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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 AU】冰雪皇后 (一次贴完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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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1 21:08: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E伯爵 于 2014-7-3 09:27 编辑

1 独臂的王子)

现在 纽约 布鲁克林

冬天不是一个在户外跑步的好季节,特别是在下雪之后。尽管房前屋后和道路上的积雪都被扫开了,可是地面还是滑溜溜的,不注意就会摔倒,而且那些雪泥可以把衣服弄得比平时还要脏,所以拳击馆的其他教练并不愿意在早上跑步过来。

但史蒂夫·罗杰斯是个例外,他无论什么天气都保持着跑步上班的习惯。

今天早上同样。

他穿着抓绒的套头衫,从自己的公寓一路小跑到拳击馆,深色的运动裤上有几个泥点,并且微微地出汗。

他推开玻璃门,上面用雕花工艺刻着“神盾”这个拳馆名字,然后铜铃叮叮当当地响。坐在柜台后面的一个五十来岁的黑人抬起头来,他只有一只眼睛,但炯炯有神。

“早上好,史蒂夫。”

“早安,弗瑞。”

史蒂夫走到自己的衣柜前,脱下套头衫,换上了一件白色T恤和薄长裤。他用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金发有点乱糟糟的。

现在是十二月,快要到圣诞节了,不少人开始度假,坚持来练习的人很少了,当然偶尔还是有一些人愿意来活动筋骨,消遣消遣的,所以老弗瑞要求史蒂夫照常上班。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打断对方的鼻梁骨,然后从拳台上摔下来,弄坏我的围绳、护具和凳子,”尼克·弗瑞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你得看着他们,史蒂夫,让他们玩玩就行了,或者陪他们玩玩,别太出格。”

“克林特在哪儿?”史蒂夫问,“我今天下午应该休息了。”

“他提前请了假,和娜塔莎去夏威夷了。”老弗瑞笑起来,“二人世界,你知道的。”

史蒂夫也笑起来:“OK,那就意味着如果我不是单身也可以享受这个优先权吧。”

“你首先得有一个女朋友,史蒂夫。如果你能找到……”

“你都能骗一位女士结婚,我当然没问题。”史蒂夫把毛巾搭在肩上,向场馆里面走去,“而且我还不会让她中途跟我离婚!”

弗瑞的报复是在他身后大叫“今天和明天,全天值班”。

而史蒂夫头也没回,只是竖起两根指头冲他晃了晃,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有别的意思。

虽然弗瑞是个小气的老板,但还不至于克扣供暖,所以拳馆里面的气温很舒服。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两个人在拳台上过招,另外一些在旁边打沙袋。拳头击打在肉体和沙袋上的声音连续不断,在史蒂夫听起来如同一首熟悉的快节奏蓝调。

他选择了去拳台的观众席坐下。现在穿着短裤和背心在上面较量的人是才加入不久的会员,他们的动作看起来相当业余,也许他们会需要他。

不过实际上那两位业余选手并没有那么渴望帮助,他们突出的肚腩已经摆明他们的交手比两只猫的相互攻击强不了多少。软绵绵的直拳和勾拳毫无伤害性,这让史蒂夫觉得有些无聊。

好在这无聊很快就消失了。

有一个人从门外进来,他向老弗瑞租了一个临时柜子,然后走进场馆。

史蒂夫看着那个人来到拳台边,静静地看着上面。他穿着厚外套,带着棒球帽,身材不算高,但是牛仔裤绷着的两条腿倒是又细又直。

史蒂夫向他走过去,尽职尽责地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先生?我建议你先脱下外套,等一会儿你就会觉得很热了。”

那个人双手揣在口袋里,转过头来,冲他一笑:“哦,是吗?谢谢你提醒,不过我今天不打算上场,我只是来看看。”

他的脸很小,皮肤有些苍白,仿佛大病初愈的样子,仰起头看着史蒂夫的时候灰蓝色的眼睛很漂亮,但也有些凝滞。

史蒂夫心中有一丝颤动,这张面孔让他觉得有点熟悉。

“史蒂夫·罗杰斯。”他向他伸出手,“我是这里的专职教练。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我们是不是见过?”

“听起来像对女学员常说的话。”但那个人还是伸出右手接受了史蒂夫的好意,“巴奇·巴恩斯,你可以叫我巴奇。”

这名字真是可爱到爆了,他所知道的最可爱的,史蒂夫默默地在心里说,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

“你想练什么?”他问他,“是泰拳?拳击?跆拳道?还是自由搏击?以前有过基础吗?”

“啊,这个……”巴奇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只是来随便锻炼一下,我的医生说这有利于康复。”

“听起来你有过一段糟糕的日子,是什么病?”

巴奇终于把他的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那是一只银色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手。“从这里直到这里,都是这样的。”他指了指肩膀,“医生说它基本上可以替代日常的动作,但是需要不断地练习来提高神经和电路感应的适配性,而搏击一类的反射行为是非常合适的。”

“是这样,”史蒂夫在身前做了个拉开的手势,“可以吗?”

“哦,当然。”巴奇摘下帽子,拉下拉链,终于把那件厚外套脱掉了。他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整个金属左臂都露出来。

他的体型有些消瘦,但还算结实,皮肤和他的脸色一样都有些偏白,这就让肩部和机械手臂结合部位的粉红色伤痕显得特别扎眼。

史蒂夫同情地摇摇头:“看起来伤势很严重,你确定现在已经可以进行剧烈活动了吗?”

“它装上去三个月了,一般的动作都没问题。”巴奇挥动着金属手臂,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也许我们可以先做一些测试动作,”史蒂夫张望着,然后拿来了一堆哑铃,“能控制好力道吗?先从5kg开始吧,举起来,放下去,平举,侧举……”

巴奇乖乖地按着他的话做,史蒂夫蹲在他跟前,认真地看着机械臂的动作。

他长得很帅,巴奇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大个子想,也许平时有许多女学员预约他的私人课程。不过他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他觉得史蒂夫一定是那种给他制定详细训练计划并且严格执行的人,他还没想过要当个残疾拳手——至少现在还不想。但他觉得要对这么蓝的一双眼睛说“不”,同样很困难。

“好了。”当他放下哑铃的时候,史蒂夫站起来,“你的机械臂力量应该远超过普通人的手臂,我建议你先要开始一段时间的协调训练。”

“嗯?”巴奇懵懂地看着他。

这样子真是傻里傻气的,史蒂夫在心底叹了口气,依旧耐心地解释:“你的右手得和左手力道搭配,左右身体必须习惯这种的差距,不然你动起来很可能因为重心不稳而跌倒受伤。”

巴奇恍然大悟。

“先从基础训练开始,先绕着场地慢跑几圈,让你的身体热起来,”史蒂夫拍了拍他裸露的右臂,“天呐,你的体温跟这金属手臂一样冰凉。”

而你的手心很烫!

巴奇无声地嘀咕,居然真的开始跑了,他想起自己好像只是来看看,到底为什么就变成现在的训练状态呢?

不过他并不讨厌,大概是因为史蒂夫一直关注他,并且随着他的跑动不停地转动身体,指点他的动作。他僵硬的关节开始灵活了,一股热气流向四肢。

“詹姆斯!”

有人突然在门口大声叫道。

巴奇猛地停下了,刚刚有些泛红的脸色重新变白。

史蒂夫看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场馆外,个子很高,黑头发,轮廓分明。

巴奇走过来穿上外套,对史蒂夫笑了笑:“抱歉,我今天可能得先走了,谢谢你的指教,史蒂夫。”

“你该说下回继续。”教练又主动握住他的手,完好的那只手,“你的体能比我想的要好,坚持下去就能看到效果。”

巴奇努力冲他弯起嘴角,抽回手走了出去。那个男人为他开了门,外面有一辆宾利等着。

史蒂夫忽然发现他忘记了他的棒球帽,连忙追出去。

“巴奇!”他在新学员要上车的时候叫住了他,站在车门外的那个夹克男用古怪的眼神看过来。

史蒂夫把那顶有洋基队标志的棒球帽递给巴奇:“你忘了这个。”

“谢谢,”对方接过帽子,他嘴角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再见,史蒂夫。”

夹克男紧随其后钻进车里,砰地关上门。宾利车开走了,溅起的雪泥弄脏了史蒂夫的裤脚,冷风吹得他竖起寒毛。

他走回拳馆才感觉好点儿。

“我说,别招惹他。”弗瑞头也不抬地看着当天的报纸。

“巴奇?”史蒂夫偏了偏头,“你的用词儿真奇怪。”

“他那只手是史塔克工业最新的产品,全世界只有一个,还没有开始进入市场,估计你工作五十年也买不起。”

“还好我不需要那玩意儿。”

史蒂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弗瑞的独眼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哼了一声。

然而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的是,在远去的宾利中也有相似的对话。

“你找了一个不该认识的人。”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对巴奇说,“你今天应该在医院,部长等着你。”

“我需要复健,朗姆洛,你知道这是医生的要求。”

“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拳馆?然后你的教练还碰巧是‘美国队长’?得了,詹姆斯。”

巴奇攥着帽子,皱着眉头看他。

“哇哦,别告诉我你没认出他。”朗姆洛大笑起来,“曾经的格斗天王,七年前UFC的轻重量级冠军,并且卫冕了四届,更不要说其他的MMA比赛冠军头衔了。他出场老喜欢穿那种过时的星条旗图案,所以知道他外号的人比知道真名的人还多。”

“那他为什么在这个不知名的拳馆当教练?”

“这可能和他退役有关,谁知道呢?”朗姆洛对他的问题冷笑了两声,“就像你,詹姆斯少爷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训练呢?你只要说一声,部长先生会给你找来最好的教练团队。”

巴奇不想再说话了,他转过来脸,不去看身边的人。

而朗姆洛却盯着他,拉起他的机械手臂轻轻一吻:“安分点,詹姆斯,别闯祸。”


之后的好几天,史蒂夫都没有再看到巴奇·巴恩斯来“神盾”。

史蒂夫并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巴奇这个名字并不是真名,那个独臂的青年应该叫詹姆斯,就像那个夹克男称呼的那样。很明显巴奇是个少爷,他完全不应该出现在布鲁克林老街区的一个不起眼的拳馆里,这种出格的行为大概不会有第二次了。

史蒂夫几乎要忘记他了,但是那个人偶尔发呆的样子又特别好笑,所以他还是会不时地想起来,希望他的复健一切顺利。

离圣诞节越来越近了,拳馆里的人更少。老弗瑞宣布在20号关门休假,于是史蒂夫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该开始采购过节用品。他喜欢圣诞树,但他孤零零地没有家人,如果娜塔莎在纽约,她会请他过去吃圣诞火鸡。为此克林特·巴顿总是耿耿于怀。他每年都想跟娜塔莎过二人圣诞,但娜塔莎从来不会抛下自己最好的朋友史蒂夫。

“他是唯一徒手打得过我的男人!”作为泰拳女教练的罗曼诺夫小姐对自己的男朋友说,“我对他很尊敬,如果你觉得你也行,那我就听你的。”

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于是巴顿屈服了。

今年他终于成功地说服娜塔莎跟他去温暖的地方度假,第一次甩掉了史蒂夫这个金发闪亮的电灯泡。

其实这样也好,史蒂夫从来没有告诉娜塔莎,他并不介意一个人过节,他对于孤独和寂寞有超越一般人的忍耐力。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很多很多年了。

今天外面又下了雪,拳馆里的人屈指可数,一些老会员在旁边跟自己的同伴做击打练习,史蒂夫空了下来。他在休息区的一盏灯下坐着,阅读一本书。那是他才买回来的,吸引他的是封面上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皮夹克,带着钢盔,手中拿着一个涂了星条旗的盾牌。

这本书的名字是《远方》,作者叫布莱特·亨德里克,是一个二战老兵,他用半纪实的口吻创作了这本小说。

在书的下方是主角福特·雷赫的一句话:

“我坚持一个信念,那就是一个有着正义的心灵,有着正义的愿望,执着于一个目标的人,一个人也能赢得一场战争,给那个人一队有着同样信念的战士,便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注1

史蒂夫喜欢这句话,他也很喜欢那个主角,他觉得那个战斗的男人有许多想法都和自己一样,这让阅读变得奇妙,似乎自己就深入到了故事之中。

他现在已经读了三章,并且打算在圣诞前读完。

但这次阅读很快被打断,当他读到“德国人的飞机掠过头顶,机枪火力已经完全无法抵挡”的时候,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史蒂夫抬起头,看到那个他原本以为不会再出现的人。

“早上好……”巴奇还是像上次一样穿着厚重的外套,压低了棒球帽,他用迟疑的口吻说,“你还记得我吗?”

“再过两天就不记得了,”史蒂夫冲他笑了笑,“我对不坚持训练的学员从来都记不住。”

巴奇摸了摸后脑,似乎有些尴尬:“我……我其实还没有交会费……”

史蒂夫在心底叹了口气——就凭他呆里呆气的模样,要忘记也不容易。

“那么今天怎么又来了,还打算再看看,还是要加入?”史蒂夫合上书,很有职业精神地跟他说话。

巴奇的眼神在书的封皮上流连了一会儿,才回答:“嗯,我想加入吧……”

“中途放弃也不会退钱的。”史蒂夫提醒他,“另外找教练预约私人课程得另外付费。”

“哦,好,没问题。”

“你要租个柜子吗?”

他摇摇头:“我有手提袋……可以洗澡吗……”

史蒂夫偏了偏头:“浴室在后面,水温还不错,今天你如果没有带浴巾什么的,我可以借给你。”

巴奇低着头在自己的大号手提袋里翻了一会儿:“呃……好,谢谢你。”

史蒂夫简直要大笑了。

“把这个给我吧,先放到我的柜子里,”他拿过巴奇的口袋,“你的帽子和外套脱下来也可以放在一起。”

巴奇听话地点点头。摘下了帽子。

史蒂夫嘴角的微笑有点凝滞——

巴奇的脸暴露在灯光下,肤色还是有点苍白,而嘴角和左眼都青肿了两大块,颧骨上也有些擦伤,下巴上还有一块创可贴。

“你去打架了?还是单方面被揍了一顿?”史蒂夫觉得对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大眼睛男孩可真难挥出拳头,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但巴奇否认:“不,不是的。就像你说的,我现在协调性很糟糕,我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滚了一层楼,所以……”

在一个搏击教练面前掩饰伤痕的成因是很不明智的,史蒂夫默默地想,但他不想反驳,人人都有尊严,哪怕有时候并不值钱。

“身上有伤吗?”他又问道,“动一下,或者跳一跳。”

巴奇灰蓝色的眼睛亮起来,似乎对于他不再追问很感激,他连忙蹦了两下,又挥动双手,金属手臂发出轻微的机械运动声。

他穿着那件黑色的背心,肩膀和右臂都残留着一些青紫的痕迹。

史蒂夫伸出手按了一下他的肋下,巴奇像只猫一样飞快地缩到旁边:“你干什么?”

他有些警觉的样子,脸上却还带着笑。

“抱歉!”史蒂夫举起手,“你说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我得确认你的肋骨没有骨裂什么的。”

巴奇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没有,我照过片,没有骨损伤。”

“很好,那么就先热热身,等下我来找你。”

史蒂夫叮嘱完毕,提着巴奇的口袋塞进自己的柜子里。

弗瑞在柜台后面看着他熟练地开门,关门,轻轻吹了个口哨:“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

“哈,”史蒂夫看了他一眼,“我也知道你为什么离婚。”



“当福特·雷赫走近征兵处的时候,就知道他的人生会为之改变。战争的阴云虽然远在欧洲,但美国同样无法独善其身。每个人脸上都透着肃穆,因为他们知道龙卷风是可以瞬时移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到自己的家门前,裹挟着可怕的雷电。

福特想要做的是跟他的同胞一起去抗争,不光是对付纳粹,也包括他自己的命运。

麦克·迈尔斯就在他的身后,他最好的朋友,他的兄弟,他们还不知道未来的岁月两个人得一起承受什么。”

巴奇坐在凳子上,专心读着这本叫《远方》的书,直到史蒂夫拿着浴巾走过来,罩住他的头。

“擦擦汗。”他对巴奇说,“今天干得不错,咱们先从基础的体能开始,你明天还得来跑步和做力量训练,我会给你一份详细的食谱,你的肌肉量不够,得使劲长。”

巴奇看了看他——史蒂夫的身体和他那张脸完全不合拍,隆起的肌肉仿佛能撑破薄薄的T恤,但面孔却很斯文,完全是个金发碧眼的小白脸。轻重量级冠军,那他有多重?巴奇心想,至少两百磅吧……

“嘿,嘿!”史蒂夫在巴奇眼前打了个响指,“看着我,你刚才听到我说的了吗?”

“嗯?”他脸色有些泛红,“你说要给我食谱。”

“多摄入蛋白质……”史蒂夫已经发现了,这个小子喜欢走神,“算了,明天再继续给你说。先去洗个澡,你流了不少汗。”所以连眼睛都湿漉漉的,真受不了!

巴奇脖子上挂着史蒂夫的浴巾,又拿起那本书:“对了,这个,是你的吗?”

史蒂夫点点头。

“我觉得很有意思,可以借我看看吗?”

“当然,”史蒂夫看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不过得等我先看完。”

“哦,好的……我是说,当然了,谢谢。”巴奇有些恋恋不舍,他放下书,转身走进浴室。

史蒂夫把桌上的书拿起来,盯着封面看了一会,忽然忍不住揉了揉脸,总算是把古里古怪的表情给压了下去。

就跟他想的一样,巴奇·巴恩斯真是太有趣了。



1:布莱特·亨德里克是队长在漫画《内战》中用过的化名,福特·雷赫是队长在二战军队里的化名,而下面那句话也是队长说的。

 楼主| 发表于 2014-5-22 21:24:4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E伯爵 于 2014-7-3 09:27 编辑

2.秘密与苹果派)

巴奇·巴恩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曼哈顿岛,在中央公园附近的一栋楼里,他有一个看得见绿地的房间——但并不是属于他自己。

一天的基础练习搞得他很疲倦,似乎从离开医院以后,他还没有这么累过,而且也从来没有离开朗姆洛的视线这么久。无论是出于哪个原因,巴奇都非常开心。

他把装着脏衣服的手提袋放在墙角,伸手去开灯。

“回来了……”

随着白色的灯光照亮房间,在落地窗旁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巴奇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见一个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手中拿着眼镜,不紧不慢地在掌心击打。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有许多皱纹,但背部依然挺直,那双眼睛似乎并没有如他的外表一般被岁月侵蚀。

“叔叔……”巴奇干涩地开口。

“过来,孩子。”那个男人轻声说道,“告诉我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巴奇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朗姆洛说在送你去医院的路上你溜掉了,他知道你去了哪里,但是我告诉他不必再去找你回来。孩子大了总得有一些自己的空间,对吗?”

巴奇的手指贴着裤缝,保持着沉默。

“我说……过来!”

他终于迈开脚步,慢慢走到了那个“叔叔”的面前。男人戴上眼镜,站起来捏住他的下巴,并且随意转动着他的脸,看着他脸上的每一块青紫的痕迹。

巴奇屏住呼吸,如同一个木偶。

最终他放开了他,取下眼镜。

“我想,孩子们之所以能够长大,是因为他们会吸取教训。”他慢吞吞地说,“摔倒的时候越痛,记忆就越深刻,而如果老在一件事上犯错,是非常不明智的。对吗,詹姆斯?”

巴奇低下头:“是的,叔叔。”

那个男人忽然反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巴奇捂住脸,感觉到口腔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而那个人掏出手机命令道:“朗姆洛,你可以进来了……是的。”

门又开了,穿着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招呼:“皮尔斯先生。”

“交给你了,朗姆洛。”他又看了巴奇一眼,快步走出门。

巴奇站在惨白的灯光下没有转身,只听到关门的声音。



史蒂夫·罗杰斯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带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他正在吃的苹果派,老胡克亲手烤出来的,每天只做100份,50份给早上的客人,50份晚上做,要想吃到得绕远路早早儿地去买,要么在晚上忙过了以后去碰碰运气;另一样则是一本崭新的《远方》,书店就在老胡克店铺的旁边,24小时营业。

他在书里面放了一张阿姆斯特朗的纪念书签。

今天有两位女士破天荒地来找他,她们都是辣妈,为了一直辣下去来学习搏击。当她们发现有史蒂夫这样的教练时,无疑有了更多的动力。

史蒂夫已经指导她们做了一段时间的基础训练,降低体脂,增加肌肉量,开始学习最基本的搏击动作。

她们很认真,至少当史蒂夫戴着护具让她们练习的时候是这样。当然她们会用全力,尽管这在史蒂夫看来毫无威胁性。

她们的预约是两个小时,之后就该是巴奇了,但是他至少应该提前一个小时来热身的。

史蒂夫没有看到他,即使在结束了两位女士的训练之后。

他或许又放弃了,史蒂夫想,一个少爷是不会在乎几百美元的。他自己倒是有些担心自己买书的几美元会浪费掉。

但在中午过后,那个男孩还是带着帽子,穿着厚夹克出现了。

史蒂夫有些高兴,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礼物能够送出去,还是因为巴奇终于没有半途而废。

“嗨!”他向他打招呼,脱下了帽子。

史蒂夫觉得他脸上的青肿痕迹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他开始有些担心,但巴奇似乎把这情况当做不存在。

史蒂夫仍然帮他把换下的衣服和手提袋放进自己的柜子,然后看见他已经很自觉地开始活动手脚,准备热身——他身上别的地方伤势更加触目惊心。

“我说,”史蒂夫用轻松地口气跟巴奇聊天,“你定了我的私人训练课程,对吧?”

巴奇有些愣愣地看着他,点头。

“很好,那么出于一个教练的自尊,我可以要求你在训练结束后不要再找其他人继续练习吗?我有一套自己的训练方法,它可能不是特别完美但循序渐进,我想这样对你有好处。”

巴奇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笑了笑:“好的,教练。”

“叫我史蒂夫。”

“只是表示:我会听话的。”

史蒂夫很喜欢他这样笑眯眯的神情,尽管脸上青肿,但是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史蒂夫不想太刨根问底,就像他认为的那样:人总有尊严。也许他们还没有到可以互相倾诉的地步。

“对了,”史蒂夫一边拿过器材,一边说,“也许今天结束以后我可以请你吃苹果派。”

巴奇惊讶地看着他。

“为了奖励你迈出了坚持的第一步。”史蒂夫笑着说,“我开始以为你今天又要翘课的。”

“我做得很好,对吗?”

“非常棒,巴奇。”

史蒂夫真心喜欢这段有些无聊的对话,巴奇虽然没有说“好的”,却已经答应了他的邀请。

他们下午的练习很顺利,史蒂夫观察着巴奇的动作,包括他身体上的伤痕。

他被棍子打过,还有一些条状的东西,虽然没有破皮,但淤血实在有些吓人。可以肯定是,动手的人也不是带着深刻的敌意,因为那些只是皮肉伤,一看就知道没有伤及骨头。史蒂夫拿不准他到底是找人练拳了,还是疯了去跟人打架。史蒂夫有一种本能,能够清楚地分辨出哪些人好斗,他知道他们的血液里充满了汽油,任何小小的火苗都能把他们点燃,恨不得看到路边的狗都去咬两口。

但巴奇不是那种人,他虽然有些呆,但笑起来很温和,甚至带着一点羞涩。

而更加奇怪的是,史蒂夫觉得巴奇不认为这些伤痕值得掩饰,他袒露它们,就像那只金属手臂。

他是一个谜。史蒂夫有些懊恼地想,他有时候的确好奇心过重,尽管他一直在避免。

训练结束以后,巴奇去了浴室,史蒂夫回到自己的柜子前取出他的口袋,还有那份食谱,他按照巴奇的体重和询问到的他的口味,大概写了一些,根据后面的训练还要继续调整。

弗瑞抱着双臂坐在他的老位置上——他可以在那里坐一天都不动。

“我有一个多么优秀的员工。”他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他能认真对待每一个学员。哦,等等,我记得他的预约有五十多个,或许他没法子个个都细心,他只能挑他喜欢的。”

史蒂夫关上柜子的门,冲那个独眼老板笑了笑:“你知道吗,尼克,我一直在想办法争取到优先休假的权力。”

“你以前可没有告诉我你特别介意这个,当然了,我也没有注意到你在某些事上特别小心眼。。”

“我一定也没有告诉你2011624日的时候,我为一些朋友送了香槟,虽然我自己并不会特别开心。”(注1

他们的交锋结束以后,巴奇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眼睛走出了浴室。他来到柜子旁边换上了自己衣服,然后史蒂夫带着他离开了拳馆。

弗瑞看着他们关上玻璃门,轻轻哼了一声。

“我的车停在后面。”史蒂夫带着巴奇绕到拳馆旁边的一个停车场,“还好有两个头盔。”

“头盔?”巴奇有些奇怪,不过在看见一辆哈雷戴维森Street TM750的时候,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帅!”他兴奋地问道,“是你的,史蒂夫?”

“我买过的最贵的东西!”他就知道他会喜欢,因为没有一个男人会对这样一辆摩托车免疫。

“戴好头盔!”史蒂夫叮嘱道,“我们可以用最酷的方式去吃最美味的苹果派!”

巴奇很听话地戴上备用头盔,把手提袋放好,然后他们坐上摩托。两个男人坐上去稍微有点挤,巴奇抱住了史蒂夫的腰——它跟他的胸膛比起来真算细。

“但愿我们不会被警察叫住,”巴奇用一种欢快的口气在史蒂夫耳后说,“你说我们像不像在约会?”


老胡克的饼屋离布莱顿海滩街不远,但并不太热闹。他每天晚上九点关门,在那之前客人比白天少,因此可以从容地做他拿手的苹果派。

史蒂夫·罗杰斯是老胡克喜欢的客户,因为他干净漂亮,而且吃东西的时候认真——这个词儿意味着不会在盘子里剩下残余的什么,或者把碎屑落得到处都是。对于史蒂夫带来的朋友,老胡克也爱屋及乌,多附赠一杯果味软饮。

“焦糖苹果派,”史蒂夫把一块三角形的烘培食物推到巴奇面前,而他自己点了一份酸奶油苹果派。

巴奇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食物,光是那种外露的惊喜就让史蒂夫很有成就感了。“很香,”他评价到,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咬了一口,立刻口齿不清地惊呼道,“太棒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派!”

娜塔莎养的暹罗猫都比他那一口吃得多,史蒂夫想,但是见鬼,他们俩吃东西的样子可真像啊。

“这东西一般人都会做,但是做得好的人很少,我吃过很多家的,谁都比不上老胡克的手艺。”史蒂夫一边说,一边举起他的椰汁饮料向柜台那边的胖老头致敬。

“我没吃过……唔……”巴奇一边细细地品尝,一边说,“我没吃过苹果派……唔,或许我吃过,但是不记得了。”

“为什么?好吃的东西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给忘了,不光是吃的,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他很快干掉了那块苹果派,意犹未尽地咽下最后一块,“我是说,我失去的不光是一只手,还有记忆。”


“出了什么事?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一场事故,据说是直升机爆炸,我和父母都在上面,他们死了,我掉进河里,一只胳膊没有了,脑袋上有一小块骨折。”他指了指头的侧后方。

史蒂夫望着他,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伤心:“我很抱歉,巴奇。”

“不,不用这样,史蒂夫。”巴奇捧着饮料笑了笑,“当然我应该很难受,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所以反而没有大家以为的那样伤心。”

史蒂夫不知道说什么,用任何客套的话来安慰一个并不悲伤的人都是一件虚伪的事。

巴奇啜了一口饮料——这实在有点孩子气——继续说道:“后来我叔叔把我接到了他身边,我现在住在曼哈顿。他联系医生为我装了这只新胳膊,我躺了大概有三个月才下地,学会了使用它,然后出院。“

“你会好起来的,”史蒂夫为他心酸,但又很高兴他愿意给自己说这些,尽管这或许只是一个表面的故事。

“我正在好起来。”巴奇笑着说,“我几个星期前连走两步都会喘气。”

史蒂夫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那本《远方》,“对了,我有个礼物给你。”他说,“就当是奖励。”

巴奇的表情就像一只突然看到了鲜鱼的猫。“礼物?”他惊喜地叫道,“第二次训练就有礼物?”

“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史蒂夫递给他,“你不是想看吗?我可以告诉你这故事棒极了,你应该读完它。”

“谢谢,”巴奇接过书来,用手摩挲着封面,“感谢上帝,他还没让我忘了认字。”

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夜晚,史蒂夫几乎感觉到圣诞真的在临近了。

在九点半快到的时候,老胡克走过来说准备关门了:“这附近过了十点钟就不太安全。虽然临近海滩街,但实际上这边还是算偏僻的地方,有许多俄罗斯小混混。”

史蒂夫告诉他自己明白,再次为他的服务致谢,然后和巴奇一起走出了店门。

夜晚的寒气瞬间将他们包裹起来,史蒂夫伸了伸腰,问巴奇:“你打算怎么回去?需要我把你搭到地铁站吗?”

“如果方便的话。”

于是他们慢慢地走向停放摩托的地方,就在饼屋的旁边。但巴奇只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了——

史蒂夫看见那辆熟悉的宾利停在街边,还有一个人站在路灯下,香烟的烟雾从他的指尖慢慢散开。

“詹姆斯。”朗姆洛对巴奇说,“部长先生给你的电话是用来接听的,但你好像总是忘记带在身上。”

巴奇看着他,仿佛所有的热气都顷刻间从他身上消失。

“该回家了。”朗姆洛拉开车门。

“他是谁?”史蒂夫问道,他看得出巴奇的表情很古怪,他的嘴角紧绷,跟他在学习基本出拳动作时一样。

“我的……保镖……”巴奇想了想,选择了一个名词。

史蒂夫觉得他的表情像囚犯看到了狱卒:“你要跟他走吗?”

“史蒂夫……”巴奇说,“嗯,那个……我想说谢谢,还有晚安。”

“如果你愿意说点别的,我可以帮助你。”

“也许,我还不需要……”巴奇又看了看那边,但他们这漫长的告别已经让车门边的男人不耐烦。

“好了,时间到了,干脆一点,詹姆斯。”朗姆洛扔下烟头,大步走过来,他一把抓住巴奇的右手用力朝自己拖。他的力气如此之大,巴奇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弄疼他了。”史蒂夫抓住了朗姆洛的手腕,“他胳膊上有伤。”

朗姆洛盯着史蒂夫:“我要是你就乖乖地退到一边,骑上你那辆破摩托滚回自己的小公寓,这对你有好处,‘美国队长’。”

“你不是我,而且我的摩托很棒!”史蒂夫加重了力道,“现在放开他,否则我就让你今晚去看急诊。”

朗姆洛松手了,史蒂夫也同样。

但他脱下夹克,并且一把将巴奇推得远远的。

“我一直想知道4UFC冠军的拳头有多带劲!”他对史蒂夫说,“但愿神盾里的妞儿和肥猪还让你记得怎么出拳。”

“打一个人渣花不了多少力气,你见过撕掉一张账单还用碎纸机的吗?”史蒂夫也脱下了衣服扔开,他穿着T恤,皮肤仿佛冒着热气。

他们开始交手的时候,巴奇才发现自己对史蒂夫的印象实在太过于片面,他把他当做一个温和的教练,一个体贴而细心的朋友,但他也可以凶猛而灵敏,当他觉得自己应该战斗的时候。

朗姆洛很强,也很骄傲,虽然他配枪,但是他不屑于经常使用。他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有时候用皮带。这会让他感觉很好,仿佛掌握一切。

但很明显现在他难以做到——

史蒂夫的拳头已经数次击中他的肋下和腹部,他的格挡总是比史蒂夫慢,而力量同样——巴奇看到史蒂夫一拳打在朗姆罗的腹部,那个男人往后退出了好几步,呕出几口清水,然后抱着肚子倒在地上。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攻击你的心窝位置,也不打算弄断你的手。”史蒂夫俯视着他,“别强迫巴奇干他不愿意做的事,别对任何人这么做。”

胜利者捡起自己的衣服,向巴奇伸出手:“我送你去地铁站,或者你可以自己选择。”

巴奇看着趴在地上咳嗽的朗姆洛,那个人好像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狼狈,那辆宾利的车门还开着,黑洞洞的,司机从里面看着他,眼神冷漠,似乎对于刚才的斗殴和巴奇的选择都毫不关心。

“走吧。”巴奇握住史蒂夫的手,用完好的那一只,“我不去地铁站,也许你愿意收留我。”

史蒂夫微微有些吃惊,笑起来:“嗯,如果你不嫌那个小房间比不上曼哈顿的高级公寓。”

摩托车重新发动起来,在路灯下驶离。巴奇紧紧抱着史蒂夫,没有转头去看身后。

自己惹上了麻烦,他深深明白这一点,可哪怕就一会儿,他也想享受一种逃亡的快感。

1:这是纽约州通过同性婚姻法的日子。




发表于 2014-5-25 00:33: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osie7788 于 2014-7-26 20:11 编辑

E大大太令人感動了,單單好久沒人寫文,所以少有人來。我是一定會來的。
這些日子電腦有問題才沒天天來。
我喜歡這篇文,CP人物對胃口。似乎有很勁爆的背後故事。靜等下文。
我也寫了一點閒聊,今晚貼上單單,現在有事沒打進檔案。回頭見!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07:35 | 显示全部楼层
俺修改了一下,谢谢柔丝大人~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08:24 | 显示全部楼层
(3.如影随形)
“战争会摧毁一些东西,不光是精美的建筑,平静的生活,漂亮的树木和鲜花,窈窕的少女和英俊的青年,更可怕的是,它会消磨掉人的意志。
在每一次跟死神擦肩而过之后,对于生与死的感知会变得麻木,即便是处于正义的目的,依然会在某些时候觉到厌倦。身旁的人在夜晚分享同一支香烟,第二天就只剩下留着弹孔的钢盔。如果要用恐惧来形容,那未免不准确,只能说是深深的疲惫。
福特•雷赫一直在避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情绪,他是小分队中最为坚定的人,也是最勇敢的战士,他从来不曾害怕战斗,也从来不曾退缩,甚至不允许自己在队友面前露出疲态。
他就像一把火,在战场的硝烟所笼罩的昏天黑里照出一片光亮来。
这无疑让人觉得振奋,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靠近这团光明,而麦克•迈尔斯无疑是最为积极的一个。他是个普通人,甚至比同龄人更加玩世不恭,但他认识了福特,这就足以改变他的人生。”
……
巴奇在灯下读着那本《远方》,光着脚,但地毯让他感觉很温暖,而且史蒂夫把暖气开得很足,即便是这样老旧的公寓,也仿佛有春天的温度。
“牛奶,或者……啤酒?”史蒂夫手里拿着两种饮料。
巴奇抬起头,犹豫不定地看着他。
史蒂夫把那杯牛奶递过去。
“谢谢。”巴奇把书合上,放在身边。牛奶是温热的,恰到好处。
“我说,你今晚不回去的话,会有人报警吗?”史蒂夫为自己拧开了啤酒盖,“不会有人踢开门然后用枪指着我的头吧?”
“不会的。”巴奇笑起来,打量着周围,“这是你租的房子?看上去住了很多年了……”
“我父母留给我的,我在这里长大,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布鲁克林小子。”史蒂夫拿着啤酒瓶,斜靠在椅子上,脑袋朝外面偏了一下,“我以前又瘦又矮,脾气又倔,可没少被那些运动男孩儿欺负,我所有的打架本领都是在背后这条巷子里练出来的,只不过后来多学了些技巧。”
“也许我小时候也是个惹是生非的孩子,”巴奇有些羡慕地说,“如果我想得起来的话。”
史蒂夫朝他倾过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蓝眼睛注视着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巴奇?那个男人对你的态度可不像一个保镖。还有你身上的伤,我认得出什么是意外什么是人为。”
端着牛奶的青年脸色发白,他看着自己的左臂,轻轻转动钢铁手腕,机械轻微的驱动声很清楚地在这间老房子里回响。
“他给我看过我的证件,还有从小到大的影集,”巴奇低声说,“里面有我,也有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人。照片里的男孩儿跟我有点像,然后一点点地长大,最近的那几张,我看到自己和他,还有说是我父母的人在一起,我好像大学毕业,戴着学士帽。”
“谁?你的叔叔。”
“他叫亚历山大•皮尔斯,我并不是太清楚他具体做什么,不过好像是和斯塔克工业有一个合作研究部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能够帮我弄到这条胳膊……他作为我的代理人,帮我签署了一些协议。”
“关于什么?”
“一些研究……或者说实验……”
“他们用你做人体试验?”
“不,”巴奇微微提高了声音,“不能这么说……只是,我不喜欢那些事。”
“他们打你了?所以你要学搏击?”
“不是的,”巴奇抬起头,“我并不是要跟叔叔对着干,我也不想跟人打架,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在外头呆着会舒服一点。”
“那干嘛来神盾?”
“嗯……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我不认识路。”他又陷入了一种紧张和忙乱的样子,“我只是想,我觉得……可能我应该有一些本事……我能抵抗一些事情!我只是需要学习……”
“巴奇,巴奇!”史蒂夫半跪下来,抓住了他的右手,“是的,你说得对,你可以选择!”
“我不想回去,暂时不想。”他咬着嘴唇,用那只机械手抓住了史蒂夫的手,“谢谢,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些。我不记得我的朋友了,那些医生和护士,我不认识他们……”
“是的,你可以相信我。”史蒂夫干脆在他身边坐下,“你可以呆在我这里,直到你想要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巴奇。”
他用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灯光在他的眼睛里流转。“我以前见过你吗?”巴奇说,“我真恨我自己,我什么都忘记了,也许我见过你。”
“也许,可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史蒂夫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头柔软的深棕色头发被拨弄得一团乱,如同一只猫刚刚洗过澡。
巴奇不讨厌史蒂夫的动作,他甚至愿意让他多来这么几次。
但史蒂夫停下了,大手能罩住他的后脑,认真地叮嘱:“不过,你可得注意了,以后别随便跟人回家。就算你学会了打架也一样……”
巴奇点点头,但他并不觉得史蒂夫会是那种会把带回家的男孩儿女孩儿给干掉分尸的人。他那表情让史蒂夫很快就明白自己的告诫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好吧,你要睡哪儿?床还是沙发?”
“嗯?”巴奇还有些没回过神。
“我只有一张床。”史蒂夫指着卧室,“不算软,但是很暖和。客厅里有沙发,也可以容得下一个成年人。我建议你睡床,压着手或者别的地方也不会太疼。”
“你是个好人,史蒂夫。”巴奇说,“很高兴能认识你。”
“我也是,”史蒂夫忽然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去睡吧。”
他的动作如此之快,又如此之轻柔,巴奇感觉一阵热量贴在皮肤上,还没有好好感受就立刻离开了,这几乎让他觉得遗憾。
但这已经足够了,至少在那个时候。


史蒂夫轻轻地带上卧室的门。
巴奇睡在他的床上,盖着被子,脸陷入了枕头,呼吸平缓。他的样子温和无害,仿佛做着宁静的梦。
史蒂夫回到客厅里,躺在沙发上,顺手拿起了那只老旧的黑莓。
他在通讯录里面翻找,最后停在了“猎鹰”这个名字上。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通常史蒂夫已经睡了,而“猎鹰”不会。
电话通了,很快被人接起,听筒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快节奏音乐。
“嘿,上尉!”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在里面大叫,“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我简直想欢呼!”
“你好,山姆,我听不见你说话。”
“等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捂住手机,然后过了一阵又继续,噪音已经小了许多,似乎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在狂欢!”山姆的热气似乎能通过电话喷到史蒂夫耳朵上,“你绝对想不到我在哪儿,上尉,这可是全曼哈顿最辣的一个酒吧了!你真得来看看这些姑娘们……”
“是的,我相信,山姆,很抱歉打搅你享受美妙时光,但我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当然,上尉,我对你没有秘密。”
“现在F救援分队和斯塔克工业还在合作吗?“
“一直在合作,上尉,他们给我们很多支援。你知道,全自动滑翔翼的O3型已经出来了,我下周就会去试飞。”
“那么,他们最近有智能义肢项目吗?托尼说过他有计划在伤残士兵中间做这个方面的研究。”
“当然,他说过,可那不光是伤残士兵吧,他是个滑头,并不会对我们一五一十地坦白。你干嘛不自己去问他,上尉,”山姆嚷嚷,“他很崇拜你,你知道的。”
“我知道,山姆,所以我不会向他开口。”
“好吧,上尉,很高兴为你效劳,你是我们的英雄!”
“我是个拳手,山姆,没有更多的了。好好享受吧,有时间可以过来,我陪你练一练。晚安。”
史蒂夫和对方告别,挂断了电话。他把手枕在头下,闭上眼睛。


“他有从军经历。”朗姆洛按着腹部,从嘴里吐出一口唾沫——带着一点血丝,“他善于利用拳尖,还有锁喉,这些不是普通的MMA搏击技巧,更像是军队中的技术,杀伤力很强,而且是以让敌人失去战斗力甚至是生命为目的。”
“你的意思是,詹姆斯的帮手比我们想的更不简单?”亚历山大•皮尔斯拿着他的眼镜,站在落地窗前,外面是曼哈顿的灯火,最明亮的一簇来自于斯塔克大厦,那上面的S尤其醒目。
朗姆洛扯了扯嘴角:“‘美国队长’的名头就是在格斗界响亮,但是从没有听说过他的军队背景。”
“那么就去好好地查一查。”皮尔斯戴上眼镜,“我教过你怎么做事,朗姆洛。”
“保镖”点了点头,又迟疑地问:“您认为詹姆斯他怎么会找到美国队长的呢?”
皮尔斯回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詹姆斯也许有些事情瞒着我们。”
“他当然会的,朗姆洛,他还是一个人,尽管我们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皮尔斯有些遗憾地摇头,“所谓完美终究是比较理想的状态,这一点无法否认,但我们可以再努力去靠近一点。”
“怎么办?”朗姆洛问道,“需要把他带回来吗?手臂里的追踪装置很容易找到他们,如果我们调动特战队,一个美国队长是完全没有威胁性的。”
“不,不,还没到那个份儿上。”皮尔斯摆手,“让詹姆斯再多玩一会儿,他需要松弛一下神经,当然,他的小把戏也无伤大雅。他会回来的,早晚都会。好好看着就行了,朗姆洛,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先生。”
“回去吧,好好休息。败给美国队长并不丢人,别耿耿于怀。”
朗姆洛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巴奇在一阵香味中苏醒,那是清晨第一杯咖啡的味道,煮得正好,所以在空气中弥散出一股让人从睡梦中清醒的魅力。
睁开眼睛以后,他以为自己仍然在做梦,因为他睡得如此之好,竟然用机械手去揉眼睛——他忘记了他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那冰凉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冷颤。
巴奇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走出卧室。
百叶窗拉开了,阳光从格子外面射进来,看得见浮动的尘埃。
房间里没有人,除了他自己。巴奇看见沙发上堆着的枕头和毛毯,早餐角的餐桌上摆着一壶咖啡,有一杯喝了一半,冒着热气。旁边是一张折起来的报纸,似乎已经看过了,有点乱。巴奇拿起报纸,是今天的,报纸下面有一个速写本和一支炭笔。
他带着新奇的目光翻开那本子,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布鲁克林大桥下的人,中央公园里的水鸟,卖热狗的小贩,被主人牵着的八哥犬,拳击台的一角,玩球的小男孩儿……
它们有些用的是炭笔,有些是钢笔,也有些是铅笔,但都很生动,所有的表情都活灵活现,几乎能让人能想象得到作画的人在作画的时候有多么专注,而看着这些人和物的时候,是用多么善意而又温暖的眼光。
巴奇甚至有点羡慕了。
这时门锁响了一下,接着史蒂夫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啊,早上好。”他冲巴奇笑起来,把纸袋放在餐座上,脱下了厚厚的外套和围巾,金发有些乱糟糟的,被阳光照射后亮得几乎发白。
巴奇向他挥了挥速写本:“都是你画的?”
“这个呀,”史蒂夫接过来翻了几页,“嗯,有时候会画一些,虽然算不上很好,但是就是喜欢,画的时候很开心。”
“太棒了!”巴奇目光闪亮,“那你能画我吗?可以画一下我的样子吗?”
“当然,”史蒂夫笑着说,“找一个合适的时候,你给我当模特,要画什么样子的都可以!不过现在还是先吃早饭吧,我买了三明治,你吃熏牛肉吗?”
“当然……”巴奇四处张望。
“卫生间里有牙刷和毛巾,新的。”史蒂夫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另外穿上鞋,里面暖气不足。”
巴奇嗯了一声,回头找到自己的鞋子套在脚上,钻进卫生间。
史蒂夫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提高了声音:“今天上午我可以向弗瑞请假,你想去别的地方走走吗?”
“布鲁克林大桥可以吗?”巴奇水淋淋的脸从卫生间门边探出来,带着笑,水珠儿挂在他的睫毛上。
“没问题。”史蒂夫正忙着把三明治切开,把牛奶放进微波炉,“为什么想去那儿?”
“因为你画得很漂亮……”巴奇说,“我想去看看你画的那些地方。”


雪已经停了好几天了,气温不再冻死人,泥水也排入了下水道,每个角落都干了,整个城市又变得干净、清洁。更何况今天还出了太阳,明媚又可爱,谁都愿意出来走动走动,或者坐在某个不招风的地方,仍由阳光洒满全身。
巴奇仰起头看着布鲁克林大桥,阳光有点刺眼,他用手遮住了眼睛。
“这座桥居然已经一百多年了,它被建起来的时候想过自己会一直存在下去吗?”
这话真像个四年级学生说的,史蒂夫在心里发笑,他越发觉得巴奇该认识一下娜塔莎,至少认识一下她的那只暹罗猫。
“我觉得它肯定没想过,”史蒂夫一本正经地说,“而且它也没想过有人会猜测它的心思。”
巴奇大笑起来:“我觉得失忆也许有另外一个好处,史蒂夫?”
“忘记账单?”
“至少我到任何地方都会感觉新鲜!”
“说得没错,这可真占便宜。稍微转过来一点儿好吗?”史蒂夫一边跟巴奇说话,一边在他的本子上涂抹。
巴奇从栏杆那边跑过来,在史蒂夫身边坐下,他们面前是纽约东河,再望过去是高楼林立的曼哈顿。“让我看看!”他一把抓住速写本,抢过来,史蒂夫的炭笔稍微斜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一条浅色的失误。
本子上有一个欢笑的年轻人,穿着外套,头发被风吹乱了,两只手——完整的两只——撑在临河栏杆上,他保持着回头的样子,眼睛里仿佛能看到反射的阳光。
“这是我吗?”巴奇有些惊喜,“我长这个样子吗?”
“不,其实我画的是刚才你旁边那个家伙,只不过他走开了!”
“我旁边在只有海鸥,还有一个三百磅的大叔。”
“哦,这样……”史蒂夫又看了看图,“好吧,那就算是画的你好了。”
“谢谢,”巴奇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那张画儿,他似乎怕弄污了图画,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它真的太棒了,史蒂夫,可以送给我吗?“
“不行!”“美国队长”严厉地说,然后就看见巴奇委屈地皱起脸来。
“我还没有把下半截画完呢!我可不会送人半成品!”
巴奇错愕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惊喜,史蒂夫差一点儿笑出声来。
但电话铃声拯救了他,他看到显示的名字是“猎鹰”,向巴奇做了个手势,然后站起来走到远处去接。
“嗨,上尉!”山姆永远活力充沛的声音在电话里想起,“知道吗,昨晚我一直在想你问的事情,后来发现我漏掉了一些,也许你会感兴趣。”
“谢谢,山姆,是什么?”
“我们的第一代滑翔翼当时有一个设计方案是电子神经植入,这样背上就多两个接口,相当于把那铁玩意儿一背上去就长在身上了,但是后来作废了,你知道!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年轻又蠢……”
“为什么作废?”
“我跟托尼聊的时候他请我喝香槟,然后说那种神经植入太容易受到人体自身的电子干扰,比如你现在想跟女朋友亲热一下,那些什么什么东西就会计算错误,神经导向就有问题……反正就是这样的吧!你可以问问托尼,他能说清楚。”
“那种技术后来转入了伤残士兵的义肢项目?”
“托尼是想这么做,因为义肢不必承载太灵敏的战斗动作,但是这个研究是纯慈善的,他没有投入太多钱,只是在继续。”
“前段时间有发布过一个成果,对吗?”
“那条金属胳膊?”山姆问,“是的,就是那个,目前为止最成功的一个了,不过我没亲眼看到过,托尼说有志愿者,可是实验数据保密。”
“这样……看来我真有必要见见他。”
“他肯定欢迎,你知道他最近和佩珀吵架了吗?他肯定会拉着你喝酒的。”山姆幸灾乐祸地说,“不过,队长,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我会告诉你的,山姆,但不是现在。”
“OK,OK!”山姆毫不介意,“你什么时候能到俱乐部来,上尉,兄弟们都很想你。”
“会的,山姆,我也想见见你们。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他们收了线,史蒂夫转身往回走,但他的脚步很快就停下来了——
在原来的石凳上,巴奇不见了,速写本丢在地上,而旁边站着一个脸颊微微青肿的男人。
“嗨,”朗姆洛冲史蒂夫抬了抬手,“队长。”
“巴奇在哪儿?”
朗姆洛笑着动了动下颌:“你差点打落我的牙,队长。
“不想真的被打掉牙就告诉我巴奇怎么了?”
“他得回家了,”朗姆洛耸耸肩,“他现在还需要治疗,不能老在外面闲逛。”
史蒂夫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没有那个人,他们一定是用了车,飞快地把他带走,飞快地离开这里。
“谢谢你照顾他一晚上,”朗姆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然后捡起速写本夹在里面,“私人课程的钱不用退了,另外要奉劝你:以后收学员的时候小心一点。”
他转身离开,一辆黑色的车从另一边驶来,他最后冲史蒂夫笑了笑,钻进车里。
史蒂夫拿起速写本,抽出那张支票,上面写着1000美元。
他翻到刚才画巴奇的那一页——
画已经没有了,被撕得只剩下了一点残缺的角,还有炭笔的一点点痕迹。
史蒂夫咬住牙根,握起拳头。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08:45 | 显示全部楼层
(4.被遗忘与被损害的)
弗瑞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看着史蒂夫•罗杰斯,一字一顿地说:“你、疯、了、吗?”
“没有,我只是在要求我的合理报酬。”史蒂夫对他的老板说,“我需要一段时间的假期,反正圣诞节只有三天了,也没有几个学员会来,你完全应付得了。赶紧把这个月的薪水和分红给我,我有急用。”
弗瑞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有多认真,于是他摇摇头,从抽屉里摸出支票簿。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队长。”弗瑞嘀嘀咕咕,“我从你看那小子的眼神就知道不对劲,他很像一个人,对吧?”
“尼克……”
“是的,已经过去了,我知道。”他签完那张支票,递给史蒂夫,但当他要接过来的时候,又往回收了一下,“你要去找托尼•斯塔克?你曾经说过再也不想跟那些事扯上关系。”
“是的,尼克,我说过,我没有去寻找过去,是它重新找到了我。”
弗瑞无声地叹了口气,把支票递到史蒂夫手上:“祝你好运,如果你需要,知道该怎么找我。”
“谢谢,尼克。”史蒂夫慎重地折叠好支票放进口袋里,迟疑了一下,“如果娜塔莎和克林特回来,请帮我说声圣诞快乐。”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白色的,墙壁、天花板、床单、枕头、桌子、沙发,还有挂在墙上的衣服,挂衣服的塑料钩。
巴奇坐在角落里,抱着双腿,看着桌子上的午餐:一杯清水,一块牛排,两个土豆和一点玉米。
他知道那牛排和土豆之类的味道尝起来比清水还糟糕,但那是他唯一能吃到的东西。
这间房子里没有窗户,他看不见外面,只能凭借着送来的食物判断他已经被关了三天。氯仿的味道似乎仍然残留在他的嘴巴和鼻腔,他没有任何胃口。在史蒂夫身边的十几个小时如同一场美梦,还没有来得及沉醉就被粗暴地打醒了。
巴奇有种预感,他再也不可能在那个柔软的枕头上入睡,看着那张温暖的笑脸吃早餐了。
墙壁上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接着一个长方形的缺口从墙上显现,亚历山大•皮尔斯和朗姆洛走进来,他们身后还有两个拿着电击棒的保卫人员,另外是一个医生。
“不合口味吗,詹姆斯?”穿着标志性灰西服的皮尔斯瞟了一眼原封不动的牛排,说道,“你需要补充体力,因为接下来的治疗很辛苦。”
巴奇没有动,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皮尔斯叹了口气,椅子上坐下来。“我保持了足够的克制,詹姆斯,但你的任性需要有个限度。你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不知道轻重对吗?”
巴奇微微抬头,皮尔斯笑了笑:“你知道史蒂夫•罗杰斯是哪种人,你第一次去神盾之前在网上看过他的资料,对吗?朗姆洛在你房间的笔记本上找到浏览记录。”
巴奇依然没有开口,他的右手放在金属臂上,有些微微发颤。
“你溜走倒是让我们很意外。我告诉过你,在计划一些事情的时候,要做足功课,这才会让自己的赢面更大。你为自己寻找一个新的保护者,这很聪明,但是你还没有找到更有力的筹码。”
他伸出手,朗姆洛将几张纸递上去。
皮尔斯把那些资料铺在巴奇面前的地板上——
那是标准的士兵照片,还有一些日常合影,上面是年轻一些的史蒂夫,他穿军装的样子真是英俊得耀眼。还有一个深棕色头发的年轻士兵,开朗地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灰蓝色的眼睛周围有浅浅的笑纹。他和史蒂夫勾肩搭背,亲密无比。
还有一张更模糊的旧照片,一个瘦弱的金发小子被另外一个高一些的男孩儿搂着脖子,虽然灰头土脸的,看得出刚刚淘气了,但笑得实在很开心。
“我以前又瘦又矮,脾气又倔,可没少被那些运动男孩儿欺负,我所有的打架本领都是在背后这条巷子里练出来的,只不过后来多学了些技巧。”
巴奇突然想起史蒂夫给他说的话,但他没有告诉他是谁在陪他练习,或者是教给他技巧。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个深色头发的士兵的脸——他和自己很像,但是又有点不一样,图片上的他更年轻,更讨人喜欢,没有一个人会反感这样一张笑脸,史蒂夫更不会。
“布坎南•巴恩斯中士,史蒂夫•罗杰斯上尉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长大,一起服役,在特别行动小组中搭档。”皮尔斯慢慢地说,“在一次救援任务中,巴恩斯中士死于飞机事故,而罗杰斯上尉受了重伤。他在康复以后退役,进入格斗界,然后又一次退役……我说,詹姆斯,你只是很幸运地给了他一张相似的脸和一个相似的名字,你看到的那些文字还太不直观了,如果你再用心一点,‘美国队长’能为你做得更多。”
巴奇的吞咽着唾沫,喉痛发干。他按着那几张资料,简直没有力气。
皮尔斯做了个手势,于是两个保卫人员过来抓住他,一下子把他拎起来。巴奇用力扭动,但是却毫无办法,他的体力下降了不少,甚至连脸色都有些苍白。
医生上来检查了一下他的心跳和脉搏,又看了看的眼球,转身对皮尔斯点点头。
那个男人向巴奇走了几步:“詹姆斯,现在你要进入下一阶段的治疗,相信我,你会变得更加强大。”
巴奇张了张嘴,嘴唇因为干渴而裂开,露出血丝。“不……”他绝望地说,“叔叔,我不想……我不要这只手了……”
“别这么懦弱,詹姆斯。”皮尔斯失望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会让你变得跟现在完全不同,你将是完美的,你只需要忍耐,再抛弃你身上软弱的部分。”
巴奇哽咽起来,眼泪迅速地流下面颊。
皮尔斯掏出手巾为了他擦去眼泪,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保卫人员拖着巴奇离开了房间,医生紧随其后。朗姆洛看着巴奇的背影,然后转身对皮尔斯说:“先生,第三阶段会是治疗和强化结合,现在詹姆斯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是很好。“
“他太不听话了,这个孩子让人操心。”皮尔斯摇摇头,“我告诉左拉博士可以改变一下方案,有时候不得不做出艰难选择,对不对,朗姆洛。”
“是的,先生。”那个人回答,“您说的完全正确。”


史蒂夫站在电梯门外,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部高层电梯只到25楼,然后他得下来,到此为止,没有特殊许可他不能继续往上,从26楼到30楼,都是托尼•斯塔克的私人产业。而所谓特殊许可,是他本人和佩珀亲手帮忙输入的指纹。
史蒂夫穿着夹克,普普通通的款式,有些半旧的牛仔裤,还有一双棕色皮鞋。他就像一个闯入者,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格格不入。他甚至应该抱一摞披萨盒,或者挎一个快递包,这样吸引的好奇目光也会少很多。
他站在光洁的地板上,盯着那个明晃晃的电梯按键,最后终于下决心摁了向上的箭头。
电梯缓缓降落,叮的一声打开了门,一个穿着浅蓝色套装的女性快步走出来,她拿着手机,后面跟着两三个助理,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但是当她正对着史蒂夫的脸时,忽然睁大了眼睛,接着露出微笑,她简短地说完了电话,然后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助理,吩咐他们先走,然后让司机开别的车过来。
“史蒂夫,”她利落地处理完这一切,才上前友好地拥抱他,“天哪,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为什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随时都可以去接你。”
“谢谢,佩珀。”他打量着这位娇小女性,她浅蓝色的眼睛里透着热切和真诚,“你还是那么忙碌。”
“我得保证未婚夫的公司不倒闭!”她笑起来,“托尼最大的能耐就是花钱,你知道的,他的研究需要很多很多钱。”
“他会做生意,佩珀。”
“可他更愿意搞研究发明,实话说他的那颗脑袋也就干那个合适点儿,一旦空下下来他就只会胡闹。”她顿了一下,“你是来找他的吗,史蒂夫?”
“是的,佩珀,我本来不想来打搅你们——”
“哦,听听你说的话,”她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史蒂夫,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艰难,来,我带你上去,这些年来我和托尼都在等你……”

左拉在调试着仪器,他突出的额头上挂着汗珠,连圆形的眼镜上也有一层淡淡的雾。
“麻醉药的剂量很微妙,”左拉絮絮叨叨地说,“不能完全麻醉,因为神经连接需要一点点反应;但是也不能一点儿也不用,因为你疼得厉害的时候会拼命扭动。这就让我们很不好操作了,所以你要乖一点,詹姆斯•皮尔斯先生。”
他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人。
在一架巨大的机器上,巴奇被绑着,他的头和身体都固定在一个位置,而左臂被单独架出来,平举在左侧。
巴奇看着这个矮小而畸形的科学家走到面前,两个突出的眼珠在眼镜后面对自己露出笑意。“不用害怕,詹姆斯,”他用柔软而古怪的口音轻声说,“很快就结束。现在我们是让你的机械臂更加强大,你要丢掉一些没用的东西。”
他朝旁边的助手示意,一个面目严肃的女人将两个半球状的仪器降下来,覆盖在巴奇的头上。
他忍不住发抖,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他记得这种即将到来的痛苦。那是他在之前的治疗中已经体会过的——如同钢针扎入大脑,带着倒钩硬生生拽出他的血肉。
机器在轻微移动,巴奇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他看到只穿着衬衣和西装马甲的皮尔斯走进来,朗姆洛跟在后面。左拉博士上去向皮尔斯说了什么,于是他们在不远处放好的椅子上坐下。
巴奇张了张嘴,轻轻地叫着“叔叔”,旁边的那位女助理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报告给左拉博士。他和皮尔斯都看着巴奇,眼神里带着一点诧异,而左拉更加不耐烦。
但皮尔斯还是走过来了,他俯视着巴奇,似乎很同情:“不,詹姆斯,没有商量了,治疗马上就要开始。”
“我不会请求停止,我会熬过去,我一定会,叔叔……但是……”巴奇咽了一口唾沫,“让我给史蒂夫打个电话……不是直接给他说话,真的,我只是给他留个语音信息,我发誓!您可以听着,我只是……我要说声抱歉……求求你……叔叔,叔叔……”
皮尔斯看了看他的左手,想了想:“这是负责的行为,詹姆斯,我完全允许。”
他向朗姆洛拿来了一只手机,然后巴奇报出号码,转入语音留言信箱。皮尔斯把手机放在他嘴边——
“史蒂夫,”巴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我现在很好……很抱歉走得匆忙,我想跟你道歉。我的真名是詹姆斯•皮尔斯,我不叫巴奇,对不起……我不是巴奇•巴恩斯!”
他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吼出这句话,然后紧紧地闭上嘴。
皮尔斯挂掉电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詹姆斯,这才是负责任的行为。”
女助手把护齿递给皮尔斯,巴奇顺从地张开嘴,让他把那东西放进来。
他闭上眼睛,不想再听那个男人说话,也不想再思考别的问题,他放弃了——不管是自己,还是整个世界。
左拉博士擦了擦眼镜,按下启动开关,机器发出嗡嗡的响声,低沉、刺耳,如同钝器有节奏地敲打着人的鼓膜。在巴奇脑部的半球发出蓝色的光,越来越亮,而巴奇从呜咽变成了惨叫,那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就像刀正在刺进他的身体,一下,又一下……
皮尔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把手机递给朗姆洛。
“查一下刚才的号码,然后找人把语音留言删掉。”


人人都知道托尼•斯塔克,斯塔克工业的所有者,超级富豪、天才、浪荡公子,乐于出现在任何纸醉金迷的场合。全国的财经杂志有一半每年每个季度就会用他当一次封面,全国的娱乐小报每一期都有关于他的桃色新闻。
他是个有趣的人物,有多少人喜欢他,就有多少人讨厌他。他对自己看得顺眼的人慷慨,也对讨厌的人刻薄。
他认识许多人,称得上朋友的并不多。
但是史蒂夫•罗杰斯是特殊的,比佩珀•波茨,他离不了的助理、CEO和未婚妻还要特殊。
“队长!”当史蒂夫走近他的实验室时,他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贾维斯,贾维斯,快测测我的血压,我连续工作十五个小时了。”
“您的身体各项指数都在正常范畴内,先生。”智能管家不知道在房间里的哪个发声装置里说道,“不过我建议您还是应该立刻进入睡眠。”
“好吧,谢谢你的建议,一点儿帮助都没有。”托尼•斯塔克摘下沾满污迹的手套,丢在地上,展开双臂向史蒂夫和佩珀走过来。
“这是奇迹,”他对佩珀说,“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亲爱的,你居然真的让他来了!你想要什么,我们再买个游艇怎么样,小一点儿的,适合两个人……”
“你好,托尼。”史蒂夫向他伸出手,“很久不见了。”
“是很久,九年了,”留着时髦胡子的富豪握住史蒂夫的手,“我以为你下定决心消失,所以我很配合你,我连用google搜索时都不会打出你的名字。”
“很抱歉,我本来想过不再给你添麻烦。”
“添麻烦?”托尼耸耸肩,“这话真是让人伤心啊!你救过我的命,队长,在塔利班把我当肥肉要一口吃掉的时候,是你让我死里逃生。”
史蒂夫摇摇头:“我应该做的,托尼,我当时是军人,我有责任保护你。”
“我为巴恩斯中士难过,队长,我也感谢他,我说过你可以给我提任何要求,任何我能帮你做到的事情。”他看着他,“现在终于有了吗?”
史蒂夫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凝滞,还是佩珀插进来缓解了气氛。“为什么不坐下来聊,先生们?”她挽住两位男士的手臂,“贾维斯,我们需要点冰酒。”
智能管家礼貌地应答,然后酒柜慢慢延伸出来,最上面摆着佩珀要求的那支酒。
“你遇到麻烦了吗?”托尼在环形沙发上坐下来,佩珀为他们倒了酒,靠在他身边。
“不,不算我的麻烦。我想问问你手头的研究项目。”
“太多了,它们就像一窝一窝的兔子,我只能专注于其中一些,你指的是哪一个?”
“伤残士兵的智能义肢,你做过吗?”
“那个……”托尼想了想,“原本是给笨鸟的研究成果,哦,抱歉,应该叫他‘猎鹰’。不过后来的确有些问题,所以交给了一个慈善研发部门。“
“不是属于你的公司?“
“不,并不是所有尖端发明我都得参一脚。:
“它叫什么名字?”
“海德拉,据说是一种传说中的动物,九头蛇。”托尼故意压低声音,“砍掉一个头,长出两个。”
“比喻再生,”佩珀解释道,“它们用这个作为商标。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队长?”
史蒂夫掏出手机:“我遇到一个人……”
“你的表情告诉我那是个绝世美女!”托尼提高声音,“贾维斯,把队长手机里的图片调出来——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吧,队长?”
史蒂夫笑着摇摇头。
房间里出现了一个虚拟投影屏幕,正对着他们,黑莓手机自动接入了贾维斯的系统,两张图片清楚地浮现出来……
“我的天哪!”佩珀抓紧了托尼的手臂。
“不,不对!”托尼紧紧皱着眉头,“这个人不是巴恩斯中士。当时飞机整个解体了,他不可能活下来,而且年龄也不对,如果真是他,现在他已经三十多岁了吧,这个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不是巴奇,”史蒂夫看着图片上那个沉睡的人,他的脸陷在枕头里,显得很稚气,“他很安静,小心翼翼,活像只胆小的猫,但巴奇很外向,他是个发光体,每个人都爱他。”
“那是怎么回事?”佩珀问,“这个人出现有什么原因吗?”
“我不知道,佩珀,我想搞懂原因。”
“他跟海德拉有关系?”
“他有托尼新研发的那只机械臂。”
佩珀看向她的未婚夫,托尼瞪着眼睛。“不可能!”他用手在茶几上的软键盘上滑动了几下,于是投影屏幕上转换到一个监控画面,那是一个秘密的保险库,灯光下满是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还有许多钢铁盔甲,其中一个玻璃柜里放着一条完整的金属手臂,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还在我这儿,哪儿也没去!”
史蒂夫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事情变得危险起来。
“好吧,我知道了!把这事儿交给我!”托尼豪迈地说,“给我一点样本,我很快就能弄清楚他的底细。他现在在哪儿,你把他藏在家里?”
“不,”史蒂夫说,“他失踪了。”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5.寒冬士兵)
“巴奇•巴恩斯”再也没有出现,自他从布鲁克林大桥下消失开始,整整五个月,他仿佛不曾存在过。
如果史蒂夫家里没有放着那本送给他的《远方》,如果那本书的书签没有被放在58页的位置,如果那一页上没有铅笔画的线,史蒂夫大概真的会认为这是一个关于旧日时光的新梦。
托尼和佩珀一直在帮他寻找那个叫巴奇的青年,但是所得到的材料不多。
从九头蛇入手也收获不大,亚历山大•皮尔斯表示很早就已经辞去了研究部长的职务,而且拒绝承认自己有个侄儿。从官方查到的材料的确显示他唯一的弟弟一家三口都在空难中离世,而且那照片上的年轻人,长着跟巴奇完全不一样的脸。
似乎一切都是谎言。
“其实从他第一次走进拳馆,我就知道他不是‘那个’巴奇。”史蒂夫会定期去找托尼了解进展,但他更愿意跟佩珀说些心里话,“那个人来的时候,瘦弱、苍白,神情很萎靡,虽然他的确长得很像我的朋友,但他更年轻,就如同我在中学时认识的巴克……不过,那双眼睛不是巴克,我很容易就分辨得出来。所以当他告诉我名字时,我就知道他有求于我。”
佩珀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他说他叫‘巴奇’?”
“很少有人知道我叫布坎南为‘巴奇’,那个可爱的词,”史蒂夫冲她微笑,“只有了解我从军经历的人,特别是能看到我的行动小队资料的人才会知道,所以他是有备而来的。他向我袒露他的伤痕,却什么也没说,我知道他是在求助。”
“那个男孩儿并不坏,对吗?“
“他只是想要找人帮忙,我明白,我也希望能够帮他,我以为可以慢慢来。”史蒂夫说,“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们坐布鲁克林大桥下,还是那个抬头就能看到大桥的位置,座椅和栏杆旁的人都非常多,史蒂夫摩挲着咖啡杯,神情黯淡。
佩珀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事故,当时她并不在飞机上,但是托尼在,并且他牢牢地记着每一个环节。排爆工作史蒂夫想要去做,然而巴恩斯中士坚持要代替他,于是离爆炸中心最近的人就毫无生还可能了,而史蒂夫和托尼虽然被抛出了机舱,但只有轻微的震荡,靠着降落伞掉到了大海上。
他想拯救巴恩斯中士,十年前没有做到,十年后想拯救另外一个人作为补偿。
佩珀握住史蒂夫的手:“我们还在找那个孩子,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史蒂夫勉强对她一笑:“谢谢,佩珀,谢谢你和托尼。”
他们安静了一会儿,旁边的座椅上传来小孩子的笑声,一个妈妈在和女儿看一个绘本:安徒生的《冰雪皇后》。
“魔鬼的镜子摔成了碎片,”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奶声奶气地说着故事,“碎片飞到人的眼睛里,他们看到的世界就很丑陋,一切都不顺眼了;碎片飞到人的心里,他们的心就变成了冰块,就再也没有感情了……”
她抬起头来,问道:“没有感情是什么意思,妈妈?”
“就是像冬天一样残酷,对任何人和任何事情没有同情心,也不会再爱谁了。”
“那可太糟糕了!”
“是的,宝贝,太糟糕了……所以得有人去帮他们拿走那些眼睛里和心里镜子的碎片。”
史蒂夫和佩珀都不约而同地看着那对母女,她们的对话简直让这片空气都充满了温柔的气息。
这暂时冲淡了史蒂夫的沮丧。
佩珀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我们终止了跟海德拉的合作研究,但据说他们和奥斯本企业有联系,所以更多的秘密没法再探知了。托尼告诉我最近有些事情不对劲,他觉得有人在搞小动作。”
“你指的是什么?”
“我们的核心科学实验室被人入侵过,一些数据被拿走了……当然我们都有备份,但泄密是无法阻止了。有些安保人员说他们受到了暴力袭击,甚至有人重伤和殉职,我和托尼加强了警卫,可上周还是出了岔子。麦肯博士,哦,就是一位电子神经元方面的专家,在家中被暗杀了——他之前告诉托尼他有一些新发现。”
“这不仅仅牵涉到商业竞争了。”
“是的,你知道斯塔克工业一直在做军火,虽然我们现在全面转向清洁能源,但仍然有一部分尖端武器研究不能停下。”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佩珀?”史蒂夫问,“你想让我怎么帮助你?”
“呆在托尼身边好吗?”她用力握他的手,“就这段时间,保护他。他总是认为贾维斯是万能的,而且他对盔甲的研究入了迷,丝毫没有警觉。”
“我会的,佩珀,最近我就住到你们那边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看看那些破坏和谋杀现场的资料吗?”
“当然,”她感激地说,“谢谢,史蒂夫。”

托尼还没有睡觉。史蒂夫看着实验室的方向,那里透出白色的光。
佩珀去了华盛顿,把那个大号顽童留给史蒂夫。他保护他,但不能给他安排作息时间。
史蒂夫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那个发明狂人还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佩珀说这个时候他可以去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丢进卧室。
“也许他会大喊大叫,让你给他半个小时,但给他五分钟就够了!”佩珀叮嘱道,“别客气,队长,对你他可没有什么反抗余地。”
史蒂夫决定执行佩珀的命令,他向实验室走去,同时让贾维斯给他开门——在这里他有很高的权限,仅次于佩珀。
“罗杰斯先生,需要我调低音乐的音量吗?”智能管家礼貌地问,史蒂夫听到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当然!谢谢!”史蒂夫大声吼到。
于是在工作台前摇头晃脑的男人终于转过身,看着史蒂夫。“半个小时!”托尼说,“马上就完成了,我只需要再焊接几个点!”
“一个点也不行,”史蒂夫摇头,“反正你明天还有许多点要焊接。”
“佩珀把你带坏了!”托尼嚷嚷,“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的?我以为你跟那个红头发的女人才是哥们!”
“娜塔莎和佩珀对我都很好,行了,托尼,快点——”
史蒂夫突然停下了:他看见一个红色的亮点儿出现在托尼的脑门上。他猛地扑倒他,一声轻响,桌上的半成品电路板被打得粉碎。
“快走!”史蒂夫拖着托尼滚到工作台后面。接着密集的枪声响起来,子弹纷纷倾泄在半透明的屋顶上。
“这是高强度防弹玻璃!”托尼叫到,“他们进不来。”
“未必!”枪声很快停止,接着几块塑胶炸药被丢到屋顶上。
该死!史蒂夫就知道对方有备而来,他迅速地看了看四周,拿起一块圆形金属挡住,又顺手拿起一只沉重的扳手。
爆炸声伴随着摇滚乐响起,无数玻璃碎片砸落在房间里,紧接着一个黑影从上面跳进来——
他全身黑色,头发很长,带着面罩,身体结实而强壮,右手上端着一挺微型冲锋枪,而左手闪着银色的光泽,动一下就发出轻微的机械声,在上臂最外侧,印着一个血红的五星。
史蒂夫仿佛又回到了从军的岁月,他是一个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掩护人质的战士,他的子弹已经用光了,而对方火力充足,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史蒂夫用圆形的金属板抵挡着微型冲锋枪的进攻,然后快速地看了一遍周围的环境:虽然玻璃、塑料、木头的碎屑被子弹打得到处乱飞,但对于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史蒂夫来说仍然很快地做出了最有利的判断。
“拿着这个!”史蒂夫让托尼牢牢地顶着金属圆盾留在原地,然后小心而快速地借宽大的实验操作台向另外一个方向潜行。
托尼在关键的时候异常听话,他让圆盾保持在原位,尽管那些密密麻麻的枪击声简直让他心惊胆战,不停地祈祷史蒂夫快点儿干掉那个戴面罩的。
入侵者一直在攻击露出圆盾一角的地方,周围的家具基本上已经被打烂了,操作台只留下金属的部分还有点儿抵挡作用。他似乎确信猎物已经没有反抗之力,开始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就在他快要接近的时候,一个影子猛地从旁边扑出来,带着凶猛的力道将他撞到在地,冲锋枪摔出了手,紧跟着一个硬物砸在他额角上。
入侵者的护目镜发出喀的一声响,他腰部一用劲,将按住自己的史蒂夫甩了出去。他伸手去拔腰间的手枪,但史蒂夫更快地用扳手砸在他的右手上。
这一瞬间的进攻已经让入侵者错失了拔枪的最佳时机,手枪掉在地上,但他的金属左手几乎同时从大腿外侧抽出一把匕首,向史蒂夫突刺过去!
这是史蒂夫遇到过的最难对付的敌人之一:他敏捷、凶猛,反应迅速而且力气很大。更可怕的是,他的技巧非常好,灵敏狠辣,唯一的目的是杀掉对手,他的攻击目标全都集中在要害部位,有好几次那把匕首都差一点插进史蒂夫的胸膛。
他穿着厚重的作战服,史蒂夫的拳头对他的护甲完全没有作用,他只能转而攻击他的面部、颈部和手。
他们的交手持续时间并不长,但这已经给托尼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拿着圆盾,冲到工作室的角落,在墙上按了几下,弹出一个小型的武器库,然后抓起一把电击枪。
小型的圆球电极准确地射中了入侵者的手臂,他正举起匕首刺向史蒂夫的咽喉,而后者的抵挡有些勉强——机械臂的力量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甚至是史蒂夫。
电极闪烁着蓝光,引起一阵电火花和令人心惊胆战的滋滋声。
入侵者的金属手臂顿时短路,垂落下来。
史蒂夫抓住这只手,一下子将他摔倒,然后重重一拳打在他的下颌上。
入侵者踢开他,重新站起来,一把抓住电极扯下,那只金属臂立刻恢复了动力,但是史蒂夫看得出它没有刚才那么灵活了。
他跟入侵者面对面地站着,握着那柄扳手,而对方握着一把匕首,然后面罩发出开裂的声音,掉了下来。
史蒂夫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幽灵,长着一张他最熟悉的面孔,却有一双最陌生的眼睛。他以为这个人已经粉身碎骨,只会留在相片和他的记忆里,任何一张相似的面孔都在提醒他这个人已经不在人间,但此刻却又站在自己面前,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巴奇……”史蒂夫有些颤抖而不确定地开口。
“谁他妈的是巴奇?”
他的声音也一样,但语气那么冰冷。
史蒂夫只恍惚了一下,入侵者的手一扬,那把匕首飞过来,他来不及躲闪,微微侧身,匕首扎进了他的左肩。
托尼射出第二个电极,但这次入侵者早有准备,往后退开,刚好避过。
“队长!”托尼一边大叫,一把抓起一把手枪扔过来。
史蒂夫接住了枪,但已经迟了,意识到自己处于劣势的入侵者跳起来射出金属挂钩,用豹子一样的速度灵巧地攀上屋顶,消失在他进入的地方。
史蒂夫垂下了右手,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屋顶。
“我的天哪……”托尼来到他身边,同样一脸震惊,“我刚才看到了谁,我没看错吧?”
“是巴奇……”史蒂夫低声说,“你也觉得是他,对吗?”
“但这不可能!”托尼揉揉脸,“处理伤口吧,队长,我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今天看到鬼了,佩珀。”托尼偷偷地给未婚妻打电话,同时瞟了一眼身后:几个医生正在给史蒂夫包扎,他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似乎还没有定下心来。
托尼又走开了几步,在这个地下安全屋,他一边让贾维斯去追踪破坏了安保程序的病毒,一边给远在华盛顿的佩珀叙述整件事——当然隐去了他熬夜焊接铠甲内控线板的那段儿。
“那个杀手长得跟巴恩斯中士一模一样,比之前队长要我们找的那孩子更像……他们不是一个人,至少我觉得不是,眼神差得太远了,还有体型!你说巴恩斯中士本人?那更不可能了,他死了,佩珀,虽然我们都很难过……这事儿太蹊跷,知道吗,古怪透了……队长很好,他就是被刺了一刀……当然不是要害!可他神色看上去不对劲,你知道吗?嗯嗯,他们是好朋友,我知道……哦,你不用回来,真的,已经过去了,我会呆在安全屋哪儿也不去,我发誓!相信我吧,我还想活到和你结婚那天!我很想你,这是真话,嗯……我会的。”
他收了线,走到另外一面墙上,在控制板上按了几下,一块虚拟屏幕浮现在他眼前。
“贾维斯,给我回放一下实验室里的录像。”
“好的,先生。”
智能管家调出监控:从屋顶防弹玻璃被炸开,一直到入侵者离开,四个角度的摄像头完整地记录了从头到尾的经过。
托尼抱着双臂从头到尾看完,将面具掉落以后的那几张截图挑了出来。
史蒂夫赤裸着上身,肩膀缠着绷带,走到托尼旁边。
“看一看,你能确定这真的不是他吗?”
至少不是来向他求助的“巴奇”,史蒂夫打量着截图上的人,心里想,那个人其实叫“詹姆斯”,他的眼神清澈而纯洁,永远不会这样冰冷,他的身体也没有这么强壮,总带着新的伤痕。
但这个人也不是布坎南,他最好的朋友,甚至不止是朋友——那个人的表情不会这么冷酷,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仿佛他不是人,只是一个东西,和被打烂的桌子一样,需要被了结的东西。
史蒂夫觉得伤口钻心地痛!
“嗨,你的脸色真糟糕,是不是伤到了内脏,要做个全身扫描吗?”
托尼的确很仗义,虽然他爱炫耀,爱说刻薄话,偶尔还酗酒。
“不,”史蒂夫努力向他挤出一个微笑,“我很好,不用担心。现在你能查出他的来头吗?”
“关键线索在这里。”托尼点了点图片上那个人的手臂,“这种金属手臂你在那个人身上见过。”
“是的,很像,只是纹路有点区别,而且詹姆斯——”他看了看托尼的表情,“——那个人的真名,他的机械手臂我接触过,虽然比普通人强很多,但没有这么大的力道,也没有那么灵敏,基本只能应付日常行动。可今晚那个人,他的机械臂力量很大,基本上可以算一件武器。”
他整个人都是一件武器,目的就是杀人。
“这事儿不对劲,”托尼紧紧地拧着眉头,“现在就是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有着相似机械臂但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出现在你眼前,而他们偏巧都多少和布坎南•巴恩斯有点联系,这可真是太奇妙了,简直匪夷所思!”
“你说的对,托尼。”史蒂夫盯着那个入侵者,“但是我一定会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6.设局)
“福特•雷赫是个超级士兵,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他果敢而富有勇气,有优秀的临场指挥能力和身先士卒的精神。但他并非坚不可摧,当他受到打击的时候,也会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来调整自己。麦克以前能帮助他,他陪他去酒吧,或者开着军用摩托在营地外兜风,他会不断地跟福特说话,或者听他说话,直到他恢复原样,他们因此也被视为最佳搭档。
但是总有改变,作为士兵,死亡随时可能降临。
麦克的运气不好。
在诺曼底登陆之后,福特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他沉默寡言地坐着,可以坐一整天。他没有流泪,也没有叹息,但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悲伤。
他依旧是那个勇往直前的战士,依旧保护着他的战友,可有些事情改变了。这种事情在战争中并不少见,然而发生在一个具体的人身上,则异常残酷,那其实是一个世界的坍塌……”
史蒂夫合上《远方》——不能再往下读了,因为他实在是太了解那种滋味。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退伍!”记忆中的那个人曾经在帐篷外面搂着他的脖子,啃着压缩饼干这么说,“我们一起回纽约,吃老胡克苹果派,你要请我喝酒,每个周五都要,我喜欢百威啤酒,但是威士忌嘛无所谓……”
他们刚刚救了一个被绑架的美国特使,身上满是汗和沙土,但是却紧紧地靠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在和街上的孩子打完架就分享同一盒冰激凌。
巴奇天马行空地给史蒂夫讲他未来的计划:“回去以后我可以去当个演员什么的,我对喜剧片拿手!或者去念书,然后开个公司,我们合伙……你能干什么呢?伙计?”
“我不知道,也许你可以帮我计划一下。”史蒂夫只想跟着他,做什么的都行。
巴奇使劲捶了一下他厚实的胸脯,又捏了捏他的胳膊上鼓出来的肌肉:“你可以去参加格斗比赛,你能干掉所有的对手,把奖金抱回家。有了钱咱们再去开公司!”
史蒂夫记得他的眼睛:灰蓝色,却明亮而耀眼,说那些白日梦的时候都带着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史蒂夫的目光就这样停留在他身上,从冒着胡茬的下巴,到脸上偶尔会出现的一块止血贴——他的战斗技巧跟自己一样出色,他从来都只受一些轻伤。
其实史蒂夫也想过将来,但是巴奇曾经有过女朋友的事情让他很快就将那些荒唐的想法扼杀在脑子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地方,战斗英雄依然是布鲁克林瘦弱的小男孩儿。
因为有巴奇在,史蒂夫回忆起从军那几年,竟然没有感觉到痛苦,他满足于像在纽约时一样跟他呆在一起。他从来没有给巴奇说过自己的感觉,他觉得维持现状实在是很幸福的事情。
史蒂夫从来没有想过巴奇会以那样突然的方式离开他……
史蒂夫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起来,猛地灌下一大口凉水。他放下书,烦躁地抓起另外一叠纸,那是佩珀给他的资料。
包括托尼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这已经是斯塔克工业遭受的第五次袭击。
那些现场都是保密级别很高的场所,当然破坏得也很彻底,那些被袭击的安保人员以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史蒂夫能辨认出他们的颈骨已经折断,而被暗杀的科学家仰面躺在卧室,眉心上有一个明显的弹孔。
他干脆把所有的照片都铺在床上,从细节到整个现场,那些照片就像笔迹,史蒂夫试图从中间找到关键的东西。
其中有有些监控镜头拍下了入侵者,带着一样的面罩,头发很长,金属手臂上的红五星很抢眼。
他是一个富有经验的杀手,从进入到目标位置,会选取最短最有效率的路线。对于阻挡者则绝对是以消灭为目的,毫不留情。
昨晚袭击托尼大概是他近期来唯一失败的任务,当发现难以完成的时候,他抽身也非常果断,毫不恋战。史蒂夫觉得这是一种军人才有的特质。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狂跳起来。
他拿起电话打给了托尼,那个家伙的声音很慵懒,显然在补眠。
“我昨天晚上差点被射出十七八个洞,所以给我点儿时间睡个好觉吧,”亿万富豪哀求道,“我只需要三个小时,三个小时。”
“我只占用你三分钟。”史蒂夫说,“把遇袭的资料串联起来,你能得到什么启示?他的目的是杀了你,还是你有什么重要的成果放在家里的实验室中?”
“我现在不知道。”
“醒来以后脑子清醒就赶紧想……他还会来的。”
托尼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你捉不到他,队长。他不会乖乖就范。”
“操心点儿别的。好梦,托尼。”
史蒂夫挂断了电话,手指轻轻地摸索着照片上模糊的侧影。


“被盗取的资料分别涉及三个项目,一个是生物异体再生,一个是细胞增强,一个是人工神经元重建。这三个严格说起来都不是军事项目,如果说沾边的话,细胞增强勉强算一个。这三个项目都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但还没有进入人体试验。不过根据已有的试验数据看来,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只要有专家接手,最终结果很容易就出来了。”
史蒂夫和托尼一起坐在昨晚被袭击的实验室里,现场还没有收拾,佩珀赶回来了,顺便给史蒂夫详细说了更多的细节。
“你们泄密的事情查得怎么样?能知道是谁将研究细节透露出去的吗?”
“有个怀疑对象。”佩珀把她的随身电脑递给史蒂夫,上面有一个矮个子,大脑袋,脑门突出而且还戴着眼镜的男人,他眼光中的阴郁让人联想到蛇。
“阿尼姆•左拉博士,奥地利科学家,以前一直在为斯塔克工业工作,跟海德拉合作以后,他担任主要联络专家。但是去年年底他就辞职了,泄密以后我们调查工作过的人,只有他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佩珀一边说,一边把咖啡递给托尼,头顶上有几只机械手臂正在修补破损的房顶。
“少放点儿糖,宝贝儿,你已经够甜了。”托尼一边跟未婚妻甜言蜜语,一边打着呵欠,“反正就是说,这三个项目都已经泄露了,不管我们再怎么补救,都会有人做出同样的产品来,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先后而已。”
“那么昨晚这个实验室呢,你在做什么?”史蒂夫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弹孔,那上面的绝大部分东西都报废了,但还能看到一个镶嵌着弹头的金属结构。
“什么都没有,我是说,没有那些平庸的东西!这里我只做一件事儿,我最伟大的发明,独一无二的,如果它能完成。”托尼把那块金属结构拿起来,不无惋惜地说,“现在又得重头来过了。”
“托尼……”佩珀瞪着他。
“好吧好吧。”托尼屈服了,“我上次弄了一个小型的能源模型机,然后就想到可以搞一个金属外骨骼,如果能贴身穿戴,把电子神经元接入,说不定会很有趣……基本上理论模型已经试验过了,我正在进行部件的实验……”
“最后你造出什么,弗兰肯斯坦?”
“这会是最伟大的武器——不,不光是武器,会让普通人变成超人!”托尼挥舞着他的发明,“如果能够成功,也许很多士兵就不会牺牲!”
他或许是故意的,史蒂夫想,托尼很聪明,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心存感激。托尼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如果这东西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吸引人,那还会有第二次袭击的。”史蒂夫拿过他手上的东西,外壳里面的电路板已经一塌糊涂,但复杂的纹路的确让人记忆深刻。“做得逼真点,托尼。”史蒂夫说,“你的宣传团队可以多泄露一点消息给记者。”
“我可以把奶酪放在捕鼠器上,但我坚决不当奶酪。”
“你不用,”史蒂夫说,“我来当捕鼠器。”


托尼•斯塔克最近又上报了——不,应该说,他随时都在上报纸,哪一天没有他的新闻反而奇怪,对他来说,只是出现频率高低的区别而已。最近关于他的消息有点多,因为一连串的内部数据失窃和专家被害的消息让斯塔克工业的股价略有波动,前天晚上他在纽约的住处之一又发生了爆炸——据说他在进行危险的实验,很多小报和电视节目都多多少少给出了猜测。
虽然托尼•斯塔克本人对此不屑一顾,但他的CEO,漂亮能干的波茨小姐可没有掉以轻心。
她召开了一个正式的记者发布会,告诉大家那位花花公子天才取得了一项伟大的成就,可以大大降低士兵执行任务时的伤亡率。然后她留下一句“暂时保密,不日公布”,吊足了记者们的胃口。
于是现在所有人都在猜想斯塔克工业的继承人会给出一个怎样的新玩意儿,并且在一个星期内这个话题不断地被炒热,连带股价也有一定幅度的回升。
当大家都开始为托尼“发明了划时代产品,伟大的美利坚”和“他吹牛,其实就是狗屎”分别下注的时候,佩珀•波茨再次宣布将在第二天将让那发明和大家见面,同时会将这成果无偿捐献给美国军方。
“我真是大公无私。”托尼在他补好的实验室屋顶下陶醉地说,“他们该给我立个碑,或者奖励个勋章什么的。”
“如果你真舍得把你的钢铁铠甲技术捐出去的话,”史蒂夫笑着说,“它明天会被‘偷走’,永远都到不了军方手里。”
“小心一点儿,”托尼瞥了他一眼,“你得把戏演好,你得当着很多人的面把那个小U盘拿走,然后抓住吊灯荡到对面的楼上去,稍微差一厘米你就得摔成肉饼。”
“这样比较逼真,他会跟上来的。因为一旦军方接管,他要得到就更难了。他会以为还有人跟他想的一样。”
托尼耸耸肩:“你了解他的思路,前提是他的思路真属于你熟悉的那个人。”
就是要赌一把,史蒂夫没有说出来,但他相信自己是对的。
明天,明天他就可以见到那个人,这次他一定要知道真相。


托尼晚上的发布会变成了一场灾难,至少在外界看来是这样的。
在酒店华丽的顶层餐厅中,开着直升飞机的歹徒直接打碎了落地窗,一个身材高大,蒙着套头面具的家伙抓住托尼高高举起并且还在炫耀的小U盘,一下子跳起来抓住了巨大的枝形吊灯,接着晃到横梁上,然后在绅士淑女们的惊呼中,飞身跃过两栋高楼的空隙,落在对面的屋顶上,紧跟着就消失在安全楼梯口。
托尼和佩珀心里暗暗地叫好,表面上却震惊又愤怒,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打算给纽约警察局找点麻烦。而军方的代表脸色铁青,像个被抢了棒棒糖的孩子,下面衣着光鲜的客人们交头接耳,连带着闪光灯也闪烁不停。
从网络上传开的消息,接下来几天会被其他媒体联合起来推向高潮!
但史蒂夫完全没有去思考这些,他穿着伪装的衣服跑下安全楼梯,然后从七楼的外墙水管下滑,落在一个小巷子里。
他在动手前看到了那个藏在天花板雕塑后面的人,他抢先一步动手,但现在他不确定他是否跟上来了。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喀的一声轻响传来,离他一英尺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弹孔。
史蒂夫立刻躲闪开,更多的子弹击中了他周围的东西,他没有听到枪声,对方用了消音器。他熟练地躲进了阴影中,黑色的衣服使枪击声变得更加零散。对方发现无法瞄准以后,似乎放弃了低效率的进攻方式。
他从旁边的二楼跳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如同一只矫健的黑豹。
史蒂夫看见他戴着上一次那种面罩,但只有下半截,灰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也能看清楚,左臂暴露在外面,红色的五星和银色的金属让人觉得刺眼。
那个人从靴子里拔出匕首,一边做着防御的姿态,一边朝史蒂夫走过来。那是一把双开刃的战术匕首,但史蒂夫一瞬间却恍惚了。
“在枪不好用的时候你得注意,”史蒂夫曾经教他的朋友,他给过他一把单刃匕首,“刀刃向外,保护你的胸口,这样正面迎敌,只要你能确认对方会从正面过来。”
“巴奇……”史蒂夫在心中默默叫着这个名字,然后扑向他的对手。
这一次他们的交锋变得更激烈,对方要夺走U盘,而史蒂夫要活着捉住他。他们的拳头打在对方身上,能清楚感觉到坚硬的肌肉。
史蒂夫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他就像一台精密的杀戮仪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有一个目的:拿走那个U盘,为此他要先杀了自己。但是史蒂夫知道自己却不能伤害他,因为他就是谜底,也是解开所有疑问的钥匙。
一想到这里,史蒂夫突然脚下滑了一下,露出左边的破绽,于是那把匕首被换到右手,果然毫不犹豫地向他左胸刺过来。
很好!
史蒂夫没有避开,反而迎上去,只听见嗤地一声,匕首划开了他的外衣,刀尖刺进肌肉里,他忍着痛,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然后用力——
握着匕首的手腕发出一声错位的轻响,猛地往后抽,但已经没有了力气。
史蒂夫拔出匕首,扔在地上。
那个人用金属手臂抱着受伤的右手,灰蓝色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机械臂发出运动声,似乎提高了功率。他重新向史蒂夫挥拳进攻,金属手臂代替了匕首,打在墙上的时候砖块立刻碎裂。
史蒂夫抵挡着他的拳头,他尽量保护要害,这是在笼中格斗学来的技巧,考验的是忍耐力,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巴奇——如果他真的是巴奇——那么他就会抓到他的破绽。
就是现在——
史蒂夫双手架住他的金属臂,猛地用头顶向对方,砰地一下撞在他的脑门上。趁着对方一瞬间的眩晕,他一下子绕到这个人身后,扼住了他的脖子。
现在优势来到了史蒂夫这边,他用摔跤的技法缠住了他,无论对方怎么挣扎,甚至用手肘猛击他的腹部也不松开。他只需要坚持,再坚持……他看到那个人的脸色涨红,力气越来越小,他伸手抓掉了自己面罩,张嘴呼吸,红色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嘴唇……就像从前一样!
史蒂夫的眼睛酸涩,有滚烫的东西流了出来。


“啊,痛!”
那个人推了史蒂夫一把,力气很大,差点让他摔倒。但史蒂夫没有生气,他还是固执地拿着药水,一本正经地说:“你得清洁伤口,你知道吗?如果感染了可就糟糕了!”
但巴奇却毫不在意,他的前臂被擦掉了一大块皮,渗出血丝。他瞥了一眼朋友手上的药水瓶,哼哼道:“小矮子,你要想帮忙,刚才就该捞起那块转头帮我敲肥杰克的头!”
“不,我不偷袭别人。”史蒂夫严肃地说,“而且他虽然胖,但比我们俩都要小,他才九岁。”
“老古板,活该被人揍!”巴奇低头用舌头舔了舔伤口,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我就不该管你。”
他又舔了舔嘴唇,对史蒂夫说:“下次你再惹到他们我绝对不帮你了!“
“你不会的!”史蒂夫笑起来,“你永远都会照顾我,我知道!你可不会伤害我。”
那个人又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于是史蒂夫坐在他旁边,用手搭在他肩膀上。
在布鲁克林的穷街陋巷中,他们一边奚落对方,一边开心地笑。
而现在,每一次回忆都会变成一把刀,割在史蒂夫的心上,让他感觉到痉挛般的疼痛。护士为他简单缝合了胸口的伤,然后端着东西离开,他还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那个房间亮着的灯。
佩珀走到他身边来坐下,低声安慰道:“他没事,史蒂夫,你只是让他昏迷过去了,没有造成伤害。”
“哦,这个我知道,我只是……”他勉强冲她笑笑,“……我像做了个梦。巴奇还活着,他真的是巴奇。”
“我明白。”佩珀握住他的手,“很快就好,托尼正在调试他的金属手臂,降低动力,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门开了,时髦的亿万富翁走出来,向史蒂夫扬起手。
“恭喜,队长!”他欢快地说,“刚才医生们做了个彻底检查,他目前体征平稳。我让他那条吓人的胳膊暂时瘫痪了,而且用了一些束缚带,所以他现在很安分。不过麻醉药稍微有点强,他还得再睡一个小时。”
“谢谢你,托尼。”
“乐意效劳。”他顿了一下,“不过有些事情你得知道,队长,有许多不好的事情。”
史蒂夫早有准备,这十年的时光他活在人间,而巴奇或许走过了地狱。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7.挖开旧伤口)
痛苦这个东西是一种感受,当你不在意的时候,它丝毫不能伤害你,而当它突然发现了你最在乎的东西,就开始施展它的威力。
史蒂夫原本很少被它折磨,不光因为他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也是因为他还没有被痛苦发现可以抓住的尾巴。但是后来他有了巴奇……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像个孩子一样躺在床上整夜整夜地哭,因为他失去了他。
现在它第二次在他心里耀武扬威,因为托尼所告诉他的一切——关于巴奇的一切。
“我想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位杀手先生就是巴恩斯中士。”托尼•斯塔克把史蒂夫带到病房隔壁的办公室里,严肃地对史蒂夫说,“我弄到了他以前医疗纪录,然后请布鲁斯•班纳博士帮忙做了一个全面检测——他是专家,各个方面都是——我们能确定这个人就是活生生的巴奇•巴恩斯。”
史蒂夫只开心了一秒钟。
“但是他变得很彻底,队长。首先他受过重伤,我是说快死掉那种,我想这和那次飞机爆炸有关。然后他接受了一系列大手术,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至少一次截肢和一次开颅,或者两次开颅。另外他的细胞反应很奇怪,新陈代谢不合常理,新生细胞的数量太多了。我们还检测到一些辐射残留,但是射线种类还需要等待甄别。”托尼看着史蒂夫越来越灰白的脸色,稍微给了他几分钟缓冲。
“他的记忆显然经过人为消除,或者是重构,”托尼继续说道,拿出他的手机,“班纳博士给他注射了一些镇静剂,然后做了催眠。我在旁边拍了一段儿,队长,你可以明白他并不是针对你……”
托尼的手机有投影功能,他把图像投射在墙上,所以史蒂夫可以清晰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巴奇,他的手和脚都被束缚着,大家都知道他的战斗力有多可怕,旁边一个灰褐色头发的中年男人正在调试他的那只金属手臂。
“注意,注意,请看着我。”那个男人和蔼地对巴奇说,“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巴奇看着他,眼神有些发直,那是因为他们给他用了镇静剂。
“告诉我你的名字……”那个男人继续问。
“寒冬……”巴奇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寒冬士兵……”
那是个代号,不是名字,史蒂夫在心里呼喊,他们夺走了你的名字吗,巴奇?
“你接受谁的命令?”
“海德拉……伟大的九头蛇……”他用平板而毫无生气的口吻背诵,“砍掉一个头,长出两个……砍掉一个头,长出……”
“你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钢铁战甲……斯塔克的发明,我要带回去……”
“带到哪儿去?你的长官在哪儿?”
“海德拉……伟大的九头蛇,砍掉一个头……”
史蒂夫简直不能再看下去了。
托尼关掉了投影:“就是这样,队长,他只是接受命令,我觉得他的确没有认出你。”
史蒂夫抹了把脸:“我可以见见他吗,就现在。”
托尼想说“班纳博士还在忙”,但佩珀冲他递了个眼色,他立刻点了点头:“去吧,队长,但是他现在进入深度睡眠了,最好让他先睡一会儿。”
“好的,谢谢你,托尼。”
他把弄破的黑色外套以及头罩都扔在外面,轻轻走进了隔壁病房。那个天才的班纳博士正在调整点滴,看到他以后点头致意。
“他睡着了。”博士指了指病床上的人,然后又指了指他的左手——那条金属臂上接满了各种线路,链接到一个盒子上,一个微型显示屏立在上边儿,“别碰这个,他的手臂有点古怪,我还得多研究研究。”
史蒂夫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那个男人拘谨地点点头,又看了他两眼,走出房间。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儿,各式各样的仪器堆满了房间,显示屏上无数的线条、数字,还有闪烁的红灯和绿灯,史蒂夫一个也看不懂。墙上没有窗户,只是有强化过的护板,除了固定在地上的病床没有别的家具,连一个凳子都没有。
这是斯塔克的地盘,一个特殊的医院,原本就不仅仅是为了治疗而修建的。
于是史蒂夫半跪下来,抓住巴奇的右手,这样他能平视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现在睡得很沉,所有的凶狠和杀气都褪去了,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他看起来比以前要憔悴一些,因为他的脸色不好,眼睛下面发黑,嘴唇干裂,下巴上有许多胡茬。史蒂夫感觉到手掌中的温热,看见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这让他再一次确信巴奇真的活生生地回到他身边。
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现在终于醒过来,却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噩梦不会重来。
“你到底怎么了?”他把巴奇的手帖在脸上,用低哑的声音问道,“九头蛇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真的曾经回到我身边,那个孩子……詹姆斯,他和你有关系吗?”
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回答——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史蒂夫毫不在意,此刻能握住这个人的手,已经是让他感激上帝了。只要活着,他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把巴奇丢失的一切都找回来。


托尼和佩珀在房间外等了很久,当然他们并没有闲着,因为一点点的线索已经足以将调查不断推进。
当史蒂夫走出病房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表情盯着屏幕。
“怎么了?”史蒂夫走过去,“为什么不休息?”
“再也没法休息了,队长,”托尼摊开手,“秘密就老鼠一样,你以为逮住了一个,其实后面连着一大家子呢!”
“我们怀疑九头蛇针对斯塔克企业的动作只是开始。”佩珀把平板电脑递给他,上面有一些文字和图片,其中一张图拍得很模糊,依稀能辨认出一个穿灰西装的男人和一个年轻人在说话。
“这个是亚历山大•皮尔斯和奥斯本企业新任CEO。”佩珀告诉他,“我们的疏漏,之前并没有发现皮尔斯和奥斯本企业有来往,他掩饰得很好,在跟斯塔克一起成立研究部门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
史蒂夫倒是听过奥斯本的名头,他们跟斯塔克工业的知名度一样,以医药产起家,但因为有过几次失败的人体试验,所以导致名声不太好。不过因为他们迅速地在能源、军事等产业上扩张,倒不会因为区区丑闻伤及根本。如果九头蛇在跟斯塔克合作的同时暗中又在跟奥斯本企业密谋,那么窃取新发明的动机就顺理成章可以理解了。
但巴奇身上发生的事,跟这有什么关系呢?
“你觉得他们用巴奇来做过人体试验?”史蒂夫盯着佩珀,他原本温和的蓝眼睛里仿佛结了一层冰。
“有这个可能!”托尼接口说,“奥斯本从十年前就开始研究再生技术,而九头蛇最开始来跟我们谈合作的时候,拿的项目也是‘体细胞再生术’,要说是巧合,那我真感觉受到了侮辱。”
“当时你们没有怀疑过吗?”
“最开始谁也不知道奥斯本的研究方向,”佩珀耸耸肩,“我们十年前的主要产品一直都是军火,你知道托尼从前的兴趣点。”
后者毫不介意地微笑着。
“我们要先抓住九头蛇的人,”史蒂夫滑动着平板上的图,然后停下来,展示在托尼和佩珀面前,“如果皮尔斯不好对付,那我们就从小喽啰开始。”
那是一张个人资料,小小的正面照上是一个矮个子、大脑袋,并且戴着厚厚的圆形眼镜的男人——
“左拉博士。”

史蒂夫的拳头打在沙袋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在空空荡荡的拳馆中,这声音显得孤独又刺耳。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金发一缕缕地贴在额头上,他的出拳越来越快,最后一个猛击,整个沙袋被打飞了出去。
“悠着点儿,史蒂夫!”尼克•弗瑞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对我的东西爱惜些。”
他慢悠悠地走过来,丢给他一条毛巾。
“谢谢,”史蒂夫喘着气,擦了擦汗水,然后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离开‘神盾’前最后一个晚上就打算这么度过吗?”弗瑞用独眼看着他,“打烂几个沙袋?你知道娜塔莎为你开了欢送会吗?”
“她对我很失望吧?”史蒂夫笑了笑,“我一直不告诉她最近在忙什么,然后一回来就辞职。”
“她担心你,”弗瑞不无遗憾地说,“真可惜你们俩不来电,便宜了克林特那傻小子。”
“爱情很奇妙吧,上帝才知道谁最适合。”
弗瑞从口袋里掏出金属酒壶,喝了一口。“瓦伦蒂娜(注)是个尤物,但也是毒品。”他叹息道,“我为她着迷,可最后她还是不属于我。告诉你,史蒂夫,如果你深爱着某个人,你就会失去自我,你完了,伙计,永不超生。所以我在这之前逃离了。”
“我以为你被她甩了,不管怎么看都是你的脾气更烂。”
“她爱我,但她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我无法容忍她在另外一条路上越走越远,我不能阻止她,只有离开她。不然也许有一天我可能会伤害她。”
史蒂夫用毛巾捂着脸,深深地吸气。
“我不想问你为什么辞职,史蒂夫。”弗瑞继续说,“从去年那个有只机械手的小子来了以后你就不对劲,请假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猜你早晚会离开。你要抓住什么?”
“我曾经失去的……”
史蒂夫站起来,提起自己的口袋,那里面装着他在更衣柜里所有的东西。
“需要帮忙的时候说一声,”前老板冲着他的背影高声说,“我们这些老兵都在这里,也许以前的本事没有丢下。”
史蒂夫转头来冲他微笑:“谢谢,尼克。”
他走出神盾的门,停了一会儿,上面闪烁的霓虹灯勾勒出的“神盾”名字让他突然有些难过。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伤感,他掏出来,看到佩珀的名字。
“队长,”她好像走得很急,微微地喘气,“我们抓到他了……阿尼姆•左拉博士。”

在这个世界上,金钱和权力是最有用的武器,当它们被结合起来,就无往不胜。
阿尼姆•左拉是个天才,在生物化学领域有不凡的研究成果,他可以凭借他的才华获得很多东西,名望、金钱和其他想要得到的。
但他依然是个小喽啰,在失去了权势庇护以后,他显得虚弱又猥琐,在聚光灯下如同一只褪了毛的耗子。而坐在他对面的托尼——这个金钱和权力的集合体,再加上智慧,立刻让他涌起一种无法消弭的自卑感。
“我们来做个交易。”托尼大喇喇地翘着腿对他说,“你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会让你在某个地方继续你的研究,当然那或许是个监狱。”
左拉博士用突出的眼睛瞪着他:“我看不出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已经打定主意起诉我了吧?”他咯咯地怪笑起来:“请便啊,伟大的托尼•斯塔克,你有多少秘密研究敢曝光呢?我恰好知道其中一些。”
“随你的便,金鱼眼,反正你都得被关起来,究竟下半辈子是关起来继续做你擅长的事,还是在单人间里数蚂蚁,都随你的便。”托尼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我的交易承诺只有一次,你可以试试九头蛇和奥斯本那边,看他们愿不愿意同样冒着被曝光的危险,来帮你打官司?”
左拉博士看着他,眼光闪烁不定。
在另一个房间的镜面监视器后的史蒂夫抱着双臂注视着他们,对佩珀说:“他会说吗?”
“他是个聪明人,”佩珀毫不担心,“聪明、偏执,并且很胆小。”
果然,他们等待是时间并不太长,左拉清了清喉咙,说道:“我要一个新的身份,服刑地点必须在欧洲境内,我要呆在高度安全的监区,研究材料能够保证提供,而且成果论文必须给我署名。”
“但你会首先转让给斯塔克企业,否则没有人会允许它们变成真东西。”托尼拿出他的雪茄点燃,摊开双手,“你很难学会对老板忠诚,所以我会用比较有效率的手段保证我们双方都有安全感。”
左拉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他最后点了点头:“我要书面保证。”
托尼对监视器挥了挥手,一个人进来把几分文件递给他们,还有酒和杯子。左拉仔细地读了两遍,签下名字。
“很好,”托尼一边倒酒一边说,“现在我们来说说别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双面间谍的?十年前?”
左拉警惕地看着酒杯,仿佛那是毒药。“我的研究生奖学金来自海德拉。”他说,“很早,在慕尼黑大学就开始了。”
“真想不到。”托尼吐出一股烟,端起酒杯,当他递给左拉博士,毫不意外地被拒绝了。托尼笑了笑:“我们抓住了寒冬士兵,他的体细胞有些异常,那好像是你的杰作,博士。”
那个小矮子一边咳嗽,一边露出得意的神色:“他的确是我成功的作品,我在他身上花了十年的心血,没想到落在你们手里……当然他有时候执行任务是会耽搁两天,但这次皮尔斯先生觉得不妙,果然是这样。”
“不想给我炫耀一下吗?”
“海德拉最开始成立是为了研究细胞再生,所以才会用九头蛇作为标记,皮尔斯先生有个伟大的理想需要我们去完成。我们寻找了许多实验材料、老鼠、蜥蜴、鸽子、猴子……然后是人。那一次你的飞机爆炸,在搜救的时候,他们在海里捞起来一个伤残士兵,狗牌上写的是布坎南•巴恩斯,皮尔斯觉得是很好的实验材料,于是秘密地送到我的实验室里。那个时候他和你们斯塔克企业签署了合作协议,所以他可以掩盖材料进入实验室的流程。那个士兵伤得很重……骨折和内出血,还有脑震荡。特别是他的左手,自肘部以下完全没有了。我们先抢救了他,然后给他注射了体细胞的再生催化剂。那是第一代试剂,作用还不明显,所以他恢复得很慢,但这还是救回了他的命。我们让他保持深度睡眠,降低体能消耗,然后不断地给他注射第二代、第三代试剂。当然会有一些不良反应,但总体上他的恢复效果还是很可喜的。”
托尼担心地朝监视器忘了一眼,接着问:“就没有发生过事故吗?”
左拉推了推眼镜:“在第四代制剂上出了一点小问题,就是在获得这个实验材料的第三年,因为皮尔斯希望体细胞再生试剂能够能让实验对象残缺的左臂长出来,所以在配方上做了一点过激的改进,导致了反效果……实验对象的手没有长出来,变成了一个畸形的东西,我们不得不将剩余的左上臂全部切除。而且他的体细胞开始逆向生长,更新速度超过了正常值,他变得越来越年轻,所以我们把他冷冻了,一直到六年后第五代制剂发明出来。”
托尼的手抖了一下,雪茄的灰掉在衣服上:“你是说你们对他实施了截肢手术,然后把他冷冻了六年。”
“是的,不过第五代制剂的效果非常好,当我们把他解冻并注射以后,所有的逆生长都停止了,皮尔斯先生决定启用一个新的项目,就是人工电子神经元。”
“你说的是我的机械臂。”
“是的,斯塔克先生,你的发明。我拿走数据,然后海德拉的人复制了一个,我们给实验对象装上,因为电子神经元需要活跃的大脑,不可能再冰冻他。不过细胞逆向生长也影响到了他的大脑,我们给他做了个深度催眠,装进假的记忆。”
“但是没有想到他的潜意识仍然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并且自动去搜索相关的信息。”
“这是一个疏忽!”左拉激动起来,“科学研究就是这样,不能有一点纰漏,我早就说过应该在第一次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给他做开颅手术,直接在他的海马体上做调整,在大脑皮层上放一些微型电路,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托尼厌恶地看着他:“够了,别跟我发表你的科学观点,接着往下说。”
左拉平静下来,又推了推眼镜:“总之他的逃跑行为让皮尔斯先生觉得应该警惕,我们在捉回他以后,就给他进行了两次开颅手术,消除他的记忆,然后再降低他的情绪波动值,这样机械臂的性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你们把他锻造成了武器。”
“很了不起的武器!”左拉得意洋洋,“我们用局部刺激的方法让他保留日常行为能力和以前在军队里所学习的技能,并且灌输新技能,再加上提升了性能的机械臂……他真是完美!”
“他为什么现在能恢复到十年前的状态,你们没有再继续注射制剂?”
“不……”左拉有些尴尬地笑笑,“他醒来以后的肌肉状态很不符合皮尔斯先生的要求,但是制剂的效果也已经衰退了,所以我们用了R-p3射线对他进行照射,轰击了一下有制剂残余的细胞,相当于人为加快衰老速度,让他基本上能重建骨骼的密度,这样才能重新增加肌肉和力量。你看到了,效果不错吧……”
“很不错哦!”托尼咬牙切齿,“那种射线的残留很难去除,一旦被同一放射源再次照射,他的细胞衰老速度将翻倍,你知道吗?”
左拉不说话,但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愧疚:“他很健康,并且活着,我们的实验非常成功,当然也许还有些问题,但是只要继续向实验对象施加新技术——”
他的话没有说完,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史蒂夫走进来,他的脸色让托尼暗叫糟糕,深深后悔让他在监控后面听见这一切。
左拉看着这个金发大个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遮住了头顶上的灯光,他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
“他不是你的实验对象,他叫巴奇•巴恩斯,”史蒂夫慢慢地说,每一个词都很清楚,“你和皮尔斯,还有海德拉,你们会付出代价。九头蛇……一个头都不会再长出来了。”
然后他转身,飞快地走出房间。
左拉的手放在桌子上,不断地发抖。而托尼愣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然后举起杯子向左拉一笑,喝光了酒。

注:瓦伦蒂娜•芳登,尼克•弗瑞在漫画中的情人,九头蛇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8.陌生的故人)
“队长,队长!”佩珀一路小跑跟在史蒂夫后面,那个男人走得很快,大踏步向前,穿着高跟鞋的佩珀跟得非常辛苦,她一直叫他,可他仿佛没有听见。迎面走来的人都畏惧地闪到一边,为他让出一条路。
佩珀看到他推开走廊尽头的安全门,发出砰的巨响,接着那双拳头像疯了一样砸在墙壁上,不一会儿雪白的墙面就出现了红色的斑斑点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
“史蒂夫!”佩珀上去抓住他的手,“停下!快停下!”
那个男人停住了,他浑身发抖,肌肉绷得紧紧的。当他转过头来,佩珀看到他的眼睛通红。
“他来找过我……”史蒂夫声音嘶哑,“他说过他叫巴奇•巴恩斯……他向我求助,可我以为他是另外一个人……我相信他已经死了……”
“这不是你的错,”佩珀握住他的手,“谁也不会想到这背后的阴谋,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那些事。”
但史蒂夫使劲摇头,他不再说话,靠着墙蹲下来。
他没有流泪,但佩珀宁愿他哭出来。
“别太自责,史蒂夫,别背上负罪感,,你不能那么想。”佩珀真心实意地劝他,但她知道自己的话有多苍白。
他们俩坐在楼梯间里,没有人经过,也没有谁愿意开口,直到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佩珀去走廊上接听,又急急忙忙地回来。“是巴恩斯中士,”她焦急地说,“他醒了!”
史蒂夫愣了一下,随即跳起来,冲向那个病房。
原本整洁的房间此刻狼藉一片,所有的仪器都被砸成碎片,散落了一地。病床也被掀翻了,枕头什么的和打碎的玻璃混在一起。
寒冬士兵紧紧地贴在墙上,用戒备的眼神看着房门。他赤裸的上身残留着疤痕,金属手臂上还有几根没有拔掉的线路,胸膛正在剧烈地起伏着。
几名安保人员手拿电击枪堵在门口,枪口正对着他,只要他稍微一动,他们就会让他昏厥。
史蒂夫慢慢地拨开人群,走进房间。
他看见了寒冬士兵的眼睛,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的每个动作。
“有的人甚至心里都藏着镜子的碎片,结果不幸得很,这颗心就变成了冰块。”
史蒂夫忽然回忆起那童话中的句子。
是的,史蒂夫想,镜子的碎片飞到心里,他就变成了铁石心肠的人,再也感受不到温暖和爱……冰雪皇后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他就忘记了一切,跟着她走了。
史蒂夫往前踏出一步,对面的人立刻抬起金属手臂做出防御的姿势。
“巴奇,别这样,”他对他说,“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在这里很安全。”
那个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他狠狠地瞪着他:“谁他妈的是巴奇?”
史蒂夫努力向他微笑:“你,这是你的名字。你认识我。”
寒冬士兵打量着他:“是的,你两次破坏了我的任务!”
史蒂夫心如刀绞:“不,巴奇,你认识我,你从六岁起就认识我,我们在一个街区长大,我们一起参军,一起战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他毫无表情,“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你需要治疗,你忘记的事情,我们会帮你想起来的。”
“没有那个必要!”他恶狠狠地说,“放我走。”
史蒂夫向他伸出手:“你的身体现在需要调养,我们得检查你的旧伤,然后修复——”他的话没说话,巴奇已经扑上来,一拳打在他脸上。
“不,不!”史蒂夫叫到,“别开枪!”
但仍然有安保人员射出了电极,巴奇避开了一个,接着向史蒂夫进攻。他的机械臂被班纳博士调低了功率,大大削弱了攻击性,但是他的战斗技巧和力量仍然很强。史蒂夫被动地挨了几拳,他不想伤害他,只想让他平静下来。
很快他意识到这几乎不可能,他承受了所有的攻击,并发现即使在被俘之后,巴奇仍然像一柄利剑,拔出不见血绝不收回。
但镇静剂的作用让巴奇的反应和判断都有些迟钝,史蒂夫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他改变方式,缠住他的手臂往后箍住,利用身高和体重一下子将他按倒在地。
安保人员一拥而上,把寒冬士兵捆了起来。医生们紧跟其后,往他的右臂注射了一针药品。
巴奇凶狠的眼神渐渐地模糊起来,他困惑地看了史蒂夫一眼,终于昏睡过去。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史蒂夫。
他抱起巴奇,环顾这个再也没法使用的房间:“我带他去隔壁,请班纳博士过来好吗?”
安保人员点点头,看着他们走出去。

当布鲁斯•班纳博士走进那间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寒冬士兵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史蒂夫的腿,他就这么低头注视他沉睡的脸。
班纳博士推了下眼镜:他知道底比斯神圣兵团。 因此虽然他是个直男,但依然表示了理解。他很知情识趣地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反应。
“是我的错,”班纳博士有些愧疚,“我低估了他身体的抗药性,我以为他至少还有两个小时才会清醒。”
史蒂夫轻轻抚摸着巴奇的额头,擦去细小的汗珠。
“请治好他,博士,请帮帮我们。”
班纳博士揉搓着双手:“当然,我会尽全力,不过现在情况很复杂,也许有些不能掌控的……”
“我在听,博士。”
“好吧,队长……他们都这么叫你,我也可以吧?”
“完全可以。”
布鲁斯•班纳拖过一张凳子在史蒂夫面前坐下来, 他看着沉睡中的寒冬士兵,低声说:“现在他大脑的损伤是很难修补的,我可以通过深度催眠来唤醒他的一些残留记忆。另外关于他体细胞新生和衰老速度的问题,我们可以避免他接触放射源,但我现在不敢保证别的,要经过研究才能确定是不是很危险,用什么办法让他恢复正常。最麻烦的是他的手臂……”
史蒂夫抬起头:“机械臂?”
“是的,”班纳博士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这只手臂不单单是托尼发明的那种,这跟新的电子神经元相关,换句话说,为了让操控更灵活,他们在他的肩部植入了连接机械臂的电子神经元,而这种神经元跟他脑部也有关系——我猜这也是他们为他进行开颅手术的原因。我检查过,这只手臂里有追踪装置,幸亏在托尼的地盘有很好的屏蔽装置才能阻断信号。我得想办法安装一个干扰器在里面,但是有些线路很奇怪……”
他的叙述虽然颠倒,史蒂夫仍然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巴奇的这条手臂比其他的问题更严重。”
“或者说更不可预知。”班纳博士说,“我思考了一个治疗计划,先从最简单的催眠治疗开始,这样能先摧毁一些海德拉给他灌输的东西,让他降低对我们的敌意。接下来再考虑别的吧。”
“谢谢你,博士。”史蒂夫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班纳博士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起身离开,又想了想,回头补充道:“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队长,这种治疗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不止一年两年。”
史蒂夫很平静:“不论多久,博士,我会一直在巴奇身边的,这次我绝对不再离开他。”

他在布鲁克林的小巷子里奔跑,用尽全力,因为缺氧而发出老人一样急促的喘气声。他的手上拖着一个孩子,比他矮一些,金色的头发,瘦弱得像个营养不良的猴子。
后面有一大群男孩儿在追赶他们,背着书包,嚎叫着,如同一群鬣狗。
“史蒂夫,加把劲儿!”他听见自己在鼓励那个瘦猴子,“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要甩掉他们了!再跑快点!”
于是那个小矮子咬紧牙关跟上他,跑得脸色发白,当他们终于冲进公寓楼的大门并紧紧反锁起来时,那个小矮子用手撑在地上,一阵阵地干呕。
几个男孩儿在门外叫骂,用脚踢大门,发泄着失去猎物的愤怒和懊恼。他瘫在地上哈哈大笑,因为气喘不过来又咳嗽了几声。
“史蒂夫,你不善于逃跑,”他嘲笑那个小矮子,“所以你总是挨揍,你怎么会以为你能抗衡五个比你高又比你壮的混蛋。”
门外的混蛋们的声音渐渐变小,终于散了,而那个瘦猴脸色煞白,总算缓过了一口气。
“我不会逃跑,”他对他说,“我没有错,我不应该逃跑。如果我逃了,他们会把我视为弱者,还会继续找我的麻烦。”
他有些动容,揉了揉他的头:“好吧,那你一定会继续给我找麻烦的!”
小矮子却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巴奇,你真够朋友!”
真是奇怪,他感觉得到自己在笑。
地点不停地变化,他看得见那个小矮子在长高,他从俯视他,到需要微微地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们穿上了军装,拿起了枪。
他们仍然在奔跑,仍然用尽全力,但这一次是金发的大个子拽着他,飞奔在沙漠中。
“还有多远?”他停下来,抽回手撑在膝盖上“你先走吧,史蒂夫,你还能赶上直升机。”
“不行!”那个人严厉地说,“我不会丢下你的,快走,巴奇,你能行,我带着你!”
“我留下来!”他说,“我还有五十发子弹,我可以帮你拦住他们。”
“闭嘴!”那个人湛蓝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我们要一起赶上救援直升机!”
他向他伸出手,宽大的带着一些血迹和污渍的手掌,上面有拿枪留下的茧。他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立刻被紧紧握住,他的双腿仿佛又有了力量。
他们一直在奔跑,一前一后,一直在一起。
这种景象让他感觉到眼眶酸痛,流出了液体,但他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有些模糊。
他想抬起手揉眼睛,但身边立刻有人按住了他的手。
“不,我来吧。”那个人说,然后有柔软的东西小心地擦拭着他的眼睛,吸走了泪水。
他转过头,看到一张脸,眼角和下巴有青紫的痕迹,但有些熟悉。他转头看了看窗户——现在他在一个有窗户的房间里,外面能看到墨蓝色的夜空和星星。他回过头,再一次辨认床边的人。
“我见过你……”他说,但是又有些不确定,他刚才做梦了。
但那个人露出了惊喜,这喜悦的表情就像是一束阳光,瞬间让他英俊的面孔变得光彩夺目。
“是的,巴奇,你见过我!”那个人说,“你见过我很多很多次,从小时候开始,你就认识我。”
“你叫史蒂夫?”他试探着问。
“史蒂夫•罗杰斯!你一直叫我史蒂夫。”
这倒是跟梦里的一样,他又迟疑了一下:“巴奇是谁?是我吗?”
那个人脸上的神采黯淡了一些,但他仍然耐心地回答:“你叫做布坎南•巴恩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叫你巴奇,后来你就把这个当做你的名字。”
他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忽然变了脸色。
那个戴眼镜的医生给他打了针,他还对他说了很多话,让他昏昏沉沉的。他们把那个过程叫做治疗。
“不,不对!”他低声咆哮,“我叫寒冬士兵!我叫寒冬……”
“巴奇!”史蒂夫按住他的肩膀,“听我说,你叫巴奇!没有人会用一个冷酷的代号当名字!那是你的父亲给你的姓氏,你的母亲为你取的名,你有家,有亲人和朋友,你不是……不是寒冬士兵!”
他无法挣脱他,但他觉得他说得或许是真的,他大概是疯了,或者是这些人对他用了药……
“你们从我这里得不到什么。”他冷冷地对那个男人说,“或许我是你说的那个人,但我也是寒冬士兵,我有我的任务,我要完成我的任务。”
史蒂夫在苦笑,但这已经是再次见到巴奇之后,他们之间最心平气和的一场谈话。
“没有关系,”他说,“巴奇,我不想向你要什么的,我只想让你找回丢失的东西。”
他在外套里摸索,掏出了一个硬皮的小相册,不太厚,但是很精致,大概能装下二十张照片的样子。他把这个东西递给他。
巴奇想了想,最终接过相册——
他们从小到大照过很多相,只遗失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史蒂夫收藏起来,然后他挑出最喜欢的,全部放在一起。
他们第一次合照,两个穿着小西服的顽童,刚刚参加了周末的弥撒,父母们决定合影,他们各自站在镜头前,一个高一些,带着得体的笑容,另一个拘谨地背着手,紧张又正经。
他们在七年级时的合照。史蒂夫拿到了一个青少年绘画奖项,甚至还有一笔微薄的奖金,他正在展示他的奖状,而巴奇穿着篮球服,汗水挂在额头上,抱住他的肩膀,仿佛比他还开心。
他们在高中毕业舞会上。史蒂夫已经跟巴奇一样高了,他正在变得强壮,即便是老式的礼服也遮不住他挺拔的身材,但巴奇不同,他或许不是个肌肉壮男,但他永远都那么风流倜傥,在他们周围,好几个女孩子都在看他。
他们在大学校园的草地上坐着,巴奇抱着一个网球拍,而史蒂夫在他旁边画画。拍照的人是史蒂夫的模特,她是巴奇的第四任女朋友。史蒂夫画下了她,而她拍下了他们俩。
他们穿着军装敬礼。那表情真是傻透了,但他们的父母需要这种照片——确切地说,是巴奇的母亲。史蒂夫的父母已经去世,而巴奇的父亲在他入伍前一个月死于癌症。他曾经陪史蒂夫渡过父母车祸遇难后艰难的日子,在那一个月里,史蒂夫也没有离开他。
还是穿着军装,但没有帽子,没有领带。他们在帐篷外面,周围是夜晚的沙漠,篝火照亮了他们的脸,脏兮兮的,他们有点疲倦,可笑得很开心。第一次救援任务完成了,战友为他们拍下了一张纪念合照。
金属手指合上了最后一页,在硬皮封底上磨擦了两下。
巴奇抬起头来,看着史蒂夫:“你要我相信这个?现在什么都能伪造。”
“除了真实。”史蒂夫仍然保持着微笑,“我们唯一不能伪造的,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巴奇,这就是你,你和我的生活。”
“我不记得了……”他冷酷地说,“这又有什么意义?”
“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曾经有过丰富的人生,你有除了战斗和杀戮以外更为快乐的生活。你帮助过我,我们一起救过很多人,你的存在本身就有意义。”
他垂下了眼睛,看着手里的相册,那暗红色的硬皮似乎散发着热量,他突然抖了一下,把相册还给史蒂夫。
“拿回去,不然我撕了它。”
但是史蒂夫没有接。“你不会的。”他有时候自信起来真是让人嫉妒,“这是你的东西,我只是还给你。”
他恰好说对了,寒冬士兵心中有些愤怒,他应该当着他的面把那些纸片儿撕个粉碎,但他该死的就是不能那么做——或者说他做不到。
巴奇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沿,他想把那相册扔出去,却还是把它抓在手中。
“我想安静一会儿。”他终于打破了沉默。
史蒂夫看了看手表,站起来:“晚安,巴奇,我要过几天才能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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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冰雪下的复苏)
史蒂夫整理着自己深蓝色的外套,手上提着头盔,这衣服是军队为他特制的制服,他好久没穿了,但依旧很贴身,这么多年来他的身材和体能都保持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命运早就有安排,让他没有允许自己松懈。
他将要再次出发,为了巴奇,也为了复仇。
史蒂夫走进托尼•斯塔克的办公室,班纳博士和佩珀也在,更出奇的是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黑人。
“山姆?”他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上尉!”山姆•威尔逊以一种夸张的姿势向史蒂夫扑过来,一把抱住他,拍打着他的后背,“托尼给我说你在这里的时候我二话没说就来了,甚至没有收拾好行李!”
“看上去你过得不错,山姆,”史蒂夫也很开心,他拍了拍山姆的肩膀,“还在F救援分队?”
“当然,没人能比我更熟练地操作地双翼滑翔背包了!”他亲密地把手搭在史蒂夫肩膀上,“即便是你也不能,上尉!”
“是的,我也不能。我早说过你很出色,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士兵。”
“那当然,你是我的教官,我可是你训练出来的!”山姆很自豪。
“你怎么会来这里,托尼又有新设备找你试用?”
山姆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些:“我听说了,上尉,巴恩斯中士找到了……”
“是的,”史蒂夫说,“找到了一半,还要继续找回另一半。”
他放开山姆,向托尼走过去:“我以为要出发了,这次不是应该完全依靠雇佣兵吗?”
“计划是这样的,”托尼说,“但山姆能帮我们提供一些情况,而且很重要。贾维斯!”
“是的,先生。”
智能管家无处不在,它投射出一块全息屏,上面列出了所有的资料——
“是从左拉那里得到的线索,顺藤摸瓜就变得简单了。”托尼的手指在身边的屏幕上滑动,全息屏上的信息也相应地放大:
那上面有几个人的照片,穿着灰西装的亚历山大•皮尔斯,还有在他身边警戒的朗姆洛,他们跟一个个子瘦削的年轻人走在某个庄园里,旁边是大片的绿植,远处还有一个湖泊。
在照片的一侧列着几张密密麻麻的表格,里面的数据太复杂,史蒂夫有些迷惑。
“我来解释吧。”佩珀站起来,“我们从左拉的公寓和个人终端上查到了他的行程,其中在丹佛郊外有一个庄园,他出入那里的次数多得有点不正常。庄园的所有人是克莱德•乔丹,他为诺曼•奥斯本工作。于是我们用间谍卫星进行了秘密监视,拍到了一些有意思的照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地方是皮尔斯和奥斯本企业碰面最多的地方,而且他们驻留的时间很长,我们怀疑这个庄园只是个幌子,地下的建筑应该很庞大。”
佩珀又调出一张三维的建筑立体图:“九头蛇原来的研究机构已经空无一人,我们判断他们一定是转移到了更加隐蔽的地方,比如这里。这是我们用超声波探测后绘制的一个模型图,当然,很不准确,但是能确定这个庄园下面和湖底肯定有大规模的建筑群。至于这些表格,班纳博士……”
“哦,哦,好的。”那位绝顶聪明的科学家搓着手走上来,又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那也是从左拉的个人终端里找到的,藏在一个秘密的云储存地址里,破解动态密码花了点时间,不过很值得。我们调出了他负责的部分,另外一些是相关研究数据,因为他们的项目关联性使得这些东西很容易让我们拼凑出一个整体。左拉的领域是生物化学,在巴恩斯中士身上进行的细胞再生技术实验他是主导,他把线粒体——”
“布鲁斯!”托尼打断了班纳博士,“重点,说重点。”
“啊,抱歉。”博士尴尬地笑了笑,“这么说吧,这些是他进行实验后的数据,我们可以由此推断巴恩斯中士的细胞衰老规律和再生规律。另外这一个,请调出E3表格,谢谢,托尼。就是这个……这是细胞再生实验之后的机械臂实验,这些数据和巴恩斯中士的数据有点出入,而且每份数据之间的差异非常巨大,因此我们推断,他们不止在巴恩斯中士身上进行了实验,应该还有许多实验对象。”
“但是从数据上来看,巴恩斯中士应该是唯一成功的一个。”托尼跟着说,“他的数据最接近正常,而且你也看到了,至少他的身体机能处于巅峰状态。这就意味着……”
“意味着他们绝对不能失去他,对吗?”史蒂夫冷冷地笑了,“他们会尽一切可能来找到他,把他带回那见鬼的地方!让他们做梦去吧!”
他的语气让在场的人没有谁想多说话。
最后是托尼拍拍手:“当然,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不过我还是可以想到奥斯本企业和皮尔斯合作的目的,他们一直在眼红斯塔克工业的军火生意,就像老鼠总想着奶酪。皮尔斯的研究成果如果能移植,将成为一种新武器,那些伤残军人可以重新变成富有经验的战士,甚至可以制造人形兵器。如果某个人不在乎钱,只想要一支这样的军队,而那里面每个成员都拥有寒冬士兵一样的战斗力,有一只机械手,或者两只……想想有多可怕吧!”
“这件事不能通过官方手段解决,”佩珀说,“斯塔克工业和奥斯本企业都有些东西不想被人知道,我们用雇佣兵。山姆能为我们介绍一些可靠的人,而且他能够提供一些细节上的建议。”
“我去过那个地方,当然不是因为奥斯本企业邀请我,有一次训练,我掠过那个湖的时候,因为电磁干扰掉下来了。”
猎鹰详细地讲诉了他的遭遇,那个地方的古怪之处,还有各种注意事项,包括湖边的警卫哨和监视装置。
“奥斯本企业向政府提出过抗议,因为那属于他们的产业,他们解决过一些就业问题,所以当地议会同意他们建立一个小型的禁飞区,他们一度怀疑我,因为我背着斯塔克工业的发明,可最后没有抓到什么把柄。”
“很好,山姆,”史蒂夫一边戴上头盔,一边冲他笑笑,“这说明上帝就安排了我们去收拾他们。你找来了几个人?”
“两个!”山姆又得意起来,“我是正规军,不能当你的帮手了,虽然我很愿意,但是你的老搭档们都很乐意再跟随你战斗,上尉。”
史蒂夫正在扣头盔锁扣的手停了下来,他忽然看着佩珀。
“别发火,队长,你们是攻坚小组,要负责突破和挺进的,我没有别的选择,必须找最好的人!”CEO把目光投向他身后,“请进来吧,诺曼诺夫小姐,巴顿先生。”
史蒂夫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走进来,她红色的头发如同火焰一般,手腕上套着两圈电击枪,大腿上绑着两只手枪。而她身后的男人一脸不情愿,背着一柄弓箭和黑色的箭袋。
史蒂夫有些呆滞:“娜塔莎……”
“嗨,史蒂夫。”那个女人妩媚地一笑,突然冲上来揪住了他的领口。“你丢下我,混蛋!”她变了脸,恶狠狠地说,“当年在阿富汗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永远别丢下我,我们是一个团队,永远都是!”
史蒂夫觉得自己要被揍了,但他仍然勉强一笑:“你现在是个平民了,娜塔莎,你比我还晚退役,你应该多享受一下平静的生活,和克林特好好待在神盾就行了!”
“这个由我决定!”她放开史蒂夫,“我们向尼克请了一周假,他同意了,克林特也没有意见,对吧?”
“没有,”那个男人嘀咕道,“我有意见管用吗?”
娜塔莎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对史蒂夫说:“我给你开送别会你没有来,我知道你肯定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连尼克也讳莫如深。后来山姆突然来联系我,我才知道你要重新穿这身衣服。我并不高兴你这么对我,史蒂夫,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
史蒂夫想要吻她的额头,如果克林特不在旁边的话。
但娜塔莎更快地抱住了他,很用力地拥抱,克林特仍不住爆发出几声咳嗽,娜塔莎仿佛没有听见,她在美国队长的耳边轻轻地、有些哽咽地说:
“我为你高兴,史蒂夫,你终于找到了他……他回来了……”
“是的,娜塔莎,再也不会离开了。”

寒冬士兵正在渡过他有记忆以来最为轻松的一段时光。
他呆在一间干净而温暖的屋子里,有一张洁白柔软的床,还有舒适的桌椅,旁边的小柜子上的花瓶里每天都会换上一束黄玫瑰。一个染着橘色头发的苗条女护士负责照顾他,给他送来滋味不错的牛排,还有一些橘子味儿的饮料。她跟他说抱歉,因为不能让他接触电视或者网络,但是她为他带来一些报纸和杂志,说是可以帮他打发时间。
寒冬士兵其实不需要那么多,他努力地回忆自己上一次住的地方:潮湿、阴暗,床上除了弹簧垫和发黄的枕头没有别的,墙壁上的灯只能照亮床头那一小片地方。
铁门在送饭的时候才会打开,每次都是面目模糊的人把一盘毫无滋味的糊状物放在桌子上,不跟他说一句话。
皮尔斯和朗姆洛是他见得最多的人,他们会带他去一个摆满了仪器的房间,让那些人检查他的身体,调试他的胳膊,然后告诉他有什么任务。
他完成他们交代的事情回去,他们会再一次检查他,允许他回到那个空荡荡的房间,躺在床上休息。他偶尔会被朗姆洛带出去,在另外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跟人对打,他们都很强,并且全副武装,五个人或者十个人,总之他一定会受伤。朗姆洛说那是训练,因为他必须时刻保持最好的攻击状态。
但他并没有觉得那算训练,因为他们从不留情,如果他不全力以赴,或许真的会被杀死。
现在没有人那么对待他了,他们只是不让他离开,甚至连检测都是那个戴眼镜的灰褐色头发的男人推着仪器过来。
他叫布鲁斯•班纳,看起来有些害羞,脾气很好,不过那个橘色头发的护士说——她好像叫珍妮——班纳博士要真发起火来会吓死人。
他开始对他们充满了警惕,因为被俘虏之后会遭遇到什么他已经提前有过演习了。
但那个班纳博士对他很亲切,说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揉搓双手,同时细致地向他提问。他一点儿也没有询问关于皮尔斯或者海德拉的什么情报,他的关注点只在他本身——那些机体反应,接受过的手术,还有训练。
他本来不想回答,甚至准备好失去那些干净的床单和漂亮的玫瑰。但班纳博士毫不介意,仍然每天来“治疗”他,同时不断地换着方法向他提问,似乎在选择他最能接受的说法。终于,他回答了他一个问题,一个无关紧要的,那个男人立刻变得十分开心,于是他不介意再回答一些,当然依然无关紧要。
那个女人也来过——苗条,漂亮,有淡金色的头发,总穿着套装。
寒冬士兵认识她,佩珀•波茨,托尼•斯塔克的未婚妻,斯塔克工业的CEO,她甚至比托尼更清楚这个庞大工业帝国的细枝末节。
“巴恩斯中士”,她这样称呼他,然后询问他的身体,还有其他方面的感受。
他坐在床上,基本上没有听进去她说的什么话,他越来越擅长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了——或者说本来就没剩下什么。
他能从窗户外判断他呆在这里已经快五天了,但长得让他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呆到死。他没有兴趣看珍妮给他拿来的报纸和杂志,那上面有许多东西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推特、脸书和贾斯汀•比伯。
他唯一有兴趣看的就是那本相册,不停地看,目光在两张微笑的面孔上来回逡巡。
他要求珍妮给他找来一面镜子,那姑娘表现出高兴的样子,甚至多拿来了一把电动剃刀。
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凌乱的长发,脸上满是胡茬,面色发暗,眼睛里没有光彩。而照片上的那个人眼睛弯弯的,容光焕发,他毫不吝啬地展示着自己的帅气,几乎每张照片他都在笑,成了画面中最吸引人的部分。
寒冬士兵也会看着另外一个人:金发的小子,从瘦猴子变成大个儿的肌肉猛男,但眉眼间的神色没变,而且看着朋友的眼神也没变。
他们或许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作战时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
这一点让寒冬士兵有点羡慕。
“史蒂夫……他去哪儿了?”他突然这么问道。
原本正在游说他多吐露点九头蛇机密的佩珀愣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可置信:“巴恩斯中士,你在说什么?”
寒冬士兵觉得她机灵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傻了。他不耐烦地拿起相册,指了指照片上的金发男人。
“他叫史蒂夫,对吧?他去哪儿了?”
佩珀重新变回了女强人。“是的,那是史蒂夫。”她打量着他,“你想起他的名字了?你记得他吗?”
“你们这么叫他的。”
“哦,是的,的确如此。”她的眼神开始让他觉得不舒服,“你为什么要找他?”
这一下换成寒冬士兵发愣了,他把相册收起来,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突然问那个人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他看自己的方式,跟这个女人和班纳博士都不一样;也许因为他跟自己交锋,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许他给了他这个相册,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也许他知道这些相片背后的所有故事,所有关于巴奇•巴恩斯的故事;也许他……也许他可以信任……
寒冬士兵突然被最后冒出来的那个想法震惊了!
他的确受到了影响,该死的!他们还是对他动了手脚!
他突然把相册迅速地放回了抽屉……他一直把它放在那里,然后他背朝佩珀,不再开口。
背后传来了叹息声,门又关上了。
寒冬士兵开始失眠,他每天睡不到三个小时,每次睡着的时候他就会梦到一个跟自己长着相同面孔的男人,他和史蒂夫在一起。不管是简陋的卧室,还是凌乱的客厅,或者是脏兮兮的小巷子,他们都在一起,然后有炮火,有枪声。他看到他们在一个战壕里,背靠背。
这些梦折磨得他双眼发黑,最后他甚至梦到了爆炸,自己从很高很高的地方一直往下坠落,直到满头大汗地从坠落中醒来。
“我应该给你开点儿药,帮助睡眠。”班纳博士有些担心他——真心实意地担心,但寒冬士兵不想吃,反正那种剂量早已经对他没有了效果。
他开始有些烦躁,他想告诉博士或者波茨,他要见史蒂夫。他不能把他抓到这里,丢给他一个破相册,然后就消失不见。但他没有说出这些话,他压抑着自己,就像在那个阴暗潮湿的房间,蜷缩在床垫上压抑自己的头痛一样。他在拼命控制自己不在他们踏进房间以后大声吼出他的要求。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周,寒冬士兵的睡眠和饮食已经混乱到了极点。班纳博士不得已给他捆上束缚带然后采用静脉给药。
但他要求珍妮把那个相册翻开放到他能看见的地方——他就这么整天地看着那张相片,巴奇•巴恩斯穿着球衣,搂住拿奖状的史蒂夫。
然后他睡着了,一直到清晨才醒来。
“嗨……”
他睁开朦胧的眼睛,看见床边坐着那个人,满身的泥土、硝烟味、血腥味和汗味,手上拎着破损的头盔,金发满是黑色的灰,脸上脏得看不出肤色,脖子上凝结了黑色的血块,两个蓝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左肩缠着渗血的简易绷带。
“早上好,巴奇……”他冲他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回来了。”
寒冬士兵觉得眼睛里融化了些东西,有什么碎片流了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21:34 | 显示全部楼层
(10.无法抹去)
史蒂夫没有告诉巴奇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他觉得没有必要让巴奇知道他和娜塔莎是怎么突破九头蛇的外围防线的,他们怎么干掉了控制室的人,然后打开庄园地下室的密道。他不想向他描述他们如何切断地下研究所里的能源供应,让所有安保系统失效。为此娜塔莎脸上青了一块,他的肋下有个五公分的血口子。
当然他经历的其他战斗更无从谈起,那些被密密麻麻的子弹炸出的石屑,爆炸冲击波震碎的玻璃,还有负伤者的呻吟和死者的血。
他其实记不太清他们是怎样杀进了皮尔斯的办公室,尽管那里空无一人,但娜塔莎还是从电脑上拿到了所有的研究资料,而史蒂夫对九头蛇首脑的逃脱耿耿于怀。
外围配合的雇佣兵们在忙着帮斯塔克工业捣毁一些仿制实验室,史蒂夫和娜塔莎的撤退是由克林特•巴顿掩护的。史蒂夫想要告诉巴奇,克林特很棒,他完全配得上娜塔莎,但当他看到巴奇的脸,又觉得这种事情其实可以在将来慢慢地说,在一个阳台上,他们一起喝着啤酒,谈论着朋友们的生活趣事。
他不想再跟巴奇说任何关于战斗、流血和死亡的事情。他想把那些都赶出他的生活。
他很疲倦,任务比他们预想的要费力一些,而且情报出现了一点点不可控的出入,所以当真正的潜入战斗开始以后,他们推进得异常艰难。皮尔斯是个老奸巨猾的人,而朗姆洛作为特战队队长训练出的人也十分顽强。如果不是他们干过的事情,史蒂夫会承认他们是很不错的对手。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他坐在回来的飞机上睡了一觉,没有做梦,也没有时间换下那一身战斗服。他走下飞机就直接来到了这里,他本来准备好告诉巴奇,他收拾了曾经伤害他的人,虽然不是全部,但至少扫除了很多威胁——九头蛇的研究机构基本被瓦解,虽然奥斯本企业也知道是谁动的手脚,但是托尼拿到了重要的资料,他们如果聪明些就知道最好安静一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放弃那个已经被将死的棋子。
皮尔斯和朗姆洛逃走了,可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斯塔克企业已经以窃取商业机密为由报警,当然证据和涉及的项目都已经经过了严格挑选。皮尔斯和朗姆洛很快就会登上FBI的头号通缉犯名单。
可是他真的走近这个房间,坐在椅子上看到沉睡的那个人时,他忽然又不想说了,他只想看着他,冲他微笑。
巴奇很憔悴,他被束缚带困在床上,但奇怪的是虽然脸色不好,但因为他的头发修剪过了,连胡子也刮得很干净,看起来越发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甚至连眼睛周围的细纹都跟一样。
史蒂夫很满足,然后他看到巴奇仿佛感应到自己,闭着的眼睛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灰蓝色的眸子慢慢地聚焦在他身上。他向他打招呼,但那双眼睛突然流出眼泪来。
“巴奇!”他伸手去解开束缚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但他刚把带子解开,就突然被一把抓住,接着那只金属手臂掐上了他的脖子。
“我到底谁?”巴奇双眼通红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给了我催眠暗示……我睡不着,混蛋,我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你,还有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子!”
史蒂夫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即便金属手臂的功率已经被调低,但寒冬士兵仍然可以轻易干掉一个成年男性。然而他并没有挣脱,只是用手指去擦拭巴奇眼角的泪水。
这个小小的动作仿佛刺激到了巴奇,他猛地松开了史蒂夫,一下子退开好几步,他用右手手背擦了擦眼睛,看着上面的水迹。他的表情是那么震惊,仿佛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史蒂夫一边咳嗽,一边想,巴奇已经忘记了流泪的感觉,他们从来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吗?
史蒂夫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的力气还是这么大,巴奇。“
“别叫我那个名字,我是——”
“你不是!”史蒂夫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寒冬士兵,巴奇!你的潜意识已经告诉你真相了,为什么不接受它?”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又揉了揉眼睛,似乎想把那些眼泪都擦干净。
史蒂夫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相册,那摊开的一张让他的心跳又缓和下来。
他退后几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交握着双手。“嘿,巴奇,”他说,“愿意跟我出去走走吗?”
对面的人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他们不会让我出去的,我会逃走。”
“去哪儿?九头蛇的基地已经没有了,你的任务已经取消了,你现在是自由的。”史蒂夫说话有些费力,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用担心班纳博士和佩珀,你不是他们的囚犯,你是我的朋友。”
巴奇似乎有些松动,他终于又看向史蒂夫,沉默了很久。
“好……”他有些不抱希望地回答。


班纳博士和托尼同时抱着双臂,阴沉地看着史蒂夫。
“异想天开,”托尼简短地评价,“你真是自找麻烦,队长。”
“我的车需要加油,也许你会在下一个加油站停靠,但千万不要让巴恩斯中士呆在车里。”班纳博士忧心忡忡地说,“他的机械臂有时候会产生细微电火花。”
现在史蒂夫和巴奇坐在一辆雪佛兰轿车上,换上了普通的T恤,戴着帽子,后者多穿了件外套,就像两个最普通的美国青年。
“我知道了,博士,”史蒂夫没有理会托尼,只是亲切地感谢旁边的人。
但班纳博士仍然微微地皱着眉头:“虽然我在巴恩斯中士的手上安装了屏蔽装置,但是机械臂里的追踪器我现在没法拆除,请尽快回来。”
“不会有问题的,”史蒂夫宽慰他,“巴奇只是需要透透气,而且现在没有人来追踪他了,他们顾不上。我会照顾好他的。”
“当个好爸爸!”托尼嘀咕道,“你最好带他去嘉年华吃个棉花糖什么的,最能治疗心情了!”
史蒂夫向他一笑:“不,巴奇喜欢苹果派!但是我今晚回来就给你带个海绵宝宝,乖一点儿,托尼。”
他发动汽车,从那个僻静的秘密医院的地下车库一直往外开,阳光铺满了出口,又扫过挡风玻璃。
巴奇开始还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但渐渐睁大了眼睛——这是一条绿色的林荫道,树木的阴影和金色的光斑交错着在路面上舞动,他们的车就穿行在这条彩带上,像闯进了一个梦。
史蒂夫打开车里的音响,里面飘出K•D•Lang的《Only Love》。
低沉的女声伴随着他们在路上飞驰,史蒂夫突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从没像现在这样开心。
“我们要去哪儿?”巴奇问,他没有转头看史蒂夫,只是盯着眼前的美景,那神情可以说是贪婪的。
“去布鲁克林。”史蒂夫回答,“我说了,带你去吃你喜欢的苹果派,就我们俩。”
活像一场约会,金发的男人并没有说出这一句,但他的确为此而激动起来。

老胡克的苹果派在下午的时候就基本卖光了,一般得等到晚上才会有。但是当他看到史蒂夫进来以后,他决定破个例。
“有几个月没来了,”他说,“我以为我最忠诚的顾客已经抛弃我了。”
“除非那个顾客疯了!”史蒂夫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只是忙着做一些棘手的事情。”
“现在结束了?”
“告一段落。”
“那么的确值得庆祝。”胖乎乎的老板打量着史蒂夫身边的人,脸上有些困惑,“上次你带他来过吗?或者是他的弟弟?他们长得可真像。”
“那么就像上次一样来一份焦糖苹果派和一份酸奶油苹果派。”史蒂夫轻描淡写地回避了老胡克的问题,然后和巴奇在角落里坐下。
那个人很好奇地看着这家店,放在桌面上的手捏成拳头,这似乎是他的习惯,随时都在防备着。
“轻松点,”史蒂夫忍不住说,“这里没有人会袭击你的。”
巴奇看了看他,把手放了下去,史蒂夫看见他的嘴角动了一下,似乎在笑。
这总算是个好现象,史蒂夫心想,巴奇只是不习惯,他需要时间适应。
这似乎也在接下来的事情里得到了一验证:当老胡克端上他们的点餐以后,巴奇皱着眉头看那个东西,然后抓起来咬了一口。也许美妙的味道终于让他放下了戒心,他开始大吃那份焦糖苹果派。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迅速、直接,并且很专注。老胡克看他的眼神全是不满——因为巴奇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他相信他在认真地品尝。
史蒂夫没有阻止他或者提醒他慢点儿,他把饮料向巴奇推过去一些,同时想起了“詹姆斯”。五个月前面对同样的餐点,那个人吃得很小心,仿佛连咀嚼的动作都不愿意发出声音,实在很难让他相信同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但是布坎南•巴恩斯却又是另外一种模样。他吃东西永远不紧不慢,摆好餐具,优雅地挥动着刀叉,细嚼慢咽,还会跟史蒂夫谈论一些体育新闻。甚至他们在沙漠里啃压缩饼干的时候,他都会一小块一小块地掰着吃,仿佛那如同过期面粉味儿的东西是精致的烘培甜点。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分裂出如此截然相反的性格?
史蒂夫在猜测,也许九头蛇的方法是把巴奇最善良的一面和最冷酷的一面分别撕裂开,让他们背向而行,只有他们重新走到一起,才能变回最本源的样子。
“你怎么了?”他发呆的样子让同桌的人感觉到不对劲。巴奇已经吃完了他的那一份,手里拿着饮料,嘴角还有一些焦糖碎屑。
“哦,”史蒂夫的脸有些发烫,“只是觉得你很喜欢,要再来一份吗?”
巴奇看着他,起码过了一分钟,“好。”他这么答复。
他们两个人吃了四份苹果派,其中有三份是巴奇干掉的,他又要了别的口味,虽然在吃的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但史蒂夫知道他是很喜欢的。
“我说,巴奇,吃完以后你想到哪儿去?”史蒂夫掏出手巾递给他,同时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巴奇接过来,擦干净嘴,但是没有回话。
“有没有想看的电影,或者什么想玩的?”史蒂夫继续耐心地提示。
巴奇又想了想:“可以去那座桥吗?”
“桥?”
“嗯,”他皱起眉头,“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总之它很高,很宽,有钢索……我见过。”
史蒂夫心跳加速,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我带你去,”他说,“也许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布鲁克林大桥。
“詹姆斯”被带走的地方。史蒂夫在开车的时候,一直在想为什么巴奇会主动提出想去那里,而他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副驾座上的人很诚实地回答,“只是我脑子里有那座桥的影像,我觉得我应该去一下。”
史蒂夫决定回去后跟班纳博士描述巴奇的行为——在九头蛇对巴奇进行第二次洗脑之前,他还是詹姆斯的时候,史蒂夫和他和他去过那座桥,他能想起起被清洗过的事情,也就是说或许他的记忆真的开始复苏,不再是潜意识的梦境,他能够开始确认一些发生过的事。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史蒂夫把车停了下来,他们一起向着布鲁克林桥下走去。
现在已经接近六点,桥下的人不算多。一些游客们举着相机兴致勃勃地拍摄雄伟的大桥,孩子们追来追去,对这景点并没有大人那么感兴趣。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连细细的汗珠都光彩夺目。
巴奇把手揣在衣兜里,慢慢地走在人群当中,仰头看着那座桥。他看上去是那么安静,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这让史蒂夫微微感觉到心酸。他走上去叫他,巴奇只是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在这片绿地上继续走。
史蒂夫有些不确定他在干什么,因为巴奇好像是在看这座桥,又仿佛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史蒂夫追上他,“你要来的是这里吧?”
“对,”巴奇简洁地回答道,“这就是我梦到过的地方……但是……”
他似乎变得很苦恼,用右手按着额头,眉毛紧紧地皱起来。“怎么了?”史蒂夫有些担心,“如果是头痛的话,我们还是回去——”
“不,”巴奇拒绝了,他轻轻推开史蒂夫的手,再一次看着那座桥。
他开始加快了步子,在这片休闲绿地上寻找,眼睛盯着布鲁克林大桥,又回头看了看四周。他的确是要做什么,但史蒂夫搞不懂,他只能紧紧地跟着他,关注他的每一个动作。
终于,当巴奇在一个地方停下来的时候,史蒂夫的呼吸急促起来:那是“詹姆斯”最后被带走的地方——他坐在那个凳子上,当史蒂夫和山姆通完电话,他就消失了,至今没有回来。
而现在,巴奇在这里,重新坐在原处。
他脸上的焦灼减轻了一些,好像终于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但他依然不满足,在那个石凳上摸索、查看,从木质的靠背到石头平面,全部都找了一遍。
最后他蹲下来,在下面掏半天,终于摸出了什么。
史蒂夫走过去,看见巴奇手里拿着一个被塑料零食袋包裹起来的东西,很小,只有一英寸长,足以被塞到这个石凳腿的缝隙中。
巴奇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张折叠过的纸,然后他慢慢地展开,那上面的笔迹有一点点模糊,但画面上的年轻人仍然在欢笑,被吹乱的头发,完好的两只手。
巴奇久久地看着这张画,然后拿给史蒂夫。“这是我吗?”他问,“看着有点像……”
“是的……”史蒂夫再也抑制不住,紧紧地把他抱进怀里,哽咽着说,“是你,巴奇,这就是你……”
太阳正在落下,而巴奇一动不动地被史蒂夫搂在怀里,感觉到温热的水滴落到自己脖子和肩头。他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女孩儿手拿气球看着他们,蓝色的眼珠里充满了好奇。
“他们怎么了,妈妈?”
她抬头向旁边的母亲发问。
“嘘。”那个胖乎乎的妇女向巴奇歉意地笑了笑,牵住女儿的手,“人人都有哭的权利,宝贝。”
是的,巴奇想,然后抬起手来抱住了史蒂夫宽阔的脊背。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11.毒蛇不死)
这天晚上下了雨,原本想要回医院去的史蒂夫决定带巴奇回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大概是他哭泣的时候,巴奇把手放在了他背上,而且他终于克制住自己抬起头来,看到巴奇艰难却努力地冲他笑了笑。
史蒂夫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巴奇从来都没有变,无论是布坎南,还是巴恩斯,他们都是他。
雨越下越大,水滴打在车顶上砰砰地响。史蒂夫把车停在老式公寓楼下,拉着巴奇一口气跑上去,打开了房间门。
“先洗个澡。”他把客厅和卫生间的灯都打开,对巴奇说,“那个,你的胳膊,它能碰水吗?需要我用塑料布把它包起来吗?”
“不用,它的防水做得很好。”
“那我给你找一点换洗的衣服。”
史蒂夫钻进卧室里,翻出干净的T恤。他又为没有多余的内衣而烦恼了好一阵,最终只拿着泳裤和长裤走出去。“尺寸可能有些不合适,”他脸色发红,“我可以下楼去便利店给你买一些新的……”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巴奇已经脱掉了外套,正在翻看桌子上的素描簿,而旁边摆放着那张画像。
“果然是你画的。”巴奇的口气带着一点点羡慕,“能画画真好。”
史蒂夫在他身旁坐下:“我以前学的是美术,因为身体很糟糕,父母希望我从事安静一些的工作,可没想到我后来个头儿窜得很快,并且喜欢练习搏击。“
“你以前也画过我吗?”
“你一直是我的模特,巴奇,各种各样的素描我都画过。”
“它们在哪儿?”
“我送给你了。”史蒂夫摸了摸头,“你说你有肖像权,所以拿走那些画儿,现在我也不知道你把它们放在哪儿了。后来在军队里我也给你画过,但是那些很难保存,我们到处去执行任务,而且……”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但巴奇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补充。
史蒂夫苦笑:“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失去你,我觉得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我可以一直画你,我太自以为是了。”
巴奇用左手的金属指头点了一下画上那个人的手臂:“以后再画的话,手不是这样的。”
史蒂夫愣了一下,但随即涌起一股喜悦。
“当然,我画实实在在的你,”他点点头,把衣服塞给巴奇:“我去看看淋浴器,有段时间没用了。你要看电视吗?我这里也有些影碟……”
“不,像珍妮那样给我拿点书来就好。”
“珍妮?”
“橘红色头发的,一个护士。”
“哦,那姑娘。”史蒂夫有些惊讶他愿意记住别人的名字,他想了想,转身从卧室里拿出那本《远方》。
“上次你看到58页,也许你愿意继续看。”
巴奇有些困惑地接过书,他的表情告诉史蒂夫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
“我也有一本,而且已经看完了,但是你还没有。”史蒂夫蹲下来,“你会喜欢这个故事的,巴奇,我们总是分享好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这本书送给我?”
“当然,它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只是你把它忘在我这里,现在物归原主。”
史蒂夫看到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闪出一点光彩:“那么它算个礼物?”
“当然,巴奇。”
那个人顿时带着一点惊喜,抚摸着封面。
史蒂夫凝视着他,一股酸涩又甜蜜的感觉突然喷涌而出,他伸出手,捧住他的脸,一下子吻住了他。
好像有什么开关让时间停止,巴奇愣了一下,突然往后退了一点。但史蒂夫追上去,用舌头顶开他的唇。
雨下大了,玻璃发出细微的响声。史蒂夫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他终于退开一些,脸色红得要滴血。他看着巴奇,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已经准备好承受那只金属臂的殴打。
但是巴奇灰蓝色的眼睛并没有燃烧着怒火。他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似乎能明白他有多紧张。他突然笑了笑:“我大概是失去了记忆,但还不是个傻瓜。”
史蒂夫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那么无助。
“你做的的确比普通朋友要多得多,对吗?”他看上去很平静,没有反感,没有恶心。
史蒂夫找回了一点勇气:“我爱你,巴奇,我们一直在一起,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的感觉。我一直在猜测你是喜欢我还是只把我当成朋友,我想过总有一天要想你坦白,总有一天……也许是某个任务完成后,也许是我们都退伍的时候,但是我没有想过也许来不及。还是那句话——我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所以?“
“所以我不会再让自己追悔莫及。”
巴奇低下头,摊开双手:“可惜我不是你的巴奇。”
“不,”史蒂夫拿起那张画像,“你还是你,巴奇,看,你还记得它,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糟糕的事情。你走了一趟远路,现在要走回来,这会花一点儿时间,但你会回来,因为……”
他把那张画放在他的双手之中:“因为我在这里,我会一直等着你的,无论多久。”
巴奇看着那张画,上面的人笑得刺眼。“我也许永远不会像他那么笑,”他说,“我的手臂永远不会再长出来。”
“没有关系,只要你还在,”史蒂夫吻他的额头,“我会一直陪着你。”
巴奇沉默了很久,终于重新把那张画折叠起来,这次他把它放进了《远方》的书页里。“那就试一试吧。”他对史蒂夫说,“我最近大概也有时间看书。”
也许十年来史蒂夫都没有经历过这种喜悦,仿佛重生一般,他也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这么容易掉眼泪,简直就像个高中女生。
“我去给你开淋浴器。”他终于让自己摆脱了那种情绪,又变回了可靠的模样,站起身走进了浴室。
他找出干净的浴巾,拧开喷头,伸手感受着水温慢慢地升高,仿佛一切的阴冷都在褪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若有似无的嗡嗡声突然传来,史蒂夫猛地转身朝客厅冲过去,但还没有跑出几步,一阵的爆炸声和玻璃的碎裂声就响起来。他被冲击波撞倒在地,撑起身的时候看到四个黑色的人影从洞开的窗户跳进来。
巴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震倒在地,他似乎有些脑震荡,一面甩着头,一面想要爬起来。
其中一个袭击者冲上来用枪抵住史蒂夫的头,还有一个拽住巴奇的胳膊把他拖起来。
“没想到吧,美国队长。”朗姆洛摘下面罩,向史蒂夫笑了笑,他捏着巴奇的脖子,掏出注射器给他在脖子上打了一针。史蒂夫看着巴奇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胸中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
朗姆洛丢下针管,笑着说:“不要着急,队长,只是麻醉剂。寒冬士兵可是我们的重要武器,不会轻易被销毁的。当然如果他不听话就糟糕了,看这个是什么?”
他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盒子晃了晃:“他的胳膊里有炸弹,知道吗?足够把他和周围的东西都炸成碎片。我们尝试着启动,不过被你们的人屏蔽了。”
史蒂夫被抢指着头,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刺进朗姆洛的胸口。
“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队长,皮尔斯先生就知道寒冬士兵会在你身边出现。”那个男人把巴奇扛上肩膀,向门外走去,“感谢你照顾他,看起来他被维护得很好。”
“等等!”史蒂夫盯着他,“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队长。”朗姆洛裂开嘴,“给你们的团聚时间已经够多了。”他忽然一脚踢在史蒂夫脸上,史蒂夫的头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他有一瞬间眼前发黑。
“其实我很想拧断你的脖子,队长,但还不到时候。”朗姆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很快会觉得也许那样还算仁慈。”
史蒂夫的脑袋越来越沉,他感觉到鼻腔流血,努力想要站起起来,但手脚却异常沉重。
巴奇……
他在心里叫着那个名字,却只能看着那只垂下的金属手臂微微地摇晃,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史蒂夫是在病床上醒来的。
爆炸声让邻居和街上的行人迅速报警,他们的证词是“看到带着武器的人迅速离去,其中有人肩上似乎还扛着一个人”。当警察赶到的时候,他们发现了昏迷的史蒂夫,他的头部受伤,但并无大碍。
脑震荡让他坐起来的时候有些眩晕,并且想要呕吐。
“你昏迷了五十分钟,还好脑部扫描没有发现血块,”布鲁斯•班纳博士对史蒂夫说,“我们把你接过来了,托尼这边设备很好,你只需要休息两天……”
他没有说完,因为史蒂夫的眼神让他知道这些都是废话。
“他们说他的那只胳膊会爆炸,因为你屏蔽了里面的信号发射,他们才没有办法引爆。”史蒂夫看着班纳,“你的屏蔽还能坚持多久,博士?”
“爆炸?”布鲁斯瞠目结舌,他猛地拍了一下手掌,“哦,对了,这么说起来那几条线路就讲得通了,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把动力连接设计得这么奇怪,托尼也搞不懂他们到底怎么安排传感器的位置,我们两个商量了很久,但如果是变成爆炸装置就可以理解了,只要信号发出,信息传导就会改变驱动的方式——”
“博士!”史蒂夫冲他大吼,
“对不起!”布鲁斯•班纳停下了自言自语,他脸色发红,惭愧地说,“我之前并没有发现巴恩斯中士的金属手臂暗藏着这个功能,我检测到那个信号源,以为他们只是来控制和追踪他。我没有拆除,因为那会直接损害他的手臂和连接神经。我用最简单的干扰器屏蔽信号发射,但那个干扰器大概能用三天,另外如果遇到外部强电流就会烧毁。”
史蒂夫用手撑着额头,异常疲惫:“那么……他们会拆掉干扰器吗?或者说,有没有办法把那只手臂从巴奇身上取下来。”
“拆掉是可能的,因为那毕竟是植入设备,但是金属手臂……”班纳博士为难地说,“那只手臂的灵活操控完全是依赖人工电子神经元,不光跟他断臂上的神经结合,而且在大脑中也是有感应装置的,如果拆除手臂,其实跟做一个截肢手术差不多。”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呢?如果必须让那条手臂离开他呢?”
班纳博士沉默了片刻:“可以使用机械方法,但那就像硬生生砍断一样,而且他大脑中的感应器会让断肢部位的痛觉翻倍。”
史蒂夫狠狠地用拳头捶打这床沿,又要站起来。
“不,不!别动!”班纳把他按回去,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佩珀的电话。不一会儿她和未婚夫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史蒂夫,”佩珀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我的天啊,太可怕了。”
“是我的错,”史蒂夫困难地说,“佩珀,我不该带他出来,我不应该带他去家里……至少应该送他回这里……”
“不,别再想这些了!”
佩珀看了托尼一眼,后者咳嗽了一声:“我想现在你就算拿头撞墙也无济于事了,队长,自责起不了作用。”托尼拿出他的手机,“贾维斯,给我们看看那段视频。”
“好的,先生。”虚拟管家回答到,然后手机里投影出一段影像:
那是在一个灰色的房间里,除了一把椅子没有别的东西,然后亚历山大•皮尔斯进来坐下,咳嗽了两声。他依然穿着灰色的西装,两鬓斑白,头发整齐,只是脸色略有些憔悴。
他冲着镜头做了个手势,朗姆洛就拖着巴奇走进了画面。
史蒂夫绷紧了肌肉,看着朗姆洛把昏迷不醒的巴奇扔在地上,然后抱着双臂站在皮尔斯背后。
“晚上好,先生们,”皮尔斯看了看地上的人,“他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寒冬士兵有着令我们骄傲的体能,他的麻药耐受力也很强,所以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会醒来。”
他盯着他们:“托尼•斯塔克,你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吗?海德拉?不,不对……你是个天才,但你比我想的要愚蠢,你缺乏应该有的远见。海德拉想要创造的是一个更好的世界,更先进,更有秩序,这一切都需要新技术。你把你的研究割裂开,削弱了它们的价值,而我们把它们利用得更好。”
他又看了看寒冬士兵:“这里有个出色的例子:我们把一个濒死的人救了回来,我们让他残缺的身体重新完整,而且他成为了一个相当出色的战士,他的战斗力超过了很多四肢健全的士兵。但是当你们得到他以后干了什么呢?他变得不堪一击。”
“这段狗屁有点长!”托尼对史蒂夫说,“拜托你忍耐一下。”
皮尔斯听不到他的脏话,他只是在投影上遗憾地摇头:“你一定会看我们的研究报告,我知道,所以你会发现我们的研究已经超过了你很多。可惜我们已经无法合作了,不如来谈一些实际的。你的那些研究项目里,有一些违禁的,我想会有很多人感兴趣,我不单单指的是中情局或别的部门,我指的是另外一些想要购买它们的人,在非洲,在亚洲,都有。我其实并不想它们落在一些毫无控制力的人手中,但是如果我的确需要一些支持,我也会考虑。不过你呢,托尼•斯塔克,你是否愿意?”
他抿了一下嘴唇:“三天后,我会告诉你在哪儿来找我。那些研究材料你不必还给我,它们已经是你的了。哦,对了,你漂亮的未婚妻不用跟来,但是史蒂夫•罗杰斯,我希望你带上他,毕竟……”
他停顿了一下,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巴奇。
“毕竟寒冬士兵需不需要销毁,还得看他的反应。就这样吧,再祝你们晚安。”
视频结束了。
托尼把手机放回口袋:“喏,非常简单,没有更多的。在你遭到袭击半个小时后我们收到了这个。是直接传输到贾维斯那里的,来源难以追查。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拍摄视频,证明这个地方应该很近,但是拍摄完以后肯定立刻就转移了。”
史蒂夫的头上还包着绷带,他转向托尼的时候眼睛发红:“皮尔斯威胁要把你的技术转卖给恐怖分子,但它们抓住巴奇的目的难道是要胁迫你?这关联性一点儿也说不通。”
“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但是我觉得他们想向我复仇只是其中一个方面,你的巴奇其实是他们最重要的研究成果。”托尼摊开双手,“他们肯定准备好离开美国了,在此之前他们大概还有些需要铺垫的事情,这得我帮忙,否则皮尔斯那个老狐狸早就出境了。”
“你可以不理会他,追查他的下落就交给我,我会带巴奇回来。”
“别这么个人英雄主义,队长,就算九头蛇只剩下一个头,它仍然是一只怪兽,会咬人的。”
史蒂夫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只是不想再牵连更多的人。
“你的表情很危险,”托尼弯着腰看他,“你脸上简直就写着‘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错’‘让我一个人搞定’,得了,史蒂夫,现在我们是一头的。该动手了,趁着上次的热身运动还有点儿效果。”
“好的,托尼,”史蒂夫低声说,“我的枪管还没冷呢……”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24:05 | 显示全部楼层
(12.走入陷阱)
史蒂夫回到家里是第二天的中午,班纳博士为他检查过后确认他的症状好转,只是头上依然缠着绷带。
警方的现场勘查已经结束,但门外和窗户上还残留着黄色的警示带。
史蒂夫把它们都撕掉,走进去。客厅里已经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满地都是,雨水打湿了焦黑的窗帘,桌子上摆着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
史蒂夫从沙发下面捡起了那本《远方》,拂开上面的玻璃渣,书页因为浸湿而变得皱巴巴的,但是翻开以后那张画依然完好。
史蒂夫把书放到卧室的窗台上,打开平放,底下铺上干燥的毛巾。
他相信阳光会把书重新晒干,可能书页不会再那么平整,但这也没有关系,它还是在这里,没有缺少什么。
外面响起敲门声,史蒂夫打开门,娜塔莎扑上来抱住他。“我不敢想象你经历了什么!”她担忧地看着史蒂夫,“告诉我我能做的!”
“我没有垮掉,娜塔莎。”史蒂夫对她说,“我以为不会再用枪子儿来解决问题,但看起来不行。对于毒蛇,拔掉牙齿还不够,应该砍下它们的头。”
“是的,”娜塔莎说,“我的刀依然很锋利!”
她松开史蒂夫,挽住克林特的胳膊:“又要活动了,宝贝儿,我们去佛罗里达的度假要推迟几天。”
“我没意见。”克林特•巴顿干巴巴地说,“一切由你决定。”
他的脸可真臭,史蒂夫抱歉地对他笑了笑:“对不起,克林特,但我得说你能来我太高兴了,以前我把狙击掩护的任务交给巴奇,现在可以交给你!”
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哦,谢谢,你总挑选信得过的男人,可我已经有娜塔莎了!”
史蒂夫并不介意他这一点小小的嘲弄,有个总担忧蓝颜知己的女朋友,他心里有些发酸也是理所应当。
这时史蒂夫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是托尼传来的一张图片:
一个脏兮兮的废弃厂房矗立在一片高高的铁丝网后面,锈迹斑斑的墙面上喷涂的“ST钢铁”的标志已经褪色,那些空洞洞的窗户后面什么也看不清,似乎被黑纸糊了起来。
托尼在这相片下留了一行字:他们的陷阱挖好了,让咱们去跳。
的确是一个陷阱,摆在明面上,但史蒂夫并不担心,他能跳下去,也就能爬出来。
“走吧,”他对娜塔莎说,“游戏开始了。”

ST钢铁曾经是斯塔克工业下属的一个子公司,收购于1990年,但后来因为种种缘故转产,这个厂房就在15年后废弃了。它位于纽约到康尼狄格州的边界上,是属于斯塔克工业的一片地皮。那里有一个偏远的小镇,在工厂关闭以后,很多人都迁入了邻近的新镇子,因为斯塔克工业在那边又成立了一个轧钢生产厂。于是这个老厂房就摆在原地,等待被拆除。
当史蒂夫他们抵达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下,那座巨大而古老的工厂在血红色的夕阳下如同一个巨大的棺木。
托尼开着他的兰博坚尼,停在铁丝网不远处抽烟。
史蒂夫停下摩托,朝托尼走过去。
“嗨,”托尼朝史蒂夫挥挥手,“我说,队长,你就穿着这样一身T恤夹克去跟他们打吗?你的防弹衣和盾牌呢?”
“现在那些不是最需要的,托尼,如果我们进去,你觉得他们会让我们身上保留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说的也是,”托尼郁闷地看了看手里的香烟,“他们总不会连这个都拿走吧,我身上可只有最后两根了。”
“他们感兴趣的不是你的香烟,”史蒂夫安慰他,“佩珀准备得怎么样?”
“她是个完美主义者,你知道的,队长。”
这个时候最后一点夕阳的光也黯淡了,那座厂房突然啪地一声亮起了灯来,接着沉重的铁门滑开,一个全身黑色的雇佣兵向他们走来,打开了铁丝围栏。他没有说话,只是向着里面偏了偏头。
“装什么酷!”托尼恨恨地嘀咕,把烟头往地上一丢,抬起头跟上去。
史蒂夫走在他旁边,心中却很平静,他想着那本晾晒在窗台上的书,书签放在58页的位置。


在ST钢铁转产以后,很多设备都已经卖掉了,只剩下一些极为老旧过时的大型切割机床,它们早已经不能使用,只剩下尸体在日复一日地生锈,上头落满了灰尘。
这幢房子果然是棺材,史蒂夫在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到处都是死亡的味道。
虽然九头蛇的残余人马接通了电源,让几个亮晃晃的电灯高悬在屋顶下,但惨白的灯光投射在地上,只不过照亮了很小的一片地方。
他看到在高处的钢架和走道上各有6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而在下面还站着6个,他们包围着他和托尼,黑漆漆的枪管时不时地晃动着。
“哇哦。”托尼朝史蒂夫挤眉弄眼,“我好害怕,从来没有在这种电锯惊魂的场景里来约会呢!”
史蒂夫没有他这么喜欢开玩笑,他快速地扫描了一遍这个地方以后,眼睛就注视着一个地方。
皮尔斯和朗姆洛站在一盏灯下,还是跟视频里一样的打扮,而巴奇站在他们身边,双手被手铐锁在身前,他垂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也看不清表情。
“嗨!”托尼举起一只手打招呼,“晚上好。”
他很快停下了脚步,因为一个雇佣兵上前来,用枪管拦住了他。
“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我知道。”托尼做了“投降”的手势,现在他们离皮尔斯只有十几步远,几乎能看清那个人鬓边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
“安全?”皮尔斯开口,“托尼•斯塔克,你永远不懂什么是安全。你认为不被攻击就是安全吗?不,只有所有人都遵守秩序,人与人之间有一个距离,这个世界才会安全。就像你和我现在的状态。”
“我觉得这是因为你的人用枪指着我,”托尼冲那个雇佣兵咧咧嘴,“看着点儿,伙计,别走火。”
皮尔斯笑了笑:“是的,这正是我要说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呆在安全的距离中。这个世界的实力需要平衡,更需要用一些东西来保证。我们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如果你把你的技术用来帮助一些人,那么我们就应该也必须用相同的技术去帮助另外一些人。但是我怀疑你是无法理解这件事的,你和这位先生一样……”
他把视线转向史蒂夫:“你们都只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花费力气,当然了,就跟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你们不会想到如果牺牲一些东西,忍受一些痛苦,未来就会完全不同。”
“等等,”托尼说,“你指的牺牲不包括自己,对吧?”
皮尔斯摇摇头:“你真是无可救药。朗姆洛……”
他旁边的男人朝前走了一步,然后掏出一个东西贴在巴奇的金属左臂上。他按动了开关,那条金属上臂上突然发出丝丝的电流声,接着巴奇惨叫了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上。
史蒂夫忍不住踏上一步,托尼赶紧拉住他!
“好了。”皮尔斯点点头,朗姆洛重新把巴奇拽起来。
“你们已经知道了,寒冬士兵不光是个优秀的战士,他本身也是一件武器。”皮尔斯对托尼说,“当然你很擅长机械,托尼,还有一个聪明的班纳博士,你们能够屏蔽我们的追踪信号,这算是误打误撞地救了你们一次。现在你们的屏蔽已经失效了。”
“你带着一个炸弹跟我谈判吗?”
“你没有准备是不会来的,托尼。”皮尔斯说,“这就是我说的,实力要平均。”
朗姆洛向上面打了个响指,一个雇佣兵扔下一条锁链,他把巴奇手铐挂上去,然后上面的人拉动滑轮,将巴奇整个人吊到了半空中。
皮尔斯背起双手:“现在,我们来说正题。”


史蒂夫看着被掉在半空的巴奇,他还穿着被带走时的那件短袖T恤,上面有些汗水和血迹,他的双手被扯过头顶,整个身体似乎都被拉长了。他垂着头,急促地呼吸。
那一定很疼。
史蒂夫仿佛能感觉到钢制手铐勒紧手腕的感觉,还有肩膀要被撕裂一般的痛苦。他努力想要看清楚巴奇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起伏的胸膛,还有汗水。在灯光下,它们闪动着光彩,一滴一滴地从他的下巴掉落,砸在地上。
还不到时候,史蒂夫清楚地知道,按照计划,现在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好吧,”托尼继续跟亚历山大•皮尔斯周旋,“说吧,老兄,你想要怎么样?我是个很好的生意人,只要不吃太大的亏,我一贯都很容易说话。”
皮尔斯笑了笑:“海德拉不只是在美国,当然在美国我们投入了最多的精力,可现在也许应该找一个新的地方了。所以我们会离开,但那些尾巴,比如CIA和FBI这一类的麻烦,托尼,我希望你能帮我们解决。”
“这很简单,但我知道这一定不是全部要求。”
“还有,你要跟我们走。”
托尼难看得笑了笑:“得了,我和小辣椒还没结婚呢,我跑得太远她会被别人抢走的。”
“你会给我们准备好一切,托尼,跟我们一起离开美国。我们进入公海,没有人追踪,然后我们会在一个合适的地方把你放下来,你想到哪儿去都可以。”
“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相信你的承诺吧。”
朗姆洛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控制按钮,递给了皮尔斯。“寒冬士兵胳膊里的爆炸装置能保证这座工厂里的人最后连一片指甲盖都找不到,”皮儿斯把那个控制按钮拿在手上,“托尼•斯塔克,你大概错误地估计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也做好了走不了的准备。”
托尼的脸色有点僵硬,这时史蒂夫冷冷地开口:“你们不会按动那个按钮,不然你为什么会让我来,你仍然想要把他当做你的最重要的武器。”
“别这么自负,”皮尔斯转向他:“史蒂夫•罗杰斯,你是最应该感谢我的人,没有海德拉,你永远只能怀念一个死人。”
“感谢你十年来对他的折磨?你们从来没有把他当人看,他不是寒冬士兵,他是巴奇•巴恩斯。”
皮尔斯笑起来:“有一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们在催眠测试中发现寒冬士兵有容易受情绪左右的特质,所以我们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冰冻他以后,尝试着给他灌输了一个假的记忆。我承认他对于亲近的人是非常顺从的,但他对于你的记忆也很难消除,这成为了他最大的弱点。如果不能消除这个弱点,我们就只能放弃他。”
朗姆洛摇了摇锁链,被悬吊着的巴奇也动了动。
“说句话吧,士兵,”抓着锁链的狱卒对巴奇高声叫道,“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他的动作让巴奇吊着的手更加饱受折磨,巴奇忍不住发出了呻吟。
“现在我们双方都有选择,”皮尔斯摊开手,“托尼,你可以思考我的建议。詹姆斯,或者说寒冬士兵,我对你同样抱有期待。”
“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是我和巴恩斯中士都跟你走,队长被你的‘武器’干掉。”
“最糟糕的是我们都死在这里,一个不留。”皮尔斯耸耸肩,“这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那仍然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我有多少时间考虑。”
“五分钟。”
托尼翻了个白眼:“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好吗?”
“抱歉,斯塔克先生,因陋就简吧。”
史蒂夫看了一下腕表:现在离之前设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十分钟后托尼没有发出信号,娜塔莎他们就会发起进攻。
史蒂夫对皮尔斯说:“让巴奇下来,我要跟他谈谈。”
朗姆洛嘲笑他:“要来点儿煽情的吗,队长?”
史蒂夫没有理会他,仍然看着皮尔斯:“你要让巴奇做出选择,那么就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你有权利命令他,我也应该有机会让他知道另外的生活。”
“这的确是公平的。”皮尔斯对半空中的人提高声音:“来吧,士兵,给你这个机会。”
于是,史蒂夫看到巴奇的机械手握住一段锁链,用力捏住其中一环,接着发出嗡嗡的机动声,他把那一环捏得像块橡皮泥,接着他向一折,把那条锁链弄断了。
他重重地摔下来,激起地上的一层灰。
史蒂夫的心沉下去了,他朝巴奇走过去,被雇佣兵的抢管拦住,但朗姆洛抬了抬下巴,于是他被允许继续前进。
他在巴奇面前蹲下,后者刚刚从地上爬起来。
史蒂夫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T恤,凌乱的头发,沾着灰尘的脸上再度恢复了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史蒂夫的时候,微微地闪动了一下。
“你能够挣脱,但你没有那么做,”史蒂夫苦笑,“巴奇,你服从他们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吗?”
巴奇低下头没有说话,他的双手依然戴着手铐,这个并不能像锁链一样轻易弄断。
“巴奇,看着我,”史蒂夫抬起他的下巴,“你可能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不相信你已经忘记了那些照片,忘记了老胡克的苹果派,忘记了布鲁克林大桥、《远方》,还有那张画像……你才经历过,它们都属于你。你可以永远地放弃过去,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很美好,”巴奇轻轻地摇摇头,“可你塞给我这一切,都是因为巴奇•巴恩斯,你在爱着一个幽灵,史蒂夫。”
“你就是巴奇。”
“你希望我是,可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你爱的是他,不是我,也许我不想过你说的那种生活,你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吗?”
“不,”史蒂夫坚定地看着他,“你就是巴奇,你只是害怕承认……”
“够了!”巴奇突然用双手狠狠地砸向史蒂夫,“你说的这些我听够了,你一样是在给我洗脑!”
他用力如此之猛,史蒂夫感觉到左下颌一痛,几乎要失去知觉了,转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还没有回过神,就看到巴奇转身向着朗姆洛走去。
史蒂夫觉得缠着绷带的脑袋里仿佛被扎进了一个电钻,他的轻微脑震荡一定因为巴奇的这一下又变得严重了。
“看来至少有一个人做出了选择,”皮尔斯对托尼笑了笑。
巴奇向朗姆洛伸出双手,后者看了皮尔斯一眼,在等到允许以后为他打开了手铐。“拿去,”朗姆洛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他,“送我们尊敬的美国队长去他该去的地方。”
“不。”皮尔斯拦住了朗姆洛,微笑着看向巴奇,“用你的匕首,士兵。”
 楼主| 发表于 2014-7-3 09:24:19 | 显示全部楼层
(13.寂静的黎明)
史蒂夫的身上没有带武器。
他和托尼在进来的时候已经被仔细检查过了,没有武器他们才能走到皮尔斯面前。同时他也明白,这是将自己和托尼如同羔羊一样摆在了九头蛇面前。
但是他没有想过巴奇会拿着武器向自己走来——
他从朗姆洛那里接过了一把双刃匕首,金属手臂和白刃在灯光下同样闪亮。他向着史蒂夫冲过来,带着强大的力量和猎豹一般的速度。史蒂夫赤手空拳地抵挡着他的突刺:他挡住他的下刺,但是机械臂的力量一下子压得他半跪在地。
史蒂夫向旁边滚过去,那把匕首一下子扎进了坚实的地面。
巴奇迅速拔出匕首,向着史蒂夫继续进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交手,史蒂夫能感觉出巴奇正在倾尽全力。他将匕首运用得出神入化,史蒂夫甚至觉得比那次他们在小巷子里交手时更为厉害。他的手臂和肩膀都被划伤了,而巴奇每一次的目标都是他的喉咙、股动脉和腹部。
还有两分钟,也许是三分钟。
史蒂夫咬着牙,他需要再支撑一会儿。
但巴奇不愿意给他这个时间,他的进攻变得更快更狠了,匕首再度刺向他的咽喉!
史蒂夫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同时向右转体,将他的手扛在左肩上,接着用力下压,听到了骨头脱臼的声音。
巴奇发出闷哼,匕首掉了下来。
史蒂夫绕到他背后,一下子扼住他的喉咙。“我不想伤害你,巴奇,”他气喘吁吁地说,“别逼我!”
巴奇困难地呻吟,眼睛里却似乎在笑。“现在……走……”他从牙缝里突出几个单词。
史蒂夫愣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巨响从房顶上传来,接着所有的灯泡都炸开了,雇佣兵们的耳机里忽然响起尖锐的声音。
来了!
史蒂夫松了口气,他知道克林特发射了班纳博士制作的干扰器,那个小玩意儿炸开以后能够干扰方圆五百米内的所有电子信号,从无线耳机到遥控设备。
但那只能维持十分钟,他必须立刻拿到黑色的小盒子。
史蒂夫放开巴奇,向着皮尔斯的方向跑去。
现在厂房内一片黑暗,只有几扇窗户透出月光。
雇佣兵们在黑暗中不敢随意开枪,只能在史蒂夫穿过光亮处的那一瞬间射击。而托尼已经机敏地藏进了黑暗中。
娜塔莎带领着一个小分队进来了,他们的夜视镜让这场战斗变得实力悬殊,雇佣兵们被一个个地干掉。
但史蒂夫并没有感觉到欣喜,他必须立刻找到那个要命的东西。
皮尔斯拿着盒子,而朗姆洛在第一时间拖着他躲进了轧钢车间的阴影中。史蒂夫摸索着进去,忽然感觉到手臂一痛。
他和朗姆洛在黑暗中打了起来,如同两只盲眼的野兽。“很好啊,”朗姆洛狂妄地笑着,“我们早就该再较量较量!”
史蒂夫不想答话,他知道没有多少时间与他纠缠。
而被留在原地的巴奇则把脱臼的右手杵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往下压。他发出闷哼,额头上滴下冷汗,但右手可以活动了。然后他站起来,冲进了黑暗中。
史蒂夫感觉到自己有了个帮手,他听到了巴奇的声音。“我来对付他!”巴奇说,“你去找皮尔斯。”
史蒂夫心中涌起一股狂喜,虽然他很想但没有时间去拥抱和亲吻那个人。他转身离开,仔细从枪声和人类的惨叫中分辨着一些细微的声音。粗重的喘气声,衣服和墙与机器的摩擦声,还有皮鞋在地上发出的撞击声……
就是这里!
他猛地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一个人。
他揍了那人好几下,然后去摸索他的双手和衣兜,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皮尔斯在黑暗中放声大笑。“我按下了开关,我已经按下了!”他疯狂地叫道,“他会死掉,你们都会死!”
是的,史蒂夫知道,十分钟后信号一恢复,巴奇的金属手臂就会爆炸。
他一拳揍昏了皮尔斯,跌跌撞撞地往巴奇的方向跑。他被绊倒了,地上似乎有一具尸体。
史蒂夫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摸索着那具尸体,碰到了他胸前的交叉皮带,还有颈部粘糊糊的血。于是史蒂夫稍稍松了口气,爬起来向着有光亮的地方狂奔。
九头蛇的雇佣兵们基本上都被干掉了,娜塔莎带着人把托尼保护起来。“快走!”史蒂夫向他们大喊,“快离开这里,快!要爆炸了!”
“该死的!”娜塔莎恨恨地骂道,然后拽着托尼往外跑!
“等等!”托尼挣脱他,看着史蒂夫,“见鬼,队长,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走!”
但是史蒂夫只是冲他摆摆手,他四处打量——到处都没有巴奇,他似乎消失了!
“巴奇,巴奇!”他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托尼冲上去抓住史蒂夫:“走啊,你还想找巴恩斯中士吗?已经没时间了……”
“不,再给我几分钟!”史蒂夫推开他,对娜塔莎吼道,“带他走,还有你们,赶快走!”
娜塔莎急得眼睛都红了:“别发疯,史蒂夫,你没时间了……”
“我要陪着他,”史蒂夫没有看她一眼,他仍然在打量着周围,“我向他承诺过,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史蒂夫……”
他终于转过头来,在月光下,他的金发如同太阳。“快离开,娜塔莎。”他轻轻地说,“让我完成我的承诺。”
娜塔莎眼睛酸痛,她终于一挥手,那些士兵上前来拽住托尼,把他拖出了厂房。她最后看了史蒂夫一眼,也冲了出去。
也许还有六分钟,或者是五分钟,史蒂夫想,在这段时间里他应该还可以去巴奇的身边。
“巴奇!”他在空旷而安静的厂房中继续大声喊叫,然后听见一个方向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立刻跑过去,借着旁边窗户的月光看到了那个人——
巴奇在一台车床旁边,他的金属左臂正压在一个切割器下,他的右手按着下压的控制杆,那满是灰尘的切割器已经切进了手臂的三分之一。但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模糊,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史蒂夫想起了班纳博士的话:
“如果拆除手臂,其实跟做一个截肢手术差不多。”
“可以使用机械方法,但那就像硬生生砍断一样,而且他大脑中的感应器会让断肢部位的痛觉翻倍。”
史蒂夫觉得心脏都要缩紧了!
他拍打着巴奇的脸,叫他的名字。巴奇睁开眼睛,看着史蒂夫。“帮帮我!”他说,“还差一点点……我想要……过你说的生活。”
史蒂夫的眼泪流下来了,他握住巴奇抓着操纵杆的手,那只手冰冷而无力。他握住这只手用力往下压——
切割器深深地压进了巴奇的金属臂,他发出从未有过的惨叫,而史蒂夫咬着牙,用尽全部力气把操纵杆一压到底。
金属手臂爆出一阵电火花,整个脱离了巴奇的身体,而一部分肩部的皮肉也被扯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
史蒂夫脱下外套,按住巴奇的伤口,然后扶着他朝门口跑去。
巴奇因为剧痛陷入了半昏迷,史蒂夫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浸透了衣服,落在他的手上,但他们不能停下。
“我们成功了……巴奇,再支撑一会儿,就一会儿!马上就要到了!”史蒂夫不停地鼓励着旁边的人,他不知道巴奇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说下去,“我们可以再去吃苹果派,巴奇,明天就去,晚一点儿,让老胡克给我们做个大的……”
他感觉到扶着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但是他已经走到了工厂的大门边,他们看得见夜空的星星,看得见铁丝网外面托尼和娜塔莎的背影。
这个时候,厂房中残存的几盏灯突然亮了,史蒂夫的脚步一滞,接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来。他感觉到背后传来了热浪,它们扑向他和巴奇,如同无形的大手狠狠击打在他们的背上,把他们抛向半空。
“巴奇,这次我抓住你了。”史蒂夫在昏迷前只有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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