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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疯跑】《葱白》+番外2篇(巩青x李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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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0 20: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15
發文時間: 05/08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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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開學後,鞏青終於見到了李衡。
  李衡一臉笑嘻嘻一見到鞏青就連損帶罵打了招呼,還把鞏青分給老師吃的青島海產品順了兩包扔進了自己的抽屜裏。
  
  李衡的頭發變了顏色,現在成了不紅不黃說不清的一個色彩,身上長長短短說不清是英倫風還是叫花子風,反正讓所有的人大跌眼鏡,連那個一向比較見多識廣的王教授也勒令他再這幅模樣甭來見他。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各幹各的去了,鞏青把李衡叫到自己的實驗室裏,憋了半天終於問出了那個讓他揪的心痛的問題。
  
  “李衡,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去找陳敏當擋箭牌。”
  李衡嘻嘻哈哈的往鞏青桌子上一坐,一幅流氓相,“什麼擋箭牌,誰說是擋箭牌了,老天,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有多高尚是吧,我是真的想改邪歸正,可沒辦法,我們倆躺一起,我硬不起來,陳敏怎麼動我都不行,試了好多次,都這樣了,我還耽誤陳敏幹嘛,哎,鞏老師,你怎麼樣,沒慫吧。”說著還湊到鞏青臉上看了一個小周天,“一幅倍受滋潤的知足樣,很不錯嘛,什麼時候生兒子,別忘了讓你兒子叫我一聲幹爸,我就這點要求,到時候我一定給他備後禮。”
  
  看到鞏青桌子邊還放了一個飯盒,李衡咂咂嘴,“你媳婦給你帶的午飯,我能吃點嗎?”隨手打開蓋子看了看裏面的東西,還真的挺豐富,伸手抓了一塊紅燒肉塞嘴裏走了。
  
  鞏青知道李衡又開始混酒吧,盡管他不再缺課,甚至規規矩矩的自己寫論文,鞏青還是知道李衡又開始混跡那些場所。他能看出來李衡身上的各種一次性打火機,上面都有明確的標志,可他現在什麼都沒法說,比以前還不如。
  以前好歹還能默默的關心他,現在連默默的看著他的權利都沒有了。
  
  黃娜是持家的一把好手,很賢惠,每天按著鞏青的口味給他做吃的,還不讓他動一個指頭幹家務,越是這樣,鞏青越覺得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如果走到這一步,他還能有所救贖,也只能通過黃娜來實現了。
  
  鞏青對黃娜是百依百順,提著她的包跟在她後面陪她上街,每天買各種黃娜喜歡的小吃帶回來,在外人眼裏,包括黃娜心裏,他都是百裏挑一的好丈夫,在事業上能幹,在家裏體貼,只有鞏青,半夜背對著黃娜,他才能把肩膀完全的放松下來。
  
  李衡重新找了一個男朋友,只給鞏青輕描淡寫的說了說便再也不提。
  讓鞏青有一點欣慰的是李衡說的時候還稍帶了一句,這次我是來真的,我想定下來,不混了。
  
  李衡把頭發染回了黑色,衣服也盡可能的穿的樸素,有一次甚至穿了身黑西服,白襯衣比別人少扣了幾個扣子,鎖骨不被鏈子襯著而是讓襯衣的三角領口藏著,格外有味道,這幅模樣讓鞏青驚詫不已,鞏青真沒想到穿上西服的李衡會是那一幅模樣,不刻板很瀟灑,也許就是那種所謂的紳士吧,李衡的身上就有那麼一種氣質,似乎什麼風格都合適,很多人是適應服飾,到了李衡這裏,是服裝適應李衡。
  
  那一段時間李衡差不多是他們研究生院女性的焦點,常有人打聽到鞏青這裏,問李衡有沒有對像。就是有女性當面搭訕,李衡也是有說有笑,不輕浮也不放浪,卻很有味道。
  可真的時間很短,三個月後李衡扔了西服又穿回了那種不像衣服的東西,頭發又恢複了鮮豔的亂草模樣,脖子上的鏈子多了,耳朵孔也跟著多了。鞏青沒法問只能從李衡的狀態判斷李衡這次又栽了。
  很快李衡又一次喝酒喝進了醫院,據說是在宿舍喝的,後來讓幾個人連夜扛進了醫院。鞏青知道後一分鍾沒停去看了李衡。
  
  幸虧李衡已從校醫院轉到了附近稍大的醫院裏,要不就沖鞏青這個校醫院女婿的身份,他也不可能不顧忌什麼風風火火闖進了病房。
  四人普通間裏,李衡躺在床上,臉色蠟黃,輸著液看到鞏青進來什麼話也沒說只把頭轉到一邊去了。
  “再這樣喝下去,你不想活了是吧?”
  
  鞏青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皮,這刀就是那次他帶著上東湖公園的刀。鞏青曾在結婚後想過很多次,要是自己沒有那次的沖動,李衡跟男人做了就做了,痛放在心裏就行了,會怎麼樣。可這畢竟不是試驗,列出方案,一次不行了,推倒重來,再不行,再推倒,直到得到一個最滿意的答案。
  他和李衡已經被推上了高架鋼絲,要麼穩穩的走下去,要麼幹脆摔下來。
  
  刀很鋒利,鞏青削的皮很薄,能一下子削到底,拉起來能拉出一個漂亮弧線出來,李衡曾學了好多次,從來也沒成功過。
  削好蘋果鞏青切了一小塊遞到李衡嘴邊,李衡沒張嘴,鞏青就拿著蘋果在李衡嘴上蹭來蹭去,直到那邊露出個縫隙蘋果塞了進去。
  
  一個蘋果吃了一個小時,吃完蘋果李衡把臉轉過來看著鞏青,“能把你以前給我買的太空水杯給我嗎,這裏的玻璃杯都不保溫,那個顏色特好看,沒扔了吧?”
  鞏青搖搖頭,“下午我給你拿來。”
  李衡點點頭。“謝謝。”
  
  “為什麼又喝酒?”鞏青問。
  “不為什麼,想喝了就喝了。”
  “想喝想到非喝到住院不可嗎,李衡,你難道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知道,不就是喝點酒,男人有幾個不喝的,我不過就是……”
  “不過就是喝的差點胃穿孔是吧,你二十四,不是十四,幹什麼還需要有人告訴你對不對。”
  “別給我說教。”李衡吼了起來。
  
  “我知道我在幹什麼樣,每天早上起來,我都知道我在幹什麼,每天晚上睡下我都會總結了我今天幹了什麼,這是你教我的,我知道,我在努力,我在嘗試,我在慢慢適應這個社會,他說他不喜歡看我穿的花裏胡哨太招搖,我就改,我穿成黑烏鴉,他說他不喜歡我說話輕浮,我就裝紳士,一個髒字也不露,他說他不喜歡做下面,我做,他說我得做飯,我學,他說我在床上得浪一點,我浪,我出了門當紳士,進了門當婊子,我從來沒有那麼低三下四過……”
  眼淚從李衡眼睛裏爬出來了,跑的很快,鞏青的手追不上。
  
  “我低三下四了,我就想有個人陪著,能有個人跟我說一會話兒,我堅持了三個月,我他媽的快瘋了我,那不是我,那只是一個叫李衡的孫子讓人指使的團團轉。我沒法那樣過日子,我沒法他的同事來了我不躲到樓下就得躲到廁所裏,還得保佑他同事的膀胱夠結實,我沒法問他會不會結婚,他用以後搪塞我,他說,這個圈子裏的人都這樣,以後太久,我自己都不知道能過成什麼樣子,我想來真的,可人家不想,他既要滿足JB又要滿足面子,我覺的我活著就是一個錯誤,我明明是個孫子還不想象孫子一樣活著,還得站起來告訴所有人我他媽的壓根不是孫子。”
  
  鞏青沒法安慰李衡,只能靜靜的坐著,再等到李衡的眼淚流到腮邊輕輕的抹掉。
发表于 2010-5-10 22:38:24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16
發文時間: 05/10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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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看到了那個男人,一個幹部模樣三十歲左右普普通通的男人,提了袋水果進門,鞏青站起來說他是李衡的老師,就避開了。五分鍾後他聽到那男人說了句,“你這樣有意思嗎,你要死要活的鬧給誰看,。”
  “你給我滾。”李衡的聲音很大。
  “李衡,你別以為耍耍小孩子脾氣我就會慣著你,我沒這個習慣。”
  
  再後來,房門關上了,鞏青站在過道的窗戶邊等了沒多大一會兒,男人出了病房,走了半截拐進了廁所。鞏青跟在後面,還不等男人把褲子提上一拳頭就把他放翻了。
  斷掌還真是管用,聲音紮實有力,兩道鼻血讓那個男人變的更加的醜陋。
  
  男人醒過神來一臉猙獰的撲上來,“你他媽的找死,你知道我是幹嘛的?”鞏青一只胳膊架著,一只手卡著他的脖子就讓他近不了身。
  “我管你幹嘛的,你就是天王老子你也給我聽著,你給他提鞋都不配,懂不懂王八蛋,你敢滾的再慢一點,我讓你嘴裏剩不了一顆牙。”
  男人瞪著鞏青還想再罵再一瞅鞏青支在他臉旁的拳頭,低聲罵了一句跑了。
  
  鞏青回到病房,當什麼事也沒發生,繼續靜靜地坐著,藥水完了換藥水,換完藥水後靜靜的坐著不吭氣。
  “能給我讀點什麼嗎,什麼都行。”
  鞏青一回頭,李衡嘴角笑的彎彎的。“你剛才打他了?”
  “你怎麼知道?”
  “我聽你吼了一聲,跟上次你敲了我一拳頭一個聲音。”
  鞏青沒吭氣。
  “要我有勁,絕B給他JB來一下,讓他娘的孫子甭再想支起來禍害別人。”
  
  李衡的表情很有意思就像得了什麼稱心的玩具似的,想想昨天他還一幅要死不活的勁哭的跟淚人一樣,現在就能笑出來,鞏青心裏有些難受,手伸過去想揉揉李衡的頭發,似乎還從來沒這麼揉過,栗色的短毛因為睡了一天亂成了草,手剛碰到李衡頭頂,李衡的眼睛抬起來了,亮晶晶的從鞏青的手上移到了鞏青的眼睛。
  
  溫柔似水,和李衡一點不搭,可此刻李衡傳遞過來的就只有這四個字。受傷的,哀怨的,祈求的變成了最後平靜的一汪靜水。
  “老班。”李衡的聲音有些發抖,一把按住了鞏青往回縮的手,“抱抱我。”
  
  鞏青呆住了,眼睛不知道該往哪看,似乎哪都不合適,李衡的眼睛像一把勾子勾著他的視線動不了。
  “老班,抱抱我……”
  “我去買書。”鞏青一把抽出手再往李衡的肩上一按把那個跟著他起來的人按了下去。
  
  看著那個連奔帶跑往外逃的身影,李衡的目光暗淡了下來,他是真的後悔了,聽了那男人夾槍帶棒的數落了十分鍾,自己所堅持的東西變得荒唐可笑,那種自己堅持的生活與現實越來越遠,遠的似乎都沒了盡頭,與其現在這樣自己一個人死扛著,不如兩個人能走多遠走多遠,至少往回看的時候還能有些幸福的年頭,自己是和最愛的人在一起的,李衡死死咬著指頭拼命忍才算沒把眼睛裏一下聚起來的東西流下來。
  
  鞏青踉踉蹌蹌下了樓在醫院門口的書報亭買了一本讀者又在下面呆了好半天,腦子裏全是李衡帶點顫抖的聲音,“老班抱抱我。”
  鞏青的氣快透不過來了,一團粘稠的東西卡在脖子裏讓他想哭都哭不出來。
  
  足足待了半個小時,鞏青才慢慢的上了一樓,一推開門就看到李衡的笑容很燦爛,“買的什麼?”
  鞏青晃了晃手上的雜志。
  “對不起,老班,剛才對不起,你也知道,我腦子常常不在狀態,剛才你就當我抽了次風。”
  “別說對不起,我給你念書。”
  鞏青開始念書,挨著順序一篇接著一篇念,如果李衡醒著,他不會停,如果李衡睡著,鞏青就到門外面抽煙。
  
  李衡住了三天院他送了三天飯,一本雜志翻來翻去看了四遍。黃娜問過他一次,每天燉了湯就為給學生吃,鞏青說是,李衡是他的學生,是他最欣賞的學生。
  李衡出院一個月後鞏青去找了李衡的母親。
  
  鞏青只見過李衡媽媽一次。就是李衡大二賣東西被告到學校,他媽媽出面解圍的那一次,那一次的印象在鞏青的記憶裏深刻的難已想象。
  高貴,典雅,似乎再好的詞放在她身上都不算突兀。
  
  在李衡寬敞明亮的家裏,李衡的母親穿著一條長裙還披了一個毛披肩坐在沙發上,頭發盤得高高的。
  上次只是站在系主任身後小心的偷窺,現在第一次面對面坐著,鞏青仍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看著茶幾上的骨瓷杯,鞏青束手束腳了好半天才敢張開了嘴。
  “伯母,我是李衡的班主任,不,應該說是前班主任。”
  
  “叫鞏青。”李衡的母親接話了,聲音軟軟的,一接完,鞏青就像被人看穿了一樣,裸呈必現。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是不是李衡又捅下什麼婁子了,如果是,告訴他,自己解決,他不是幾歲十幾歲的孩子了,自己做的事自己得負責。”
  
  鞏青臉上僵硬目光不敢直視,只能低著頭看著茶幾下面的地毯,黑白圖案非常漂亮。
  “沒有,沒有,他沒捅婁子,我只是想請你幫幫他,他現在狀態不是很好,我覺得他出國會有點好處,您也知道他的個性太張揚,自己覺得對就認為事情就該這麼做,我知道他這麼認為沒有錯,可他在不停的吃虧,我找人在英國幫他申請了學校,學校這邊我也會盡量找人辦妥,只是英國一年的費用有點大,我湊了湊,怕------”鞏青沒有說下去,小心的抬起眼正對上李衡母親一臉探究的目光,鞏青一下心虛了。
  
  “你想讓我出錢?”李衡母親的聲音依舊平穩。
  鞏青硬著頭皮點點頭,“他半路去,獎學金很難申請,那邊的學期短,這樣對他有好處,我知道李衡,真要學起來會非常好的,他有這方面的潛質------”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只不過是你過去的一個學生而已。”李衡母親的聲音沒有變調,卻寒氣逼人。
  
  鞏青來之前就做足了准備,可真要往外說還是異常艱難。
  “我只想讓他好,也正是因為我大概知道您是什麼樣的人,我才敢來,如果我的母親和您一樣,見識很多,通情達理,我並不是想推脫責任,我也不是在抱怨她,我只是在抱怨我自己,我和李衡相比,我更實際也更世俗,我也曾想過也許有一天我會坐在這裏跟您談另一件事,但我已經沒那個資格了,李衡會變成這樣,全是為了我,我只想讓他好,我沒有更好的途徑,李衡不應該就此荒廢下去,他完全可以做的更好的。”
  
  李衡母親半天沒有說話,低著頭看著手,直到鞏青忍了半天終於把嗓子裏壓了半天的異物清了一下,李衡的母親才像剛醒過來似的抬起頭看著鞏青。
  
  “李衡從小就不是個乖孩子,他爸和我離婚的那年,他才四歲,八歲跟我回國,他很不適應,吃的穿的玩的都不適應,看不到他喜歡的動畫片,再也見不到他的好朋友,在加拿大他很合群,可回來後他交不到很好的朋友,甚至剛回來除了一點客家話,他不會說國語,我那時候剛回來工作量很大,找了一個保姆照顧他,他天天欺負人家,後來只能把他放在我姐姐家,我姐姐說過他最多的時候三天沒有說過一句話。可能因為我帶得少,他跟我不親,可能除了你,我真不知道這些年他跟誰親過,他上大學後,性格變了很多,他常提起你,大二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喜歡你,說你像他父親。”
  
  李衡媽媽哽咽了,“我以為他早把他父親忘掉了,可他一直沒有,就是那次我才知道他沒有,他說他記得他父親帶他出去吃飯,把他最喜歡吃的夾到他碗裏,然後說自己不喜歡吃,其實他父親也不缺這一口,可能就是喜歡這麼做,我沒有這個習慣,我覺得那樣不衛生,他父親是我們離婚五年之後病故的,肝癌,我委托我朋友從那裏給李衡寄了五年生日禮物,後來他還是知道了,是他叔叔一次回國的時候告訴他的,他從那時候開始變得比較叛逆,什麼都跟我對著來,但我沒想到他會胡來,自從我罵了他之後,他再也沒回來過,只有你結婚那天他給我打過電話,總共就一句,‘鞏青結婚了,我給他當伴郎我特難受,我只想找個人說說。’就挂了,可能在他心裏,我真的不像母親,更像是他的一個姐姐,他在我這裏除了親人的那點下意識的牽挂,別的他都沒得到過,他今天變成這樣,也不算太奇怪。”
  
  鞏青埋著頭,他的手一直再抖著,他的鼻子囊住了氣透不出來。他看到李衡母親遞了杯水過來,“喝一點水吧,李衡出國的事,只要他願意,我這裏沒問題。”
发表于 2010-5-11 20:51:07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17
發文時間: 05/11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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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李衡母親這裏出來,鞏青一直不敢給李衡說出國的事,他拿著李衡曾經留在他這裏的資料悄悄的辦著一切,學校方面鞏青找了個頭把自己的一篇頗有價值的論文貢獻出去換得了學校的首肯,中間來來回回折騰了兩個多月,直到英國那邊學校已經沒問題了,學費什麼的都談妥了,報到日期也已經確定,鞏青才去李衡的宿舍找李衡。
  
  李衡這一段時間一直安分守己,沒出去鬼混,也沒有在學校招搖,最大的動靜是在宿舍樓裏唱搖滾,從一無所有唱到無地自容,一把電吉它攪的整棟樓裏雞犬不寧,怨聲載道。
  鞏青不明白李衡重新拾起放了近兩年的搖滾想幹什麼,現在他又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偶爾李衡也會唱一些特抒情的曲子,有些在水房洗漱的兄弟會在第二天告訴鞏青,你那個學生如果不唱搖滾,其實唱的也不算爛,諸如齊秦的‘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就有幾分明星的範。
  
  鞏青從來不聽歌,還是問自己的學生借了一盤齊秦的磁帶,把《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聽了幾十遍,歌詞背會了,黃娜聽煩了,譏笑他大老爺們突然追星了,鞏青笑笑把音量放小繼續聽。
  
  李衡的宿舍,不像上次來時雜亂無章,老舊的環境裏,幹淨的床,幹淨的桌子,就連窗玻璃都不是學生宿舍應該有的亮,多了一個布衣櫃,再少了一張床,整個環境就像一個正正經紅的家。
  鞏青站在門邊很突然的不敢說,他了解李衡就像了解自己一樣透徹,他知道李衡又開始認真了,就像他為了愛情可以收起他的喜好,那麼現在他正在認真的活著。
  “有事啊?”李衡的表情不欣喜不激動,倒是看到鞏青手裏提著一個塑料袋,眼睛亮了起來。
  “是雞爪子?”
  “嗯。”鞏青把袋子遞過去。
  
  李衡嘿嘿一笑,“我洗手。”飛快跑出去,樓道裏都是他輕快的蹦跳著的步伐。鞏青捏住了手,早知道來是為了什麼,幹嘛還要去買雞爪子。
  兩分鍾不到,李衡已經跑回來,把袋子一抱坐在床上啃了起來。
  “你不吃?”
  鞏青搖頭。李衡啃的很仔細,每一截骨頭都小心的把皮啃了下來。
  鞏青不知道該看哪只能拿了本李衡的專業書有一頁沒一頁的翻著。
  
  一斤雞爪好幾兩骨頭,填進肚子裏的並沒有多少東西。吃完擦手,李衡笑了起來,“老班,大晚上的,你不會就是專門給我送雞爪子來了吧。”
  鞏青放下書,鼓了鼓勁,到了這個地步,不說顯然是不行的。
  “李衡,我給你聯系了去英國深造。”
  
  李衡笑容收住了,眼睛像釘子一樣釘在鞏青的臉上,鞏青這次沒有回避。兩個人對視了幾分鍾,李衡不知道從哪摸出包煙來,點著抽上,一根完了,再接一根。細白的脖子上一根銀色的粗鏈子,食指上還帶了一個粗大的骷髏頭戒指,鞏青不清楚李衡的這些飾品從哪裏來,不靠家裏,他一個月僅那麼一點點的補貼能否買的起這些東西。
  三支煙過後,李衡才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你覺得我妨礙你了嗎?還是你覺的我還在你身邊晃你不自在,如果這樣的話,我退學好了-------”
  
  鞏青一下子急了,“李衡你清醒點好不好,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正好這是個機會,幫你爭取這個機會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九牛二虎?那你太費心了,要願意我早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可以出去上了,不用九牛二虎,扇扇翅膀就能做到,我有這個條件。”
  
  鞏青聲音低了,一肚子愧疚,“你的意思是你不願意出去,這真是為了你好,你讀了一年半的研,你自己也清楚學了多少東西,還有多少學分沒有拿上,萬一畢業都困難,你想過了嗎,李衡,我沒有掃清障礙的意思,你永遠不會是我的障礙,我只想你過的好。”
  
  “好?”李衡隨手一彈手裏的煙蒂飛出去了。
  “我自己正在為我自己好,我每周帶四個學生,每周能掙八十塊錢,一個月三百二,我買了譜子買擦片,我還找了個老師糾正我用聲。”
  李衡一下笑了,臉往前一伸,差點沒帖到鞏青臉上,鞏青慌張的一退,李衡笑的更開。
  “想聽歌嗎,我最近正往歌星道路上發展,老班,來給你的學生捧個場。”
  
  李衡說著取下挂在牆上的電吉它,一長串尖銳刺耳的前奏,李衡開腔了。
  
  每個夜晚來臨的時候
  孤獨總在我左右
  每個黃昏心跳的等候
  是我無限的溫柔
  每次面對你時候
  不敢看你的雙眸
  在我溫柔的笑容背後
  有多少淚水哀愁
  
  “好聽嗎?”
  鞏青點點頭,李衡沒有唱下去,剩下的全是伴奏,聲音急促又激烈,指尖勾著琴弦在伴著李衡不停擺動的手,整個屋子都沈浸在一種壓抑莫名又無法解脫的氛圍裏。
  隨著最後一點尖銳的高音拉完,聲音沈寂下來,鞏青依舊站著,對面是依舊站著的李衡。
  歎了口氣,放了吉它,李衡坐在床上,然後又躺著了,呆呆地看著上鋪的欄杆突然轉了臉把頭埋進了枕頭裏。
  
  “李衡------”鞏青猶豫了一下往床邊走了一步,他看到李衡埋著頭卻對著他伸了只手過來,鞏青蹲了下來沒有猶豫一把握住了。然後他的手被李衡拉著壓到了胸口下面。
  臉上什麼時候開始濕的鞏青不知道,他就那麼半蹲著,李衡也一直在扒著,天暗了下來,他慢慢看不清李衡的輪廓了,他只能看到李衡的肩膀一抖一抖。
  
  “李衡。”鞏青真的想放棄了,放棄現在這虛假的一切。每天想著李衡在這痛苦的掙紮又掙紮不出來結果,光想想就讓他心如刀割,這種日子越過越讓他害怕恐慌,不知道最後的底線在哪裏。
  “李衡,我就是一說,你不想就不去。”
  然後他聽到李衡低低的說了聲,“不用,我出去。”
  “你別勉強,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不去,我從來不想勉強你。”
  
  李衡轉了身,依然拉著鞏青的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摸索著,最後把鞏青的手掌灘開,仔細地看著上面的紋路。
  “要我真的會看手相就好了,還記得我給你胡諏的那些嗎,我說你會離一次婚,說你的事業線很長,說你特專一,這些,要是真的就好了。”
  李衡伸手抹了抹眼睛,把鞏青的手放開了,“出去才能做李衡,不是嗎,我不會勉強我成為任何人,我試過,我沒做到,也明白自己永遠沒法做到,我是一個GAY,只想象GAY一樣活著,這裏不行,我只能自己找土壤。”
发表于 2010-5-12 22:38:42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18
發文時間: 05/12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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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衡出國的時間定在了秋季開學,李衡自答應了出國,基本上就不在鞏青面前出現,反正學校也把他當成禍害往外推,李衡樂得不用在學校晃,要不是沒地方睡覺,他可能連學校的大門也不進了。
  
  黃娜正巧這個時候懷孕了。鞏青根本沒想到這個孩子來的這麼快,小小的四十平方,猛然要再添一個小生命,儼然是擠了些,黃娜雖說自己是學醫的,可能真是女人一懷孕,脆弱感劇增,孕期反應期間一會要吃這個,一會那兒不舒服,鞏青每天中午得專門趕回來做飯,有時候半夜也得起來給黃娜弄吃的,把鞏青忙的團團轉。
  
  鞏青父親的病越來越重,打電話回去一米八的大個子瘦的只剩下一百斤重,反到把他母親折騰的快吃不消了,鞏青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態,省吃儉用,錢依然往回寄著,明知道就是在拖時間,能證明那個人還有一口活氣,可他也沒法不拖下去,他聽他哥哥打電話來說他爸痛的厲害還說他後悔了,說這些年晃在外面什麼名堂也沒晃出來,對不起妻子,還把幾個兒子拖累了。
  
  鞏青什麼都沒法說,父親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不含任何感情的符號,為了這個符號,他也只能給錢買最好的藥,這前前後後的事全堆在一起經濟壓力備增不說心也疲累。
  
  李衡的行程沒有人知道,當然他也沒有告訴鞏青。因為差不多他們系的人都知道黃娜懷孕了,每天中午坐在學校門口的小吃店裏他都能看到鞏青騎著輛破車從學校往對面的菜市場趕,十分鍾後再提著大包小包出來。一米八二的個子,瘦長的身體,普普通通的夾克,一個疲累的即為人父的男人,不再是他老班。
  
  臨走的前一天,想了再想李衡還是買了兩套嬰兒的衣服去了醫院。
  黃娜還沒顯懷已經穿上了孕婦的裙子,看到李衡過來高高興興的又是倒水又是給他遞橙子。
  “小李什麼時候走啊?”
  李衡看了眼黃娜的寬裙子坐下來開始拔橙子,“晚上,先去別的地兒,看看同學,然後動身,師母,你給我鞏老師說說,我就不專門和他告別了。”
  
  “這麼快啊,他不是在教學樓嗎,你直接去給他一說不就得了。”
  “剛去了,沒在。”
  “噢。你這是要去幾年啊?”
  “不一定,沒准就不回來了。”
  黃娜看著李衡一臉羨慕:“啥時候鞏青也能出去啊,窩在國內能窩出什麼來。”
  李衡笑笑沒回答。
  
  盡管李衡玩了個心眼,鞏青還是知道了李衡的航班,是李衡母親說的。說她想求他去機場送送李衡,沒別的意思,因為李衡回來告別的時候不希望讓她去,她不能去,只希望李衡走的時候不會是孤單單的一個人。
  鞏青一聽自是感激萬分,他早就在千方百計打聽李衡的行程,可李衡誰都沒說,黃娜只拿回來兩套衣服再一句話,李衡已經走了,差點沒把他擊倒。
  
  鞏青跑到商場轉了好幾圈也沒想好買點什麼給李衡,最後趕到機場的時候,手裏只拿了一包鴨脖子。
  他來的很早,提前了三個小時,可李衡顯然比他來的更早。
  在大廳裏找了不到五分鍾,鞏青就看到了李衡,李衡一個人低著頭坐在機場大廳的椅上子,身邊是一個雙肩小包。
  挨著李衡坐下,鞏青打量了一下李衡就擺正了資勢。
  李衡看了一眼鞏青也沒吭氣。
  
  鞏青想了半天也沒合適的話,只能把手裏的袋子遞給過去,“可能涼了,飛機上不知道讓不讓帶,要不你現在吃一點。”
  李衡打開袋子看了看,從包裏取出一包紙巾,抽出幾張,用一張抓了一個鴨脖子慢慢的啃,啃完把骨頭放在旁邊的紙上。
  兩斤鴨脖很快剩了一半,紙巾上堆了一堆骨頭,每當積了一堆,鞏青會拿著去扔了,再抽出紙巾重新墊上。
  
  等剩了還有五、六個的時候,李衡把袋子遞給鞏青,“你吃,其實比肉好吃,肉厚味進不去,這裏面才全是精華。”然後抽出一張紙遞過去。
  鞏青學著李衡的樣子把剩下的吃了。
  “本想著給你買點什麼,可實在不知道買什麼。”
  李衡笑了,“這個就挺好,吃了,排泄了,然後就幹淨了。”
  
  鞏青一下啞口無言。好半天才轉過臉去看李衡,李衡斜靠著,目光正直直的盯著他,似乎要把他看爛,看透,再燒盡了似的用力。鞏青一直沒弄明白李衡的眼珠到底是什麼色,是灰是黑還是鋼藍色,李衡的父親有當地人血統,眼珠不是黑的也不算奇怪,可盯著看的時候還是會有錯覺,像一只貓。
  鞏青堅持了30秒,就撐不住了,低下頭還是能感覺的到李衡視線掃過來一道道灼熱的光。
  “李衡,對不起。”
  
  “咱們誰也沒有對不起誰,”李衡轉過臉,“別跟我說對不起,我誰的也不想欠,也不想讓誰欠著我,感情是什麼,感情是吃飽喝足了之後的甜點,我現在吃不飽喝不足,對那東西也沒什麼奢望。”
  鞏青交握著手,離他五十公分是李衡放在包上打著拍子的手。
  
  那個手細長,他仍能記的這只手在黑暗裏向他伸過來,指頭中拿著一支煙。再然後這只手死死的扣著樹杆差點要摳出血來。
  如果他沒掏出火機會怎麼樣,鞏青在過去的一年裏經常去思考這個問題,這次不掏,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心已經入魔了,遲早會現出形來,也許那已經是最好的一個結果,他曾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每一種都會讓他大汗淋淋。
  
  遠處一長排登機口人來來往往,兩個人默默的坐著誰也不說話,偶爾有好奇的人會往這裏看上一眼,兩排凳子,空著一大片位置,兩個人坐的很近,卻沒有一點交流的跡象。
  兩個小時後李衡的航班號在一個女播音員嘴裏緩緩念出,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卻像一把出鞘的刀子。
  旁邊的那只手停下來,神經質的一抖,接著把包帶抓住了,鞏青的呼吸阻著了,隨手就按在了那個起來了半截的黑包上。
  “阿衡……”
  
  “我想上個廁所。”李衡突然站起來把包往鞏青身上一放,就走開了,走了兩步,看鞏青還坐在那裏,又回了頭,“你不去?不去算了。”
  李衡說完走的飛快,鞏青木木的停了幾秒把包一背跟了過去。
  衛生間裏,三個門是打開的,只有一個是關上的。
  鞏青站在門口發呆,開著的還是關著的。哪一個更合適。
  
  不容他多想,關上的門打開了,一只手用力的一拉,鞏青就被拉進去了,緊跟著一片溫熱的東西貼在了嘴唇上。
  
  鞏青沒有發愣,沒有驚詫,也沒有像那天一樣躲避,就像垂死的人拼命掙紮喘出最後的那口氣,他抬起手來死死的扣著李衡的頭,兩片嘴唇擠壓著,侵占著,撕咬著,渾身顫栗著,他聽到那個人的喉嚨裏“嗯,嗯……”喘不上來的、撕的斷斷續續的號哭,而那只他剛剛看呆的手剛伸進自己的衣服裏又迅速退了回去。
  鞏青繃不住了,抓著那兩只想用力卻無法著力的手,眼淚奔淌出來,潰了防線,一下子狼狽不堪。
  
  “老班,你以後別他媽的縮著,你給老子把腰挺起來,把背直起來,你好好的幹,我也要好好幹,我他媽的以後一定要比你強,咱倆誰都別倒下來。”
  鞏青的心撕裂了。
  “你給我好好過日子,我他媽的一定要找個我愛的,他也愛我的帶給你看看,我要你把心放在肚子裏,沒有你,我一樣能過好。”
  
  鞏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只能回應著李衡像個孩子似的在他臉上啃了一圈,然後他肩上的背包被扯了下去,再一轉眼,這個小小的讓人可悲的空間裏只剩了他一個,還有手上李衡塞進來的巧克力。在手上捏變了形。
  
  拿著小小的東西,像拿走了人的一顆心,鞏青站在寬大的通道口,他看到了辦理手續穿著另類的李衡,短短的頭發打理的精致好看,窄窄的襯衣一個簿簿的長坎肩,不管走到哪裏都像個焦點似的。遞機票、遞護照,安檢,再然後,人不見了。他沒指望李衡再回一次頭,回頭從決定走的那一刻就變的沒有任何意義。
  六年過去,他和李衡終於分道揚鑣,不是老師,不是學生,當然也不是愛人,只能像兄弟。剩下的事只有李衡說的,他不能再縮,挺起腰直起背好好幹,而李衡也一樣。
发表于 2010-5-15 21: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19
發文時間: 05/15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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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月後,鞏青的兒子出世了,8斤重的胖小子,營養良好,嗓門宏大,鞏青給他取名鞏炎。
  六個月後,鞏青的父親終於沒有挺過癌症的折磨,讓全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氣,鞏青的母親回到鞏青這裏幫他帶孩子,房子太小,母親只能在外面的客廳裏搭一張床,讓鞏青心裏很難受。
  
  兩年後,鞏青因為貢獻突出破格評上了副教授。他也在國外的一份權威的雜志上第一次看到了李衡的名字,盡管李衡的名字前面還有兩個長長的外國人的名字,鞏青也倍感欣慰,因為他看得出來那個成果的份量,李衡果然做的不差,短短的時間,能做到這樣,只有李衡。他相信李衡,李衡有天賦,並不是李衡認為的他是為了和他套近乎才說出來的天賦,他很少肯定一個人,唯一的給了李衡。
  他是真的希望李衡能實現那天在廁所裏哭喊出來的希望。
  比他強,再找一個他愛的也愛他的人。
  帶來給他看,讓他知道他真正愛著的人過的很幸福就夠了。
  
  三年後,鞏青的四十平米換成了120平方。
  空間大了,事也多了,他有了書房,母親和孩子有了臥室,他開始小心的調節黃娜和他母親的關系。
  黃娜每天在他耳邊嘮叨的事情在鞏青眼裏都不算問題,可就是這些不是問題的東西讓鞏青很難做。黃娜計較他媽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賺他媽買菜總買那些便宜的沒有成色的東西,做飯摳摳縮縮,半斤肉得分三次吃,炒菜不舍得放油做出來像水煮的,最嚴重的是嫌他媽拾垃圾。
  
  陽台上到處都是他媽拾回來的瓶瓶罐罐。集上一大堆之後她再扛到垃圾站換幾塊錢回來。
  黃娜覺的丟人,都在學校裏住,來來往往都是熟臉熟面的人,而且鞏青在學校越來越受重視,母親卻背著個蛇皮袋子穿街走巷像什麼樣子。
  鞏青私底下也勸過,每個月給他媽的錢也不是不夠,可老太太聽了勸之後改了習慣了,不把垃圾往家裏帶,而是每天幹脆不著家,撿多少賣多少,等做飯的點跟上回來做飯就行了。
  鞏青無意中碰到過一次,離學校很遠的街道上,他媽提了個尼龍口袋,裏面裝了幾個散瓶子,眼睛就盯著別人手裏正喝著的,等人一扔,她馬上走過去拾起來。
  
  鞏青的眼淚差點沒當場飆出來,跑過去一把扯下他媽的口袋就摔地上了:您這是幹什麼呀,我給的錢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
  她媽沈默了好半天,才小小聲音說:你倆哥哥都沒事做,老大出去打工打了一年,沒要回來工錢,老二幹脆就是好吃懶做的主,兒子我可以不心痛,孫子孫女總得痛吧。
  鞏青沒話說了,家裏是黃娜管錢,每個月給他媽五佰是包括一家人的生活費的。
  
  他大哥的的女兒去年高考鞏青找人幫她進了自己的學校。可侄女第一年的學費就是鞏青張嘴問黃娜要的,而且侄女每次一來,黃娜就會使臉子,嚇的侄女一進門就要找活幹,就連中秋也不肯過來吃團圓飯。使臉子還好,有一次黃娜甚至當著他媽的面說了句難聽話,‘你媽我管是天經地義,可侄子侄女我不能都管吧。’,黃娜之所以撕了臉就因為他家老二的兒子也快高考了。二哥一個電話打過來就准備把人往這送。
  
  兩個哥哥不考慮他的難處,鞏青沒法報怨,也不好和黃娜生氣,他的工資加上一些隱性收入是黃娜的好幾倍,可鞏青心裏就好欠著的似的,結婚幾年一句重話也沒說過,一句抱怨也沒喊過,一分錢也沒藏過。就好像鞏青要說一句‘你媽怎麼了’黃娜能跟他吵一天,說他不尊重老人,到了他媽這裏,你媽這不行那不行,這就成了常態。一頭過軟,另一頭必硬,鞏青明白,可他只能忍了,忍的久了,都忘了自己還會有脾氣。
  鞏青不再攔著他媽,只是開始接一些私活,也留一點私房錢。
  
  第四年,鞏青終於學著學校裏其他人一樣私下裏技術入股了一個早聯絡他的高科技企業。這樣下來每年會有不菲的收入,比起他那些寒酸的私房錢,這一塊就像大金庫,當然他也沒有告訴黃娜。
  第五年一開春,李衡回來了。
  李衡要回來的風聲,早傳了好幾個月,從他們副校長去英國訪問之後,這個消息就塵囂甚上。
  
  李衡早不是當年學校誰看著誰厭惡的角色,就算看不慣他的行事,看不慣他的穿戴,他手裏握著的技術和專利還是能讓人把標准放寬的。更何況又是本校出去的學生,據說李衡剛開始一口咬死不回來,後來不知為了什麼,你來我往就條件待遇和回來的一些合作項目交換了幾個月的談判之後,李衡沒有給學校一點商量的余地,就這學校仍然答應了李衡的超標條件把他請了回來。
  
  整個談判過程鞏青一直沒有參與進去,盡管學校剛有這個打算就給已經鞏青通了氣,甚至李衡不同意回來,學校還讓他出面去勸,鞏青找借口推了,說他們倆的課題有沖突,由他來說不太合適,等塵埃落定,李衡決定回來,鞏青只給領導留了一句話。“領導們看著辦,有什麼需要我配合。”就閃開了。
  李衡回來這個消息對於鞏青不是壞消息更不是好消息。
  
  他結婚五年多了,孩子都快四歲了,夫妻生活不算和睦,勉強也能說的過去,他不主動,黃娜有需要他也會滿足,他這些年拿的獎獲證書快把他們系的呈列室裝飾成的他的專櫃了,他的兩個項目轉化為生產力促成了這個城市最新興的產業,開始有人對他開出誘人的年薪,只要他出來,嘴可以隨便張,三十四歲當系主任,沒有一個人在他身後說一句壞話,甚至學校也有危機意識,領導都不敢對他說重話。混到現在這個樣子,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好幹了,回到家裏看著黃娜的囂張母親的唯唯諾諾他覺的這日子一天也沒法堅持,可看了四歲多叫他爸爸的兒子,他知道再沒法堅持也要堅持下去。
  
  他不知道李衡回來,看著自己今天的模樣,能打出來多少分。
  及格不會欣喜,不及格也不會生氣,這就是他現在的狀態。
  
  好和不好沒有區別,鞏青除了保持原樣,不明白自己應該怎麼樣。再做出點成績,再爬幾級台階又能怎麼樣,再多掙一點錢,又能如何,回過頭依然是兩眼空空。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到他四十歲、五十歲、六十歲再或者沒了生命的樣子。
  五年很好熬,三十年呢?
  
  鞏青一直沒見到李衡,李衡是副校長請回來的,因為鞏青至始至終表現的不太熱情,副校長只能一手把李衡的事情辦到底。
  接機,安排房子,自己找鞏青安排李衡的課時,安排李衡帶回來的科研項目,並和鞏青商量李衡的要上馬的項目資金的申請。等鞏青見到李衡已是李衡回來三天後學校領導為李衡安排的歡迎宴會上。
  
  那天是周六,早早的副校長就把該通知的人通知了。
  李衡還是李衡,鞏青跟著副校長屁股後面進來,李衡先跟副校長寒喧,之後淡淡一句‘鞏主任,你好。’就把鞏青帶過了。
  
  鞏青自己也沒指望李衡會像當年一年又笑又跳的過來和他敘舊。五年過去,李衡已經快三十了。可‘鞏主任’出來,還是讓鞏青有些別扭,看來他的身份從過去的班主、老班,到了今天,終於有了尊稱。
  只坐了五分鍾,鞏青就看出來了坐在一張桌子上的全部人馬都有一點點不適,也包括了慧眼識金的副校長同志。
  
  一個耳朵上打了一串耳孔,身上挂了五、六條鏈子,緊身的背心,松垮垮的長襯衣,腿上的破洞牛仔褲兩個明晃晃的膝蓋頭,再加一雙招搖軍靴,這位新晉的年輕副教授顯然讓桌子上坐著的知書達禮、講究禮儀的人都有點不適了,以至於副校長看著李衡奇怪的頭型連歡迎詞都忘了怎麼說,語言怎麼組織也配不上李衡這副妝扮,太嚴肅怪異,不嚴肅又失了身份。因為李衡這身行頭站在路邊就可以買唱,上了舞台就可以演出,走在街上能讓迎面的驚歎,背後的扭頭,和一群不是黑就是藍不是近視就是遠視的老學究們坐到一塊,視覺的確超強震撼。
  
  好在副校長是和李衡打交道最多的,也是適應能力最快的,簡短的歡迎後就把皮球踢給了鞏青。“鞏主任,你說兩句,李衡是你當年的學生,你最了解。”
  了解?
  鞏青只看了一眼李衡的打扮就把李衡這幾年全部了解了。
  說,又該怎麼去說。
  
  可鞏青還是說了,長篇大論,從李衡學生時期的優點說到他在英國取得的那些成績,一點點一滴滴,看到系裏坐陪的老師一臉的懷疑慢慢消失了,臉上的驚歎變多了,硬件決定的是身價,走到哪裏都是硬道理,鞏青也看到李衡兩眼放空看似盯著卻一點都沒再聽的茫然狀態。鞏青說到最後也胡塗了,不清楚嘴裏誇著的是誰,卻依然流利無比,最後鞏青說了一句,“李衡,歡迎回來。”
  副校長總結,“還是老師了解學生。”言畢開始吃飯。
发表于 2010-5-16 11:49:49 | 显示全部楼层
希望小马的更文速度一如既往地奔腾下去。
发表于 2010-5-16 21:42:22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20
發文時間: 05/16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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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家,對著鏡子洗臉刷牙,鞏青看著五年時間在自己臉上留下來的東西,幾條明顯的魚尾紋和比五年前多了五、六斤肉的身體,時間在李衡身上什麼都沒留下來,對他卻一點不寬容。再想著李衡唯一對他說的那句,‘鞏主任,你好。’也想著自己揚揚灑灑說的那一大通,流利到似乎每天都在說著一樣。其實這些東西一點都沒打腹稿,都是這些年隨眼看來的,那些變成鉛字的李衡的名字,不用他找就能自動的跳出來,就像介紹自己的生平,不需要想,就已經銘骨刻心。
  
  “爸爸。”鞏青回過頭看站在浴室門口的兒子,個頭不低卻也不壯,和黃娜很像,長了一張小臉,“怎麼了?”
  “能給我講故事嗎?”鞏炎聲音不大,表情卻不是那種可以拒絕的模樣。
  
  鞏青常常覺的兒子比同齡人要成熟的多,他很少見他問他要什麼東西,玩具也好,吃的也罷,但凡一張嘴,他也絕不妥協,去年,鞏炎想要一輛小自行車,黃娜沒有答應,因為住五樓,沒電梯,樓裏好幾戶小車放一樓都被偷了,以至於有車的每次下樓得扛下扛上,黃娜怕折騰一口回絕了,結果鞏炎整整一年沒要過東西,就連過生日,黃娜給他買了玩具他也不玩,但只要一出門,他就往買小自行車的地方站,也不哼氣,黃娜實在別不過,只能把車子買回來了。
  
  鞏青對兒子的這種個性有些擔心,從鞏炎對事情的執拗就能看出,這孩子也是一個死心眼,從個性來說,不像他也不黃娜,倒有點像李衡。
  所以,鞏青每天再忙只要在家裏,他一定會把大部分時間放在鞏炎身上。
  “好的,兒子,等我兩分鍾。”
  
  兩分鍾後,鞏青坐在兒子的小房間裏開始給兒子講故事,鞏青的母親似乎總有做不完的活,不是在廚房洗洗擦擦,就是在客廳拖地,而黃娜雷打不動做在沙發上看電視,韓劇層出不窮,她的心情也跟著悲喜交加。
  鞏炎不喜歡聽太白的故事,鞏青給他講三國,鞏炎到聽的有滋有味,有時鞏青也不認為還不到五歲的鞏炎真的能記住三國裏那麼多人物,有時候想偷點懶跳過去,鞏炎就會輕描淡寫的說上一句,“曹操不是才給了關羽赤兔馬,什麼時候關羽就找到劉備了。”弄的鞏青大窘,心裏倒頗為得意,五歲多的孩子就能看出問題來,而且還能記的那麼清,鞏青自己當著老師,當然清楚兒子的優秀所在。
  
  講了一個多小時的故事,看鞏炎還沒有一點乏困的意思,鞏青只能停住了,招呼鞏炎洗了上床,鞏炎倒也聽話,自己洗完弄完,乖乖上了床再對鞏青勾了勾手。鞏青附下身去,“爸爸,你有空能帶我去遊樂場嗎?”
  鞏青有些內疚了,鞏炎再乖還是個孩子,他需要的不僅僅是那些故事,“好。”
  “咱們一家三口嗎?”
  “你媽如果沒事,我這沒問題。”
  拿了本書隨意的翻著,等鞏炎睡著,鞏青盯著兒子盯了半晌,腦子跳來跳去卻是一張表情異常豐富的臉,那張臉今天似乎把什麼都表現了,他的張揚放肆,似乎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
  
  李衡代了兩個班的課,還有一個主攻課題。要按照以往的習慣,鞏青應該參加,可這次鞏青推了,也沒有安排別的老師進去。
  
  李衡沒有去住學校安排的兩室一廳的房子,而是在離學校挺遠的地方租了一套兩居室。
  鞏青不明白李衡為什麼不住回家,李衡的母親去年回的加拿大,在沒回之前的每年中秋,鞏青會去送月餅,中間李衡的母親還留他吃了兩頓飯,並告訴他李衡每年最多會打兩個電話,不是喝醉就是發瘋之後,她對兒子的了解和鞏青一樣少。
  
  鞏青很想問問李衡這幾年過的怎麼樣,他自己的生活像寫在黑板上一樣清晰,可李衡的除了他幹出了點明堂別的都不知道,他想問問他的那些希望實現了多少,差又差了多少?
  他害怕他耳朵的上的眼就像他猜測的一樣,多一個孔就多了一個傷害,多一條鏈子就多了一次失敗。
  可鞏青一點也沒機會問。
  
  李衡就像一條剛混進泥塘裏的金魚一樣,四處遊曳,還招蜂引蝶,把泥漿子甩的到處都是,再任其發酵。僅僅正式上班三天的功夫就把系裏面搞的人仰馬翻。
  每天都有來告狀的,每天也都有來報喜的。
  報喜的是同用一個試驗室的老師。
  那李衡還真是有一手,那個棘手的問題,李衡輕描淡寫的就解決了,看來能人還真是能人,不是虛的。
  
  告狀的也是同用一個試驗室的老師。
  那李衡發什麼瘋,竟然用煙頭燙學生,哪有這樣的老師,簡直就是法西斯。
  相比報喜的告狀的顯然要多,除了老師還有一些學校的同仁。
  那個李衡搞什麼搞,戴耳環挂鏈子,哪有一點老師的模樣。等那個頭發都花白的老校長也找過來,一臉痛惜:喜好是喜好,總得注意點影響,老師是個神聖的職業,怎麼能穿成唱戲的。
  
  鞏青打發老師,安慰校長,把被煙頭燙的學生叫過來了解情況,一個剛上研的小男生,鞏青剛開了口,小男生急忙辯解,一口一個是我沒注意自己蹭到煙頭上的,和李老師沒關,就把李衡洗幹淨了。
  
  李老師,鞏青初聽這個稱謂很是愣了好幾秒,可一個小時候之後,他也這樣‘李老師,能過來一下嗎,我找你有點事。’把李衡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李老師在鞏青辦公桌前的沙發上坐下來,短短的頭發,兩鬢剃的其短無比,頭頂上到招搖著一叢雜草,也難怪老校長垢病,他這頭型混NBA可以,混學校就過分了。耳朵亮晶晶,脖子亮晶晶,手上亮晶晶,鞏青沒有細數李衡究竟把多少發光體放身上了,顯然數量非常可觀。對於早習慣了李衡各種裝扮的鞏青來說,其實這副扮相相當不錯。
  
  鞏青盡量把語氣放緩和,表情放輕松,聲音聽起來不緊張也不緊繃,“李衡,校長說老師得適當的注意點形象,有愛好可以,可造成影響就不太妥了,你說呢。”
  李衡斜著鞏青,二郎腿翹的有點囂張,高梆的軍靴氣勢十足的把一個大鞋底子正對著鞏青,還在放肆的一抖一抖。
  “還有呢?”李衡伸進褲子口袋摸煙,摸出來放嘴裏,又拿出來,“主任,是不是我還得問一問你這裏能不能抽。”
  
  李衡的眉毛挑著,嘴歪著,鞏青習慣這個表情,可他還是分辨不出這是挑釁還是李衡已經把這個表情習慣了。
  “抽吧,我這沒那麼多限制。”
  李衡咧嘴,“所以說,學校還是需要你這種人來掌控,大家的生活都會輕松點。”
  鞏青一臉平靜,“我掌控,你的行為也是要被禁止的,你的面前不光你自己,你還有幾十個學生看著你,以後也許還要學著你。”
  李衡眼睛眯了,把腿放下來,點了根煙放嘴裏,吸了一口,再從鼻子裏噴出來,“是不是你也覺的我這樣很惡心?”
  
  “我沒有。”鞏青回答的很急,“我的喜好不代表大家,現在我只是把學校的意思反應給你。”
  “看來,我不容的範圍變大了,鞏主任,多謝你提醒,我可以SEE YOU了 嗎?”
  李衡站起來,順便把身上的衣服扯了扯,舌頭在嘴邊轉了一圈,轉過來扯出了個笑臉, “鞏主任,回來後一直想跟你說一句話,沒撈著機會,現在說方便不方便?”
  鞏青緊張了,盯著李衡的臉,這張臉五年來,抽象過,具體過,到了現在具體的又抽象了。“什麼?”
  
  李衡走過來,繞著鞏青轉了一圈,手放到了鞏青的肩上,把鞏青的衣領子揪起來又放下,再捏了捏鞏青的肩背的肌肉。
  鞏青整個背肌都僵硬了。
  “五年過去,你三十四了,還老了很多,我很失望。”
  李衡一陣風似的飄到門口,轉過來整張臉都蕩漾了,“下了班,我請你喝酒,鞏主任,不能耍賴不去。”
发表于 2010-5-17 23:04:15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21
發文時間: 05/17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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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小時後,一家裝修的不錯,環境也很清靜小包間裏,鞏主任和李老師坐在裏面喝酒。酒是冰啤,四個瓶子,五盤小菜,再加一個漂亮的手提袋。
  “這是給嫂子還有你兒子的,早想給了,一直沒顧上,當初不是說讓你兒子叫我一聲幹爸,他是不是快五歲了?”
  
  “嗯,還有三個月。”鞏青點頭。小心的拔蝦,拔好一只放進小盤裏,等拔到五六只,再把盤子推過去,李衡也不推辭,用手抓著蝦沾點醬汁塞嘴裏,等五、六只全都吃完再把空盤推過來,來來回回,剛才辦公室裏的那點風波蕩然無存,兩個人默契的就好像這樣做了幾十年,從沒有停過。
  
  “幹爸還是算了,有個這麼大的幹兒子還挺讓人不適的,要不,還是做叔叔吧,沒給你帶禮物,你不會生氣吧。”
  鞏青笑笑,“哪裏,謝謝你,李衡。”
  “客氣啥,咱倆誰跟誰。”
  “沒客氣,你回來我挺高興,想吃餃子嗎,想吃,我要點。”
  “真的高興?”李衡端起杯子,一口灌嘴裏半杯下去了,喝完,彈了彈杯子,“這是不是咱倆頭回一起喝酒,真他媽的有意思,咱們倆認識也有十年了,飯也不知道吃過多少回,酒竟然頭一次喝,你能喝多少?”
  
  鞏青笑笑“隨你的量吧。”
  “我要喝十瓶呢?”
  “那我就十瓶的量。”
  李衡端過瓶子給兩個人都滿上,笑了一聲,見鞏青仍盯著他,“想吃餃子嗎,中國老話,接風的餃子滾蛋的面。”
  李衡咧著嘴搖搖頭,“滾蛋的時候也沒吃上面,今兒能吃上餃子也不錯,一兩就夠了。”
  
  鞏青站起來要餃子,等服務員出去了,李衡端著杯子在鞏青杯子上碰了一下。
  “我回來你高興,我可一點也不高興,出去混了一圈也沒混出名堂,快沒臉見人了。”
  “誰說的?你不是獲得了……”
  李衡張嘴截住,“那是浮雲,噗,一吹,就散了,跟我用不著來那些虛的。”
  “對我來說那不是。”
  “也許吧,老師總是希望自己學生好歹有些能耐的,這麼說來,我還算有用,本來還想帶個人到你跟前得瑟一下的,看來也得瑟不起來了,他奶奶的,我李衡估計就這個命了,我早想通了,有,OK,沒有,也沒問題。”
  
  李衡這樣一說,弄的鞏青連一句這幾年你過的怎麼樣也沒有問的必要了。
  “不過我最近盯了一個,就是我新帶的研究生鄭清炎,你覺的他怎麼樣?”
  鄭清炎?鞏青嚇了一跳,鄭清炎可是他一心陪養的好學生,踏實肯幹有腦子,就因為這些優點鞏青才把他抽過去給李衡打下手。
  
  “找自己的學生,你不怕影響不好?”鞏青問的有點猶豫。李衡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呢,就有目標了,動作還真快。
  “學生?”李衡收了笑容斜著鞏青,不眨眼不移動,把鞏青都盯毛了,為了掩飾一大口啤酒灌進嘴裏沒想到一下被嗆住了。
  聽到鞏青咳嗽,李衡扔過一張紙才又笑開了。
  
  “怕什麼?我又沒想諷刺你,再說了,又不是我找他,是他主動找的我,我剛把他的名字記住,當天晚上他就給我書裏夾條子了,現在的學生比我那會大方的多。”
  鞏青徹底無語,倒也不懷疑李衡說的,李衡最沒必要幹的就是騙人。看來他識人的能力真的很差,鄭清炎在他身邊四年,竟然主動的讓人害怕。
  酒是淡酒,話是廢話。一個小時後,沒了話的兩個人默默坐了幾分鍾,“要不要出去走走。”李衡提議。
  
  兩個人出來,四月的天還沒熱起來,夜間更是舒爽怡人。路兩邊整齊的梧桐下,三三兩兩在街道上溜彎的人們興致正濃。
  李衡解開了外面棉布襯衣的扣子,裏面一件灰色背心上面長長短短的各色鏈子錯落有致。
  鞏青小心數了數,總共不到五佰米的距離,李衡的被關注度差不多到了90%,似乎李衡也頗為享受這種待遇,嘴角始終咧著,說出來的東西也四不靠。
  
  “那天校長回去沒對你抱怨嗎?”
  “沒有。”
  “操,這裏還有賣小糖人的,我剛才想了好幾分鍾,愣是沒把這個名稱想起來。”
  “買一個吧?”
  “別介,買來幹嘛,吃,還是看,兩樣都糟蹋。”
  “知道我在英國最想吃什麼嗎?”
  “什麼?”鞏青心裏有答案,不是雞爪子就是鴨脖子。
  “咱們學校大灶上最沒營養的油條。想死我了,我還自己做了一回,沒炸成油條炸成油炸大棍,憋屈死我了。”
  
  不鹹不淡的話說了一路,走到學校原來那家賣鹵煮的店,原來小小的門面擴大了也換了招牌,變成了‘楚味軒’,鞏青停下來還沒等進去,李衡一把拽住了,“不用了,老班,那個啃起來太費時間,我現在很少把時間放在吃那個上面。”
  鞏青一下子有些茫然,低著頭用鞋底蹭了蹭地面,“這五年常常走到這裏,還從來沒有進去過。”
  李衡回頭看了看那個店面轉來臉來掏出煙盒,取了根給鞏青,鞏青拒絕了,“我戒了,有孩子。”
  “對,這是好習慣,不過,我得抽,要不難受。”
  
  兩個人走到路邊的護欄那裏靠著。
  “老班,剛才在辦公室說的那句不是我心裏話,你一點也變,各方面。”
  “你呢?”
  “我……”李衡哂笑幾聲,“各方面都變了。”
  鞏青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想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我沒看出來。”
  “我說的那個鄭炎清,沒跟你說笑,反正我單身,他有需要,先湊一湊。”
  鞏青轉過臉來看著李衡點點頭“你覺的好就好。”
  
  “什麼時候能見見你兒子,跟你像嗎?”
  “不像,像她媽,有功夫我帶他來見你。”
  “好,還沒當過叔叔呢,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說到了十點半,李衡猛的一下剎住了,“行了,你回吧,你有家有口的和我不能比。”
  
  幫李衡擋了輛車,等李衡正要鑽進去的時候,鞏青還是沒忘記最重要的一件事,“李衡,明兒你好歹收斂一點,鏈子可以挂,外面有衣服擋著看不見,耳環還是卸了吧。”
  “卸了?你也討厭嗎?”李衡一下停住了,眼神銳利,終於有了點當年的模樣。
  “我沒法代表學校。”
  
  第三天中午,鞏青正帶著學生做實驗,突然聽到外間一下子歡騰一片。
  鞏青雖說很少發火,但也很少笑,有他在的情況,實驗室一向是悄然無聲的,是沒人敢觸他的逆鱗的,鬧成菜市場的情況還真是頭一回。
  
  鞏青一臉嚴肅的出來,就看到隔壁李衡的小間裏圍了一群人,又喊又叫,還有人驚呼。鞏青走近一看,李衡襯衣洞開著,被他三、四個學生包圍著,其中就有他的得意門生鄭清炎。
  鄭清炎個子不高,白白瘦瘦,南方人的模樣,一個幅黑框眼鏡本本份份,鞏青盯了半天,也沒發現四年多在他身邊一直老老實實的小孩有往李衡書裏夾條子的勇敢特質。
  “怎麼了?”鞏青上前。
  
  “主任快來看,李老師打乳環了。”
  乳環!!!
  鞏青想暈,可是暈不了。那不是乳環是什麼,李衡原本粉粉的乳頭腫的老高,兩個細小的銀圈子從中間一穿而過。
  痛一點點漫上來,接著就是全身。
  原來一切都沒變,昨晚的和風細雨根本不是真實的表相,李衡仍是那個李衡,過了五年,依然如故。
  
  “老師,打的時候痛不痛?”這是鄭清炎的聲音。
  “廢話,擱你身上穿個窟窿你痛不,你老師我差點沒把那個穿孔的孫子就地正法了,娘的,真把我這當爛肉似的折騰。”
  “既然痛,那老師你幹嘛要打啊?”另一個狀著膽子接著問。
  “聽說這樣會敏感,想試不,想試我給你電話,你也去打。”
  問的人一臉赤紅節節後退。
  
  “能摸不?”鄭清炎的手伸了過去,還沒碰上李衡躲開了。“沒看到腫著呢,一摸像紮針似的,現在衣服都不敢穿,磨。”李衡看了眼呆立門口的鞏青,笑開了,“主任,不會你也好奇想摸摸吧?”
  鞏青一臉鐵青扭頭出去了。
  “現在不能摸,後天讓你摸個夠。”這個聲音是貼著鄭清炎的耳朵說的,因為鞏青正往外走,也能隱約聽見。
  
  鞏青回頭,他看到鄭清炎的耳朵從根部起泛紅,再泛到滿臉桃花,李衡連抬眼都不抬眼,專心的呵護他那兩個誇張的乳頭。
  原來一切都沒變,李衡仍是那個李衡,過了五年, 仍打算折磨他。
发表于 2010-5-18 21: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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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時間: 05/18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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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顯現鞏青是估計錯了。
  李衡沒打算折磨他。
  
  李衡和鄭清炎是真的好上了。熱度跟速度一樣驚人。李衡這次倒沒有什麼外貌上的改觀,依然穿的標新立異,後面跟一群鐵粉,尤其是他班上的女學生,做辦公室裏都能聽到老師們竊竊私語,什麼李衡上大課教室坐不下,過道裏站的都是人,全都是來聽李衡上課大放噘詞來的,除了課本知識,美容、氣質、服飾搭配甚至怎麼樣勾心鬥角如何玩弄權術全是他課堂上的彩頭,叫好的,起哄的,跟本就不像課堂,到像堂會聚會。一個月功夫不到,系裏的學生差不多都去了李衡的課上觀光了一把,學生可以不知道校長是誰,絕不會不知道這個標新立異的李老師,他走在路上甚至還有人拿著大炮筒把他攔下來,說是時尚雜志的,請他拍照。
  李衡過的是風風火火,每天臉上的風采都能閃下別的老師臉上的一層油光。
  
  鞏青有時候看到心裏也不知道是該羨慕還是該得意,也許這就是李衡所追求的狀態,放浪形賅,沒有約束,他應該是做到了。
  
  李衡風光無限的同時也和鄭清炎打的火熱,同進同出甚至一點也不避諱一起吃飯、一起出校門,一起進校門。有時候李衡中午還沒下課鄭清炎的飯盒就已經送到試驗室來了,裏面明顯不是食堂大灶上打來的東西可以看出這是南方的菜系,很顯然鄭清炎已經搬到李衡那裏住了,正擔當著李衡身邊的小保姆兼床伴的職責。
  
  鞏青總算抽出了一個星期天帶著鞏炎去了遊樂場,因為黃娜在醫院值班,原本定好的三人行變成了兩個。
  鞏青從沒有來過這種地方,鞏炎也一樣,進了門先好奇了一番,然後也沒有什麼目地,哪裏人多往哪裏去,進了恐怖城,鞏炎興致不錯,碰到害怕的也會往他懷裏躲,躲完再害羞的掩飾一下,“爸爸,我還以為是真的,那蛇的嘴巴做的太難看了。”
  
  難得陪兒子出來,鞏青的目的就是所有玩的都讓他嘗試一下,等又玩過了三個,轉了旋轉木馬、開了卡丁車,再坐了坐碰碰車,鞏青就有點怯火了,這個遊樂場大人比孩子多,刺激的比不刺激的多。
  眼瞅著走哪都可以聽到半空中嚎叫的,下面站著咧嘴笑的,鞏青也有點糊塗了,看來遊樂場早脫離了自己的想象全是孩子玩的,那上面轉的七葷八素沒點形象的全是大人。
  
  “這個?”鞏青還沒開口商量,從進來就興致很高從不說NO的鞏炎很斷然的搖了搖頭。“爸爸,不坐,只看。”
  其實說起來,看要比坐有意思的多,上面的人各色表情豐富多彩,喊叫的聲音也各有千秋,父子倆正樂的高興,突然身邊冒出來個聲音。“鞏主任,你也來了。”
  
  鞏青愣了一下一側頭,旁邊站著的竟然是李衡。
  李衡一件杏黃色短T恤,下面一條迷彩褲,七八個兜,臉上一幅鑲灰邊的大墨鏡看著倒比旁邊站著一身中規中矩打扮的鄭清炎還要年輕。
  “主任,這是你兒子?”鄭清炎很會來事,趕緊把手裏拿著的一包爆米花硬塞到鞏炎手裏。“李老師想出來轉轉,我沒事,正好也來逛逛。”鄭清炎解釋的很急,必竟鞏青才是他正而八經的老板。而李衡打完招呼的那句說完一雙眼睛就圍著鞏青身邊的小孩轉去了。
  
  還真像鞏青說的,鞏炎很像黃娜,尤其是眼睛和嘴,一個秀氣的孩子。
  打量完鞏炎,李衡順便掃了眼鞏青,鞏青還是那樣的老四舊,身上多了點肉,倒顯的架子大的多,不像以前穿什麼衣服都框裏框!,沒什麼特色的白T恤,中規中矩的西褲,和這裏眾多爸爸的一個模樣,眼鏡還是從前的那副,視線除了放在鞏炎身上自然點,似乎不知道該放哪裏。
  要不是這個背影太過深刻,深刻到他陷在人群中自己也能一眼把他挖出來,他是絕不會放下正玩著的急速飛車非要跑過來確認一下。
  
  鞏青有兒子了,這個認知對李衡來說很怪異,就好像走之前鞏青有孩子了已經成了定數,自己回來之前還專門咨詢了學校裏的女性老師,四歲多的孩子應該玩些什麼,可現在親眼看著這個有點像又全然不像鞏青的小孩子,李衡心裏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鞏炎拿著東西小心的看看鄭清炎再看看鞏青有點不知所措,以前爸爸從來不讓他拿別人的東西。吃的玩的都不允許要。
  看出鞏炎有點拘束,鞏青揉了揉鞏炎的頭,“叔叔給的,你吃吧。”
  “謝謝叔叔。”鞏炎道完謝見戴墨鏡的叔叔光盯著他也不說話,把鞏青的手一拉,後退一步躲鞏青後面了。
  
  “李衡,這就是我兒子,叫鞏炎,”鞏青對李衡笑笑,再把鞏炎一拉,“叫叔叔,我和你說過的,上次給你的那套變形金剛就是叔叔送給你的。”
  一聽變形金剛,鞏炎臉上笑容爬起來了,冒出了兩個很明顯的小酒窩。那個變形金剛可要比他媽媽給他買的強多了,他爸爸拿回來的當晚,父子倆就玩了近一個多小時。
  “爸爸,這個叔叔就是你一直說的幹爸,現在不叫幹爸改叫叔叔的那個嗎?”
  鞏青尷尬一笑,拍拍鞏炎的頭,“對,叫叔叔吧。”
  
  鞏炎小臉沖著李衡靦腆的笑了笑,“叔……”聲音還沒完全出來,李衡已經先一步把鞏炎的手拉住了,“就叫幹爸,幹爸就是幹爸,幹嘛要叫叔叔。”
  “謝謝幹爸。”鞏炎開心了,“長大我也要去英國讀書,聽爸爸說你很厲害的,比他還厲害。”
  “哪裏,也就一般厲害。”李衡被這句幹爸刺的心有些癢。他沒和孩子打過交道,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跟孩子說話,想弄的熱絡點似乎也做不到,好在鞏炎也不是太纏人的孩子,把自己的意見發表完畢,眼睛很快又被那個‘乾坤日月轉’捉去了。
  
  三個大人站著一時沒話,李衡學著鞏青的樣子揉揉鞏炎的頭,鞏炎回頭送了他一個笑臉,“幹爸,你敢坐這個嗎?”
  “鞏炎,不能這樣。”鞏青趕緊扯了把鞏炎,“這個坐了會難受的。”
  “難受什麼,這幾年早把這些玩膩了。”李衡抬頭看了十秒回頭拍了拍鄭清炎。“走,咱們坐這個去。”
  鄭清炎臉一下白了,早上起來聽李衡說來遊樂場玩,心裏還挺高興,來了才知道這遊樂場絕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剛才被李衡硬拉著做極速飛車就有點招架不住,差點沒吐了,這個看著更嚇人,光聽聽上面男男女女的慘叫,他就腿軟了,“這個,我有點暈高,還是不算了。”
  
  “你不上我上,年初在香港就坐過一回,還行,比不上蹦極。”李衡把身上的包卸了扔鄭清炎身上,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你呢,上不上?”
  上不上?鞏青有點不知所措,他從沒玩過這些,自己身體有沒有毛病全然不知道,要真上去了也像上面那些人一樣大呼小叫就太丟人了。
  “你不坐,不坐算了。”李衡扭頭買票去了。
  
  你不坐,不坐算了。
  你不去,不去算了。
  
  機場大廳的背影真真切切的冒出來了,五年,鞏青沒法細數,這個聲音有多少次在耳邊輕輕的響起,那個背影,衛生間裏的嘶咬和李衡哭的碎成一片的聲音,以及那個沒有吃,夏天化了冬天硬了,硬了再化,早就沒有最初模樣的巧克力至今還在他辦公桌的抽屜裏靜靜的躺著。
  從東湖公園那個晚上之後,他從來沒有對李衡說過不,只要李衡張嘴,他從來沒法拒絕他。不管他說什麼,只要他肯開口。
  
  
  “害怕嗎?”等鞏青的安全帶系好,李衡伸手把鞏青的眼鏡卸了,裝進自己迷彩褲的大口袋裏,再把拉鏈拉好。
  “還好。”鞏青深呼了一口氣,往下看了看,鄭清炎拉著鞏炎仰著頭,見他往下看,鞏炎還把兩個大麼指都豎了起來,打了個招呼,“爸爸加油”。
  
  “其實真轉起來,叫出聲來會比較過癮。”李衡往後一靠斜著眼睛盯著鞏青,嘴角咧的很開,鞏青去了眼鏡後,有種不真實感,眼睛半迷著,努力想看清東西卻一點沒辦法的表情顯的有幾分無措。
  “好好享受吧,我有一年每個月都會挑戰一下這種玩意。”因為護架擋著,李衡很花了點力氣才把褲腿撩起來,“看到沒,去年我還攀岩了,在石頭上挂的。”
  鞏青側了側頭,很用力的迷著眼才隱約的看到李衡小腿上有一道七、八公分長的疤。
  “痛嗎?”
  “早不痛了。”
  “那麼長一道。”疤是個模糊的影子,褲子放下後,鞏青還在努力在腦子裏勾勒那個模樣。
  
  “其實人是需要體會一下這種刺激的感覺的。”
  李衡的話音剛落,鞏青就開始體會這種感覺了。
  “啊”的一聲尖叫是從左邊一個女人嘴裏發出來的,鞏青還沒來的及反應就飛上去了。
  那是一種無法形容,喊不出來,叫不出來,心真正的飛起來的感覺,整個世界七顛八倒,五髒六腑全部移位,眩暈,惡心,所有的不適堆積起來快的讓這些不適也沒有出路了。
  
  鞏青沒法張嘴,他害怕張了嘴會像旁邊的女人一樣瞬間失了形,只能咬著牙關死死的硬扛。
  等伸到最高,突然一個俯沖,頭下腳上,血沖到頭頂,“噢吼……”旁邊李衡叫起來了,混在一堆慘叫聲裏,李衡的聲音張狂、放肆而又興致勃勃。
  “老班,叫,叫出來就好了。”
  鞏青叫不出來,死死抓著護架,強忍著身體裏的東西被攪成一團。
  “快叫,難受就喊出來。”
  鞏青的握的緊緊的手被強硬的被掰開了,一支溫熱的手緊緊的握著他的被放到一張唇邊。
  十指交握,轉瞬即逝。
  
  這個怪異的東西是怎麼停下來,自己的眼鏡又是什麼時候被戴上去的,鞏青已經沒意識了,下來坐在凳子上好一會兒,鞏青才從想吐又吐不出來的狀態回過神來,旁邊沒了李衡只剩了鞏炎一個,鞏炎手裏放了兩瓶水。
  “幹爸說他還有事,先走了,讓我們自己玩,爸,你沒事吧,下次別坐這個東西了。”
  
  鞏青點點頭,盯著自己的右手,他真的懷疑剛才是否有那麼一下,在意識都飛出去的時候,他的心忍能潮濕一片。
发表于 2010-5-21 20: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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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文時間: 05/19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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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晚上鞏青就在那種眩暈般的溫暖裏沈沈浮浮,連黃娜躺在身邊都覺出不對來,問了幾次,鞏青都說沒事。鞏青不至於為了那片刻的溫度就幾天不洗手,那種傳遞是深層次的,早穿過了皮膚透過了肉體,神聖的無經複加。
  他知道在那高空中眩暈的七葷八素之間,李衡向他傳遞了什麼。
  這不是生活中一個小小的插曲,對鞏青有著絕同反響的意味。
  
  第二天上班見到李衡,李衡客氣的跟他打招呼,主任長主任短和系裏的那些老師們一樣,難得的恭敬卻帶有十足的距離感。
  中午,隨便吃了點,鞏青先去了他入股的那家高科技企業,這裏有他一間辦公室,不過鞏青沒有多待,到技術部把該交待的交待完畢,鞏青去了另一家民營企業。
  
  這家企業年前就私底下找過鞏青,為的是他的一個專利。鞏青沒有答應,必竟專利所有權不全是他的,這次他是想和他們談談新產品開發的,在保證不和專利沖突又能達到這家企業目的原則下談判了一個下午,鞏青拿到了一個合作協議,和一個令他滿意的價格。
  一回到實驗室就看到李衡正在訓鄭清炎。
  
  “你沒腦子嗎,不知道這東西能抗多大的電壓嗎? ”
  其實這種情形挺怪異的,別的人不知道可以當成老師訓學生,可鞏青明白這兩個人的關系,他真沒想到李衡能拉下臉來在眾目睽睽之下說的那麼難聽。
  
  因為李衡一碗水從來不端平對鄭清炎好對其它幾個差在實驗室是大夥心知肚明的事。
  李衡的理論在課堂上聽聽可以當熱鬧一笑了之,運用到實踐上足可以讓人脫幾層皮。 
  除了鄭清炎,李衡還有三個弟子,一個是最早燙了胳膊的那個,另兩個是研二的高材生,都是鞏青幫李衡挑過去的。實驗室裏每天可以看到李衡護著一個再折騰另外三個。
  搬器具,總是能看到那個燙了胳膊的在下苦力,等到拉工趕活,又是高材生在沒黑沒白熬通宵。
  
  燙了胳膊的小孩搬箱子一腳踩空,扭了腳,高材生在熬夜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燒掉了一片頭發,這些還算好的,另一個更慘,好奇了一下李衡為什麼會和鄭清炎擠一個衛生間,結果讓李衡直接發配到圖書館專職查資料,半個多月連李衡的影子都見不到,每天晚上回到宿舍聽那兩個難兄難弟反饋李衡教了什麼,講了什麼,尤其又給鄭清炎吃了多少的小灶都能把他後悔的就差沒噴出一碗血來。
  
  不要背著李衡說他的壞話,那怕隔著十堵牆都不保險,成了這些倒霉蛋的金科玉律,不光李衡的學生這樣,別的老師的學生也多多少少吃過李衡的虧。
  一個不懂規矩的學生悄悄拿了李衡老師從英國帶回來的一套小小的工具,還回來的時候缺了一件,結果李衡讓他幫忙接線,整整一個上午,這可憐孩子就被各種致不了命也致不了殘的36v的低電流打了不下幾十回,弄的學生坐不敢坐,站不敢站,什麼東西也不敢碰,手指頭都快麻了,也不明白問題出在哪,一回頭,李衡陰森森的喝著咖啡看著他笑。
  “繼續接。”
  
  學生死裏逃生後回去萬般感慨,幸虧沒把他調到李衡身邊受罪,看到那一對瘸腿禿頂的師兄仍在堅守陣地撿漏拾遺只能心中戚戚,可一看到鄭清炎雲淡風清跟在李衡身後,拿著李衡的包,再拼命的往本子上記東西,又不由的萬分羨慕。
  
  李衡做的太過明顯,鞏青也注意過幾次,可那幾個下了苦沒落著好的竟然沒有一個人抱到他這裏抱怨。鞏青偶爾會問,眾口一詞,什麼話好聽那些學生怎麼說,就差把李衡誇成一朵花了,一個個像是星宿老怪的嫡系子孫。到是那些老師看不過去,依然會跑到鞏青這裏指指點點。
  這是個老師該幹的事嗎,他就是個法西斯,第一次說李衡是法西斯的人再次強調了一次。
  
  鞏青這次沒找李衡談話。因為談了和沒談一樣,談了只能比不談更差,從乳頭事件他能看出李衡是樂於把小問題搞出大狀況的。更重要的是李衡更樂於娛樂生活。那麼他需要做的就是當一個欣賞者就夠了。
  
  所以今天難得的看到李衡竟然也能跟鄭清炎發脾氣,不光鞏青納悶,那些早就嫉妒的發狠的師兄弟能不高興嗎,表面上一臉驚恐,一回頭全在偷笑。
  
  “怎麼了這是? ”鞏青想打圓場,關鍵是鄭清炎太過可憐,李衡嘴裏劈裏啪啦罵的像炒豆子似的片刻不停,鄭清炎頭越來越低,眼瞅著就快哭出來了。
  “怎麼了,你問他,說了這個測試不達標不能上主板,他倒好,兩次完了覺的行就上了,這下可好,燒了,一個月的功夫白費了。”
  一聽到這,鞏青知道他不便於參與了,這種錯誤不是小錯誤,要是他的學生辦了這樣的蠢事,他也會罵。
  
  回到自己的實驗室把下午談的那個東西拿出來做了一份詳細的計劃書,等材料什麼的算出來已經七點了,一出來,外面早空了,就剩李衡那個屋裏的燈還亮著。
  鞏青並不是想偷聽,因為實在離的太近,往外走必須經過李衡的門,也因為李衡的聲音實在太深刻。
  
  “還哭呢,行了,別哭了啊,吃點吧,我專門出去買的叉燒飯,你不是愛吃嗎?”
  “哎,我說你能不能不哭了,怎麼跟個娘們一樣,有勁淌水,給我起來洗臉去。”
  “行了,我說你不哭了行不行,就你做的那種蠢事,我不罵你我心裏頭都說不過去,你聽了完了就當完了,那都是工作上的破事,現在是業余時間咱們得談私人感情,OK。”
  鄭清炎說了什麼鞏青沒聽到,倒是聽到一陣凳子響,再接著沒聲音了,成了那種不用去想就明白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鞏青捏緊了拳頭,血瞬間沖上頭頂的痛沖的他頭暈眼花。踉踉蹌蹌出了實驗室,鞏青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回過神來,面前是那家他看了無數回卻從來沒有進去過的“楚味軒。”
  五分鍾後,鞏青提著一斤鴨脖和十幾個雞爪子回去了。
  
  鞏炎見他回來出來打了聲招呼又回自己的小房間了,黃娜依然在看電視, 見他進來還提著這些東西不由的奇怪。
  “你不是不吃這些東西嗎?飯在廚房裏,你熱一下吧。”
  鞏青進了廚房看著留好的飯菜沒有一點胃口,坐下來,打開了帶子看了半晌拿了個鴨脖塞進嘴裏。一斤鴨脖沒多少肉,鞏青也吃飽了,其實這東西吃的多了,還真像李衡說的那樣,夠味。
  
  鞏青在試驗室裏待的時間更長了,除了那個單子,他又接了一個活,還都不算小活,每一個都得好幾個月的折騰。鞏青一般是下了班以後才做這些,人家有預付款,給的也不錯,鞏青也無需打學校的主意。每天晚上幹兩個小時,剛剛合適。
  鞏青是加了兩個晚上的班後才發現李衡竟然每個晚上也在加班。後來一問別的老師才知道李衡晚上一向是實驗室的常客。
  
  等鞏青加班一周之後,就發現不對了。鞏青加班一個小時,李衡鐵定加班兩個小時,開會,鞏青提出意見,李衡總能找出反駁意見,鞏青自己還沒反應呢,李衡左一個我認為,右一個我覺的就上來了,弄的系裏的老師都知道李衡把鞏青當成了競爭對手。不由的對李衡的狂妄再唏噓一回,因為在系裏,是沒人會挑戰鞏青的權威以及學術的,鞏青早在兩年前就把自己的導師比了下去,更別提去年還獲了一個全國性的大獎。
  
  對於李衡的挑釁,鞏青很高興,感情上,他是弱手,學術上他可不會弱。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李衡的這種表現,能讓他進步,鞏青就欣慰了。
  
  李衡回來半年,除了形象垢病頗多,還是很快在學校站穩了腳跟,最初那些聲討他異端的聲音小了,李衡像個特色一樣在他們系成了標杆。校長也不再計較他的穿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看不見。當然還有他對學生競爭要不擇手段的硬道理。
  鞏青明白李衡要幹什麼。找一個愛他的人帶來給他看,再一定要比他強。
  
  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鄭清炎,下一步就是在學術上超過他。愛情不管能進行到什麼程度,但這一塊一定要是真的。
  這是李衡的原則,鞏青樂於奉陪。



蔥白--24
發文時間: 05/20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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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裏的重點項目試驗室在公共試驗室後面,地方不算大,隔了很多小間,裏面最常見的就是鞏青和李衡。核心技術是自己掌握的,那些煩索的數據歸整和成千上萬的枯燥的測試則交給了學生來說。
  這種做法大家心知肚明,鞏青這樣,李衡也這樣。鞏青晚上是做私活不想人知道,可李衡是明打明的搞課題,也不要幫手就奇怪了,別的人有點防備之心可以理解,就連鄭清炎也被李衡限制在了試驗室外面,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鞏青問過一次,為什麼不讓鄭清炎幫幫忙,好歹那些點焊集成的活他還能幹。
  “一心想抄近路,就是扶不上牆的阿鬥。”李衡的口氣很淡。
  鞏青沒想到李衡會把鄭清炎否定的這麼徹底。
  “那你們?”鞏青問的很含混。
  “挺好。我不需要他成什麼大家,這樣就挺不錯,除了在學習上有些太急功近利。整體上來說還不錯,會痛人,勤快。”
  “那就好。”鞏青踏實了點。
  
  對於鞏青每天晚上加班到11點,黃娜很不滿意,除了周六鞏青陪鞏炎不去學校,其它的時間連面都見不著,早上起來鞏青已經走了,晚上等自己睡了,鞏青才回來。黃娜抱怨了幾次,可鞏青就是個蔫驢,你再怎麼說,他只會笑笑,該怎麼做還怎麼做,沒人能改的了他的主意。但鞏青有一個好處,只要出差肯定會大包小包的給她買東西,就是平時也會隔三差五的往回拎零食,要不是有時候起來看到這些她愛吃的東西,她真的會懷疑鞏青是否回來過。
  鞏青的私活進展順利,幾乎沒遇到什麼難題,在實驗室幹的晚了,鞏青也會去另一間辦公室和李衡說說話,問一點專業上相關的話題,再討一杯茶喝。
  
  李衡也會,挺著兩個黑眼圈歪叨著煙不敲門就闖進來,見吃的就吃,見喝的就喝。
  現在的話大多說的很輕松,就是一個主任和一個副教授之間的交談,也像一個鄰居之間見了面偶爾的打招呼。
  
  做到什麼程度了。
  剩集成了,好像有些複雜。
  來我看看,其實這一塊可以簡化點,我給你畫個圖。
  嘿,還就是啊,老大,我得誇你了。
  誇唄,晚上吃了?
  吃了,鄭清炎送的飯。
  想吃餅幹,我那裏有,你過來拿。
  行。我最近弄了個計劃,明天報你看看。
  什麼?
  聲控感應芯片。
  這個有人報了?
  誰?
  兩個月前,我申報了,資金都批下來了。
  噢,那算了。
  要不一起弄。
  還是別,你都兩個月了,我參乎啥,我手頭的東西多,重弄一個就行了。
  那你不白費勁了。
  勁哪還有不白費的,操,主任,你這不是學校的項目?
  不是,幫別人做的。
  你也開始中飽私囊了。
  錢總是不夠花的。
  
  有時說完,李衡也會歪在鞏青專門買的一個長沙發上眯一會,鞏青也不打擾,只是不再做那些能發出聲音的活,等李衡真的睡著,他會把自己的衣服披他身上。
  十分鍾的交談讓鞏青很幸福,就好像每天晚上待在這裏就為了說十分鍾的話似的,連那些冰冷的元器件也看著好看了,如果哪一天李衡不來加班了,他會像一頭困獸一樣在房子裏轉圈圈。
  
  除了這幸福的十分鍾,最讓他知足的是李衡睡著後,他可以無所顧忌的看著他。看著這個男人從十八歲長到了三十歲,臉上的線條尖銳了,閉住的眼睛沒了那種神秘的鋼藍連觸角都收斂了,他的身上有很多孔,能看到的就是耳朵上七個,鼻孔上一個。一個孔就是一個傷,有些他知道,還有些是他看不到的。他睡著後的安靜和他醒著的跋扈天壤之別。不管哪一種都是他不舍得側目的。
  
  這是他用畢生精力也想去愛護的男人,可也是他虧欠最多的人。前三十年一晃而過,還有多少年,鞏青無法預知。
  鞏青沈浸在每晚上七點半到十一點的短短的幸福之中。
  這是一種生活,他和李衡並肩戰鬥,相知相依,他知道李衡最柔軟的地方在哪裏,也知道最堅硬的地方。從那個高空中十指相握開始,他就已經打好了精神向這種生活挺進。
  
  除了短短的十分鍾亦或三個半小時,大部分的日子還是平平淡淡的過著,鞏炎很快六歲了,黃娜開始為鞏炎在哪裏上學操心,李衡課題做的不錯,鞏青自然也是風光無限,一到年根上,先進、職稱哪一個都跑不了他。
  
  年底鞏青用那個企業一年的分紅在學校附近的小區裏買了一套八十多平米精裝修的商品房給了他母親。這之前,他和黃娜交涉了很多次,黃娜剛開始不同意,可鞏青嘴咬的很死,非買不可。鞏青前所未有的硬氣,黃娜也只能同意了,只是知道鞏青還在外面兼職竟然還不告訴他生了好幾天悶氣,好在,分紅的剩余部分,鞏青給了黃娜,黃娜還是心滿意足的。
  鞏青對這種狀況很滿意,除了這筆收入,那兩個企業的錢也按時到帳了,鞏青看著上面的數字,就像捏住了自己的命脈。
  
  可鞏青真的沒想到一過完年鄭清炎會來找他。
  在鞏青的辦公室裏,鄭清炎站在鞏青的桌子前面,一張清秀的臉是鞏青難得見到的堅定又帶一點狡詐,這不同於以前抱著論文小心翼翼的鄭同學,更像個商人。
  鄭清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淡一笑,“主任,我想出去,聽說三月份,咱們系有名額去英國,我想要這個名額。”
  
  鞏青一直認為自己會看人,當年的李衡,常常對他的想法加以創造而且點子很多,他就知道李衡一定可以在這個專業上成為楚翹,可這次,他很顯然把鄭清炎看錯了,還錯的那麼離譜。
  “這首先得老師推薦,我在推薦的名單裏沒有看到你的名字,再說這次選派學生也有規定,李老師負責的是學校的重點項目,一般情況下,他的項目組我們暫時不做考慮。”
  “那您可以把我抽回來,我還跟你不就行了?他不推薦沒關系,您可以推薦我,我同樣也是你的學生。”
  
  鞏青吃驚。這真不該是一個學生說話的語氣。這個曾經在自己手底下腿勤手勤,腦子聰明的鄭清炎竟然能這麼直白的要脅他。
  “你憑什麼會認為我會推薦你。”
  “您不推薦也行,我可以找別人。”
  鄭清炎從書包裏拿出一個東西放在鞏青的桌子上出去了。
  十分鍾後,鞏青盯著電腦屏幕發呆,也只能發呆了。
  一個人可以無恥到什麼地步,是跟他年齡無關的。
  
  最好的視頻效果加上最棒音頻效果,能把這個東西弄出來又不讓李衡看見,這說明至少鄭清炎的專業學的還真不差。
  圖片清晰到鄭清炎臉上的汗都一顆一顆的能數的出來,當然還有那可怕的甚至是難看的後庭,以及李衡精瘦腰肢如何在掌控著一切。
  
  從李衡嘴裏發出的粗重的喘息聲如同那個廁所裏李衡壓在喉嚨裏‘嗯、嗯’的號哭聲一樣,一把尖刀捅進心裏再血淋淋的拔出來。
  悲哀、暴躁、失敗、無措,各種感情猛的一下沖上來,鞏青差點沒一頭栽下去。
  原來不是只要你笑著,我再難挨也能忍受。
  原來看到和想到的差別如此巨大。巨大到他恨不得當場砍掉這兩個人。
  
  原來東湖公園的那把刀子一直都在,只是沒有出鞘的借口。
发表于 2010-5-21 21:51:13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25
發文時間: 05/21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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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盤退出來,鞏青一分鍾沒停,就去了李衡辦公室,裏面沒人,鞏青又找到了實驗室,大間裏沒有,李衡的單間裏隱隱的王菲在唱著愛與痛的邊緣,不過伴著王菲空靈的聲音,李衡和鄭清炎正笑的一臉暢快的吃著晚飯,李衡把自己碗裏的雞爪夾到鄭清炎碗裏,而鄭清炎正往李衡嘴裏喂排骨。
  
  看著那只雞爪,鞏青心一抽,臉更黑了。
  半個多小時前還拿著他和李衡的事情來做文章,現在依然能笑顏如花裝沒事人,這鄭清炎還真不是個普通人。
  
  看到鞏青進來,鄭清炎一呆,手裏的排骨沒送進李衡的嘴裏掉在了桌子上。李衡倒沒事人一樣,把排骨一抓伸進了旁邊的廢紙簍。
  “主任,你吃了沒?”
  鞏青沒理李衡,“鄭清炎,你跟我來一下。”
  鄭清炎臉白了,看了眼李衡小心的站起來。
  
  “有事啊?”李衡吃驚,鞏青的臉色難看的嚇人,不是氣到極點,他出不來這副模樣。
  “沒你的事,鄭清炎,你跟我到辦公室去。”
  “這不都放學了?”李衡再問。
  “我說了沒你的事,我叫鄭清炎。”鞏青嗓門再大了點。
  “操,叫人就叫人,你厲害個屁。”李衡罵了一句,視線落在鄭清炎的臉上,滿腹懷疑。“那你去吧,快去快回,我還等著你有事呢。”
  
  “主任。”鄭清炎跟著鞏青進了鞏青的辦公室,鞏青把門‘卡噠’鎖上了。
  鄭清炎看了看門再小心的偷看著鞏青,鞏青的臉上已不複剛才的氣憤,平穩了下來。
  “你過來。”鞏青指了指他的身後,鄭清炎慢慢地走到鞏青的身後。
  鞏青開了電腦,一分鍾後,鞏青曾經看過一遍的東西又填滿了屏幕。
  
  屏幕上的李衡光著身子在房子裏走來走去,拿了個東西過來,然後把坐在床邊脫衣服的鄭清炎推倒了,鞏青視線沒有落在李衡身上,他盯著李衡的家,床邊錯落有致小小的油畫,精致的銅台燈,漂亮的床罩,這個家和李衡過去簡簡單單的學生宿舍就是兩極。等喘息聲,呻吟,撞擊起來,鞏青死死的盯著那兩具完全沈溺於性事的男人的身體,鄭清炎的放浪,李衡的狂野。
  
  “我記的你是寧波人。”
  “是。”
  “寧波有什麼特產?”
  鄭清炎難受了,眼睛沒法落在屏幕上,他只想用這個當工具,可不想把自己變的太賤。
  “年糕,酥糧,金桔,楊梅……”
  “你今年研一,我記得你當初最高分考的研……”
  “嗯。”
  “你用的什麼感光器?”
  “CMOS。”
  “如果你不用塑料鏡片改用玻璃鏡片,效果會比現在好一倍,光的損失會少7-8%,還有你的光電二極管用的量不夠。”
  
  鄭清炎頭低了,他一點也摸不清鞏青幹什麼,肯定不是想上課。
  “你第一次是什麼時候,不會是屏幕上這次吧,我看李衡不像在強奸?”
  鄭清炎站不住了,站在桌子跟前手開始發抖。屏幕上正上演到最高潮,自己嘴裏的要求李衡再快一點的聲音清晰的讓人發瘋。
  “說!”鞏青聲音大了。
  “大二。”
  “你是同志?還是只是發泄。”
  “同……同志。”
  
  鞏青一下轉過頭,直視著鄭清炎,“為什麼要把這個給我。”
  他相信十分鍾對於一個忐忑的年輕人已經夠用了,更何況這個人在屏幕上正以一個不堪的姿勢叫的正歡。
  “因為李衡喜歡你。”鄭清炎原本被屏幕上的東西弄的頭暈目眩,這回突然口氣硬氣了點。
  “然後?”
  “你也喜歡李衡。”
  “然後?”
  “我想出去,我大四那年就申請OFFER了,我的分很高卻沒申請到。”
  “你覺的這個能威肋到我。”
  “這個不行,還有這個。”鄭清炎有點破釜沈舟了,一咬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軟盤插到機子上,一分鍾不到,裏面出來一個文本文件。
  
  “我從他電腦裏下的,他加了密,我破了。他給你寫過一封信。”
  “然後呢。”鞏青的臉色依然沒變。
  “他晚上從不跟我睡一張床,做完了,他就去客房,我覺的我就像他的一個發泄對象。”
  “那你最初把他當什麼對象,你不是第一天就往他書裏夾條子?”
  “他說的?”
  “他說不說,你沒資格問。”
  “我想試一試,他從英國回來,應該可以幫我。”
  
  鞏青站起來,摸了一根煙抽了起來。“鄭清炎,作為另一個同志,我以你為恥,如果你以為李衡會被這個東西嚇住,你就太天真了,如果他知道你給他玩了這一招,你明天就可以從這個學校滾出去,李衡說你一心想抄近路,就是扶不上牆的阿鬥,他說的一點也不錯,你認為李衡是介意這種東西讓我看或讓其他人看的人嗎?他的尺度寬泛到足以把你嚇暈。”
  
  鄭清炎沒吭氣,明顯不太相信的樣子。
  “李衡的手段能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如果不信,你可以找他試一試。他一定不會忘給你一個評價,你太瘦了,叫的也太難聽。”指了指屏幕,鞏青冷笑了一聲,“如果,你想用這個來威脅我,我只給你說一點,除非你將來的成就比我大,除非你永遠不回來,除非你不想再幹這個專業,如果你喜歡這個專業,我勸你老老實實的做人,科學不是耍小聰明耍的出來的,你連自己都可以出賣,我不相信你還有什麼是不能賣的。”
  
  鞏青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張表,“這是推薦表,我推薦你,恭喜你,你正中靶心了。”
  “真的?”鄭清炎接過表手有點抖,“不會有問題? ”
  “好好努力去吧,你的問題是你的檔案會在我這裏壓一年,立刻填申請辦手續滾出去,別的你沒資格跟我談。”
  
  鄭清炎出去了,等門重新關嚴,鞏青打開軟盤,在看和不看之間想了幾分鍾,還是打開了。裏面只有一封信,卻不是一次完成的。
  
  親愛的:
  昨晚上做夢了,夢到你帶我回到你們老家,你們老家雪真厚,房子低低的,你跟我說這是哥哥,這是嫂子,這是媽媽,然後我叫了,哥哥,嫂子,媽媽,他們說第一次進門得給紅包,我拿了一撂紅包,裏面全是最大張,然後我就笑醒了。
  我覺的該記下來,這是我過來半年多第一次夢到你。就這麼點內容。
  好了,記下來了。
  
  老羅是我在這裏認識的第三個男人,他問我是不是戀老,我說去你媽的,老子是男的都戀,不是戀你的那張臉,戀的是你下面的東西,可以硬四十分鍾,他就走了。
  不經逗的男人,一點沒趣。老羅說我是個怪物,以前的JAMES也說,第一次是那國內的那個死B科長,他說李衡,你他媽就是個怪物,沒人能滿足你。去他媽的,老子又不是貪得無厭,我就是空虛,空虛懂嗎。
  老羅是個窮博士,整體上來說他是個好人,可他吃肉會搶我的吃,付錢會裝著錢包掏不出來。為了一塊肉我就把他否定了,我真他媽的操蛋,五個月後,他打電話說他染上了。幸虧跟他的時候回回帶套,要不,我得給自己買棺材了,搞不好還能申請個合葬,就是老羅被水泡了三天的身體太難看。
  鞏青,想不想看,我的檢驗報告,看到沒上面那個字,多他媽帶勁,咱倆打賭吧,要是四十歲我還沒艾滋了,我就到你家給你做個小去,做小我也認了,你要也說我是怪物,我就把你剁了喂狗。
  可我還是怕,怕真的抓住你,你也不過是另一個老羅。
  要真是那樣,天才真的會塌掉。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吐血了,以前只吐飯,二十多英鎊,掙的我吐血,吐起來也暢快。
  現在終於飯吐的不過癮需要升級了。上一周腦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糊塗了,走了三條街怎麼也想不起來我住哪裏,我是誰,想問也沒人問,我害怕問,從沒這麼害怕過。我只能站在街上拼命想,我是誰,我住哪,就他媽的想不起來,後來蹲牆角睡了一夜才想起來,操,離家就只有一公裏,我是不是快變成白癡了。
  
  鞏青,老班,你為什麼不死啊。死了多好啊。我腦子又糊塗了,不想了,醫生說我得了交流恐懼症,我只覺的我不想交流,整整一學期除了實驗跟誰也不想說話,真的沒到恐懼的地步啊。可我三天兩頭感冒,有一點聲音就會嚇的跳起來,估計是真的。
  沒人敢做這個手術,我得做手術去了,我不想死,也不想活的太惡心,但願我還能活著回來,最好能忘了你是誰。
  
  整整做了兩天兩夜的實驗,現在看人,人臉上都插著電極,冒著火花,我沒做手術,到了醫院醫生給我一說手術流程,我就嚇的快尿褲子了。萬一他沒把我的交感神經阻斷,到把我弄傻了怎麼辦。這裏沒有你,沒人會管我。
  
  旅行的感覺真不錯,我覺的我好多了,登了兩座6000米以上的高山,挑戰了我最怕的蹦極,學會了跳傘,愛上了攀岩,我把所有我以前害怕的都挑戰了,我不相信經過了這些我還會怕人,我還會恐懼,別說手術了,我不用吃藥就要把他治好了。
  我是李衡,誰也別想把我踩下去的李衡,去他媽的病吧。
  
  媽的,自慰的感覺真他娘的窩囊。可我還是想。
  我戴著買來的頭套,從李建明那裏偷來的眼鏡,四百五十度戴的我直泛惡心,口袋裏是公園門口二元八的劣質煙,還有一瓶不知道什麼時候買來用了一半的潤滑劑,我趴在樹上,身後是我愛的發痛的男人,貫穿。
  高潮……
  
  今兒碰熟人了,你的副校長,他讓我回去,我沒臉回了。一直想問他一件事,鞏青,五年過去了,他還好嗎?就是他媽的問不出口。你應該還好,表面溫吞的性子,心裏拗的厲害,當然還有忍辱負重,就他媽的一個楊四郎。
发表于 2010-5-24 00:23:36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26
發文時間: 05/23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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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鞏青回到家裏,黃娜正在看電視,鞏青進了裏面的小屋,鞏炎已經睡下了,母親搬出去後,少了一張床,這房子空了好大一塊。
  鞏青在床邊坐下來,看著鞏炎,這是他的兒子,他深愛著卻沒有時間付出太多關心的兒子。這個兒子不像他,卻有著和他一樣憋悶執拗的脾氣。揉了揉鞏炎軟軟的頭發,再俯下身去在額頭上親了一口,鞏青整個人跨了,半趴半抱把臉埋在那張小小的臉的一側,眼淚像水一樣不停的往下淌。
  
  時間過的太快了,快的一眨眼功夫鞏炎已經快六歲了,李衡走了五年,又回來了快一年,快的他還沒有做好思想准備,李衡的五年就這麼血淋淋的灘在他面前,而他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把他推出去的,那個在國內就任性的長不大的孩子,他就那麼放任他一個人出去了,就李衡那種性格,怎麼可能交到真正的朋友,怎麼可能過得好。那次高空的十指相握,他知道李衡沒有放下他,可他真的沒想到李衡竟然能把他裝的如此之深,跟他心裏裝著他一樣深不見底。他不過就是一個木訥又沒有什麼情趣的人,折磨了他這麼多年,怎麼值,怎麼配。
  
  足足在小屋裏待了半個小時,出來洗漱完,鞏青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黃娜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今天不加班了?這才不到十點。”
  “不加。”
  “怎麼了?實驗不順利?”
  “實驗還好,黃娜,我想給你說一下,可能我最近會比以前更忙些,學校又分給了我兩個課題。”
  
  黃娜不樂意了,“你不是主任嗎,你看看別的主任哪一個像你這樣,幹嘛不分給別人做,天天加班,夜夜加班,這個家有你沒你有區別嗎?這幾個月來,你做過一頓飯嗎,拖過一次地嗎,小炎上學放學你又接過幾次送過幾回。”
  鞏青內疚了,因為黃娜說的一點不錯,他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現在自己已經再把自己當成客人了。“對不起,黃娜,你說的我清楚,我會盡量做的,要不,從明天起我早上送鞏炎上學,下午我會盡量趕回來,對了,你上次不是說要去香港玩嗎,明天我幫你找旅行社,鞏炎可以放我媽那裏看幾天,醫院的假我幫你請,錢什麼的我幫你准備好了,出門別省著,喜歡什麼買什麼。”
  
  黃娜放下手裏的搖控心裏有些不安,鞏青的模樣太奇怪了,比他媽前年動膽結石動手術還要難過,“你到底怎麼了?學校出什麼事了?”要不是鞏青在學校口碑太好,還有他從一結婚就對房內事興致缺缺,要不是她主動,是別指望鞏青會有什麼表示,清心寡欲的她都無語,她真的想懷疑他在外面有小三了。
  “沒什麼,真的很忙,你別瞎想。”
  
  鞏青真的忙開了,入股的公司有新的項目,他又應了兩家私活,每天下了班就往家裏趕,把鞏炎一接回去做飯,做完吃完,再趕回學校紮進實驗室裏,好在家屬院離學校很近,鞏青還能吃的消。
  
  黃娜很快隨團去了香港,整整十天,鞏青也放松了十天,把鞏炎放在他媽那裏,他也不用來回奔波了。等黃娜從香港回來,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把醫院裏的上上下下羨慕的要死要活,滿嘴都是女人強不頂用,關鍵得找個強老公,強老公也不頂用,關鍵老公得不花心不,不花心也不頂用,最重要的是大方,掙的錢全舍得花老婆身上。黃娜回來眉飛色舞的跟鞏青學,鞏青笑笑又紮進實驗室了。
  
  學校裏還是老樣子,白天,各幹各的,鞏青單間辦公室,很少能碰到李衡。晚上實驗室裏,李衡依然會過來,還是不多的時間,十分鍾左右,吃點喝點,再說些家長裏短的事,偶爾李衡也會提提鄭清炎。
  讓鞏青十分佩服鄭清炎的是鄭清炎至今還和李衡住一起,每天依然同進同出,跟沒事人一樣,除了碰到他時臉上會尷尬一下,別的時候依舊笑顏如飛,鞏青不明白鄭清炎真的是那天讓他嚇住了,怕說出來李衡對付他幹脆拖一天算一天,還是鄭清炎真的這麼無恥。
  “餓了?”
  “有點。”
  
  鞏青把抽屜裏晚上來之前買的一個小蛋糕拿出來遞給李衡,又幫李衡倒了杯熱水。
  李衡二話不說接過來就吃,吃到一半想起了什麼事,用腿踹了下鞏青的凳子。
  “主任,你知道本地的土特產什麼最好?”
  “幹嘛,你要買。”
  “嗯,有什麼?”
  “不就是那些,烤鴨、蜜棗、茯苓餅什麼的,想吃了,要不哪天我買一些,我知道有一家老字號,那家的東西特正宗。”
  
  李衡把最後一口蛋糕扔進嘴裏,等鞏青扔過一包紙巾,再仔細的把嘴和手都擦拭幹淨,“不是我吃,鄭清炎後天要回家,說他媽生病了,我想買點土特產讓他帶回去,他一個窮學生,哪來這麼多閑錢。”
  鞏青一下噎住了,飛快的轉過臉來都不敢看李衡。
  “哪家店,你給我地址,我明天去買。我還給他爸找了個老中醫,他爸一直脾胃虛,那老中醫比較牛B,哎,老班,要不哪天我帶你也去那個中醫那看看,我看你最近面色不太好。”
  
  “不用,我好著呢。” 聽著李衡嘴裏的內容再加上一臉輕快,鞏青真的是心如刀絞,每天看到鄭清炎還恬不知恥的在李衡身邊晃,他幾次都忍不住想告訴李衡鄭清炎不地道,可就李衡的性子,僅僅不地道三個字他是不會滿意的,不挖個底兒掉出來他絕不罷休,真要挖出來,他害怕李衡會當場崩潰掉。
  
  李衡打量了一下鞏青,一肘子捅在鞏青肚子上“好個屁好,瞅瞅你臉色,臉色發青,面色無光,就差印堂發暗了,整個一衰人,挑個時間,我帶你去好好讓那中醫給你把把脈調理調理,行了,把你說的地址給我,那家老字號離學校遠不遠?”
  鞏青這次是真的臉色發青了,把茶缸子一端,就是一大口,“我忘了。”
  “操,不是吧,你剛才還說要給我買,這扭頭就忘了,你也真敢忘。”
  
  鞏青依舊面無表情,“我真是忘了,剛才也就是隨嘴一說。”
  李衡一下從桌子上跳下來,湊鞏青跟前看了老半天,鞏青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端著大茶缸子猛灌,李衡‘撲哧’一聲笑出來了,“行,你忘吧,好好忘了吧,你丫快老年癡呆了吧。”
  說完硬把鞏青手裏的大茶缸子搶過來喝了好大一口,眼睛一下瞪圓了,“操,主任,鐵觀音啊,幹嘛給我喝白開水。”
  
  鞏青一把搶回茶缸子,“我熬夜,你又不熬夜喝什麼鐵觀音,想喝我給你,白天喝吧。”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盒精致的小鐵盒塞李衡手上。
  李衡搖搖盒子嘿嘿笑了,“看來,還是老班惦記我。”一搖三晃吹著口哨出去了。
  鞏青的心卻沈甸甸的掉下來,他現在真的害怕李衡知道鄭清炎玩他。不管李衡付出了多少,那肯定是付出了。
  
  盡管沒有告訴李衡地址,第二天,鞏青還是在李衡的辦公桌上看到了整整一箱的土特產,不是他當初提到的老字號,卻雜七雜八裝了整整一箱,當然也看到了鄭清炎一見到他就嚇的把正綑綁的繩子都扯斷了。“鞏主任……”
  鞏青吭都沒吭一聲扭頭走了。他總算碰到了一個比東湖公園那個中年男人更讓他想一刀刀淩遲了的家夥。
发表于 2010-5-24 21:45:50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27
發文時間: 05/24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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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的不開的事遲早要來,鄭清炎從寧波回來的當天下午,實驗室就炸鍋了。李衡不但把那兩個兢兢業業的弟子不分清紅皂白罵的狗血淋頭,還摔掉了實驗室的兩個燈泡、幾箱子元器件再加兩把凳子,踢哩!啷好不熱鬧。

等鞏青回家做完飯再抱著一撂東西到實驗室加班,一進來就被這裏的一派狼藉給驚住了,地上到處扔著東西,有玻璃的碎片,報告書的紙片,大大小小的工具,還有一條凳子腿摔出了好幾米,李衡的那兩個學生一個鑽大桌下面撿著報告,另一個忙著往牆子裏扔東西。
“出什麼事了?”鞏青碰了碰一個學生。

學生一臉委屈,跟了李衡八、九個月,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今天更是連他生氣的原因都摸不著。“不知道,我們就提了提晚上讓鄭清炎請客,他不是要出國了嗎,李教授不知道為啥就怒了,指著鄭清炎就是一句王八蛋,然後說我們倆的報告胡湊合,讓我們重寫,鞏主任,我們真的一點也沒湊合。”
鞏青明白了,把還鑽桌子下的學生拉出來,“你們吃晚飯了沒有?”
“沒有。”學生一臉哀怨。
“行了,簡單收拾一下,吃飯去吧,這裏沒你們的事了。”

“可,這裏……”兩學生還不敢走,他們可吃不准李衡的脾氣,唯一吃准的是李衡愛幹淨,要明天這裏還這幅模樣,估計他們可以再死一回。
“沒事,我跟李教授說,你們吃飯去吧,他人呢?”
“把鄭清炎一扯就拎出去了?”兩個學生面面相覷,一個壯了壯膽小聲問鞏青,“主任,你說鄭清炎會不會有事啊,我看鄭清炎快嚇軟了。”
“不會的。”

在學校附近一家沒什麼特色的小時屋裏,一張破床,兩個破沙發就是這間房子的全部家當,李衡站在小小的窗戶前把煙灰往外面一彈,眼睛迷了一下。“你剛才說是鞏主任推薦你的。”
鄭清炎縮在其中一個破舊沙發的角落,低著頭一聲不吭。

“我問你呢?說!”李衡暴喝一聲。
鄭清炎嚇了一跳,趕緊點頭。“是,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推薦我,上個月他找到我,說有機會去英國,問我想不想去,說我成績一直很好……”這是鞏青在他回老家之前專門過來給他交待的,如果李衡問,他就要這麼答。當然,他自己也求之不得。

“很好,看來你深得他心。”李衡走過來蹲下來,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鄭清炎,這個男孩在過去的七個月無數次的把喜歡挂在嘴邊。要現在這雙眼睛裏在害怕、心虛和閃閃爍爍。他比鄭清炎整整多吃了六年飯,他經過的事,鄭清炎做夢都沒法做的出來。
李衡笑了笑伸手在鄭清炎臉上摸了摸,“那好,出去好好幹。”再用力拍了拍,一扭頭出去了。

在外面轉了一大圈,估算著鞏青應該把五好男人當完了,李衡回到實驗室樓下,看到二樓那片燈已經亮起來了,李衡摸出一根煙狠狠的抽了幾口,把煙頭一扔,快跑幾步沖了上去,猛的一腳把鞏青的辦公室跺開了。
“是你推薦鄭清炎去英國了?”李衡一把扯掉鞏青手裏的IC測試儀,往桌子上摔,“!”的一下彈起來差點沒紮到鞏青臉上。
“是。”鞏青往後撤了一些點點頭。
“你他媽的想幹什麼,我找鄭清炎的時候就給你說過了,你這麼做什麼意思?”

鄭清炎跟了他七個月,好不好兩個人過的都挺融洽的,李衡早在鄭清炎搬過來之前就說清了兩個人就是搭個伴過日子各取所需,感情的事,慢慢來,如果性格什麼合的來,就一起努力。鄭清炎同意,他才讓他進門的。可沒想到鄭清炎手續都辦完了,他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要不是今天下午那兩個學生喊著讓鄭清炎請客,沒准鄭清炎會瞞他瞞到最後一天。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缺到這個地步,虧他還成天把他的那套理論挂在嘴邊,結果這家夥不但繼承了還發揚光大了。一想到那兩個學生一臉詫異的問:“李教授,你不知道?”李衡的臉上就像被硬生生的抽了好幾個巴掌。

“我覺的他合適。”鞏青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把身邊的凳子推過去讓李衡先坐。
“滾JB蛋吧!”李衡一腳跺在凳子上子,凳子“!”的一聲滑出去兩米,撞在了牆上。
“什麼叫合適,什麼叫不合適了,合適不合適,用的著你他媽的下結論啊,你不知道他是我什麼人啊,你他媽的這樣拆台什麼意思你”?

鞏青站起來走到門口,外面已經沒人了,鞏青還是把門關上了,“你既然不喜歡他,就別耽誤他,我認為他出去有前景,所以才推薦他。”
“他有前景?你他媽狡辯你,這次推薦根本就不考慮我這塊,我喜不喜歡他有你什麼事,你是他什麼人,又是我什麼人,你回去管你老婆管你兒子去,我們倆的事和你有什麼關系,你跑到這來充大蔥。”
“我說的是真的,他合適,我才推薦,我必須對我的學生負責。”

“你他媽放屁!”李衡一下沖上來,把桌子上的東西一滑啦全揮地上去了。
“你冷靜點。”
“我冷靜不了。”
“你沒對他用真心,就早點把他放了,誰也不耽誤。”
“滾你媽的蛋,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我只要他陪著就夠了,有人陪著就夠了。”李衡吼了起來,聲音尖銳淒曆。

“你怎麼知道我對他沒用真心,你以為你是誰?每一個我都是掏出了真心的,你他媽知道什麼呀你,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胡插手……我欠著你了嗎你……”
“你先坐下來。”鞏青想抓李衡指著他的手,李衡突然沖過去把鞏青的衣領子一拽,胳膊往鞏青脖子上一夾,腿上一使勁,就想把鞏青撂倒,鞏青反應很快,反手一勾一扭,腰一挺,李衡“嗯”的一聲,就被鞏青反壓在了台子上。

“李衡,光追求狀態是虛的,心得放下來,只有紮紮實實的生活才是實在的,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是完美的,我不是一面鏡子,我也會有反面。”
“那是你的事,我就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推薦鄭清炎。”
李衡猛的從鞏青的控制下把手抽出來用力一揮,鞏青閃開了,李衡幹脆一把卡住了鞏青的脖子。
鞏青沒去掰李衡的手,由著他掐著,“他合適。”
“你放屁,不要告訴我你只是吃醋,要吃你早八百輩子前就吃了,到底為什麼?”
“不為什麼,他合適。”

“給我。”李衡一下安靜了,原本還卡著鞏青脖子的手松了勁還保持著挂著的模樣,臉上怒氣散的很快,成了一片霧氣。
鞏青蒙了,“什麼給你?”
“給我。”李衡的眼睛濕了,很快冒出來一大片。
“李衡,你別這樣。”鞏青抬手去抹李衡的眼睛,被李衡一巴掌打開了。
“給我。”

李衡突然動起來了,手上一使勁,鞏青的頭被壓下來了,還不待他反抗,另一只手也壓了下來,死死的掰著鞏青的頭,嘴唇往上一摸索就死死的貼住另兩瓣驚慌失措的唇,舌頭像一把利劍探進去然後貪婪的像頭狼,牙齒撞在一起痛的他頭暈眼花心裏面直冒酸水。
給我!真想就這樣一了百了了,什麼也不想,偷來的幸福也好過沒有幸福。

鞏青開始掙紮了,可李衡瘦瘦的有著良好體力的手死死的按著他,一只手飛快的往下一伸就捉出了鞏青早就硬的發痛的東西。
下面的血一下沖來了,沖的鞏青的臉都麻木了。可李衡手很快,快速的扯開了鞏青的拉鏈就探了進去,緊緊握住那根生機勃勃象征著力量東西的一刻,李衡的身體都開始顫抖了。

鞏青慌了,他不敢去看李衡的眼睛,他的身體被扔進了一團火裏,叫囂著就要沖出來,這一刻早想的他不敢想了,原始的本能,只有這樣才是最正確的欲望就像一頭困獸沖破了牢籠。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占有他,愛撫他,像一塊珍寶一樣捧著他。可他不敢去看李衡的眼睛,就像李衡的那裏一直是軟的一樣,那眼睛裏的沒有一點欲望,卻有一股狠勁和滿眼的悲涼。

李衡的這副樣子,他沒法沖動下去,他只想把他抱著安慰他,而不是用這種方式來證明彼此真的在乎著。鞏青使出了全身力氣才把臉從李衡的嘴上掙了出來,“李衡,瘋了你。”話還沒說完,李衡一個挺身把鞏青的脖子一卡,腰一使勁,鞏青腿沒站穩反被李衡用力的翻過來壓在桌子上。
“瘋?”李衡慘笑,“我早瘋過了,給我,老班,你給我!!!!”

李衡一只手去壓鞏青還想反抗的手,另一只手下去拔鞏青的褲子。可鞏青必竟比李衡壯的多,一反手就鉗制住了李衡,李衡一急,想也沒想頭一低張嘴咬住了鞏青胸前的西服扣子,使勁一扯,扣子掉了,李衡的牙齒開始冒血,再一低頭又咬住了第二個。

“李衡,你冷靜點。”李衡的模樣太過恐怖,鞏青卡著李衡的臉想把李衡的頭拉起來,可李衡死咬著不放,手被鞏青捏的都快斷掉了,還在掙紮著去扯鞏青褲子上的皮帶,等皮帶扯開,正要往下褪褲子,鞏青死死的扣著李衡的手,“李衡,你他媽清醒點,難受你就哭出來。”
“我就他媽的不!”李衡還要往上撲,鞏青用力一推,李衡整個人向後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发表于 2010-5-27 21:37:28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28
發文時間: 05/26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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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頭碰到地上‘咚’的那一聲,鞏青心被狠狠地刺穿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剛才是怎麼回事,褲子都顧不得整,趕緊撲過去把李衡扶起去,“對不起,李衡,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想這樣的。”
  摸了摸李衡的後腦勺,還好沒有起包也沒有破。
  “你頭暈不暈?”
  
  “滾!你他媽的給我滾!王八蛋!”李衡猛的扯著嗓子吼了起來,發了瘋似的幾拳頭把鞏青砸開,爬起來就往外面跑,還沒沖出門,又被鞏青從後面抱住了。
  “李衡,咱們談談……”
  “談個屁談,你給我滾!”李衡掙掙不開,一把抄起門口桌子上放的一撂資料夾沒頭沒臉的朝鞏青打去。
  鞏青額頭上挨了一下,眼鏡甩到地上去了,李衡順勢推開了鞏青飛快拉開門跑進自己的辦公室,!蕩一聲,門鎖上了。
  
  鞏青拾起眼鏡追了過去,!!!,砸起門來,“李衡你開門,你聽我說……”
  裏面沒一點反應,鞏青幹脆上了腳,狠狠的幾下,可門還是沒開。
  鞏青再也不想縮著了,今天李衡這種模樣他再也不想見著了,既然已經鬧成這樣,索性把話灘開來說,要努力也得兩個人一起努力。
  他要告訴李衡他早已經開始了,再多給一年時間,一年時間把他該做的都做了,沒准就能解放了。可鞏青還沒拿到說話的機會,裏面已經有聲音傳出來了,聲音大的驚人,在晚上八、九點的校園裏嘶聲吶喊。
  
  常常責怪自己 當初不應該
  常常後悔沒有把你留下來
  為什麼明明相愛 到最後還是要分開
  是否我們總是俳徊在心門之外
  
  誰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
  命運如此安排 總叫人無奈
  這些年過得不好不壞 只是好像少了一個人存在
  而我漸漸明白 你仍然是我不變的關懷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願意等待
  當懂會珍惜以後回來 卻不知那份愛 會不會還在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 是否還有勇氣去愛
  
  熟悉的調子,不是那天他聽過的王菲的《愛與痛的邊緣》,變成了迪克牛仔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學校的廣播裏每天都會放一遍的歌在一遍遍循環播放著,一遍唱完,再來一遍。
  鞏青不砸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著門一點點聽明白了,李衡什麼也不想聽。一年只是他自己的想象,會是什麼結果,他一點也沒譜。他根本沒法控制會有什麼他難以承受的東西突然就會冒出來,黃娜、鞏炎、母親。這種承諾他沒法輕松的給出去,不如說根本給不起。
  
  整個晚上李衡躲在裏面沒有一點聲音傳出來,鞏青坐在門口也一直沒有離開,一扇門板隔著,是如此之近又是如此之遠。音樂什麼時候停的,鞏青沒印象了,就是明白終於停了,這個男人終於不再撕扯他的心髒了。
  等到早上八點半,第一個上班的人進來,鞏青才站起來去衛生間裏洗了把臉。
  “主任,昨晚你沒回去?”
  “嗯,手裏有點活。”
  “您一個人啊?”同事好奇的盯著那扇關的死死的門。
  鞏青沒有回答。
  
  直到九點半,他才看到李衡出來,裏面原本亂七八糟的環境已經恢複了原貌,桌子上幹幹淨淨,地上除了還有些小的碎片,很難看出來昨天這裏有過一場戰爭。李衡路過他身邊時面無表情,也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抱著一撂教材上課去了。
  
  鄭清炎走的很快,從李衡找過來的那個晚上到走只有一星期時間。當然這一周鄭清炎是在他的宿舍裏度過的,李衡在找鞏青的第二天,就把實驗室裏鄭清炎的東西全部收集好放在一個箱子裏,包括了鄭清炎在他那裏住的洗漱用品和衣服,這個箱子放在實驗室的大門口,上面貼著一張大紙,寫著鄭清炎收。弄的每個進門的人都好奇的看著這個東西,再猜測出了什麼事。
  
  鄭清炎把箱子抱走之後,來找了李衡很多次,李衡沒跟鄭清炎說一句話,也沒吃鄭清炎給他送來的任何東西,只在他的辦公室門上再多貼了一張紙“閑人免進”。沒有幾天,大家發現李衡的耳朵上又多了個耳洞。
  
  這次沒人拿這個說笑,因為李衡的黑臉足以把整個實驗室的氧氣濃度降到稀薄狀態。
  鄭清炎之後的空缺兩個月之後終於有人頂了上來,是李衡親自挑出來的,他代的本科三年級的學生,叫蘇樺。
  
  鞏青知道蘇樺,從一進學校就很突出,大二當上系學生會主席就是鞏青一手提上去的,大三又毫無爭議的當上了院裏的學生會主席。蘇樺差不多具備了一個好學生所有的優良品質,聰明,認真,刻苦,謙虛又顧全大局。除此之外,他有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好皮相。
  
  蘇樺是C城人,水靈靈的像個南方人,個頭高瘦,關鍵是氣質逼人,笑也不會放肆的笑,生氣也很難表現出來,來的第二天,李衡就在實驗室裏大張旗鼓的說,只有蘇樺配和我站在一起,蘇樺多漂亮啊。似乎把兩周前的陰霾洗的幹幹淨淨。
  
  蘇樺不但頂替了鄭清炎的位置,打了兩周雜後,很快也頂替了鄭清炎當初的地位。比他資曆高的師兄們依然不招李衡待見,可這個後生小子倒開始跟著李衡同進同出了。
  如果說鄭清炎讓鞏青失了眼球看錯了人,這個蘇樺就很難說了。
  
  盡管李衡嘴裏葷、素不忌,常常在辦公室裏就小蘇美人、寶貝的招換,弄的那幾個莽漢子酸著腸胃卻也沒法不羨慕。可事實上蘇樺和李衡走的並不算很近,除了學業上的事,蘇樺很少和李衡套近乎,就連李衡和大夥開玩笑,他也會悄悄的退到熱鬧之外,不獻媚卻又聰明的維護著自己的那點小優勢,度拿捏的非常好。雖說李衡照顧他照顧的非常明顯,一個大三學生就參與進重點項目的研究,在整個系裏都是很少見的事情,可蘇樺不張狂,對那幾個失勢的師兄也是恭敬有加,李衡私下教他的,他也會無意中透露出去,所以他被師兄嫉妒的同時也沒有贏得像鄭清炎一樣表面上合善背後面指指點點,而是很快確立了自己在眾人心中的好印象。
  謙虛的人總是討人喜歡的,更何況還勤快。
  
  “主任好。”
  鞏青每天下了班過來,不管李衡在不在,都能看到被蘇樺收拾的清清爽爽的實驗室裏蘇樺比一般人要忙幾倍的身影,瘦瘦的身子骨跑這跑哪,擦桌子,洗地,端茶倒水,如果李衡開始工作,眼睛眨都不帶眨的,生怕漏掉了一個字,這是個認真的讓人害怕的孩子。
  “這有專人打掃的。”鞏青總會勸一句,到不是虛偽,和這裏的其他學生相比,實在是這孩子做事做的讓人心痛了。不光是李衡的工作室,他的工作室,那些沒有帶他課的老師的地盤都成了他每天必清理的份內事。
  “沒事,幹一點也累不死。”
  
  因為蘇樺,大家的生活環境集體改良了不少,這深得李衡的歡心,總算來了個愛幹淨的,用不著他自己皺著眉頭指點著那幾個髒人不准靠近他的桌子。
  時間過的很快,那個每天晚上十分鍾的閑聊因那次沖突中斷了,李衡依然加班,隔著一個過道的兩個房子很少會有交集。
  
  鞏青的私活則越接越多,和外面接觸的人多了,自己找上門來的也不少,不管大小,只要能做的,騰的開手的,鞏青都接下了,就像個陀螺似的想停都停不下來。
  這種勞動強度,一、兩個月尚可,三、五個月就吃不消了,而且還有系裏的大大小小的事,如果出一次差,他回來加班的時間可能更長。
  
  鞏青在四月初感覺到有些頭暈,因為黃娜,鞏青沒有去學校的醫院,而是跑到市醫院檢查了一次,還做了個CT,別的還好,只是血壓有點高,體質有些差,醫生囑咐他多到外面走走,加強一下運動。鞏青應了之後,拿了幾盒藥回來吃,吃完該幹嘛幹嘛,然後找了個自己帶的研一的學生給他打打下手。
  
  中午如果沒有應酬,鞏青大多會在學校教師灶上吃,每天下午六點之後鞏青的戰鬥就打響了,因為把接鞏炎放學的任務委托給了母親,鞏青只需回家做飯就好了,吃完看看鞏炎做作業,最多待二十分鍾就往學校趕,有時候看著計劃表上每天要完成的量,多的永遠做不完,鞏青也挺崩潰,可接的時候一腔熱血,接到手了就退不回去,等到五月份,鞏青已經把他加班的時間從12點又延長到了一點半。
  每天晚上幹著一點沒新意的工作,最大的放松就是如果隔壁的音樂響起來,鞏青會靠在凳子上迷一會。
  
  蘇樺三個晚上會有一個晚上被李衡叫過來幫忙,相對於鄭清炎一次沒有來過,這次鞏青總算有了危機感,因為蘇樺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比自己強,他是那麼年輕而且優秀,如果說蘇樺像一只白天鵝,那他是真正的泥腿子。
  偶爾看到蘇樺和李衡頭挨著頭一個測試、一個抄寫配合的親密無間,鞏青也會沮喪,不清楚自己還有沒走下去的必要,當然他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蘇樺不是,他不是個同志。
发表于 2010-5-27 21:38:20 | 显示全部楼层
蔥白--29
發文時間: 05/27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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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四個月李衡晚上沒到鞏青這裏來要吃的,他也沒進過李衡的實驗室,兩個屋子的四個人,安靜異常。

可鞏青還是時常買吃的,吃完晚飯回實驗室加班之前在學校門口的小超市買上一包,蛋糕、餅幹、巧克力,林林總總,卻也不見少,抽屜裏的零食越積越多,可他還是會買,積到放不下的時候,鞏青會把這些全部裝成一包送給幫忙的學生,弄的學生受寵若驚,拿到後會在休息的時候獻寶似的跑到隔壁給蘇樺分享一點,必竟到了晚上,也就只有他們兩個難兄難弟,老師的脾氣都不怎麼好,話都沒有幾句,閉了幾個小時的嘴總得冒出點聲音才算正常。至於李衡看到了會怎麼樣,鞏青不想去想,一切順其自然吧。

除非工作上的事,鞏青和李衡的閑話幾乎沒了,有時出來上廁所偶爾會碰上李衡,一句半句的交流就到頭了。最長的一句話是李衡問的。“這麼幹,你不想要命了?”
怎麼回答的鞏青已經沒印象了,他最近腦子一直不在狀態,就連李衡問了那一句好半天他才明白李衡問了什麼。

鞏青系裏有一個老師是兩地分居,每年一到寒暑假就往上海跑,有時候三天假也能折騰一次,火機太貴坐火車,臥鋪買不上買坐票,有一次甚至整整站了十幾個小時就為了在那裏待二十多個小時。每次跑的時候就像過大年似的喜形於色。他常說的一句話是,八年,掙的錢全扔鐵路上了。
每次看到他過來請假一臉的喜形於色,鞏青都很羨慕他,他跑的再苦,也是幸福的奔波,而他還不知道跑到了終點會是一個什麼局面。

鞏青的母親搬到新房後心情一直不錯,還有鞏青的侄女在身邊照應,有個痛有個病的侄女就能全部辦妥了,鞏青也能少操很多心。侄女上大三了,有一次很小心的跟他提起想出國深造,鞏青一點沒有猶豫當場答應。
侄女把他一多半的孝盡了,鞏青也想回報一下,正巧學校每年秋季都會有交換生的名額,侄女的學習也算不錯,這種途徑最簡單,對他也不是件難事。

侄女的事鞏青很上心,等學校的指標一定下來,鞏青就開始幫侄女弄資料。至於下面的人怎麼忙,那些學生又怎麼爭已經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了,在學校待了十幾年,系主任當了兩年半,鞏青早就知道有些權利是必須得用的,你用了也是確立權威的一種手段。
每一天的工作重複性很高,中午和外校交流經驗的同行們吃了頓飯,下午又整理了好幾個小時侄女的材料,整到四點半,旁邊辦公室的老師跑來敲門,鞏青才想起來四點半系裏有個會,鞏青把材料一歸整,准備開完會晚上帶到實驗室繼續弄,就抱著一撂子東西進了會議室,坐下來,人早齊了,一側臉,李衡正巧就坐在他旁邊,手裏還拿了一本書,是米蘭.昆得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這本書鞏青看過三遍,從第一遍的晦澀難懂到第三遍的愛不釋手,經過了漫長的三年。到了最後,他幾乎是足字足句的把裏面的文字摳了一遍,然後整個心都顫栗不已。
此時,漂亮的淺黃色封面精致又沒有任何圖畫裝飾的書放在李衡的手上,就像一個信號,具體是什麼,他不能確定,也許就是他一直秉承的輕。

既使沒有准備,鞏青的會開的還是有條有理,廢話很少,簡明扼要,把系裏的一個季度的工作總結完畢,再說了一個重點問題,因為學校下半年科研經費不足,這次系裏向學校申報的課題研究只批下來了三分之一的項目,就是已批下來的項目經費縮減的比率也很大,所以一些新進課題有可能要暫緩開始。

以前這種事常有,報十個能申請下來五個的資金就算不錯了,可這次剛剛30%的比率的確有些太低了,必竟他們系是學校裏王牌系。聽到下面開始竊竊私語,鞏青也不介意,把已獲批准的項目念了一下,念完才發現裏面竟然沒有李衡的課題。

這些是早上剛從院辦裏拿回來的,鞏青忙的壓根沒顧上看,沒想到竟然會出這麼大的紕漏,李衡可是系裏高薪請回來的角色,如果沒有課題,這巴掌直接甩到李衡臉上了。
鞏青一扭臉,李衡面無表情的拿著他鑰匙上的小銼子在銼指甲,銼完還用嘴‘噗’的吹掉。
剩下的時間就是煎熬了,好不容易散了會,鞏青正想找李衡,有一個老師想不通先跑了過來拽著鞏青理論,鞏青解釋了半天才算把那個老師勸走了,一回到位子上,就看到李衡還原分不動的坐著,手裏正拿著他抱過來的侄女的資料翻看著。

“李衡,這次沒批下來,下個季度還有希望,關鍵是這次你和張主任的課題有點沖突,這也是批不下來的原因,要不下個季度你把名稱稍微改一改重新申報?”這是鞏青臨時想到的借口,後悔莫及也難以形容鞏青此刻的心情。
李衡把手裏的資料扔桌子上,站了起來,把迷彩褲子扯了扯,看到屁股後面有折皺,很下了一點功夫展平。“行,我改。”

弄完李衡拍拍屁股笑了,“如果說張主任的那個破東西也算科學的話,我可以和他背道而馳,本來我這種小人物就得努力服從主任的安排,不弄了正好,有時間可以看書。”
拍了拍那本看了一半的書再往胳膊下一夾,走了幾步李衡又停下來,轉過臉來一臉的嘲弄,“回來這麼久,我還一直以為我享受的是主任的待遇呢,今天才知道我也不過就是個庶民,看來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盯著李衡瘦高走路像疾風似的背影,鞏青心裏被堵上了一團棉花,這次的確是他疏忽了,嫌事太多把這事甩給了副主任,等副主任報上來,他看都沒仔細看就在上面簽了字。
事已如此,鞏青也沒法把責任推給副主任,沒過幾天系裏面就冒出來了各種傳言,誰的項目批下來是找了上面的誰誰誰;誰和誰是同學,項目當然不在話下;誰的項目壓根就是圈錢,舊東西換了個新名稱重新報上去,就能套回來一大筆資金;李衡毛太乍,行事太囂張,早威脅到了系裏的學術權威,所以系裏的幾個領導都看他不順眼,集體把他黑了,現在這個高薪挖回來的副教授被晾成了涼白開了。

聽到傳言,鞏青很不舒服,但李衡的項目沒批下來,在學校的地位不尷不尬已經成了事實。其實這事對於鞏青來說真是個小事,舉手之勞,只要當時他張張嘴給學校強調一下,就不會是今天的這種局面,這些還不夠他後悔的,更讓他害怕的是李衡一反過去幾個月的冷淡突然又熱絡了起來,一見面就鞏主任的叫,甚至人越多的地方越巴結他。

早上鞏青剛進辦公室,李衡就能竄進來,來,鞏主任,喝茶吧,正宗鐵觀音,我可找了很久了,您可得好好嘗嘗。一大茶缸子茶水遞過來,眾目睽睽之下,鞏青不接也得接。

鞏青抱著資料去檔案室,李衡遠遠的就能迎過來,呦,鞏主任,我來幫您拿,這多重啊,讓我來幹就行了。一把搶過鞏青手裏的東西扭頭就走。

鞏青在實驗室加班,李衡當著蘇樺和鞏青學生的面就能‘主任,這個我幫您做,那個我最拿手。’端菜倒水,甚至連鞏青搭在實驗室的工作服,李衡都拿去洗了,送過來還扔下一句,‘還有什麼可幹的,主任你只管張嘴。’弄的蘇樺和那個學生面面相覷,都弄不明白李衡究竟想玩什麼。

笑顏如花的一張臉,一鞭子一鞭子往鞏青心上抽。
鞏青知道李衡心裏的小疙瘩慢慢養成了大腫瘤。弄到後來鞏青一聽到李衡的聲音,心裏就開始打哆嗦。可他一點也阻止不了,因為李衡除了對他獻媚一句正常的話也不說更不聽鞏青說,鞏青一張嘴,李衡的那個腔調就甩過來了,‘鞏主任,您日理萬機,快忙您的去吧’,‘鞏主任,您可是貴人,有什麼話先別說,等啥時候我更衣沐浴了一准兒聽您吩咐。’
把鞏青堵的心肝肺都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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