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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稗类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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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2 22:30: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于睫 于 2010-1-31 23:38 编辑

小雷01 说谎犯

在交往三个月,见过十几次之后,他说,我其实叫某某某。
认认真真掏出身份证给我看。

身份证上的名字我忘了。那个“某某某”作为名字实在是全无特色。远不如他最初说的那个。
我没拿这当事儿,第一次上床之后,他去洗澡,我就翻过他的钱包了。
那天他既掩饰不住动情又躲躲闪闪,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可惜这个谜,太简单了。一点儿不神秘

他等着我为他的诚实而感动,我只应了声哦。

他仓皇地开始长篇解释,比如这个圈子多乱啊,这些人多烦啊。
我说,是啊,明儿我就把你手机号喷在桥下,旁边写上“办证”二字。

他尴尬地笑着,说:不至于吧?
我没有笑,看着他,说:真的。





丁丁01 自大狂

他话太多了。我的头被言语塞满得随时都要吐了,吐得远远的堆得高高的。可他又那么需要鼓励,你需要跟他说,你很行,你是中国人民的优秀代表,你好厉害。
不然事情就总停留在任其说书的阶段。

我要的不是这个。

他说他有一辆金刚不坏的改装车,他在一个铁网子里开着车嗖搜的上下左右立体地转,跑得像《无极》里的刘烨一样快。

你知道么?看我的表演要预约,每个人得2000块钱票钱,
少一分我都不演。少一分我都不演。我这技术是玩命儿的,你知道么?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其实不需要任何回应吧?演员们需要的不是会说话的观众,他们只要掌声。
我拍拍手,说太棒了。我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儿。但暗自想,这几个小时真难熬,我该怎么逃走。

可我又觉得如果这么简单就向小雷求助,岂不显得太衰了。况且面前这个人身材、长相都还过得去,甚至说话声音也还入耳,……我讨厌结尾要说两遍的人。我甚至困了。

我把他扑倒,吻了他的脖颈,说,嘘,别说话……
发表于 2009-8-12 23:14:23 | 显示全部楼层
呀,懒猫大人也来了,欢迎欢迎。
是睫毛拉来的末?
发表于 2009-8-13 00: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扑倒懒猫,果然言而有信。

繁华,懒猫是我叫来的,说辞就是:在单存个档,以后万一再被人盗文也好有个存证。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23:48:47 | 显示全部楼层
55.你不帮我贴啊。。。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23:49:14 | 显示全部楼层
0 我们

我们从一进大学就住在一个宿舍,见面第一天我们认出了彼此。互相确认并分享了性向的秘密之后就会比跟其他人更贴近。如果同时确定不会喜欢对方就更好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后来,即便是我们搬到一起住,甚至酒醉之后试图性交也最终以哈哈大笑结束。那是一种防备,既觉得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又怕最后所有人都睡过了连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留下。

我们约定在一年之内明确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明年我们就要21岁了,既然2001年才是20世纪的第一年,我们应该在我们的20年代到来之前明确我们的方向。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用说,我们俩都醉了。但还是拿来纸笔,写下了一些诸如不超过20个男人之类的条款,并且真的签字画押,还见了血。

醒来之后,那些字迹辨认不清,整张纸血肉模糊。“呃,见红了。”

小雷02 梦想家 

我醒来的时候头都要裂开了——这句子真老套。
昨天晚上的情景已经碎了,我拼不到一起就推翻放弃了。
总之,我和别人的bf上床了……这个别人我还认得,关系还不错。

我昏沉沉地爬起来,找衣服穿。
旁边的人像死了似的歪着脖子趴在床上,我不得不搬起他的腿掏出我的裤腿。
我刚试图把腿塞进去,他一把搂住我把我摁倒。
而后,长时间的没有下一步行动。
只是我挣扎起来,他再摁倒。

我有点儿恼火,可也没有表示“别闹了、你有完没完”的意思。
只在他手臂底下,望着天花板想起丁丁说的,“放荡又美好又让人自轻自贱啊。”

对于感情,我不过是年轻的意淫犯。

时间够久,他睁开眼,说:你不急着走了?

赤名莉香说:我快没电了,电池用完了。

丁丁02 怪叔叔

你是个gay就一定会遇到那些内心淌出口水的怪叔叔,
他们分成好多种,有和蔼的,有粗野的,有装成熟又成功的,有不服老依然扮演帅哥的……
我有时候想到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就会突兀地决定我终究还是要淡出圈子的。
可什么叫淡出,淡出了之后去哪儿,干吗?不知道。还有哪儿能容我发骚?

跟有点儿年纪经验丰富的在一起,也是好处的,
他们会直接迅速的找到令人舒服的开关,一切顺理成章,灯关了天亮了,
不纠结于令人疲惫的姿势或次数,
我猜测别人也像我一样对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心生厌倦,
但似乎不玩一下就显得很没情趣,
每个人适合的体位真的只有那么几个,就算是多选题也仍有正确答案,
高潮尚有很多种level,在我看,似乎还是取决于感情和熟能生巧,不需要一味创新。
或许我本质就是懒得去创新探索的人。

“在想什么?”他的热气吹到我的耳朵里,痒,我笑了。
“没什么,很舒服。”我的手指摸着他的眼角纹,“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嗯?”
“可我睡着了啊,上次。”在未到三分之一处……
他笑了,说:“很可爱,这次不能那样了。”
随即用力攥住我的手腕,我测量着他的体重,有种淫贱的恐惧……
仿佛回到十七岁,难过地担心要是被甩了怎么办。

他忽然抬起头,说:“你没事儿吧,心跳快得不正常?”
我讪笑着:“干什么?你是医生么?”
他认真地回答:是啊。
啊……你知不知道这很无聊啊。

小雷03 屡教不改者

丁丁笑我,常陷于人家一时一刻伪装出来的温柔,不知当断则断。
“切。说得好像你多擅长似的。”我反嘲笑。
他不出声,我就有点儿紧张,睁开一只眼。

与其说香艳,不如说老套。我是说他的经历啊。

我跟有夫之夫还情缘未了,一个礼拜见一次甚至两次,我们都不提第三者。
有一天我还是忽然问出口:“你们多长时间见一次啊?”他凝视着我,没有回答。
我当晚才知道他们住在一起,真蠢,为什么不早问问别人。
他们经常吵架。吵架、又和好。
能和好,对大多数人来说,说明还是相爱吧。

我设想了一下,如果他跟我吵架了,我大概不会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了吧。
恐怕他也这么想,俩人陪着小心,客客气气,吃饭看电视睡觉。

我需要他,因为我寂寞。
他需要我,不知为什么。
由此,总会忽然有耗尽的感觉。

“我倒真的有点儿理解你,又有点儿更不理解你了。”我对丁丁说。
他笑了,那表情用得上“烟视媚行”四个字。
“是么?”“怎么可能?”“或许吧。”这些个意思都在那一笑里。

玩一件贴着别人家标签的玩具,
既有盗窃的快感心跳,也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失落吧。

丁丁03 精神控制

他发短信说,明天,老地方。
故意不提时间,我一问就好像一定要去似的。
可我挣扎也没有什么用,他知道我除非从下午就喝多了不省人事,不然肯定会去。
只有一种方法可以对付他,抹掉自己。

我看见他,手在抖。

出来之后,他说,回去?
“嗯。”
还早,走走。

跟在他后面,很傻,不说话,各走各的。
现在转身就走,他都不会回头。
总是这么想,可连试试的胆量都没有。

他接了手机,说:“在外面……嗯……嗯。”挂了。
“回家吧你。”我转身走了两步,他把我拽住:“对我态度好点儿,说不定我就不来缠着你了。”
停了两秒,说:“怕我不找你吧?”

他掏出一个纸盒给我,是块表。
“戴上。”
他喜欢给我必须随身携带的物品,可以检查。
可他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是几号。只是模糊地记得是这个月,以为只要送了就好。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是钱。

当他第一次把钱留下就走,我无数次地想象自己把钱砸到他身上,那些肝炎病菌沾满他全身。
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抽着雪茄,翘着二郎腿,
对他说:“爬,爬过来。”拉紧栓在他脖子上的颈圈。

他拉开纸袋看看,说:“几个?不少啊。本来想下次再说。”
“反正我都带来了。”我说。下次再见面说不定是生日当天。岂不很……
他捏出一半左右,给我,说:“留着。”这是赏你的。

喝什么酒呢?我只是喜欢被他折磨。
受制于人的时候偷偷地想,我也绊住了他吧。

小雷04 茫然罪

丁丁回来已经是凌晨了,浑身带着外面夜的冷,裹着大衣蜷在客厅的沙发上。
早上,我把他揪起来,剥掉外衣,拖进浴室,打开热水,浇着他,关上门。
他没反抗,连轻声地抱怨都没有。
每次都是这样,醉得像化了。

“今天期中考试,必须得去。”我在门外说。
“哦。”他说,“……你先走吧。”
“嗯。”

我怕人喝醉,总尽量在别人之前醉倒,以免收拾残局。
小时候,我爸拖着我爷爷回来,听他们怒吼,我妈在我耳边说:“睡吧睡吧。”

我躺在床上,听着水声。
水声停了,他进屋来,啊了一声。
我从床上支起半拉身子,呃,他正一丝不挂。
大概有两三秒的间歇,两人间是一段心跳的尴尬。
其实又不是没见过……
他老练地笑了,说:“你没走?要迟到了。”
并没等我回答,开了衣柜穿上衣服。

“那个人值得你这么喜欢?”
“啊?”这种避重就轻的回答方式。

以前我们边喝酒边玩笑般地交代自己的第一次,
丁丁说自己在十七岁被一个年纪大不少的人搞了。
然后呢?
“他过正常日子呗,结婚,生孩子。”
当时我以为他们早断了。
“你呢?”
“我?……”
“快说,我都说了。”丁丁眯着眼睛催我。
“我在酒吧等人,有人问我……我就……”跟那人走了。
他坏笑着:“等谁?”
“等你啊!”
他哈哈哈很不厚道地笑着:“原来是那次啊。我说你去哪儿了。”
在那之前,我只被人亲过嘴而已,打动我的是冒险地紧张感,对人对吻没一点儿喜欢的意思。

我猜测,丁丁的放荡因为他爱的人不爱他,是一种形式化的自我惩罚。
那我呢?
我谁也不爱。我的心很空。

丁丁04 脏口了

我看过一张法制小报,里面很小的一块,
讲一位妇女以自己的生理需求与众不同为由要求合法卖淫。

慢慢地,那种应该只为了某个人而有反应的想法,变成了童话。
底线,也是可以无限突破下去的。
老的不要,难看的不要,细的不要,……后来发现也不过是物尽其用,各有各的玩法。
有的乐趣多点儿,有的少而已。
可是我,真的不是很在乎。对方是什么人,甚至有无乐趣,都不太在乎。

他感叹,你真老练。
我心里说,少他妈废话。又在表面上装害臊:“什么啊。”可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个“蠢货”。
他真的动起来,我的胯骨撞到桌子上。难道你听不见那动静?
觉得自己又好笑又可怜,一阵阵疼。
他不仅动得蛮力,嘴上还骂骂咧咧不干净,什么“你他妈好贱”之类的。
我偶尔会觉得这种话用某种声音说出来还挺性感的,大多数时候会很烦。

我不喜欢自己一边儿做这事儿,一边儿想别的。干什么事都应该认真吧。
毕竟,如果能舒服到迷失了自己,到了一片空白的地步,总是好的。
无聊到忍不住重想上午期中考试的题目。
想到监考老师、小雷、不太熟的班里男同学、小雷、更不熟的班里女同学,其中一个总坐在我附近,浑身散发出一种刺鼻的廉价香水味。
下次上实验课是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考什么来着?
小雷在干吗呢?

我身后的人终于像跑累了的马长吁短叹地趴下了。
可忽然捏住我的下巴,给我了我一嘴巴。
我当即把他踹倒,看他在地上扭动。

真失败,今天。

“不是第一次吧?”
我没出声。
“不然你为什么不反抗?”他说,“反正我不是第一次。”我17,你28,当然不会是第一次。
“肯定不是第一次吧?”他又问。
“嗯,不是。”我说。那时候,好像我承认了是,就输了。况且,我那么说,他也不会相信。
“难怪”,他笑起来,“你很喜欢这事。”
是啊。从一开始,我就是那个内分泌失调的妇女。

我蹲在那人旁边,看着他还在呻吟,觉得他多半是装的,肯定没有听上去那么疼。
又看了一阵,他还在叫。人类真是好脆弱啊。

我进屋,小雷正在看书。
我从后面扑住他,笑着说:“来嘛,搞一下吧。”
他把我甩到床上:“别烦我。”又去坐好,继续看书。
台灯的光照在他脸上,我看着看着睡着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23:5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雷05 无责任世界观

我把丁丁挪到另一半的床上,躺下,跟有夫之夫发了几条没有内容更没营养的短信。
想抽烟,又懒得起来,把他踹醒,命令他脱衣服。
他像条泥鳅从衣服里褪出来,又滑进被窝,蜷成一动不动的一个团。

我关了灯,马上就要睡着,他忽然说:“你睡了么?”
“嗯?”
我等着,结果没了下文。

我们考完试,回了家,开门就见他妈正坐在沙发上翻杂志。
瞧见我们立刻站起来,转了个圈,问:刚买的,怎么样?
丁丁立刻说,好看。
她笑着打他说,你就会敷衍我。
“你觉得怎么样?”她探身问我,浑身少女的嫩甜香。

她是个吃了唐僧肉的妖精,皮肤清白细嫩,性格也过于活泼吵闹,
怎么看都不像个母亲,好像刚过二十。
她16岁离家出走,生了丁丁。
叫丁丁是因为他当时脸圆圆的,头发跟《丁丁历险记》里的主角一样,有个弯曲的卷。
名字和父母的姓毫无关系,竟然用来上了户口。

“你知道你爸是谁么?”我问。
“不知道。”
“不好奇么?”
“没意思。”丁丁说。
“说不定他特有钱,特有权……可能父子相认之后,你就义无反顾地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现在去勾引一个这样的人也不难吧?”

丁丁他妈抱着孩子回到娘家,人人一看就知道是母子被人抛弃,不问了。
她换了个学校继续念完了高中,上了大学,毕业之后没有过固定工作。
与其说是母亲,倒更像个不懂事的妹妹,强迫我叫她姑姑。
我自己有姐姐,她稳重沉着,比我妈更有主意。

我进屋一看,丁丁他妈把内衣、长袜扔了一路,在镜子前还有一条内裤。
……难不成她的裙子下面,现在……

我冲出来,丁丁正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妈臭美。
这时候,他会显得很男人,只宠着眼前的女人。

他妈吃了晚饭,吻了我的脸,亲了丁丁的嘴,说:“你们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吧。”
欢天喜地地走了,一个多小时以前,有个男人开车到了楼下,任她磨蹭。
我洗着碗——丁丁做了饭——悠悠地说:父权的缺失啊……
他站在窗口看车开走,说:“那男的才27。”
进屋把他妈的那些东西都收到纸袋里,不大声地问我:“你也喜欢她那样的吧。”
我刚要否认,又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也……
又没了下文。

丁丁05 报应

我喜欢靠谱的人,比如小雷这样的。
他们会为不靠谱的人而活得很委屈,可没得选,他们乐意。
像我这样不靠谱的人,有时候也会很有良心地同情他们,
会想要摸摸他们背上的毛,喂他们一些上等肉食,
可也会想,这是他们的本性啊。
有洁癖者疯狂地打扫卫生,从何分辨这是做好事还是满足他们无法自控的私欲?

我这样的人,内心是个硬块。

早上起了,我一边儿心血来潮地煎着鸡蛋,一边儿意淫地想,
如果最没劲的结果,我跟小雷最终成了一对儿,会怎么样,有什么好事发生么?
肯定是我把他祸害得很惨。只有这一个结局吧。
我不想这样。不是怕伤害他,是怕没人陪葬。

他看着桌上的早饭很意外,说:“你要干吗?”
“还没想好。”我笑着说。
“肯定没好事。”可他并没拒绝吃。

我上高中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朋友,他没小雷聪明,却更憨厚。

我小时候常被人欺负,毕竟长得女孩儿相又没爸爸……妈妈是怪人,
但我很快知道该怎样才能受到更多保护,
在学校里,长得好,善于微笑装乖,加上成绩不错,又不用深邃诡异的眼神打量人,
老师们都很爱我,甚至我逃了学,老师都不相信会有这事,
他们亲切地让那个打小报告的同学罚站去了。
太容易了,以致我都感到无聊。
我还巴结有势力的校外人士,有了靠山,却没什么平等交心的朋友。
对于那些跟我好的人,我不太理解,总要想出他们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才安心。

高中时代的好友,我猜他对我是那种带有性意图的喜欢,他不敢说。
我有女友,是校花,我经常假装无意地对他说起我跟她的事。
他会露出茫然、难过、疲于伪装又伪装不了的神情,没胆量让我住嘴。
我从中得到居高临下胜利的快感,
又好奇他的底线在哪儿,到底要到什么地步他才会吼我,得寸进尺。

我只对28说了这事,自以为什么都能跟他说,在心理上依赖他。
他笑着说:“你玩弄人心会遭报的。”
我说,不明白世界上有了女孩,为什么还有男的会喜欢男人。
他很夸张地笑出了声:“这有什么难懂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没接茬,心里的那段对白在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什么人……

没过多久,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事,
他坚信我听了他的话试过了才对什么都不感到意外。
之后第三天,他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我说,他们不会信。
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然,我要谁说话去?
他却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好玩。
“该怎么办呢?得补偿你啊。”他摸出钱包,翻着,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整个寒假,我的手一直在抖,医生说,是因为焦虑。
我笑着说,我心态很好。
他说,反正先开一些维生素B1给你吧。

开学之后,我在实验楼的顶楼吻了那个男生,又冷冷地说:你是在等这个么?
尝试从他不知所措的眼神里感到快乐。

我怕我也会用类似的方式伤害小雷。
尤其在忽然想对他好的时候,我怕自己也藏着什么阴谋,对明明人畜无害的好人痛下狠手。

小雷06 腐女咒

我?我是不喜欢女人。别这么看我……你没姐姐不会懂。
“我有我妈。”丁丁笑着说。

那个夏天挺热,我跟我姐在蚊帐里睡午觉,席子都睡黏了。
我醒来看到一手半干的血,是我姐的经血。风扇正吱吱嘎嘎地响着。
……我在院子里,对着水管子很费劲地冲整个席子。
此后总觉得那席子上有血味。

其实我姐很爱干净,甚至有些洁癖。
所以……她再也不跟我睡一张床了。

“……还挺没劲。”丁丁说,“这有什么,我还给我妈洗内裤呢!”
呃……所以你变成了一个gay啊!猪!……不过我姐也给我洗。
“我没觉得不喜欢女人啊。只是相比……我还是觉得跟男的干那事儿比较来劲。”他忽然停下想了想说,“跟女的……可能也不错……”陷入了遐思。

其实我喜欢我姐,在那个领域里,她绝对是第一位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老妈。
可能是因为老妈有我爸罩着。
我姐夫却没什么意思,看着就软弱无力不靠谱,很难理解我姐喜欢他什么。

她超迷bl相关的东西,不仅读,还画,还写。
家里她那个上锁的柜子里全是,大本、小本、画集、杂志,不一而足。
偶尔她也给我看一些,讲她那些完全不知快感在哪儿的妄想。
倒是我,从她的某几本漫画里发现,……原来我是这么回事。
那里面有太多言情化的对感情的美化对肉体的过度渴望,令我在现实世界一度失望得厉害。
继而觉得自己很蠢。

她总说:
“真想看看现实里的男同志是什么样,肯定没有漫画里那么美形,但真好奇啊。”

我告诉她我是的时候,她极为失望……
我介绍丁丁给她的时候,她两眼放光……把他攥在手里。
丁丁的眼神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就当我姐的祭品吧。”我说。哈哈哈。
我跟我姐说:他是蛇蝎心肠。
我姐色迷迷地回答:“我不在乎。”也是啊。

最可怕的是我姐跟丁丁他妈碰在一起,无限意淫毫不忌讳地当面编排我们。
丁丁倒是笑呵呵地听着,我却不知眼睛应该停在哪儿,只好埋头吃饭。
她们忽然沉默了,然后凑过来说:“是不是来真的啊?不然你紧张什么?”

也是哦。
明明有两间屋,却空出一间放电脑,又把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我身在其中,别人怎么想解释清白我都不会相信吧。
清白也不过是还未发生,不代表纯洁无暇……

我姐笑着说:“你们怎么干的?”
我想起她这话,正趁丁丁睡着,抚摸着自己,瞬间感到无力又无趣。
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他简直是我获得幸福的最大障碍。

前几天,我跟丁丁去酒吧,打闹着过马路,看到路对面的酒吧里涌出几个人,正打车离开。
混在其中一个,我正急于辨认,丁丁说:“看什么呢。小心车。”
歪头再转回来,人不见了,真像我姐夫。

丁丁06 骗子

我那个高中同学每次都突然出现在学校,在我上课的教室外面,
其实一周只有两三门课是我一定会去的。有的是因为要点名,有的是因为老师还算有趣。
我不爱学习,好奇心还有点儿而已。
不知他怎么掌握我的行踪。

我并不是亲了他就算了,而是跟女朋友分了手,不然他不跟我上床。
我把当时会的那些都玩了个遍,他察觉到我跟别人做过,
既担心又愤恨,偶尔忍不住要为这事儿吵架,我骗了他。
上大学之前的那个夏天,他认定我脖子上是吻痕,打了我。
不是一下,而是很多下。
这种打法说明跟你够熟,不然打了一下之后就会迟疑啊后悔啊,再下不了手。
一开始我心怀愧疚,虽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吻痕,可他打到我也恼了,还了手。
最后我赢了,他以异常脆弱地姿势哭了。我下手没他重。

我跟他说,我确实不爱你。
我没跟他说,我还是挺喜欢他的,信赖他,
花了很多心思掩饰自己,只是为了让他安心,不要离开我。
很难让那些认定自己被骗的人理解,骗子们也是花了很多工夫,为你考虑过的。

后来过了半年多,他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没什么铺垫的客套,说:走,吃饭去?
我跟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希望能跟他搞一下。但一直也没有。
偶尔在等上菜的时候,我会伸出手跟他玩打手板的游戏,成心攥住他的手。
他依然会看我一眼又把眼光移开,对于是不是应该把手收回来迟疑不决。
可往往,这种时候,我先前的期待就会被不如保持现状的想法取代,笑着放开他。
即便没什么话说,或者他说的事我都不关心,或者他根本就说得没什么意思,
我也会想,如果先决定跟他好,会怎么样呢……

他打了我,质问我:“这是决定么?这就是决定不决定的问题么?”
我心说,我要是没做这个决定,怎么会变成这样。
骗子也很可怜啊。

每次告别的时候,我都说,你下次来之前告诉我一声。
他每次都答应,又从来不这么做。

28说,你这样的人最残忍,还不如把他轰走算了。什么都想占着,太自私了。
是啊。我就这样。怎么着吧。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俯下身来。

小雷07 骗子

有夫之夫带着他bf去三亚了,走之前一再说:你别不高兴,我以后补偿你。
补偿?……我没一点儿感觉,衡量不出应该得到怎样的补偿。
很想跟他说,咱俩这样有意思么,还是分手算了。
也想象得出,以他那种性格,肯定唧唧歪歪不置可否,到头来落得个“回来再说”的结果。
算了。

丁丁在跟我打了两个小时KOF之后,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从包里翻出两张电影院的兑换券,
12月底到期,“咱们明天去看电影吧,快圣诞了。”
我说,好。目前来看,他很可能等下就会被人叫走,喝个烂醉回来,
明早在不省人事中忘了这事儿。
“然后到那附近吃饭,我请客。”他笑着说。“还可以逛逛。”
“好……”我有气无力。
“明天晚上弄点儿鸡翅。一会儿去买。”他在小本上写着,“啤酒……冰激凌……”
现在是晚上8点,再去超市是不是有点儿晚了啊。我不冷不热地说。
正好人少。他说。
他抬起头,踹了我一脚,说:“你高兴点儿吧。我跟你约会,还不收钱呢。”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话要算数,一整天。”
他已经起身穿了外套:“罗嗦。知道了。”我只好也从沙发上爬起来,跟上他。

他早早睡了,似乎很期待。
他表现得越有热情,我就越觉得会有一个极大的失望等着我。
哪个更让我伤心,有夫之夫去三亚,还是明天出状况?
“平常心啊,平常心。”我对自己说。
念叨了很长时间才勉强睡着。

果然。
先是堵车,快中午才到西单的影院,
而后,竟然没有我们想看的帅哥《蓝莓之夜》,
明明后面贴着今天上映的海报,口口声声解释说,还要过两天。
买票的人排了不短的队,……真不该在周六出门。
好不容易排到前面,两相比较,还是选了有金城武的《投名状》,换了票,
丁丁看着《投名状》的海报说,“好脏啊。他们都。”
“是啊。”我嘴上这么说,心里盘算着,已然这样了,还会有什么更背的事儿么?

中午选了装修骚包价格很贵的餐厅,
我们像大多数花枝招展的gay一样,互拍了很多摆着装腔作势恶心pose的照片,
还很不成体统地在沙发上打成一团,直到上了主菜。
牛排很咸,非常咸。

电影开演没10分钟,丁丁的头就靠在我的肩上,“困了。”
“吃太多了你。”我说。
“嗯。”
“笨蛋。”我这么说着,还是往下坐了坐,调整姿势,以适合他头的高度,吃着爆米花。
……“真响。”他说。
“怎样啊?你来睡觉的啊?”
他没回答,真的睡着了。

当金城武举起人头,他忽然说:“真恶心。”
“醒了?”
“嗯。”
我的肩膀都僵了。
忽而,我脸上有一阵柔软的触感,留下一点儿无声的湿凉。他说:“圣诞快乐。”
我没好气地说:“还早呢。”瞬间扭头亲了他的嘴一下。
立刻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剩下极度紧张的心跳。
他不再挨着我,肩膀上一片寂寞的冷飕飕。

电影结束,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说剧情、场景、演员相貌,
最后得出还是应该看《蓝莓之夜》的结论。

打车回家,司机走错了路,又遇上堵车,只好在离住的地方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停住。
我付完钱下车,看丁丁正蹲在路边,看着一纸箱的小猫。
他扭头跟我说:“咱们也买两只吧?”
“为什么买两只?”我问。
“那一只也可以啊。”他又看着那些小猫。
等等,为什么要买??
“多有意思啊。”他说,“买两只吧。你一只,我一只。分家的时候不用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气呼呼地蹲下来,小猫喵喵地叫着,它们露出十分纯真的眼神,确实……可爱。
他抱了只结实善叫的,塞到我怀里:“这个像你。”
又抱起一只看着不太健康的,它眼光湿润,并不怎么叫,有点儿瑟瑟发抖。
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付了钱。

在半路的宠物商店里买了猫厕所、食盆,幼猫猫粮,店员热情招呼着,塞了一堆东西。
我一边显得很不高兴,一边又感到自己正在莫名其妙地暗暗高兴,
我必须抑制高兴的部分,那意味着必然有什么不幸。
可小猫在怀里,柔软、娇小,甚至没剪过的爪子带来的痛感都很有趣。

我们回家,忙着安顿两只小猫,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注意事项。
丁丁正上网搜索,接了一个电话:“……干吗?……现在?……好吧……喂……”
他站起来,看着我。

我早知道会这样,原来最后一击是在这儿。
“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我没回答,对着两只小猫说:“看看,他带你们回家,又不要你们了。好可怜啊。”
“……我尽快回来。”他说。
“滚、滚!”
为什么发飙,这不是早就料到的么。
他呆呆地看了我几秒,还是走了。

他确实三个小时后就回来了,人还清醒着,买了肯德基的全家餐和整盒的蛋挞。
我已经喝得有点儿醉了,借着醉意打翻了吃的东西。
“别生气了。我不是回来了么。”他笑着说,糊撸了我的头发,
我打开他的手,把他推倒在地。
“你丫……”真他妈欠操!这更像是在说我自己。
我有什么资格骂他?难道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在他的世界,有一个排在前面的绝对第一岿然不动。抢什么啊?
他坐在地上,向上看着我,脸上有一种似是而非无所适从的笑。

两只小猫不知何时从篮子里爬出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身边,
舔着他撑在地上的手,争相爬到他怀里。
即使我凶恶地捏着脖子把它们拽下来,它们的爪子仍然伸向他的方向。
别傻了,他不在乎你们。

我半夜醒来,丁丁并不在床上,正蜷在沙发上看着静音的电视喝酒。
两只猫还是依偎着他,睡着。他身上有什么魔力?这么吸引你们?
我也开了啤酒,坐在离他两个身位的尽端。
“对不起。”他轻声说。
是我……不应该发火吧。我没出声。
他看了看手边的小猫,说:“它们真小。”
“是啊。”
“它们的心在跳。”
歪歪的头蹭着他的手指,壮壮正换了个姿势,舒服地仰面朝天躺着,几乎能听到它的呼噜声。

丁丁07 施虐者

整整一天太长,做了太多事,头疼得厉害。
我怕跟人有任何形式的冲突,每次都感到“完了”、“没辙了”。
虽然事情总像我妈说的那样“怎么都会过去”,总还是怕得要命。

也许我应该早上就给28发短信,让他别找我。
以他的性格,我越这么说,他就越起劲地闹腾,他知道我很懦弱,更不放过我。
我总想让所有人都满意,结果他们都恨我。

28嘲笑我的急躁,我一见到他就说:快,我有事,还要回去。
他成心放慢了一切的速度,很有兴致地在吻我上耗费了很多时间。
我禁不住想,他吻我、抚摸我、事后搂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一些爱意。
可我自己,跟别人睡,也会故意温柔起来。
有时候是为了钱,有时候是想试试自己迷惑人的能力,有时候是觉得对方可怜。
关心、爱、温柔,都源于自以为是吧。
把自己当成一个可以散发妖气的生物,演好角色,这些气息就会自然而然散发出来。
像我看着看着电影会忽然亲小雷一下,是不由自主,跟喝醉了也没太大分别。
我走神地想着,28忽然停下,看着我的眼睛。
我心虚地说:“怎么?”
他想了想,说:“没什么。”
他离开我的身体,判断说:“你在想别人。”
“我……”这算想别人么?我能穿衣服了么?
我慢慢爬起来,去抓我的T恤。
他看着我穿到一半,凑过来把手伸到我衣服里,说:“谁啊?告诉我?”
脸上有一种看热闹般轻蔑的笑。
我没说话,去抓裤子,他说:“是那个跟你住在一起的小gay么?”
“你还没跟他上过么?你怎么忍得住?”
“不像你啊。你那么……饥渴……”
我试图站起来,他忽然抓住我,生气了:“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他即便生气,声音也不会升高,仍然很沉……很好听。
我要费好大劲,忍住不跟他说:我其实只想跟你好……
错过了一开始的机会,就完了。
结果现在我只能……:“……轻点儿……求你……”

我的脖子上净是吻痕,不敢回去。
如果我当昨天什么都没说,倒好了。
果然,回去就闹翻。

以前我外公怕他把我打死,也怕他把自己气死,跟我约定,只要他开始发脾气,我就自己去壁橱里关2个小时。
我在壁橱里放了个手电,经常在那里一直呆到外婆叫我吃饭。
关了手电,渐渐习惯了黑暗,黑暗很满,不像明亮的白那么空荡。
我躲在黑里,想象自己是个填在黑色塑料泡沫里有点儿挤却很安全的玩具,觉得很平静。
相比之下,我更怕在挨打之后被外婆塞一些钱推出家门,去外面玩吧。
太阳晒着,不能回家,哭不出来,还要装乖、陪笑,
别人都显得快活,总不能让人扫兴。
28是唯一看出我不高兴的人,他冷冷地说:“你真会装,怎么还不哭啊。”
我像接了命令一样,捂住眼睛,停不住地流起眼泪来。
那时候他15岁,正在抽用我零花钱买的烟,声音已经很好听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在客厅的黑暗里抱着小猫们喝酒。
听到小雷也起来了,大概他要去厕所吧,我赶紧探身把电视打开,不然显得太阴沉了。
我还是没想出和好的办法,感觉他走过来,浑身就不自觉地发毛。
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又沉默。
他盯着电视,我假装看着别处,余光里等着他再说什么。
“你要什么礼物?”他说。
“不要了。”我刚说了“对不起”,“你呢?”
“没想好,还有你欠我的,你答应一整天,但你没做到。数罪并罚,回头一起收账。”
“嗯。”
“现在你去睡觉。”他说,“把猫放回去。”
我听话得站起来,才发觉醉得厉害,脚是软的,几乎站不稳。

小雷08 哑巴

有夫之夫从海南回来,晒黑了点儿,鼻尖耳廓爆了皮,……非常难看。
但我见到他还是笑了,而后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说:
“三亚挺有意思,你有机会也去玩玩吧。”
他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粉色的海螺。

我说:“咱们别再这样下去了。”       
他正在说:“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停了一秒,很假地说,“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节都过了啊。”
“就当新年礼物好了。”

……我要了一个烤箱。
之后我们去开房。
之后我搬着烤箱回家。

屋里一团漆黑,我打开灯,把烤箱砸在桌子上,把大衣扔在沙发上,开始拆包,
一边拆一边想,我都不知道要这个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说牛仔裤之类的实惠东西。
又觉得这种要财物而做爱的行为跟丁丁也差不多。
客厅出奇地乱,衣服东西都堆着,我把白泡沫塑料扔在地上。
大晚上的,寂静中,发出哐啷哐啷的巨响。
我看着烤箱本体就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
丁丁那天看着电视里做蛋糕的节目说:“要有烤箱,我也能做给你吃。”
有人就是会随时随地不假思索说些讨喜的话……

沙发上的衣服们忽然动起来,我以为是猫,
丁丁从下面探出半个脑袋,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他又沉默了半天,才极勉强地从底下钻出来,
两只猫果然像清风明月两个书童一样从他附近钻出来。

“我还以为你出去了。”我说。
“我以为你会早回来。”他说着,走近我,闻了闻。
“怎么?”
“没什么。”他看看桌上,笑着说:“这就是你用肉换的?”
我强压着怒火,说:“他好歹喜欢我这个人,这总比你强。”
我们的幼稚表现在用新一轮地彼此戳杀来取代了和好的意图。
“是啊,没人喜欢我,都是想跟我上床,你也一样。好了吧??”他退了两步,跌到沙发上。

我不理他,把烤箱取出来,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厨房、客厅都不大。早被我们塞满了。
只好放在电视旁边的地上,
我蹲着把插销插上,拧开电源,看红灯亮,又不知道能干什么,又关上。
丁丁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
我气得站起来,把他扑倒在沙发上:“你丫有病啊??”
他还挣扎,我抓住他的胳膊,忍住了,没说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之类的蠢话。
僵持中,倒是觉得他身体发烫,右手按住他两只手,摸了他的头,果然滚烫。
“你……”我应该说什么?“你丫有病不早说?”
他把我推开,站起来,嘟嘟囔囔地说:“别传染了你这有人爱的。”走到卫生间去吐。

他吐过之后就没力气说蠢话了,只能听我摆布,却竭力坚持要睡在沙发上,拿他没办法。
“我也可以用肉体温暖你啊。”我说着,搬了被子压在他身上。
他闭着眼笑了,有点儿媚,却接了一句不明所以的:“小猫要有人舔屁屁才行。”
我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他睁开一只眼。
我想说什么呢。没什么非这时候说不可的。
拍了拍他的胳膊,把被子盖到上面,说:“睡觉。”

厨房里有他做的鸡翅。
凉了,咸甜正好。

丁丁08 网恋爱好者

我msn上有一个聊了两三年还没见过面的人,昵称是“Z”。
自从我跟28不再能无话不说之后,就给自己找了个出口。
我说自己17岁,跟一个比我大11岁的人有“那种”关系,一点儿都不快乐,
纠结来纠结去,想摆脱,又永远只抱怨没行动。

不久前,我在这个故事上又加了一个角色:有一个同学喜欢我又不说,这样我就没法拒绝他。
我身体不太好,经常不去学校,白天也经常在网上挂着,
但还算聪明,成绩中上凑凑活活。
要操心的事儿真挺多,除了那些唧唧歪歪的感情问题,还有学校里的七七八八的人和事。
想当初我的高中时代,也是绞尽脑汁才度过的。

他总是很有耐心,没要求见面,连传照片都没提。
肯定还是想得到点儿什么,从我这儿。
要不是特别有耐心怀着什么阴谋,就是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吧。
想到“阴谋”,……呵呵,我其实无所畏惧,或者应该说是无所谓。
说出来吧,给你自由。

我有时候跟小雷讲起Z,当笑话,可是最近几天,倒觉得再这么说下去怪怪的。
早上在沙发上醒过来,看着地上的烤箱,……怎么办?
听见小雷从里屋出来,他先走过来看我,我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假装刚好醒了。
他摸了我的头,没说话,又是这种略带尴尬的过长沉默,
抢在他开口之前,我说,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向我表白啦。
他笑了,说,然后呢?
“我拒绝了。”
“哦。”他站起来:“吃什么?”
“你不问我然后呢?”
“然后呢?”他出奇温和,要是在说别的,他肯定立刻说“去死”。
“你强奸我,我就从了。”
“贱人。”他斩钉截铁到让人琢磨不出一点儿幽默感,走进厨房,没有回头。
虽然这是我想得到的结果,但……好像有点儿什么很遗憾地就此完蛋了。
想到末尾这两句,又觉得画蛇添足,徒增恶心。

Z:你这两天没怎么吧?老不见你。
我:没什么,发烧了。

我猜,在他想象中,我是一个清瘦而白的少年。
……其实我也是,不过已经不是17岁了。

我跟他说我拒绝了我同学,用讲梦的方式。
他哦了一声,就此“脱机”。
我这算是一石二鸟?

关了电脑,站起来,还是不太稳,穿了大衣,拿了钥匙钱包,出去。
外面很冷,风从单裤里嗖嗖地灌进来,这就是失恋者所感到的冷?哈

刚回家推开门,立刻那个黑塑料烟灰缸就从我头顶飞过砸在门上。
他根本不看我,攥着遥控器,盯着电视。
我赌气地把调配好只需加水的进口曲奇粉、模子、巧克力酱、发泡奶油之类的东西摊在桌上。
“烤箱说明书呢?”
他向上看着我。
我说过的话,其实并没那么容易忘了。

小雷09 燥郁症

饼干很好吃,他后来还烤了subway风格的巧克力饼,做了一次芝士蛋糕。
我觉得这像赌气,在他看我弄个烤箱回来本身就是赌气。
也许从乐观的角度想,这应该说明他守信又有爱。
……可感觉并不是这样的。

有夫之夫问,你要烤箱干吗?
我敷衍了。
他转而问,你住在哪儿?一个人?
学校附近租的房子,跟同学合租。
“你们几个人?”
“俩。”
“他也是?”
“不是。”我毫不犹豫地说。
他歪头看着我,我瞥了他一眼,他嘴动了一下,就假装没有。
“真的。”我凿实了。
“我以前看的一个小说里写,同性恋就这不好,对方跟男的在一起跟女的在一起都不放心。”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你少来。”
“你要跟我说,那个人是直人,那你肯定暗恋他,如果也是,你们大概早就……”
我忽然恼了,甩开他,紧走几步。
他诚惶诚恐地快走过来,笑着说:“我就那么一说。”
或许是我心虚,我总觉得他那种平静的笑里,有一种“被我看透了”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我又有点儿喜欢他了。

进家门的时候,我姐在厨房,我问她:“丁丁呢?”
“他接了电话出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带了……”
我想知道那个人什么样,以及怎么才能成为那样的人。
“闰土呢?”从我第一次见姐夫,我就这么叫他。
他有一张超正统的脸,像眼神不那么莫名惊诧的印小天。
“开会呗。”他那工作真好,拿国家的钱组织大家开会,每年不把定额花光就算没完成任务。
我姐想了想说:“你就不问问我?”
“你活蹦乱跳的。”
“我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啊。”
“好消息是?”
“我怀孕了。”
“坏消息是?”
“我怀孕了。”
……
“是闰土的么?”我问。
“你姐是个正派人!”她用炒勺打了我的头和肩膀。
对我来说,这才是个坏消息吧。

丁丁夜里二点多才回来,铁门咣啷一声。
听见他不停咳嗽,不去管他,
我明白了那些不慎娶了不守妇道的女人的男人们怎么会下起狠手痛打她们,
情绪很复杂,什么都有,缺乏出口在小心眼里起了反应。

两个小时之后,我攥着几片甘草片冲进客厅,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捏着腮摁进药片。
他推开我,吐了一地。

丁丁09 有妇之夫

我对28说了我跟小雷的事,总是只有做爱之后偶尔才能说说话。
他从来都对我冷嘲热讽,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跟他说,
在网上跟Z说的话,总是逐渐就变成假的了,说完之后就会有些烦躁。

“早晚会跟他上床吧你。”
“嗯。”我背对着他。
他忽然搂住我的腰,凑近我的耳朵说:“我也想吃你烤的蛋糕。”
有三四秒我说不出话来:“我去哪儿给你做啊。”
“我家啊。”他满不在乎地说。
“你老婆呢?”“家”啊……那可是……
他笑了,手很温暖。
“她不在,带着受精卵回她妈那儿了。”

大概他回家一个人对着黑屋子也很没劲。
“那你一般晚上怎么吃饭?”我问。
“同情我了?”他笑着说,“我说什么你还真信。”

他结婚之前我经常给他做饭吃,以致我根本不觉得他有了我,还会需要什么女人。
因为自大,我忽视了他很多次暗示,以为是玩笑的,其实是真话。
难过里有一多半是觉得自己太蠢,没法埋怨别人,很委屈。
倒是这,他没笑过我。

“你做的馄饨很好吃。”他说。
那是我外婆的秘传。
“真想再吃一碗。”他微闭着眼。
“别臭来劲了你。”我爬了起来。

我总觉得我们躺的床很脏,就好像王佳芝和易先生的那张床必定也很脏。
搞之前性感的,过后总会觉得有些恶心。
临走铺床,就好像盖住了一层腐尸,我们在这床上蜕了壳。

“下次包点儿馄饨带来吧。……有锅,可以煮。”
“哦。”一出口就觉得我也未免太言听计从了吧。
“不许跟那个人上床。”他低沉地说。
我笑起来:“你干吗?发骚装纯情啊?”
我还不是跟很多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么想又很失落。
“我没开玩笑。”他说,果然很严肃。
说不出的,突然就愤怒了,瞪着他:“你丫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你说呢??”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摁在门上。
我深吸口气,说:“你孩子什么时候出生?”
他松了手劲,说:“7月吧。”
可他其实不需要提醒。

在灯不亮的楼梯上,我走在前面:“我会跟他上床的。”
“我知道。”他说,并没将我推下楼梯,令我有些失望。

小雷10 有心无力者

他背对着我,我抚摸着自己,等那感觉慢慢升上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记得了。
以前想到一个现实存在的人都会有点儿怪怪的,不得不停下来。
就在我的呼吸开始变急促,眼睛闭上的时间比睁开多的时候,
他忽然翻了个身,面对着我。
我停下,看着他。
他没睁眼,性感而轻微地“嗯”了一声。
我又等了几十秒,他应该还睡着吧,慢慢继续……
……我不确定他刚才是不是眯着眼。在黑暗里,我觉得我正脸红到耳朵发烫。
他伸出手,搭在我肩上,又“嗯”了一声,嘴微微张着,我能感到他呼出的热气。
我万分紧张地等着确认他是不是真睡着了。

太冒险了,我还是应该只洗个长时间的好澡。
而不是在他身边摆弄我的枪。
我应该装睡,然后真的睡着,还是现在挪开他的胳膊去浴室?

“需要帮忙么?”他睁了眼,没表情的脸让这话一点儿也不像玩笑。
随后他站起来,坐在床边揉了揉眼睛,穿上拖鞋出去了。
我好像被罚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很久他都没进屋。
我只好站起来,假装满不在乎地穿过客厅,去上厕所。
他正在黑暗里蜷坐在沙发上喝啤酒,似乎闭着眼。

“解决了?”他问。
我没回答,把灯打开。
他单手挡了下光,眯眼看着我。
“你还记得我说要数罪并罚么?”
“嗯?”他不置可否地看着我。
“我想好了向你要什么。”
他的嘴角翘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你当我男朋友。”
他笑了,眼睛都拉长了。
这真不是个好时候,我看着冰箱门上的把手,
不想打退堂鼓啊,虽然我马上就要说“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算表白么?”他说。
“是吧。”我皱了下眉,不,这不是,这应该是命令。
“过来吧。”他说。
却是我走过去了。
他站起来,拉着我的胳膊:“再说一遍吧。”笑着。
算了。我换了个角度看着冰箱把手。
他轻声说:“再说一遍吧。”
“我要你当我男朋友。”可我没看他。

原来是这种感觉,他的嘴唇。
跟我设想的,跟有夫之夫的,跟以前其他人都不一样。
我的身体一阵战栗,握住他的肩膀,那种发麻的感觉仍然持续地在后脑勺上趴着。
这就是我渴望的么?

他把我推开,抹了下嘴唇,说:“别咬我,很疼。”
“对不起。”我其实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这个时候我感到的不是幸福,而是一种要完蛋的预感?
甚至有点儿控制不住地想哭。
他微笑地看着我:“怎么?”
“没什么。”难以置信吧。可我就是觉得难过。
“接下来呢?”
“我不知道。”我们呆立着。
按照耽美漫画的模式,我们现在应该抱成一叠,在沙发、床或者地上干一遭。

他想了想说,你进屋去吧。我嘴里有酒味,再刷次牙吧。

我先是躺在床上,又坐起来,这时间一万颗牙刷三遍都够了吧。
或许他又在沙发上睡着了,……那真是可以当什么都没说过了。
在我准备起身去看看的时候,他推门进来了。
只是很平静地坐在他那边的床边,脱了拖鞋,躺进被子里,就好像刚刚揉了眼睛又躺下。
我看着他的背。该干什么啊?很懊恼。
他翻了个身,说:“躺下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吻我的时候,我会觉得那么难过。
“怎么了?”他停下。
我捂住眼睛。
不对,就是不对……怎么会这样……

丁丁10 现行犯

要说没料到,是假的吧。总有一天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他,伸手把床头灯关掉。

该做的事早晚要做。
我把他的手从他眼睛上拿开,“不要想别的。”
吻他,轻抚他,感到他的身体从一种紧张缓缓减速,搭上了另一个轨道,又渐渐加速。
在他要解开我睡衣扣子的事情,我拨掉了他的手。
他笑了。
重来一次。
我只好握着他的手腕,说:“不要。”
他开了灯,看着我,我只好说:“就这么来吧。”
糟糕的是,他比我力气大,又骑坐在我身上,我抵抗不过,只好换个思路,伸手关灯。
“你怕什么?”他又打开。

……好吧。你都看到了。
我的身体,正面背面都是淤血,甚至连腿上都有。
与其说恐怖,不如说是恶心。它们已经过了由红变紫的阶段,正在由紫变黄。
他皱了眉头,一脸愤恨,……
“你还爱玩SM啊?”
我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只好尴尬地笑了。
没法解释,这是我喝醉之后,被疯子又亲又咬的结果。
等我醒了,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像被人从17楼的窗户扔出去似的。
“今天,不是好时候。”我笑的时候脸都在抖,再次关了灯。
我躺着,而他还坐在我身上,重量倒不是不能承受,只是谁也没动没说话,
中间是我青紫的身体,像隔着尸体玩“我们都是木头人”的游戏。

在表白之夜遇到这种事,是够倒霉的。

我起身,搂着他,吻他凉掉的脸和身体。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他推开我,我以为他会下了床跑掉,他却把我推倒,用睡衣绑住我的手腕。
“你要干嘛?”
他又开了灯,转动灯罩打在我脸上。我闭了眼。
“你不是就喜欢激烈么??”

他俯身吻我,我随他横冲直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尝到一嘴血咸,
才感到舌头和嘴唇破了的疼。
随后,他向每处淤血咬下去,非常用力。
一开始我还想就这样忍着吧,可好多次,那种疼痛把眼泪都逼出来。
我后悔刚才没再多喝点儿酒。
已经是竭力挣扎了,却没什么效果。
有点儿恨他。这让我想起外公来。
为什么那些号称喜欢我的人都要这样对我?
还是28好,至少他从来不表示喜欢我。
眼泪让一切都变模糊。

他托起我的身体,把剑刺入,这一下,超过刚才疼痛的总和。
我浑身都在发抖。
“很疼吧?”他搂着我,在我耳边说。
这一点儿都不像我认识的他。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跟我设想的完全不同。

“你笑什么?”他问我。
我本来以为,至少这开始会很美好。
 楼主| 发表于 2009-8-14 23:5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雷11 迷魂计

我想两个人的关系都会有主题词,只是完全没料到我们之间从此竟然定了是“残忍”。
“求我啊,求我对你好一点儿。”我说。
他却只是强忍着,又笑着。他的笑惹我生气,就又更用力。
明明在我的幻想里都是温柔地对待他,现在这样连我自己都觉得遗憾。真后悔。

随后几天,我们就只在床上度过。
除了倒水、上厕所、洗澡,偶尔到门口接叫来的外卖,收拾小猫们之外,几乎就不曾离开床,
窗帘也没拉开过,以致有一天我醒来一看表,以为是晚上六点,觉得饿,
打了外卖的电话,好几次也没人接,走到窗前,探头往外看,
才发现天正发白,街上人很少,正往外吐着极冷的哈气。
感觉不太像活着,仿佛到了某种地狱,
只有我跟他,“你可以得到他,却为时已晚”,美好又绝望。

他像没醒过,我经常把他拽起来或求欢或施暴,他任我摆布,不抵抗也没任何交流。
我喜欢他疼的时候深吸气的声音,那时候他才活着。
而到后来,他似乎习惯了,就没声息了。
我会忽然一阵紧张,把头靠在他胸口,直到听见心跳。

以前有夫之夫说,判断你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看你跟他做过之后,是否还愿意搭理他,
是不是还会持之以恒地讨他欢心。
眼前这人当然不爱我,这就是判断。
如果他醒着,看我盯着他,他会很职业化地靠近我,吻我。
你以为这就是我想从你身上得到的?还真是……令人恶心的误解。
我预感到我能占有他的时间非常短,常在睡眠中一颤醒来,看他还在,就很恨他。
确实有那种想亲手弄死他的感觉。
然后……我就哭了。哭得非常厉害,抖得无法自控,只好赶紧爬下床,躲到阳台上。
而这种情况,竟然发生了不只一次。
我后悔过早提出这要求,一切都成了游戏。

直到床边的电话响个不停,是我姐,我才知道从她嘴里知道已经过了一个礼拜。
鉴于她马上就要过来,我们赶紧下了床,穿了衣服,拉开窗帘,草草收拾了屋子。

丁丁也从一个活死人变成了正常人,像接受了光合作用又伸展起来的植物。
倒是我戴着纵欲过度的黑眼圈,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我姐进来的时候,我们正道貌岸然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正一边喝啤酒一边散漫地翻着Milk,细长的手指被两只小猫来回咬着。
可她还是在几秒钟之内就露出了淫荡的笑,耸耸肩说:“我早知道。”

她来接我回家,今天我妈生日。
跟她走到楼下,冷风一吹,我心里一紧:“今天礼拜几?”
“四。”

在我们开始装相之前,我把他拽过来说:“你是我的。你要记得啊。”
他歪着嘴笑了,在我脸上舔了一下当作回答。
可今天是礼拜四啊,是他去朝拜的日子……

果然,回来的时候,屋里还黑着,我挨个儿打开所有房间的灯,不见人。
铁门一响我就站在门口。
他进来,不动声色地说:“回来得真早。”手里拎着用于伪装的7-11塑料袋。
我把他楼到怀里,他身上果然有那种味儿。
他当然知道我在干什么,不动声色地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放到冰箱里,
还问我:“你晚上吃得好么?我包了馄饨。你要饿了给你煮点儿。”

我的头要从太阳穴炸开般地疼着,难道我们这就要完蛋?
我也不想啊。
我不想。

丁丁11 狼来了小孩

28进来的时候,我正煮馄饨。
他站在厨房门边,带着冷气场。
我猜我们俩想的一样,这场景好久没发生过了。
以致两个人长时间无话可说,盯着锅。

我看着他稀里呼噜地吃着,他笑了,说:到底怎么做的?为什么别人做不出这味道?
别人是指你老婆么?我说:咱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他没有惊诧的表情,耷拉下脸,把勺子放在碗里。
“你跟那小孩儿做了?”
“嗯。”
“所以短信不回,电话不接?”
他那些不疼不痒刺探的话,接茬儿也没意义。
我倒喜欢看他有点儿不安,他也知道,说放下就放下了。
“想试试看,能认真到什么程度。”
“不会有好结果的。最难的还不是妓女从良么?”
我也觉得不会有好结果。
“反正大不了也就是……”现在这样。
“还跟我混,是吧?”他打断我。
他有点儿生气,又不愿意让我看出他生气。
我笑着说:“可不是么?”

其实。
他终归会回到他老婆那儿去。
我可以告诉他做馄饨的方子。
他们会白头偕老,历史里没我这人。

对小雷来说,大概也是一样。

我这儿呢,是一本灰纸,像在形容难以界定的浅表性胃炎,最后,大概是一个人很混沌很突然地死了,“天煞孤星”四个字。

所以,明知道会失败,还想试试,但是这感觉很糟。
小雷知道得太多,注定他跟我在一起高兴不起来。

我正想这些,才发现28正在面前,
把我从椅子上拎起来。
“干吗?”
“你说呢?不是分手的时候都应该大干一场么?”
他把我的两只手绞在一起,举起来摁在墙上。
我只好踢他。
结果被他的手肘勾住头,一路拖到卧室。
我是真的在反抗,他察觉了,也发狠起来。
“好吧。你看到了吧。现在我全身都是他的吻痕和咬痕。”
我胳膊被他攥过的地方也开始发红起来,很快就要变紫了。
“他是狗么?”

“因为我……”之前被别人……
28看着我的身体,专注得让我脸红。
“蠢货!人的嘴未必比狗干净多少,他咬到这个深度,你有可能……”
他停住,说:“回去抹点儿药。”
他冷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他对你多好……你还真是喜欢这种人。
这个有什么特别?床上?”他笑着问。
他看出我不置可否的表情,说:“还是老样子,没感觉是吧?”
手伸到我两腿之间,“它还是只喜欢我是么?”得意的笑。

那些夜里,我听见小雷在哭,不知道能说什么,怎么能安慰他。
需要点儿承诺吧?
应该在他耳边说我爱他。可说不出口。
最后连普通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对小猫们说话,听到他过来,却闭了嘴。

我把28推开,他说:“好吧,反正你这样,我也不想跟你做。”
在他的注视下,毅然决然似的整理好衣服,穿上大衣,走到门口却停下了,
回身小声跟他说,冰箱里还有两盒馄饨,在冷藏抽屉里。
转身拉门,门被他摁住。
他吻我的脖子,令我着迷的沉重呼吸声,他搂紧我。
我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挣扎,他放了手,开了门。
嘲讽地说:“要不了一个星期你们就得完蛋。”

比他说得快得多。
我都来不及说:我跟那个人分手了,想跟你好。
小雷说:别流眼泪,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你可以解释,我听你解释。
我笑出声来,我说什么你会相信?怎么解释脖子上别人的吻痕?
“到此为止吧。”我轻易就放弃了。
活该。灰纸上只有这俩字清晰可辨。

小雷12 暴力狂

我看他默默地流眼泪,就恨,先哭出来的人总好像有更多委屈。

于是冲他发了火。没法控制,只觉得头上的血管都在爆炸。
所谓“干净”,我比他干净多少?不也跟别人上床么?
他没任何回答。我暗自希望他也气急败坏地骂回来。
我们此起彼伏热烈地吵一场,向对方发射同样多的利箭和石块,或许反而会和好,说出心里话。

他站着,“完了?”问。

“对!完了!”
他不辩驳不争取,不爱我。这想法让我心里一紧。

他已经不再流眼泪了,只是也好像被抽走了某种能量,
却向我走过来,直直地看着我的脸,吻了我的嘴唇,他在发抖。
他冰凉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摸着我的腰,去解我的皮带。
“你在干吗??”我更恼了,推开他。用力之后反后悔。
没想到,他撞在书架上,本来就放得潦草的书和光盘叮啷砸到他身上。
他爬起来,默默地把东西收拢起来,重新放回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也想抱住他,跟他说对不起。
回想中,他的吻是凉的。而且我还是抱住了他,他挣扎,我打了他……
我对我一步步的行为都很后悔,可是已经脱轨了。
我好像从身体中分离出来,很难过地缩在一旁,看自己对他施暴。
没有任何办法。明明想着不能这样。

他的后脖颈上有别人的吻痕。

直到我用尽气力,放开他,他没看我,从沙发上坐起来,我等着他说什么。
“说点儿什么,你……”我说。
他抿了下嘴,没出声。我想起刚才他嘴里的血味。
“说话!”

他抓了大衣就出去了。我愣了几秒,也跟出去。

“别过来。”他在电梯里说。
楼道里很冷,他只穿衬衫。

前几天,我问他:“喜欢我么?”
他笑着点头。
“爱我?”
他看着我。这个问题,回答太快或太慢都不成,可他没回答。
可能无论他在什么时间回答哪个答案,我都会发火吧。

或许我一直在心里忍耐的,不是对他的爱意,而是对他不爱我的恨。
于是变成这样。

那天夜里刮了大风,厨房的玻璃从14楼掉下去了。
冷风呼呼地吹进来,多半房间都冷得够呛。
小猫们很可怜地叫着,我想把它们抱进卧室,却发现它们都怕我,不住地缩到各个黑角落里。
可还是叫着,等人来救。
他不在。只有我。出来吧。你们。
我爬到沙发底下,在灰尘土团之中去够小猫,
它们先是哆嗦着虬成一团,而后又成心般地在我手指前面灵活地跑走了。
我趴在地上哭起来。

丁丁12 酗酒者

我醒来,整个小屋里都有一种酒和酒的呕吐物混合还发了酵的阴沟味。
弄得我第一反应是想吐。
干呕了一阵,什么也吐不出来。
四肢都是麻的,想再喝点儿醒酒,似乎索性醉下去也不错。
倒是这种半醒不醒的状态很烦人,好像被个大钟罩着。
我试图站在地上,果然脚底如针扎,双耳轰轰头疼欲裂。

我花了很久才勉强睁开眼,屋里很暗,一点儿光都没有。
摸着墙,一直摸到门。
拉了拉门把手,门锁着,努力回想这是哪儿,又闭上眼。
最后记着的事是什么?
看着电梯门关上,坐在电梯地上?我以为我会哭,只是心口疼更引我注意。
我想着怎么会这么疼啊。就不再想他了。

拉了门边的灯绳,亮光更好像在我头上扔了个炸弹。
眼睛耳朵甚至鼻子和牙都在疼。
我赶紧拉灭了灯,后退几步跌到床上,又躺下。
浓稠的黑暗好像被子盖在我身上,逐渐舒服起来,我又睡着了。

直到我听到炸雷般的声音,叫着:“醒醒。”
抽风机开着的噪音也大得惊人。
28以前说过“联觉”,各种感觉之间互相联系互相转化。
这周围的声音让我看到眼皮内侧也充满血腥,嘴里也是血味,让我又想起小雷来。

我在酒吧最里面的小屋里。
罗宾把我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我离开之后的第三天。
“难怪我觉得这么飘,原来是因为没吃东西。”
“不把门锁上,你爬出来就接着喝酒。”
“我有么?”我笑着。太阳穴疼。

他16岁跟家里说自己喜欢男同学,被他爸打了一顿,就跑出来。
人人都劝他回去,他不肯,留在酒吧里当招待,过了7年,说对以后没打算。
我有些怕他,总在他盯视的目光里低下头。
他问我一些我没法回答的问题:“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做,不会觉得脏么?”
他现在看着我问:“你这么喜欢那个人?”
“谁?”
“你这么喝酒,总得有什么事儿吧,总是有个什么人吧。”
我笑着说,没有。不知当时胸口和头哪个更疼。
这时候倒想起28来。
“我没钱付你酒钱和住宿费。”我趴在吧台上。他看了我一眼,说:“你得去陪老板睡觉,不是我。不用这么看着我。”
递给我一碗方便粥,我吃不下,又不敢说,还是想喝酒。

小雷13 失踪者

我从那天晚上开始给他打电话,起初是没人接,第二天早上有人接却不出声。
第二天下午终于有人出声了:
“你是谁?”
“找他什么事?”
“别骚扰他。”

……第三天,我再打过去,还是同一个人在说话:“你打他了?”
“他不想见你。”
“不要缠着他。”

也许接电话的人就是他在意的那个吧。怪怪的。
手机那边传来很微弱的音乐声,听着耳熟。

我一直在家里等着,哪儿也不想去。
不断回顾我从表白的那一刻起,到底有多少次失控。
我本来可以那样……却变成了现在这样,以动手打他结束。这实在太糟了。
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才几天啊。

心神不宁,一阵儿很自责,一阵儿恨他,
又好像在本能地用“找他”这件事将“失去他”排除脑外。
上网、游戏、看电视,都觉得没劲。
我也喝光了冰箱里的啤酒,却换得出了一身汗,心跳突突,不断喝水。
最后昏昏沉沉睡下了,醒来发现被子上都是污迹。

等都收拾完,听见小歪在惨叫,明明放了猫粮和水。
我也忽然理解了那些单亲家庭的父母为什么会显得没耐心,
孩子们总是会在自己焦头烂额时再无情地加上一些压力。
果然,壮壮在沙发后面拉了不少,窝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去拽它,它毫无反应。“难道……”
我用两只手把它托出来,好像还从没这样绝望过。
是很呆的,没有感觉,一片空白的绝望。
好在我把耳朵贴在它身上,一点点儿听过来,似乎还有哪儿的脉在跳着。
我拿了两条毛巾一件帽衫把它裹起来,冲下楼,打了车。
您知道哪儿有宠物医院么?

在车上,我好像把什么事情都赌在了它的命上,它死了,一切都完了。
这“一切”指什么?
我空荡荡地祈祷什么神来救它,其实是救我;
又暗自希望,还是他妈让这一切都结束了吧。我受不了了。

我想告诉他猫病得快死了,却发现没带手机。
反正他也不会听我说。
出走,真是很不负责任。
自嘲地想,我真像一个指望用病孩子来挽回出走老婆的中年男人。

丁丁13 出走

我很早就到教室了。与其在家里心神不宁,还是到这儿来吧。
特意坐在最后一排,这样他怎么都会在我前面。
不然想到他正盯着我的背,浑身发毛。
为什么一开学就要考试……
他进了阶梯教室,我赶紧低下头,可为什么慌张的是我。
他也走到最后一排,没有坐在我这区,
一路噼噼啪啪地把椅子板挑翻,坐在了几乎正中的位置。

他好像瘦了,似乎还在生我的气。
为什么我总是想道歉呢,明明挨打的是我,不是么。他斜着眼看我,我望向窗外,过会儿转回来,发现他干脆直愣愣地瞪着我这边。
遇到以前同宿舍的同学,赶紧招呼他坐在我旁边的位置。
没想到,他还没坐下就笑着说:“他们说你们吵架了?”

考试不难,我早早答完交了卷,收拾了东西冲出教室,
还是在自行车棚被他追上,一个书包扔过来,很准地砸在我背上。
我很生气,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他抓住胳膊,拖进教学楼被封住的一个出口里。
门洞里堆满了废弃的自行车,一直堆到顶上。
我被他推得撞在车上,终于说:“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他喘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
背疼。
他轻声说:“你现在跟谁在一起?”
我抬头吼他:“你管呢!!”本以为他又要动手,可他只是站着。
光从他背后照进来,显得他的身体很有型。……这时候我还在想这些……
小声说:“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吧。”

毕竟是我回家的时候,他收拾了所有东西走了。
他肯定是回宿舍,没什么可担心。
我喂了猫,抱着它们看电视,心里怪他,如果我不回来,猫饿死了怎么办。
结果莫名其妙地流了一阵眼泪。

他走过来,我以为他要打我,退了几步,
他飞快地攥住我的胳膊,然后却没有说话也没动,只是盯着我。
我想看看他又只能躲开他的目光。

在那之前,我还回去过一次,他不在。
我想知道是不是还有可能和好,酒醒之后发的几条短信他都没回。
我们虽然开始就别别扭扭,结束得也很恶心。但时间短。
能不能推倒重来,或者根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还做好朋友。
我不想跟他闹僵。
家里只有小歪在喵喵叫着,
养猫好,总算有东西不用去按开关就能在你回家的时候有点儿反应。
我收拾了猫窝和沙盆,四处都找不到壮壮,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给它们放了猫粮和水。
洗了他乱扔的衣服,扫了地,把沙发拽开清理了后面小猫留下的污迹,擦了地,晾了衣服。
甚至玩游戏都玩到通关。
他一直都没回来。
这时候,心情有点儿复杂。
怕他不回来,不过东西都在,他手机还在桌上。
又怕他忽然回来,身旁带个人。我都从来没带人来过。
我生的是什么闷气啊……
天全黑,还是不见人。

罗宾打电话来问我在哪儿。
“外边。”
“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没回答,他又问:“他联系你了?”
“没有。”“他如果想你回去,为什么不打电话找你?”
……我不知道。
“明摆着……”
“别说这些了。我在外边。有事儿么?”我问。
“叫你回来吃饭!”他好像忽然生气了。
他的语气让我心烦,我不想再见到一个对我摆脸色的人。
所以等我睁开眼意识到他正在我眼前,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小雷放开我的胳膊,我的心好像呼地跌了下去。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我想抓他,甚至伸出手,只是在他身后一划。
抓住他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他回头……

他走了。

小雷14 还是会快乐

我尽量不跟丁丁接触,他上的课就少去。
少想他,或者跟本不想他。偶尔会猛地想到,昨天和前天都没想到他,
小得意,又觉得还是破戒了。
只是想到他,过去和他都变得逐渐模糊,心疼、难过和愤怒本身都显得很假。
话说我跟他,也就是一些纯粹的肉体关系和我泛滥的自作多情。
好不容易将情绪排空,偶尔会看见他跟同学聊天,谈笑风生。
像他那样,长得悦目,又惯于取悦人,大家即便心里瞧不起他,也还是喜欢跟他说话。
他有那种在言谈话语中捧着你的自尊心的本事,尤其对不熟的人。
我以前不明白,怎么有人会对自己爱过的人下狠手,泼硫酸什么的,现在也觉得不难理解。
纯碎是想破坏,破坏对方快乐的可能。

我混论坛,泡视频聊天,在各交友网站发了一通帖子,想要什么样的说不清。
最好是丁丁的全反,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所以我看见屏幕里的小光就笑起来,这……这未免也太……
他也笑了,说:“怎么,没见过长得黑的?”
我说,不不不,很好。

我们第二天就见了面,他没有在电脑上看着黑,是很匀称的浅咖啡色,
比晒过的古天乐和巧克力球浅而好看,总是笑笑的,眯着眼。
时间太短,我们只吃了饭,说了些想不起实际内容只是乐呵呵的话。
他要赶回去上课,我说别去了,他说不成。
我有点儿失望,以为这是拒绝。
他看着我说:“要考试,真的。”笑了,“咱们还会再见吧?今儿晚上约吧。”
我说好。

他走了十几步又跑回来,说,“我叫康永明,你呢?”

很快我们就见了第二次,吃了饭开了房,上了床,很愉快,也很和谐。
他很机智幽默,不至于让俩人有冷场的尴尬。我过十几分钟还会为他之前说的话而再笑一阵。
我忍不住想,他喜欢我什么呢?
他说他以前喜欢个人,搞得自己很烦,不想再那样了,想找个简单的人,过得快活点儿。
我说我也是。

他说我知道。

他翻身搂着我,我握着他的胳膊,觉得很温暖。
闭上眼睛。

梦里我把丁丁扑倒,压在他身上,咬他,他变得血肉模糊,
我把他甩到墙上,发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爪子。
从头至尾,毫无惊诧。舔他的脸,撩掉他的皮肉。

睁开眼的时候,小光还靠着我,传出熟睡的呼吸声。

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对着空白的天花板笑起来。


丁丁14 从良

28正穿衣服,我掏出那包钱扔给他。
他愣了一下,捏着信封瞟了一眼,放下,继续系扣子。
我的心跳得很快,等着他说点儿什么。
他只是把钱塞进包里,说:走吧。
下楼梯,他走在前面,问:“你还想他回来?”
“没有。”
“那你这么做,也没什么意义吧。”
“……什么都不欠你,不想见你就能不见,就为这个。”
我听见他的笑声:“见我是因为你想见。”

他带我去吃饭,我实际上什么也不想吃,但有点儿想跟他耗着。
他翻了翻菜单,叫人点了两个人的吃的。
“胳膊上怎么弄的?”
我说在酒吧被玻璃碎片划的。
怎么?强奸不成反被扎?
我笑起来。他以前很爱当着别人开我玩笑,我总是也笑得很傻。
不知为什么没法生他的气,怎么都觉得他还是喜欢我的。

那天酒吧没什么人了,罗宾坐在我旁边。
我抱着酒杯,赖在沙发里,周围的一切正在升高,只有我在下沉。
罗宾先是凑过来,把手放在我腿上,身体贴近,
我笑着问,干吗?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探进了我衣服里。
“要么给钱,要么等我喝晕。”
他在我耳边喷着热气,说:“我喜欢你。”
我知道……他们总是以为我不说什么就是默许了。
他们还以为拒绝也不过是欲拒还迎的表演。
他果然把嘴唇贴到我嘴上,那温度让我一阵恶心。
我喝多却还没喝醉的时候,耐性特别差,推开他,他扑回来,我踢倒他。
站起来,头嗡嗡作响,如果他肯再等十分钟,我可能就不省人事任他摆布了。

后来……等我意识到,手臂上正淌着血。
老板VK正脸色煞白地看着我。这是他晕血的反应。
去了医院,伤口不深,洗干净了包起来,打了破伤风针。
VK说,你以后别在我这儿喝酒了,喝多了闹事,想喝回家喝去,别给我添乱。
我点点头,觉得他生气的时候真是一点儿都不娘。

罗宾在送我回去的出租车上问:“你怎么不说是我划的?”“是你么?”
他没承认,看着窗外。
“为什么前几天,我住在你那儿的时候不下手?”
“你喝得太多了。”
我不知道他是那些天,还是指当时。
车到楼下,我确实想找人过夜,却不是他,干巴巴地致谢道别,
他坐回车里,摇下车窗,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那天夜里,我又坐在黑黑的客厅喝了一些,
听得见血液流动的声音,以为血管里肯定都是酒精,
把纱布拆了,手指在酒里蘸了蘸,抠开伤口,向烟灰缸里滴了一些血,
试着看看能不能点着,失败了,倒把手指烧出一个泡。
疼痛带来了短暂的清醒,
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
绝望的问答……

当然没跟28说这些,我只是笑着有点儿花痴地看着他。
他看了我一眼,说:“戒酒吧。”
“离婚吧。”
他笑了,冷冷地说:“醒醒。”
菜来了,我们默默地吃起来。
他给我要了一听啤酒,我分了他一半。

小雷15 不一样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阳光少年”这种人存在。
跟小光在一起,像抱着个太阳,热、晃眼,没工夫制造阴影。
快乐也会让人觉得有点儿累,可感觉很好,我没事儿想到他都会笑。

小光是那种什么都会表现出来的人,高兴、不高兴,很清楚。
我搞清楚了,才能有效处理这些信息。
包括在床上,他喜欢这样,不喜欢那样。
我自然知道下次该怎么做。

……丁丁就像堆泥汤儿,我一拳打进去,他温吞地将我裹住,就完全没了回应。
我想到他,总还是觉得恼火。

他们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甚至皮肤的气味。
越是不一样,我越是暗自比较着,每次都要猛然截断比较的念头。

我跑去跟小光说:“当我男朋友吧。”
他咧着嘴笑了:“好啊。”

他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说“这是我们家那口子。”又好笑又可爱。

有夫之夫给我打了一次电话,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不想跟你见面了。
他说:“哦。是你为了他想要烤箱么?”
……不是。
“哦。”
我们毫无意义地沉默了。
他说:“你高兴就好。……咳,我也希望你幸福。……”
够假啊,这话说的。
我挂了。他的沉默里有种责怪或遗憾,让我不舒服。
可能是我多心了。

有时候夜里睁开眼会忽然想,你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又喝多了么?
赶紧闭上眼。
要找对的人……对的人……
好像他就在身边,他的气息吹到我的耳朵上。

我跟丁丁直接说我有男朋友了。
他洗着手,说,我知道了。关上龙头,笑着向我脸上弹水。
……果然是无所谓啊……
我抓着他的手腕,冰凉,我又抓着他湿冷的手。
“干吗啊?”他躲开我的眼光,很轻浮地笑了。
我把拽进他厕所最里面的隔间,关上门。
然后……然后……我匪夷所思地就把他推到墙上顶住,吻他。
他用了很大力气推我,我也更使劲儿地抓住他的手腕。
我咬着他的嘴唇,试图把舌头伸进他嘴里。
他开始紧闭着嘴,我捏住他的下巴……他终于张嘴的时候,我却松开他打了他一个耳光。
他靠在墙上说:“你满意了?打我你就高兴了?”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我是施暴者,却难过得不行。
他伸手摸着我的嘴唇:“对不起。”
我生硬地咧开嘴笑他,“你说什么?”又打开他的手。
他没再出声,让我更想揍他。
真的很像泥沼啊,……

后面的课我没上,冲进教室,把书本划进书包就出来了。
正在讲课的老师很惊诧地看着我。
我给小光打了电话,他一点儿没觉得我有什么不高兴:
“来找我吧,咱们一块儿玩儿。”

只是……
猛一睁眼,我忽然抓住了旁边人的胳膊,“疼着呢!”小光叫出声来,一拳打在我身上。
前排的人回头嘘我们,“没素质。”
银幕上的女人正在惨叫,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丁丁15 不高兴

我已经好多天连醉,只有很浅的记忆:口渴,喝酒解渴。
什么时候睁眼都拿着杯子或啤酒罐。
唯一一个不一样的场景是Vk在骂我,而我再睁眼,是在家里,小猫舔我的手。
我站起来,应该说是“嗡——”一下飘起来,收拾了猫砂盆,给他们放了一些猫粮和水。
我感到愧疚,尤其是在猫砂盆旁边还歪倒了,好久站不起来。
上一次收拾,我不记得是几天前了。

……真希望有什么人来救我。

不敢爬到床上去,床太高,太软,太空,感觉不踏实。
甚至沙发都让我觉得不牢靠,干脆把垫子扯到地上蜷着。
又很快进入了浑身打冷战的阶段。

每次到这个地步都决定再也不喝了,
但真的很难。尤其是觉得不会得到任何奖赏……不会因为不喝酒而发生什么好事儿。
喝下去就变得顺理成章。

睡一下就会好……可我也不想醒过来……

我要啤酒,罗宾给了我一杯果汁。
我低头看了半天,然后说,换成苏打水成么?
他默不作声换了一杯。
嘴里全是苦味,加上苏打水的气泡,……味道像小时候楼下小卖铺卖的黑啤。
我笑了,罗宾说:“你疯了。”躲开我。我的笑法一定是那种特别醉态的笑。

公爵过来说,要不要去他家参加Party。
我说再说吧。
“去吧。”他黏黏地。
“有酒么?”我知道他想干什么,闭着眼睛笑着问。
“当然有。”他家有好几个房间都有吧台。那场景很不真实。
我每次去他那儿都觉得到了一个空荡荡的KTV。
长长的走廊,有回音,空气中是奇怪的香味。
可是到处都亮得发烫……包括他总带我去的那个房间。
肯定是为了拍录像……虽然我每次都让他把灯全关了……
他总是一再在我耳边说:“怕什么?”

他家里人不少,好多人已经在那儿好久了。
在吵闹的音乐下扭了一阵,有人说要看片,拥到公爵的视听室,
各自占好皮沙发,或特意挤在一起,为看什么片儿争论不下。
最后不知谁直接按了遥控器上的播放键,大屏幕上投出来的是《士兵突击》……
一开始惊诧,然后大家理解地大笑,公爵也一起笑。
皮肤黝黑、脸上光洁、身体线条优美的青壮年,还这么多人……
没看多久,大家就开始互相亲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摆脱了几个人,站起来,准备摸到屋外去。
公爵拉住我,嘟着嘴探过身来。
我推开他:“你不是喜欢黑的么?”
“谁说的,我喜欢你。”
他从后面抱住我,我想不起上次被人抱是什么时候和被谁了,心里一凉。

他把我拽进那间屋,推到床上,亲了一阵,让我觉得脸和脖子都湿乎乎的。
我说:“去洗澡。”
“不一起?”
我沉默地看着他。他就真的起来去浴室。

果然在一个百叶门的壁橱里有一台摄像机。
那里面有几段,我跳着看了看,有认识的人,我也不想看。没有我。
“我没拍过你。”他湿漉漉地站在浴室门口。
听他这么说,反而有点儿受打击。“我怎么了?”
“我试过一次,还用了红外模式,但我离你太近了,什么劲爆的都看不见……
而且你,总是显得不高兴……不享受那个过程。”
“我哪儿有?”笑得又短又假,深吸了口气。
“所以我每次事后都想不再找你了……可……”
“别说了。”

醒来的时候我正枕着他的胳膊,嘴里又苦又干。
他盯着我,我想不起是到什么阶段睡着的了,敷衍地说对不起。
“没什么,你睡着了还皱着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挺有意思。”
他从旁边掏出摄像机给我重放,他拍了我的特写,我确实紧闭着眼,微微皱眉,满脸不快。
我上嘴唇有个尖儿,总好像噘着嘴。
他拍他吻我。我一动不动像尸体。
他说:“你叫别人名字来着。”
“别告诉我。”

做了梦,梦见那个叫小光的扛着枪走在前面,
我被一根绳捆了手,由他牵着,跟着他,趟过一个很大的泥塘。
像《第一滴血》里的越南沼泽,周围还有随时会剐我的植物。
我问他:“他在哪儿?”
他说:前头呢。
我感到脚被什么东西缠着,挣脱不了。
绳子拽直了,手腕紧巴巴地疼着。
我说:“等等。我被缠住了。”
他回头笑呵呵地看着我,说:还不陷下去啊?
果然我开始向下陷,他把绳子全抛过来,说:你死定了。
他把枪扛好,一溜烟跑了。
泥水淹没我的嘴,我心里恨恨地想着:祝你们幸福。古怪的台词。

Gay之间传话很快。
我看见了小光的照片之后,忽然想,他以前,陪着我,也很勉强吧。
忍不住一阵心酸。
好像28在告诉我他要结婚之后,跟我说他一直都喜欢女孩子。
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粘着她。
明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可还是……

我支起身子,摸了摸公爵的上唇。
“嗯?”
“抱我一会儿。”我说。
“嗯。”
想要的话,喜欢我的人总有吧。
他吻了我的眉头。
发表于 2009-8-15 12:05:14 | 显示全部楼层
献花表扬睫毛一下~~

扑到猫大~蹭~~俺是乃滴粉丝~~~

激动得团团转ing~
发表于 2009-8-15 23: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3# 于睫


我要帮你贴来着……但是我想要你的文档……
还给你MSN留言了,你没上线。
坏人~
发表于 2009-8-17 14:28:11 | 显示全部楼层
情稗类抄-32 - [.故事会.]
小雷16 该死的

我才知道小光比我大,读直博,是党员,辅导员。
他笑着说:“没想到?没想到自己跟这样的人交往吧。”
我只好点头承认。他这种各方面都“好”的,也让人觉得怪怪。
如果我先知道,那可能也不会跟他怎么样。
也未必,就好像我知道丁丁是什么人,还是非要……

我到小光宿舍找他,他下来接我,一直笑,问我什么系的来着。
他都知道。这种基本资料,我早老实交代了。
一进门,他指着电脑说,那你认识他吧?
昨天夜里就有人给我发短信:“你看了么??”
宿舍已经停电了,我就直接回了:“看屁啊。”
我以为只是无聊八卦,其实是有人把丁丁的视频传到网上。
一早上已经有两三个人给我打了电话谈感想了……
我想躲开这事儿,简直不可能……
“认识啊。”
“很熟吧?”小光没看我,看着视频,“有这么个同学……”
我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很轻很慢地深吸了口气。
他们早向我“剧透”了——“没什么,就是很湿很淫地……亲嘴儿而已……”
我挂了电话。

我以为我能镇定地看到完,但还是看到很多人亲他的那段腾地站起来。
“别看了。”
小光看了看我,耸了耸肩,关了声音。
觉得气闷,走到阳台上,在小光肯定看不见的角度,踹了两下墙。
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捣乱,祸害别人,也祸害他们自己。
在那个视频底下,有无数所谓“天涯观光团”的留言,
据说早有人肉搜索查了他的名字学校专业年级,连上什么中小学都挖出来。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不在乎……他心里也觉得死了算了。
那你干脆去死啊!
可我又生什么气呢。我也应该笑着看视频,见了面去笑话他。

小光走出来,问:“你怎么了?”
我笑着说:“我在想明天上课看见他应该怎么说。挺有意思的。”
“呵呵。”他把我拽进屋,搂着我,说,“我也觉得挺有意思……”吻了我……

他还真来上课,视频不仅我们这些gay之间传来传去,连班里的女生都看了。
大家窃窃私语悄悄笑着又不直接对他说什么。
不过反正他独来独往惯了,也不在乎。
我想去问他,又没话。最后很可能又是以对他拳脚相加为结束。
可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了好几遍那个视频,摄像机离他很近,他的眼神很飘,好像喝醉了,
我想到以前,更以前,又想到上次课间,莫明其妙去吻他……
不得不说,编视频的那人一定挺喜欢他,镜头拍他望向别处的眼神,又切到他蜷着手指睡着,
最后停在他的嘴唇上,一直拉近到模糊。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认真看过任何一个人,心不在焉。

上课的时候他也是,单手支着脑袋,另只手记笔记或者是在本儿上画着玩,也没抬头。
今天我要是能忍住不去骂他,以后我就不会再那么在乎他了。我押了注。
我忽然很难受地想,从离开到现在,他从来没有主动找我,跟我说过什么。

下课之前,老师抽出名单,说,布置一下期末大作业的分组。
每组3个人要交一个多少多少字的调研报告,要做ppt,要有人上来讲,
每人交一个多少多少字的论文。
那些多少字都被淹在怨气里完全听不清楚。
他挨着学号念下去,跳过了我……
“谁没念到?”
整个教室里举手的只有我和他。
我听见有人在笑。
“那你们俩一组。”
“我不愿意,经常找不到他人,根本没法合作。”我大声说。
老师沉默着收拾东西,装得好像没听见。我又大喊了一遍,他还是一打铃就走了。
同宿舍的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老天你玩儿我。

我看着丁丁出了教室,一阵胃疼。



情稗类抄-33 - [.故事会.]
丁丁16 抑郁症

上课回来的路上,我买了很多猫粮、猫砂和很多啤酒,
电话关了静音,不打算出门了。

又达到躺在地上全身打冷战的地步,我不得不去浴室拿热水冲自己冲到热水彻底变凉。
当时觉得太难受了,不能再喝了。
我穿着羽绒服在地上坐了两个小时之后,感到手脚又听使唤了。
踏上电梯,还想着要去买些正常的食物,
吃热的东西,然后睡觉,明天就好了,明天就彻底清醒了。
结果却是买了更多啤酒,还有威士忌和沃特加,在小区门口的报亭买了一打最大开页的报纸。

我把报纸铺在地上,再放上沙发的垫子,蜷在上面,觉得自己像条狗。
美工刀浸在透明的absolut里,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
小猫们有吃有喝却担心地围着我叫,我只好把它们关到卧室里。
放心,我不会自杀。

为什么我并不觉得痛苦,也不觉得委屈,完全没感觉。
可是我不知道这状态怎么才能解脱,每次我难受到想要不再喝了,
都用美工刀在自己胳膊上划一刀。
据说这种低度疼痛的刺激,能够让身体分泌出更多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会有兴奋感……我既不觉得疼也更没有愉悦。

终于有一天,在半灰的晨昏莫辩的时间醒来,
头欲裂,连眼眶都疼得不能碰,难道不应该是麻木么。
我体内没有摄入酒以外的东西,吐出来的也不那么像呕吐物,一摊摊发灰的豆浆。
被污染的报纸,已经换过好几轮了,塞满了一个大黑垃圾袋。
胳膊上的道子已经从手腕几乎蔓延到手肘,某些道子还因为没控制好力度而留着血块。
放美工刀的那杯酒……竟然被我喝掉了三分之二,余下的变成了变质干红的颜色。
我想看看到底是几号了,才发现手机早就关机了。
挣扎地站起来,去看了小猫们,像个活人似的收拾了猫砂,抱着它们玩了一会儿。
在挠着小猫下巴的时候,本来正笑着,不知为什么就呜呜地哭起来。
而这倒胃口的哭泣,竟然就此停不下来了,持续了1个多小时或者更久。
最后我喘不上气,脸部的肌肉持续发抖,眼睛完全睁不开。

我找到床头的电话线,接上打给28,可那温柔的女声说他已关机。
在这极不清醒的时候,我打了他家电话,接电话的还是女声:他出国了,你找他什么事?
……现在几点?
她很惊诧地说:晚上6点多。
……我经过很不自然的大概有10几秒的沉默,她在那边说了两次喂喂,说:我是他同事。
她说:那让他明天从那边给你回电话?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谢谢,打搅了。

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一边用吸管嘬着威士忌,一边看着开了静音的电视。
他们说这样喝酒就好像往大脑里注射酒精,会醉得更快。
电话的铃声大得好像有人在我头顶敲钟,
拿过电话之后我很想破口大骂却发现嘴里只有一块硬石头。

他先骂我给他家打电话的事,这时我又开始流眼泪,只好捂住嘴。
他的声音忽然柔软又遥远起来,说:“你好么?”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我想象出来的,只能尽可能清晰地回答:“挺好的。”
我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它恢复点儿感觉,说:“什么时候回来……你?”
“大概一个多月吧。”
“哦。”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说听上去醉醺醺的。”
我发出痴痴地笑声,自己听着都觉得可怕招人讨厌。
“别喝酒了。”
“呵呵……你忙去吧……对不起……”
“你好好的。我回去就去看你。”
真该死,这肯定不是他说的。我挂了电话,听着忙音。
想象的对话要比没说过还让我伤心。

我拿了美工刀,在胳膊上砍了一刀,好多血,一直流,一直流,一直流……
看了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听见门开了,我以为我又出现了新的幻觉。



情稗类抄-34 - [.故事会.]
小雷17 言不由衷

我醒来的时候,看他不在床上,心里不太高兴。

我来这儿是因为
前天晚上跟小光去酒吧,罗宾忽然拽住我,说,你最近看见他了么?
“谁?”……这蠢问题刚冒出来我就明白了。“别跟我说他的事,我不想听。”
“他手机关机了。”
“不定去哪儿野了。”我歪嘴笑着,“你这么关心他就去找他啊。”
“我去了,没人开门,他肯定在家。”
“那就是他不想理你呗。”
“是啊是啊,”罗宾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杀气,我转身要走,他从后面用了更大劲抓住我,
没头没脑地说:“那时候,是我……”
我回身看着他,他却说:“你滚吧。他死了你就开心了。”说完,跑去招待别人了。

我敲门,果然没人应。
想走,我不想离他太近。
是,是我怕见他。我既怕对他好,或者他对我好,又怕我对他不好。
准备下楼的时候,遇见从电梯里出来的邻居老太太。
“你回来了啊?他怎么样啊?”
“……屋里没人。”
她撇了下嘴,我赶紧下了楼。
在楼下溜达了两圈,又上来,拿钥匙开门。
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来了总该看看小猫吧。

我先是以为他死了,一只胳膊上全是血,一只手里放着刀,蜷在地上。
顿时浑身打了冷战,感觉眼泪好像从很远的地方猛加速地要冲出来。
他很轻地出了一声,我鼓起勇气摸了他的鼻息。
他还活着,让我觉得好像受了愚弄,跨过他,直接进屋去看两只小猫。
它们还记得我,见到我像苦命的娃看见了亲人,一通喵喵地诉说。
我搂着它们玩了一阵儿,看看猫砂盆,给它们倒好猫粮,换了干净的水,
竟然连原来猫盆儿里的水都有酒味。

他还没醒,我把刀从他手里拿出来,用毛巾擦了他手上的血,看见这些血道很想抽他。
为了控制住自己,我收拾了散落在各处的酒瓶,又去把垃圾都扔到楼下。
回来之后,看他还在那儿躺着,立刻过去踢了他一脚,他无声地蜷得更紧,手臂又渗出血来。
我把他抱进浴室,拿水冲他,直到他睁开眼。
他的眼睛肿着,我没法确定他是不是能看见我,是不是能认出我。
我贴在他耳边说:“叫我的名字……不然我就走了。”
他轻轻地叫了我名字,我心里一暖,他却说:“你走吧。”
我没理他,扒掉他的上衣,把洗发水和浴液倒在他头上和身上,“洗干净,你太恶心了。”
砰地关了浴室的门。
我把外面的报纸全揉了,收了沙发垫,开了所有的窗,把那股酒和呕吐物交织成的阴沟味儿放出去,再想办法把能擦干净的污迹擦了。
拿了他的一套睡衣,放在浴室外面的洗衣机上。

他穿着睡衣,头发湿湿的,站在我面前好像迟到的小学生,低着头,两只脚脚尖向内。
我走过去,闻见他身上我熟悉的干净的气味。
他想假装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笑着客套似的说:“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我直直地盯着他。
他是那种人,
你明明万分渴望,却鄙视这种渴望进而鄙视他,永远得不到又为得不到而痛苦如死。
一旦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小于一个最小值之后,就感到心跳呼吸错乱。
这时候我就格外恨他,其实我应该恨自己,这是迁怒。

他看了我一眼,别开了头。
我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脖子好像抓着一只猫,他的体温让我浑身发抖。
他无力地推了我一下,可是嘴唇仍然温暖柔软。
直到他用了更大劲儿,我才放开他,他抹了下嘴说:“别闹了,你个有男友的。”
紧接着问:“今天是几号?”
“19号。你上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昨天。”“吃的什么?”
“7-11的好炖。”“那盒子呢?”
“我在店里吃的不成吗?你好烦啊。”我真的抬手要打他。他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总是让我特生气。

我去楼下买了两大袋子食物,逼着他吃。
他就像孕妇一样,吃一点儿东西就吐出来,屡次说,别折磨我了,我什么也不想吃。
不管他说什么,我还是塞进他嘴里。
而后他想用跟我起腻套近乎的方式来阻止我,像猫似的蹭我,吻我,摸我的腿。我不得不硬推开他。
慢慢地,我看出他并不是自己不想吃下去,完全是做不到,他又不想让我看他这样。
越费劲我越觉得他把自己弄死真是太轻而易举了。
大概吃进有半顿饭的量,我们俩已经都精疲力尽了。

我把碗放在厨房的水槽里,浇水冲了,也没洗,往裤腿儿上擦着手上的水,
他趴在床上,说:“你要走了么?”没注意已经晚上11点多了,我来的时候才4点。
小光的短信来,我去客厅敷衍地回了亲热的言语了,心里想的却是丁丁。我真够差劲的。
我不想走,可是留下也让我觉得……
进屋看见他睡着了,我把被子给他盖上,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手背,却闭着眼。
我去关了灯,躺在他身边,累极了,他翻身面对我,握住我的胳膊。



情稗类抄-35 - [.故事会.]
丁丁17 有夫之夫

胳膊上不知被他涂了什么药,用纱布乱七八糟地缠起来,里面痒痒的。
我想使劲挠,又怕弄掉了纱布要挨骂,也怕惊动了他。
不知道他梦见什么了,微微皱着眉,他的嘴唇有点儿厚,很性感,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肯定是很罗嗦的话。

我喜欢有他在。

不过我还是不再看着他,平躺着,使劲地握着手臂,让里面感觉好点儿。
他一会儿就要走了吧。天都亮了。
然后我该怎么办?我还是只想喝酒,非常非常想。

夜里他以为我睡着了,慢慢靠过来,吻我,很轻很温柔。
我偷偷眯着眼看他,他闭着眼,有点儿傻。
要是我有反应,他肯定又要装相,或是发火硬上。
我索性懒懒地随他吻,听得出他的呼吸变粗了,加快了频率,床也传来可笑的微颤,
想睁眼,想笑,想伸手帮他搞,费劲地忍着,直到他发出决定性的叹息。
不过是想做那事儿么,都一样。
可他又凑过来吻我,热乎乎的,我想捧着他的脸,又想哭。
于是假装哼了两声,翻了身。

我很解high地想着以前的很多场景,想他多讨厌我,他打我,还有上课的时候,
他嫌弃我的那些话,索性起了床。
在厨房拿大剪子把纱布剪了,团起来仍了,洗掉了药膏,
伤口基本都合上了,很恶心地深深浅浅地排着,像一些吐过血的薄嘴唇,边缘泛着白。
还有些米,我煮上粥,他从卧室出来,在厨房门口看着我。
我不敢看他,怕他说,我这就走了。我也只能回答说,那你吃点儿东西再走吧。
可能是体内的酒精还在,好像喝得有点儿高的那种敏感,总是心里酸酸的。
他默默地走过来,开始亲我的脖颈,我赶紧闪开,推他,笑着说:“干嘛?”
“我总不能白来吧。”他没看我,关了火。
“那来吧。”……我过于浪漫纯情的想象把自己都恶心着了。

他跟在我身后进了屋,把我推倒在床上,
一只手摁着我的脖子,一只手扒掉我的裤子,又去解他自己的。
他拍着我的腿说:“分开,贱人。”
疼得要命,我一再想这是个梦,要不这个人不是他。

28以前说,遇到不开心的事儿,要么想这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当别人的事儿看待;
要么就把责任全怪在别人身上。不要问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
那天晚上,外公打我,我听着那声音想象他在打别的小孩儿,
我自己已经爬进了黑黑的壁橱,舒服地躲了起来,嘴里的血味儿也不过是一杯放久了的水。
我满脑子都想着28说明天带我去抓鱼,今天已经到一个浑身腥气的老头那儿买了饵料,
我们会撒个网子下去,放上那些饵,鱼就会自己傻乎乎地游过来吃。
想着想着,眼前就变成血红色。我听见我外婆在叫着什么。

他停下来,把我翻过来,我捂住眼睛,他剥开我湿湿的手,
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像夜里那样吻着我。
他再次进入我的身体,我搂住他,
感觉跟以前都不一样,他变得很在意我,很柔和,很舒服。
我有点儿嫉妒,他跟小光做的时候,大概是这样的吧。他对我以外的人都会比对我好。
这时,他高潮了,我又担心他就要走,没头没脑地吻了他:“你……”
我什么都没说,笑了,翻身去抽了纸巾,递给他。
是那种不正经的笑,所以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命令式地说:“过来。”

他把我拽过去搂在怀里,一边吻我的身体,像很有耐心的前戏,
一边说,“我每次亲你都想起那个视频……”
先前那种怕他又想勾引他的感觉顿时凉透了,变成了什么也灰灰的一堆过期豆浆。

“跟你做要多少钱?”
怎么?
“再来嫖你啊。”
我瞟着窗外,说,算了。笑着说,跟你这么熟,就不用了。
“那成什么了?我有喜欢的人。”他说,摸着我的脖颈和肩膀,“你又不喜欢我,我只是想……”
我打断他,打掉他的手,觉得火儿大,想把他踹下床,“甭废话了,”,我应该紧接着说,快滚,别来了。
结果我很可笑地说:“你每次带些猫粮和猫砂来吧。”
他愣了一下,“嗯”得很憨,嘿嘿地笑着压在我身上。
然后静静地没有动,我搂着他,把被子盖在他背上。



情稗类抄-36 - [.故事会.]
小雷18 嫖客

我以为面对小光,我会觉得很愧疚,却没有,
这之前,也就是当了“小三”,还没脚踏两只船过,
很容易就把丁丁抛在脑后了,把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
跟丁丁在一起的那个与跟小光在一起的那个,感觉不一样,甚至对他们俩,都很冷酷。

跟小光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想,几乎是被宠着就行了,
本来我就是个没主意的,他又潜移默化都安排好:
吃饭、睡觉、看什么电影,去哪儿玩,特别省心。
这时候,只要想到丁丁觉得很累,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去搅这趟浑水。
可是到了夜里,想他想得要命,不是那种满怀幸福感的甜蜜的思念,
脑子里逐帧地断断续续地播放一些粗糙的画面,很燥地难受,关不掉,令自己费解。
小光说:你现在好像话少了。
我笑着说,大概因为感情稳定了,不那么猴急去逗你开心了吧。
他也露出傻乎乎的一股笑,把手放在我腿上,我把他的手搁在手心里。

第二天,趁着小光去踢球了,我真的买了猫粮和猫砂,拎着去见丁丁。
钥匙摸不到,就去按了楼下的门禁,听到他说:“哦?”“我。”门嘟地一声打开。
电梯门一打开,我看见他正站在电梯间的窗旁等着我,
他满不在乎似的笑一下,扭头往楼道里走。
楼道很深,很黑,声控灯一直没人修。
我想象着从后面扑向他,把他按在墙上,疯狂地吻他。

我把袋子给他,他塞进壁橱里。
“然后呢?”
他笑着说:“你可以去洗澡。”
“不应该一起么?”我没有笑,很不喜欢这种对话,心猛跳。
屋里有酒味和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混在一起。
浴室很窄,我们面对面站着,他不敢看我,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也发抖,我握住他的手腕。
他说,还是不要这样了,怪怪的。笑。
我也觉得这像《榴莲飘飘》:“如果是别人呢?”他的头发沾了水,贴在头上。
“别人?我不知道,……自然……就……”
“那个人呢?”
他默默地挣开我的手,拉开门出去了。

我洗了澡出来,闻着自己的身体,不过晚上小光会跟球队的人吃饭,说好了今天就不见面了。
他趴在床上翻杂志,穿着衣服,头发还是湿的,看着我,笑着伸出手。
我拉过椅子,套上自己的牛仔裤,穿上t恤衫,坐下。
他疑惑地看着我,“是不是我让你干什么都行?”我问。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个的?”
“警察叔叔啊?”
我重复了问题。
“几年前吧,我喝多了,跟酒吧里的一人出来开了房,醒的时候他走了,留了一些钱。”
“然后你就上瘾了?”
他笑着说:“我只是觉得也没什么。即便是你,到现在也跟不少人做过了吧。”
我要是不认识你,谁知道会怎么样?
“你是来聊天的啊?”
我只是,好像从来不了解你。
“你跟多少人做过?”我问。
“两三百个?”笑出声儿来,又停下,“别问这些了。这不利于……
你要是把我想象得很纯,第一次,只爱你一个,感觉会比较好。不是么?”
“可是,对你来说,是谁都无所谓,对吧?”
他不说话,坐在床边,像被罚的孩子。
我盯着他,把他的整个身体看了一遍,站起来,说:“我走了。”
“你……”
“嗯?”
他舔了舔嘴唇,“……陪我吃……晚饭,再走?”

把菜单递给他,他只要了啤酒。
我点了以前常点的菜,那时候都是两人又笑又闹,有一次还被服务员提醒。
倒了他的一半啤酒,我说:“你少喝点儿。”
他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啤酒喝完,敷衍似的吃了点儿菜。
非让我留下来陪他吃饭的乐趣在哪儿?
我粗暴地把吃的夹到他盘子里:“吃光。”
他低头吃着,还有点儿干呕,可好像赌气似的吃着,
桌子底下,他的腿慢慢地蹭着我的腿。
酒劲儿有点上来了,身上微微发热,想到他的身体,又赶紧转而想点儿别的。

是他一再拽我上床,甚至在我耳边说:“要你……”
他不是醉了就是想耍我,我俯身吻他,他又想把我推开,
吻一阵之后,我会忽然离开他的嘴唇,
有很短的一瞬,他正闭着眼等着我再吻下去,还微微噘着嘴,
当他睁开眼,露出很可爱的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
身体里一股热流冲上来……我甚至来不及用什么想法来冷却……
他看着我,小声地说:“轻点儿,不许骂我。”
“嗯。”
我脑子里上过他何止二三百次,想象中总是很温柔很亲昵,现实里却做不到。
上次只有一半比较温柔,这次整个都像,
甚至他的呻吟,身体扭转的方式,都跟我想的差不多。
以致高潮之后我特别失落地担心起来。可还是压在他身上一再吻他。

“今天星期四?”我抬起头,说。他没出声。“那人呢?”
“他出国了。”他小心地说。
不然你怎么说要我呢。那个耳光我手抬得很高,下手狠,手掌都震得麻酥酥的。
他歪着头,脸上看得出由白转红的手指印:“这下就踏实了。”
我咬着他的肩膀,觉得自己正变成一只狼,听得见他的骨头经过我的牙传上来的咯吱声。
发表于 2009-8-17 14:28:57 | 显示全部楼层
情稗类抄-37 - [.故事会.]
丁丁18 梦
总失眠,听得见很细小的风吹草动,
马路上的汽车开过都细分车型,
小猫们去翻弄猫砂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变成了翻云覆雨的沙尘暴。
我起来,找酒,虽然被强迫着答应小雷不喝了,还是把酒藏在壁橱里,不时之需。
喝酒的理由总能找到,总是很紧迫。

很快就半醉了,可能是75%的醉,却没有困意,眼皮一眨流出几滴可笑的泪。
生出很多坏心眼,比如在现在这个钟点,给小光或28的老婆打电话。
真想很用力地扯碎什么,可瘫软得站不起来,手指在没有接线的电话机上按个不停。

我举着随身听跟28说,说点儿什么。
嗯?
我录下来,可以听。
说什么?
随便。
别发疯了。
我书包里只有课本,逼他念了两首古诗和《故都的秋》,高中第三册,真的是没什么可看的。
他笑着,几次说,真蠢。笑了一阵,还是认真地盯着书,全念完。

后来他问我,那时知道他要结婚了?我说不知道。
只是,以为怎么逼他都不会同意的事,他却做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真讽刺,录他声音的那盘带子是陈奕迅的《婚礼的祝福》,反复听到搅带搅烂,磁条磨平。
他说:“你有时候特讨厌。”是啊,我也很愧疚。
“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让他那么缓慢无奈地念出来,有很晕的性感。

铁门响我以为是隔壁,门开了,我看不清,
听到细碎的声音,有人很久才摸到开关,开了客厅的灯。
我坐起来,他很平静看了我一眼,把箱子拖进屋。
想藏起酒瓶已经来不及了。

搬进来之前,他来过一次,四处是毛团的脏脏的空房,我塞给他一套钥匙。
他知道我跟小雷住在这儿,再没来过。
我看着他,摇了一下站起来,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哪儿,做点儿什么,说点儿什么。
冷笑着说:“你不该回家么?”
“我跟她说明天到北京。”
“不会被发现么?”
“我说了要来看你。不过你没我想得那么糟。”
我露出傻笑。他突然伸手摸了我的额头,手指很凉,手心儿却是热的。

我听着浴室的水声,特别后悔多喝了几杯,现在一股倦意袭来,让我睁不开眼。
这是梦,再醒来一切就消失。

他穿着我的睡衣,显得长手长脚,躺在床上,我挑着他湿的头发。
说点儿什么,说些甜言蜜语吧,说你想我,喜欢我……
我贴着他的脸,很轻地吻他。
他搂着我,微闭着眼,心不在焉地说:“我很想你。”
我挣开他,他睁开眼,坏坏地笑着:“我在回来的飞机上一直想你。”
我下一个动作是去摸他的脖子,那些美国大片里,总是从那附近掀下来一层假脸皮。

以前我总想办法粘着他,寒暑假就去跟他住,
他知道我多半是撒娇,真的被打得很难看的时候,倒会躲着他。
他说我像只讨食的野猫,追着人脚底下喵喵叫。
他讽刺我骂我,常常轰我,偶尔打我,却又给我投喂食物,摸我的下巴,不准别人欺负我。
他会搂着我睡,时间长了,我们都习惯了彼此身体的形状和胳膊腿脚留出的空隙。
我上初中的时候,从同桌那儿借了看了第一本耽美漫画,我知道自己肯定是个同性恋,
我也想让他变成同性恋,并且只爱我一个人。
我很幼稚地去勾引他,假装无辜,怕他讨厌我,又怕他之后会喜欢别人。
总是很焦虑,一再只想着他的事。
后来我才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等……忍着……在心里觉得我很贱。

他忽然把床头灯转过来正对我,很刺眼。
他抓起我的胳膊,看那些伤口,大部分都快好了,只剩下三四道,割得太深了。
看他气哼哼,我只好窃笑着说:这是意外。

“你跟那个小孩儿和好了?”他问。
“不算和好吧。”他刚看见我肩膀上的瘀青,那一大片。
他很长时间不说话之后,又冒出一句:“你们别在一起了。……”
“啊?”
“要是我这么说,你会照做么?”

他曾经看着别人上我,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恨他。
我笑了:“嫉妒啦?”
他关上了灯:“睡吧。我累了。”



情稗类抄-38 - [.故事会.]
小雷19 无能
小猫们特别讨厌我碰他,可明明它们是喜欢我的,一到这时候就翻脸。
纷纷跳上床又抓又咬,丁丁也不帮我阻止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最后以我恼了,把它们扔到阳台上,锁在外面告终。
或许是因为见过我打他吧。

我跟他说,周四吧?
他说,改个时间?
哦?那家伙回来了?
他笑着说,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
他不回答,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严肃,连自己都觉得脸在绷紧。
“我以为他来过,但醒了之后人已经走了,所以……”
你不是答应我不喝酒了么?
“我……”他露出很胆怯的笑,“我错了还不行么?”
我不再理他,穿衣服下了床。
他拉我,我甩开。
下了楼又没有想去的地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喘。

我太容易生气了。
分不清是因为嫉妒还是因为他食言了。
那时候答应得那么轻松,本身就是敷衍吧,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却不认为我能理解。
“……都怪我。”他说,带着表演相的笑。
我看着他,他看向别处:“我……有时候晚上一个人,觉得很闷。……回去吧。让我抱抱。”
莫名其妙地眼眶发酸,默默站起来,转身进了楼门,感觉他非常轻地捏了我的衣角。
“如果我没在那儿坐着,你打算怎么办?”
“去趟 7-11买点儿吃的吧。”他说。
“是打算买酒吧?”
他呵呵地笑,抓着我的手。

他真的只是一言不发地搂着我,头搭在我肩上,什么其他动作都没有。
我能感到他的心跳,可想吻他的话就要把他推开一段距离。
大概三四分钟那么久,他放开我,说:“你走吧。”
我们都笑了。我把他推倒在床上,亲了他。
但没做什么,最后每人肚子上趴着一只猫,躺着说话。
“他回来你很高兴吧?”
“我怎么回答你会觉得满意呢?”
“实话实说呗。”
“我也以为我应该很高兴,但我连他来看我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
“你没打电话问问?”
“我问什么?你来找过我么?这种话只能问你吧。”
忽然觉得我们好久没聊天了,
这样两个人没有身体接触,只是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好像打电话。
然后是一阵电话腔的语音静默。
“你……喜欢他什么啊?”
他嘿嘿地笑:“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我先问的。”
“他……”
他把猫搂在怀里面向我侧躺着,小歪也换了个姿势,重新躺好,蜷着,他俩。
“我就像他在路边拣的小动物。我自己没想那么多。
那时候他一个人住在他爸妈楼上,我经常去找他,住在他那儿。
就像以前,跟你那样。我一直以为大家都这样。”
“……然后他就对你施暴了?”
“嘿嘿,那之前我好几年都在引诱他。他岿然不动啊。”他闭着眼。
“……然后他就对你施暴了?”
“是吧。”
“你高兴了?”好像bl漫画。想到我的第一次,只是为了体验一下,
确实以“哦,就这样啊”的没有感叹的感叹结束。
“没什么可高兴的吧。反倒更怕他离开我了。他也不过就是想来个了结。
我到现在也不觉得两个男的有什么未来。”
我想说什么,又很没说服力。
想起有天普普通通地走在路上,小光忽然说,也不知道咱们以后会怎么样。
他的侧脸完全看不出笑意,我没接茬,只去握了下他的手腕。
逻辑上,小光是那条光照比较充足的路。

“他真变态。”我这么说着,却也理解那个人为什么还是结婚了。
“有你变态么,晚上对着我的背……”他呵呵地笑着。
他把胳膊搭在我身上,我动弹不能,脸红了,发着烫。
“你为什么喜欢我?你喜欢我么?”
口不能言。
“还是性吧?”他说,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失败,不跟人上床的话,就……
呵,……”
我翻了身,不顾壮壮挂在我身上伸了爪刺了我的肉,搂了他。
“我好羡慕那些娘0很得意很骚包地走在街上,身后有个壮胖的小攻给他拎包跟着。”
我笑了,我说这我也能做啊。
他微眯着眼,说:不早了。


情稗类抄-39 - [.故事会.]
丁丁19 叶公好龙


我送他下楼,默默地走到路口,路灯下是一群打牌的老头。
他说,你回去吧。我转身就走。
我从不回头,以前我看着别人的背影,期待他们回头看我一眼,但他们都没有。
看一眼又有什么意义,尚不清楚。
我也听见小雷过一阵才上车骑走。

很不喜欢一进屋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明明还有刚才两个人两只猫的热量。
我蜷在床上,他躺过的那边。
只是想有人陪。
以前无论在外面干了什么,喝到烂醉吐一地,都觉得家里还有人在。
有人在,就有想回去的感觉。
我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外公外婆我妈或是28,甚至小雷。这些人。
没人值得我赖着,本性犯贱么?

28没回答。
我紧接着问他是不是从美国回来之后先去看过我,他说没有。
“真的?”
“嗯。”他看着我反而更像在说谎。
我老想从他言谈话语里找到他去过的蛛丝马迹,他捂住我的嘴,把手伸进我的衣服,
在我耳边说:“别再跟那个小屁孩儿有什么关系了。不是开玩笑。”

我推开他的手,笑着说:你说爱我啊。
“滚。”
可我想听,假的也行。
“我说了,你就不会再跟他上床?”他盯着我。
我迟疑,想讨价还价得到更多。他却不想接茬似的压在我身上。
如果我说“是”,如果他说了爱我,我是不是就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
或者压根儿不用理会这种所谓的“约定”。

跟他做爱会得到更多的快感。
有种受虐的,很脏的刺痛,好像痒痒地,一遍遍抠破的伤疤。
他的高潮是一声叹息,我则是晕头转向的一股电流。
他又说了一次让我离开小雷。
我说我们没什么特别,就像我跟别人一样。跟那么多人你都没什么感觉。
他“切”了一声,想说又不想直接向我证明我实际上喜欢上了小雷。
我也不打算苦口婆心证明我没有,有点儿觉得心烦。
我说,你是嫉妒还是占有欲?
他说,占有欲。
我说,你对我有占有欲啊?
他说,我不想你再为那个人说不见我。
我觉得他今天很事儿,很女人,就笑话他,
他用力弄疼我,我疼得扭了身子,他叼着我的耳朵说:“谁他妈像女人。”

我小时候抱着他楼下的小野猫去他那儿。
他把猫丢出去,我跑下去捡回来。
小猫摔在草丛里,瘸着腿叫得很惨。
他说,你现在养着它,对它再好,它早晚也会不搭理你。
我说,不会。
他坐在床边看着我坐在地上用筷子把猫腿夹起来。
第二天我买了猫粮和小球玩具,在他屋里趴在地上找了个遍。
他说猫死了。
我说你胡说。
他说,扔了。
我扑上去打他,他按着我说,你为了一只猫打我,以后别来了。
我转身开门要走,他把门摁住,锁上。
我只好就地坐在门边儿,看他在屋里干自己的事儿。好几个小时谁也不说话。
靠在冰箱上睡着了,我睁眼看见身边放着他煮的方便面,上面还窝了一个鸡蛋。
又饿又不知道是应该吃,还是应该坚持。
再醒来天已经全黑,我躺在床上,他搂着我。
我钻出来想离开,他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拖回去。我咬了他的胳膊,他打了我。
第二天他骑车带我去找猫,已经找不到了。
他说反正扔在饭馆附近,不愁没饭吃。
我默默地哭,他又打我。

这么想,从那只猫到现在,凡是我表现出有兴趣的东西,
他都嗤之以鼻,大部分也都毁在他手里。
我说:“你真无聊。”
“嗯?”
我摸着他的脸,去亲他的嘴,很冷淡,没回应的死口。

“叶公看见飞龙在天,想必心怦怦地跳得狂野,
既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个重大的历史时刻,又怕受伤害。
对龙的身子是这么着迷,又忍受不了它喷云吐雾不受控制。
龙飞走,他也很纠结。”

28笑了:“你是在说我,还是你自己?”
我想爱人,又怕分手,这算么?
他说,所以现在这种状态最适合你。认真起来,你就比一般人事儿多。
我说,是啊是啊。
喜欢你的人也会觉得自己是叶公。
我恨恨地说,是啊。我是龙,好了吧?

他看着天花板,说:“早晚你那儿的猫也……”不再出声。


情稗类抄-40 - [.故事会.]
小雷20 贱人

我对小光比以前敏感,大概是做贼心虚。
说了不少谎,不是对他的感情,而是解释去了哪儿,见了谁,为什么没给他回电话,
转念又想,这么说谎,其实也是对感情吧……
我怕出现像《手机》里那样的穿帮事件,也不知道什么人能被拖下水当我的托儿。
同志最不好的地方就是除了眼前人,
很难再跟任何其他的男男女女有什么亲密无间的“友谊”。

他问我身上的血道子是怎么回事,我说实验室楼下有一些野猫,喂猫的时候被抓了。
他有些着急地说:要去打狂犬疫苗吧?
我看着他的表情,由衷地觉得愧疚,赶紧把脸转向别处,
差点儿就说:我不值得你担心。
只是轻描淡写地应着:没事儿吧,上了碘酒。
他坚持要我去医院,我坚决不去,甚至有点盼着为这事儿吵翻,分手。
他忽然一愣,像是读到了我的脑波,说:随你吧。
我赶紧揽过他说:我还不就是懒么。
他“哼”了一声,不轻地打了我一拳。

有时候我觉得他一瞬间露出了然于心的样子,吓出我一身冷汗。
还是小三容易当,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也不用猜忌。
连这么想的时候,我都有些怨丁丁。

第二天上课遇到他,果然让我倒了胃口。
他穿得特别妖娆就来了,像刚从酒吧出来没换衣服,而且很女。
我说你有病吧?上次还没闹够?
他耸耸肩:“反正已经这样了。”他脱掉短上衣,里面的条纹衫竟然是泡泡袖。
他趴在桌上,贱贱地笑:“我跟人打赌穿女装一个礼拜。”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变近了,实际上只是近得让我更想抽他,
忍住火,转身去几排之外坐着,他扭脸坏笑着。

我承认,我要是喜欢什么,那心态也不正常。
从花花草草到一个人,我都只想自己看护他们,恨不得把他们带在身边,
只想他们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不容差池。
老师问大作业各组准备得怎么样了。
丁丁很轻佻地说,我就在这儿啊,也没人来找我讨论。
老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装出被冤枉地惊诧。

他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露出女相。
去年4.19的时候,Vk的酒吧开party,好多人穿女装上去现眼。
只有丁丁最逼真,堪比泰国人妖,穿着很短很短的深蓝色裙子,随意地跟人接着吻。
我看得火大,赶紧走了。
当晚他果然醉醺醺地回来,喷着酒气要亲我,我把他推得远远,又抓着脚腕拖进浴室冲,
他坐在墙角,湿漉漉地仰头看着我,我脸红了,把花洒扔到他身上就跑了。

“你要干吗?”我问他。
“嗯?”
“想招我讨厌是吧?”
他笑了,伸手摸我的鼻梁,用小指:“是啊。”
“为什么?”
“差不多就结束吧。也怪没意思的。你想做的也做了。又能怎样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说:“对我来说,你跟别人没什么不一样。”
又笑:“没快感。你也不给钱。我为什么啊?”
“你就不能说点儿新鲜的?”就这些我的手已经在抖了。
他不再笑,说:“他让我跟你分开,我就跟你分开。就这样。
我本来想吵架,然后掰了,会比较简单。”

……这是报应么?

我松开手的时候,才意识到可能会掐死他。
他已经不再吸气,眼睛红红的,流过了眼泪,脸上显出青筋。
他要死了,我会怎样,把他扔在这儿,当什么都没发生,还是自杀?
很累很累,颓丧地坐在他对面,听他咳嗽。
“为什么不反抗?”
他还在喘气,很慢地扶着墙站起来,走到门边。
我锁上那扇门。上课时间,这儿没人会来,
把他拽过来,他的手冰凉。

强奸犯通常很绝望,尤其是被强奸的是他们认识的,甚至喜欢的人,
因为这事儿一旦做下,就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在此后,永生永世都是以强奸犯的面目活在对方心里,不得翻身。
要下决心,下狠心,把自己在感情上受到的折磨用另一种方式讨回来。

他忽然搂住我,出声地哭起来。
我说,别傻了,是我,我刚才差点儿弄死你。去剥他的手。
他没放开,我把他抱得更紧点儿,抚着他的背:“好了。好了。没事儿了。”

我仅存的理性,意识到,那个人,跟我一样。
对他的迷恋,像是养猫养狗,占有、控制、见不得自由意志,非常畸形,
有时候会忽然有亲手弄死他的想法,
也知道,要是真干了,自己的某一部分也要同归于尽。

其实我是硬撑着自欺欺人,哪儿能这么干净利索的冷酷。
我抖得厉害,很直接地后怕。


情稗类抄-41 - [.故事会.]
丁丁20 影子

他跟着我,在我身后几米远。
我怨他竟然想弄死我,又怨他竟然没弄死我。

小时候试过很多方法自杀,最接近成功的一次,醒来看见我妈趴在床边。
她身上的味儿很好闻,那对于没死成的厌倦就少了点儿。
她什么都没说,像知道我干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干,完全理解,可还是眼睛胀红。
是外婆跟我说:你不能太自私,你死了你妈怎么办,她那么可怜。
有时候觉得对外婆来说,我妈是她无可替代的女儿,
我是属于她女儿的某样东西,不可或缺,但也不用太费心。
后来每次看见我妈控制不住地哭,就想起“她那么可怜”。
我要是死了,她也会这么一直哭一直哭吧,可我只是看着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打了车,他追上我,蹿上来。
司机迟疑了一下,说:他先……
见我们都没说话,就住了嘴。
是他说了地址,车上三个人,谁也没再说话。
我下车,他也下车,付了钱。
我再招手打车,车停之前他就拦住我,把我拖进小区。
没人帮我,没人阻止他,虽然我也没叫。
早先看过一个新闻,讲美国一个同性恋连环杀手,
他曾经搞到一个亚洲小朋友,准备在家里先奸后杀,
没想到赤身裸体的小朋友在他准备肢解工具时挣脱了绳索,跑到街上,
两名警察看到光光的小朋友在前跑,杀人魔在后面追,
不但没有阻止杀人魔,还截住了小朋友交到杀人魔手里,
嘲笑他说,同志关系要搞好,不要搞家暴还在街上裸奔。
他抓着我的手,我有相似的感觉。
到这个地步,我对他就像哑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说什么。

28要是知道今天的事,一定会笑着说:我说什么来着。
想到这,连他也一道恨起来。

小雷把我扔在床上。
“难道你还没玩够?”
他去拿了浸了凉水的毛巾,按在我脸上。
结果我捂着脸又哭起来,浑身都在发抖。
这也像我妈,意识很清醒,心里很空,没什么成形的原因,只是哭。
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都大哭几场,只有我在她身边。
“别管我了。……我没事。”我们沉默地听着呜呜的哭声。
她擦着眼泪笑着:“你爸就这样,我哭的时候没别的办法。”

我在床上蜷成一团,捂着脸,手和脚像抽筋了一样软弱无力,颤抖着发凉,
操他妈的,别哭了,越这么想越停不下来。
他抚着我的肩膀和背,我好容易叫出声:你滚!
他却说:“留你一个人,多可怜。”

28一眼就看出来似的,说:我早让你……,又没说完。
我跟他说了,又补上一句“没什么”。他捏了我下巴,我就心酸起来。
确实没什么,以前也时有发生,我小心应对,对方慢慢冲劲就消了,就好受点儿。
这次却一直疼。
28小心地亲我,抚摸我,他最近都很温柔,我一这么想,就忽然又哭起来。
他也不问,直接把纸塞到我手里。
我下床,穿衣服,“你干吗?”
我不想让他看着我一直哭,也停不下来。
他拽住我搂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要疯了。”
这种哭法,哭着哭着就会觉得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越拧越紧,马上就要跳闸了。
要疯了。那种酸疼。就差一点儿。
“他对你不好,是因为我让你离开他,他生气,你委屈;
我对你好,你就想着都变成现在这样了,很绝望。”
他这么一说我哭得更厉害。

几次催他回去,他只是看着我。
我哭起来很丑,又总想赶快停下来,擦得眼睛和脸都很红,着急,皱着眉,表情很扭曲。
小时候他总笑话我,我就一个人跑到墙角蹲着缩起来,他就坐在我身上或者强行把我拽起来。
“你……回家吧……很晚了。”
“没事儿。”
“可是……这有什么意思。”我苦笑着,眼泪还流。
他说:“我从以前就喜欢看你哭。”
我打他,他说:“尤其是为了我哭,每次我心里都很高兴。”
我吸着鼻涕,觉得整个人都变得黏糊糊的,看着他,摸他的脸,
手指尖那种非常无力发麻的感觉,好像我是脱窍的魂。
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不回去了。
我说你老婆不问原因么。
“她觉得我想就会说。”
“你们还挺配的。”
他笑了:“你不哭了?”
我要是真能灵魂出窍该多好,霸占你老婆的身体。
你跟我做的,跟她一样能做,她从来没跟你之外的男人睡过,还有胸,还能生孩子,……
他捂住我的嘴:“她又不为我哭。”
有段时间穿婚纱和生他的孩子的想法几乎让我想去变性,好像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我是为我自己。”我这么说,他笑出声。
发表于 2009-8-17 14:2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情稗类抄-42 - [.故事会.]
小雷21 嗜药者

小光最近添了毛病,喜欢咬我,下嘴狠,有几次我当即翻脸,但他也没改。
要不是心怀愧疚,是不是就翻脸翻得比较利索肯定,不至于还要先出声表示圆场。
想到这些觉得很闷。

又有段时间没看见丁丁,他们说他来过,只是没上我也选的那几门课。
我旁敲侧击问了问,他们表示他挺正常。
是么,正常。
我给他打电话,以为他不会接,他却笑着说:“怎么了?”
不知道说什么,很不知趣地问:“你在哪儿?”
他呵呵地笑。
“你在哪儿?”
他挂了,我满意了。

做梦做梦做梦,我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身上蠕动,他看着我又在我手里化了。
我半身早变成半条青虫的模样,最底下是一根黑黑的针,
看着自己蠕动,从一段段青白的缝隙处淌出白而粘还有些臭的液体。
要吐了。
我醒了,上厕所,喝水,重新上床,搂着小光,他扒开我,“热”,我又搂住他。
他的身体很硬实,像块火炭让人踏实。
怕闭眼,很快我两手之间又是丁丁的脖子……
当坏人,心理素质要好。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梦,我希望他会梦见我,即便不是愉快的场景。

我爸以前也打我妈,为什么他们俩还是很要好呢?
我和我姐也总打架啊,还是往死里打那种。
可我都想不出,我跟丁丁怎么会和好。

我知道自己只在来回地想一些很简单的事儿,却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给我姐打了个电话,她自顾自说着怀孕啊孩子一类的话题,
我只好在假high中挂了。
又给丁丁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在干什么,吃饭了么。
他一个也不回答,但也没挂断。
一大段深海似的死静。
他说:“你知道价儿吧?”
“嗯?”
他笑了,说:“下午有空么?”

开了房,大床间,拿房卡捅开门,里面有股很旧的味儿,
扯开窗帘,很费劲地推开窗。
他说:我来晚了。
我说:哦,没关系。
为什么不在家里?算了,不问也罢。
他说:你去洗澡吧,我刚洗了。头发还湿着。
我想他是不是跟别人刚搞过。
看上去他挺坦然,脱了上衣。
“我以为你会怕我……”
我们隔着那张白花花的大床站着。“别说那些了。”他说。
他带着稍微喝醉无法自控的那种笑,
我盯着他看了一阵,赶紧把头别开,心里有冷冷地寒意。

我碰他的时候他果然还是怕,在微微发抖,或者是我在抖。
结果是把他抓得更紧,他说:“疼。”我放开手,他又笑。
“轻点儿,不许骂我。”他小声说。
“嗯。”
我想尽可能温柔地对他,可不知道是床不对,房间不对,气味不对,还是……
有一瞬间觉得在我身下的他像一只耷拉着耳朵可怜的小猫,只是忍受着。
而我不敢往下看自己,怕看到那青虫般的刺穿他的半身。
感觉很糟。

我冲了澡,把钱放在床头,他背对着我。我看着他的肩膀和背,忍不住去摸他。
他哆嗦了一下,并没躲开。
“你总是笑。今天。”我说。“你笑什么?”
“嗯。我吃了点儿药。”
“什么药?”
“有益于身心健康的。”
我再问,把他反过来。他笑着不说,我有点儿火了,抓着他,弄疼他。
他看着我,有种失神的表情,像在我梦里,我吓了一跳,赶紧松开。
他说了药名,很长的化学名称,“是什么?”“百忧解那一类的。”
“啊?”我不知道该不该再问什么。
他呵呵地出声地笑着,让人害怕,“别像看怪物一样看我。”
他抿了下嘴,又露出笑脸,可皱了眉。不难看,也不算扭曲,我看着却觉得难过。
“真的就会比较容易开心。”他双手相握又打开,“心开了。那种感觉。”
他按着我的眉毛,说:“没什么的,我以前吃过。没什么害处。防止跳闸。”

我吻他,他敷衍,眼睛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更像快哭了,
他闭上眼,推开我,
睁开眼,又笑了。



情稗类抄-43 - [.故事会.]
丁丁21 找乐

那一次,28向我讲解为什么要吃药,我根本听不进去。
很单纯地想让控制不住的难过感觉消失,管它方法得失,
果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记不得怎么就会好了呢。
大概像暂时失明的人,某天早上醒来重新看见世界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只记得最严重的阶段早上起来就钻进壁橱,什么也不想,到夜里觉得安静了再出来钻回我的房间。
他说你必须自己相信会好起来。
我跟他说我好想死啊。
他就打我。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药是有用的,至少每天昏昏沉沉,而笑意来得特别莫名也特别快。
药吃多了,吃不下东西,经常想吐,对性也没反应。
我跟他说我怀孕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问他如果一直好不了怎么办。
他说吃药吃上十年八年的有的是。
我说,我再吃一个月要是没好转,能不能就算了。
他没回答。
好在没过几天我就去找他,说我想吃烤鸭。
他摸了我的额头。

发生过一次就不再怕了。我知道确实会好的,虽然医生说你上次就应该再继续吃药一段时间。
多久?
“一年吧。你这样的青少年很多。”
我笑起来,有点儿收不住,直到看见医生也笑了。
这就像感冒一样普通,是吧?
他说,是啊。嘴角还有一种怪笑。
我给了他手机号,他并没感到意外,问他:“这对治疗有帮助么?”
“要看到时候的情况。”他说。

跟小雷又去过一次旅馆,搂着他的胳膊睡了一阵。
醒来之后,看他正看着我,没说话,穿上衣服,直接去了VK的酒吧,
遇见公爵,又去他家。药在包里。
他很温柔,像哪吒的小鹿,我像具尸体,四肢和脸正在僵直。
他说:我要你当我男朋友。
我说:别闹。
他说:真的。
我睁开眼,推开他的脸,说:你丫喝多了。
“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至少是尽力吧。”
但是我……你知道我……
“我知道。那又怎么了?”
我坐起来,看着他,觉得可笑又故作严肃:“我们不合适。”可说完就低下头,有点儿难过。
“我觉得挺合适。我搞过的人不比你少,你想怎么样我也不会管。”
“那你……现在这样不好么?”
“你也知道这不一样吧?”
我只好说,我现在有病。
他笑了,说HIV啊?
我也笑。
他搂着我说,请传染给我吧。

我所有的理由,他都有办法应对:“这么说吧。我想得很清楚,知道你不爱我,我也不在乎……我只想,只要有我在,他们都不好意思靠近你;有人欺负你,我能有理由发火。”
“你……”太纯情了吧。我想笑却觉得眼眶发酸,赶紧捂住他的眼睛。
曾经有那么几天,我希望和另外一个人是这样的关系。
我说:“我不能跟你住,要上课,家里还有两只猫。”
他说:“你可以把它们拿来。可以送你去学校,反正我也无所事事。”
我挺喜欢那个房间,虽然不知道留着有什么意义。
“我每礼拜四会去见个人。”
他想了想,说:“没事儿,还有六天。”


情稗类抄-44 - [.故事会.]
小雷22 说谎犯

那天在旅馆里,看他睡着,想起从前,不同的是他之前总是要穿睡衣睡裤。
我问他,这样舒服么?
他说,比较正经啊。
如果他不喝醉,回来得比较早,
我们打打游戏,吃各种乱七八糟东西,拿玩具枪互相伏击,用枕头互相砸之类的,
他会忽然不作声地趴到我背上,我就翻身把他摁倒,
像两个小孩儿,很闹腾,疼的时候也埋怨,可总会和好,也知道会好。
虽然我怀着鬼胎,但至少行为是纯洁的,大部分时候我们至少表象是快乐的。
而现在简直是急转直下,杀得片甲不留。
他趴着睡,有一只手半握着露在被子外面,我摸他露出来的那大概十公分宽的肩膀和背,
怕他醒了。

小光一边上网一边说,你知道么,他跟公爵好了。
嗯?
“你同学。”他转头看着我。
“哦。”
“我们在打赌能好多久。你觉得呢?”
“怎么叫好?”
“他搬到公爵那儿了。”
我笑了,不可能,他不可能抛下猫。
“据说还带着两只猫。”小光说,“显得有点儿认真了。”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把猫要回来。
“有人说他是人尽可夫啊,别人叫他怎样就怎样。”
“很快就会掰了吧。”我说。
论坛上的八卦区,这消息一出,不到15分钟就有80多回帖。
小光给我念着他觉得有趣的,大部分都是在骂丁丁,骂得越难听,他好像念得越起劲儿。
还有人翻出老帖子,那次的视频,之前报料的谁跟丁丁睡了啊,都给折腾出来。
“别念了。”我说。
“多有意思啊。”他并没停。
我绝不能为这事跟他发火,一直在心里默念着。
视频里,他一再被人吻着,迷离又沉溺其中,这画面挥之不去。
渐渐地憋闷起来,我跟小光说,我回宿舍了。
他说:啊?
我说: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他说:那更不能走了。你在这儿,我还可以给你端茶倒水。
我说:出去走走吧。
他说:好。

路上他给我讲了一个刚看来的八卦。
说有一对儿好了四五年了,一个在酒吧喝酒,跟丁丁去开房,然后变成了常客。
另一个察觉了,结果去找丁丁,也跟他睡了,还不只一次……
小光笑着问我,要是你,你也会跟他睡吧。
我笑着说,咱俩现在就回去睡吧。

第二天给丁丁发了短信,问他大作业的事,三个小时之后,他把他弄好的发给我。
其实我只是想找个借口见他,他做得很完整,只是象征性地留给我某些很简单的部分,
还把期刊网的资料一并给了我。
我心里一阵火大,觉得被轻视了。
想打电话给他,骂他一顿,脑子里冒出很多话,都是昨天小光念的那些。
过去他们知道我跟丁丁住在一起,经常很三八地来向我求证一些传闻,
其实我从来不问他那些事,多半也不想知道,我也认定了,他即便做了,也不是那样的人。
这种念头讲不通,判断一个人,不就是看他做过什么吗。
他跟公爵在一起的话,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是为了钱什么的,他只是拒绝不了。
……就像当初他也没有拒绝我……

他的论文写得很好,思路很清晰,至少我这样的榆木脑袋都读进去了。
有一次VK说,他如果不是过现在这种日子,会什么样啊。明明做大部分事都游刃有余……
他那么说是因为丁丁修好了酒吧里的喇叭。
我托着脑袋说,我也行。
他说,你不敢。说完就扭着走了。

灵魂出窍了似的,猛然发现自己正在跟丁丁住的房子里,
这儿像还有人在住似的,可是小猫们已经不在了。
躺在床上,强压着那种“要是没……该多好……”
给他打电话,说我要搬回来住,“反正你不在这儿了。”
他说:那小光也会一起搬来么?
我没回答,接着说,你也不能把两只猫都带走。
他说:你要哪只?
我要小歪。
他长时间没出声。
或者你都给我。反正你现在幸福了,不用带着拖油瓶吧。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挂了。

片甲不留。

床上有他洗过澡身上的那种干净的香味儿,
我常在夜里确定他睡熟之后,闭着眼凑过去闻他的脖子。
微微的热量和很淡的气味,怕被发现,又幻想他会翻身吻我。



情稗类抄-45 - [.故事会.]
丁丁22 模糊

我跟公爵说,他住的地方太大又太空了。
第二天他就带我去看了一个小小的还挺舒服的两居,有点儿像我以前住的房子。
两个人在一起,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我想不出还能怎么更好,醒来的时候还被温柔地搂着,竟然还枕着别人的胳膊。
给他做饭,一起吃饭,然后睡真正的很纯洁的觉,
周末的时候去看电影、吃爆米花、逛街,或者脸也不洗就一直虬在床上一整天。
我就是喜欢跟别人粘着,在能看到对方的范围里呆着。

我跟28说,我觉得现在挺好。
他说,是么?
就算我跟你在一起,其他什么乱七八糟事儿都没有,也不会这么好。
他笑了。
结果还是觉得很挫败,28捏了捏我的下巴,我靠在他肩上。
总是他在身边的时候,心里更难过,我抓着他的手腕,他伸出另外那只胳膊搂着我。
“都怪你。”我说。
呵,他笑着,握着我的手打在他身上。
我也笑起来。原来是想跟他撒娇啊。

他锁上门,问我,现在那个人知道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么?
“差不多知道吧。”
他不抱怨?
我不知道,“我们没有那么……他应该明白吧。”
无所谓也是假的吧。
“不爽就分开呗。”
你这回倒是……

走到门口,他伸手拦车,忽然回头问:“还在吃药么?”
嗯。医生说这次至少吃一年。
“我送你一段?”
……我没说话。他开门上车。
一直看着车开过十字路口,疲倦逐渐凝成了块儿,药过了劲儿。
正是这时候接到小雷的电话,他说他要跟小光一起搬过去。
我想我应该翻脸,毕竟房租是我交的;或者讽刺他,跟他吵。
怎么总是跟他没话说,你连猫也要都拿走?
挂了电话,想到以后什么都没了,哪儿也回不去了,那感觉不是难过,
只是好像心里有一满屏混乱的疯话,停了,不再转,也不再喷出来,
被全选了,然后del,剩下干干净净的白。
我进了第一个遇见的7-11,买了一瓶水和一盒黑巧克力,
吃了药,再吃得满嘴都是粘稠的巧克力。

给公爵买了一盒鸡块加两个派。
在楼下的时候看屋里黑着灯,
下午在学校给他发短信说,估计10点左右回家。
他回,哦。
我想了想说,你也去玩玩吧。
他回,嗯。
推开门,被他吓了一跳。
他嘿嘿地笑着,在黑暗里露出白牙:“小猫们听见你的声音都跑到门口,我也就过来了。”
“你没出去么。”
“我叫了mb到家里来,完事儿他就拿钱走人了。”
我把麦当劳的纸袋子塞给他,
他一边打开一边说:“你不在,就觉得有点闷得慌,什么也不想干。”
突然搂住我的腰,贴近我的耳朵:“让我闻闻有没有别的男人的味儿。”
我怕他马上要说一些伤感的话,揽住他的脖子,窜到他身上,腿脚也盘着他。
“哈,猴急什么,那个人没让你满意?”他说。
“我还不想跟你分开。”
他没说什么,我听见纸袋子掉到地上,他抱紧我,慢慢坐到沙发上,一再吻我。
我闭着眼,看着空空的黑。不能理解自己。



情稗类抄-46 - [.故事会.]
小雷23 出轨

我只敢对他凶,总是忍不住火,对着电话吼他,把手机合上摔到墙上,
立刻就觉得自己很蠢,想不明白为什么发火、惭愧、后悔,还有没道理的心酸和委屈。
我只是很想见他……纠缠他……破坏他那些没我出场的好日子……很想见他。
见了之后说什么,肯定还是吵,或者扑上去咬他。

我让他来把东西拿走,其实我没跟小光说到这儿来住。
窗帘是我跟丁丁去买的,看着那阿姨踩着缝纫机做好。
有好多次,他就歪在沙发上,一身酒气,我拿了盆放在他身边,等着他吐。
去年的情人节,白天他拿了一束玫瑰回来,递给我。
我想肯定是别人给他的,忙着打游戏,扔在一边。
他哼着歌拿了瓶子插起来,放在进门的小柜子上。
过了好几天,他把花换掉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买给我的,
虽然情人节当晚他跟别人睡去了,而我在家看下载的康熙来了吃干拌面。
现在想来,他那天就看出我误会他了吧。怎么一句都不解释呢。

我以为他不会来,门响了,我出去看,他看了我一眼,又歪开了头。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鲜盒递给我,里面是巧克力蛋糕,说:“给你们俩的。”
他站在卧室门口,我跟在他身后,搂住他,觉得像条狗,
他平静地挣扎:“猫,我一只也不想给你。”掰我的胳膊。
“怎么?怕我打它们,还是强奸它们?”我说着。
他挣脱我,把几个毛绒玩具、几件纪念品、我给他的一件绒衣装进包里,
衣柜最底下有一个没开封的电动棒,他笑着说:“给你们留下?”
“我们才不需要呢。”这个“我们”其实我不知道是指谁和谁。

他说:“其他东西你看着不顺眼的都扔了吧。”
“嗯。”我点头,“现在找你上床还是那个价儿么?”
“我不……”
“被人包场也可以干私活儿啊。”我说。
他笑了一下,像整段没听见一样,说:“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
我把他扔在床上,他拼命踢我,把我踹下床,我摔在地上,很大声。
背很疼,仰面躺着,他探出头,伸出胳膊拉我。
我握着他的手,大概是摔疼了,竟然眼眶一阵酸,我说:对不起。
他习惯似的说:“没关系。”停住了,并不看我,也没抽回手。
“我其实……”
“别说废话。”他笑着,“快起来。”

我谎称背疼得很,躺在他身边,攥着他的手,他没挣扎。
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
这时候,却出奇安静。
直到他说,我该走了。

在门口,我还是强吻了他,他推了一下,就不再推我,但只是握着我的胳膊,并没有搂着我。

我跟着他出门,走过楼道,上电梯,下电梯,走出楼门,然后遇到小光。
小光看着我,我才发现那双眼睛里全是泪。
我说:“跟他……”没关系。
但丁丁笑着对小光小声说了什么,小光回身打了他:“你个贱人……”

在电梯里,丁丁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咱们还是当同学吧。”我没吱声。
发表于 2009-8-17 14:3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情稗类抄-47 - [.故事会.]
丁丁23 失败者

看电视剧的时候,我曾问28说,为什么那些老婆总是去打骂第三者,
明明是丈夫们出去野找别人。
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换了台。
后来跟他的事变复杂了,我才明白,只是为了不分手,就怎么都行,
即使我没做错什么,甚至什么都没做,也会求他别离开我。
我也想去找要跟他结婚的女人,可知道自己铁定输,只会让他更讨厌我,不敢去。
再想那些飞起坤包抽打第三者的老婆们,觉得她们很幸福,理直气壮。

小光之前,这种事时有发生,酒吧里、旅馆楼道,
一抬头就被人泼酒、扔东西、拿最脏的话骂,还有拳打脚踢。
我脑子里总是立刻出现陈小春在《基佬四十》里叫的那句:“没见过基佬争仔啊?”
笑啊,显得更贱。
往往那些迫不及待跟我上床,喜欢一遍遍说爱我的人,都在旁边呆住,看着,
等回过神来只会说一些自我辩解或是火上浇油的话,我就更觉得可笑。
有一次在酒吧里真的被打到头破血流,小雷去急诊室接我。
他一看我,就拍我的头说:你这个笨蛋!
我又笑,因为疼,眼泪直接滴到地上。
真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们总会和好,只有我是烂人。
再见面,他们会努力表现得比以往更亲密。
以前还说什么没有感觉了,没激情,不再爱他了……无聊啊。

我看着小雷拉住小光说:“跟他没关系,都是我不好。”
觉得他真蠢。蠢死了。
不过他们也会和好。

挨了耳光的半边脸热乎乎的,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控的螺丝正一个个绷断,
“没事儿了……没事儿的……”
这么跟自己说,努力平缓有节奏地呼吸,
药很苦,还是生吞了两天的药量,就好了就好了就好了,
同时又想到如果我崩溃了就没地方躲,连手脚都发冷起来。
现在不能像以前,还可以回家喝醉,想回去,但那俩人……
想到这儿,我坐在车站的长椅上流起眼泪来,丢人。

手机响,我把它从背包最里面掏出来,掉在地上,铃声断了。
是公爵。
我还没在他面前这样过,不想开始第一次,现眼之后就会越来越依赖他,更夸张地表演。
他又打来,我挂掉了。
大概三四次之后,他发短信说:“你在哪儿???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没回,直接关了机扔回包里。
全完了。

上次去复查,医生说,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
会发现只是同样一些念头在你脑子里转,慢慢就能理清头绪,逐渐好起来。
可我每次都觉得脑袋空空,里面像是只装着石化了的“失败”二字,
背景是一大片一大片别人骂我的话,简直都说得太对了。
公爵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在发呆,好在眼泪已经停止了,还是想躲起来。
他把我拽起来,扔进他的车里。
在他上车之前,我爬到后排,在座椅下面蜷起来。
他说:“你疯了吗?”又来拽我,但很快放弃了。

他把车开到最近的停车场,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说点儿什么?”
“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总有可以为自己辩护一下吧?你不能一上来就认定我理解不了。可能是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但你可以一遍遍解释,我总会相信一些,至少你让我知道怎么回事,我才有可能理解你!”
他很激动,很大声,让我耳朵里嗡嗡响。
他说得有道理,可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沉默了一阵儿,我以为他也要冲我发火了,他轻声说:“你很喜欢那个谁,是么?……就是以前你说你们只是……住在一起的那个。”
“几个月前试着……失败了。”我说。
“这不会回答。”
“他是第一个跟我说要我当他男朋友的。”我说,一阵麻麻的难过。
过了很久,他说:“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一开始我以为你性欲特别强,所以什么都愿意做,……我后来才发现,其实无论别人让你干什么你都会干,你不是喜欢,你是无所谓,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还想讨好人,不让别人失望……我要早明白就好了……”
他没再说什么,直接开车回去。
堵车期间,药的困劲上来,我躺在后排睡着了。
睁眼的时候,已经身在床上,他正看着我。
我说:“对不起。”
“瞎道歉。”
“我挂你电话,关了手机。”
“那好吧。”他说,“对不起。”
“嗯?”
“为很多事。……”他笑了,说,“我要早点儿说要你当我男朋友就好了。现在被那个笨蛋抢注了。”
我也笑了。那么短的时间就完蛋了,真遗憾啊……
“刚才我在想,第一次见你,把你带回去……”

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Vk先是问我多大了,劝我小小年纪不要干傻事,
我只好一直傻笑。他笑着说,你要这么饥渴我也没办法,想勾人还不简单,你只要露出出租司机的眼神就行,眼睛里只有两个字:“上么?”
我不知道是否用了这招,几分钟后公爵来跟我搭话。
我很害怕,可是那天我不能一个人待着。
跟他走之前,Vk拉住我,小孩儿,你别傻了,好奇可以,但不一定非要……
我笑:“我想好了。”他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没说,露出“拿你没办法”的撇嘴。
“你浑身发抖,”他说,他那天很温柔,跟我说,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叫停,他不会强迫我,但我没说什么,一直很紧张,觉得很累,以为睡不着的晚上,很快就睡了,也没做梦。醒过来,正靠着他的身体。
“Vk跟我说,对他好点儿,他就要哭了。”他说。
“哪儿有。”我笑着说。
“就像现在。”

那天28搬去他们的新房,我给他收拾了两个箱子放在门口。
我给他打电话说,你下班了可以来拿走。我以为这样我可以再见到他。
他说,不用了,都有新的,以前的都不要了。



情稗类抄-48 - [.故事会.]
小雷24 聋子牵着瞎子

他打了丁丁,我打了他,他又猛打我,我没还手,任他打,
第二天胳膊和前胸都是青的,我也知道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没打脸也没上脚。
但小光第二天发了高烧,昏睡着,我把他拽起来,给他穿衣服,带他去校医院打点滴。
买了饮料回来,我看见他单手挡着脸,有些颤抖,大概是在哭。
我没走过去,在医院门外站着。

应该是要分手吧,都闹成这样了。
同一天,两条船都沉了。
如果是我,知道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还有一腿,我也会……
到了这时候,我还是很清楚,那句“咱们还是当同学吧”让我觉得更疼更难过。有点无耻了。

我重新走回点滴室,把可乐放到小光手里。
小光说:我不想跟你分手。
我说:等你病好了再说。
他闭了下眼,果然流出两滴泪,迅速地擦了:“你跟他也成不了。”
是,如果论合适的话,肯定是跟你合适。这话我应该说么?但没说出口。
应该表示自己诚心认错、试图挽回,抽自己耳光,写保证书,……
稍微聪明点儿就该这么干。
继而真的准备了大段的独白,但我张不开嘴。
小光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头仰着,顶着墙。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昨天?”
“从你进去。”
“为什么?”
“我早知道你骗我。” 其实可以想象,他有很多机会发现这事儿,我的谎都太简单。
可是每次……都隐隐约约地希望他发现。这样我至少卸掉了说谎的包袱。
“那你不冲上楼去捉奸在床?”
“……我不想……”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说:“我是有点儿喜欢他。”
他还是闭着眼,撇了下嘴。
“但他不喜欢我,你知道,我们是同学,……被老师硬分成一组,要交大作业……所以,……总需要见面商量一下么。我怎么说,你会相信我?”
他突然睁开眼睛瞪着我,大声说:“你这么说我能信么?”
值班的护士和其他挂着点滴的病人都看过来。
他抓着我腕子的手,攥得很紧。
我一不做二不休的无耻感更致命地漫上来,竟然很坦然地说:“不信就分手呗。”
我断定他不敢说“分就分”,果然他放开我,只是轻轻地恶狠狠地说:“我不会饶了他的。”

医生说明天早上估计还会烧起来,再来打点滴,至少打三天。
我说好。
我带他回宿舍,让他躺着,给他端水、喂药、打饭,他迷迷糊糊睡过了整个下午。
这期间我把手机调成静音,给丁丁发了好几条短信,他没回。
虽然烦躁、疲倦,但也觉得罪有应得,也不担心跟丁丁失去联系,总会见到,
不由得还有点儿庆幸必须完成那个该死而无聊的作业。

我姐姐在嫁给我姐夫之前,他们交往了好多年,中间我姐曾经跟一个男人有过一腿,
我觉得她有点儿爱上人家了,但那男的有老婆孩子,
我姐觉得如果他离婚她可能就不会稀罕他。她迷恋他那种瞻前顾后黏糊糊的性格。
我完全看不透这有什么可爱的,我姐说那叫深情和人性,我立刻说,操,深情丫跟你上床?
这件事她只跟我说了,她知道我不会跟别人说。
其实我后来跟丁丁说了,末尾问他,
有没有人会只喜欢一个人?时间长了,一定会心猿意马。
他那天喝得有点儿多,还握着啤酒,半迷糊地说,有啊,我啊。
我特别想扇他,他接着说,可那有什么用。说着就靠在我身上。

小光拍拍床,我爬上去,在他身边躺下。
他搂着我,身上有汗,在冰凉、发热、粘腻之间,被子也有股病人的汗味。
“你们上过床么?”他问。
“在遇到你之前。”他趴在我身上,不知是否可以听见心跳。
“感觉很好吧?”
我一言不发猛地掀翻他,摁住他的手,压住他的腿,撩开他的上衣,一口咬在他身上。
他大叫,我还没松口,他挣扎,嚷嚷着,你疯了么?
“这就是我对待他的方式。”我放开小光。被我咬的地方渗出血来。

我从床上爬下来,跟小光说我明天早上再来。
太晚了,外面有那种会钻进袖子和裤管的冷,我给丁丁打电话,他已经关机了。
就算通了,他大概也不会接,如果接了,我又该说什么?
想骂他,都是你,把我弄成这样。
往前倒,往前倒,要没有他,这么凉飕飕的夜,很可能我正在热被窝里跟女朋友造小人儿玩。
我……自从让他当我男朋友以后,就没对他好过,
即使我偶尔想温柔地对他,
他的身体也出于自我保护似的传来我不愿承认的隐隐约约的恐惧。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我反复拨他的电话,反复地听着“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情稗类抄-49 - [.故事会.]
丁丁24 贱人

小雷那天一直发来空短信,没字没表情,
我把手机设成静音,余光还是能感觉它正每隔10分钟一闪,
公爵洗澡出来都看见了,问我是谁,我说手机有点儿毛病,关了机。

他说是不介意,但到了床上,还是迅速搂过来,
我应该表现得有热情,很后悔吃了过量的抗抑郁药,身体像断了电,什么反应都没有,
我怕被他看出来,他会觉得我跟小雷做了什么,再镇静也免不了这么想。
我主动去吻他,抚摸他,又怕他觉得是我心虚。
想得太多,各种疑虑都有,这样更难有真的热情,很困,却要强撑着。

整夜都难熬,他不说,我也能感到他不高兴,想信我又没法说服自己。
似乎只能通过性来释放那种不快,很用力地做了几次,
我的下半身好像失去了知觉,相反地,头疼欲裂。
好容易睡着,天快亮的时候他又缠过来,我的身体好歹有了明确的反应,他笑了。
他靠近我的背,呼气弄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在我耳边说,你知道蜻蜓么?
其实我满脑子都是被雄海象压在几吨重的身子下面哀嚎的雌海象,
她们趴在海滩上,看着海,一直哭,很容易就此被搞死。
那是我看到过最惨的性生活。
公爵说:“母蜻蜓是bitch,会跟很多公蜻蜓性交,
每只公蜻蜓都会用他生殖器上的一个爪子去掏母蜻蜓的子宫,把前人的精子拿出来扔掉,
然后再注入自己的,最后还要把母蜻蜓的生殖器封起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抓着我。
母海象无可奈何满脸是泪,即便达到高潮也依然难过得要命。
我听到他的声音,拽了一些纸给他,他放开我。

我很想28,遇到同样的事,他不会这么做。
我跟他之间,不需要忠诚的试探,他会安慰我,我会感到安心。
虽然他做过更过分的事,而我无论如何最后都还是会难过得要命。

我肆意美化他,只是为了让自己觉得有依靠。
在他知道我跟很多不同的人上床之后,有段时间,总是在做爱的时候叫我贱人。
可我仍然一再讨好他,想再被他多抱几分钟。

一次见了面,他却没什么精神,我摸了他的额头,有点儿发烧。
“那……那你早点儿回家吧。”
“不能上你就没用了?”他笑着说。
我躺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胳膊。
他睡着了。我等着叫他起来。

以前,他要早起就会让我叫他,我都会很早醒了,等着叫他。
有一天,我推他,他一直没反应,弄得我有点儿害怕,他忽然握着我的肩膀亲了我的嘴,
那时候我还小,脸一下就红了。
他说叫人起床要这样叫。我说你骗人。他嘿嘿地坏笑。
后来我再叫他,他会闭着眼点点自己的嘴唇,我会亲他的脸,或在他嘴上碰一下。
我把这当成他喜欢我,两个人很亲密。

那次,眼看就到他应该回家的时间了,我偷偷地吻了他,
——那段时间他嫌我脏,几乎不会亲我,都是我拿套套给他戴上,把自己的身体迎上去。
“我走之后你是要去跟别人睡么?” 他突然说话吓了我一跳。
我笑着说,是啊。其实每次都是喝到吐,半晕地回去,或者睡在Vk的沙发上。
“贱人。”他说。
“起来吧……”
“你为什么不骂我?”他说,“我不记得我对你怎么好,对你做的都是坏事,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想不起你对我不好过。”
我……你不明白么……“你对我挺好的,至少以前……”我说。
“胡说。”他睁开眼。我避开他的目光,他拽着我想吻我,我一再躲。
他的吻很……像是爱我很久,紧紧搂着我,在我快要忍不住眼泪的时候,嘎然而止。
之后我们没再说话,穿了衣服出门下楼,
那天非常冷,风很大,他抓了我的手放在他的大衣兜里。
到了小区门口他也没有立刻上出租车,街上人很多,我想抽出来,他却抓得更紧,
直到在一个地摊上买了一副手套塞给我。
这样你就觉得可以心安理得地走了?我恼火起来,使劲抽出手,对他说:“谢了。”
他说,你哪儿也别去了,回家吧,今天太冷了。
我哪儿有家,我又不像你。“嗯。”
好不容易打到车,他把我推进去,
我回头对他说:“吃药,多喝水……”说了就觉得自己真蠢,他回家就有人会照顾他。
他歪着嘴笑了:“知道。”
在车拐弯之前,我一直不敢回头看……

公爵睡着了,呼吸听起来很均匀,我悄悄爬起来,坐在卫生间里默默地流了一小会儿眼泪。
回到床上躺下,睡到下午,屋里空荡荡的。

我再打开手机,空短信扑面而来。
直到手机不再闪了,我也回复了一个空短信。
他什么都没打,我点了70个空格。


情稗类抄-50 - [.故事会.]
小雷25 无得患失

在生病的时候,谁都会很脆弱,需要人照顾。
重修旧好的天赐良机,我一边窃喜着,一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恶心。
这种恶心感让我恼火,每到此时我就想尽办法骚扰丁丁,
——邮件、短信、qq、msn……论坛留言,无所不用其极。
我内心那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正俏皮活跃地疯长。

我以为这件事对于小光来说就过去了,
虽然我们吵了、打了、闹了,
他说了威胁要自杀的老词儿,我也义正言辞地说我清白得可以剖心死给你看。
早晚他会相信我驴唇不对马嘴、前后矛盾的解释。
我吃定了他无路可退,他下不了狠心分手。
他问我是不是爱他,我立场坚定地说:“爱啊。”
他问我爱不爱丁丁,“不爱”,我完整无缺地凝视着他的眼睛。
他狠狠地在我肩膀上捶了两拳,我说:“嘿,疼疼疼疼疼……”他眯着眼睛笑了。
结果只有一个,你愿不愿意都只能认命,毕竟我选择了你……
……即使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孤独。
我搂着他,他抓紧我。
我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还是有个刚注册的id,在我们都去的论坛的每个版上开始刷屏,讲这件事,骂丁丁。
疯狂、迅速,即使有不能连续发帖的时间限制他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狂骂。
我以为会有人跟着帮腔,却发现一个几十人在线的论坛,没有别人说话,
就像看着一只疯狗在街上狂吠,大家只能躲到墙根底下。
他们不知道是谁,没有前因后果。
版主们前赴后继删帖封id,也不及他换马甲的速度和毅力,
2个小时之后,终于有人叫来站长,把ip封了。来自冰岛的代理……

他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猜测、造谣、传谣,各种废话持续了一整夜。
第二天,几乎同样的时间,他又来了。
我假笑着问小光,是不是他,他立刻很气地赌咒发誓说不是他。
但我不信。心里没鬼你急什么。
那个时间,正是他固定要去实验室的时间,而且对他来说,编个程序定时发都不难。
论坛也不要求输入验证码一类的东西。
连续几天之后,大家不仅讨厌那个发帖的,连带着讨厌起丁丁来,
就像粘到猫屎就想立刻去教训埋怨猫。
不过,我又觉得小光这么做太笨了,丁丁才不会在乎论坛上的人怎么看他。
况且就我所知,他们中间至少有一半人跟他搞过,事后还道貌岸然说他坏话。
当然……我跟这些人一样。

我向好事者打听小光以前的事,才知道他上一个男朋友就是背着他跟别人搞在一起,
小光也是这样尾随着他,捉奸在床。
那场面对双方都很残忍……所以他这次没上楼……

我问我姐,如果姐夫出轨被你捉奸,你会跟他离婚么?
我姐说,不会。
啊?
我姐笑着说,我要先把他们搅黄了,霸占了房子、车子,把孩子打了,再跟他离。
……
最坏的结果是,小光也这么想。

那天小光问我是怎么知道自己是gay的。
我说我高中的时候有一个要好的男同学,我很喜欢他。
“后来呢?”
“当然我们是在纯真懵懂之中各奔东西了。”
真相是,他求我,我为他挨了揍,受了处分,他在他女朋友面前笑话我。
直接导致我以此为借口,结交了坏朋友,跟人学会了偷车,
先是只偷他们俩的,后来是只偷好车,再后来是偷有好锁的车。
我那时候沉浸在极度的不快里,曾设想了千百种弄死他们、折磨他们的方法,
大多很残忍,恨意带来的创造性和想象力是惊人的,
只是最后,他们高考考得很差,又做了别的蠢事,我只当上天有道,不屑于复仇了。
坏朋友们也察觉到我的情绪是他们琢磨不透的,
我的狠劲一旦上来,他们也感到害怕,于是也疏远了。

那天晚上,我正在车棚里捣鼓,听到门口有声音,躲起来,
看见一个人把另一个推进来,摁在墙上,大概是在强吻吧。
被摁住的人拼命挣扎,挨了耳光,接着被推到地上,被骑在胯下。
我从自行车之间钻出来,说:“诶,那边的同学,你干什么呢?”
上面的那个先是一惊,愣了一下,站起来还拎着裤子,这才逃跑。
后来我才知道这人不是学生。
我把丁丁拉起来,才发现他有点儿醉了,
他迷迷糊糊地笑:“盗马贼路遇妓女拔刀相助……也是没有结果的一出……”
他搂着我说:“咱们出去开房吧。我好想跟男人睡。”

前台问我是要大床间还是标间,我说标间。
果然把他扔到床上他就睡了。
我把被子给他盖上,开了暖风空调,看了一会儿难得一看的凤凰电影台,
确定他真的睡着了,我洗了个热热的澡,在白色的有洗衣粉气味的被子里舒舒服服地裸睡。

我醒来,他正坐在我身上,“你在干吗?”
他笑着说:“我想试试 《Bad Education》里那种趁人睡着拽出他鸡鸡性交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我们之间有很厚的一床被子,他很轻,或者是身体没有完全落下来,
但我还是很不争气地就这样有了反应。
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都没说就下了床,我能闻到他刷过牙的牙膏味。
我大概过了40分钟才起来,这期间他一直坐在另一张床的床脚在看电视,
声音关得很小,我几乎听不见。
已经是快中午了,但拉着窗帘,房间很黑,有呼呼的空调声。

我开始穿衣服,他头也不回地问我:“你真的是在偷车么?”
我拉上牛仔裤的拉链:“是。”
“有意思么?”
“……你跟那种人在一起有意思?”
他经常整夜不回宿舍,有时候早上偷偷溜进教室,身上有酒、香水、烟混合的臭味。
“偶尔会碰见你这样的人。”他说。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坐在我这边的床上,看着他的侧脸。
他转过头,看着我,笑了。
笨蛋。大笨蛋。

之后,我偷车时被别的系男生伏击了,好在四处都很黑,
他们没看到我的脸,我猛跑,他们在后面追。
这就是非团伙行动的坏处。
我以为他们会放弃,反而被堵在死胡同,
只能仗着胳膊腿儿的蛮力爬墙、跳墙,不是怕被打,而是不能被抓住。
逃跑的路上真的会想到我妈和我姐。
跳下墙的时候很不争气地摔了一个寒羽良式的狗啃泥,还磕在了水泥花池子的沿儿上,
右脸的颧骨立刻肿起来,脚也扭了。

我爬起来跑到隐蔽的地方,打电话给丁丁。
他已经喝了酒,只是没有醉得那么厉害。
我打车到Vk的酒吧,他在门口等我,付了司机车费,把我带进去。
我惊诧地看着像大叔又像大婶的Vk拿出一些药来给我擦上。
同时丁丁在我旁边拿着个桶在呕吐。
我问Vk:“他经常这样么?”
他瞟了丁丁一眼,说:“不是跟人走了就是喝多了,没别的下场。”
他看了我一眼,我脊背发凉,他笑着说:“你来一杯么?……活血……”
用他奇怪的胸部蹭了我的胳膊肘。

第二天早上,我跟丁丁以奇怪的姿势在Vk的沙发上挤成一团。
Vk端来一盘子夹着煎蛋和火腿的烤面包,我感到很幸福。

从没料到会变成这样。
在那个人大闹论坛一个礼拜之后,他换了一种方式。
我才发现,他要折腾的人不是丁丁,而是我。
他不断说着丁丁的一些事,那些事明明应该只有我才知道。
我从来没对别人讲过。
可他说得一多,我也开始不自信了……难道是我跟什么人说过却忘了?
……我应该去跟谁对证?向谁申辩?

果然是要彻底搅黄我们。


情稗类抄-51 - [.故事会.]
丁丁25 困兽

坏事常常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我不想去看,也不想去琢磨是谁干的。
我看了一眼整屏的帖子标题就把网页关了,关了电脑去找公爵求欢。

做爱像吃迷幻药,可以制造一段什么也想不了的时间,
然后就累了,还可以睡一会儿。
凌晨三点半,我在厨房的水池边上把自己割得满胳膊血,被公爵当场逮住。
他质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没想自杀。”
我想了想,拿起美工刀跟他说,你要不要试试,有时候会有舒服的感觉。
他先是疑惑地看着我,不知说什么好,而后很大声地骂我变态。

我说那些伤口不用管,它们自己会长好的。
他却一定要给我上药包扎,包又包不好,忽然就从地毯上站起来,气得大叫,提拳捶墙。

心里一片空白,捉不到任何感觉,我摸着那些伤口,也并不疼,血还一点点渗出来。
“分开吧还是。”我说。
大概是手疼得不行,他冷静下来,坐到沙发上,托着头,看着我。
“我不适合跟任何人在一起。”我笑着说,“就像现在,我不知道在干什么,为什么。
也控制不了。”最茫然的,不就是失去控制么?“……也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来……”
末了,他说:“你跟我的事,我说了算。”我没出声。
我想问他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么对我,可又不知道听了回答之后该怎么办。
也不觉得知道他的回答有什么意义。

我们默默地喝了一些酒,他给了我几片安眠药和抗抑郁的药。
我把药嚼碎了,拿酒冲下去,像被推入谷底,听得见耳边风声,
睡过了整个白天,中间可能醒过一次。
什么也不记得,身边多了几个酒瓶。
小雷给我发了一堆短信,在很多空短信里,有一条“我想见你。”
他大概是想解释、撇清,可我不想听。
真相、解释,有什么用?

小光跟了我几天,他并没靠近我,远远地恶狠狠地看着我。
无非是想揍我,泼硫酸,捅刀子。
与其等着,不如自己送上。
在教学楼的门厅看见他,我向他走过去,他也没躲开,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们之间大概有一臂的距离,我摘下眼镜,放进包里,把包扔在地上。
没有台词,没有愤慨的感言急切的申辩。周围是刚下课正向外走的学生。
他一拳打过来,我倒在地上,听到肩膀落地的声音,
他踢我,扑上来,摁住我的头……
周围的人震惊,发愣,不知所措,有人上来扯开他,把我拽起来。
我拿起包,转身要走,他在后面说:“你给我离他远点儿!”
被打的眼睛火辣辣地疼,可以看到眼里的血弥散开,像开了的花,怒放……

28以前说,凡是把你打倒还会踢你的,都是卑鄙小人。
我外公是么?
他只是失去了控制,像爆走的机器人,哪儿有什么道德判断。
小光也是。
失控会变成一种习惯,或许我也应该把什么人打翻再踢上两脚。

公爵发短信说晚上有事。
我回说,那我去Vk那儿喝酒咯。
他没回答。
果然我刚拿起杯子就有闲人跑来跟我说,他刚在D bar看到公爵和别人在一起。
我转过脸,他才看到我被打的眼睛,捂着胸口,嘴成0型:“哦麦嘎,你怎么了?”
我笑着说:“被家暴了啊。”
Vk用他有长指甲的手拽着我的耳朵,看着我的眼眶,
没有破皮,只是眼睛里面眼白完全红了,眼眶眉骨发青肿了,他塞给我一包冰块。
没多久我就撕开塑料袋,挑出大块的冰扔进酒里。
他问我要喝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我说眼神发直吧。
没多久他就说我眼神发直了,
我只睁着一只眼,说,让我再喝两杯,如果我让罗宾陪我睡觉,你就别让我喝了。
他翻了白眼,收走了我的杯子,我还是自己去吧台里拿了一瓶酒。
舌头已经尝不出味道,耳朵也听不清楚了,眼前模糊,
果然大概还不到5分钟,我就爬到吧台上,问罗宾是不是还想跟我睡,
并且解开了几个衬衫扣子,“像郭敬明那样露着小胸脯子”——这是Vk后来笑话我的。
醉酒之后,先是觉得热、烫得不成,
其后是冰窖般的冷,四肢无力,不能再做任何疯狂的事。
我很想28。

我以为抱我起来的人是公爵,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揽着他的脖子。
结果很倒胃口地发现是小雷,赶紧挣脱,他用很大力气抓着我的手腕,
疼,衣服底下的伤口皮开肉绽,我只好咬了他。
头很晕,脚像针刺似的又麻又疼。
他很快又抓住我,我捂着受伤的那只眼,大喊:“放开!”
他果然放了手,我赶紧逃跑,却只是跪在地上,哇哇地吐了一地,
浑身所有可以流的液体正汹涌地冲到头上,
胃液、胆汁、汗水、泪、血从眼睛鼻子和嘴里淌出来。
发表于 2009-8-17 14:30:57 | 显示全部楼层
情稗类抄-52 - [.故事会.]
小雷26 有口难辩

Vk来电话的时候,我跟小光在一起。
我正努力搞活气氛,但总是两人笑过之后就立刻冷了,
所以手机响了我赶紧接起来,即便不知道对方是谁。
Vk让我去接丁丁。
我的第一反应是愤怒,一股火涌上来,以致于停了几秒,才说:“他跟我没关系了。”
可我也知道我明明想见他,他总躲着我。
没想到Vk酝了酝气,忽然冲我发飙,声调高语速快,我惊诧地听着,
大概意思是:一,公爵已经关机了(所以才轮到我);
二是觉得我没良心(“你上他的时候也是只顾自己爽吧,你们这些男人……”)
三是这回丁丁不是简单的喝多了,但随后Vk又开始怨妇一样抱怨男人,而没说到底怎么了。
我有点儿着急,又找不到可以插话的切口。
他在挂断之前只是说,你必须来。

我看着小光,说:“你跟我去吧?”
他撇了下嘴:“阴魂不散。”

丁丁蜷在最里面的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我按了按他的手背,冰凉。
他在发抖,跟我回去看到他躺在地上的那次一样。
小光说:“丫就像吸毒的。”
我没搭话。
Vk慌张地念叨着,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小光说,他又没休克。一会儿就好。
我弯下腰,试着把他抱起来,才看见他的左脸眼睛周围的部分全紫了。
“他跟人打架了?”
Vk瞟了小光一眼说:“是被什么人打了吧。”
小光歪着头,下巴微微扬着,看着我说:“我打的。”
我腾地站起来,握紧了拳,Vk惊诧地望着我们。
小光向前一步,挑衅般地逼近我:“你想怎么样?”
Vk立刻拽开我,推开小光:“要闹你们回去闹。”
我把丁丁从沙发上抱起来,
他伸手搂着我脖子,靠在我身上,他好像更轻了,我感到一阵像被抽紧了似的心酸。
他睁开眼,有点笑意,左眼里竟然全是血红,
我还没来得及更生小光的气,丁丁就忽然变了脸色,在我怀里拼命挣扎,
我只好不知所措地放开他。
他想跑,我抓他却没抓住,他摔在地上,支起身子就哇哇地吐了一地。
小光冷冷地说:“你就喜欢这种贱货。”
“你丫闭嘴。”我的太阳穴在跳。
丁丁被Vk连拉带拽地搀起来,我第一次看到人眼睛里面流出血来。
小光冲过去劈头盖脸地打他。
Vk在混乱中,拨挡小光的拳头,伸腿踢他,皱着眉微闭着眼,扯着嗓子大骂。
我扯着小光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一只手抓着他的脖子,该说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我,我低下头:“别碰他。”我放开他。
他咬牙切齿:“我错了?”
是我。是我的错。
是我。
“你先回去吧。我带他去医院。”我说。
他捂住脸,我能看见眼泪从他手掌底下流下来。
我没法向他保证什么。我只好摸摸他的头:“回去吧。”
小光很难过地走了,Vk说我真是个混蛋。
我看着他:“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避开我,扶着丁丁去卫生间冲洗,转身叫罗宾跟我去打辆车。

医生说眼睛止住血,慢慢吸收,幸运的话不会影响视力,
又开了治酒精中毒的点滴,说了一些废话。
打点滴的时候,护士撸开他的袖子,我又看到全是血道,
被我抓过之后,好多道子破开正在重新凝固。
她们给他消了毒,包扎好,这才扎上输液针头。
我低声骂他,他不还嘴,只是很小声地说:“你走吧。”
眼看天就亮了,急诊室那边还闹哄哄的,输液的房间里几排椅子上只剩下五六个人。
我把从Vk那里带的毯子盖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肩膀让他靠着我。
他碰了我一下,又笑着离开了。
我把他的胳膊放在我的胳膊上面,
他小心地收回去,我又拿上来,攥住他的手。

“论坛上那个人不是我,我没向任何人说过你的事。”
“说过没说过要紧么?是你不是你又怎样呢?”
他眨着眼,很慢,时而闭上,要过很久才睁开。
“你对我好,我心里还是有别人;你对我不好,我一样可以让你上。
我不是那种喜欢谁才跟谁睡的人。”他沉默了一阵,
又说,“回去别对小光发火。他很爱你。”
我没说话,松开他的手。
他把腿收到椅子上,整个人蜷在一起,头也埋进去,轻轻地说:“头疼。”
他像变成了一块石头,我坐在他身边感到很孤单。

几个小时前,我跟罗宾去打车,Vk的酒吧在整条街最里面,
临晨三点又是酒吧街的酒鬼纷纷冒出来回家的时候,我们只能一直走到街口。
本来一直没话说,罗宾忽然起头,问我:“你跟他睡过,感觉好么?”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把他弄得这么难过,还带着你现在的bf来,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么?”
他站住,点了支烟,“我现在很想替他揍你一顿。”
我看着他,防备他真的打我,又觉得自己确实欠揍。
“你把他从家里轰出来我就以为你们完了,结果你还缠着他。”
那时候……
“他到这儿来,一边哭一边喝酒,他很伤心,但你根本不在乎。
你竟然还发短信骂他。你是人么?”
“你怎么会知道?”
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我换了他的手机卡,反正现在短信和通讯录都存在手机上;
更巧的是,我发现你的手机号跟我的只是两个数前后位置不同,
我把他手机里你的号改成我的,他每天醉醺醺地也发现不了。
我找了另外的手机插上他的卡,就能看到你给他发了什么,
你打来的电话我一律挂断,有时候忍不住接起来骂你。
他给你打电话实际上都打到我手机上,我根本不接。
很险呢,他每20分钟就拨一次你的号,我开始设成静音,手机就在我裤兜里一直闪一直闪。
后来我就设成拒接。他好难过啊。
但是就这样他还是回去了一次,想跟你和好。
幸好你不在,谁知道你上哪儿野去了。”
“那个说再也不想见我,让我搬走的短信也是你发的?”
“是啊。是我。”他笑着。
在这种古怪的大揭秘时刻,我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我永远不会告诉他,你去跟他说我也不承认。”罗宾说。
其实丁丁知道了吧。是我完全失去了理智,曾有不认得的号码给我发过短信。
可是只写了“对不起”。

公爵冲进来,看我的眼神很犀利,充满恨意。
丁丁正躺在三个椅子上睡着,我站起来,张开嘴,又想了半天,
很小声地说:“你让他戒酒吧。对他能多好就多好。
别嫌弃他,别不理他,你要是不想要他了,告诉我,我去接他。”
我绷着脸,尽量不眨眼,免得真的哭出了。
公爵忽然笑了:“你真可笑。我可不会轻易放了他,而你,已经没机会了。”



情稗类抄-53 - [.故事会.]
丁丁26 成瘾

让我戒酒,我答应了,心里很敷衍,只要撒娇的话,他们都拿我没办法吧。
况且我的死活,其实没那么重要吧,对别人来说。

公爵最后还是把我灌进矿泉水瓶子的那点儿酒也找出来了。
“这个就留下吧,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喝。”我说。
“搞搞就睡着了。”
“留下吧。”
他很严厉地盯着我:“反正你有安眠药。”
我只好看着他把酒倒掉。很贵的……
他轻轻地说:“也是为了你好。”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每三天去一次校医院,跟医生说我睡不着,领几片安眠药。
攒了一瓶。如果想死的话,大概足够了。
但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难过,睡不着。那样才合逻辑。但我不失眠,总是很累,却很想跟人上床。
想到死,但一直等着。

曾经有一期《新发现》讲上瘾,竟然酒和烟的毒性、依赖性要比海洛因还高,
看过之后觉得很踏实。那天晚上就喝醉了,想着毒液在流转。

我以前不知道想喝酒和喝得太多的感觉这么像,也会觉得逼人的寒气扎进骨头缝儿里,
我要是能找到哪怕一点儿酒我都巴不得把它立刻注射到血液里或者脑子里。
公爵在身旁,还要装成什么事儿都没有,即使他的怀抱很温暖,我还是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
只好从床上起来,在客厅里打转。
我甚至阴险地想,现在打电话给小雷,他肯定会送酒来吧。
可没过几分钟,意识里就没他了,只剩下酒和28。
做了一个跟过去有关的噩梦,
在梦里哭着醒来,28问,怎么了?我说,做了噩梦,但现在也是梦吧。他说,是啊。
梦见自己反复醒了很多次,真的醒了之后也不敢相信,直到去厨房对着水龙头喝了很多凉水,
胃变成了冰袋。
结果公爵从卧室出来,正看见我对着厨房的水池吐酸水。

我一天都精神恍惚,大半天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幻想自己正在喝酒,几乎能闻得见。
小光每天发大量谩骂的短信,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消停。去死吧。
快傍晚的时候,给28发短信说今天不过去了。
他立刻回电话问,怎么了?
我说,不舒服,也不想见你。
你在哪儿?
“学校。你别……”他已经挂了。

他的车还有新车的味儿,里面放着毛绒玩具,花俏的纸巾盒,挂着红色的平安符。
“上来。”他说。
我关上车门,转身就走。
他下车追我,默默地抓住我的胳膊,摘掉我的墨镜。
我赶紧张嘴解释:我……
“你想说你摔了一跤?”
我小时候都是这么说,撒谎能让自己好受点儿;被骂笨蛋比被忧虑的眼光看着好。
眼睛在最难看的时候,只能睁开三分之一,还肿着,
青、紫、边缘处发黄,眼球还是通红,挤满了颜色。
我赶紧拔了些头发挡住,捂住眼睛。
他没问什么,拽着我推进车里。

按照以前的固定程序做了一遍,我尽量只用右脸对着他,他也几乎不看我。
没脱上衣,打了点滴的胳膊内侧有一大片淤血。
我刚感到完成了一项作业似的如释重负,他忽然攥住我的脸。
“谁干的?”
来不及从构思好的谎话里选一个最合适的。
我看着他,笑着说:“我说不要见面吧。过两个礼拜就好了。就不至于这么难看了。”
“回答我。”
我只好扯谎,然后被打了耳光。肿的那只眼睛立刻流下泪。
“是那家伙么?”
“不是。”我说,又被打。其实他下手不重。
“说实话。我不想打你。”
说了又能怎样。我咧开嘴:“你亲我我就告诉你。”
他狠狠捏在我胳膊的伤处,我倒吸着凉气。
全都讲了,被他剥光衣服看了个遍。
又能怎样?
他很突然地开始吻我,搂住我,原来是你的春药啊……
可他……非常非常温柔……

……这感觉,像很早以前……
我对他说:不用绑着我,我不会反抗。

对我好,也是打定主意离开我的信号吧。
“是不是你对你老婆也……”他捂住我的嘴,只是一再吻我。

“为什么是她呢?”在车上,我拨弄着平安符,笑着问。
“她总是很快活。我看到她会觉得舒服。”
我就是很不快活吧。难以取悦。对我不好和对我好都让我难过。
他以后如果想起我,都是我被打得很惨,哭得很丑的模样。烦。
“你就想听我这么说吧?”他坏笑着说。
我打了他的肩膀,又摸了他的腿:“想要……”他其实讨厌我主动。

高潮有很多种,高的程度也有很多档,越high,之后越难受,这也像喝酒。
我浑身瘫软,他倒神清气爽地笑着。 也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好爱他啊。
背过身蜷成一团哭起来。最差的结尾……

外面下着雨,我固执地没让他送。
我讨厌那辆车。红色的,也是他老婆挑的吧。连cd里都是胎教音乐。
他明白。
我说:我会打电话让人来接我的,比你的车高级。
他平静地看着我,出其不意地轻轻捏了下我的下巴。

我走了40分钟才打到车,身上滴着水,司机很厌恶地嘟囔了什么。
上楼拿钥匙还没拧够转数,公爵已经给我打开门。
他把我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跟在我身后进了浴室。
他开了淋浴,靠近我的身体,闻着。
“干什么?”
“试试看能不能闻到别人的口水。”
我想说些笑话他的话,却看出他很认真。他还穿着衣服,都淋湿了,贴在身上。
我推开他:“出去啦。出去吧。”
他没动,我只好解开他的衣服,给他也涂上浴液。
他不能承认自己介意,一说出口,我就会说那咱们到此为止吧。
你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境地,有意思吗?

说你爱我。他说。
我爱你。
再说一遍。
我爱你。
他笑了:“再说一遍。”
“我爱你。”


情稗类抄-54 - [.故事会.]
小雷27 纠缠不休

我走进Vk的酒吧,看见公爵正和两个小孩儿坐在桌边说笑。
小光看我停下,也向里面张望,“怎么?想会旧情人?” 他的不满挂在脸上。
我们是一群朋友来的,他在别人面前竭力克制着。
我耸耸肩,至少五种让他笑的方法,却选了不理他,
对吵架、和好、威胁、劝诱、服从都感到厌倦了。
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两遍,丁丁不在。
我假装拿喝的,走过去跟Vk搭话,他看到我,立刻说:“他没来。”
“他在哪儿?”
“在家吧。”
……什么家……
“他最近怎么样?”
Vk很不耐烦:“你就算了吧。这样有意思么?”
“上次还不是你把我叫来的么?”我凶巴巴地说。
他撇了撇嘴,扭了身子,走了。

公爵走过来,凑到我身边,盯着我的侧脸,戴着恶心的笑脸。
“念念不忘啊?”
“你把他扔下,自己出来鬼混?”
“那怎么了?”他挑挑眉毛,“我怎么对他是我的事儿。”
“你对他好一点儿。”我轻声说。
他靠近我,小声说:“你想知道我怎么对他好的么?我可以都告诉你。
他怎么搂着我说想要,怎么被我操得直叫,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些吧?”
我血往头上冲,一拳打过去,他攥住我的手,依然笑着说,
“我经常在他睡着的时候,把他从被子里拽起来一遍遍干他,他越疼就越紧,我越有快感……”
我一脚踹过去,他敏捷地躲开,很鄙视地看着我:
“谁让你有机会的时候不珍惜。你bf正看着你呢。”

罗宾忽然出现,插到我们中间,对我说:“嘿,你要的东西,还不自己端过去。”
我拿着几瓶酒回去坐下,小光问:“你们刚才干什么呢?”
“他犯贱。”
“是你吧?”
我真的生气了:“你什么意思?”
旁边的人赶紧拽着小光去跳舞了。

我喝了一瓶啤酒,还是放不下,钻进卫生间,锁了门,拨了丁丁的电话。
响了很多次,他都没接,直到手机自己断掉,我不甘心,又再拨,
拨了大概这样四五遍,忽然铃声断了,似乎有人接,但听不到声音,我也没吱声。
好久,他才像刚睡醒似的,很慢地说:“……喂?”
“你在睡觉?”
“嗯……怎么?”
“你知道我是谁么?”
他笑了,念了我的全名。我也笑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
“他对你好么?”
“好。”
“真的么?”
他又笑。“真的。”
“你知道他正在外面跟别人鬼混么?”
“我让他出去玩玩。”
我顿时觉得无话可讲,是我在搬弄是非。
“不喝酒,我就没什么精神,再加上吃药……他老守着我干什么。”他说。
“这样啊……”
“……我真的挺好的……”
“听声音可不像。”
他发出呵呵的笑声:“我想喝酒,你能不能给我弄点儿来?
我前天在学校买了白酒被他发现了……”
“他打你了?”
“怎么会……”
是啊,他不是我……
丁丁懒洋洋地说:“你要是现在给我弄点儿酒来,我可以让你‘两小时任做到出血’。”
很冷的笑话。我没出声。
“不笑啊你。”他停了一下,说,“……你怎么样?
他们说你瘦了。不要抽烟。那不好。”
我笑,难道你也会问别人我的事?脱口而出:“很想你。”
他又用了那种轻佻缓慢地语气:“想我什么啊?”
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也无非就是想那个吧?”
我摸不透他这话里到底有多少讥讽的意味。
他忽然在电话那边发出很轻的呻吟声,我像听到犬笛声的狗,应声而动。
他咯咯地笑:“猫在我头上乱踩”。
“嗯……”
“你不会是……?”他故意哼嗯起来。
我从没听过他叫床,他只是默默地发出一些很轻的声音,无法分辨是在忍耐还是在享受。
也许我那时候如果对他好一点儿,就不会有什么分辨不清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是因为有点儿喜欢我,还是耍弄我。
但我还是把手机换到左手,拉开拉链,闭上了眼睛。
……
他肯定听见了我“啊”的一声,过了一会儿,说:“你现在就没那么想我了吧?”

很久以前,某天晚上,我们正在打游戏,
他接了个电话,说笑着就走到外屋去了,关上了门。
我暂停了游戏等他,过了几分钟,无所事事,没劲,想吓他一下,悄悄把门打开了条缝儿,
他正蜷着腿坐在沙发上,发出假high的声音,握着啤酒。
不久,他挂了电话,笑眯眯地回来,
我多少觉得有些恶心,心里冒出一团火,在游戏里狠狠地扁他。
他察觉到了,晚上做了好吃的。

从接我电话起,他就已经把我归到那类人里了吧。
但他没挂,只是不出声。
“如果你过得不好,你也不会告诉我,是吧?”我说。
“嗯。”他很干脆。
我们又都沉默,直到他忽然笑着说:“小光很爱你,你好好跟他好吧。”
“要是有人那么爱你,你会跟他好么?”
过了几秒,他挂了。

当天晚上,我喝得烂醉,没离开酒吧就吐了好几次,还不知死地继续喝。
微醉,会让大家都高兴,可要是有某个人醉得过分,就很尴尬难堪。
我能感到周围那种不快的气氛,反而有一种恶作剧的快感,借酒撒疯起来。
恍惚中看到公爵冷笑着走过,我摇摇晃晃地追出去,太慢了,只在他的车后面扔了一个酒瓶。
在回去的出租车上,我口齿不清地对小光说:咱们……咱们……分手吧……
他说:“你醉了。” 我的意识很清醒,我说的是我想要说的话。
他说:“你醉了。”推开我。
我听到他像在哭,想去劝,却吐在了我和他之间。


情稗类抄-55 - [.故事会.]
丁丁27 酒鬼

总能听见牙齿打颤,把手指放在门牙之间,感觉好像音叉罩在寺庙的大钟里,像帕金森。
我去见外婆,她躺在床上抖得厉害,才61岁。
一直以为如果他们俩之间有人生病的话,应该是外公,我更希望是他。
我看见外公正在走廊的另一头,躲着。
外婆进医院是因为自杀未遂,人比上次看她瘦了两圈,
看到我,忽然大哭,不受控制的手没办法捂住脸,护工赶紧拿了张纸巾替她擦。
她的脑子很清楚,可什么也做不了,想握着我的手,却没法弯曲手指。
我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很久才张口,敷衍地说好好养病吧。
她含混地说了一些话,老调重弹,劝我原谅,让我相信他和她都是为了我好。
别说这些了。我不在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就像一场很远的梦,偶尔还能闻到壁橱里的味儿,
没有感觉,我只是不说原谅的话。我变成这样都是我自找的。只是他们总要付出点儿代价吧。
然后医生进来,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很可能遗传,这个病,你。
我笑了,伸出手,
根本放不平,一直在抖,一阵痉挛,中指和无名指像有电流通过似的快速地开合。
他明明吓了一跳,头微微后退了一点儿,但面无表情。
“吓唬人很好玩吧?”我说。

我在医院门口的小铺里买了一小瓶二锅头,扭开就喝,一切症状迅速消失。
一瞬间,我很想再上楼,拿给外婆喝。
我走到停车场,公爵坐在车里,看我拿着酒,表情有点儿严肃。我递给他。
他问了我几句,最后我笑着说可能会遗传。他又把酒递给我。

有一次,那个蒙人的心理医生说,有人就是喜欢失败者,你就吸引那种人。
我说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小受,浑身散发着那种气味,吸引别人来交配。
他接茬说,像母猫那样?再把他们打跑?
不,是他们像花园里的狗,爽了之后自己跑了,然后就忘了。
他一脸自鸣得意的笑:“是你这么想吧。先把别人想坏,事情想糟,最后再想尽办法搞砸,还对自己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对吧?”
“对,我是这样。你怎么治我?”
我抬头盯着他,他把头低下,小声说:“慢慢来。”

要是能像喝了酒就恢复正常那么简单,该多好。

进屋之后,他立刻去给我温那个据说能戒酒的中药。
那个背影不知从哪儿显出疲态,很不像他。
我很没良心地对他说,“跟你在一起之后,我还跟小雷上过床。”
他头也没回地说:“你是在试探我的底线么?”很平静地说,我也跟别人上过。
“我每个礼拜四都去找他。”我说。
“那个?……不是他啊?”
我看着他,他从微波炉里拿出药,递给我:“……我比他了解你。”
反倒是我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知所措,躲起来……

可他完全没再说下去,没有对我的评价,没有对28的感想。
我也不想说那些什么我配不上你,离开我对你有好处之类的话。
我拿他的钱,吃他的用他的,何谈“配”呢。
如果想离开,唯一的方法是让他讨厌我。实际上我又没处可去。

我应该生气,去质问他,你跟踪我??
“你怎么……”可有时候很希望有人知道28的事,我能够跟别人谈谈。
好几次想跟VK说,他会理解和同情吧。
别人又能说什么呢?这种事还不是事主想开了就过去了,想不开就困住自己么?
“快喝药。”他平静地说。
药很苦。他接过空杯子,给了我一杯水,水里搀了一点儿白兰地。
我笑了。
他刮了我的鼻子:“你这个酒鬼。”
我搂着他的腰。
“怎么?你刚才不还想跟我分手吗?”他嘴角带笑。
“我现在想及时行乐。”

半夜,我睁不开眼,觉得右眼皮上趴着飞蛾,它正抖动着翅膀,扑了我一脸粉末,
我喘不过来气。
几乎是爬到厨房的,他到底把白兰地藏在什么地方?
我正翻箱倒柜,他出现在我身后,递给我一小杯不是酒更像药的东西。
“这是什么?”
“别问了。喝了它。”他平静地说。
“我值得你费这么大劲吗?”我想笑,但脸在抖,嘴角连着耳朵,“在论坛上说我的人,
也是你吧?有的事只有VK知道,他会告诉你。那些和我跟小雷讲的不一样。”
他蹲下来,跪在我面前,看着我。怕他那种过于锋利的眼神,像鹰。
我叹了口气,一饮而尽。他把手里的那杯白兰地给我。
喝掉一半,我把杯子给他,他一口喝掉剩下的,把我抱起来。
大概我一直在笑,还没到床上就睡着了。


情稗类抄-56 - [.故事会.]
小雷28 成瘾

终于算是分手了,跟小光。
他反倒异常冷静:你这样,我老缠着也没意思。
我想跟他说对不起,又想起小学老师说,你每次说对不起其实已经原谅了自己。
“你有什么打算?”他问,嘴角有一丝冷笑,“去找他?”
我没说话。
“不向他报告这个好消息么?”话里有刺,可他更像难过了,望向窗外。
几秒钟之后,他站起来走了。

我后来写了一封email跟他道歉,他没回。
Msn上他的名字已经不会亮起,肯定是屏蔽了我。
我原来就是那种最贱的小姑娘,明明做了害人的事,还好像怕别人讨厌我,再去往回找人情。
常常问那些认识他的人,他上线么?
被问的人就以为我还想跟他复合。
我只是也想很豪迈地达到那种分手了还是朋友的境界。

去找丁丁,想认真地追求他。
在跟小光分手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分了,反而那种劲头又消失了大半,不知道自己要掺和些什么。
“我跟小光分手了。”“我搬回来了。”我给他发了很多条短信,每天遇到什么事儿都发,
他从来不回,电话常是关机状态。
Vk也好久没见过他,我在学校各处蹲守,连个影子都逮不到。
疲塌了之后就想,切,算了吧。
也以为一旦这么想,他就会出现。

有人跟我说看见一辆车送他到校门口。
我起了个大早在校门口一直等。果然他从车上下来。笑着。
你能不能活得难过一点儿?能不能显得很不幸?能不能好像需要我?
可能是有段时间没喝酒,他脸色好了很多,甚至似乎胖了点儿,更像我刚认识他的时候。
我跟在他后面,大概隔了30米,还是在经过阶梯教室的时候跟丢了。
忽然一阵恼火,在下课的人流中站定,发出了马景涛般的怒吼:“给我出来!!别躲着我!!”
人流中有一部分人被我吓住,愣在那儿,看着我。
我呆立着,直到人都走光了,想像他就是一只小鸟,我会扯掉他的翅膀。
血和羽毛正沾满我的手,他出现在我面前,递给我一听可乐:“给。”
我用一只手接着,罐很凉,表面的水气跟我手心的汗水混在一起,很滑,
我一惊,伸出另一只手。
他笑了,咧开嘴、露出牙的那种笑。
“有那么可笑么?”我说。
他还在笑。
“我跟小光分手了。”
“嗯。”
“我想让你爱上我。”我说。
他微笑着:“嗯。”
“这是什么回答?”
“反正那都是你的想法,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你告诉我,我知道了,而已。”
比预想的回答要好,我以为他会说一些泼冷水或者找讨厌的话。
我怕他会真的让我讨厌起来,我怕自己后悔。
直勾勾地盯着他,愤怒的感觉慢慢变成了一种心酸。
“我每天都去图书馆,你不用在校门口等。”
“嗯。”我默默跟上他,用食指勾住他的背包带子。

在图书馆里找人比在校门口等要麻烦得多。
哪儿都有他的影子却哪儿都见不着他的人。
后来我在休息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模模糊糊地以为他坐在我旁边。
惊醒过来才发现,眼角有那么一滴泪。
这种戏剧化的情节,竟然也一再发生在自己身上。

下楼梯的时候迎面遇到他,他伸手打招呼说:“嘿嘿,起晚了。”
他穿了高领衫,我却能看到领口没遮住的吻痕。
不想破坏这种能好好说话的气氛,可余光一次次溜到那儿去。
要平静。

但是……
在他站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又匆匆跟上他,把他推进隔间,销上了隔门,抱住他。
“对不起。”我说,紧紧搂住他,仅仅是搂住他。
“没关系。”他小声地说。
发表于 2009-8-17 14:32:18 | 显示全部楼层
情稗类抄-57 - [.故事会.]
丁丁28 囚犯

公爵给我的药我都乖乖喝了,从来也不问那是什么,难受的时候我就去讨好他。
他再拿药给我喝,看着我喝光,那表情像是安了心。
偶尔也喝酒,两个人慢慢喝到醉。
可我跟他之间的气氛还是变得很怪。
也许是都装作没发生什么,反倒僵住了。
应该坦诚地谈谈,但对方能说什么,其实也都知道吧。

我没有底线,这让人讨厌。
我不忌讳说“我爱你”,不在乎跟陌生人做爱、睡一整夜;
也会给他做饭,等他回来,给他拿出拖鞋,帮他脱大衣,吻他;
没有什么是我爱你才会为你做的。
那些装腔作势的底线,想想就知道了,都是自欺欺人啊。

他没说,我能看出来,他想让我爱上他,像爱28那样爱他,甚至更爱他,跟小雷一样。
呵,可是,我对28跟对他们有什么不同么?
不过也就是想要我,我就给他,如此而已。……不想的时候我也硬凑上去……
我觉得我可能也不爱28,他的工作、他的生活,我都没问过,连住处都不知道,
害怕知道,慢慢习惯了。
他有时候强迫我听,硬塞给我知情权,
我说别说了,别告诉我,他只会使劲掰开我捂着耳朵的手,
告诉我,他就不觉得有什么责任了。
我也希望装作没事,像小时候挨打也要说不疼。
结果还是……受不了……

临出门的时候,他冷冷地跟我说,要搬到美国去。
“哦。”他终于想到了摆脱我的办法。
难道不是经济危机大裁员了么?我笑着说。
“之前就定好的,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
大概他上次去美国就是谈这事吧。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连他爸妈都早就搬去加拿大定居了。
“‘以前的都不要了’,你又想这么说吧?”我把嘴角扬起来。
他说,下周五走。
“我还以为你定了明天走。”
他也撇开嘴角,看着我胸口以下无法定焦的位置:“我也以为能绷到下礼拜。”
“成心让我多难过几天,是吧?”我说。
他还是没看我,笑了一下,说,走吧。

没能撑到看他离开,在下楼梯的过程中,就哭起来,我尽量不出声,可没法下楼。
他回身看着我,我已经看不清他了。
可这样真失败,闹得太厉害了,下礼拜他恐怕就不会见我了吧。
我慢慢地吐气,希望能控制住,
好歹今天能好好地说再见,即使我脑子里想着把他弄死自己再自杀一类的事。
“你……你不在这儿,我为什么要活着啊?”我问他。
他没回答。
“我是真的想知道。”可我不适合殉情,我一点儿都不纯洁。
我只适合酒精中毒死在街角。他不在,我就离这种死法更近了一些。
他拉着我的手,我的手在抖,竟然他的手也凉透了。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一次次地设想,难道不该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还是……
“你滚!”我对他吼。黑漆漆的楼道突兀地亮起灯来。
我也想能伸手打他,等来的是他放开我的手。连这种时候,我都没法主动。
“快滚……滚……”他愣了几秒,转身就下楼了。
我坐在楼梯上,耳鸣了,脑袋里响起警笛声。

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我到Vk那儿是3个小时之后,凌晨2点了,我完整无缺,只是丧失了几个小时的记忆。
Vk打电话给公爵,说我很诡异地兴奋。
我像那种从没想过越狱的安分囚犯,
有人给我打开监狱的门,把我推出去,我也好歹勉强自己高兴一下吧。
只知道没有出路。
我跟Vk说了这个比喻,没讲前因后果。
Vk忽然很man地给我了一个耳光,比起日剧来,又缺了由衷地说教。
他自己不再寻死,只是因为自杀了很多次都没成功,各种各样的失败。
活着的好,他说不上来。
我笑着把他拉到怀里:“抱抱。”他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

公爵来接我回去,给我吃了几颗安眠药。
太阳出来,我恢复了正常,狼心狗肺的表现。
他问我怎么了?
照实说其实对两人都好吧。结果还是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
让他送我去学校,我推门下车,
他忽然说:“Vk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想你怎么还不回来,设想了好多种情况。
我很怕他告诉我你死了。”
我笑着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啊。”
贱命很难死的。这是Vk想了很久才说出来的话。

不久,我发现小雷跟着我,在阶梯教室附近甩掉他。
也许我真的该找个人填28的空缺。
我怀着这种恶意又走到他跟前。

那天晚上,我跟公爵说,礼拜四我不出门了。
他嘴角带笑,问了为什么。
我随便应付了一下。

为什么没选他?我也不知道。
我躲在卫生间给28发了满是空格的短信,哭了一小会儿。
如果只是说“爱着”、“不想失去”就能挽留一个人该多好。
他当然不会回。
我洗干净了身体,扑进公爵怀了,把他压在床上,骑到他身上,
傻笑。



情稗类抄-58 - [.故事会.]
小雷29 仇人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按时来图书馆,我们一起过一整天。
我偶尔会把他送到校门口。
很怪,像很多童话里的情节,到了时间,对方就会跑着离开,变成狼、猫头鹰或天鹅。
可我明明可以不让他走,追出去,跟公爵打架、谈判……
并没什么魔法限定我。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谈恋爱,对他做什么似乎都没那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自从那天搂住他,我总会在他要走之前把他拉到漆黑的角落,搂住他。
他从没拒绝,只是把头搭在我肩上。
很舒服,非常平静,心里又有点儿悲与不舍,这感觉更恰当,像恋爱。
我也想强吻他,或者把他摁倒,非常想,可又费了很大劲抑制住那股力量。
我忘了是哪个电视剧里说的,爱没有赐予我力量,只让我害怕,怕失去你。
我怕失去让他爱上我的机会。

“我明天不来学校,下周再见吧。”
今天是周四。周四。
“你要去见那个人?”
“不见。”“改时间了?”我自己都觉得笑得很奇怪。
“他死了。”
你骗人。
丁丁回头看着我:“他真的死了。意外。”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特别震惊和不可思议。分不清是喜是悲。
你骗人。
“信不信由你。”
他过于平静了。

当时我绝对想不到,我会见到那个人。
他敲了门,塞进一封信,我打开门,楼道很黑,我跑出去抓住他。
他肯定喝酒了,闻得到,但似乎醉得不厉害,脸也不红。
我忽然很高兴,甚至喜形于色了。他们分手了,就算没分手也肯定闹别扭了。
电梯前面的灯很暗,我努力想看清他,他没说话,又去按电梯的按钮。
“要再喝点儿啤酒么?”我问他。

讲讲他吧。给我讲讲他的事。

我们喝着啤酒围绕着一个不在场的人剖析着自己,那气氛很怪,没有好感,也没有敌意。
我以为我会很讨厌他,并没有,
也没到喜欢他的程度,但大概能明白丁丁为什么会爱他。

最后,在无话可说的沉默之后,他站起来走了。
我听着走廊远处电梯的声音。
拆了那封信,看了一遍,撕碎了。
还不放心,又扔在厨房的水池里烧掉了。
那么几张纸,好多烟,让我睁不开眼。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还是不知道。
手机响,我接起来,只听到他的呼吸声。
“喂……”
“对不起,打错了。”丁丁说。
“那也可以说点儿什么吧。”
“北极熊为什么不吃企鹅?”他没有笑意。“说些什么,讲点儿冷笑话。我……我也不想闹了……”



情稗类抄-59 - [.故事会.]
丁丁29 空

不敢去见他。
我没胆量杀了他,也没胆量自杀。杀气匮乏。只是惨惨惨……
最后大概只是哭,哭到抽筋。往好了设想,顶多是两个人都哭了。
他一定会去,反正往后都甩掉我了。

这感觉就像看着飞机的油表哗啦啦直掉到0,能做的只是汗湿的双手紧握着控制杆,
耳边是俯冲的气流声、机体表皮快要脱落的震颤声,不是害怕,而是全空了。
星期五将怎么过?接下来的日子……
说不定不会变。
该吃饭吃饭,该上学上学,想和谁睡和谁睡。
自由。
并且忘了他。总会忘吧。
虽然想不出我曾经忘了谁。即便喝得烂醉,那些碰过我的人的样子仍然时不时猛然出现。

每天有多少人失恋啊……都还是会过去……

跟公爵跑到很远的地方吃了很长时间的晚饭,我说想看电影,随便买了票就进场了。
完全没注意在看什么,旁边的人在惊叹……我抓住他手腕,……
“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笑着,右眼跳,觉得晕,坐都坐不稳,
我在黑暗中吻他,他看我的时间太长了。

28会在那个房间等我么?他现在回家了吧?
下午发了短信给他,“我不去了”,然后我关机了。
说不定没那么严重,很快又会见面,就算没那么快,也许过几年又会见面,
像《甜蜜蜜》里的黎明和张曼玉,一再分开,也反复遇见。
他会这么想吧。我们之前,不也在分开之后偶遇过么……他追进试衣间……拥抱我……

可能他根本就不会去那儿。应该正在家收拾东西,陪着他老婆孩子。
我都没问过是男还是女。
他有次说,他那样的人不该有孩子,
“要是跟对你这样,正常开始,变态告终。怎么办?”
别太严厉,温柔一些,你会是个好爸爸的。我这样回答。
“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他没说下去。
不是……

你是跟我在同一座孤岛上的人,我是你的奴仆,以为就该这样,很安心;
小雷在另一个岛上,我们隔海相望,也许会打个招呼,也许有幻想,会好奇,
但他晒他的太阳,我侍奉我的主子;
而公爵,是想把我带走的美国大兵,他以为是来救我,可我不想离开。
你说,去吧去吧。
你怎么能这样……

别人都笑的时候,我把腿蜷上来,眼睛很干又很模糊,我摘了眼镜,拿在手里。
公爵又转脸看着我,我说:胃有点儿疼。靠着他。

当发现我飞快地计算了什么时候去考GRE,哪年能申请出国……也觉得自己很下贱。
我想像10年后,要是再遇到他,……光想想就心突突地跳。
奴性……这就是奴性吧?

电影散场,人都走光了,站在出口的服务员正不耐烦地等着我们。
公爵说:“走吧。”
我站起来,晃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心跳还是很快,手也开始发抖。
我笑起来——什么啊,原来不过是需要喝酒了。
他扶住我,可是抓我的手,用了很大劲儿,疼。

车并没开上回去的方向,“你要去哪儿?”
他不说话,绷着脸。
“我想回去。”我说,“累了。”我想尽量地媚笑一下,却脸上肌肉一跳一跳的。
我认出了要去哪儿:“回去吧……”求你……

“你不想去看看吗?”他声音不大,语气很生硬。
他把我拖下车,大叫着问我:“哪栋楼??”
我尝试着挣扎了一下,结果他像警察抓小偷一样反剪住我的两手,另外一只手抓住我的脖子。
“那个人在哪儿??”
“他不在这儿,我们分了。”
他斜着眼睛看我:“去看看。”

在开门的瞬间,我多少还希望28会出现在屋里,也可能会告诉我他改变了决定。
屋里有股很黑的热气扑出来,带着没人住的木头味儿。
他把我推进屋,打开灯。
28像是刚走没多久,桌上有他拿纸折的烟灰缸,10几个烟头。
我以为他会留个字条,说一些……
公爵把我推进卧室,把床罩揪下来扔到地上,把我推倒。
“走吧……”
“你给我闭嘴。”他并没吼我,皱着眉,胸口一起一伏。
他打了我耳光,不止一下,然后我也分不清楚多少下了,
在一本书里讲女孩捅了一个男人,可能是她父亲,很多刀,刀数越多越有一种奇怪的亲密感。
摁住我,我反抗,他又打我,噼里啪啦地响。
他很费力地压住我,从地上拽起床罩的一角,想绑住我。
那场景多少有点儿可笑,很费力,用那么不合适的东西。
“别闹了。”我想离开这儿。
可他还是匆忙地把手伸向我的腰,去拉我的裤子。
然后脱了他自己的,又扑上来攥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看着我!!”
我看着他,他的眼泪滴到我脸上。

整个过程中,他好几次会突然冲我嚷,让我看着他,
可我双眼很难对焦,屋顶上的灯在我眼前晃啊晃,听得见床也在咔啦啦地响,
他叫着说了一些混话,你想他吧,你想他在这张床上干你吧……

美国大兵……

很想跟他说,这儿没什么美好回忆。
28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看着我跟别人性交。
我也看着他。
我们都在勉强自己,到现在也是,本来有很多别的办法,
如果那样、那样或那样,可能早就好了,或者早就分了……
他拿纸巾给我,我吐出别人的精液,擦得嘴里都是纸末,然后呕啊呕,吐了一地,全是胃液。
他说,去洗洗,咱们去吃饭。
嗯。
他后来以为我是因为这事崩溃的,我不敢告诉他,
从他抓着我的手腕,侵犯我的那天,我就已经疯了。
每天慌得不行,耳朵里塞满声音,无法入睡。
……那时候外婆就已经有轻微的帕金森了,她很怕,所以家里有那么多镇静剂。
我常常偷偷吃了才来见他。呆呆的。看着他。

我讨厌做爱,看着天花板或者床单,或者眼前是一些更恶心的东西。
总想着赶紧结束吧。结束吧。
这样他可以和我说说话。我可以摸他的手和脸,趴在他身上。

眼前终于全黑了,听着床有节奏地响……
“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爱你啊……”加上越来越弱的哭声……
我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醒来的时候是在另一张床上,可那个有着灰蓝色叶片图案的床罩还在地上。
公爵吻着我的手——美国大兵——说,对不起,请原谅我……这种台词……
我没怪你。
他吻我,一再吻我,把手伸下去。
要是女人就好了。有没有兴趣也看不太出来,只要忍住疼,就会过去。
他非要讨好我,我抓出他的手,跟他说:掐住我的脖子。
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这样都省事。
“来吧。”我说。
在他高潮的时候,我眼前出来一些奇怪的颜色一闪一闪开出小朵小朵的红花,
大概眼底的毛细血管又破了。
他放开手,从窗帘的缝里正射进耀眼的阳光。
我想,28的飞机一定飞走了。

“太使劲了我?”他紧张地问。
我忙着倒着气,把他搂过来,挡住那条光。
很热的液体流过突突地跳着的太阳穴。

“我很想你。”
“我……”也是。他的嘴唇很烫,那个试衣间很小,我睁着眼,拼命想记住那一刻。
怕得要命。


情稗类抄-60 - [.故事会.]
小雷30 抢劫犯

明知他为什么难过,可我还是问他为什么。
知道他不想说,也不会说,“你别挂……”
讲不出笑话,沉默着,我竖着耳朵听他的声音,你在哭吗?
他轻声说:“我没事儿,都说了打错了,逗你玩儿呢。”平静得一点儿不像玩笑了。
每个分句都是毫不相关的意思。

我问那男的,怎么才能让他爱上我?
他呵呵笑。我瞪着他。
“他爱你啊,你不觉得么?”他反问我。
屁,他爱你。
“他跟我?……”我讨厌他嘴角剩下的那丝笑意,他说,“我说了你也不懂。”
我生气了。
“我跟他,……就像狠狠地去抠一块疤,又疼又过瘾,抠破了再长,长出来再抠。老是想分开,但还是要把他抓回来。”
“你是说,去了美国也会回来?”
“不知道,说不清……之前我下过好多次决心,想过好多办法,都没用。”他喝了口啤酒,“我挺羡慕你,你们的关系比较像恋爱。”
是么,打他,羞辱他,强奸他……正常?
“你从来没想过么?他为什么会跟你住在一起?”
“为了找个人代替你啊。”
“那为什么是你呢?你像我吗?”
我不知道。没想过。也许是不敢想。
“我跟丁丁,我们俩,什么事儿都不由他。我逮住他,扔掉他。如果他能选择,他会喜欢你这样的人。不爱你,怎么会跟你睡一张床,给你做饭吃,还为了你要离开我?”
“他从没想离开你……”而那些事,在你们之间也都发生过吧。
他明目张胆地露出嘲笑的表情。
“如果他喜欢我,那他……”完全可以不……那样。
我们在“他爱谁”这个问题上谦让得可笑。
“其实他非常胆小,又幼稚又单纯。他怕你不喜欢他,只想跟他上床。像我那样。我总是骂他,又非要……”他停下,想了想,换了词儿,“……缠着他。他怕你也在心里看不起他。你有所表示,他很高兴。但你跟我预料的一样,你不相信他。他立刻就缩回壳儿里去了。”

我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觉得丁丁还是更爱那男的。
要是丁丁像那个男的说的一样爱着我,那个男的自己就像他所说的我一样蠢。
他也不相信他。
因为他也虐待了他强迫过他,所以他不相信,这样对待别人还能被爱。
强奸犯多少对被害人有好感吧,但再也找不到与对方平和相处的方式了。
我听着一片空白,嫉妒了。
丁丁最终还是默默地挂了。而再拨过去,他已经关机了。

我跑去敲Vk酒吧的门。
Vk把罗宾也叫起来,当时我已经砸了他两瓶很贵的酒,还像模像样地握着一把他吧台里的刀。
他们俩打了快20个电话才找人问到地址写给我。
Vk怒不可遏,问我:“你打算干什么啊?”
我要把他带走。
“你觉得这能解决问题么?”他劈着嗓子。
没有问题,只是我想这么干。

撬锁费了一些工夫,至今对四瓣锁都没搞熟,好在没什么人在楼道里晃悠。
进去发现屋里没人,我甚至从阳台往楼下看了看。
可能我耗太久,来晚了,他已经出去了。
临走却忽然想起,怎么连一只猫都没见着呢。
直到拉开壁橱,他和猫都在挂着的衣服底下,一只猫在他怀里,另一只在他脚边。
我伸出手去。
他不仅没出来,还更向里缩。
我去抓他,两只猫飞快地从我身边奔逃,他反抗,不断地拨开我的手,直到我也钻进柜子。
“别管我。”他说。
“你不是说你不想闹了么?”我抓住他的手腕,生把他拽出来,他的身体撞到地上,砰的一声,很响。
他眼睛很红,眼白又有小小的血斑,眼周净是红紫色的小点儿,嘴唇也有点儿肿。
他挣脱了一只手,捂住眼睛。
“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让他……弄的。我喜欢那样。”只能看到他浮起的嘴角。
我放开他。他迅速钻回柜子里,关上门。“你走吧。”
忽然觉得很累,一开始那种救人的冲动瞬间就没了。
我靠着柜子坐在地上,苦笑着说:“那你跟我在一起不就完了。我也能满足你啊。”
他不出声。

整个屋子又像只有我一个人,两只猫在审视徘徊了一阵儿之后,也在窗台上窝下来,谨慎地趴下。
他们似乎完全不记得我了,那种提防的眼神。
我在心里骂丁丁是变态。英雄变成驴肝肺的气馁,突然有股恼羞成怒的感觉冲上来,
我为什么要跟他较劲?想扯开门把他拖出来就地强奸一百遍。
他不就喜欢那样么?
那男的也是变态,公爵也是。我更是。

“他没被人正常地对待过。”那男的说,“我总觉得他以为父子关系就是我跟他那样。
可是我……”
“恋童癖呗。”
他撇撇嘴角:“我从没想过他会喜欢别人,或者他会离开我。只要我去找他,他就没辙了。直到你这个混蛋出现。……但你……实在太蠢了。”他露出了腹黑的笑。

我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把猫砂盆的猫砂倒了,找到一袋没用过的,把猫食盆里的水和粮也倒了。翻出一个猫包。把东西都归拢到一起。
我拍拍柜门,说:“快出来。”
还是没有声息。以致我都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里面。
我使劲拽柜门,又遇到极其顽固的抵抗,不知道他用什么顶在推拉门上。
环顾四周,我缓缓走向两只猫,他们先是从假寐中睁开一只或半只眼,再睁大了看,警觉地将耳朵摆到后面,他们察觉了我的意图,随时准备逃跑。
但我仍然极度凶狠准确地把他们双双揪在手里,拽尾巴掐脖子后面的死肉。
他们又踢又拨,挣扎嚎叫,果然丁丁在一阵慌乱中从柜子里出来。
“跟我走,不然我把他们都从窗户扔下去。”
他胆怯而试探地笑:“你不会的。”
“你试试?”
这时候壮壮对我又蹬又踢,将后腿的爪子挂在了我胳膊上,指甲尖全部扎进我的肉里。
“啊”,我只好放开他们,胳膊上顿时窜出好多血点。
丁丁却忽然过来抓着我的手,把我拉到厨房的水池边,开了水龙头冲洗我的胳膊,
很利索地找到碘酒,擦干了胳膊给我上药。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一下,在他说话之前,我从他身后搂住他。
他怕我,但也渐渐平静下来。
我抱紧他,他冰凉的手还轻轻地握在我的手臂上。
“跟我走吧……”是我,是我需要你。



情稗类抄-61 - [.故事会.]
丁丁30 瘾君子

小雷带我回去,一路抓着我的手腕,
除了猫之外,只拿了我最后一次回去收拾的那个背包,有小雷和28给我的一些东西。
进门把猫放下,他们四处溜达着,好像仍然感到很熟悉。
小雷重新拽我出门,打车去机场。
我说,你疯了吧。他说,你其实想去看看吧?

这种行为本身,好做作,明明什么都挽回不了。
小雷的所谓好意,让我想起公爵非要带我去我和28约会的地方,
不过是想强行介入一段记忆。
我知道28已经走了,早上开机看见他的话,他那时已经在候机厅等登机。
可我还是站在出关的入口处看着那些人。
既想见到他又不想看见。晃来晃去的,确实有一些的人背影跟他很像。
明知不是,却一阵阵心跳得厉害。他还是走了好……
我真是……太……,转身对小雷说:“咱们走吧。”
在回去的车上,他轻轻拉了我的手,我的手冰凉,他的手却很暖,我还是抽出来。
他把脸撇向别处,我靠在他肩上。

进了门我就把自己关到卫生间里,
镜子里映出一个吸血鬼般的人影,非常苍白,脸上透出惨绿暗蓝的血管,
眼睛下的红点儿有些已经变成紫色,正顺着毛细血管向外晕开。
眼底出血的斑块也很明显,像闭不上眼的尸体。

小时候我很怕放寒暑假,挨打会更重些。
不过白天经常会有人来找外公外婆,至少我的脸还是干净的,不会带伤。
也有客人会捏着我的脸夸我长得可爱,我也安静地赔笑,尽快消失。
时间久了,关于外公外婆老来得子的说法就没人算得清时间愿意去怀疑了。
曾经有一次,头被反复撞到墙上,起了血包,很长时间都是一按手指上都会沾上渗血。
28知道,如果我没去找他,肯定是受伤了。我怕他担心,还是去找他。
他正跟他的朋友们闲聊,说大院里一个女人自杀了,在自家门把手上,吊死了。
我想离开,他却拽住我。
他不住地胡撸着我的头,我躲开,可他更起劲了,还笑话我。
我挣脱他,瞪着他,他用了不大的力打我,我还手。
他说,滚滚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觉得委屈,头疼,在路上被外公撞上,拉回家。
回去就是练琴,挨打,吃饭,再练琴,再挨打。
对一切都厌恶透了,我拿了一件很薄的旧衣服,试着拧成比较长的一股,
挤在我屋里的门把手上,比划了长度。
我试了很多种缠脖子的方法,找了一种最不容易挣脱的。
想了想,没有任何话要留给任何人。
我锁好门,在背后垫了一个枕头,挣扎的话,希望不至于撞出太大的响动。
找了一块手绢塞进嘴里。

如果不是外婆半夜忽然想起要给我头上上些药膏,可能就成功了吧。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外婆跪在我身边。
真是好失望啊,还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尿出来了。

28说,别那么小心眼。我那时候也是眼底出血,脸上好多小红点。
他抓着我的手,说,你生气了不高兴了可以打我。拿着我的手打在他身上。
“有什么难过的事,跟我说吧。”他说,“我帮你想办法。”
我知道他只是不知所措的安慰。

他说他就要上飞机了,那短信最后仍然说“有什么难过的事,跟我说说。”
真是假惺惺的蠢货。

从卫生间出来,我找小雷要钱,我没钱。
他正在厨房翻着菜谱做吃的,火太大了,肉片黑黑的。
他问我要干什么,我说买酒。他关掉火,说,我和你一起去。

路灯已经亮了,走过我身旁的路人,大概能察觉到我脸上的伤。
在7-11里拿了度数高的里最便宜的酒,又放回去,重新拿了一瓶贵100的。
他看着,什么也没说。
我还要了两份晚饭。“家里……”他说。
“那能吃吗?”我说。
出了便利店,我说,去药房,你去,买止咳药水,多买些。
我站在门口等他,坐在旁边的栏杆上,拧开瓶盖,他不时走到窗边往我这儿看,像怕我跑了。

他真的买了,两三种,外加一种戒酒的药丸,放在我手里。
我把药丸扔回他身上。

晚饭吃了很少一点儿,剩下的全推到他面前。
他又推回来:“再吃两口。”我把饭菜全部戳烂,弄得到处都是。
然后,就歪到沙发上喝酒和药水。
后悔没问问公爵到底给我喝的是什么鬼东西。
在回来的路上,那种凉凉的感觉,让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现在指尖也开始微微发抖,我不想在小雷前面发作。
虽然早就什么尊严都没了,可还是不想那样。
咳嗽药和酒混在一起,真的让人又晕和轻飘的感觉。
我把整瓶药跟酒兑在一起,药水淡淡的甜味掩盖了一些酒的辣,舌根甚至会有一点儿甘草味。

等他洗了澡出来,我已经半醉了。
他坐在我身边,把酒瓶从我手里拿走,我又抢回去。
他再次夺走。我抢的时候反而被他一拉,搂在怀里。
我连大衣都没脱,却一身凉气,他还冒着洗澡后的温热水汽。
被他抱了一会儿,我推开他。
“在学校的时候你不是这样。”他说。
我笑着:“我也想装清纯啊。”说着,从沙发上滑到地上,拨开他的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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