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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苏特

《风月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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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8 22:46:16 | 显示全部楼层
15

秦青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随即一把拎起陆黑将它扔到了自己身后,转身面向着踏入洞来的不速之客,露出个懒洋洋的笑容:“稀客呀,你不留在族内花心思安抚一众长老,倒屈尊跑来这穷山僻壤来找我。只是这里太过简陋了些,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来者玉冠华服,朱唇含笑,比起秦青来又是一番不同的风情。只是眸子内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嘻嘻笑道:“我倒觉得这里好得很,无人打扰,正方便你我叙旧。你的伤可好了?哎呀,被心爱的宠姬在身上掏了个窟窿的滋味,想必很销魂吧?”
秦青面色一变,强自忍住怒气,只冷笑了一声:“怎么,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依然得不到族长之位么?秦拭,你私通翠姬在前,撺掇她暗算我在后,机关算尽,当真是辛苦。可惜杂种就是杂种,你本事再大,族内大小长老依旧不会承认你,便是再修炼个几百年,也做不成玄狐主。”
秦拭哈哈大笑,面色陡然阴狠下来:“这有何难!我杀了你,再剥了你的皮,换到我自己身上,可不就是堂堂正正的玄狐主了么?”

秦青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冷笑道:“就凭你,有这本事?”
秦拭嗤笑了一声,不屑道:“若换了以前,我尚且对你还有几分顾忌。只是你已经被翠姬伤了心脉,又中了我一掌,元气大伤,不然何至于躲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也亏得你那几个没脑子的属下,以为我没发觉,偷偷摸摸来看你,不然我还真找不到你的藏身之所。”
秦青面无表情,只暗自凝神戒备。秦拭与他乃是同父异母所出,因为其母是个杂毛狐狸,血统不纯,在族内地位向来屈居于他之下。秦拭一贯野心勃勃,早就想取代秦青成为玄狐主,只是苦于无处下手。后来处心积虑勾搭上了秦青的宠姬,两人商议趁秦青不备之时,取他性命。当夜秦青于床帐间与翠姬欢爱之时,冷不防被她一爪刺穿胸口,只差分寸便断了心脉。秦青怒而当场一掌击毙了翠姬,谁知秦拭又从暗中蹿出,偷袭了他一掌,秦青差点命丧于他手下,幸得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拼死将秦拭拦住,秦青才勉强逃出,却是元气大伤,连人形都无力维持,落魄到差点被几条野狗追咬欺辱,亏得陆靳才缓了过来。
妖族之内,向来弱肉强食,强者为王,倒也不会因为秦拭以不光彩的手段偷袭了秦青,便将他如何。若他够本事,服得众,照样能登上族长之位。只因他血缘不纯,偏又同他娘一样是只杂毛狐狸,族内长老不肯认他为玄狐主。是以秦拭咬牙切齿,一心要寻到秦青,取了他的皮,自己披上。
秦青亦知,秦拭若是取了他的皮换到自己身上,自然也会变作他的模样,骗过族内上下,取代他的位置而成为玄狐主。他虽调养了这么久,元气毕竟还未完全复原,如今是不是秦拭的对手,实在是不好说。偏偏又被他寻到了,若在陆靳的洞府内开打,被恰巧回来的陆靳撞见可如何是好。秦青眸子一沉,便欲引秦拭向洞外而去,谁知身子甫动,已被秦拭堵住了洞口,冷笑一声:“还想逃?”随即便扑了上来。

却说陆靳下了山后,化作常人模样进了城,也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是随兴在街道上胡乱溜达。心中仍是纷乱犹豫不堪,目光所及之处,无非是普通百姓日常之态。街头有幼童吵闹着要吃糖葫芦,做娘的不许,做爹的倒是数出几枚铜板,笑着任由小儿挑了串大的。陆靳听得那妇人埋怨丈夫太过宠溺,男子呵呵笑着,说不过一串糖葫芦,值得几个钱。一家三口边说边与陆靳擦肩而过,渐渐远去,只有那幼童清脆的笑声,依旧回荡在陆靳耳边。
寻常百姓家,也不过求的是夫妇和睦,其乐融融。
陆靳一阵恍惚,回头却又见街边卖烧饼的小贩仔正细数着铜板,他身旁同样衣着简陋,却小心翼翼的替他擦去额头汗珠的妇人,两人相视一笑,又是另一番和乐光景。
原来相伴相守,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陆靳为人之时,又何尝不想取个贤惠的娘子,享受天伦之乐。每日从衙门回来,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羡慕着邻家娶了个温婉妻子的何秀才,想的也是等自己攒足了钱,便去替宛玉赎身,有个温柔体贴的娘子伴在身旁,便是日子过得清贫些,也不打紧。
做了神仙后,以为这些念头已经淡了,再不敢去想。却谁知被秦青扰动了心绪,一个情字,竟是不觉间立上了心尖。
只是……这一步若是跨出,便再难收回,百余年修行,得来不易的仙籍,若因与秦青动了私情,日后落得个仙籍被削,打回地府……值得么?
陆靳闭目长叹了一声,转身向城门而去。
来人间走一遭,不见清明,却是愈发心绪难安,不如回去,见了秦青,再做计较。

陆靳回了栖龙山,行至洞府之外,忽听里面传出一阵厮打之声。不由得一惊,心道这秦青莫非趁他不在,欺负上那狗崽子了?急急忙忙奔进去,却见两只狐狸撕咬在一处,一只红毛狐狸自然是秦青,另一只杂毛的却不知是从何处蹿来的。
那狗崽子却似在偏帮着秦青,不住的扑上去,去咬那杂毛狐狸。
原来秦青被秦拭堵在了洞内后,双方立时便开打起来。原本依他两的道行,不至于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却也偏生因为两只道行相当,互相制住了对方的妖法,术法全不起效,互相拳脚相交一阵之后,打着打着便化为了原型,以本体之态咬个你死我活。
陆靳一见秦青被另只狐狸欺负,当下大怒,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一把将那杂毛狐狸抓起,狠狠往边上一摔:“你是哪里来的畜生,竟敢在我的洞府内放肆!”

秦拭冷不防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嘭”的一声化为人形,一身狼狈,向着陆靳怒目而视。正要开口大骂,却见陆靳手持长剑,一双眸子怒火四溢,不由得将尚未出口的话语吞了回去。
他以为秦青受创之后,元气大伤,势必不是自己的对手。谁知动起真格来,自己竟占不到上风。如今又来了个神仙,虽说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有多深道行的,但毕竟是个仙家,自己若是继续恋战,只怕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当下冷哼了一声,对秦青丢下句:“今日且饶了你。”匆忙化光离去。
陆靳见秦青伏在地上,一身红毛处处染血,心疼得不行,连忙弯腰将它抱起,急急去查看它的伤处。秦青喘息着挣扎了一下,扭头闷声闷气道:“你不是走了吗?”
陆靳叹息:“亏得我赶回来及时。你怎会惹来一只杂毛狐狸精,唉,我不在洞内,你便不安生。”埋怨了两句,到底还是心疼,忙去找疗伤的药膏。
秦青伤了元气,也无太多余力说话,便闭上了眼,任由陆靳小心翼翼的抱着它,冰凉的手指沾抹了药膏,轻轻替他疗伤。


16

秦青歇养了片刻后,精神好了些,便从陆靳手中挣开,落地化为人形。陆靳对着毛团状的秦青倒无事,一见他又变作了人形,风流无双,魅惑顿生,不由自主便又记起那夜之事,一时间脸上便烧了起来。忙转开了视线,起身走到那狗崽子处,将它搂将起来,低头去审视它身上的伤处,借以避开秦青缠绕在他身上的视线。
狗崽子在他怀内蹭了蹭,似带着些委屈,低低的呜咽了几声。
陆靳一见狗崽子身上的毛乱糟糟的也沾上了血,不由得心疼起来,向着秦青抱怨道:“你看你,无缘无故惹只杂毛狐狸上门,连带着它也受了欺负。”又仔细查看了一番,好在并无甚大伤,便也忙替它敷上了药。
秦青哼了一声:“它自己要冲上来凑热闹,我原本已将它赶开了。”
秦拭寻上门时,他便将陆黑丢到了身后,谁知道这狗崽子偏要冲过来,又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弄得自己一身狼狈罢了。
他才不要领这份情哩。
陆黑恨恨的瞪了秦青一眼,他哪里是想要帮这狐狸精,不过是念着要替陆靳看守住洞府,有别的妖精寻上门来闹事,自然是要赶出去。若是这两只狐狸精到外面去打,哪怕撕咬得天翻地覆,他连去看也不会看一眼。

陆靳倒是甚觉欣慰,摸了摸狗崽子的头:“倒是通人性,晓得要帮着你。若是胆怯些的,只怕早吓得逃开了。”又转头问秦青,“只是那杂毛狐狸究竟是什么来头,是你认得的么?”
秦青含糊着带过:“不知从何处来的野狐精,本大爷怎会认得。”
陆靳有些疑惑:“我这洞府,寻常妖精是不敢随意入内的。那野狐精怎如此胆大?”
狗崽子含住陆靳的手指头,呜呜的叫着,心内愤愤的道,那只杂毛狐狸是这红毛狐狸的仇家,本事又大,只怕以后还会寻上门来。你趁早将这惹祸的狐精赶出去才是啊!
只是它口不能言,呜呜一阵乱叫,陆靳也听不懂。只当它是在撒娇讨好,便又安抚般顺着它的毛多抚摸了几下。秦青看得吃味,将那狗崽子从他手内一把夺过,嘴内说着:“本大爷虽不稀罕它帮忙,倒也承它好意。将药膏给我,我替他抹。”
伸手从陆靳手内接过药膏,在狗崽子身上胡乱涂抹了几把,也没个轻重,冷不防便被一口咬了手指头,陆黑怒瞪了他一眼,挣扎着从他手内跳到地上,依旧跑到陆靳面前,去蹭他的腿。
秦青大怒:“我好心替你疗伤,你怎还咬我?”
陆黑龇牙咧嘴的冲他呜噜了两声,寸步不离的贴在陆靳脚下,似是防着他靠近。

秦青愈发气恼起来,心道你个狗崽子还想同我抢人,也不掂量下自己几分本事!赶着要去打它两下出气,陆靳忙将狗崽子抱起,护在怀内,闪到一旁,无奈道:“你是小孩心性么?它不过是个畜牲,便是不小心咬了你,也是无心,你同它计较?莫再欺负它了!”
狗崽子低哀了一声,在陆靳怀内拱了拱,无限哀怨的埋下头去。畜牲……它在陆靳眼里如今不过是只畜牲,便是待他好,也不过是将它当条普通狗崽子,哄一哄,便得作罢。哪里抵得上秦青,在陆靳眼里,却似个人。
而当初,陆靳也将他当做个人般,宠爱娇惯,无限温柔。
黑漆漆的眼睛不由得微微湿润了,狗崽子贴在陆靳的胸口,慢慢的蹭了蹭,然后抬起头,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舔了舔他的脸。

秦青冷眼瞧着,如何不知晓这陆黑的心思。虽气恼这猫妖阴魂不散的一再缠上陆靳,却也晓得他对陆靳一片忠贞,再加上如今这副模样,还能对自己造成甚威胁。况且今日它委实是向着自己的,咬了那秦拭好几口,秦青便心胸宽大的决定不与他计较了。
只是这狗崽子一直赖在陆靳怀内不肯下来,还舔来舔去的,实在是看着碍眼。秦青忍了忍,终于忍不过,“嘭”的一下化为只红毛大狐狸,硬是将狗崽子从陆靳的怀里挤了下去,自己趴在了陆靳的臂弯间。
毛茸茸的尾巴扫来扫去,得意洋洋的看向陆黑。
陆黑正在伤感,一下子被秦青从陆靳的怀里挤了下去,不提防跌落在地上,当场炸毛,跳起来便要将秦青扯咬下来。陆靳原本还在欣慰这一狐一狗两厢和睦,还晓得共御外敌,如今见两只又要厮打起来,头痛万分,只得蹲下身子扯开。
最后还是陆靳将狗崽子抱开了,放回窝内,安抚着哄它睡了,这才回转身来。
视线相交,却是又变回了人形的秦青,坐在床沿,正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陆靳顿时又是一片面红耳赤,身子倒像被定住了一般,挪不开步子。秦青便离了床,向着他走过来,身子一动,陆靳却是不由自主的向后一退。
秦青的面色瞬间便沉了下去,几步走过来,用力一扯,将陆靳拉到了床边。
“你很不情愿见我么?”开口便是浓浓的怨气,离去时只说出去走走,一走便是大半日,也不知晃荡去了哪里。傍晚时分才回,替他疗伤时分明心疼得紧,一变成人形居然连正眼儿也不怎么瞧他了,非得像毛团般他才肯温柔相待?他又不能做一辈子的毛团!
他要的是同陆靳你情我愿,两相欢爱,这些是个毛团能做到的吗?可恶,他秦青如此容貌,这般风情,当年放荡人间时,那些凡人哪个不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怎偏就遇上了这么个不通风情的木头神仙!

陆靳瞧着秦青的脸色不好,心内咯噔了一下,怕他误会,忙开口道:“不是不愿见你……只是,唉,如今我心绪尚有些纷乱,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才好。”
秦青闻言心内不由一喜,知道这心绪乱了,便是动了心了。只是这陆靳向来是个拘谨的性子,怕是还在担忧若当真应了他,日后会不会反受其害。
脸色缓了下来,声音便也柔了,秦青含笑牵住陆靳的手:“我喜欢你多时,怕你恼我,忍了多久才敢开口。你放心,我必不会害你,只想同你相守一世罢了。”
陆靳叹气道:“你也应当明白,以你我二人之身份,我若应了你,只怕日后你我皆有劫难。”
秦青笑了一声,伸手将陆靳的脸转过来,细细的吻着他的唇:“怕甚么,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土地神,天高皇帝远,哪个上界大仙耐烦来管你。你我又不去作乱人间,不过在这洞内厮守,能有甚劫难?”
陆靳想要将脸侧开,却被秦青死死搂住,越吻越深,渐渐气息不匀起来。眼见着那双手又要探入衣内,陆靳忙挣开,低声道:“你……别……”
秦青微微喘息着,却也当真放开了手,只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好,我不逼你。且先略温存便好,咱们来日方长。”
将他拖上了床,喜滋滋的搂住睡了。
洞内那狗崽子的眼皮微微颤了颤,渗下颗泪珠,将头深深的埋入了双爪间。
发表于 2009-10-30 19:39:42 | 显示全部楼层
陆黑呀,我的心痛啊……多好一(猫还是狗咧?)可怜呀~~我的眼泪也一大把大把的啊~~
 楼主| 发表于 2009-10-30 20:09:16 | 显示全部楼层
17

一水幽通天地处,慢挽碧练入龙宫。
晏止淮枯坐在华丽的宫殿之中,无奈的看着一条尾巴缠在自己腰间,呼哧呼哧睡得正香的小龙君,手中的一杯茶早已凉了。
当日他被强拉去龙君水府做客,原以为不过是蹭上门去,喝杯薄酒便能放他回来。谁料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了十数日,每当自己提及辞别之语,便被容琛含笑用别的话语带过了。又被小龙君缠得紧,实在是脱身不得。容琛待他一片殷勤,每日里好吃好喝供着,得闲便过来,与他下下棋,喝喝茶,这日正坐在一旁,笑看着小龙君缠着他,将自己的宝贝都现给他看,神气十足的指着那堆闪闪发光的珍珠宝石之类,问他喜不喜欢。若喜欢,尽可以挑几样拿走,但是不许说要回栖龙山的话,要多陪他几日才许走。
晏止淮哭笑不得,他要这些个珍珠宝石作甚。说不要,小龙君还发恼,只得随便拿了一串珠子,套在了手腕上。容琛笑吟吟的坐在一旁,忽然看到晏止淮从袖中露出的手腕之上,却还系着一根赤红的绳子,一看便是年代已久,磨损之处甚多。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当下起身,走到晏止淮身边,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神君,你手腕上系的这根红绳,从何而来?”
晏止淮一惊,想要将手缩回衣袖,已然来不及。笑了笑,轻描淡写的道:“故人所赠,临别时留作纪念罢了。一直戴着,寒酸得很,龙君见笑了。”
小龙君瞧了瞧,撇嘴道:“确实寒酸。快点丢了罢,我送你的那串好看多了。”
晏止淮笑道:“小龙君说的是,改日便扔了它。”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的将手腕从龙君手内抽回,覆于衣袖之下。

容琛的眸子微微闪了闪,三百余年前,他从浣龙池内出来,受封益水之主时,手腕上却也系着根红绳。因不知从何而来,又如何会系于他手腕之上,便随手扯断扔掉了。如今看到晏止淮的手腕之上,却也系着根红绳,不由得一阵恍惚。
为何……与这晏止淮一见之下,便心生不舍,念念不忘。如今听他毫不在意的说要将那红绳扔了,心内竟陡升不悦。
“既是故人相赠,怎能随便弃之于地。”容琛沉声道,“璟儿所言,神君不必放在心上。”
小龙君容璟一下子恼了,跺脚道:“父王怎么说这话?难道我送的那串珍珠手链,还抵不上一根破绳子?”
晏止淮急忙将小龙君所赠的珠子换了只手腕套上,哄着他道:“自然是小龙君相赠之物更为贵重。只是故人所赠,小神也不便丢弃,便两个都戴着罢。”
容璟哼了一声,便也不言语了。容琛放缓了脸色,向着晏止淮正要再开口,忽然听得殿外一阵笑声传来,伴着个爽朗的声音:“容琛,途经此处,来讨杯茶喝。可欢迎我么?”

小龙君一听那声音,立时皱起了眉,怒道:“这南海太子又来了,替他那嫁不出去的妹子做媒来了么?我可不愿见他!”一面扯了晏止淮的衣角,拖着便走。
晏止淮被他拉扯之下,只来得及与恰恰踏进殿来的南海太子打了个照面,敖凌一愣,脱口而出:“临……临虚真君?”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被小龙君拉走了,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他尚自有些发怔,容琛已向他走了过来,笑道:“你不是去了东海赴你叔父的寿宴?如何这么快便脱身出来了。”
敖凌回过神来,向着容琛摆了摆手,无奈道:“还不是被你害的。尽是些来问我妹子何故还不肯出嫁的,真是不堪其扰。我说你,当真对我三妹无意?她可是对你一见钟情,宁可嫁你当续弦,也不肯应了寅水龙君的求亲。”
容琛微微一笑:“我岂敢委屈了三公主。当日已说得清楚,亡妻故去后,委实没有再续弦的心思。只能辜负令妹一片厚爱了。”
敖凌叹口气:“你倒是深情。”顿了顿,疑惑道,“方才在你殿内,令郎拖走的那位是谁?倒是好似我曾见过的一位上仙。”
容琛惊讶道:“那是此处栖龙山的山神,结识不久,来我处做客。怎会是你认识的上仙?”
敖凌道:“当年我随父王初次入天庭,上界诸仙中有位临虚真君,与方才所见之人生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你既说是此处山神,那便应该不是了。”

容琛笑道:“既是上界真君,怎可能流落在此?自然不是了。”
敖凌摇头:“临虚真君早已被削去了仙籍,如今已不在上界了。”
容琛心念微微一动,问道:“那临虚真君,却是为了何事被削去了仙籍?”
敖凌道:“据说是与下界一条蛟精有私,在那蛟精飞升之日,替它挡了天劫,犯了天条。千余年道行几近全毁,仙籍削去,打入下界,从此不入轮回不入仙凡,如今也不知何处逍遥一散仙去了。”言语中似不胜唏嘘。
容琛心头一阵恍惚,不由自主便问道:“那蛟精……后来又如何了?”
“那蛟精过了天劫,自然飞升化龙,入了浣龙池,洗净三生尘埃,如今该是掌管着哪处水府吧。”敖凌有些感慨,“只怕是见了临虚真君,也是对面相见不相识了。”

容琛心中蓦然一痛,竟是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座椅之上。敖凌一惊,忙道:“你怎么了?”
容琛定了定神,渐渐平复了心绪,勉强笑道:“无事。”
抬手轻轻在自己手腕上抚过,那里曾经系着一根红绳,他却已经忘记了是何人为他系上。若非天生龙族之辈,若得了造化,有幸能修炼成龙,自然要入浣龙池,洗净三生。他所有的记忆,只从浣龙池内出来时那刻才有,因何而能入天界,从何处修炼而来,皆尽已成云烟。
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化龙之前究竟是何物,也并不关心。如何听敖凌说起这段天界旧事,心尖竟似针扎般难受。
会不会……与他有关?
纷杂错乱的念头一一浮上,容琛强自按耐住心绪,待送走了敖凌后,急忙去寻晏止淮。一路寻到偏殿,却只见容璟满脸不高兴的坐在地上,身旁却没有晏止淮的身影。

“神君呢?”
容璟噘着嘴,气恼道:“方才还好好说着话,忽然就变了面色,说是栖龙山内出了事,急急忙忙便走了。”
话音未落,容琛已经化光而去。
容璟一愣,急忙叫道:“父王,你要去哪里?”不见回音,爬起身也要去追,却被门口处的结界弹了回来。
容琛竟是匆忙之下,还不忘在殿外设下结界,将他挡在了里头,防他也跟着追出来。容璟大怒,扑上去撞在那结界之上,乱啃乱咬,留下满壁的口水,气得一条尾巴在半空中乱甩,却也无计可施。
发表于 2009-10-30 20:40:44 | 显示全部楼层
哇啊啊啊啊,好喜欢这一段啊~~
喜欢晏止淮,喜欢的不得了~~
发表于 2009-10-31 19:57:48 | 显示全部楼层
容璟大怒,扑上去撞在那结界之上,乱啃乱咬,留下满壁的口水,气得一条尾巴在半空中乱甩,却也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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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爱的小龙君。
 楼主| 发表于 2009-11-3 23:48:45 | 显示全部楼层
18

晏止淮离了龙君水府,急急向着栖龙山方向而去。越是接近,便越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妖气笼罩在栖龙山峰间。
栖龙山内平日里栖息的,都是些寻常的妖精,像这般戾气十足的,晏止淮还是第一次遇到。心内担忧,催动法力加快御风而行的速度,风驰电掣间寻源而去。
眼见到达那团妖气所在之处了,晏止淮一惊,这妖气之内,怎还夹杂着一股清圣之气,分明是陆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仙气。急忙按下了身子,匆忙奔过去,却见山头旷野处,陆靳正与一名玉冠华服的男子相对而立。
晏止淮眉头一皱,心道这男子分明是头妖力高强的狐精,怎会和陆靳对上了?担心陆靳吃亏,正要现身,却听那男子冷笑了一声:“你这蠢神仙,我好意来提醒你,别上了那秦青的当。你竟不信——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陆靳面色有些发白,声音里却是一片冷漠:“你引我至此,就是为了说方才那番废话?秦青与我之间如何,我心内自有分晓,轮不到你来多嘴。”
那名男子嗤笑一声:“果然是蠢,我都把话说明了,竟还护着他。当真以为他对你动了心?以你这般姿容,便是我们族内寻常狐妖也看不上,更何况是他堂堂玄狐主,会钟情于你?”
陆靳不为所动,只冷冷道:“那又与你何干?”

那妖狐自然便是秦拭了,他自那日和秦青厮斗了一番后,逃出洞去,便终日在栖龙山附近游荡,隐藏妖气,伺机寻找机会再向秦青下手。今日恰好转悠到土地庙附近,竟撞到了陆靳。秦拭认出他来,心道这么个看上去貌不出众又无趣得紧的土地神,怎会让秦青给看上。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了秦青缠上他的缘由何在,不由得暗笑,那秦青倒是打得好算盘,只怕这土地神还蒙在鼓里吧?
得意洋洋的将陆靳引到此处,一五一十的将秦青纠缠于他的缘由说了一遍。本以为这土地神该大为震怒,回头便去找秦青的麻烦,最好是将秦青从他洞府内赶将出来,他便好坐收渔翁之利,趁机去将秦青给杀了。谁料陆靳竟不为所动,着实出乎他意料——莫非是一早便知道了?
他却不知自己得意之下,竟忘了隐藏气息,一时间妖气冲天,笼罩于栖龙山峰间,连龙君水府内的晏止淮也给惊动了。这厢秦拭神色阴晴不定,心想这陆靳看来是铁了心要护住秦青了,不如趁早将他也一并结果了,总好过将来秦青靠着这土地神,当真修成了玄天狐,如此一来他便更加不是秦青的对手了。
身子一动,面现妖相,秦拭双手指甲陡然间暴长,一团狐火簇于指尖,便向着陆靳袭去。却是在半道上被一道劲风拂过,来者衣袖一挥,将那团狐火挡了回去,向着那名男子冷声道:“何处来的妖狐,在我栖龙山内放肆!”

陆靳看清来者,不由得一怔:“晏止淮……你怎会在此?”
晏止淮回头向着陆靳道:“便是在龙君水府,也察觉到了栖龙山内忽然间妖气大盛,自然要赶回来了。”只是这陌生的妖狐,倒像是与秦青有何渊源——从方才他与陆靳之间的对话中,似乎能听出些端倪。
眼见着又来了一名强敌,秦拭虽摸不准这晏止淮是何来头,只是就凭方才衣袖一挥之下便将他的狐火弹开,秦拭心下已然惴惴,怕这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不是个好对付的。以一对二,胜算不大,便也不欲恋战,只冷笑着对陆靳丢下一句:“你倒是对秦青痴心得紧,日后他得偿所愿,弃你而去,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于你。”
话音一落,便消失了身影。

他既逃走,陆靳也不欲去追。晏止淮瞧了瞧他的脸色,想起那只妖狐适才那番话,倒像是颇有深意——口口声声道是陆靳莫上了那秦青的当,究竟他同陆靳说了些甚?
“你如今……到底与秦青如何了?”心下到底还是有些担忧,晏止淮忍不住开口相问。
陆靳面色稍稍一赧。这段时日秦青倒也老实,每日里只缠着他搂搂抱抱一番,赚得个耳鬓厮磨便满足,大约也是知晓陆靳在那云雨之事上还有些放不开,也不强求。陆靳从一开始的尴尬推拒,渐渐也变得不那么拘谨,偶尔被这狐狸揩些油,也不太生气。只是但凡秦青稍有逾矩,想要将陆靳拖到床上行些亲热之事时,那狗崽子便不肯安分呆在窝内了,挤天挤地也要挨上床来,横在秦青与陆靳之间。
陆靳是个面子薄的,便是条呆狗,也不好意思当着它的面与秦青亲热,急忙将秦青推开,红着脸转身背对着他睡了。把个秦青恼得,恨不得将那陆黑咬死泄愤。
于是镇日里洞府内狐飞狗跳,一红一黑两只毛团撕咬在一处,好不热闹。陆靳头痛之下,只得躲出来走走,哪里想到便会撞上那秦拭?

如今晏止淮既问了,陆靳也不好瞒他,垂了眼,答道:“也算是……应了他罢。”
只这句,晏止淮便明白过来了。他知晓陆靳的性子,言既出,行必果,若当真应了,便是再劝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事到如今,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既是你同他情投意合,我也不必再多嘴。只是方才那只狐精所言,到底……”
陆靳摇头打断了他:“那狐精原与秦青有些过节,想必是借机欲挑拨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不必放在心上。”
他既如此说,晏止淮倒不好再细问,便也作罢了。他隐隐察觉出陆靳有些心事,想必也是与那狐精所言有关。只是陆靳既不愿告知于他,他又何必强插手,陆靳也不是三岁小儿,全不晓事之辈,自有自己的考量罢。
陆靳打起精神,向着他笑道:“你从龙君水府做客归来了?可有何见闻,说与我听听。”
晏止淮笑道:“说了只怕你要眼馋,那龙君水府内,当真是一片气派,富丽堂皇,珍珠砌路,玉石镶墙……”
正说得天花乱坠,把个陆靳听得一怔一怔的,忽听半空中有低沉的笑声传来:“神君这是在说本君的水府?珍珠砌路,玉石镶墙……本君当真如此奢侈?”


晏止淮剩下的话嘎然而止,还未回头,便被一只手搭在了肩上。
“临虚真君?”
身子陡然一僵,晏止淮回过头去,面色不动,笑道:“龙君叫的是谁?”
容琛眼眸幽深:“不是神君曾经的名号?”
“小神姓晏,名止淮。”晏止淮神情淡然,“神格低微,便是真君的边也挨不上,龙君只怕是认错了。”
容琛望了他一眼,却不做声。陆靳隐隐瞧着这两人间似有些说道,便先告辞走开了。临走前不由得回望了一眼,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却也不知那怪异之处在哪。只觉得晏止淮只要对着这龙君,便好似不像他了。
格外的冷漠,也格外的疏离。
 楼主| 发表于 2009-11-7 20: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19

陆靳的洞府内,秦青因恼那陆黑屡屡坏他好事,偏又陆靳对那狗崽子偏袒得紧,不许秦青欺负它,此刻趁着陆靳不在,多日怨气积攒在一处,正将那狗崽子一把提将起来,恶狠狠地道:“死猫妖,识相的就给我滚出去,别再来坏我和陆靳的好事!”
陆黑冲他一龇牙,眼神内分明带着些得意。秦青愈发气恼起来,磨着牙,忽然笑了起来,松开手,闲闲的望着陆黑:“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既已被我占了先机,陆靳如今一颗心已在我身上,你便是一些儿指望也没有的。何苦还死赖着不走,白白伤心?”
陆黑的眸子暗了一下,却是倔强的抬首与秦青对视,不肯退让半分。
“那木头神仙有什么好?不过是前世救你一命,值得你这般死心塌地?”秦青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拨弄了下长发,“好心劝你一句,找个地方好生修炼,只怕还有重新出头之日。莫要真的惹恼了我,真当本大爷不敢对你如何?”
陆黑恨恨的瞪着他,心道你这狐精究竟有甚诡计,一步步将陆靳的身心骗去。分明是个厉害的,却在陆靳面前装无害,前些日听那杂毛狐狸的言辞,这秦青俨然来历不小,说不得是哪个狐族的一族之主,偏要来缠上陆靳,叫他怎生不生疑?

秦青见陆黑全然不惧自己的威胁,恼恨之下,却也有些佩服这猫妖的胆性。说老实话,他此刻要取陆黑性命,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话说得虽狠,却也当真没想过要对陆黑如何。
若他真杀了陆黑,陆靳怕是要伤心的吧?那神仙轻易不养个活物在身边,一旦养了,便看得极重。当初狠心将陆黑丢弃在路边,回来时怅然了良久,以为他不知道,偷偷摸摸仍旧回去寻过,找不到了才又怏怏的回来了。
表面上装得狠心,内里却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心又软,经不起厮磨。若不是看准了这点,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教他得手。秦青想起自己原本缠上陆靳的缘由,如今一步一步皆按他计划中进展顺利,却陡然生出一股焦躁之情。
近千年的生命中,也不知结下过多少孽缘,玩弄过多少人心,早看淡了情爱,只求风月。若非有所图,那陆靳姿容普通,又如何入得了他的眼。只是三分做戏,渐渐竟有些越做越真,难道是当真动心了不成?
秦青双眸瞬间一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动心?他狐族之内,妄自动情的,又有几个落得了个好下场?便是他自己,也早已不屑这二字。

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说只钟情于他一个的凡人,一旦知晓他是头狐精后,莫不是纷纷变色,个个惶恐间避之不及。更有甚者,找些道士和尚来收他,又何尝留有余情?便是同族之间,万分宠爱过的翠姬,变心之后竟然想要置他于死地,又岂剩半分情意?
人心莫测,神仙或妖精又有何不同? 陆靳此刻应了他,说不得日后便会反悔,恨他毁了自己修行,提剑便要斩断与他之间的“孽缘”。彼时之日,难道只徒留他仍旧痴恋于往日温存,执着不肯回头么?
原已打算好了,事情一毕,便回族内仍旧做回他的玄狐主,不再与陆靳纠缠下去。只是此刻心头却一片纷乱,竟似有些割舍不下。眼看大限将近,如此犹豫不决,他秦青何时变得这般不干不脆起来?

陆黑原本提防着秦青又过来欺负他,弓起背,已做好了扑咬上去的准备。却见秦青忽然间神情阴晴不定,也不再理会他,歪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甚。疑惑的呜噜了两声,在地上绕了两圈,忽然撒着欢向着洞口奔了过去。秦青微微侧头望去,原来是陆靳回来了,陆黑正围着他打转,摇着尾巴讨好撒娇。
陆靳如往常般,蹲下身子摸了摸陆黑的头,然后站起身子,将背后的长剑取下挂在了洞壁,便向着秦青走了过来。
秦青定了定心神,从床上坐起了身子,笑看着他:“你不是说要去拜祭故友?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陆靳简单的应了一声,在石桌前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便无言语了。秦青见他面色有些不同往常,便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了,一只手将他搂了过来,抱在怀里,柔声道:“怎么了,心情不好?”俯身便欲去亲他的唇。陆靳略微挣了一下,偏开脸去,只垂眼道:“既是去拜祭,眼见着坟头荒草丛生,总有些感伤。”
秦青一下子笑出来:“人死了早就投胎去了,那坟内的,如今也不过是枯骨一堆罢了。你啊,都做了神仙了,怎还看不开?”

陆靳却笑不出来。他一清早出门拜祭的,却不是什么故人,而是他自己。
今日原是他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去自己的坟头前看一遭。只是他为人时,便是个孤儿,无亲无故,死后也没个后人来替他扫墓。头十几年,还有几个旧友偶尔前来替他烧点纸钱,等到当年的故人也尽入黄土后,他的坟头便愈发冷冷凄凄,杂草几乎都淹没了墓碑,也无人清理,更无人前来拜祭。
按理做了神仙,人世间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早该看开。以往也不觉如何感伤,今日伫立在自己坟前,却只觉一股荒凉凄楚之意,蔓延在心头。
也许,是因为途中遇到了秦拭,听了他那些挑拨的言辞。
那只杂毛狐狸,幻化成人形,噙着一抹笑,对他道,秦青原是堂堂玄狐一族之主,修炼近千年,风月场上的老手,玩弄过的人类不计其数。找上他,也不过是贪得他一身仙骨罢了。劝他切莫自作多情,上了秦青的当,免得到时候后悔莫及。
还说,就凭他这等姿色,放眼他们族内,便是最平常的狐精也是看不上眼的。更何况秦青,身为玄狐主,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识过,怎可能会对他动了心,岂非可笑。

陆靳转过头,对上秦青的一双眸子。那双眼含情脉脉,款款柔情,又哪里像是骗他的样子。
从捡回来的毛团,到幻化成个孩童,再到少年,直至变成如今的俊美魅惑之姿,秦青一点一滴的变化,皆尽落在他眼底。相伴至今,数载春秋,秦青又怎会骗他。
难道他不信秦青,反倒去信一只明显不怀好意的杂毛狐精?
只是……难道秦青果真是玄狐主,而并非普通狐精?若当真是修炼已近千年的狐精,又为何要对他隐瞒自己是玄狐主一事,一开始却在他面前装成只幼齿?
念及至此,陆靳的手轻轻搭在了秦青搂在他腰间的手上,忽然开口道:“秦青,你原本家在何处?族内可还有兄弟姊妹?”
秦青怔了一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他当初在陆靳面前化为人形时,陆靳也问起过他从何而来,怎会被几只野狗欺负。被他含糊间带过,陆靳便没有再追问过了。怎好端端的,忽然又问到这个?
陆靳笑了笑:“你既然要与我长伴相守,我总该多关心些你的事。”
秦青眸子闪了闪,数个念头从脑中蹿过,最后含笑道:“实不相瞒,我本是苍雷山玄狐一族,却因些缘故,才来了这栖龙山。遇上了你,又得你所救,岂不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陆靳胸中一块大石落地,不由得笑道:“那你当初,却为何在我面前装成一副幼齿模样?”
秦青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几时骗你了,我原本就是只普通玄狐精,道行浅薄,堪堪才能化作人形。若不是被你所救,还真就叫那些野狗给欺负去了。”
陆靳面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1-8 23:33:43 | 显示全部楼层
20

秦青这番话,既承认了自己是玄狐一族,看来那秦拭所言,倒也并非空穴来风。可秦拭分明说他是已有了近千年修行的玄狐主,秦青却为何不认呢?
陆靳原本搭在秦青手背上的手,慢慢的滑落下去,笑了一声:“当真……只是头普通的玄狐精?”
秦青一愣。
“不是玄狐主么?”
秦青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他早该想到,陆靳无缘无故忽然问起他这番话,必定有缘故。怪不得陆靳回来后神情便有些不似往常,难道是……在晏止淮处,听到了些什么?毕竟看破了他玄狐主身份的,只有那山神而已。
不由得暗骂了一句多事,秦青忙将陆靳的身子搂紧了些,低笑道:“这些闲话是谁说与你听的?唉,不是我存心要瞒你,实则你当初见到我时,我受了同族暗算,落魄之极,竟被几条野狗追赶欺负,这叫我玄狐主的颜面往哪里放?怕被你笑话,只得装成只普通狐狸。再者,便是玄狐主又如何?我对你的心意总是一样的。”
陆靳面上一片迷茫之色,若换了往常,秦青这番话也就打消他的疑虑了。只是既有了秦拭那番言语在先,他本不欲相信的,如今却被秦青自己一句句坐实。

若不是他一再追问,秦青恐怕还要继续欺瞒下去吧?为何要瞒住他呢?难道真的是……为了哄他乖乖替他挡天劫?
秦拭曾对他说,秦青修炼至今,只差最后一道天劫,千年道行一满,他便可修成玄天狐。只是狐族之内,又有几只能走到这最后一程,得证天道。多数都挨不过去,在天劫中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秦青担心自己熬不过,是以才找上了陆靳,欲借他仙体庇护,得以安然度过这最后一劫。
是怕自己知晓了他身为玄狐主,天劫必定也来得非同小可,唯恐自己不肯护他渡天劫,所以才要死死瞒住吗?若果真是这样,秦青……实在是多此一举。不管他是只普通狐精也好,是妖力高深的玄狐主也罢,只要他开口相求,自己必也不会拒绝的。既已下决心要与他长伴相守,又怎会视他于危急中不顾,他便是不开口,自己也会想方设法助他渡过天劫。
只是,倘若从开始便是一片真心相待,秦青又何必处心积虑瞒他。那些说过的喜欢他,要与他相守一世的话,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在日后,好哄得他心甘情愿助他避过天劫?
那么天劫一过,秦青是不是,便打算回苍雷山,做回他的玄狐主呢?
陆靳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缓缓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秦青的头发。

“其实……不管你是不是玄狐主,在我心内,你始终也只是秦青。”
秦青猛的抬头,眸子内闪过一片喜意,种种不安皆因陆靳这句话一扫而空,整颗心霎时暖成一片。正要蹭上去与陆靳亲热一番,却听陆靳续道:“若你果真要借我助你避天劫,我也不会相拒,又何苦要骗我,说是喜欢我呢?”
秦青的面色刹那间一片僵硬,许久,才缓缓开口:“你究竟……是见了谁,又是从何处听来了这番话?”
陆靳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那些都不重要,你只需回答我一句便可——秦青,是不是你的天劫之日,已快到了?”
秦青一张脸铁青一片,半晌,咬着牙笑道:“我知道了,必定是秦拭找上了你,是不是?你信了他,便以为我同你在一起,只是想要利用你为我挡天劫?”
陆靳淡声道:“我不信他,却也不知,要如何信你。”
秦青闻言愈发怒意难遏,他的确是想要借助陆靳的仙体为他挡天劫。照理以他的修为,若之前未遭暗算,他还有几分把握。如今勉强调养过来,元气毕竟还未完全复原。若不能找到个能庇护住他渡劫的,这场天劫于他,可说是九死一生。陆靳神格虽低,好歹是个仙体,应当不畏天雷。若真心爱他,必不会拒绝他的请求。而他修成玄天狐后,脱离了妖体,与陆靳一般是个神仙。若自己心意不变,对陆靳当真割舍不下,便从此逍遥相伴,快活一世,岂不是最完满的结局。
只是陆靳如今这番话,分明已经是不信他了。
虽说是自己不该聪明反被聪明误,欺瞒在先。但陆靳如此轻易便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皆尽归于算计利用,难道自己几分真心,在陆靳眼内,便如此不堪?

冷笑了一声,秦青松开了搂在陆靳腰间的双手,开口道:“不错,我天劫将至,的确是想借你庇护,保住一条性命。只是我说过的喜欢你的话,却也不是骗你。你如今既已不信我,我也不稀罕要你相助。我这便离开,你放心,我便是被天雷劈死了,也绝不会再来纠缠于你。”
言语一毕,秦青毫不犹豫起身便走,陆靳一呆,下意识急忙伸手想要将他拉住,秦青却早已冲出洞口,消失不见了。
陆靳惶惶然追出去一看,哪里还有秦青的身影。他万没料到秦青竟如此火大,难道……自己责问秦青为何要骗他,也有错?
如果秦青确实是对自己一片真心,只要他解释清楚,自己也不会死活不肯原谅。分明是他理亏在先,却如何好像是自己亏欠了他一般?

陆靳失神的呆立在原处,陆黑跑了过来,咬住他的下袍,轻轻撕扯着,似在劝慰一般。
慢慢弯下腰,陆靳将那狗崽子抱起,轻声道:“我是不是……错怪了秦青?”
陆黑死命摇头,呜呜乱叫,心道他走了最好!早知他不安好心,原来是想利用你为他挡天劫,陆靳你可别犯傻,再去找他!
可惜陆靳却真像个傻子般,又将它放回了地上,转身取了洞壁上挂着的长剑,便向着洞外而去。陆黑急得乱跳,只得追赶着也跟了上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11-11 00:39:29 | 显示全部楼层
21

秦青冲出洞府,一股怒火全洒在秦拭身上,心道要不是他在陆靳面前故意搬弄是非,如今自己只怕还搂着陆靳,两人一处温存,不知多快活。他为了磨得陆靳动心动情,花费了多少力气,使了多少手段,装了多少委屈可怜,才将那木头神仙给调弄到手。原本盘算着再等些日子,找个机会向陆靳开口,求他助自己挡过天劫——到那时候,陆靳一颗心都在他身上,怎会舍得拒绝。
结果功亏一篑,被秦拭三言两语挑拨得陆靳起了疑心,竟是不信他了。虽说陆靳仍旧答应了,愿意替他挡天劫,可他听了那些话语,不但不觉得开心,反而愈发暴怒难当。
说什么他何苦要骗他,哄他说是喜欢了他。就算一开始他对着陆靳,委实是存了想要利用算计的念头,可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当真是有些动了心。甚至想过若顺利过了天劫,便将陆靳带回苍雷山,一处逍遥,长伴相守之语,也不全是哄陆靳听的。
可如今,即便是他去同陆靳说这些,那固执的家伙还会愿意听吗?
曾有过的耳鬓厮磨,两人之间过往的点点滴滴,如今在陆靳眼里,只怕全都成了他居心叵测。可恨!他秦青也是好不容易动回心,便落得这么个结局?

越想越是怒火难耐,恨不得那秦拭此刻便落在他面前,将他碎尸万段才好。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在栖龙山内疾走乱奔,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嘲笑的声音:“哟,这不是我那威风凛凛的玄狐主大人吗?怎么没窝在那破山洞内,和你的陆神君亲热,反而跑这荒郊野岭来了?莫不是——被赶出来了?”
秦青一听这声音,唇边顷刻间便溢出了一抹冷笑,缓缓转身,对上了那不怀好意的望着他的男子,一字一句的道:“我正要寻你,你倒是来得巧,秦拭。”
这秦拭也是个运气背的,若换个时机出现在秦青面前,秦青或许还顾忌着自己元气尚未完全恢复,未必愿意与他相杀。如今秦青见了他,煞气全开,妖气暴涨,九条火红的长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竟是显出了九尾妖狐的真身。
秦青身为玄狐主,在妖狐一族之内,原本就是离天狐只有一步之遥,妖力非同小可。秦拭之前在族内,处处受其压制,原不是他对手。不过是趁着秦青遭了暗算,伤了元气,才有恃无恐,欲夺其性命。如今竟是被秦青气势所摄,一时间竟不由自主后退了数步。

“怎么,”秦青冷笑了一声,“你不是要剥了我的皮,欲取我而代之吗?”他一步步逼向秦拭,“如今我便给你个机会,试试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秦拭背后渗出涔涔冷汗,强自镇定道:“哈,你可别忘了,再过不久便是你天劫之日。如今想必那神仙也不肯护你了,你不留些力气想方设法熬过天劫,却来对付我?就不怕还等不到天劫那日,便先丢了性命?”
秦青笑得愈发狰狞:“多谢你好心。只是你肯乖乖看着我过天劫?不趁着那时之前先取了我的性命,谋得这身狐皮,岂不是功亏一篑?秦拭,如今我便好好教你,敢背叛我,算计我的,会落得个如何的下场!”
秦拭一张脸青了又白,竟是止不住的全身冷汗。他原是想寻着机会,趁那土地神不在秦青身边之际,便出手结果了秦青。如今秦青就站在他面前,他竟是一步也不敢上前。
怪了,之前他寻到陆靳的洞府,秦青还是一副有所顾忌的模样,和他动手时也颇多破绽之处。如今怎如此杀气大开的样子,俨然已经是当初那个他只敢看着恨得牙痒,却不敢如何的玄狐主?
他却不知当初他寻上秦青时,秦青唯恐损了元气,不想与他过多缠斗。如今却是恨不得将他横穿几个窟窿,便是元气耗尽,也在所不惜了。秦青若是起了杀心,不叫对方死在他面前,是绝不会罢休的,如今既见秦拭面露怯意,又怎会轻易放过他。新仇旧恨添在一处,顿时杀意滔天,整个栖龙山霎时间便笼罩在了浓浓的杀戮之息下。

陆靳从洞府内追出,一时间茫然没有头绪,也不知秦青跑去了哪里。正焦急间,忽然感觉到远处一股强悍而凌厉的妖气冲天而起,遮天蔽日,暗叫了一声不好,急急忙忙便欲向着那方向奔去。陆黑唯恐被落下,急忙叼住了他的裤腿,陆靳无奈,只得也带着它一同御风而往。却是在半道上见着一条身影也正向着妖气所在之处赶去,却是晏止淮。
原来晏止淮也察觉到了这股非同寻常的妖气,心惊之下,急忙赶去查看。一见着陆靳,见他满面焦虑之色,吃了一惊,瞬间便明白了过来:“那妖……可是秦青?”
陆靳心知瞒他不过,叹气道:“想来应该是了。”
晏止淮大惊:“杀戮之气如此之重,秦青却是对上了谁?”
陆靳心中一抖,急道:“必是遇上了那只杂毛狐精,坏了,那狐精也是只厉害的,秦青只怕要吃亏!”
也顾不得再与晏止淮多言,拼命催动法力,风驰电掣般而去。晏止淮放心不下,便也随之赶往妖气所在之源,两人一前一后到达了那妖气盛天之处后,却见一头火红的九尾妖狐,一只前爪堪堪穿过了一头杂毛狐狸的胸膛。

陆靳惊呆了,那杂毛狐狸的头垂在一边,双目紧闭,眼见着已是断气了。而那只红毛狐狸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是血,妖气大弱,一副摇摇欲坠之姿。见了陆靳,似是一惊,想要化作人形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强撑着不至倒下。
陆靳一时间只觉心头一抽,他何曾见过秦青如此狼狈之态。早知道秦青一怒之下,竟会跑出来后遇上秦拭,又与他斗得你死我活,落得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便是明知秦青对他有刻意隐瞒之事,也必不会说出来,将他气成这样。
走前几步,陆靳便想将秦青从地上抱起。却不料反被咬了一口,秦青恨恨的瞪着他,挣扎着不肯就范。陆靳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叹了口气:“你别与我怄气了。”
秦青怒道:“你不是说我骗你,想要哄你为我挡天劫?如今我元气大伤,天劫来了也只有被劈成灰的份,不稀罕你好心!”
陆靳低声道:“是我不该疑心你,你如今伤得如此重,快跟我回去疗伤吧。”
秦青还要再挣扎,毕竟是伤势太重,胡乱挠了陆靳几爪,终究被他抱在了怀内。元气大失,口里呕出一口鲜血,歪歪的昏了过去。

陆靳正欲抱了秦青离开,却听晏止淮在他身后道:“你……秦青要你为他挡天劫?”
陆靳一怔,垂下了眸子:“他之前已被同族暗算,伤了元气,如今又成了这样,天劫来了如何熬得过?是我应了他,要护他过天劫。”
晏止淮沉默不语,陆靳这番话维护之意甚浓,可他却也不是傻子,从秦青只言片语间,已听出了必是秦青欺瞒在先,被陆靳发觉后,也不知是他自己胡乱跑出来,还是教陆靳赶了出来,撞上了那杂毛狐狸,落得这个局面。
见陆靳急急要走,晏止淮开口唤住了他:“陆靳,你可知秦青原是玄狐主,这天劫……也绝非普通妖精三百年一遇的天雷。你要护他,也不问问自己护也护不得住?”
陆靳淡声道:“我好歹也是个神仙,难道还怕天雷不成?”
晏止淮笑了一声,面色一正:“神仙又如何?陆靳,实不相瞒,我并非这栖龙山的山神。我原是上界临虚真君,千余年修行,太乙金仙之体。当初却因替一条蛟精挡天劫,为助他化龙,落得仙骨俱裂,道行尽毁,勉强才保住了个散仙之体。你不过区区百余年修为,自认能有本事保得住他么?”
陆靳大惊,做梦也没想到晏止淮竟有如此来历。隔了良久,才低声道:“我既应了他,自然不会反悔。至多不过赔上一条性命,仙籍削去,重回地府。”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竟是毫无寰转余地。

晏止淮沉默良久,最后一声长叹:“你决心已定,我多说无益。陆靳,你好自为之。”转过身去,低声道:“若果真如你所说,相交一场,到时候我会护你魂魄入地府。”
他知道陆靳既说得出,便也必做得到。秦青已是他命中的劫数,任旁人再如何相劝也无用处。而他当年,明知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不也仍旧执意替那人挡了天劫?如今他仙籍早已被削,不入轮回不入仙凡,所剩的只是比常人多出数倍的生命而已。因舍不得离开这里,便留了下来,遇见陆靳后,哄骗他说自己是栖龙山山神,陆靳便也信了。数百年岁月弹指一挥,等到天人五衰之时,三花俱灭,魂核裂散,这世上便再无晏止淮。
所以他才不愿与容琛再相见,既已相忘,便只当是从来不曾相识,生死别离之际,也少一份牵扯。
他不想陆靳重蹈他的覆辙。却也明白,陆靳固执之处,尤胜他当年。
比之天劫,更难挨过的,当属情劫。
他的情劫是容琛,陆靳的情劫,却是秦青。
发表于 2009-11-11 11:56:57 | 显示全部楼层
呃,这,这不会是BE吧?
嘿嘿,应该不会的吧~~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0 23:46:39 | 显示全部楼层
23

这一番惊雷,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到秦青悠悠醒转之时,早已风住云散,一轮明月悬于天际,眼见着天劫已过了。
他心下不由得一喜,身子动了动,从陆靳的怀内探出头来,蹭了蹭,却见陆靳闭着眼,身子靠着被劈焦的树干,却是一动不动。
秦青一下子慌了,瞬间化为人形,轻轻推了陆靳一下:“陆靳?”
陆靳的身子随着他这一推,缓缓的倒了下去,秦青大惊失色,一把将他搂在了怀内,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不用探了。”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三花俱灭,魂归地府,他已经救不活了。”
秦青木然的回头,只见晏止淮立在不远处,面上无甚表情,只是淡淡的望向这边。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秦青紧了紧双臂,只感觉怀内的身躯,冷冰冰一片,已经没有丝毫生气。怎么可能呢……陆靳是神仙,神仙……怎么会被天雷给劈死呢?
骗人的吧……

“你骗我……”秦青艰难的开口,“你骗我的,他明明应了我,天劫一过,便与我同回苍雷山,和我相守一世。他……怎么会死?”
晏止淮笑了一下,转过了身去:“你骗了他这么久,他不过最后骗你一次,有何不可?”
秦青的身子颤抖起来,仍是不敢置信,忽然跳起身来,一把揪住了晏止淮的衣领,吼道:“你既来了,为何不救他?为何眼睁睁看着他……”
“他自愿替你挡天劫,也知道或许会落得如此结局。我劝过他,他不听。执意如此,我又有何办法?”晏止淮任由秦青揪着自己的衣领,眼内有微微的怜悯,“我来时,他已然断气,我答应过他,要护他魂魄入地府,如今——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他来晚一步,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趁着陆靳的魂魄未被天雷劈散之前,尽力将其送往地府而已。傻子,好不容易做了一遭神仙,却为了个妖精被天雷给劈死,便是到了地府,阎王面前只怕也难逃罪责。还不知等着他的,是何等的惩罚。
只是他心甘情愿,旁人又能如何呢。

秦青揪着晏止淮衣领的手,慢慢的松开来,垂下眼,走回到陆靳身边,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若早知道你如此不济。”他轻轻笑了一下,“便是我活该被天雷劈死,也绝不会求你来护我。”
晏止淮开口道:“你已修成了玄天狐,即日便可位列仙班。怎么,不去天庭受封么?”
秦青抱着陆靳的身体,从晏止淮身边走过,闻言头也不回:“做神仙有甚好?陆靳若在,我自然愿与他同为神仙,他既不在,我宁可做妖。”
身后九条如火般的狐尾尽数扬起,秦青的嘴边泛出一丝妖异的微笑。做了神仙,便要恪守天界的规矩。那他又如何去寻陆靳的转世呢?还不如为妖,守在此处,等着陆靳轮回转世,他再去寻他。
哪怕陆靳已然不记得他,哪怕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也没关系。
晏止淮微微叹了一口气,眼见着秦青抱着陆靳离开,慢慢转过了身去。夜风微凉,有龙气隐隐而来,他不由得一怔,待要离开之时,却已晚了一步。容琛化光而至,满面焦急之色,伸手便将他拉住。

“龙君。”他稍稍后退了一步,挣脱不开,只得无奈道,“这是何意?”
容琛抓住他的手臂,细细端看了他一番,这才松了口气:“我见栖龙山忽然天雷阵阵,乃大劫之象,担心不过忙来找你,见你不在洞府,险些吓坏。还好,你无事。”
晏止淮皱眉道:“我又不是妖精,便是天劫也与我无干,龙君未免多虑。”
容琛定定的看着他:“你虽不是妖精,却也早已不是神仙了。神君——不,临虚真君,你还要瞒我到几时呢?”
晏止淮神色一变,用力想要挣开容琛抓住他的手:“我已说了,什么临虚真君,你认错人了。”
“三百余年前,天界临虚真君究竟因何而被罚下界,我早已知道得一清二楚。”容琛却不容他挣开,一字一句的道,“你为何要避开我?因为我忘记了与你之间的前尘往事?”
在天界稍一打听,便将三百余年前的往事,探听得分明。容琛几乎可以断定,那临虚真君所庇护的蛟精,必定便是自己。不然时间怎会如此凑巧,他化龙出浣龙池之时,便是临虚真君受罚下界之日。
难怪一见晏止淮,便心生念念不舍之情。难怪他的手腕上,会系着那条红绳。自己当年……怎会心甘情愿入了浣龙池,忘记了与晏止淮之间的一切?
晏止淮沉默不语,良久,方开口道:“容琛,你既然已经忘尽前尘,我也早已视往事如云烟。何必非要执着于旧事,再来纠缠于我?我已受过一次教训,不想再与你有所牵扯了。”
容琛如遭当头棒击,不敢置信般看着他:“你……不愿再见我?”
“当年我已后悔,竟会为了替你挡劫,害得自己如此下场。”晏止淮笑了一声,“如今我自过得逍遥,难道又要与你纠缠不休,落个天惩?你若真心为我着想,就莫来害我。”
容琛面上一片铁青,晏止淮以为说动了他,便欲挣开他的手离开。却不料被用力一拉,站立不稳,跌进了容琛怀内。大惊之下一抬头,却只听容琛冷冷的道:“当我是傻子吗?你若当真厌我至此,又何必数百年来,守着这栖龙山不肯离开?又怎会仍将那红绳系于腕间,不肯丢弃?不管你说什么,就算你不情愿,我这次也一定要带你回水府。”
晏止淮又惊又急,他已然时日无多,原打算今晚过后,便离开此处,随便找一座荒山野岭,大限一至,魂散于天地,再无遗憾。难道容琛要将他带回水府,眼睁睁看他天人五衰之日,死在他面前么?
然而容琛却不由得他多说,拖了便走。晏止淮再要挣扎,容琛干脆将他敲晕了,直接拦腰一抱,驾云而去。

秦青抱着陆靳,回到了洞府内,然后轻轻将那具早已冰冷的躯体放在了石床之上。陆靳合着双眼,便如同只是睡着了一般,秦青俯下身,在那唇上轻轻吻了吻。
蓦然身后一阵风袭来,秦青被一把推开了,他一惊,却见陆黑不知何时竟已恢复了人身,正踉踉跄跄的扑到陆靳身前。
见他嘴角犹带着一丝血迹,秦青眸色一暗:“你……强行挣破了封印?”
陆黑面色煞白,颤抖着伸手去摸陆靳的脸。半晌,才低声道:“是晏止淮替我解了封印。只是我封印一解,便晕死过去,竟未能早点杀了你,救不得他……”
秦青冷笑了一声:“杀了我?也要你有这本事。”顿了顿,扭过头去,“他便是死了,魂魄入地府,也总有轮回之时。这一世未能相守,我便待他来世,总有能找到他的一日。”
陆黑恻然道:“你倒说得轻巧,他为了护你被劈死,难道入了地府不会受罚?说什么等他来世……若他来世被罚入畜牲道呢?”
秦青厉声道:“那我便取了他的魂魄,放入这具躯体内!”
陆黑沉默了,良久,忽然吐出一颗乌黑色的内丹,对秦青道:“魂魄离体,这具躯体怕也早晚会腐烂。将我的内丹放入他体内,可保他原身不腐。”
秦青一怔:“没了妖丹,你……”
陆黑凄凉一笑:“我道行浅,恐怕没你那本事,能将他魂魄取出。便是内丹没了,我也不过是变回原身罢了,我会守在这里,等他回来。”
秦青看了他半晌,终于伸手,接过那颗妖丹,低声道:“好。”
眼看着那颗内丹缓缓融入了陆靳体内,陆黑的身子也慢慢化为了一只黑猫,呜咽了一声,跳到了陆靳的身边,眷恋不已的舔了舔他的脸颊。
秦青扬手一挥,将整个洞府罩上了一层结界。从今以后,这洞府内,再无任何妖怪或仙人可进入,再无人能够打扰他和陆靳。
而他,会等到陆靳投胎转世之日,将他带回,从此再不分离。


尾声:

地府之内,奈何桥边,负责将鬼魂渡过黄泉的鬼役,正沉默的立于舟首。
他已经在黄泉边摆渡了数百年之久。为何被罚为鬼役,缘由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他魂归地府时,阎王愕然道:“开天辟地,这还是头一遭看到被雷劈死的神仙。”
坐下有数声嗤笑传来,而他也只能垂首不语。
“你身为一方土地,竟与头狐精纠缠不清,还擅自替他挡天劫,可知其罪?”
他低声道:“愿受阎君责罚。”
阎王看了他一眼,森然道:“便罚你为鬼役,摆渡黄泉,永世不得入轮回,去吧。”
话音一落,便有鬼差过来将他架起拖走。陆靳也不挣扎,只是模糊的想,永世不得入轮回,便是永远要留在这地府之内了吧?
也好……忘了人间发生的一切,忘了秦青,留在这永不见天日之处。
再不受,爱恨纠缠。

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几百年,却迎来了地藏王寿诞。地府一干怨魂脱离十八层地狱,洗尽罪孽,获得重新投胎的机会,而他也被再次唤到了阎王殿。
阎王道他这数百年来,恪职尽守,也算是受足了惩罚。如今可让他重入轮回,洗尽前尘,再世为人。
陆靳一阵恍惚,洗尽前尘?数百年前的一切,难道就此烟消云散?不由自主的便跪倒下去:“罪民不求重入轮回,只求阎君准我生魂离地府,回故地看看。”
阎王惊讶道:“生魂离地府?你是想变成孤魂野鬼么?”
陆靳低声道:“愿魂归故地,散于山泽,愿阎君成全。”
此语一出,分明是不打算再回地府,也不愿转世为人,而宁可魂魄散去,归于天地间,彻底化为虚无了。
阎王看了他良久,最后叹气道:“看来你受罚这数百年,仍是堪不破情障。你既执意要如此,本君便应了你。只是你不后悔?”
陆靳一震,重重磕下头去:“绝不后悔。”

获得了阎王的首准后,陆靳便离开了地府。他飘飘荡荡回了齐县,故地重游,人世间早已改朝换代,物是人非。一路向着栖龙山方向而去,沿途见那破破烂烂的土地庙,数百年后,仍是荒败不堪,香火惨淡。
不知这届的土地神,又换了谁来做?
心头一阵茫然,不知不觉间便飘到了往日洞府之外,却见一红衣男子,怀里抱着只黑猫,容颜如玉,艳色殊绝,正望着他微微而笑。

栖龙山内,不知何时飘起了漫天大雪,纷纷扬扬,竟是前所未有的鹅毛大雪。
隐隐间天际有龙啸传来,寒彻心骨。陆靳不由得浑身一震。
“晏止淮……”
“山神失踪已久,龙君已然入魔。”秦青淡淡的道,“而我,总算等到你了,陆靳。”
数百年来,在人世间发疯般的寻找他的转世,近乎绝望般的等待,幸好,他没有如同那龙君一般,生生入魔,终于等到了陆靳回来。
他向着陆靳伸出手,陆靳微微闭了眼,再睁开,恍然间已是几生几世,又仿佛如同数百年前一般,他不过离开片刻,含笑归来。



全文完
发表于 2009-11-21 10:13:40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啊?完了??
发表于 2009-11-24 10:57:04 | 显示全部楼层
没错,完了………………
不过龙君的故事应该会继续吧…………
发表于 2009-11-24 16:50:1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边有好多E大的作品啊,能看一阵子了.真好
发表于 2009-11-28 13: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呜呜,我们宿舍使用违章电器被停了三天电,天冷啊...今天终于可以上网了...
前阵子一直手机在JJ上飘着,但不能留言= = 今儿来,呵呵,虽然手机看完了,今天还是看了一遍,我发现我比较喜欢陆黑哎...
完结了,意犹未尽呀...期待更多美美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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