”
  “我给你拿颗安定吃,让自己睡著会好一点,明天就别上班了,这病完全就是累的,今天下午摔了就不应该还去做那个什麽手术,不舒服为什麽不给我打电话,?”
  “打了,你是不是在马青那里?”
  
  肖锐点点头,拿出手机来看果真有两个未接电话。
  “可能马晨正闹著没听见。”肖锐心里面内疚起来。赶紧倒了杯水找了一颗安定又找了几颗丹参片扶著肖母吃下去。
  没想到肖母刚重新躺好,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肖锐赶紧扶著肖母进了卫生间,干呕了半天什麽东西也吐不出来,肖锐知道眩晕症就是这种症状也没办法只能把肖母扶回床上躺好。
  
  肖母是怎麽躺著都不舒服“你扶我坐起来,我躺不下去,躺下去就难受。”
  肖锐赶紧把肖母扶起来,让她头低著靠著床坐著。肖母坐了没几分锺突然抬起头,“小锐,妈想跟你说件事。”
  “您看您成什麽样子了,难受,就先别说了,明天说也行。”
  “也就一句话的事,头转得难受,等会药劲上来了,我就糊涂了,刚才一直等你,你半天不回来,现在说完我也能踏实了。”
  “什麽事?”肖锐重新坐下来。
  
  “今天院里内科的王主任说他女儿也是刚从国外回来,学经济的,二十七岁,你也不小快三十了,要不找个时间见见面,看看合适不?”
  看著母亲一脸难受的样子还期待地看著自己,肖锐嘴都开始哆嗦了也没能蹦出来一个字。刚才回来不顾一切也要说出来的冲动被他母亲委靡的样子打得七零八落,小瑾的死再加上自己的坦白,估计母亲再坚强也扛不过去,可母亲怎麽突然想起来相亲这一出呢?还巧不巧的就赶在了他前面。
  
  肖锐接到那个王姓姑娘的电话已是两天後,母亲状态好了点挣扎著又回去上班了,中间又提了一次相亲的事,肖锐惦量来惦量去还是决定再缓缓,至少也得等他母亲身体好透了之後再说,怎麽去说用什麽方式也是伤脑筋的问题,他现在一点险也不敢冒,他必须把伤害控制到最小,他母亲和马青这两个人都是再也经不起折腾的人了。至於相亲,也许是天助人也,试验室正好要派人去上海做上次没做完的一个研究,肖锐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毛遂自荐了,当天收拾了东西就去了上海。
  
  幼儿园每年的一月十五号放寒假,早早的马晨就给马青说,能不能不上了,能不能不上了。
  马晨刚过了两岁就进了幼儿园,每次寒假暑假看到别的小朋友都可以不上学了,马晨都是羡慕无比,可马青得上班,临时找保姆又不太好找,放了假把马晨一个人放家里肯定不行,所以马晨还得去幼儿园和那些大班中班小班里剩下的孩子拼成一个混合班在里面混日子。
  
  这一次马晨在混合班里坚持了三天就坚持不下去了,班里的孩子大大小小的,马晨认识的玩的好的几个小夥伴都不上就剩了他一个,心里不高兴是必然的,所以每天早上马晨醒过来的头等大事就是转动著他的小脑袋给马青出难题说他不愿意再上幼儿园了
  
  听到马晨又一次的念叨昨天班上的大孩子欺负他了还抢了他的饼干然後就躺在地上哭闹,马青根本不给马晨一点点希望。“你是想以後天天吃馒头,没有玩具玩,只能看别的小朋友玩,还是可以逛游乐场,可以吃肯得基,可以买玩具。”
  马晨咧了咧嘴委屈了好半天忍住了眼泪还是选择了後者。
  
  马青被马晨的样子逗乐了,“有人欺负你,爸爸会找老师问的,但幼儿园不能不去,小帅哥天天上幼儿园爸爸也很心痛呀,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好消息,锥子阿姨学校放寒假了,爸爸也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从今天开始每天去锥子阿姨家好不好。”
  
  马晨一听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眼泪都顾不得擦就笑开了。他最喜欢锥子阿姨还有王海干爹了,他想要什麽,他们都会买,关键是他们买的爸爸不生气。
  “锥子阿姨每年有好多假,那爸爸你为什麽没有假?”
  
  马青点了点马晨的小鼻子,“爸爸的年假都用完了,上次你住院,还有爸爸不是也住院了吗?”
  “都是舅舅不好,他打你了,你才住的院。”小人很会分析。“舅舅还说要给我买一个会唱歌的小弟弟,舅舅怎麽还不来。”
  马青把马晨的小书包整好,里面放了一条换洗的裤子,又在里面放了一小瓶酸奶,再把柜子上的钙片拿了一个塞马晨嘴里,“行了,甭惦记他了,真想要,下个月爸爸把这一项列入你的玩具计划行不行,走,找你锥子阿姨去。”
  
  自从那天晚上把肖锐推出去後,马青好几天没见到肖锐了,耳根子真的清净不少,想想肖锐那天说的喜欢,马青撇撇嘴,‘切’了一声,拉著马晨下了楼。
  
  锥子住的不算远,但也有七、八站的地,好在马晨坐公交车已经非常有经验了,上车只要没位置就往三十岁出头的女性身边站,故意把腿扭两下,轻轻叹两口气做个累的姿势,准能获取同情换来位置,再甜甜地说一声‘谢谢。’让座的人也心满意足。
  
  这都是马青教的,现在二十岁冒头的,十个里面有三个是会让座的,剩下是带耳机装看不见看窗外的,那些三十岁左右的女性大多有孩子,感同身受必让无疑。
  果真,正值上班高峰期,车上挤挤满满的,马晨还是早早坐到了位置,把自已的小包取下来放在腿上,看到马青身上还背了一个电脑包,扯扯马青的袖子,“爸爸,把包放里面,我帮你看著。”小屁股挪了挪让了个空出来,让马青把包放过去。
  
  旁边让了座的女士有点怀疑地看著一张娃娃脸的马青,直到听到小男孩又叫了声爸爸才拍了拍马晨头上的小帽子对马青说。“你儿子真懂事。”
  “呵呵,是个小人精。”马青心里美滋滋的。
  “几岁了?”
  “还有一个月就四岁了。”马晨声音嫩嫩的,
  
  说说笑笑很快到了站,临下车马晨还不忘说了一声,“阿姨谢谢,现在你坐吧。”听到那女士夸马晨懂礼貌,马青就好像听到人家夸自己似的,脚步都飘了几分。
  
  拉著马晨冲到四楼的锥子家, ‘咚咚咚’把门砸开,王海睡的满头鸡窝的来开门,一见马晨,笑得连下巴都没了,“来,干爹亲一下。”
  
  马青一巴掌把那张眼屎还糊著的脸打开,“脸不洗牙不刷亲什麽亲,给锥子说马晨这两天消化不太好,可能有点积食了,吃饭得吃清淡点,好了,我上班去了,下班了来接他,注意现在天冷了,让他少在外面呆。豆豆来给爸爸飞一个,BYEBYE。”看到马晨的小手做了个夸张的姿势,马青乐颠颠地跑了。
  “哎,马青,马青等等-------”王海突然想到一件什麽事,等喊出口马青早没影了。



50
  王海拉著马晨进屋,看看卧室里还睡的没形象的锥子,大脚丫子蹬在被窝里捅了好几下,“快起来,懒猪,你干儿子都来了,你还好意思睡。”
  
  锥子睡得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看到床旁边站著的马晨,手一搂就要亲,马晨吓得往後一退,“脸不洗牙不刷亲什麽亲?”
  王海听了直乐,“听到没有,跟他爹一个模样,说话都一个腔调。”
  锥子扔过来一个枕头“行了,你还不滚去上班去,天天迟到,怎麽就没有人把你这个驻虫开除了。”
  王海毕业後通过家里的关系进了药检局,那可是真正的肥差,王海又活泛,上下关系打理的都叫一个顺畅,进去没几年,就混了一个小处长,天天吃公吃私,要不能短短几年吃出个大肚子来。
  
  把枕头从地上捡起来扔床上,王海看看自己乱得不成样子的家,袜子在地上扔著,昨晚吃的苹果核还干在桌子上和一堆瓜子皮混在了一处,沙发上一堆的脏衣服,门口滩了七、八双鞋,再看看马晨穿得清清爽爽,脱了外套,里面是漂亮的毛衣,牛仔马夹,脸上还擦得香喷喷的,这没女人的家和有女人的家差别咋就这麽大呢?
  
  王海悄悄叹了口气,谁叫他滩了这麽一个懒婆娘。先把沙发收拾出来让马晨能有个坐的地方,再找出来以前马晨落在这里的玩具洗了洗让马晨玩著,自己才开始换衣服洗脸刮胡子,整个过程还不忘对著马晨挤眉弄眼。
  
  “哎,对了,下午马青来接豆豆的时候,把他留一下,说我找他有事。”
  锥子斜了王海一眼,“如果是想帮肖锐当说客,你趁早还是死了这条心。”
  王海歪鼻子斜眼嘴里小声骂一句,还不敢让锥子听见。
  
  肖锐前天去上海前喝多了,一反过去喝醉了又哭又叫的常态,默不作声两眼发直的样子吓了他一大跳。虽然肖锐当年做事是做的有点绝情,这次回来做事不经脑子又有点欠揍,可眼见著这两人对立谁都过不好日子,凑一块只要把心结解了铁定是一对夫夫好模范,为什麽不把事往好里做呢?看肖锐那样子,要是和马青成不了,指不定这辈子就颓废下去了。
  
  把脸一擦,对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又有了点帅模样,把马晨打发进另一个卧室玩去了,王海拿出了在单位和那些人周旋的本事,喝了一口水,开讲了。
  “你这就是妇人之见,马青一个人带孩子,你也看了,忙得四脚朝天,这几年他玩过吗,好吃的好穿的都给马晨了,现在他是有马晨看著不寂寞,生活的全部重心被马晨抓著也看不到别的,等马晨长大了怎麽办,要出去上学了怎麽办,马晨现在不到4岁,真长大也就十多年的功夫,到那个时候马青奔四十了,你让他以後怎麽办,就像你妈一样盼星星盼月亮一年等著你回南京去看她一次-----”
  
  “你放屁-----”锥子气得脸都青了。
  “我放什麽屁,这就叫道理,生活把我们强奸了,我们强奸不了生活的话,就得去自我适应,哪来那麽多事想不通的,别著劲拗一辈子好,还是把心结解了大度一点好,再说马青第一肯定是不可能结婚的,第二他重新找个男人,当初肖锐一拍屁股去了美国,你不就动过这心思,鼓动了马青多少回,介绍了不知道多少个,马青同意了吗,马青早让肖锐把他的感情榨干了,他也把男人看透了,再优秀的男人也有不优秀的模样,肖锐不优秀吗?肖锐三十不到,已经是他那个领域里的楚翘,有几个能达到他那个高度,可碰到感情,肖锐一转脸竟然成了懦夫,伤人伤己,这世界神奇吧,不过现在他明白过来也还不晚。再者说,就算肖锐有些地方做不好,又不是罪大恶极,现在就是罪大恶极的人只要不被毙了不还允许人家改过自新吗,你要真为马青好,就多为马青想,本来还以为那个崔霄鹏和马青能成呢,没想到也不行,这男人爱男人的事还真够复杂的,反正我这个男人是不懂了,唉,锥子,撇开那些不谈,咱们就说最关键的,你觉得就冲马晨的关系,哪个男人有肖锐合适。”
  
  锥子不乐意了,指头都差点指到王海的鼻子上,“那肖锐就不是人,我一想到肖锐对马青做的那些缺德事,就恨不得活劈了他。”
  
  “行了,我也不跟你争了,免的你又把我赶到客厅睡沙发,既然你不想让我跟马青谈,那等马青过来你把这个给他。”王海从自己包里翻出一个袋子。这是那天晚上肖锐临走时托他给马青的。“你就说是你给他的啊,千万别说漏嘴,另外肖锐还写了一张怎麽吃怎麽用的方子,马青做了二次手术,又住了那麽长时间的院,铁定元气大伤,这些东西可不敢让马青胡吃,补的太过就是害了,你把它重新抄一遍再给马青,让他照著上面的补,你还别说肖锐这字写的还真花骚,从小看他爸处方看过来的,那叫一个难认!”
  
  锥子把包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两盒冬虫夏草,两盒白参片,两包外贴膏药,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食补方子,还有一张发票,竟然是个空调。
  “你疯了,你当马青是白痴啊,我送他药他信,连空调都送他信个屁。”
  
  “我不管,这事算交给你了,剩下的就靠你发挥聪明才智了。”
  “滚一边去,帮肖锐,我晕头了我,拿走拿走,我正等著看肖锐怎麽生不如死呢。”
  “行了啊你,得饶人处且饶人,谁都有犯混的时候,其实现在想想最痛苦的不是马青,而是肖锐,现在每往回看一眼都不够他哭一回的。”
  “哭死他活该!”
  
  谁不是话该呢?
  
  锥子坐在婆婆家里看著那个装在没人住的小屋里崭新的空调真的快哭出来了,再看看老太太高兴地拿著那两盒冬虫夏草和两盒参片左看右看还不忘跟坐在一边的马青说这东西怎麽怎麽好怎麽怎麽神奇,锥子在肚子里先把王海骂了一千遍,每骂一遍还不忘把肖锐加上多骂上一遍。
  
  瞧瞧这两个狗东西做的好事。
  
  本来想趁著马青上班的空偷偷把空调给马青装上就得了,反正自己有马青家里的钥匙,没想到叮嘱了半天,那个发晕的送货员竟然还打的是肖锐留的马青的手机,弄的马青过来追问这空调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只能说这是她买电器的时候商场促销买一送一的产物,马青应了之後锥子还挺高兴,没想到事情这麽容易就办成了,可没想到这马青竟然一开口换了地址把货送老太太这来了,弄得她抱著马晨撒开两条腿从去马青家的半道上跑回来的功夫,空调已经在这间书房里装好了。
  
  空调搭进去了不要紧,更让她崩溃的是老太太一见她提著冬虫夏草和参片眼睛就亮了,二话不说接过来左看右看当成是自己孝敬的了,好一顿夸奖弄的她连说这是给马青的都开不了口,好在那两包膏药老太太算识数,见对自己没什麽用一转手给了马青,弄的马青还得落老太太的人情。
  
  锥子看的无语,也不得不感叹肖锐的点背,要是肖锐知道他给马青偷偷献的殷勤全献到她们家老太太这来了,晕了也差不离了。



51
  锥子一边听著老太太和马青说话一边悄悄给王海发了短信,把情况汇报了一遍,王海回信说错了就错了吧,回头我把钱给肖锐,药我重新给马青搞几盒,我这还有事,你就在家陪妈说说话。直接把锥子气傻了。
  
  看到老太太给马晨剥桔子喂桔子脸上乐的皱纹又深刻了好几分,锥子装淑女坐了不到十分锺,果真老太太每回必问的话题又扯开了。“小敏啊,你和海子到底什麽时候打算要孩子啊,你真等到30再生,就不好生了啊?”
  
  听到旁边马青低声偷笑,锥子两只尖指甲狠狠地捅了过去。
  “妈,等过了年就考虑,您看成吗?”
  “为什麽还要等过年,你看看马青的孩子都这麽大了,你这当姐的都落到後面去了,我呀,看著孩子就乐呵,多来几个也没问题,我帮你们带。”
  “妈,多来几个,您是乐呵了,政府能答应吗?”
  “谁说不答应了,我们楼後面的大姐家就一孙子一孙女,齐齐整整的多好,有问题让你爸解决去,保证没问题。”
  
  僵著身子听了半天的唠叨,好不容易等老太太的热情减了些,锥子把马青一拉进厨房忙晚饭去了。
  “你是故意折腾我呢吧?”要不是顾忌老太太,锥子绝对能给马青来个文革时期的体罚坐飞机。
  
  马青一把打开锥子揪著他头发的手,“谁故意了,我那里现在真的不用空调,暖气早好了,等明年天热的时候我自己买不就行了,好不容易让你做次孝顺媳妇,你还不念我的好。小敏,老太太说的不错,赶紧生个一儿半女的,马晨也有个玩伴了,再说了你不急王海急,你没见王海天天盯你肚子就差自己钻进去孵一窝了。”
  “小兔崽子,敢笑话姐姐我,我非要急死他不可。”锥子的手又上了,按著马青的头就把他往下压。
  “小敏,小敏,撒手撒手,快别让老太太看见了,她要是知道她儿媳妇这麽彪悍不得吓晕过去。”
  “还叫小敏不,还笑话我不?”
  “没笑话没笑话,就是猛然听了你的真名觉的你真够气质的。”
  
  两人打闹完,锥子松了手给马青打下手,一个洗菜一个淘米。她还犹豫著要不要说这东西是肖锐给他的,可万一要说了,马青一准儿要给肖锐还钱,那岂不得不偿失了。
  哪样对马青才算好呢,锥子也有点糊涂了?
  看来这事还真不经说,说的多了,立场也就不坚定了。
  
  锥子偷眼瞧著马青,马青手脚利索的洗菜切菜,短短的头发一跳一跳,心情尚好,锥子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再八卦一回。
  “马青,你真的打算这样过下去吗?”
  “怎麽了?”马青边切著菜还不忘翻了锥子一眼。
  
  “我就是说,马儿,其实吧,我觉的肖锐也不是太差劲啊,孬是孬了点,自私也自私了点,可谁不自私啊,亲姊妹、亲兄弟还有你多我少之争呢不是吗?就冲他当初帮你看腿就说明肖锐的本质还算好的,要不,你也把他狠狠痛捶一顿打得他起不了床,你要打不动,姐姐我帮你打,然後就把气消了成麽。肖锐当初一走了之,你不是一直说不怪肖锐吗,就算你和肖瑾结婚他没有站出来拉你一把,不知者不怪罪,要不-------”
  “要不什麽,甭要不了,你别不是媒婆瘾又上来了,上来了就到大街上转转去,剩男剩女们早等著恭迎你去主持大局呢,像你这种人才,甭浪费在我身上,出去给社会做贡献去吧,没准儿政府一感激,你也能捞一块红匾挂挂。”
  
  听到马青调侃她,锥子没客气直接给马青腰眼上捅了一下,“给你说,小马崽子,我这瘾今天还真上来了,肖锐你要真不待见了,就让他死开,我再给你找个好的,我这里是没资源了,崔霄鹏不是开GAY吧吗,他那里多的是,一抓一大把,我让他给你找个好的。”
  
  “什麽叫好,什麽叫不好,犯第一次错误,可以说年轻我不怕犯,犯第二次错误,可以说脑袋发晕一时胡涂,第三次还犯,”马青笑了起来。“我一定藏你身後躲起来,说那是你犯的-------”
  “找抽吧你!”锥子‘啪’的一把掌拍马青背上。
  
  “锥子,真的,你别为我犯愁,看你现在这样公婆痛老公爱的我就特知足,其实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工作轻松,生活简单,每天和马晨逗逗乐还不容易老,你不觉得我现在比以前快乐多了吗?”
  锥子无语了,马青说的对,肖瑾出事後,马青是比以前笑容多多了。
  
  放了手里的米,锥子把手擦了,捏了捏马青的脸蛋,“这要不是在我婆婆家,我真想抱抱你。”
  “行了,你赶紧把你这爱抱不是你老公的男人的毛病戒了去。”
  “屁,不是我老公的男人我不就抱了你一个。”
  “行了没,嘴上把点门行不行?”
  
  “可我就觉的吧,不是,怎麽说的呢,人家都一家好几口的,你让我看著你自己单蹦有个病有个冷热的也没人知道,我这心里多他妈的发酸。”
  “马晨知道。”
  “可马晨能干什麽啊?”
  “豆豆你过来。”马青喊了一嗓子。
  马晨跑进来了,“干什麽,爸爸。”
  “锥子阿姨说要给你生个弟弟跟你玩,你说好不好。”
  
  马晨眼睛一下亮了,跳起来扒著锥子的腿,“什麽时候生,阿姨,我不要弟弟,弟弟不好玩,我要妹妹,像眯眯那样的妹妹,明天行不行,明天行不行,你明天就给我生。”
  锥子被马晨缠得哭笑不得,狠狠地掐了马青一把,“你行,真等我生了孩子,你得到我们家当保姆带孩子去。”
  “没问题,现在知道马晨能帮我干什麽了吧?”
  “你可恶!”
  “你活该!”
  
  谁不是活该呢?
  第二天早上马青一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电脑还没打开,旁边那个老是暗送秋波的小助理就抗哧抗哧抱了一个大箱子过来。“礼物,专递来的,妈呀重死我了,是不是马晨的妈妈从国外寄来的,要不就是什麽神秘人物。”
  
  看著那个可以装台小电视的大箱子,马青吓了一跳。当初马青结婚时就没想著告诉单位里的人,等马晨横空出世,马青管了马晨之後,只能说他早在进单位前就结婚了,所以单位的人没有人知道肖瑾,自然也没有人知道肖瑾後来的事,以前每每有人问马晨的妈妈呢,‘出国了。’三个字解决了一切问题。
  
  马青斜了一眼两眼闪闪的小助理嘴上也不客气 ,“吃错药了,谁还会给我送礼物。”接过箱子,马青先把那个纸箱子从上到下看了半天。东西是从上海寄来的,寄件人只写了一个公司名,名字马青没听说过。
  
  马青琢磨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不大的社交圈子里哪里能蹦出个上海的。用手撕了最上面的胶带半天没弄开。现在专递公司真负责,宽胶带不要钱,竟然糊了三层结结实实的。找了把刀子一割成了,里面还是箱子套箱子,拿出最上面的盒子不用看就是马晨嘴里的会说话的小娃娃,盒子上画著呢。
  
  知道这东西竟然是肖锐寄来的,马青一下子始料不及,呆了呆,再看看下面的那些小盒子,再看看旁边等著看热闹的小助理手早就伸进了箱子翻著东西嘴里还一惊一乍的,马青慌了,快速把箱子合上抱一边去了。
  “小气,我又不问你要,看看都不行。”小助理撅著嘴不情愿地走了。
  
  马青把箱子扔在桌子下面,开了电脑,开始工作,这几天正是公司出口的旺季,要做的单子特别多。做著做著马青就觉得桌子下面的东西特别碍眼,不是碰了腿了就是碰了机箱了。叮叮!!的。
  
  里面装的啥?马青不想猜,也不能猜。再打了几个字,旁边那箱子就像一个小妖怪在不停地给他做著法。
  硬是撑到了中午,那个破箱子一上午把马青弄的神质不清,状况不断,连平时闭著眼做的单子也能填错了,马青真撑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等到助理出去吃饭了,马青跑过去把箱子一抱就冲出门了。
  
  “小马,什麽东西啊,这麽沈?”
  “垃圾。”
  “这麽多垃圾,来我帮你搭把手。”
  “不用,不用。”
  “这垃圾可真够新的,包装都没拆呢。”
  “嗯,都不用了。”
  “小马,你别不是学你隔壁的小孙把垃圾全倒回家了吧,真要是垃圾不想要了,我帮你处理一点。”
  “滚吧。”
  
  两分锺後,马青火冒三丈又抱著箱子上来了,进了门把箱子狠狠的往地上一镦,就这麽一会功夫,汗都累出来了。
  
  他们公司这群吃饱了饭不做正事的家夥,两只眼睛就只会雪亮的盯著别人,扔个垃圾还扔出了这麽多事,要是他真把这个大箱子抱到楼下,明天他就会和隔壁的小孙一样成了连公司的打印纸都要往家里顺的贪小便宜的主儿。



52
  灌了一杯子水,马青重新瞪著这个碍眼的东西,刚才幸亏没有把这东西扔掉,扔掉和收下有什麽不同,肖锐能相信他是扔了而不是收了?马青越想越气,狠狠的一脚踹上去,箱子侧了个身,!的一声砸在地上。
  
  什麽东西碎了?这一声脆响吓了马青一跳,赶紧把办公室门一关,马青飞快地跑回来打开箱子,先把最上面的那个大玩具盒子拿出来,再拿了几个晃晃,不清楚刚才那一脚把什麽给踢碎了。其中一个晃了晃好像是个瓷器或玻璃,马青的脸青了,要是什麽贵重的东西,他可没钱赔,咬著牙撕开了包装,看著那个在一堆粉红彩带里面的奔腾的小马,马青呼吸一滞随手就想扔垃圾筒里,可盒子里面还有一张纸。
  
  ‘上个月去上海开会,会议结束後有两天的时间,我去了景德镇,景德镇的瓷器还真多,不过这种小马还真难找,幸好在一个小店里找到了,这次出差不知为什麽又带上了,结果坐飞机拖运时摔了一下,好在没有摔烂。’
  
  这就完了?什麽意思?TNND。这肖锐玩什麽猫腻,名词解释还是一篇简短游记。
  马青拿著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再看了看那个小马,粗糙的做工,夸张的色彩,看不出来和当初的那一个有什麽不同。这肖锐还真幼稚的有一套。碎了的东西再买一个就行了,扔了的东西再拿回来就行了。可东西不是当初的东西,人也早不是曾经的人。
  
  放下小马,手不听使唤地再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五条内裤,三条TOMMY的两条CK的,还有一条竟然是低腰的。马青的脸红了红。他早就没那麽多讲究了,动辙一两百有的还更夸张的小内裤还不如给马晨买一筒好奶粉。
  
  翻了翻这里面没什麽条子,马青伸了伸头看看没有人从门口走过把这些东西飞快地团成一团扔进箱子里。
  玩这种幼稚的把戏,你当我马青还是青涩小少年呀。马青烦燥地在办公室转了两圈,拿起桌上的电话打通了小助理的手机,“小王,吃完了没,吃完了上来给我带份盒饭,没什麽要求啦,老样子,普通的就行。”
  
  挂了电话马青坐下来又对著这个破箱子发怔,怎麽处理?要不给他寄回去?那个玩具留不留?舅舅给他外甥寄玩具还不让收是不是太不通情理了?想了一会儿,马青趴在箱子上找了半天,在那张快递单上,马青看到运费那一栏里面白纸黑字标著180元。马青‘咚’的一脚又踹箱子上了。
  180!吃人呢!有这180他可以和马晨吃三顿肯德基了。
  
  这兔崽子。坑人也不是这麽坑的。去上海就消消停停的老实待在上海,还整这种妖蛾子事!马青真的来气了,!、!、!连著几脚把箱子踹的东倒西歪,东西都倒出了一半,箱子侧面还咧了一个好大的口子。
  听到外面走道上又热闹起来,马青知道是下楼吃午饭的人回来了,看著地上的一堆,生怕有人看见又要多嘴多舌,赶紧的把东西一划啦往箱子里扔,扔到最後是一个手机盒子,盒子上面还贴了一张纸。
  
  ‘这手机开了机就能用,能开机吗?
  那一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最想送你的其实是一款手机,每次看你打电话要跑出小区去那个公用电话亭打,就觉得手机应该是你最需要的,当时型号价格都看好了,可你的滑板烂了。我没有送你最实用的手机,却给了你一个致你重伤的滑板
  马青,咱们当初在一起整整342天,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个342天後你也能甩掉我的机会。’
  
  机会?马青两眼冒火地盯著纸条恨不得把纸条烧出个洞来。
  肖锐也会问他要机会?马青似乎看到了七年前肖锐站在宿舍门口高高在上成竹在胸的样子,而自己刚刚扔掉了那个让他一时绝望玻璃片。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一次机会,去还是不去,赶紧拿主意。因为肖锐知道他肯定会去,因为那时候除了肖锐,再也不会有人来帮他。那是肖锐给他的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是这个机会把他死死的栓住了,挣都挣不脱。
  
  机会,肖锐现在向他要机会。他也曾伸出手去要机会,拼了所有的一切伸手去要,可肖锐连让他想一想的机会都不给。他哪还有什麽机会给他。
  
  马青冷笑著拿著那个手机手直抖。肖锐想干什麽,他到底想干什麽,以为玩玩这种小把戏我就会心软,就会回头,回头干什麽,陪著他发疯吗!
  
  把那个条子揉掉把手机扔进箱子里,马青把箱子拖进办公桌最里面,再找了一大撂资料压在上面,觉得不够又放了两撂旧报纸,似乎这样就能把那里面的魔鬼压死在里面。等明天不今天下午他就把这箱破东西给他寄回去,别说180了,1800他也要掏这个钱。干完了一切马青拍了拍手还没直起腰来,就看到小助理哼著小曲进来了,後面竟然还跟著崔霄鹏。
  
  “马工,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知道你那小自行车把这箱子捎不回去,我就给你找来辆大车,还有好吃的,哎,我说马工,你怎麽把箱子藏那里去了,里面真有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马青脸红了一下,一把抢过小助理手上的袋子,“胡说什麽,这箱子放这占位置了。”
  “那正好,下班我可以帮你拉回去。”崔霄鹏接了话还不忘对马青笑笑,伸手接过马青手里的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再一个个打开。
  
  看著那一盒盒的饭菜,足有七八样,排场大得真吓了马青一跳,这就是传说中的普通盒饭?那不应该是发黄的米饭搭著粗硬的土豆丝再加几片恼人的大肥肉片。
  “刚好在楼下碰到小王了,她说你要她帮你带饭,索性就多带点,我也没吃。”崔霄鹏从袋子里掏出筷子,递给马青一双,自己拖了张凳子过来坐下就开吃了。一扭头,见小助理还站一边呢,崔霄鹏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小秘书,“小王,我那小哈还锁车里呢,你能不能把它放出来,带它出去溜两圈,你们这破楼事真多,还不让狗进,真不够恶心人的,等我有了功夫,我就在你们楼下开一家宠物医院,非把你们这弄的鸡飞狗跳不可。”
  
  小王听完眼睛亮了,“还是原来那只?”
  “还能是哪只,刚带它打了针。”
  小王拿著钥匙乐颠颠的走了。
  
  马青三口两口扒完了米饭,崔霄鹏拿了罐饮料递过去,“什麽箱子,小王非说是你情人送你的礼物?谁送的?”
  马青没接崔霄鹏的话,喝完饮料把嘴一擦,看了看崔霄鹏,“有事儿?”
  “没事还不能看看你?”
  “我有什麽好看的,等我多个鼻子少只眼我一准儿通知你来看热闹,阿北呢?这个点酒吧应该没开门吧?”
  
  崔霄鹏突然把手里的饭盒一拍“甭在我面前提阿北两个字。”
  “又怎麽了,你丫的可别又犯毛病啊,阿北虽说有点小聪明,人真的不错,对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赖。”
  崔霄鹏低了头好半天才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一口,“我也不瞒你,我把阿北打发了,那小子太不地道,说了酒吧是给他开的就是给他开的,可他也太会耍小聪明了,竟然敢给我做假帐,上上个月说赔了七万,成,我没当回事,给他贴了,上个月又说赔了七万,我全当没看见,再给他贴,可昨天他竟然说这个月又赔了八万,他到是有没有个度啊,不能吃了赢利再吃负利,他小子也太把我当傻子耍了,他奶奶的,我十四岁就帮我老娘弄假账骗我老子的钱了,就他那点小伎俩,在我面前根本过不了三招,妈的,昨天我直接叫他滚蛋了。”
  
  “你这死东西-----”马青骂不下去了。本来他想说你付出六十,就甭指望别人回赠你八十,可看崔霄鹏嘴上死硬无所谓实际上消沈郁闷的样子,连菜里面一长截干辣椒都没看见就往嘴里塞,马青省了这句话不说了。
  果真,崔霄鹏被那截东西辣得够呛,喝了满满一大瓶可乐才把咳嗽压下去。
  “肖锐知道了?”崔霄鹏偷偷看了看马青的脸色,觉得今天马青怎麽看都有点怪,再扫一眼马青腿边刻意挡著的纸箱子,不会是------
  “知道什麽了?”马青白了崔霄鹏一眼,“你今天不去酒店了?”
  “去了也没什麽事,陪你上班吧,等你下班我帮你把箱子拉回去。”
  
  马青一听急了,那箱子里的破东西他还等著寄回去呢,“你别介,该干嘛干嘛去,你陪我上什麽班呀,等会儿我还得去一趟海关呢。”
  崔霄鹏站起来拍拍马青肩膀,“我又不祸害你,去海关你去你的,我祸害你们老板去,前两天他还给我说从南美搞了个什麽宝贝,让我参观去呢,哎对了,要不要让我给他提点提点给你涨点工资什麽的。”
  
  马青横了崔霄鹏一眼,“你丫的皮又痒了找抽呢是吧,敢胡咧咧以後甭进我这个门。”
  看著崔霄鹏晃著肩膀出去了,马青好一会还没想明白那阿北为什麽要那麽干,要说阿北跟了崔霄鹏也有一年多了,他何苦撑到这个时候非要自己把弦拉断了。
  
  把去海关准备的资料弄完,马青先打了快递公司电话,让他们赶下班之前来取寄件,又嘱付小王有时间帮他找个箱子,小王一脸问号地答应了。
  海关办事异常不顺利。递个资料整整递了一个下午,马青晃著公交打了好个几盹才回到公司,见小王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马青一把拦住了。
  “箱子呢?”
  “这个行不行。”小王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折平的纸箱。马青撑开一看小了点,挤一挤应该差不多,拿著箱子到了自己的桌子跟前看著那一撂旧报纸一下叫了起来。
  
  “箱子呢?”
  “不是在你手上麽?”
  “不是这个,那个你早上收到的?”
  “崔总帮你抱下去了,他说他在车上等你呢,让你到了点自己下去。马工,你那里面的东西挺丰富啊?”
  
  马青脸一下青了,“你看了?”
  “只看了一点,一点。”小王讪笑了两声悄悄往门口撤,“崔总好奇的时候我就瞟了一眼,就看到满眼的全是名牌。”
  这帮死东西,真会给我添乱。马青真的气馁了,拿起电话打快递公司,陪了半天不是才怏怏地下了楼。
  到了楼下还没找到崔霄鹏,竟然发现他们的老板难得的站在楼门口。



53
  马青的老板四十岁出头,叫陈严,人高马大的,在南美洲胡混了十多年,回来後弄了这个进出口公司,由小做大,做的倒很是风生水起,据说个人资产已经多少多少了,马青对超过五万的数字就没有概念,守著自己三个零的小工资过日子他就很知足了。
  
  马青是进了这家公司後才知道崔霄鹏和这个老板不知道沾著什麽亲故,马青从没想过要在公司里出人头地,有没有能力且不提,他首先没有时间,看著他们主任每天迎来送往下不了酒桌的样子,马青就对那种每天晚上十二点还回不了家的社交生活产生了恐惧。崔霄鹏在马青跟前提了几次要把马青引见给老板,马青都拒绝了,不正式的和老板打过几次照面觉得老板人挺严肃又那麽大派头,特衬他陈严这个名字,马青就有点怯火了。
  马青的目的很简单,在能保证马晨得到不错的生活质量的前提下,踏踏实实地做他的小员工就行了,当然,现在,他的生活和他的目标还有不小的差距,虽然锥子王海还能给他找些翻译的私活,不多,只够马晨的托费和每个月玩具的开销,马青已经很知足了。
  
  这会儿看到老板站在门口微笑地对他点点头,马青本想装看不见也不行了,硬著头皮走上前去,“陈总,您好。”
  “小马?等大崔呢吧?”
  “是。”马青规规矩矩的。
  “大崔取车去了,刚听大崔说起你,要不晚上叫上大崔咱们一起吃个饭。”
  
  马青吓了一跳,这个死大崔,骚情个屁啊,跟老板吃饭,他吃得著吗,非得吃出心肌梗塞不可。
  马青快速地陪了个笑脸,“陈总您日理万机的,我怎麽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改天我请您吃饭,一定要赏脸,今天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儿子身体不舒服,我得早点回去。”
  
  陈严看著马青一身别扭的手脚都不自然了的样子点头笑笑,“没事,今天不行就算了,改天就改天,行了,不耽误你了,我先走了。”
  看著那个魁梧的身影扭头进了公司,马青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自己怎麽就能说出那麽恶心人加谄媚的话,还日理万机呢,以为他是总理呢吧,还请吃饭呢,巴结人都没有这麽低俗的,干脆点先咬碎了自己舌头是正经。
  
  五分锺後崔霄鹏的车开过来停下了,马青一上车就没给崔霄鹏好脸,“你丫的自己的事一大堆都整不清楚,成天到晚八卦个屁。”
  “又怎麽了?”
  “刚碰到老板了,他知道我是哪根葱啊,竟然说要请我吃饭,吓得我差点没当场尿裤子。”
  “真的?你也太小看你的胆量了!”崔霄鹏笑著斜了马青一眼,“我就看他文件柜里有你们公司的花名册,我随手拿起来看了看,顺便提了提你,想让他关照一下,有什麽钱多事少的活就把你派上去,没想到他还真记住了。”
  “你们到底什麽关系?”
  “真想知道?”
  “不想!”马青气哼哼的。
  
  “他是我爸小老婆的哥哥,他发家的第一桶金就是从我老子那里骗来的,那手段毒的可把我们家老头子整怕了,那小子手段挺黑心也硬,在南美什麽事都干过,全他妈的是掉脑袋的事,要搁中国,毙了几回都不够的,现在金盆洗手不干了,摇身一变披了一身人皮装绅士呢。”
  “行了,以後把你的嘴管紧了,少再胡说八道我的事,既然你们关系这麽近,麻烦你给他说一声,我请不起他吃饭,养孩子我都快养不起了,还把钱往那种肥肚子里上油,亏不死我。”
  崔霄鹏听了直笑。
  
  马青听到车後面趴著的小哈一直汪汪叫,转过去摸摸小哈的毛,看它想往自己身上扑,“叭“给了它脑门一下,“别过来,待会儿我还接豆豆去,你一过来沾我一身毛,回头弄豆豆身上,他可受不了,又得打喷嚏。”
   “豆豆过敏性鼻炎还没好?”崔霄鹏问。
  
  “那病哪那麽容易好的,等会你把我放王海家楼下就得了,我带豆豆坐公交回去就行了,他一见小哈就来劲,甭招他。”
  “那哪行,早知道我就不带小哈了,这阿北一走,小哈没人管,昨晚还拉肚子了,真他妈的比人还难侍候。”
  
  马青瞥了眼崔霄鹏,“大崔,你这孙子真不打算把阿北找回来啊,阿北也就是跟你堵气玩呢?”
  “屁,有他那麽个堵法玩法的,他也得想想我心脏受不受得了,马青你也甭跟我胡咧咧,阿北怎麽想的,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就从肖瑾出了事李元那孙子暴露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大家知道了你为什麽要结婚起,阿北就开始犯混了。”
  马青扭了头看著窗外没吭气。
  
  崔霄鹏见马青一直不说箱子的事,知道他那是装傻呢。马青装,他可不能陪著装。
  “哎,我说,中午我问你肖锐的事,肖锐是不是知道了,你怎麽不给我回话?”
  “回什麽话?”马青白了崔霄鹏一眼,“他就是知道了又能怎麽著?我还不过我的日子了,知道了不更好,省得我提心吊胆的了?”
  
  崔霄鹏嘴里含含糊糊来了一句,“那他就没提你们------”,他觉的肖锐肯定是提了,要不也不会寄那麽一大箱东西过来。
  马青一点也没客气,“我们什麽 ?我们还能有什麽?你嘴里吃屎了,知道臭就别蹦出来熏人。”
  “马青,你这嘴怎麽还是老样子一张嘴就得夹枪带棒的。”
  “我高兴,不想听就别胡张嘴。”
  崔霄鹏切了一声,反正他脸皮厚,次次听马青这麽刺他也听惯了。“反正,马青我给你说清楚了,你要是想吃回头草,我这草你也得吃,你可别把我这野草不当盘菜,说白了,我和肖锐就是半斤对八两,好没多好,坏也没多坏,本著人无完人尤其是男人都有点毛病的原则,你想考虑他,也就得考虑我,你要收他的东西也就得收我的东西,要说先来後到,当初也是我先来,那孙子得了便宜不珍惜你,我可从来都把你放心窝里痛的-------”
  
  不等崔霄鹏说完,马青扭头一把掌就挥在崔霄鹏肩上,“你他妈的给我停车,阿北对你死心踏地的你不要,脑子乱发晕了跑这来发臊,当初我给你说的你忘了,敢再给我提这事,别怪我永远不照你的面。”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还不行。”崔霄鹏把稳了方向盘,刚才那一巴掌差点没让他亲到前面那辆车的屁股上去,等拐上了另一条道,车少了,崔霄鹏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不是马青,你听我说,你这样一个人带孩子也不是个事,你总得找个人过日子不是,今儿我和你们老总吹了一下午,又跑到你们主任那寒暄了半天,你们主任说把你放这个位子上是真亏了,你们一起进来的五个,当初你能力最强,最能吃苦,本来他都打算把你放美国去的,可你突然间冒出了个儿子,任何出差的事都不能干,他都没法安排你,只能把你放这个位置上窝著,人家那四个现在都是这个地区那个地区的经理或总代了,牛B轰轰,你呢?混到现在还是一个跑腿的,一个月大四仟的,房租一千三,豆豆的托费八佰,还不说夏天的空调费,冬天的取暖费,噢,你现在没空调了,这块省了,这一个月下来光豆豆的吃、穿、玩、用就占掉了一多半,你真打算这麽抠抠缩缩一辈子啊,好歹你也想想以後行不行?”
  
  马青窝进了座位里,“全中国抠抠缩缩过一辈的人占了一半还多,人家都能过,我就不能过了。”
  “真不明白你较什麽劲。就算我当初对不起你了,可我那不也是真的喜欢你,不比肖锐扔了你强得多。”
  这会儿,马青连发脾气的劲儿也没了,缩著肩膀看著车上仪表盘上的数字跳来跳去,300迈的马力跑著40公里的时速,人不也他妈的一样,有劲儿掖著却跑不起来的时候全他妈的自伤去了。
  
  较什麽劲。马青自己也不明白他在较什麽劲。这带马晨的三年时间,自己狼狈的时候居多,刚管了马晨,不会给孩子喂奶,不明白孩子为什麽哭,饿了,痛了,尿了,跟著保姆学一点点熬过来,教马晨走路,说话,送他进幼儿园,一步步挺过来,把一分钱掰成好几半,这个月还没到头就算计到下个月的收入。两个字形容,就是狼狈。
  
  所有的人都不明白他为什麽要养马晨。贱!听了三年也听惯了。他承认他就是个贱胚子。就算马青沾了光让马晨没的选择跟了他的姓,可他对马晨是完全没义务。当初锥子知道他搬回那套房子去管马晨後,连骂了他二十个傻B。马青自己也知道他就是傻B真的犯傻了。
  
  刚开始和肖瑾说好每周一起回妈妈家装样子,一周见一次马晨,马晨那会儿就是一个只会哭的讨厌鬼,看著那个软得一滩肉肉的东西,自己连抱都不想抱。再後来见到马晨,马晨饿得在床上哇哇大哭,肖瑾心思根本就不在孩子身上,保姆换了五、六个,今天来明天骂走,後来找都找不来了,看著孩子饿了,肖瑾站在旁边束手无策,手里拿著奶粉,壶里没有热水,就那麽凉水上了,马晨喝完就吐,吐完就哭,哭著还拉著,差点厥过去了,然後就是肖瑾站在一边哭,比马晨哭得还凶。肖瑾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一点挫折,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心思全放到李元身上去了,一点点的不顺心就乱了章法。看著自己生的孩子,反感大於母性,她压根就不想做母亲,怎麽能管得了孩子。
  
  马青现在还能想起,他对肖瑾说要是实在不行马晨我来帮你管吧,肖瑾激动眼睛都放光了,语无论次的说了一大堆,就差给他跪下了,对不起对得起把马青都听糊涂了。本来他就是想帮肖瑾渡过这个坎就行了,等肖瑾精神恢复了他也可以抽身了,可肖瑾抽身比他抽得还快,身上的包袱一有了著落,就狠不得完全甩出去。马青能看清肖瑾,知道她不爱这个孩子,马晨最初只是肖瑾的一把利器,现在早就成了她的负担。也许当年自己的亲生母亲放弃他还能得三千块钱时也是这般的如释重负。
  
  他养马晨,就是因为马晨和他一样。不是因为爱才把他带来这个世界,来了该怎麽办怎麽长大谁来管教没有人去想。所以他不能看著马晨成了第二个马青。
  
  他用马晨填掉了他生活里所有的空缺,看著一个连牙都没长四、五个月大的孩子慢慢的长出模样了,会跟他讲话了,自己会穿衣服了,一会儿见不到他就著急,跟在他屁股後面喊爸爸,这难道不好吗?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像马晨一样这麽需要他,这麽离不开他,他的生活里有马晨就够了,他哪还有地方去放置肖锐或者崔霄鹏或者其它的什麽人。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8 14:58:53 | 显示全部楼层
54
  真是活该!
  马青坐在自己小小一居室里看著马晨玩他的新玩具------那个肖锐寄过来会简单打招呼还会爬的黑娃娃。
  崔霄鹏真是不怕麻烦,愣把狗寄存在锥子哪里,也要先把他们和那个箱子都负责任地给拉回来。
  
  看著墙角那个碍眼的箱子,马青一个劲地骂自己。活该!扔了也就没这麽多的事。早点寄回去,心也就踏实了,结果现在倒好,弄得自己收不了场了。
  
  因为马晨一等箱子上了楼,崔霄鹏告辞走了,马青进厨房做饭的当儿,这小人精儿就拿了把他做手工的小剪刀把箱子里面的东西拆了个底儿掉,所有的东西都从包装里拿出来了,看到里面除了有玩具,还有一大包属於自己新衣服。知道这是舅舅买给他的,马晨兴奋过後理所当然自做主张把新衣服换上试穿了,还把不属於自己那就是属於爸爸的东西学著爸爸整理东西的样子叠的整整齐齐一撂一撂在床上摆的好好的。
  等马青做好饭出来就看到的是旧貌换新颜的马晨,和马晨为了表功把他拉进卧室看他床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干物件。
  
  两件外套、两条牛仔裤,那些内裤,两双鞋,两盒补药,两副护膝,还有一个手机。
  马青头晕目眩之际,马晨没得到应有的表扬只能委屈的缠著马青像他一样把舅舅给他买的衣服都试穿一下。
  
  这下马青真的冒火了,一个大巴掌挥在马晨屁股上,“谁让你动这些东西了,说没说过干什麽事前先征求一下爸爸的同意,我说了这些东西是给你的了吗。”
  马晨被打的趔趄了一下,瞬间号啕大哭:
  “这是舅舅买的呀,他说要给我买娃娃的,这些都是给你买的呀,他在跟你认错呢!你为什麽就非不愿意让他当个好人呢?”
  马青噎住了。再看看马晨哭的那叫一个凄惨,明显的不是以前要什麽得不到的那种哭,嘴咧著小手还用劲地抹著眼泪,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本来一心想讨得爸爸欢心的没想到倒换来了一把掌。
  
  马青难受了,把马晨一抱,先低头认错说不该打他又夸奖了半天马晨懂事,说他不但会帮爸爸拿拖鞋跑腿现在还会帮爸爸收拾东西了,好不容易换得那张小脸笑了,马青赶紧把小祖宗哄上饭桌吃饭,再不吃,饭要凉了。
  “那爸爸吃完饭,你也要把衣服穿上,可漂亮了,你看我穿著就可帅了。”
  “要那麽帅干嘛?”马青没好气的点著马晨的小脑门。
  “可以结婚啊!”马晨瞪著大眼珠子
  马青捏捏马晨的小脸蛋,“谁告诉你的,帅就可以结婚的?”
  “我同学,就是大二班过来的那个大胖子,他想和那个中班的黄婷婷结婚,黄婷婷说她才不呢,说胖子长的难看死了。”
  马青真的不明白这麽大的孩子里脑子都装的是些什麽,这麽大一点的小嘎!豆子就有同学了,还想著结婚了。
  
  等吃完饭把一切活干完,马青就被马晨监督著把衣服试了把裤子穿了,然後一脸无奈地穿著肖锐给他买的行头坐在沙发上发傻。更别提他收拾屋子的时候,马晨早一个电话打到了锥子那里把他完全出卖了。什麽箱子里有这个了,有那个了,在锥子一连串的追问下,自己活活的就像一个见不得一点点好处的大傻瓜。
  “爸爸你太帅了。”马晨偶而会抽出点精力放在马青身上,等娃娃在小小的客厅里爬满一个圈,他就会抬起头看著规规矩矩坐沙发上的马青献媚一笑夸赞一句,把马青窘得哭笑不得,这种赞美给还不如不给呢?
  
  看到时间终於走到了九点,马青站起来把那一身别扭的东西脱掉,看到马晨又开始不依不饶了,马青来气了,“不能得寸进尺,你小子到底什麽时候打算睡?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一句话把马晨打蔫了,“再玩一会儿行不行,反正明天也不上学。”
  “最後的五分锺,再要耍赖,今晚你一个人睡,我睡沙发上。”
  马晨撅起了嘴,抓紧时间让那个小黑娃娃又爬了两圈,看到马青嘴里开始倒数,“五、四、三、二、一。”刚数到一,马晨快速地把娃娃放进整理箱,跑到马青身边。
  “嘻嘻,我和你睡了,我就要和你睡,爸爸,我今天看到一件可好玩的事。”
  “什麽事就成了可好玩了?”
  “我今天看到锥子阿姨和王海干爹亲嘴了。”
  
  马青咬了咬牙肚子里乱骂,那两个死不正经的人,亲热也不避著孩子。“谁说他们那是亲嘴,他们俩在说悄悄话呢?”
  “不是悄悄话,就是亲嘴,他们以为我没看见,海子干爹上班前,他就这样-----”
  马晨说著把舌头伸出来在马青嘴上舔了一下。“就这样。”
  马青一点也没客气把马晨拎开在屁股上轻拍了一把掌,“那是你锥子阿姨嘴上有糖,王海干爹馋了,你以後可别乱舔,有细菌的会传染的。”
  好不容易给马晨洗了,哄了马晨睡著了,马青看著那一滩东西又发了愁。那死东西还真会给他找事做。
  
  第二天早早把马晨送锥子那里,还不等锥子追问那一箱东西,马青一句今早上我们要开会就飞速地溜了。
  到了公司开了那个无关紧要的会,再做了几份手头上的单子,眼见著到了中午,一条短信发过来了。马青打开一看,这一早上的好心情立马没了。
  短信是肖锐的。
  手机你没用吗,我这个号和你那个号只差了两个数字,你尾数是09,我的是90。
  马青把手机合上,还没放下,手机竟又叫开了,拿起来一看,竟然就是那个90的。
  响了十几下马青没接,听到手机再次想起来,连旁边的小助理都惊动了,要不是公司规定上班手机得一直开著,马青真想把这破东西关了算了。
  
  接起来,就听到里面肖锐急急火火的声音。
  “马青,能帮我个忙吗?”
  “不行!”
  “我走之前找了房屋中介让他们帮我看套房子,刚才中介打电话,说我找的房子有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不行!”
  “离你那也不远,骑车就行了。”
  “不行。”
  “事情也不很复杂,就去看一看------”
  
  马青真的来气了,“哎,我说肖锐,我说了不行你听不懂吗?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让猪圈门板夹坏了,你要买房子,我帮你看得著吗我?”
  “不是,我刚打电话让王海去的,可王海今天大检查,出不来,让妈看吧,这天气又不好,上次她还没好利落呢,头还老犯晕,要有人我绝求不到你身上,我也没脸求你帮忙不是吗,行行好,马青,就帮我这一次,也没多复杂的事,你就帮我第一看看房子的成色,小区的盘子大不大,物业好不好。第二看看他提供的房屋产权证明,第三,帮我看看他们付款的方式。那是一家品牌中介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这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中午吃饭那会时间就够了,帮帮忙行不行?”
  
  “不行,听不懂我再换个词,NO WAY。”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还是让妈跑一趟吧,她挤车不方便,让她打车吧------”
  “你他妈的无耻-------”马青鼻子都气歪了,这肖锐也太不要脸了,他倒是知不知道惹人嫌就躲远一点,现在连妈都搬出来了。“中介电话?”



55
  等马青下楼随便吃了点就蹬上他的两轮杀到中介说的那个小区,地方倒真的不远,离马青公司不到二十分锺的自行车程,小区门口早等著一个男办事员,一见到他就堆了一脸的傻笑,“马先生吧,肖锐先生刚才给我说了,他说你能全权代表的了他,那咱们先去房子里看一看。”
  
  马青一听这话怎麽那麽别扭,什麽叫全权代表,他代表的了吗,他只代表了一双眼睛,可代表不了决策。
  房子倒真的是好房子,三室二厅140多个平方,开间很大,卧室也很大,关键是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基本的东西都置备了,一打眼就是个样板间。
  “马先生,你看怎麽样?”
  
  马青哪能看出怎麽样,他从来没买过房子,倒是租过不少房子,每次从来不关心大小面积,设施好坏,关心的就是钞票,後来有了马晨关心的就是能洗澡不、有暖气不,当然跑不了最关心的还是钞票。
  “这房一平方多少钱?”马青问的有点怯懦。
  “带装修差不多一万四。”
  
  “一万四?”马青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这是房子还是金子哪,吃人也不是这麽个吃法的。“肖锐知道不?”
  “一万四这还算便宜的,今年经济危机房市不好,要放前几个月,还得多个好几千的,现在买房最划算了。肖先生知道行情,这就是他提的条件,说要等著住,要装修好的,地段就在这附近的,面积价格范围也是他指定的。”
  
  马青傻眼了,这肖锐从哪偷了这麽多钱,一万四一平米,他实在不敢往上乘,弄了半天自己抠这抠那给马晨存的上学的钱,还不够住人家一个厕所。
  
  “您觉得怎麽样?”工作人员有点沈不住气了,这位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精明的主,肖锐打电话说了这马青要同意了,他就让他们发合同过去,可这位俨然一幅惊呆了的模样。
  马青是真的让肖锐给刺激到了,对工作人员拼命摆了摆手,“你甭问我,我就带眼睛来的,这房子是挺漂亮,但我拿不了主意,我即没带脑子也没带嘴,您可千万别给我作难。你看下午我还得上班,这看房是不是该结束了?”
  
  工作人员急了,眼见一大笔生意就这麽僵在这了,哪里肯干,一把拉著马青,“那肖先生说了你能作主的,你要是不满意,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看一下,那里还有一套,格局和这里的差不多。”
  马青把人小夥的胳膊一扯,“您赶紧打住,就别费那功夫了,等我买房的时候,我看一千套也不嫌多,但估计我是没那个小命了,这房你还是等事主回来自己定吧。”
  说完马青就往门口跑,门还没拉开,手机又响了,一看还是那个90号。
  
  马青接起来直接喊开了,“肖锐,我说你丫真的有毛病啊,让我看个屁房,我会看什麽房,自己发疯你别拉著我给你充数,好了,房子我给你看了,四面有墙头上有顶,还有窗户能透口气的确是个房子,现在任务完成了,我得回去上班去了。”
  “哎,马青等等,我说的那三条你帮我看了吗?”
  “什麽三条,我不懂也看不了,那些东西我从没见过也不会看,想看你另请高明,我就一土包子,别在这寒碜我。”
  “好了,好了,别生气,那房子朝南还是朝北。”
  
  马青看了看房子,又看了看小夥,“这朝哪?”
  “朝南。”
  “朝南听到了?”
  “什麽时候交的房?”
  “什麽时候交的房?”马青又转过头来问小夥。
  “今年年初。”
  “今年年初听到了?”
  “马青你帮我看看卫生间和浴室,看看东西好不好?”
  
  “你这王八蛋孙子。”马青咬著牙低声骂骂咧咧地冲进了卫生间把所有能闪光的能冒水的都开了开,马桶还冲了冲了,“好著哪!”
  “房子整个基调什麽颜色?”
  基调。什麽叫基调?马青四处扫了一圈,电视墙贴得挺漂亮的壁纸,上面什麽颜色都有,花花绿绿抽像的一踏糊涂,门和门框是棕色的,还有酒柜和里面几个柜子都是浅棕色的,这是不是就是基调,总不至於是白墙吧。
   “黄的-----好像棕色的吧?”
   “那你觉得好看不?”
  “挺好看的。”马青可没胡说,的确挺好看的,装修的不浮燥,不花哨。
  “那你能不能让他们把我要的东西传过来,然後帮我在他们协议上签个字,先定下来,等回来我跟他们签合同。”
  
  “你------”马青的声音打结了,好半天才拉回了嗓门,“你丫可别害我,我不签,签了万一不行,我可没钱赔。”
  “要赔也我赔,就算帮个忙了,先签了,等我确定他们资料没问题我就给他打定金去,你不知道这房子难找著哪。”
  这就是个协议,真要买还得三方坐下来签合同呢,後面的事还多著呢,这协议签了也就是这房子定了,就不能让别人再来看了。
  
  听著小夥解释的口干舌燥,马青乎闪著眼睛把那些中文字咀嚼了好几遍,公式划的条款马青在里面左推右敲,觉得真的看不出什麽猫腻马青才战战兢兢地签了字,等马青那两个字落在纸上,马青突然想到一件大事,吓得脸都白了,掏出手机就回拔了过去,“肖锐,刚忘了给你说,这房一平方一万四,你有------”马青还没说完,肖锐一句我知道了,我在银行呢什麽话回去再说就挂了。
  
  回来还说个屁啊!马青把那张协议收起来。反正又不花他的钱,看来肖锐这美国的七年还真没白待,不都说学微生物的都特费钱,光学费下来就吓死人,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混了那麽多钱来,买房和买菜一样,看都不看就定了。想一想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麽大呢,他马青买颗白菜还要货比三家,挑来挑去呢。
  
  这边马青的事算办完了,上海的肖锐可累的差不多快脱了一层皮。被钱累的。




56
  肖锐当初回国进这家研究所进的比较急,人家给什麽条件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当时说好会有房补的,数额还不小,可等肖锐真进来了才知道有倒是真有,拿也真是难拿。你不待个几年,不做出点贡献就想把待遇提前占领了这不符合国情。
  
  肖锐起初也不好意思问,觉得什麽成绩都没做出来就追著人要这要那也不合适,後来听比他早两年回来的一个同事说他的到现在还没兑现呢,肖锐才开始急了起来。好在所里并没有为难肖锐,当初引荐他进来的副所长私底下透露,肖锐是作为突出人才引进来的,现在这个课题是所里的重头戏,出了结果再兑现的话肯定会把一些不合谐的声音抹平的。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肖锐的收支是在美国五年後才真正达到平衡的,奖学金的差额部分全部靠打工补齐的,还别说还得租用试验室自己搞研究,还得日常开销,那五年过的可真的是水深火热,等手里真正有一点盈余才是近两年的事,虽说他好几个课题都获得了不小的成绩,手上还握著几个专利让人垂涎,但那些专利前面都挂著一大串人的名字呢,只有上半年一个获奖的课题他才真正有自主权利,所以别看在美国待了七年,後来的薪水也挺丰厚,离致富那可真还远的很呢。
  
  没去上海前肖锐就被钱愁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後来看到那个没拿房补的兄弟竟然住在城中核心地段的高档公寓里,肖锐颇为吃惊,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人家来了一句‘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人家不给咱,咱自力更生,生财有道。’
  随即拿出了一撂子东西给肖锐,“保健品、化妆品、药品、食品,农业、畜牧、环境、土壤,你随便挑吧,技术是小儿科,要你动脑子的地方也不多,多则几个月,少的三五天,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这身皮,你比我强,你拿了好几个权威大奖,这些都是价格资本,就我这种学院的一个入围奖都且混著呢,何况是你。你做上一两个,然後就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肖锐看著这些东西头更大了,以前在美国没有做私活的惯例,肖锐也不懂,回国後虽说是高薪可也只国内的高薪跟美国没法比。的确,所里的人都是单位一滩子,个人一滩子,还到处兼著职,能带学生的更牛,还配上了长短工,再看看那还差著一截子的房款,肖锐也清高不起来了。
  肖锐考虑来考虑去才在手里一撂子单子里挑了一个项目,打算趁去上海的机会小试一下牛刀,正好那家工厂离上海两个小时车程,也不算远,周五晚上去,周日晚上回,跑个两三趟就行了。
  
  这些都是肖锐去之前计划的,真到了上海才知道不是那麽回事,上海的试验进入了瓶颈,重复试验,重复失败,虽说试验枯燥的让人发疯,大部分时间没事做,干坐著等著出数据,可人是不能长时间离开的,看到这个状况,肖锐直後悔就不该接那个个单子,为了保证周六能到工厂,肖锐只能把平时休息的时间都用上了,每天晚上熬到凌晨三、四点成了常事。而到了工厂就更是片刻没法休息,得连轴转,这样下来三、五天没问题,时间长了真的吃不消,身体上的毛病全来了。
  
  一次在网上和美国的师弟们闲聊时无意中调侃到了这些,没想到第二天肖锐那个七十多岁把科学视为生命的一直带他的老头子电话就打了过来,把肖锐狠狠地痛骂了一通,说他要是还想在这个领域上有所作为,就赶紧回美国来,他们好好的一门心思做研究,十年八年後肯定会有非常大的收获。现在把精力全浪费到这种低等的重复工作上去,等金钱的威力显出来,不出几年肖锐就会彻底地被这种俗事磨干了。
  
  导师说风就是雨,当即把他最新的研究方向发过来,说还是邀请他继续当自己的助手,国内这边的违约什麽的他找人处理,让肖锐赶紧拿主意。
  肖锐拿著那厚厚的几十页纸真的是惆怅无比。这些都是他过去努力争取的。为了这一天,付出不仅仅是时间和智慧,当时为了在研究室争一个位置,肖锐熬白熬黑真的快熬吐血了才在众多竞争者中冲杀出了一条血路。
  
  看看时间差不多快七点了,放下那一撂东西,肖锐长出了一口气,顶著小雨和已经黑透了的暮色打车到了火车站,晃了两个小时的火车,赶到了那个工厂,肖锐看著简陋的试验室不由的苦笑。这就是金钱的魅力,他也得赶场子了。
  
  先跟两个一直等著他的技术员打完招呼,然後开始工作。他早已经没了第一次来的时候的那种惊诧,他相信像这样的厂多的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出来的一个新产品,再套一个专利的牌子,全力以赴跑批文,然後穿上漂亮的包装就可以上市了,就这肖锐还算碰到是负责任的东家,不负责的只要能买通关系,什麽都敢拿出手往死里吹。
  在东家半边黑脸半边笑脸一个劲儿强调成本一定得低点再低点前提下,肖锐只能把他的聪明才智用在怎麽用最低的成本争取最大的疗效上。真让他学著那位仁兄一样,只认钱不认理,他还真做不出来。
  
  吃完小技术员给他买的当地小吃,肖锐数了数手上还有四个没有做的同类产品的单子,再看看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东西,肖锐心里像吞了一根刺,哽得难受,等那两个人受不了打盹去了,肖锐想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字斟句酌地给美国的一个朋友发了一封信。委托他联系一下回美国之前一直和他联络的生物工程公司和他们去谈一下专利技术转让的事宜,条件可以放低,时间上要尽快。他知道那个朋友知道後一定会气的跳起来,因为肖锐这个研究一获奖,朋友就鼓动他用这个技术来自主创业,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肖锐还是做他的研究,由他来募集资金、组织团队,所以当初很多公司都找他谈过,肖锐始终没舍得卖。
  
  肖锐现在还能想起那个土生土长的美籍浙江人眉飞色舞的样子,那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机会是还可以再创造的,我保证用最短的时间再给你弄一种新的东西来满足你当行业巨头的夙愿。肖锐不知道那个朋友看到这个会怎麽挑他的眉毛,但他实在没办法,虽说他妈那里还有他的一笔钱,这时候张嘴要,等於是往枪口上撞。
  
  朋友的回信很快,两个小时後邮件就回过来了,信里先用国骂骂了三百字,再用英语骂了两百字,最後几句才提到了一点核心。你穷疯了卖垃圾呢,那个价格给他们,不如那个价格给我,看在我趁火打劫的份上,你再帮我弄个东西出来,反正我已经不要脸了,索性一赖到底,就给你十天啊,我得用这个去我叔叔那里把钱诓出来,他对他弄不懂又非常出效果的东西盲目崇拜。
  
  没问题,十天就十天。把小浙江发过来的单子简单看了看,肖锐回了信。这也是他唯一能理直气壮地东西了。除了专业上的自信,这几个月来肖锐就在每天的反省自责中不断的否定再否定,鼓劲再鼓劲。
  他真的怀疑自己除了业务上的一点能力,别的什麽都拿不出手,没法看了。
  
  在试验室呆到凌晨四点,等第一串数据出来了,肖锐看了看指标还算满意,写完报告,把那两个人叫起来,在那两个人惊讶的瞪视中,肖锐把刚刚写好的几大张技术要领和注意事项递给他们。
  “真的全教给我们?”
  肖锐看著那个年龄不大技术员惊喜的脸点了点头。
  “配比也给吗?”
  肖锐点点头。
  “真的全教给我们?”两个人还是不相信,能让他们参与进来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了,更别提这人还没拿到全款呢。
  “这个周末你们最好尽快掌握,但指标必须保证在这个值以上。”
  
  他得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剩下的那些破东西就是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能做了。他得把他的精力用回到正途上去。钱,多少是个够呢,他总不能让一套房子给卡住了,如果真像他导师说的那样把自己混成废人一个,这几年折腾就真的变成一个残酷的笑话了。
  至於那个导师的提议,肖锐虽说有些遗憾但不会後悔。没有前途他会沮丧,如果没有马青,就意味著没有一切。他相信只要自己真正踏实下来安稳下来,该是他的永远是他的,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弄完一切,感觉到头越来越沈,身上发冷,脸上发烧,肖锐摸摸头,又开始发烧了,三天就睡了七个小时,看来感冒也不想这麽快的饶过他。
  一个技术员看到肖锐满脸发红,嘴唇都干裂了,赶紧跑回家抱了一床新被子来,就冲今天肖锐教他的,不要说被子了,就是把他老婆孩子打发出去,把屋子给肖锐腾出来,他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肖锐从包里翻出药吃了,找了一张长椅躺下来,裹著大被子,掏出手机,头痛脑子里也乱,知道这个点马青在睡觉,可他还是一肚子话想说,他真的希望马青能看看他的内心,是多麽想靠近他保护他同时也在惧怕他。



57
  星期天因为要回肖母哪里,马青早早把马晨叫起来,吃好收拾完又去超市买了一袋水果,等坐了车到肖母那也差不多快十一点了。
  肖母一见马青又提的大包小包就埋怨开了,“给你说了,不要再买这些了,现在火龙果又不是季节,一斤要几十块呢?还有这个提子都是贵东西。”
  
  “妈,您爱吃,我就给您买点,多了也没有,就这几样,我给您洗了放好,想吃了提前拿出来就成了。”
  马青忙著洗水果,马晨早在一边玩开了,他玩的是肖锐房里的那些车模,本来那些东西马青是不让马晨碰的,可别不过马晨稀罕,再加上老太太说了几次让马青把那些拿回去让马晨玩,说是说了,马青可不敢动,他还记得当初他碰一碰时肖锐那个臭德性。所以他早早嘱咐了马晨玩只能在床上玩,要是碰坏了一点,就没有下次了。马晨也长记性,每次玩就跟玩什麽高精尖似的,操心著呢。
  
  马青洗完水果,让肖母回屋看电视,自己倒也利落,三菜一汤很快上了桌,三个人坐在一起边看电视边吃饭加上马晨不停地逗乐,把肖母乐的不行,看到马晨身上穿了件黑白相间的外套,和电视上那个少儿节目的里的小孩挺像,不由逗了起来。
  “豆豆,我们家小帅哥今儿穿这一身比电视上的小哥哥还帅,赶明儿长大了肯定跑不了的是个大帅哥。”
  
  马晨眼睛一眯倍儿得意,“外婆,这是舅舅给我买的,漂亮吧,舅舅还给爸爸买了衣服,爸爸穿了也是一个大帅哥。”
  马青一听吓得手里的勺子差点没飞出去,直懊恼怎麽给马晨穿了这身衣服就来了,都怪肖锐这两天神经发的太厉害让自己脑子都气迟钝了。
  悄悄一抬眼肖母正看著他,马青忙心虚地说,“我让哥给我捎的,他在上海逛街的时候看到那里童装挺好,就打电话问我豆豆的尺寸说想给豆豆买衣服,正赶上那里有男装促销哥问我要不要,我就顺便让他给我捎了一件,没想到上海的东西真比咱们这里的专卖店便宜多了,样式也好。”
  
  “噢,小锐买衣服眼光一直不错,我也经常让他给我买衣服,唉,小锐这次走的真不是时候,我们院里的主任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呢,人我先见了,挺好的,知书达理,和小锐一样,也在美国留过学,现在回来在大学里面当老师。”
  
   马青一听忙陪著笑脸一连声的称是,“那哥可得抓紧了,这麽好的女孩可千万别错过了。”
  吃了饭,马青把碗收了洗了,拿了一瓶除污剂,又搬了梯子到阳台上,这阳台上的窗户好多年没清理了,照马青的意思找家政公司来就行了,可肖母不习惯雇人在家里干活,总觉得不太自在,上一周老太太自己爬上去擦玻璃,让马青看见了,硬给拦下来,说这一周早点来帮她清玻璃。
  
  肖母原本想给马青当下手递个抹布什麽的,马青没让,让她回屋里睡会午觉去。肖母进了屋,见马晨又跑到肖锐的屋里摆弄那辆小红旗,也在一边坐下了。
  “豆豆,舅舅现在好不好了?还是不是坏蛋了?”
  “不是啊,外婆,舅舅是我把他变好的,他现在可听我的话了,舅舅还给我买了会在地上爬的黑娃娃,可好看了,外婆,下回我带回来给你看好不好。”
  “好。舅舅还给你了什麽好玩的?”
  “还有衣服呀,爸爸说是寄来的,用大飞机从上海寄来的,外婆你坐过飞机吗?”
  “坐过,豆豆想坐吗?”
  “想。我们班童童、眯眯都坐过飞机,可我没坐过,爸爸说他也没坐过。”
  “那以後外婆带你坐好不好。”
  “真的啊?”
  “当然真的,但你得给外婆说舅舅给你买了什麽好东西,外婆也想要。”
  
  马晨歪了头想了想,“就这些啊,衣服还有一个娃娃,其它的都是爸爸的,一个好大的箱子,衣服啊,裤子啊,鞋子啊,好多好多东西呢,你不知道,舅舅可偏心了,他给爸爸买的要比给我的多的多的多的多,偏心鬼!”
  “舅舅就是偏心,等他回来我说他。”
  肖母站了起来,路过客厅阳台时,看到马青站在第三级梯子上,正用力地擦著玻璃,原来污渍斑斑的好大一片已经亮光闪闪了。
  
  马青是周二接到的肖母的电话,肖母说年前要把假修完大概有三、四天时间,能不能把马晨送她那里她管一阵,马上要过年了,幼儿园也都放假了,让马晨还混在幼儿园小孩太可怜了,而且她帮著带还能让马青休息几天。
  马青原本还打算把马晨送锥子那的,一听肖母这麽说,也觉得不错。锥子一年就这麽些假,哪都去不了尽帮他带孩子去了,马青心里也说不过去。
  
   给马晨打了个小包,装了些衣服玩具还有一些小零碎,吃了晚饭马青把马晨送到肖母那,又叮嘱了好几遍马晨老实点,外婆身体不好,不要乱折腾,晚上早点睡,告诉马晨他周末来接他,看到马晨高高兴兴地抱著肖母又亲又跳,马青匆匆告辞了,再晚,就没直达车了,坐地铁也得倒两回。
  
  没了马晨,一路上到也不算寂寞,肖锐的短信每隔一段时间就滴滴滴。
  肖锐发短信的毛病是自那天马青帮他看了房之後就有的。
  马青无奈气愤了两天之後也慢慢习惯了。
  从开始一收到就删,到後来满了再删,再到偶尔瞥一两眼,到最後懒的再删,反正里面大多是没营养的,马青也就见怪不怪的看了。
  当然马青是只看不回。
  
  坐在车上边摇晃著边翻著短信。内容也全是废话,什麽吃饭了没。我吃了。吃的什麽喝的什麽。什麽好吃什麽不好吃,什麽好看什麽不好看,跑了多少米。碰到了什麽人。有什麽好玩的事。什麽这个花有什麽习性,那种植物有什麽药性,什麽和什麽不能混著吃,怎麽去污如何去垢,什麽饮料不能多喝,什麽什麽添加剂其实就是什麽什麽,小车把摩托撞了,摩托又把行人撞了-------马青无聊的时候权当看科谱知识和社会新闻了,不过别说马青真从里面学到不少生活常识。
  
  回到家,看著空空的房子马青突然觉得这个小一室也变大了,以前挤得没法落脚的地盘也空旷了,虽说马晨每年总会回肖母那住几天,以前不觉得,这一次倒真的有点寂寞的意思。
  洗了躺床上,拿了手机把玩,肖锐的短信还在坚持。
  
  睡了吗?睡觉前敲敲脚底对身体有好处。
  我在看电视,电视特难看,一群小丑在上面跳来跳去。
  我明天要去无锡,无锡我去过两回了。银鱼特好吃。
  那个手机不用吗?
  不用开个机总可以吧?
  上海这鬼天气真够磨人的。
  对了,今天随便转转,看到一样好东西,明天你就能收到了。
  今天听了一个笑话,特别有意思,我发给你了,你笑了没?
  那个不好笑的话我再给你发一个:赵本山骑驴进城巧遇范伟! 范伟问:“吃饭了吗?” 赵本山说:“吃了!” 范伟得意的说:“我问驴呢,你插什麽话!” 赵本山转身抽了驴两耳光,骂道:“城里有亲戚也不说一声。
  
  看到这马青低声骂了一句,幼稚,老掉牙的东西还在那偷著乐呢。嘴角到是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我在这住的是十五楼,看夜景特棒。
  能把那个手机打开吗?不用,看看功能总行吧。
  拉拉杂杂全是这些没营养的。
  
  马青越看倒是越清醒,看著电脑桌上的那个手机盒,时不时地跳出来逗他一下,把马青逗得心也毛躁了。肖锐他妈的想干什麽?不是据说搞研究的都是些忙得屁股离不开凳子的疯狂家夥,可这人怎麽就能清闲的把这破短信从下午六点发到了晚上十二点。
  再回头看著那个手机盒子,马青真有点躺不住了。不用就看看功能不过份吧。
  
  一咕噜爬起来拿过盒子,把手机拿出来开了机,马青正试著手机的功能,不多会手机就滴滴滴地嚎了起来,嚎了可真是好一会儿。
  足足有好几十条短信。
  
  马儿,我知道我混,一次又一次伤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马儿咱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不想说後悔忏悔之类的话,那就是我现在的状态,可马儿,以後还有好几十年呢,相信我行吗?
  我是孬种,你骂的太对了,我软弱,怯懦,自私,糊涂,我越来越配不上你了。
  马儿,我快撑不住了,今天两个数据搞错了------
  马青我喜欢你,这几天我常常再想,如果那时候选了你会怎麽样,可能伤你会伤得更深,这不是狡辩,因为我根本没认清自己,我就是这麽差劲的人,现在我才把自己完全看透了。
  回来的这几个月,我就像坐云霄飞车,飞了上去,却落不下来
  现在我有什麽可让你回头的,想来想去也没有。
  今天在路上碰到一个少年滑滑板,我真的差点没哭出来-------
  马青我会等你的,如果你不回头我也等,十年八年二十年的等你,如果马晨大了,你寂寞了,别忘了来找我。
  今天走了整整四个小时,可我真的害怕停下来,更害怕想起你
  感冒了,烧到38.7C,一个人躺在宾馆的床上,晕头晕脑的。想你。
  这手机就当咱俩说话用的,我也不打给你,你不高兴回就不回,就是别不看。
  -------
  
  後面还有好多,马青没看完,霹雳啪啦回了一句:上周末回家,妈说替你找好了媳妇,你甭在我这浪费功夫,该干嘛干嘛去。
  短信发过去後马青直接关了机,把被子一蒙,眼睛一闭,还没进入状态自己手机又唱起来了,这回不是短信,看著那个90号一闪一闪,马青干脆把这个手机也关了。
发表于 2009-11-5 20: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攒我攒我攒攒攒
我一定攒完结了看
完全膜拜马大人

向小草大人鞠躬ing捶腿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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