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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疯跑】《夏天的向日葵》+番外 [特別鳴謝rtyma同學勤勞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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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18 14: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
  “等等我,你们俩倒是等等我-------”
  等武末末气喘嘘嘘跑进他们家那破院子,严磊和方成早没影了。
  妈的,那俩兔崽子一听到要爬树就跟树上有金子似的,跑得比猴子还快。敢情在家里都是养尊处优的主,连树都没爬过。要说严磊,他不张嘴夸武末末就信,要是方成,把他大门牙说废了武末末都不信。
  
  武末末不行,不是说他跑步不行,他刚刚又去学游泳了,严磊那狗东西说学游泳得把头闷水里把嘴闭住,武末末就听话地把头闷水里把嘴闭住,气不够用的时候就用鼻子吸了一口,他奶奶的,差点没把他呛死。他哪知道不能用鼻子吸气,不用鼻子吸气再把嘴闭住,那不就是去找死吗。可方成那孙子说不呛几次就学不会。为了学会,武末末就拼命地埋头拼命呛,结果现在气不够用了,追人都追不上。
  
  武末末进了院子,在那个窄七窄八的破胡同七扭八弯的烂巷子转了一圈,几栋後建的又黑又矮的简易建筑把里面挤得满满当当,一栋脱落了墙皮的红墙青瓦的旧式二层小楼在里面显得突兀又有点不伦不类,就好像是落魄的少爷跟了一群缺势的奴才,好在,武末末家是属於落魄少爷里的,这多少对他的人生算是个安慰。
  
  武末末在这破院子里寻摸了半天,直接冲进其中一个最破的门,在里面七翻八找,在一个破纸箱子里找到一顶破军帽,军帽里面的硬板早没了,拍拍帽子上的灰,往头上一带,就像头上顶了一坨大便,不用照镜子,武末末也知道自己的德行强不到哪去,武末末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冲出门就跑到他们家楼房外面的那棵一人腰粗的大槐树下。
  树下,方成正悠悠闲闲地站著,嘴里还衔了根小树枝,脑袋朝上看著树上的严磊。
  武末末上去就给了方成一脚,“你怎麽不上去,让他上去。”
  
  方成回了一拳。“他比我快,我没争过他,他百米冠军,我百米第三,差一秒半他先上了。”
  武末末一听急了,严磊那公子哥哪爬过树呀,赶紧用手搭在额头上,踮著脚朝树上大喊,“严磊,你倒底看到没有,钥匙就在靠窗的桌子上,看到没有,手伸进去了没,够著了没?”
  
  “看不到。”爬在树杈高处的严磊从树缝中伸出了脖子往下看,脸上可能是被树枝划了一下,一道红红的血印子从眉毛那拉到了嘴唇边,有那麽点半残不残的味道。“还差一个胳膊那麽长哪。”看到严磊脸上那条血印,把武末末心痛得半死,气得跳著脚大喊。
  “下来,下来,我上去,就说了你不行,还不信,你充哪根大葱啊,快下来,这树,我从小爬到大了,在我眼里,它就是个梯子,你哪爬过树,快下来。”
  
  “没事,我再试试。”树上严磊还不死心,脚又向前迈了一步,眼看著就能趴住二楼的窗户了,也不知道哪里“哢嚓”响了一声,吓得严磊一把抱著了旁边的树杈,一动也不敢再动。
  “下来,下来,再不下来,等那根树杈子断了,摔下来就立马儿歇菜了。”
  严磊看来是真吓住了,听了武末末的喊叫,试著往回退了一步,一手抓牢了主杆,慢慢顺著刚才上来的几根枝杈子爬了下来。
  “没事吧?”武末末摸了摸严磊脸上的划痕。
  “没事,像不像英雄。”严磊把武末末的手拔拉开。
  英雄个屁,像个毁容的狗熊。
  
  “没事就好,有事就是大事了”。武末末蹲下来抓起裤角往袜子里一塞,又把身上一件偏大的T恤掖进了裤腰里,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整个一陕北老农民,还是特务版的。刚直起了腰,严磊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末末,你确信这样能行?”
  武末末一听不乐意了“我武末末谁呀,胆敢怀疑我,想我六岁就把这里所有房顶踩遍了,猫都没我爬得快,不要说这棵槐树,隔壁院子的那棵比这树还高的钻天杨都被我爬到了树尖子上”。
  
  武末末说著迈著四方步在树下巡视一圈,“叭,叭”给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看到旁边的严磊一皱眉,知道又恶心著他了。武末末赶紧赔笑:
  “你就唚好了啊,我给你表演一出真正的猴子摘桃,不过你可千万别想歪了”指了指严磊的下身,奸笑一声,“不是那桃子。”说著两只细胳膊一攀,抓住了头顶上的一根支杈,两条腿一蹬就窜了上去,一拉一蹬动作奇快,这早就是老路子,被他演练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次了,不到一分锺,已经爬到刚才严磊站的那根枝杈上,小心地再往前走了两步,就到了窗跟前,手一趴,脚一使劲,一条腿就上了窗台,一只手拉著树枝,半边身子探进窗户,伸手进去捞出那把放在桌上的钥匙,照著原路返回,刚抱著主杆,突然看到那片简易房里奔出一老头来,手里还拿著根大棍子。
  
  他不是应该去工厂看大门去了吗?
  武末末一惊,下的速度奇快,可还比不上老头的百步穿杨,眼看著还有几步就能蹦下去了,老头手里的棍子已经捅上来了。
  “武末末,你这混小子,又爬树,上次把马蜂窝弄下来蛰了多少人,不长记性,你还上树,是不是你妈上回打你打得不够,不够的话,我帮她打。”说著抄著棍子就往武末末腿上扎。
  武末末抱著树,吓得乱窜,左跳跳右跳跳比猴子还灵便,就是那张小脸比猴子差的太远,瞪著眼鼓著嘴,一边挪还一边‘唉哟’。这老东西从来都没轻没重的,武末末可真是打心眼里怕他。“别捅,别捅,您这一捅真会把马蜂捅下来不可”
  “我不管,让你还爬树,非把你捅下来喂马蜂不可。”
  
  “那样要出人命了!”武末末干脆牢牢抱著主杆不撒手,作垂死争扎,眼见著离他一米远的那个马蜂窝又打算蠢蠢欲动了,吓得武末末瞬间七魂飞掉了六魄。上次那一顿猛蛰,不说把他大眼蛰成小眼了,还让他剃了个光头现了整整一个月的二皮脸。
  “就你还能出人命,这个院子哪个高一点的地方你没爬过,真出人命我就当为民除害了。”老头说毕,!!又是两下子,直接扎在武末末的小腿肚上,武末末干嚎一声。心想不跳也是死,跳了也是死,只要别让蜜蜂蛰著,怎麽著就成,心一横眼一闭,伸手抓著身边的一个树技就往下跳。
  “!”的一声,人落下来了,也不动弹了。
  
  “还上不上了。”老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扶著棍子光秃秃的脑袋闪闪发亮,看著地上委靡的武末末,挺有两分收拾了地主老财的英雄气概。
  旁边站著的公子哥严磊哪见过这种阵仗,脸都吓白了,不知道这老头是干什麽的,下手这麽毒,急忙和方成把武末末扶起来。“末末,你没事吧?”
  t
  武末末呲著牙咧著嘴直抽冷气带呻吟,“本来没事,拿了钥匙下来就能进门了,可现在有事了,脚崴了”。严磊一听,忙蹲下来把武末末还掖在袜子里的裤腿抽出来一看,腿脚好好的,没红没肿的,暂时还看不出来名堂,但武末末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就说明应该是挺厉害。
  
  旁边站著的罪魁祸首看著像一点没反应似的,不内疚,不自责,扔了棍子踢了踢武末末,“混小子,你妈嘱咐我看著你,我就好好看著你,说,是不是又偷偷去游泳了?”
  “没。”武末末一挺脖子叫得要多冤枉有多冤枉。
  老头才不管那麽多,蹲下来扯起武末末的裤腿子,用指甲在武末末腿上一划,出来一条白印子,手指头直接上去点在了武末末的脑门上,“还说没游泳,还说没游泳,这是什麽,你真的是要活活气死你妈呀。”
  
  “就洗了个腿儿,就洗了个腿儿。”武末末嘴软了,对严磊使了个眼色,“不信你问严磊,他是我同学。”
  “他都是你同学了,我还问他干什麽。”老头依然不依不饶。
  
  武末末没脾气了,瞪著老头,脚崴了本来就痛得他够呛,这又引出来这麽一滩子挨打的事,丧著脸,“赵大爷,您行行好,回你屋里下棋去行不,就别在这添乱了。”
  老头一听不干了,“下个屁棋,说,你有多久没跟我下棋了”
  “没人陪你下,您一个人不也下得挺好,再说了,您现在又下不过我,老赢您多没意思,所以啊,您老看到差距就应该回去多闭门练练功,等功力精深了,我自然会上门挑战。”
  “臭小子,长进了啊,把师傅都扔脑後了,我不管,要想我不向你妈告状,可以,过来陪我下两盘棋。”
  
  武末末快哭了,抱著严磊的脖子挣扎著站起来,指了指老头“怎麽办,碰上冤家了,要我妈回来知道我去游泳了,非拆了我的骨头煲汤不可,要不我就不去了看电影了。”又指了指方成,“你和方成去看吧,等星期一上学的时候,别忘了把故事情节告诉我。”
  严磊脸拉得老长,本来说好的,趁这个周末先去游个泳,然後去看那个早就心痒的美国大片,没想到武末末这个糊涂蛋明知道她妈妈管得严,出门竟然还敢把钥匙忘家里了,要是等电影演完再爬树取钥匙,天早黑了,根本看不见,那他就得蹲在门口等他妈妈下了夜班逮个现形,没想到现在这钥匙拿到了,又蹦出个小老头来。
  
  “他谁呀,你爷爷?”
  “他要是我爷爷,你现在就得到坟头给我送花去了。”
  严磊拍了拍武末末身上的土,看到武末末脑袋上还顶著那顶破军帽呢,模样滑稽,一把扯下来,“从哪弄的,脏不脏。”
  武末末嘿嘿一笑,“从那面那个破屋子摸出来的,我哥的,刚不是想上树嘛,这树上有三个马蜂窝呢,上次蛰得我眼睛肿的两天都没法睁得开,这不,能遮住一点是一点。”
  严磊脖子一硬,“有马蜂窝你还让我上树,你小子可真够毒的。”
  
  武末末急了,“你别狗咬吕洞宾,我就找了个帽子,你都上去了,等你上去了再说,说不定你一慌张真的会惊动了马蜂。”
  严磊也就是说说,逗逗武末末,看了看表觉得还早,不死心还想拉著武末末一起去看电影。武末末看了看赵老头,气愤地摇了摇头。
  “末末,你就那麽怕他。”
  “怕。”武末末牙都快咬出血来了,可赵大爷压根没理他,转过身,“三分锺啊,我收拾棋盘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8 14:15:14 | 显示全部楼层
2

  一间小小的小屋了,一个二十瓦的黄灯泡,一张小小的四方桌,两个小板凳,两个大搪瓷缸子,两盒棋子,再加上两个蹲在小板凳上的人。
  
  武末末持白,赵老头持黑,持白者剔著什麽都没有牙缝,持黑者挠著什麽都没有光头。
  “数三下啊,再没招就认输了,我看这子也不用数了,都明面上摆著呢?”
  “再等等。”老头不死心。
  
  “爷爷,再等我就饿死了,第一盘棋下了两个小时,您输得都没形象了,第二盘眼看又两个小时了,我中午就吃了两馒头加一碗剩菜,水里泡了一场,再让您揍了一场,再抗下去就要影响我发育了,要以後我也只长您这个儿,长大我跟谁哭去,耽误了我的美好未来,您能负得了这个责吗?”
  
  “末末,再等等啊,我这就想出招了,你这小子都哪学来的阴招啊?”
  “除了您,咱这院里还有人认识这两箩东西的吗?不管收关了啊。”
  “再等等,饿了等会我给你下面条。”
  
  武末末哀嚎了一声,一屁股松了劲改蹲姿为坐姿 。基本上从上幼儿园开始,他妈没功夫管他,回回放假就把他搁到赵大爷这搭夥了,每次看到那种说不出来什麽味,看不出来什麽样,糊成一团鼻涕一样的东西,他都快恶心死了,要不是实在饿得撑不住,他宁愿上树啃树叶子也不吃那种恶心东西。
  
  “别,您老快打住吧,您那面条存您这儿想什麽时候吃就什麽时候吃,我就不占您便宜了,回头我下面条给您吃。”
  
  “真的?”赵老头打起了精神,看到武末末点点头,随手把棋盘上的棋子一呼拉,“这盘就算和局吧,走,上你家吃面条去。”
  武末末看著没了模样的棋盘,气得干瞪眼,“您老还真不知道害骚。”却也只好乖乖地单腿蹦著回家做面条去了。
  
  武末末甭看只有十四岁,一个堂堂初三学生,做饭可真的是一把好手。
   不到一刻锺,两碗像盆一样大的碗面就上桌了,鸡蛋,葱花,西红柿再配上武末末他妈自制的辣酱把赵老头闻得直流口水。
  “末末,人都说没妈的孩子早当家,我看你这没爹的孩子更是把好手,你看这面我做了一辈子怎麽就做不出来这个味呢。”
  
  武末末翻了翻白眼,敲了敲碗边,“赵大爷,你那面往锅里一扔就打算称它是一碗面了,连搅都不愿意搅一下,不变成糊糊就算对得起您那贰块贰毛伍了,您看我怎麽做面的,您有围裙吗?您碰刀吗?知道鸡蛋得炒不是往锅里浇吗,知道葱花什麽时候下吗?天天说我没爹,我没爹,您就不能忍在肚子里不说,让他发酵去,霉烂去,您就非把他亮出来,您就不怕我幼小心灵受到伤害。”
  赵老头一筷子敲武末末脑门子上,“就你,心灵坚硬著呢,炮弹都打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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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没人不认为武末末心灵坚硬。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大院子里,武末末可算是一个名人。从小爬高上低,掏鸟窝,拿弹弓砸玻璃,偷别人门口的蜂窝煤,抓小动物藏人衣服里,把平整的路面撬出一个坑来,躲在墙後面看骑自行车的人各种的摔姿,这个院里住了百十号人,除了那些抱在怀里不能动的,躺在炕上动不了的,基本上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吃过武末末的暗亏。所以每次听到或高亢或痛骂或撕扯的“武----末----末---”三个字,大家都知道不出十分锺,就会传出来二楼东侧小屋子里武末末的嚎叫,“妈,我再也不敢了,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您就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下次再犯,再犯,您罚我跪搓板,罚我举笤帚,罚我三天不吃饭,罚我背一百首唐诗,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没有人会相信武末末对他妈妈发下的誓言,大家除了欣赏了武末末层出不穷的自创式体罚,什麽大冬天穿个小裤头在院子里跑十圈,挨家挨户敲门给第一个开门的人道歉鞠躬加一份保证书,什麽东西他都能用上,大到条桌小到钉子都敢自己往自己身上招呼,鼻青脸肿的只要出了那个楼门,他又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蚂蚱。除了体罚看得大家有滋有味,武末末还有两样绝活,除了有幅好嗓子能唱歌他还会模仿.
  
  歌只要武末末听上一遍,再在心里过上一遍,第三遍他就开始张嘴了,唱得还绝对的像模像样,从杨子荣的《智取威虎山》唱到刘欢的《心中的太阳》,跨度再大也难不倒他。武末末妈妈说武末末刚出生时亮的那一嗓子差点把助产士手里剪脐带的剪刀吓飞了,所以武末末的嗓子可见一斑,上学第三天就荣升为班里喊队的,一嗓门过去像装了个扩音器。
  而武末末的模仿更是一绝,最像的是学陈佩斯,五、六岁的小娃娃,腰里别一把木枪,叉著腰,脚下蹬著两块蜂窝煤,撇著嘴,挤著眉,“皇军让我给你带句话-----”挤眉弄眼,乐得一众人哭爹喊妈,直说可惜这崽子投生在了这个破院子,要是他妈条件好一点把他送去学个戏唱个歌什麽的,保不住长大真能成了名人了。
  
  可他妈黄海丽就在旁边的一个纺织厂里当工人,就这还算是这个院子里少数几个吃国家饭的,因为那厂效益不行却是真正的国字号,院子里的其它人可真就是普通人,还是普通人里的普通人,都是做小营生维生的,蹬板车的,卖菜的、摆地滩的,小黑屋子里钻进钻出,但邻里之间还算合睦,就算武末末捣蛋点,大家都认为武末末这副得行就是因为没有爸,白白浪费了一幅聪明的脑袋瓜子。棍棒下面出孝子,妈打得再多也没有心痛来的多,所以大家也就嘴上骂骂,心里多少还有点可怜的意思。
  
  武末末没有爸,并不是真的没有爸,而是他还没等著见到他爸呢,他爸就死了。
  他爸武立仁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倒霉蛋。要说武家以前也是个大家,现在他们住的那栋两层小楼就是武末末他爷爷的,据说是当时什麽商会的副会长,解放军打进城的时候一颗红心向著党一狠心把所有的财产捐了,所以他爸从没享受过资本家的富有,因为他出生在48年,还没学会说话呢,就人民民主专政了,刚开始他爷爷带著自己的宝贝儿子在那个两层小楼里倒一直住的是理直气壮,不管有个任何风吹草动,‘我是爱国主义商人,不信我这还有捐现政府的收条,’一句话全解决了。可等到文革,突然全变了,爱国商人成了走资派了,那个条子成了最大的罪证贴在一块铁板上挂脖子上去游街了。走资派,这个词放在今天武末末身上压根听不懂。可当年全家老小扫地出门了住进楼前那些後来临时搭建的小杂屋里了,这一住就住了快八年,等文革结束为了让他爷爷平反,愣是把他姑姑都搭进去了,上访上得病死在了路上,後来终於盼到把楼还回来时,只还回来个二层的一个小户,别的早被占著多年,赶也没法往外赶了,真是有理讲不通,武家只能咽了,余下的就65个平方,最多的时候挤过八口人。
  
  
  武立仁的第一任妻子文革时受不了自己什麽光没沾上倒惹了一身骚,一气之下和他们脱离了关系离了婚,留下了一个儿子武亮,武立仁怕这个从小吓大的儿子受委屈,一个人带著儿子过,直到武亮长到了十五岁才重新结了婚,就是武末末的妈妈黄海丽,黄海丽的到来无疑给这个一直活在自卑自哀状态的男人的家里带来了生机,武亮喜欢这个新妈妈,这个新妈妈把原本乱七八糟的生活变得井井有条。眼看著生活一点点变好了。武立仁却在一次下夜班的时候骑车回家时不知怎麽的连车带人栽进了护城河里再也没能起来,而黄海丽那时候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
  
  这个院子没有人不认为武立仁是个倒霉蛋儿,好不容易日子开始往好过了,快奔四十了还能添个儿子,可福还没开始享就一命呜呼了,所以黄海丽对这个遗腹子武末末最大的约束就是离水远远的,游泳那更是想都甭想。





3

  在武末末家里那个小小的客厅里,武末末瘸著腿还毅然地蹲在凳子上吸著面条,再看看对面吸著面条的老头,筷子抓的别扭反的,再看看自己姿势,也一样的别扭反的,看看自己蹲在凳子上,对面老头也蹲在凳子上,自己吸面条呼噜一声,对面也呼噜的起劲。武末末不舒服了,心想自己没爹,她妈也不能把他托给一个这麽没品的还从没结过婚的老头子吧,弄得自己一招一式一举手一投足全跟著这老头学来的,太掉价了。
  
  “你哥他们什麽时候调回来?”赵老头问。
  因为当时武爸爸去的突然,一家之主一夜之间没了,生活困难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武亮高中毕业後没考大学就去当兵了,在部队混的还算不错,混到了连长,可要再往上混,眼看著年纪超了,升是没希望了,申请了转业,单位已经找好了,就在离这七、八站路的搞通信电路的厂子。现在已经有个女儿叫武平平都五岁了。
  
  武末末抬头看了看挂历,“就这十天半个月吧。”还有十几天就中考了,事儿赶得还真凑巧,严磊上次说还考本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们一家三口回来後你们怎麽住啊?”
  “总会有办法的。”武末末咽进最後一口面条,拾了自己的碗就等著老头赶紧吃完他好洗了看书去。
  
  虽然本校不难考,可武末末语文奇差无比,都差出名声了,几次语文老师当著全班人的面把他的作文当堂诵读,连他自己听了都笑闪了腰,照老师的说法一个初三的学生一写作文还是四五年级的流水账、最关键的是写完也不知道说什麽的水平,让他看这种东西他更宁愿武末末随便抄一份顺眼的来也不想受这种刺激。
  
  武末末也很无奈,可他嘴上利索偏偏把嘴上的变不成文字,他自己也不相信那麽幼稚的东西出自自己这麽聪明的脑袋瓜子。这次考试万一有个什麽闪失,严磊上了他倒没上,那还不把他冤枉死。
  
  早上,武末末骑著车刚杀进学校,就看到严磊背著书包,拿著两袋面包站在停车棚子前面。
  “怎麽这麽晚,你妈昨晚发现了?”
  “没,我妈回来还没问我的脚怎麽回事呢,赵老头就发话了,说我从楼上摔下来了,老天,我妈一听眼都直了,愣说我小时候不会走路往下爬楼梯都摔不下来,现在四肢健全了倒不会走路了。这不,早上光上药加按摩就弄了半个小时,我一路飞车过来的。”
  严磊笑了笑,把手里的面包递给武末末一个。“快吃,我刚看老许已经进教室了,脸拉得跟驴脸似的,估计这次模拟考又年级垫底了,咱们别撞枪口上了。”
  
  武末末三两口吃完面包,噎得自己直倒气,看到严磊书包侧面的水瓶,抽出来喝了几大口,然後把严磊的书包和自己的书包往肩上一背,“你慢慢吃,甭噎著,我先跑过去给咱们打个到去。”说著单腿蹦著一溜烟窜了。
  初三四班校室里,学生嘴里的老许站在讲台上已经整整五分锺没有开口了,看著大家双目圆睁又有点忐忑不安,老许把握住了火候终於咳了一声。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武末末把腰挺得直直的,眼睛盯著老许,手压在嘴上,脚下踢了踢旁边坐著的严磊,轻声说,“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老许痛心疾首,拍著桌子上的卷子。
  “知道这次又是哪个班考得最好吗?”武末末又轻声说。
  “知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个班考得最好?”老许环视一圈。
  “又是一班。”这次武末末的声音和老许的声音成了一个美妙声部。
  
  严磊憋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看到老许吃人的目光一下子扫过来,硬抿著嘴做痛苦的忍笑。
  “我给你们说,别以为考本校就稳进高中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武末末这次连老许的表情都带上了,把两条原本长得不错的眉毛拉成了八字眉。
  “我给你们说,别以为考本校就不发愁了,根本不是那麽回事。”老许听到後排隐隐传来的笑声,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每考一次摸拟,说一次,他不烦,也不想想我们会不会烦。”武末末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结束这次的表演。
  “武末末,站起来。”老许一声大吼,把前三排坐的学生吓得一个激凌,悄悄抹著脸上的唾沫星子。“你在嘀嘀咕咕什麽?”
  
  武末末慢慢站了起来,突然打了一个嗝,“报告老师,我没有嘀咕,我在打嗝,我很努力地忍了,可就是忍不住 。”说著又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听到旁边笑作一团的声音,武末末小脸定得平平的一脸委屈地看著老许。
  
  老许吞咽了三次口水,手里的粉笔断成了三截,眉毛八字扯成了一字,才把那股把那个小兔崽子拎出去的怒气压下来。这次权且压下来,等会还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既然是打嗝,声音还是小一点的好,等需要你回答问题,再给我们飙高音,好了,坐下吧。”老许拿了卷子,“虽说总成绩没比过一班,但数学全年级最高是我们班的,就是武末末同学,值得表扬。好了现在来讲评卷子。”
  “末末,你行啊。”严磊踢了踢武末末。
  
  武末末听著老许的声音在‘值得表扬’四个字上生怕多呆一秒就直转三百六十度下法了,不由做了个鬼脸。
  “一般一般,要不是老许那老脸实在太难看,物理我也一口气给他拿下了,就当是回赠他上个月没让我跑三千米的恩德,你不知道方成跑下来整整吐了一盆子,要他妈看到了,真得哭死非端回家重新回次炉不可,糟蹋了多少粮食啊!”
  “行了吧,还有比你更能恶心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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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语,语文,数学,物理,化学一门课一套卷子,做的所有的人两眼发直,手脚发抖,这边还没下课呢,下一堂的老师已经抱著卷子守在门口了,连上个厕所也要百米冲刺,冲到门口也是憋了几堂课夹著屁股排著长队的主,再要碰上个多事大号的,真能把人急死。
  所以每天最後一堂课是最幸福的时光,似乎挨了一天,就为了听这清脆的下课铃声。
  可今天武末末还没等来得及收拾书包,就看到老许杵在门口,目光直指自己,武末末腿一下子软了。
  
  每次留下来准没有好事,不是这个活动就是那个跑腿打那杂,要不就是老许唾沫星子溅一脸的挨训。为了不引人注目,武末末每次考试都要做一番思想斗争,是拿出100%的实力,还是75%,真是个问题,偶而做题太投入,一不小心窜上去,他就得准备好老许的课後谈心,因为他的理科和文科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不,今天又得吃鳖了。
  “末末你跟我到教务处去一趟。”老许难得的笑脸惊出了武末末一身痱子,心有戚戚地看了眼严磊。
  
  “我在操场那等你。”听到旁边严磊的表态,武末末激动就差拥抱了,把书包跨在严磊的脖子上,慢吞吞地跟在老许後面。
  进了教务处,里面除了几个老师,还有三个学生,都是同一级的。
  等武末末站到那三个人的队伍里,年级组长过来了。
  
  “是这样,咱们学校每年都有保送名额,我们就按这次摸考的确定了,取前三名,但武末末的数学非常突出,师大附中又特别强调了理科数学,所以虽说武末末总分排在第十名,学校在跟他们联系之後,他们还是决定数学为先,再加了一个名额,你们回去跟家长商量一下,如果没问题,就回去和父母一起把这个表填了三天後交上来。”
  武末末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旁边那三个差点没跳起来了。
  
  有那麽高兴吗?武末末接过表来,应了一声刚想走,就看到老许满脸放光的走过来,“你呀就需要敲打,不打不敲不成器,看到没有,上星期说了你,这才几天,就见效果了吧。”
  见效个屁,上星期敲打是因为语文考了45。和数学压根就不沾边。
  武末末一脸献媚的笑完,点头称是,见老许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趁著那三个一脸激动问这问那的当儿赶紧溜了出来。
  
  一口气跑到操场,严磊正坐在双杠上和方成吹牛,看到武末末过来,吹了声口哨,跳了下来迎上去了。
  “老许又给你做了什麽深刻的思想教育,是不是你早上捉弄他让他给识破了?”
  
  武末末一撇嘴,不屑一顾的哼了声,“就是识破,他也得感激我传承衣钵了,我不比他更像回事儿,告诉你们,兄弟我今儿赶上好事了。”说著两只眼睛色迷迷地在那两个人的脸上转了几圈,看到方成准备上拳头了,武末末飞速地把那张表往严磊手上一拍,两手举起来向天高呼,“兄弟们,师大附中向我招手了,老子也有今天,天爷爷他终於开眼了。”
  “真的呀?”严磊不相信,拿起表来一看,果真呢,白纸黑字写著呢。
  “唉呀妈呀,那还不美死。”方成一对小眼睛都放出狼光了。
  武末末得意忘形,两只胳膊一只搂著一个,“严磊,回去给你爸说一下,把你也弄进去,咱们肩并著肩到师大附中当祸害去。”
  
  “那我呢?”方成急了,拽著武末末的耳朵。
  “你,当然少不了------”一把拍掉那只脏爪子,“在後方等著支援前线了,放心,本大爷绝对会和严磊一起回来慰问群众的。”
  “死去吧。”方成几巴掌啪啪拍武末末肩上,把那脸烂掉了的笑容打没了心里面才平衡了点。
  
  看到严磊半天没吭气,武末末推推他,“怎麽了?”
  “末末,可能我进不去,就我这半吊子成绩考进去是没希望的,那得考多少分啊,我爸那早给我放话了,他最近正忙著往上爬,马上就要公示了,我妈求了多少回都不行,靠他是没指望了。”严磊拍了拍武末末,“那就请您慰问群众的时候把我一并慰问了,等你在附中打下江山,我和方成从後方支援你啊。”
  
  武末末一听愣了,从严磊手里拿回那张纸,看了半天,折了折塞进了书包。





4

  晚上,平时怎麽睡都不够睡的武末末第二次失眠了。第一次失眠什麽时候,武末末记得清清楚楚。
  
  上学期运动会老许把那个最难跑的3000千米硬是安到他头上,说是要杀杀他的戾气。戾气是个什麽东西,要不是看过《还珠》武末末压根就没听过这个词。不就是逃了一次课,捉弄了他两次,又把他带的数学给考砸了。跑就跑把,结果他跑得差点没吐血,好不容易最後一个冲到终点,看著跑第一名的一班的男生象个英雄一样被一群人抱著庆祝,武末末软著腿马上就要瘫地上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前面走著的一个男生的腰。
  ‘快,给我点水------’
  
  场景颇有点战争年代的喜剧性。因为旁边站著的人都笑得死去活来,尤其是那个刚跑了第一的男生的气原本不够用又扯著嗓子笑直接滩地上把老师吓得以为他晕撅了。
  也不能怪同学笑,因为武末末那动作的确有点不好看,身体重的往地上拖的时候一下子扯下了那男同学的裤腰带,差点没让人露出屁股来。
  
  男孩提好裤子狼狈地转过脸来看了不到十秒就一把抱起武末末冲进了校医院。不到十分锺,就传出来校医生大声的质问“低血糖怎麽还跑3000米,真的不要命了,是哪个老师同意的,简直是瞎胡闹。”
  
  听到这个结论,依然躺在男生怀里的武末末根本没心情高兴,照他的性格,他完全应该高兴地跳起来,这是一次多麽完美的机会啊,完全可以沦为一次重大事件的,让老许永远在他面前夹著尾巴,只要胆敢一张开嘴训斥他,他就可以把这次他草菅人命的事情抖落出来臊死他。
  
  可他没功夫理那些,头晕目眩的时候,武末末在拼命地闻著一种味道,是从握著他的一只大手上传来的,也是从靠著的一幅宽厚的胸膛上传来的,更是从身後打在自己脖子上的鼻息里传来的,这种味道是自己从来没闻过的,不是妈妈身上亲切的熟悉的有著淡淡香味的味道,也不是哥哥身上过重的汗味,更不是赵老头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似乎几十年不洗澡的怪味。那是一种想让他拼命贴近用力呼吸的味道。
  
  那个晚上武末末破天荒的失眠了,平时一挨枕头就著,他妈不叫醒过不来的武末末破天荒地瞪著他的大眼睛怎麽也睡不著了。他不明白那个味道对他意味著什麽,躺了半天,武末末干脆爬起来把家里只要能散发出点味道的东西都凑到鼻子下面,咸鸭蛋、臭鸡蛋,中药罐、妈妈抽屉劣制的化妆品,甚至穿过的内裤,门口的臭鞋都一一都闻了,闻完了之後他就躺在床上想著那双眼睛,那双看著自己淡淡笑的眼睛。那双眼睛静静地看著他,说话的时候,眼角还弯弯的。
  
  武末末,你好点了没有,我是严磊,和你一个班的,转来刚刚两个星期,前几天咱们还一起打扫过卫生呢不记得了。
  
  据严磊说他的母亲是个医生,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武末末整个人已经开始痉挛了。
  不记得了?前几天?
  武末末努力的回想著前几天,他们应该一起打扫卫生的时候他在干啥,怎麽能把这麽重要的一次回晤就给扔到脑子外了。
  
  那天不外乎扫地,拖地,倒垃圾,对了,他和他前排的女生研究杰克逊的太空舞步去了,武末末就因为学杰克逊学得像在班里拥有了一大批粉丝。结果他一个滑步没滑好,把腰撞桌子上了,青了一大块,後来就以此为理由先遁了。
  
  对於那一次的疏忽,武末末是无比的後悔,不过老话说的好,亡羊补牢,尤未晚矣。武末末动用了他全部的聪明才智号称自己是远视强词夺理和老许辩驳了无数次,什麽如果不换到後面,他这双漂亮的眼睛就会带上啤酒瓶底,那就是他终生的责任,而且他坐第一排一看黑板就发晕,老许气得头发都快白了,终於把他从第一排换到了倒数第二排,接著他又以和同桌的女生吵架水火不相容的理由被班里的所有女生不容向右又挪了个窝,等他终於坐到严磊身边时,离那次英雄救美事件已经整整过去了41天。
  相对於一个侧身就能看到严磊高挺的鼻子,41天在武末末眼里跟本不算啥。
  
  他和严磊成同桌了,他和严磊成朋友了,他和严磊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已了。他不明白那次事件的瞬间开窍是好事是坏事,就像他从小玩起来的夥伴方成,对著他们班那个扎著大辫子瘦得一身排骨的赵小玲流口水一样,他也流过口水,对像当然不是赵小玲。
  那是严磊第一次硬拉著他要教他游泳。
  
  在一个条件不算好的露天游泳池更衣室里,武末末激动的换上了那条他用他妈藏在抽屉底下的钱买的一条红绿蓝三色相间游泳裤。游泳对他来说就是除了他小时候的小澡盆子,大时候淋浴之外全身泡在水里的另一种机会。
  他压根不觉得他爸是被水淹死的,他就有怕水的必要。
  
  武末末穿著那条绷得有点紧的小裤头,站在一个斑斑驳驳的镜子前臭美,欣赏著他的长腿、细腰、窄胯,挑剔著自己突兀的肋条,不宽的肩膀还有屁股下大腿根一块不红不黑的胎记,还转著360度看屁股形状好不好,一抬头看到严磊哼著歌从旁边那个厕所的门里出来,手上拎著条小游泳裤,身上一丝不挂光裸著。
  
  除了跟他妈妈洗澡洗到七岁,七岁之後武末末还从还没见过除了自己之外其它人的身体,女人男人都没有。
  当然自己的身体变化武末末倒是知道的,觉得神奇又不可思议。尤其是第一次遗精他甚至把内裤脱下来好好的闻了闻。结论就是什麽破东西,味道古怪,要粘不粘,要稀不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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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武末末看著那幅紧致的线条优美的还没长熟的身体,尤其是严磊下身那一团黑一团粉的东西,武末末吓了一跳差点没晕过去,浑身僵硬,眼冒金星,气息不畅,口涎四溢,突然扑了过去,下意识的就一把抱住了严磊的腰,脸蹭著那块软绵绵还毛绒绒的地方,人就滑了下去。
  等他半清醒半迷糊的时候严磊已经穿上了一条黑色的泳裤,坐在旁边对他笑,然後给了他一瓶果汁,还有一个面包。
  是不是没吃饭,低血糖不吃饭很容易就晕的。
  是没吃饭,吃饭的时间全用掉跑去买游泳裤去了,为了还上二元钱,和那个大妈磨了整整二十分锺嘴皮子,大妈最後扔下一句,“就没见过你这麽牙尖嘴利的小伢子。”
  
  武末末竖著两只耳朵仔细聆听。这一刻严磊的声音就像是天使的声音,武末末两眼冒水地的看著严磊,他觉得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於就是能看著严磊,吃著严磊给他吃的任何东西。
  
  武末末的感情平地而起,瞬间长成了大树高山,他对严磊这个他们这片儿区公安分局副局长的儿子痴情的同情敬畏著。他不清楚副局长是多大的官,这里偶尔来一个小警察都会把架子端得足足的,斜著眼睛话也省著说,生怕多说了一句就混成劣等公民了,查户口,查三无人员,都会有人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把香烟孝敬上。
  
  武末末曾偷偷见过那辆带著警笛的小车,分局离武末末家不算远,隔了三条街的高墙大院,应该是严磊爸爸的人物一脸严肃地坐在驾驶位上,手上叼著根烟很有几分派头。武末末看著那车那人,目光中羡慕的成分比不上绝决的成分。他明白了他的这种感情叫暗恋,只能在暗处小心的开花,慢慢的长大。同时他也明白了倒霉蛋武立仁的儿子武末末对副局长的儿子严磊的非份之想,那就是自讨苦吃。
  
  同样,他也静静地看著严磊,看著那个每天穿得干净不穿校服就会穿著各种漂亮衣服的严磊,会游四种泳姿,吃饭不发出声音,吃完食物的包装袋只要身边没有垃圾筒肯定会拿在手上。这样的严磊,武末末看著的同时迷恋著。
  
  而现在看著桌子上的那张表格,武末末再一次的失眠了。他明白他只要把这张表格填好了交上去,那就会在他们这个百十号没见过什麽大世面的院子里扔一颗重磅炸弹,他妈妈会当即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到处诉说她那个千盼万盼到处惹祸的遗腹子终於给她长脸了,赵老头说不定会当场撅过去,认为这全是他从小硬逼著学围棋才会变的这麽聪明,然後把功劳全算他身上去,而那些一直对他头痛的大妈大叔大伯大婶则会跌落一地的牙齿,一边羡慕地说他们家祖坟终於开花了一边扭过头交头接耳说他肯定是考试作弊了。
  
  武末末就这麽躺在他那张小床上前思後想,想著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选择,为了严磊,为了今後三年还能天天看到他,有什麽是他不能放弃的。
  当然没有。
  而且武末末压根就不觉得这叫放弃。就好像他不知哪看来的一句话,没有流血牺牲的革命就不叫革命。
  那一刻,他神圣的像个斗士。





5
  三天後,武末末交上去了一张空表。就好像这表就不该到他手上来一样,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
  我没爸,我离开我妈去附中上学就得住校,我妈就没人照顾。
  
  一句话把老许惊得差点没让口水呛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差把武末末拉到医院把脑壳敲开看看那里面究竟有什麽病毒就能让武末末失常成这样。
  跟你妈商量了?老许还不死心。
  这就是商量结果。武末末露齿一笑。
  
  出了教务处的大门,武末末心情无比的轻松愉快,两只脚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嘴里还哼著歌。摸摸书包里的严磊给他带的面包脸上都可以下星星。
  严磊给他带面包的习惯是知道武末末经常不吃早饭後养成的,每天等在校门口给他。这是一种多麽大的荣幸,方成天天喊叫也没见严磊给他带过一次,而他只一次不吃严磊就默默的记住了。无比幸福又无比虔诚地吃完面包,冲进校室武末末就对著严磊傻笑。
  
  “吃错药了?”严磊冲他就是一枚暴栗子。
  “就是,灌了迷魂汤了。”
  “哪个小妮子那麽大的魅力?”
  “向前第三排,左数第四个,拐弯,向後第三排,右数第三个。”
  
  严磊老老实实地比划,向前,左数,拐弯,向後,右数,又一个暴栗子敲到武末末的头上,“臭小子,胆敢打你哥哥我的主意,方成,快把这不成器的东西拖出去砍了。”
  方成从前排转过头来,两手一合作揖,“是,属下听令,您说埋哪儿?”
  “随便什麽地儿,能让野狗闻著味的地就行了。”
  “喳。”
  武末末一下笑倒在严磊的腿上,紧紧地拽著严磊的裤腿都能捏出一把汗来。
  
  中考结束了,武末末如愿以偿的继续留在了严磊的身边。
  放假後每天跟在严磊屁股後面疯跑的同时,也迎回来他哥哥他们一家三口。
  
  武末末和妈妈黄海丽站在小小的客厅里,望著刚刚从火车站回来的武亮一家三口,三件大包,两个箱子占掉了整个客厅。然後就是母子俩忙得有点不知道该忙什麽,收拾东西,端茶递吃的,然後就是重复般的嘘寒问暖。车上人多不多,累不累,累的话先睡一会儿。
  
  那间早就腾出来的最大的卧室,添了新床新家俱,那是武末末和妈妈周末的时候专门去家俱城买的,武末末还看上了一张小床,木质的床头上还有几个漂亮的小柜子,武末末刚含含糊糊开了个口,他妈就还了他三个白眼,“这就没你什麽事!”。
  
  黄海丽招呼武末末把武亮的东西搬进了那间装饰一新的房间,不停地搓著手对武亮笑了笑,“亮子,房子是小了点,先委屈委屈吧。”
  武亮和过去一样的腼腆,脸上还带著在青海晒出来的红色的皮肤,看著继母,再看看从小古灵精怪的弟弟突然快和自己一样高了,十分不好意思,“妈妈,你和末末还住原来的吧,我们三个挤那个小间就行了”
  
  “那哪行,你们一家三口住大的,我和末末挤一挤住小的,我已经计划好了,把厨房移到阳台上去,再把原来厨房改成卧室给末末住。”
  “末末马上就上高中,学习紧张,房子太小了,连桌子都放不进去,那怎麽能行。”
  “肯定能行。”黄海丽肯定地说。
  
  的确能行。厨房一个下午就挪到了阳台上,阳台被充分利用,灶台拆了又砌,煤气灶挤进了小角落,那间原本七个平米的小厨房,先用报纸把多年熏黑的墙糊了,再找来一个木工,直接把一张90公分宽的木板钉在了墙上,底下再撑了个支架,就是一张床了,再顺便在角落里撑了一块木工板就成了一小书桌,剩下的空间放完凳子就刚够两个人搂在一起跳贴面舞。
  
  武末末挪进这个小小鸽子笼了。挪得挺高兴,虽说头再朝下躺一点,脚再往长伸一点,就能伸到墙上去,一进来不是坐下就得上床,但武末末还是觉得高兴,尽管他听到院子里有人议论说武亮他们三口回来跟他们挤这个小破屋不太合适,因为武亮当的是高原兵,工资和补贴都不算少,在外面租个不大的房子也花不了多少钱,尤其是他们家这种复杂的关系。可武末末不这麽认为,他哥回来住家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武亮是他哥,这就是他的家。
  
  武末末兴高采烈地搬了进去,有了这个小笼子,至少他不用和母亲一起挤那张小床了,从六岁分床到了十五岁再睡一块,就是亲妈也让武末末觉得怪。
  
  把一切收拾好,看到哥哥不像刚进门那会儿的不自在,嫂子已经和妈妈说得热火朝天,又是剁馅子又是!皮子,客厅里还多了一个漂亮精致的小妹妹。武末末在五岁的武平平光滑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就兴冲冲地出去了。今天他和严磊约好了去他们家玩的。
  
  武末末下了楼刚走到门口就被赵老头拦下了。赵老头每天下午到凌晨要去旁边一个厂子看大门,难得这个点还能露把脸。
  “末末,你哥他们回来了?”
  “嗯,”
  “你要没地方睡,去我那,睡外屋去,我给你支张床。”
  “谢您了,我哥给我在厨房按床了,有地儿睡。”
  “那麽小的地方,怎麽能睡人啊?”
  “怎麽就不能睡啊,我觉得蛮好的啊。”
  “缺心眼的家夥。”
  
  武末末笑笑算是认了,出了大院,看到早等在胡同口的方成,冲上去就踹了一脚,然後两人蹬了车子就去了离这里两站路严磊的家。
  
  严磊的家是派出所新盖的家属院儿,高楼林立,院子里还有好大的一个花园子,有树有花有亭子,路两边还植的漂亮的草皮,看的武末末和方成直咧嘴,这麽好的地不盖房子种草去了,那不是奢侈还能是什麽。
  
  到了严磊说的九号楼,严磊早候在门口,看到两人过来两只胳膊一搂就把两个小子带上楼了。
  上楼竟然是用电梯,要说武末末也是大城市长大的,可他从来体会的都是大城市最角落的东西,就像这电梯,就是武末末平生第一次坐。铁箱子摇摇晃晃,十层楼坐的他晕晕乎乎,进了门,那种头晕的感觉还没消失掉。
  
  三室一厅的房子,宽敞的客厅,精心装裱的字画,还有严磊那间抵得上自家三分之一的面积的卧室。
  
  武末末坐在严磊家的大沙发上,看著甑亮的地板和茶几下漂亮的地毯,觉得自己实在没法下脚,他这脚出来的时候可是踢了两脚每天蹲他们院子门口的那只老黄狗,又踢翻了一筒没法看的垃圾筒才来的,现在革制的鞋面上还有一些狗毛和一些不黑不黄也不知道是什麽的痕迹。这种鞋踩在这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摆明了就是一种亵渎是糟蹋也是对比,他猛然就想起了自己刚刚搭建起来的小小笼子,再看看严磊身上漂亮的运动服和自己身上宽大的地滩货,不知道哪来的感觉,就觉得胸闷气短,一分锺都不想坐下去。可同来的方成没这麽多想法,也没这麽多心思,他也是那个片区的普通人,也是第一次进这麽漂亮的房子。新鲜还新鲜不够呢,怎麽可能走。
  
  



6
  在严磊家里,方成抱著严磊的游戏机坐电视机前大呼小叫,严磊操著另一个手柄玩得起劲,“末末,冰箱里有喝的,自己拿,甭客气。”见半天没人回应,一回头,武末末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坐的像个小学生看著电视上的游戏发傻呢。
  “末末,你怎麽了?”武末末这麽严肃严磊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怎麽,我哥他们回来了,家里乱得一团糟,想早点回去。”
  “回去干什麽,走咱们游泳去,上次没学会,这次我绝对得把你教会了。”严磊放下手柄又把方成手里那个硬夺下来。
  
  又要游泳。武末末一惊。“别,我又没带泳裤。”
  “穿我的,我这有一条多余的。”
  “那我怎麽办?”方成又急了。
  “你就穿你的大裤头得了,反正那里管得又不严。”
  
  方成脸黑了,脸拉的一尺长,“严磊,你不能回回都这麽区别对待,他武末末是比我长得多只眼还是多长了个鼻子就那麽让你待见了。”
  “怎麽区别了,我和武末末还能游几回啊,人家眼看就是附中的人了,咱们不还得一起并肩战斗好几年。”
  “谁说的,老许早说末末不去附中了,你一天到晚带著个耳朵干什麽? 摆设啊,是不是,末末。”方成一拍武末末。
  
  严磊一听一脸质疑地转过来看著末末,半天才不能质信地问,“真的,末末?”
  武末末点点头,“我妈不让去。”
  “你妈糊涂了吧,附中人挤著进都进不去,还别提那些掏钱往里塞的,你妈不明白进了附中就意味著进重点,就意味著北大清华,就意味著------”意味著什麽,严磊不会表达了。
  意味著有可能是另一条路,另一种生活,有可能离开那个小院,进到高堂大庙,可那里在好也没有用,没有严磊,就没有一切。
  武末末知道,那个晚上放弃的时候武末末就知道他放弃了什麽,可现在他的眼里除了严磊就看不到别的。
  
  武末末咧开嘴笑了笑,重重地掐了严磊一把,“怎麽说话呢,不进附中我照样能进清华,就我武末末的脑袋瓜子,看著吧,那门就是专门为我开的,不要保送,我武末末要堂堂正正从这破学校考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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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末末还是去游泳了,自那次看到严磊裸体没出息地晕倒之後,他就总和严磊交错著时间换衣服。
  下了水,看到方成的大裤衩子一入水就在水里面飘起来了,方成死死地拽著裤子还得堤防那个坐在水池边椅子上睡觉的一个老头儿,武末末乐了两声,刚想用上次严磊教他憋气的方法把头埋到水里去,突然腰上多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把他的肩膀一压,“靠我身上,先学仰泳,仰泳好学。”武末末没有回头眠起了嘴,把头往後一靠,靠进严磊的肩窝里。
  
  严磊看武末末只顾著享受半天浮不起来,重重地在武末末屁股上来了一下,“屁股抬起来,脚抬起来,腰挺起来,哪有你这样的,以为窝我脖子里就没事了,得让身体浮起来。”武末末故意试了几次不行,就会死死地把头卡在严磊肩膀上。
  严磊没办法只能托著武末末的屁股。“腰,腰,腰,注意挺腰,别抱我腰呀,把手撑开,把屁股抬起来。”
  
  武末末屁股痒得不行,又不舍得让严磊就这样把手挪开,只能用脚拍著水把注意力引开,没想到离自己不到二米的地方就是一男一女,女的和自己同样的姿式靠在男的身上,嘴还悄悄地舔弄著男人的耳朵。
  
  武末末脸红了,气短了,侧过脸看著严磊的耳朵就在自己嘴边了,壮起了胆子也学著那女孩的样时不时地故意在上面蹭一蹭,那感觉------那感觉,实在是太他妈的好了,就像小时候最爱舔的棉花糖,软软的。
  
  “你们俩这是在干嘛?”方成游了一个来回过来看到这两人俨然已成了这个游泳池的焦点了,“没看到人家全是两口子才这麽抱著,武末末你咬耳朵也不带这麽咬的,伸舌头干嘛?”
  武末末脸一红,慌得差点没栽水里,捞起一捧水就泼到方成脸了,“咬个屁,我那是怕呛著。”
  看到方成没留意水全泼进了喉咙里,呛得直咳嗽,严磊乐死了,索性把武末末紧紧一搂,“我们就是两口子,羡慕也没你的份,是吧,末末。”
  
  武末末立刻装出一幅小鸟依人样靠著严磊,“就是,方成,你要敢把你那个大裤衩子脱了,我就考虑让严磊收你做个小。”
  “你们两个臭流氓,敢公然地在这败坏民风,欲行苟且之事,我代表党和国家消灭你们。”手还没抬起来,武末末和严磊一起扑了上去,一个按头,一个抓手,把方成压到水里就是拳打脚踢。武末末踩著方成的肩叉著腰,“严武出马,狂踢乱打。”严磊揪著方成的头发,“武严出手,痛下杀手,”直接先把方成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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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来後,武末末躺在那个九十公分的小床上,心里面全是嘴唇碰到严磊耳朵上那种异样的感觉,他不确定那一刻他真的伸舌头了没有,只觉得心里满满的蜜,甜透了,转了个头刚准备睡,眼前是那个隔开他这间小笼子和客厅的布帘子挡不住的光照著的墙上一片片糊得满满的旧报纸。什麽“香港回归一年之後的香港。”什麽“江泽民总书记会见加纳总统”。什麽“北京市上半年全民生产总值比去年同期增长了2%”,看著满墙的旧闻,武末末心里面突然闪出来的是严磊家宽敞明亮的屋子,是严磊有著书桌书柜还是真正水曲柳的大床,是客厅就是客厅卧室就是卧室的家,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不知愁为何物的武末末想著这些没来由的伤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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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亮的妻子李红凌是他在当兵的驻地青海找的,回来後当然的没有工作,找零工也不好找,只能在家里带孩子,武平平倒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家里猛然间多了三口人,有两口还是不怎麽熟悉的,所以武末末很少在家待,每天疯玩的不见影子,黄海丽倒也不说他了。
  
  高中很快来了,武末末,严磊,方成回了学校,从前楼的初中部搬到了後楼的高中部,巧得是除了方成被踢进了三班,武末末和严磊又做了同班同学,尽管不能同桌,这对於武末末来说,这就好像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一样,幸运的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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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末末是属於偏科偏得很厉害的,数理化的强人,文科很一般,英语还算凑合,那语文就基本上没法看了。而严磊是属於每一科都中不溜的,没有太好的,也没太差的,倒是语文和武末末一样,也是没法看的。
  
  严磊照样每天早上在校门口等著武末末,等到了就是一个面包,现在又多了一样,一包牛奶。严磊进了高中後一年就窜了七、八公分,都过了一米八了,而武末末死挣活挣还在170左右徘徊,那包牛奶照严磊的话来说就是给武末末长长个子,要不他们俩的差距得越拉越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武末末听说打篮球能长个子,瘦瘦小小的非要挤进膀大腰圆的大个子的队伍里凑热闹。
  
  在那个队伍里,打不上前锋,够不著中锋,後卫更是想都别想,一个大膀子顶过来,武末末能摔出去五、六米,舅舅不痛姥姥不爱的坚持了几个月,武末末浑身上下全是外伤,吓得黄海丽以为武末末又在学校惹事去了,千叮咛万嘱咐地把武末末第一天上小学的告诫又搬了出来:千万别和别人斗,别人要惹你,你就忍著点啊,就是别人不惹你,你也得忍著点啊!
  
  对他妈的告诫,武末末是老老实实的听,听完就算,到了学校依然不怕死的在一群大个子里面像只小蚱蜢一样在里面蹦来跳去还抢不著球,还偏偏的谁都敢惹,谁都敢顶,整个成了球队的一景儿。
  
  严磊每看一次就得闭一次眼再唉哟几声,後来武末末的狼狈样子他实在看不下去,那群人就好像把逗武末末当成了比打篮球都有兴趣的事儿,故意把球抛得高高的,武末末奋起一跳,一支长胳膊凌空就把篮球栽走了,然後武末末就拼命的跳,似乎不是在打篮球,完全是在练跳高。看著周围一圈人都乐的哈哈大笑,严磊终於下了下狠心离开了足球改打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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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末末傍著严磊在身後,一有人欺负他,严磊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武末末著实乐的没了形,小蚱蜢蹦躂的更凶了,有时还故意惹惹这动动哪的,就等著严磊把自己像小鸡仔似的拔拉到一边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这种情形让武末末欣喜了还没有几天,就被一个消息浇得透心凉。
  
  消息是方成传出来的。
  方成心念念的赵小玲竟然和他分到了一个班,两人私下还一起看了两场电影,这一下可让方成飘起来了,见到武末末和严磊,最大的谈资不外乎赵小玲说了什麽,做了什麽,笑了,哭了,生气了,撒娇了,一天到晚事多的激起了方成一脸的青春疙瘩豆。
  
  在教室後面的破操场上,方成一边摸索著脸上的青春豆一边小心的挤著豆豆里的东西还一边看著武末末拍著篮球练他刚从电视上学来的特技。
  “知道吗,严磊正追著你们班的赵静呢,他没给你说?”
  武末末吓了一跳,努力想了想才把赵静在他眼前拼凑起来,自从严磊抓去了他所有的目光,武末末就对班上的女生很少来往,除了同桌,以及方圆三张桌子范围之内,再远一点,都是陌生人。
  
  好像是那个语文课代表,流个齐流海的。武末末确信了自己班上确实有这麽个人,才开始确定另一件事,严磊追赵静?
  “你听谁说的?”武末末问方成。
  
  “还能谁啊,赵小玲啊,她和赵静是堂表妹,没想到吧,哈哈,末末,将来你肯定比不上我了,别看现在严磊天天护著你像护儿子似的,将来我要和他成了挑担了,回回被踢的就成你了。”
  武末末一下子把手里的篮球砸进了方成的怀里扭头就跑了。
  “末末,你干嘛啊?”方成被砸得一趔趄,把篮球扔了一边揉屁股一边吼叫。
  
  武末末没理方成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回了教室,再冲向教室後面倒数第二张桌子,捂著肚子上气不接下气,“严磊,你------”
  严磊正和同桌说著什麽,看到武末末的样子,直接笑了“末末,你干嘛啊,後面有狼追你啊。”
  
  武末末把严磊一拉,就要把他拉起来,“跟我出去。”
  “唉,唉,耍流氓也没有你这麽粗暴的。”严磊笑著掰武末末的手,武末末人小蛮劲倒真不小,硬是把严磊拽了起来,“跟我出去。”
  “好,好,出去就出去。”严磊把桌上了东西一收,扭了头对旁边的同学说,“赵静,等我回来你再给我讲那道题吧。”
  武末末把眼睛往那个赵静身上一瞟 ,挺白净的一个女生,应该说挺漂亮,果真是齐流海。狠狠地剜了那女生一眼,武末末拉著严磊一溜儿快跑跑到了教学楼後面。
  
  “末末,你到底怎麽了,有什麽大事发生了?是不是方成被你灭了,你急著想邀功啊。”
  “严磊。”武末末把严磊放开,很喘了几口气後定定地看著严磊。严磊有一张不是很帅的脸,但有一个非常漂亮的鼻子,显得人非常的立体有轮廓。
  “怎麽了。”严磊盯著武末末,武末末白白的小脸因为跑步红润多了,两只眼睛黑亮黑亮少了平时的灵性,倒显得忧郁多了。
  
  武末末抹了把脸上的汗,又吸了吸鼻子。“如果说------”
  严磊伸长了脖子。“如果什麽,还如果呢,你什麽时候跟我说话还扭扭捏捏起来了,快,出什麽大事了,说完哥哥帮你摆平他,是不是又惹高年级的了,哪个孙子,要不又让篮球队那帮狗崽子歁负了。”
  
  “如果说,有个人一直喜欢你------”武末末脸就快喷出血来了。
  严磊扑哧一声笑了,“谁呀,托媒都托你这儿了,看把我们武末末难为成这个样子,来,哥哥揉揉,小脸都憋红了-------”严磊上了手就搓弄著武末末脸蛋上的两坨肉拧过来拧过去的。武末末的脸越来越红了。
  “看来这几天我真是命犯桃花,逃也逃不掉。”严磊说著把武末末放开又在肩上一拍,“快说,是哪个班的,漂亮不漂亮,先说吧,有没有赵静漂亮,如果比赵静漂亮,我就考虑考虑。”
  
  武末末眼里的光一下暗了,不同,终究是不同的,他和严磊终究是不同的。
  武末末看著严磊,慢慢低下了头,“没有,没有赵静漂亮-------”
  “那不就结了”严磊一把抓过武末末,搂著肩膀往回走,“赵静这资源还闲置著呢,别的就先不考虑了。”
  
  “你喜欢赵静?”武末末低声问。
  “谈不上喜欢,就觉得还行,每次看方成一说起赵小玲那喜滋滋的样子太噎人,就想著要不也找一个到他面前杀杀他的锐气,怎麽说赵静也比赵小玲强一点吧。”
  听到严磊满不在乎的腔调,武末末的心酸透了。
  
  武末末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错的离经叛道。
  他从来认为横在他和严磊之间最大的问题是倒霉蛋儿子和副局长儿子的问题,是小笼子和三室一厅的问题,其实那都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让武末末看出来之後,打掉了他的全部斗志。
  
  武末末慢慢和严磊疏远了。虽然严磊依然会每天早上等在门口给他一个面包一袋牛奶,武末末也会接过来笑嘻嘻地吃掉喝掉,但这成了他们唯一接触的时间。严磊倒是每天还像平时一样一不见武末末就叫喊,可武末末学会躲了。
  
  末末,昨天说了上我们家来你怎麽没来?
  我哥有点事。
  末末,放学了咱们一起走,别忘了?
  老师找我还有一点事。
  t
  慢慢的就变成了,末末,你怎麽了?
  末末,怎麽老找不见你人?
  末末,我在你们家楼下叫你你怎麽也不出来?
  t
  没怎麽啊,我忙,家里一滩子事。
  不是就要考清华吗,我在努力啊。
  我妈发现了,出不来了。
  t
  从什麽时候没有了那个面包和那袋牛奶?
  时间刚进入高二,新学期的开始,天热得太阳一大早就出来耀武扬威。武末末穿著宽大的校服站在空无一人的大门口,等了好久,然後推著车子慢慢推进了停车棚。他看到远远的赵静拿著一杯奶茶递给严磊,严磊把手上的面包递给赵静。
  没有牛奶,连那个面包也不再是他的了。
  武末末蹲在车棚里偷偷地哭了。
发表于 2009-12-18 14:46:26 | 显示全部楼层
捶腿ing
老规矩
还是一边给海草大人摇旗呐喊、一边等完结
嘿嘿
 楼主| 发表于 2009-12-18 15:3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哇,arcsina好快的速度啊!
看到海草二字,再次笑喷~~~叫我草草就好啦~~~
发表于 2009-12-19 16:36:52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润
您不知道
一个“海”字
那感脚
都飘逸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0 11:02:28 | 显示全部楼层
8
  没有那袋面包和牛奶的滋养,武末末高二的时候一下子窜了起来,长了五公分,175了。
  方成笑著把他压到地上去,说你这小嘎蹦豆子怎麽突然一夜之间成了帅哥了,看看这眉眼,比赵小玲都水灵多了。
  
  武末末抱著方成的脖子站起来,看著那个早就不在的空缺狠狠地踢了方成一脚。我早就是个帅哥,你们都他妈的瞎了眼。
  t
  高二过得很快,除了偶而打篮球,武末末还能和严磊欢声笑语,其它时候,他们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班的同学。武末末没有问严磊为什麽不给他带面包了,严磊也不说他为什麽不等在门口了,慢慢的,武末末小媳妇熬成婆成了这个破篮球队最棒的後卫,没有人敢欺负他了,甚至武末末从电视上模仿的几招还挺能震住人,至少动作非常的华丽。严磊则理所当然的成了破球队最棒的前锋,除了汗水落在地上能混在一起,除了武末末传球严磊接球交叉著那点温度,别的什麽他们都混不在一起。
  
  打完球,武末末书包一背车子一蹬就走了。方成有了赵小玲,而严磊总是跟著一直等著的赵静一起回家。赵静家离武末末家也不远,这也是这所学校的好处,方园十公里,富不富的穷不穷的全混在了一起。
  赵静坐严磊车子後面总爱把手抱著严磊的腰,武末末见过一次,就不愿再落到他们後面。
  一转眼,三个形影不离的夥伴只剩了武末末一个形单影只。
  t
  那一年中国申奥成功开展全民健身运动,这股风也波及到了他们这群学习都来不及的高中生身上,学校的各种运动各种比赛如火如荼,高中部篮球赛成了重中之重。每天放学後一个小时的训练让这帮业余份子们叫苦不迭。
  
  “末末。”严磊做完最後一组训练後淌著一脸汗挨著武末末坐下。从包里掏出一瓶果汁扔到武末末手上。“妈的累死我了。”说著一侧身躺在武末末腿上。“小东西,你能吃得消不。”
  “没问题。”武末末看了看果汁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桔子味的,嘴角笑得弯弯的。
  “後天我过生日,你能来吗?今年你过生日也不吭一声,白白让你小子逃掉了,连方成那个小气鬼过个生日还知道请我们撮了一顿呢。”
  武末末斜著眼看著严磊的喉节因为累上上下下不停地动著,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我可能------”
  “少给我来劲儿,你现在拽了啊,请都请不动,我可告你,敢要不给我来,打断你的小狗腿。”
  嘿嘿嘿,武末末笑了笑,在严磊脸上掐了一把,“行,一准儿给您老祝寿去。”
  严磊啧啧两声,一把打开武末末的手,“少给我这麽笑,笑得就像个狐狸精,色迷迷的。”
  
  色迷迷的?
  武末末一愣,再看了看严磊还是一幅大爷样取笑完了自己顾著自己乐呢。胸口一闷,脑袋一热,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武末末一把按著严磊就扑上去了,嘴快贴上严磊唇的时候,整个人像火一样烧了起来,身子快融化了,可是剩下的那五公分距离就好像同极的磁铁他想压也压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眼睛里面是什麽,是痛苦,是隐忍,还是欲望。因为严磊的眼睛里在笑,他以为是个玩笑,玩笑啊!
  终归是个玩笑啊!
  
  “小爷我就色了,我就要色你了,看你能把我怎麽办。”武末末笑了起来,手不老实地伸进了严磊的衣服,东摸一下,西掐一把,嘴实实在在地在严磊耳朵上咬了一口。
  看到这幅难得的画面,旁边滩地上的队员开始起哄了。“小夫妻做功课也不避著人。”
  “要开玩笑就开个大的,武末末赶紧把严磊的裤子扒了,不行的话,我们一起来给你帮忙把严磊给你拿下了。”
  
  听到大家都乐得没形象,有一个还真冲上来扯严磊的裤子,武末末一下子把那个人拔拉开,从严磊身上站了起来,指著那帮人,“本少爷的人,你们也想占便宜,看我不先灭了你们。”上去一人给了一脚踢完又挨著严磊坐下了。
  
  一个队员揉了揉屁股看著离这不远抱著严磊书包等著的赵静一眼,一脸贱相,“唉,严磊,刚才色狼上身你都临危不惧是不是早有体验啊,你和赵
  
  静是不是早就-------那个了。”
  武末末听言转过头看严磊,严磊一下子面红耳赤,“你们几个流氓胡说八道什麽呀,败坏我没问题,败坏人家女生的名誉那可就阴损了。”
  武末末冷笑一声,慢慢地站起来,没有看严磊,看著那几个笑得一脸蠢相的队友,“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先回家了,明天我们要对高三打比赛,等著赛场上见真招啊,今晚回去得好好睡一觉。”
  t
  晚上武末末坐在他的那个七平方的小屋子里,他的世界和外面是用一块布帘子隔开的。他嫂子最近找了一份零工,在一家服装店里帮人买衣服,哥哥工作也不错,还当上了轮班长,平平也上一年级了,至於妈妈,除了有点高血压,似乎一切看著还不错。
  
  武末末看了十分锺语文,终於一脸晦气地把书扔掉了,出了房先进了妈妈的那间小屋。小屋又小又黑,里面每一样东西好像都有著一堆的历史,老式的木床,老式的柜子,还有暗黑的墙上贴著一幅旧式的结婚照,黑白色,放成了十六寸大小。
  
  武末末静静地看著那张照片。以前他常常站在这里看著这幅照片,照片上的那个带著眼镜一脸书生气的男人是他的父亲,陌生的甚至不如楼下那个赵老头亲切的男人是他的父亲。他们相像的地方很多,眼睛、嘴巴、鼻子,他母亲就常唠叨说,你们父子俩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要是你爸知道他那张脸滩上你这麽个毛糙性子,到处惹事,估计都闭不上眼。
  
  早闭上了。武末末心里总会这麽接上一句。可不,早就闭上了。没闭上你倒是睁开眼睛瞧一瞧啊你,你倒是往河里一扎就极乐世界躲著乐去了,剩个女人苦守孤独,你也他妈的忍心。
  
  武末末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感情,把感情放在一张不能说话不能做事的照片上,甚至他妈病了,还得他去借架子车把他妈拉到医院,把感情给了这张照片,他更愿意把感情分一点给楼下看著他就乐呵的赵老头身上。
  
  喜欢,是个什麽东西。总共在一起生活了一年。接下来的几十年就要这样熬下去。靠什麽熬。武末末从来不觉得她母亲不能再婚,他也很明确地表明了,如果能让她过得更好,她完全可以不带他这个拖累重新安个新家。可妈妈不愿意,一张照片困住了一个人,困得多深多残酷。
  
  “末末,你怎麽了?”黄海丽正边织著毛衣边看著柜子上的小电视,看到武末末进来也不说话,就站那看著那张照片。
  武末末转过脸来,在床边坐下来,“妈,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黄海丽挺吃惊地看著末末。武末末这一年多来变得太多,原来调皮捣蛋的坏小子变得文质斌斌还真的让人没法适应,“干什麽?还会张口要了,我钱放哪儿你能不知道,咱家地儿你哪没翻过,我藏那相片後面的钱你都不知道偷了我多少回了,怎麽了这是?”
  “我一朋友要过生日。”
  “噢,过生日啊。”黄海丽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塞到武末末手里,“去,拿著买个生日礼物吧。”
  
  武末末看著手里的五十块,犹豫了一下,“妈,能不能再给点,他是我一特重要的朋友。”
  “特重要,还能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你妈一月辛辛苦苦下来挣多少,还要给你攒上大学的费用。”
  武末末一下急了,“知道,这半年你也不用给我零花钱,放假了我可以去打零工,就当我提前预支了行不行,妈,我只问你要这一次。”
  
  黄海丽用毛衣签子在武末末头上拍了一下,“以前你偷偷摸摸在我抽屉里摸钱我都不觉得怪,怎麽看著你这麽乖巧了反倒不习惯了。”说著又拿出二百给武末末。“把那五十给我。”
  武末末把钱换了,对他妈做了个鬼脸,“变好了不好,变坏您才高兴是吧。”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到桌子上有一个小圆镜,武末末抓过来揣口袋里回了自己屋。


9
  回到自己的小笼子,把钱收好,武末末拿出了那个小圆镜开始对著镜子做各种样子。
  
  小时候他常这麽干。学陈佩斯挑眉毛,学杨子荣一脸英气。可现在他对著镜子浅笑,微笑,大笑,皮笑肉不笑,他不知道今天下午自己看著严磊时笑得是什麽样子,色迷迷的。什麽样子是色迷迷的。武末末想像著所有看过电视里那些色狼的样子,然後对著镜子歪著脖子、迷著眼睛还伸著舌头在嘴唇边舔了一圈。
  
  太他妈恶心人了!要自己今天下午就这得性,他真想一头撞死去。武末末按平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把镜子里的自己想像成严磊,自己深情款款地看著他,可是严磊究竟什麽样子,他突然怎麽也想像不来,一点也想不出来,就能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慢慢的湿了。
  是他太露骨了,还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他知道他现在不但想看著他,不管是背後也好,只是个背影也好,还想听他的声音,哪怕这声音不是对著他说话,他还想摸著他,亲吻他,占有他。就像今天的那场玩笑,血淋淋的提醒他他对严磊是有欲望的。
  简直太他妈疯狂了!!!他还不缺定自己是否发育成熟了。
  
  第二天的比赛是下午放了学进行,由他们高二一对阵高三二。
  其实高中生之间的篮球比赛能有什麽看头,除了那些打算考体育特长的蛮像回事,剩下的就是使蛮力,闷头胡来的。但有热闹看还是聚了很多人,加上老师在旁边带了一些学习好的撑撑门面,整场比赛从阵势看还挺像回事儿。
  
  技术算不上惨不忍睹但绝强不到哪去。像严磊武末末之流会玩几个从电视上学来的花式,又稍微训练过的,就成了里面的顶尖人物。
  比赛进行的挺紧张,高三二班有两个一直是和武末末他们一起训练的,手底下干净快捷,而这边武末末和严磊配合默契,你来我往到不分上下。上半场还没下来,武末末不知怎麽的就觉得吃力,有点犯恶心。其实自从知道武末末有低血糖之後黄海丽非常注意给他的饮食调养,好几年没犯了。
  
  强撑著双腿跑了两个来回,有一个本不该失误的球传失误了,严磊奇怪地看了眼武末末,武末末飞快地接收到信息,打起精神,正好球又一次过来,他一个跳跃抱住,做了个简单的转身,正准备传球,可没想到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球一下子不知飞哪去了。
  “末末,你没事吧?”严磊飞速地追球,还担心地回过头看著武末末,就这麽一个回头,高三二班的小前锋一个跳跃把球捞著,落下来的时候一肘子正好撞在了严磊转回去的脸上。
  血一下子从严磊的鼻子里喷了出来。
  
  武末末正撑著腿两眼发晕大喘气呢,突然看到严磊脸上红了一片,旁边还有一个挥著肘子的大个子。武末末眼睛一下子红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飞奔过去冲著那个大个脸上就是狠狠的一拳,“你妈的,你敢打他,我打不死你丫臭B的。”大个子直接被这一拳打晕了,退了好几步也没反应过来出了什麽事,就见武末末又跳上去,咚!咚!咚!又是三拳,干净利落,虎虎生风,这次直接把人放翻在地上。武末末气还不平正要上脚踹,旁边吓愣了队友这才反应过来用力地把他抱住了。
  
  武末末还不解气,用脚在空中又蹬又踹,“还敢不敢打了,再敢打他,我打不死你。”
  那些高三的队伍当然不允许武末末这个比他们低一级的愣头青公然这样撒野了,除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剩下的几个一下子把武末末他们围住了,连武末末经常一起训练的队友也开始骂骂咧咧。
  
  “哪来的疯狗,打球撞一下又不是故意的,你厉害个屁啊------”
  “上去收拾他个小兔崽子,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眼看著一场比赛马上要演变成一场斗殴了,旁边站著的各班老师早就气得脸色发青冲进了球场,“干什麽?不比了,不比了,都到办公室站著去。”
  
  武末末头还晕著呢,刚才那几拳头打得他气血翻涌,差点没吐出来,听到老师的命令,点点头,就过去拉严磊,“走吧,去办公室。”严磊一手捏著鼻子,头昂著,看到武末末过来拉他,把武末末的手狠狠一甩,“就你能,一根指头拨葱,能不够。”理也没理武末末扭头向办公室走去。
  
  武末末傻傻地看著自己的手,他不知道为什麽严磊要甩开他,他听到旁边围观的同学在小声嘀咕著。
  “太粗野了,不分清红皂白就打人,真没素质。”
  “就是,好好的比赛因为他这只老鼠给糟蹋了。”
  “别人都不还手,他还打,真是太差劲了。”
  “处分,不处分真是太便宜他了。”
  
  老师说了什麽,武末末已经记不清了,靠在办公室的墙上,看著原本一大屋子人你来我往真的不亦乐乎,严磊鼻子塞住了一团棉花一直沈默不语,尔後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走了,除了他的班主任,其它的人走的一个不剩,包括了严磊。
  武末末真的不明白怎麽了,他动手了,就是因为看到严磊流鼻血了,那个大个子伦胳膊了,心里就一个想法,任谁也不能动他的严磊,谁也不能动他一分一毫,谁要敢让他吃亏,他就揍死他。
  错了吗?
  
  武末末撑著身体,看著那个一直盯著自己的女班主任。
  “你知道错了吗,你知道你的性质多恶劣吗?要是高三二班的王健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会是个什麽後果吗,你一拳头打他脸上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他的眼睛现在还睁不开,好了,明天把家长叫来,我们会商量个处分决定的?”
  
  武末末慢慢地挪出了办公室,扶著墙慢慢走,如果这时候有个背影,他真想一把抱住,水,给我点水。
  他渴了,恶心头晕,想喝点甜的,可是没有。
  强撑著挪到自行车棚,还没有把车锁打开,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是一瓶桔子水。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看著眼前的手,看著眼前的那瓶水。
  他不明白严磊为什麽不干脆走了算了,为什麽不在他硬下心肠後就远远的躲开。一瓶水, 一瓶水对他意味著什麽严磊什麽也不知道。
  意味著它把那个刚刚结块的感情又融化了,意味著只有你知道我的弱点,就可以一次一次来攻击我。然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却不知道我伤在何处。
  
  武末末蹲在地上痛哭,捂著脸,出不来声的痛哭。
  “对不起,末末,在球场上我不该那样不理你的,我知道你是误会他打我了,对不起,末末。”
  终究只是对不起啊!
 楼主| 发表于 2010-1-5 16: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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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那袋面包和牛奶的滋养,武末末高二的时候一下子窜了起来,长了五公分,175了。
  方成笑著把他压到地上去,说你这小嘎蹦豆子怎麽突然一夜之间成了帅哥了,看看这眉眼,比赵小玲都水灵多了。
  
  武末末抱著方成的脖子站起来,看著那个早就不在的空缺狠狠地踢了方成一脚。我早就是个帅哥,你们都他妈的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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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过得很快,除了偶而打篮球,武末末还能和严磊欢声笑语,其它时候,他们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班的同学。武末末没有问严磊为什麽不给他带面包了,严磊也不说他为什麽不等在门口了,慢慢的,武末末小媳妇熬成婆成了这个破篮球队最棒的後卫,没有人敢欺负他了,甚至武末末从电视上模仿的几招还挺能震住人,至少动作非常的华丽。严磊则理所当然的成了破球队最棒的前锋,除了汗水落在地上能混在一起,除了武末末传球严磊接球交叉著那点温度,别的什麽他们都混不在一起。
  
  打完球,武末末书包一背车子一蹬就走了。方成有了赵小玲,而严磊总是跟著一直等著的赵静一起回家。赵静家离武末末家也不远,这也是这所学校的好处,方园十公里,富不富的穷不穷的全混在了一起。
  赵静坐严磊车子後面总爱把手抱著严磊的腰,武末末见过一次,就不愿再落到他们後面。
  一转眼,三个形影不离的夥伴只剩了武末末一个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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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中国申奥成功开展全民健身运动,这股风也波及到了他们这群学习都来不及的高中生身上,学校的各种运动各种比赛如火如荼,高中部篮球赛成了重中之重。每天放学後一个小时的训练让这帮业余份子们叫苦不迭。
  
  “末末。”严磊做完最後一组训练後淌著一脸汗挨著武末末坐下。从包里掏出一瓶果汁扔到武末末手上。“妈的累死我了。”说著一侧身躺在武末末腿上。“小东西,你能吃得消不。”
  “没问题。”武末末看了看果汁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桔子味的,嘴角笑得弯弯的。
  “後天我过生日,你能来吗?今年你过生日也不吭一声,白白让你小子逃掉了,连方成那个小气鬼过个生日还知道请我们撮了一顿呢。”
  武末末斜著眼看著严磊的喉节因为累上上下下不停地动著,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我可能------”
  “少给我来劲儿,你现在拽了啊,请都请不动,我可告你,敢要不给我来,打断你的小狗腿。”
  嘿嘿嘿,武末末笑了笑,在严磊脸上掐了一把,“行,一准儿给您老祝寿去。”
  严磊啧啧两声,一把打开武末末的手,“少给我这麽笑,笑得就像个狐狸精,色迷迷的。”
  
  色迷迷的?
  武末末一愣,再看了看严磊还是一幅大爷样取笑完了自己顾著自己乐呢。胸口一闷,脑袋一热,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武末末一把按著严磊就扑上去了,嘴快贴上严磊唇的时候,整个人像火一样烧了起来,身子快融化了,可是剩下的那五公分距离就好像同极的磁铁他想压也压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眼睛里面是什麽,是痛苦,是隐忍,还是欲望。因为严磊的眼睛里在笑,他以为是个玩笑,玩笑啊!
  终归是个玩笑啊!
  
  “小爷我就色了,我就要色你了,看你能把我怎麽办。”武末末笑了起来,手不老实地伸进了严磊的衣服,东摸一下,西掐一把,嘴实实在在地在严磊耳朵上咬了一口。
  看到这幅难得的画面,旁边滩地上的队员开始起哄了。“小夫妻做功课也不避著人。”
  “要开玩笑就开个大的,武末末赶紧把严磊的裤子扒了,不行的话,我们一起来给你帮忙把严磊给你拿下了。”
  
  听到大家都乐得没形象,有一个还真冲上来扯严磊的裤子,武末末一下子把那个人拔拉开,从严磊身上站了起来,指著那帮人,“本少爷的人,你们也想占便宜,看我不先灭了你们。”上去一人给了一脚踢完又挨著严磊坐下了。
  
  一个队员揉了揉屁股看著离这不远抱著严磊书包等著的赵静一眼,一脸贱相,“唉,严磊,刚才色狼上身你都临危不惧是不是早有体验啊,你和赵
  
  静是不是早就-------那个了。”
  武末末听言转过头看严磊,严磊一下子面红耳赤,“你们几个流氓胡说八道什麽呀,败坏我没问题,败坏人家女生的名誉那可就阴损了。”
  武末末冷笑一声,慢慢地站起来,没有看严磊,看著那几个笑得一脸蠢相的队友,“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先回家了,明天我们要对高三打比赛,等著赛场上见真招啊,今晚回去得好好睡一觉。”
  t
  晚上武末末坐在他的那个七平方的小屋子里,他的世界和外面是用一块布帘子隔开的。他嫂子最近找了一份零工,在一家服装店里帮人买衣服,哥哥工作也不错,还当上了轮班长,平平也上一年级了,至於妈妈,除了有点高血压,似乎一切看著还不错。
  
  武末末看了十分锺语文,终於一脸晦气地把书扔掉了,出了房先进了妈妈的那间小屋。小屋又小又黑,里面每一样东西好像都有著一堆的历史,老式的木床,老式的柜子,还有暗黑的墙上贴著一幅旧式的结婚照,黑白色,放成了十六寸大小。
  
  武末末静静地看著那张照片。以前他常常站在这里看著这幅照片,照片上的那个带著眼镜一脸书生气的男人是他的父亲,陌生的甚至不如楼下那个赵老头亲切的男人是他的父亲。他们相像的地方很多,眼睛、嘴巴、鼻子,他母亲就常唠叨说,你们父子俩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要是你爸知道他那张脸滩上你这麽个毛糙性子,到处惹事,估计都闭不上眼。
  
  早闭上了。武末末心里总会这麽接上一句。可不,早就闭上了。没闭上你倒是睁开眼睛瞧一瞧啊你,你倒是往河里一扎就极乐世界躲著乐去了,剩个女人苦守孤独,你也他妈的忍心。
  
  武末末对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感情,把感情放在一张不能说话不能做事的照片上,甚至他妈病了,还得他去借架子车把他妈拉到医院,把感情给了这张照片,他更愿意把感情分一点给楼下看著他就乐呵的赵老头身上。
  
  喜欢,是个什麽东西。总共在一起生活了一年。接下来的几十年就要这样熬下去。靠什麽熬。武末末从来不觉得她母亲不能再婚,他也很明确地表明了,如果能让她过得更好,她完全可以不带他这个拖累重新安个新家。可妈妈不愿意,一张照片困住了一个人,困得多深多残酷。
  
  “末末,你怎麽了?”黄海丽正边织著毛衣边看著柜子上的小电视,看到武末末进来也不说话,就站那看著那张照片。
  武末末转过脸来,在床边坐下来,“妈,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黄海丽挺吃惊地看著末末。武末末这一年多来变得太多,原来调皮捣蛋的坏小子变得文质斌斌还真的让人没法适应,“干什麽?还会张口要了,我钱放哪儿你能不知道,咱家地儿你哪没翻过,我藏那相片後面的钱你都不知道偷了我多少回了,怎麽了这是?”
  “我一朋友要过生日。”
  “噢,过生日啊。”黄海丽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塞到武末末手里,“去,拿著买个生日礼物吧。”
  
  武末末看著手里的五十块,犹豫了一下,“妈,能不能再给点,他是我一特重要的朋友。”
  “特重要,还能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你妈一月辛辛苦苦下来挣多少,还要给你攒上大学的费用。”
  武末末一下急了,“知道,这半年你也不用给我零花钱,放假了我可以去打零工,就当我提前预支了行不行,妈,我只问你要这一次。”
  
  黄海丽用毛衣签子在武末末头上拍了一下,“以前你偷偷摸摸在我抽屉里摸钱我都不觉得怪,怎麽看著你这麽乖巧了反倒不习惯了。”说著又拿出二百给武末末。“把那五十给我。”
  武末末把钱换了,对他妈做了个鬼脸,“变好了不好,变坏您才高兴是吧。”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到桌子上有一个小圆镜,武末末抓过来揣口袋里回了自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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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己的小笼子,把钱收好,武末末拿出了那个小圆镜开始对著镜子做各种样子。
  
  小时候他常这麽干。学陈佩斯挑眉毛,学杨子荣一脸英气。可现在他对著镜子浅笑,微笑,大笑,皮笑肉不笑,他不知道今天下午自己看著严磊时笑得是什麽样子,色迷迷的。什麽样子是色迷迷的。武末末想像著所有看过电视里那些色狼的样子,然後对著镜子歪著脖子、迷著眼睛还伸著舌头在嘴唇边舔了一圈。
  
  太他妈恶心人了!要自己今天下午就这得性,他真想一头撞死去。武末末按平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又把镜子里的自己想像成严磊,自己深情款款地看著他,可是严磊究竟什麽样子,他突然怎麽也想像不来,一点也想不出来,就能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慢慢的湿了。
  是他太露骨了,还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他知道他现在不但想看著他,不管是背後也好,只是个背影也好,还想听他的声音,哪怕这声音不是对著他说话,他还想摸著他,亲吻他,占有他。就像今天的那场玩笑,血淋淋的提醒他他对严磊是有欲望的。
  简直太他妈疯狂了!!!他还不缺定自己是否发育成熟了。
  
  第二天的比赛是下午放了学进行,由他们高二一对阵高三二。
  其实高中生之间的篮球比赛能有什麽看头,除了那些打算考体育特长的蛮像回事,剩下的就是使蛮力,闷头胡来的。但有热闹看还是聚了很多人,加上老师在旁边带了一些学习好的撑撑门面,整场比赛从阵势看还挺像回事儿。
  
  技术算不上惨不忍睹但绝强不到哪去。像严磊武末末之流会玩几个从电视上学来的花式,又稍微训练过的,就成了里面的顶尖人物。
  比赛进行的挺紧张,高三二班有两个一直是和武末末他们一起训练的,手底下干净快捷,而这边武末末和严磊配合默契,你来我往到不分上下。上半场还没下来,武末末不知怎麽的就觉得吃力,有点犯恶心。其实自从知道武末末有低血糖之後黄海丽非常注意给他的饮食调养,好几年没犯了。
  
  强撑著双腿跑了两个来回,有一个本不该失误的球传失误了,严磊奇怪地看了眼武末末,武末末飞快地接收到信息,打起精神,正好球又一次过来,他一个跳跃抱住,做了个简单的转身,正准备传球,可没想到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球一下子不知飞哪去了。
  “末末,你没事吧?”严磊飞速地追球,还担心地回过头看著武末末,就这麽一个回头,高三二班的小前锋一个跳跃把球捞著,落下来的时候一肘子正好撞在了严磊转回去的脸上。
  血一下子从严磊的鼻子里喷了出来。
  
  武末末正撑著腿两眼发晕大喘气呢,突然看到严磊脸上红了一片,旁边还有一个挥著肘子的大个子。武末末眼睛一下子红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飞奔过去冲著那个大个脸上就是狠狠的一拳,“你妈的,你敢打他,我打不死你丫臭B的。”大个子直接被这一拳打晕了,退了好几步也没反应过来出了什麽事,就见武末末又跳上去,咚!咚!咚!又是三拳,干净利落,虎虎生风,这次直接把人放翻在地上。武末末气还不平正要上脚踹,旁边吓愣了队友这才反应过来用力地把他抱住了。
  
  武末末还不解气,用脚在空中又蹬又踹,“还敢不敢打了,再敢打他,我打不死你。”
  那些高三的队伍当然不允许武末末这个比他们低一级的愣头青公然这样撒野了,除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剩下的几个一下子把武末末他们围住了,连武末末经常一起训练的队友也开始骂骂咧咧。
  
  “哪来的疯狗,打球撞一下又不是故意的,你厉害个屁啊------”
  “上去收拾他个小兔崽子,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眼看著一场比赛马上要演变成一场斗殴了,旁边站著的各班老师早就气得脸色发青冲进了球场,“干什麽?不比了,不比了,都到办公室站著去。”
  
  武末末头还晕著呢,刚才那几拳头打得他气血翻涌,差点没吐出来,听到老师的命令,点点头,就过去拉严磊,“走吧,去办公室。”严磊一手捏著鼻子,头昂著,看到武末末过来拉他,把武末末的手狠狠一甩,“就你能,一根指头拨葱,能不够。”理也没理武末末扭头向办公室走去。
  
  武末末傻傻地看著自己的手,他不知道为什麽严磊要甩开他,他听到旁边围观的同学在小声嘀咕著。
  “太粗野了,不分清红皂白就打人,真没素质。”
  “就是,好好的比赛因为他这只老鼠给糟蹋了。”
  “别人都不还手,他还打,真是太差劲了。”
  “处分,不处分真是太便宜他了。”
  
  老师说了什麽,武末末已经记不清了,靠在办公室的墙上,看著原本一大屋子人你来我往真的不亦乐乎,严磊鼻子塞住了一团棉花一直沈默不语,尔後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走了,除了他的班主任,其它的人走的一个不剩,包括了严磊。
  武末末真的不明白怎麽了,他动手了,就是因为看到严磊流鼻血了,那个大个子伦胳膊了,心里就一个想法,任谁也不能动他的严磊,谁也不能动他一分一毫,谁要敢让他吃亏,他就揍死他。
  错了吗?
  
  武末末撑著身体,看著那个一直盯著自己的女班主任。
  “你知道错了吗,你知道你的性质多恶劣吗?要是高三二班的王健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会是个什麽後果吗,你一拳头打他脸上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他的眼睛现在还睁不开,好了,明天把家长叫来,我们会商量个处分决定的?”
  
  武末末慢慢地挪出了办公室,扶著墙慢慢走,如果这时候有个背影,他真想一把抱住,水,给我点水。
  他渴了,恶心头晕,想喝点甜的,可是没有。
  强撑著挪到自行车棚,还没有把车锁打开,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手里是一瓶桔子水。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看著眼前的手,看著眼前的那瓶水。
  他不明白严磊为什麽不干脆走了算了,为什麽不在他硬下心肠後就远远的躲开。一瓶水, 一瓶水对他意味著什麽严磊什麽也不知道。
  意味著它把那个刚刚结块的感情又融化了,意味著只有你知道我的弱点,就可以一次一次来攻击我。然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却不知道我伤在何处。
  
  武末末蹲在地上痛哭,捂著脸,出不来声的痛哭。
  “对不起,末末,在球场上我不该那样不理你的,我知道你是误会他打我了,对不起,末末。”
  终究只是对不起啊!



10
  武末末在妈妈去了学校後得到了一个停课一周,留校察看的处罚,有的人说重了,有的人说轻了。
  武末末明白他没希望了,那个不进附中也能上清华的希望没了。
  严磊的生日他终究没有去,黄海丽把他关在家里让他反省。武末末早没了当年那种‘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犯,再犯你罚我跪搓板罚我举笤帚的豪情。’他真的是坐在家里反省,反省他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每天在家里做一日三顿饭,还负责所有的卫生,连挂了好几年的隔楼上的蜘蛛网,黄海丽都叫他扫了下来,除了买菜的二十分锺,赵老头白天就坐在他们家楼下守著他们家的楼门。除了趁赵老头去看大门,他妈去上班,武末末再一次爬著那棵槐树溜下来,出去用他妈妈给他的二百块钱买了一件不算品牌但也不错的篮球背心让方成帮他送给严磊,其余的时间他在家里坐牢,当然也真的闭门思过。
  
  方成後来给他带了一句话,说严磊想通过他爸爸让学校把他的处分取消掉。
  後来严磊亲自过来给他说,他爸爸不同意,说一帮孩子简直瞎胡闹。
  
  时间过得很快,高二完了是高三,高三更是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武末末知道包括他自己和他们家都没有能耐能把那个档案里的处分取消掉,尽管高三一年,武末末牟足了劲,班里大大小小的活动他都参加,两只大眼睛每天都在找著好人好事扶危济困拾金不昧的事,死记硬背背古文背英语,除了得到了‘武末末同学进步了。’的评价,他没能把那个处分抹掉,就他知道的同年级另两个逃课逃得没形了的家夥,和自己同样的待遇,可自家长开著车到学校找校长深谈一次後,他们就洗白白成了良民了。
  
  
  看著自己怎麽挣也换不来班主任的重视,武末末格外怀念那个秃了顶三番两次点著他脑门骂的老许。
  老许,老许,也许只有你看出了我武末末并不是一支狗尾巴草。
  
  武末末绝望了。他明白他进大学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善长的科目上拿上高分。还是要那种能让人把他的这个污点忽视掉的高分,至少两门他才能踏实。
  
  他的视线不再停留在严磊身上,哪怕严磊不知为什麽突然和赵静分了,武末末也没能乐起来,他下死功夫学习,他知道他没法和严磊比,严磊有个当局长的爸爸,有个当主治医生的妈妈,就是考不上也有能力再上一年再考一次,而他武末末要考不上大学,他就得在那个院子里窝死了,他们院子有的是摆地摊的、卖菜的、修鞋的,考不上,他们的队伍里就得增加一个武末末跟他们抢饭吃。
  
  高考进行的很顺利,武末末考完最後一门出来,顶著依旧耀眼的太阳,看著学校外面黑压压一片的家长,头有点晕。
  “末末,你才出来,我都等你半天了。”武末末转过头来看著严磊,一晃四年过去了。他们终於可以分开了。
  “考得怎麽样?”严磊问。
  “还行。你呢?”武末末按了按额角,头有点痛可能是热感冒了。考前黄海丽非要在考场附近开个宾馆让武末末休息一下,说是一生就奢侈这麽一回,再贵也要住。武末末硬是没同意。
  
  武末末说有那钱让那些有钱人去糟蹋,不如让他吃一盒冰激凌。武末末就骑著车子回去吃了黄海丽专门给他做的莲藕炖排骨然後带著一肚子的冰激凌上了考场,再让三个大电风扇一吹,吹出毛病了。
  严磊笑了,“比想像中的好。”
  “那就好,实在不行,让你爸想想办法把你弄进X大去,顺便把咱兄弟也照应照应。”
  
  严磊上来就是一拳头砸在武末末的肩上,“想的美。我们家老头是什麽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眼里只有官没有其他的,我就不给他添乱了,我准备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快,今天我专门带相机来了,咱俩哥们这麽多年,还没一张合影呢。”
  说著把手里的相机递到站的不远的像是严磊妈妈的女人手里,然後跑回来把武末末一搂,“笑啊,这一年你看看你那张苦瓜脸,吓得人都不敢靠近。”
  武末末刚侧了个头想说一句,我苦瓜你还冬瓜呢。就听到快门‘喀嚓’一声,把他和严磊钉死在一块了。
  
  武末末是第三天收到的相片,看著照片上自己的目光一点也不掩饰地落在严磊脸上,武末末觉得心虚极了,掂过来倒过去看了好几遍然後揣怀里了,“这可得珍藏好了,赶明儿你升官发财了,我还指著这照片投亲寻友去呢!”
  “屁话。我能升官发财?我严字都能倒著写。”
  
  严磊送相片的时候还说大家约好了去唱歌呢。武末末推辞了几下没推辞掉,就跟著去了。
  几十个学生挤一个大包间里气氛可想而知。平时看不出来,一个个都是乖乖的好学生,音乐一响起才显出来如狼似虎的本性来。等严磊抢到麦克递给武末末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後。
  “末末,唱一个,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武末末的确没在学校唱过歌,他的天赋是在他们那个院子里给那帮老粗爷们逗乐子,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武末末嗓门一亮出来,旁边就有一串子助阵的,男声,女声,再加上几个刚会说话依依伢伢的,管他跑不跑调,在那个院子里还能图什麽,不就一个乐儿呗。
  武末末看了看手里麦克,这个东西他还从来没有用过,想当年用嗓子在大院子叱吒风云的时候,那就是一个大喇叭筒子,也足够威风八面了。
  “什麽歌?”武末末看了看屏幕。
  “让我再看你一眼。”
  
  武末末摇摇头,“这歌我不会,算了,我不唱了。”
  严磊急了,“那怎麽行,不会这个唱别的。”
  “就是,换一首,换一首,今天谁都跑不了,人走了,声音也得留下,这最後一次了,谁他妈的也别孬……”听到别的同学起哄,武末末想了想,“要不我清唱一首吧,估计里面还没这歌呢?”
  “清唱,别不是想把我们吓跑,自己在这里当麦霸吧。”
  “就是,清唱也太挑战我们的神经了”
  “行了,都闭嘴,听末末唱。”严磊喝了一嗓子。
  武末末看了看严磊,然後转过身去,对著已经变成蓝屏的屏幕拿起了麦克。
  
  想用一杯latte把你灌醉
  好让你能多爱我一点
  暗恋的滋味你不懂这种感觉
  早有人陪的你永远不会
  看见你和他在我面前
  证明我的爱只是愚昧
  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
  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
  ……
  ……
  直到那一天你会发现
  真正爱你的人独自守著伤悲
  ……
  ………
  武末末转过身来看著严磊,静静地唱:直到那一天你会发现 真正爱你的人独自守著伤悲……
  t
  武末末笑了,看著严磊笑了,然後视钱又移到了别的同学身上,淡淡的笑。
  不知是谁喊了句‘老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後气氛一下子被点燃了,“武末末,你这斯真是深藏不露啊,吓死人了。”
  “唱得太棒了,这什麽歌?”
  “末末,再来一个。”
  武末末摇摇头,“我得回去了,我妈规定我十点锺必须到家。”



11
  这的确是黄海丽对他的规定。
  有什麽比一个仅次於开除的处分更让她打击的呢,小时候再皮也就是玩,可这次不同了,班主任言辞凿凿说武末末的行为要不是因为他是学生,要不是他还不是完全行为人,是会拘留的,因为王健有一只眼睛的视力下降了0.5,黄海丽厚著脸皮买了一千元的补品上人家家陪礼道歉连门都进不去,王健母亲一句你以为我儿子的视力是钱能买回来的是吃吃就能补回来的,然後就把黄海丽推到了门外面扔下了一句话,学校要是饶了武末末,她就要和学校闹到底。王健他妈妈那里眼看是不行了,黄海丽只能转过头来求校长,眼泪都求下来了终於换得了留校察看的处分,校长一句要不是因为武末末的理科实在太好,要不是看到他们家实在太困难,开除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现在黄海丽像看犯人一样看著武末末。
  
  武末末出了KTV,看到那片热闹关在了门後,深深地松了口气。
  “末末等等。”听到背後传来的声音,武末末转过头。
  严磊抹了抹头上的汗,“里面吵死了,我跟你一起回去。”
  武末末推了推严磊,“傻啊你,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就玩个尽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10点准下班。”
  
  “那你明天能出来吗?要不,咱俩去爬个什麽山吧,我回去查一查,最近的地方咱们去那儿玩几天------”
  武末末摇摇头,“我明天就要回乡下我外婆那。”
  武末末并不真的要回乡下,事实上是武末末找到了一份临时工,帮他们院子里的李师傅去市场买鱼,他总得还了从她妈那借来的两佰块钱,还有那最後填到校长肚子里的一千块,还有後来王键拿过来要报销的医药费。再说等通知的这一个月里,如果只待在家里,他可能真的会憋疯掉。
  
  “那-------”严磊不知道该说什麽了,还有一个月就放榜了,也许两个人就各奔东西了。
  “还那个什麽劲啊,赶快进去吧,别让他们把你的风头全抢光了。”
  “行,那我进去了。”
  武末末点点头,刚想转身,“等我一会儿。”严磊又跑了进去不到一分锺又出来了,递给武末末一瓶桔子水。
  “谢谢哈。”武末末第一次说谢谢,他知道是该他对他说谢谢的时候了。
  “那再见”
  “再见。”
  “哎,对了,你刚刚唱的歌什麽名字,你唱的真好,真没看出来。”
  “是,你常常看不出来。”
  “什麽呀!讨打。”
  
  武末末笑了,“痴心绝对,歌名,痴心绝对。”看到严磊身影重新隐到那扇门後面,武末末掉转了头。
  这首歌是他前两天去给她嫂子送饭的时候听到的,是她嫂子隔壁音像店里放的,後来他还专门跑进去要求老板把那首歌又放了两遍,是李圣杰的“痴心绝对”,刚刚发行。  
  
  武末末开始了卖鱼生涯。每天早上五点半锺就出门,和院子里的李师傅一人蹬一辆三轮去离这里十几公里的外的鱼市批鱼,回到市场七点刚赶上市场开市。武末末学会了刮鳞去肚,学会了认秤,知道了嘴小的是鲫鱼,嘴大的是鲢鱼,肚皮没棱的是草鱼,尾巴有色的是鲤鱼,鲤鱼5.5元,草鱼4.5元,总之乱七八糟的种类很多。
  一双长筒胶鞋,一件破黑T恤,一身臭鱼腥味。陪著武末末从早到晚。
  
  李红凌在家里吵著说要让武平平学小提琴,还要送她学跳舞。武亮听了骂了一句,胡得瑟什麽,不是那块料就别穷折腾。
  李红凌和武亮吵得天翻地覆又吵到了黄海丽跟前。
  李红凌掰著武平平的手指头给黄海丽看,说妈您看她的手指头多长,还有她这腿,这比例多好,全随了我了,当初我在青海上高中就差点选进文工团去,前几年我还碰著那个团长直说我亏死了,您说她这麽好的条件不去弹琴不去跳舞多浪费啊!
  
  黄海丽看著李红凌65公斤的强壮身体再看看武平平小小的手,还没看出点条件好的名堂,李红凌又接了一句话,武末末这麽好的资质现在卖鱼去了,我们家武平平可不能就混在这个院子里永远碌碌无为长大了当个卖菜的。
  
  武末末正拿了武平平的擦脸油给手上润滑呢听了全没当回事,黄海丽听了青了一张脸,看到儿子手上到处都是血口子,一巴掌拍过去,“你明天别去了。”
  
  怎麽能不去,武末末明白那就是他妈的一句气话。哥哥一家三口回来了,李红凌一个月就给他妈150元生活费,以前不卖鱼不知道,卖了才清楚150屁都不够干,更何况武平平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牛奶酸奶各一包,他妈妈还要每天变得花样做好吃的,顿顿得有肉,但凡一天没肉那李红凌的脸就能拉的一尺长,阴阳怪气问他妈是不是肉又涨价了。事实上那150还不够武平平一个人吃的。可他不能说他嫂子,也不能给他哥说,现在他挣的虽然不多,能给他妈减轻点负担就是一点。
  
  卖鱼除了早上进货累一点,别的还好说,至於刮鱼鳞弄伤手,他真没觉得啥,那个道道里卖鱼的哪一个不这样。
  
  武末末在卖鱼的时候有两个消遣。早上、下午各一个,早上是看那个大铁皮盆子里的鱼在里面活蹦乱跳,他和李师傅会押宝那一条会跳出盆子去,输的人会连刮三次鱼鳞带去肚,如果两个人都押错了,武末末刮鳞李师傅清肚。下午则是和那帮子没事干的人打牌,双升。
  
  武末末就是在贴了一脸白条子的时候看到的严磊和他妈妈。
  下午鱼市基本上没什麽,就算来一个,也很少有人答理。
  武末末抓了一手牌正张牙舞爪挤眉弄眼地给对家李师傅支招,他们俩有连络暗号,动动眉毛就是出梅花,挤鼻子方块、咬嘴巴红桃,眨眼睛黑桃,如果几个一起动,那就是不用想了抽主。
  
  武末末正把他的五官调动到全勤,突然听一个女人喊了一嗓子,“师傅,拿条鱼。”武末末旁边的人哎了一声,把牌往腰里一收,招呼去了。
  
  武末末一斜眼就看到了严磊,那个女声是他妈妈发出来的。严磊提著个带子,穿著一件阿迪的白T恤和黑运动短裤,脚底下白色的NIKE运动鞋踩在地上的积水里也依然干干净净,整个人就一个词,清爽逼人,他妈妈穿著套裙,离盆一米远指著盆里的鱼,“那条,那条,鲤鱼,不是那个,小一点的,对,对,可得洗干净点啊。”
  
  严磊没有认出武末末来。因为武末末一看到严磊就低下了头,还把一顶他五块钱买来遮太阳的运动帽扯下来盖住了半张脸。其实就算武末末不低头不戴帽子,严磊也不一定能认的出。武末末脸上三道白纸条脸上两条,鼻子下一条装饰的极具特色。
  
  武末末低著头扭著腰还要接对面李师傅的暗号。武末末知道严磊的生活就应该是和他妈妈一样穿得漂漂亮亮,生怕盆里的脏水溅出来沾在身上,而他武末末就是红楼梦里知道有一门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豪门远亲,就切切地盼著能从那里得到点什麽好处的刘姥姥。
  严磊跟他妈妈买完了鱼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武末末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没法看见。



12
  武末末分数下来了,黄海丽盯著那个分数愣了好半天,才激动的狠狠的给了武末末一下,“儿子,你行啊,我得给你爸说说去。!”看到他妈走路都不稳当了,武末末笑了笑又去卖鱼去了。
  
  等收到X大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武末末已经整整卖了三十五天的鱼,从李师傅那里接过850元钱的时候,李师傅刚说了句,“末末跟你一起卖鱼真好玩,你小子就是一乐子,下回放假了再来”就收住了口,可能两个人都明白,没有下回了。
  t
  武末末进了一本X大,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重点了。去拿通知书的时候才知道他的志愿报的实在太低了,以他的分数是真的能进清华的。武末末看著那张通知书有好长时间没有反应。
  他一点也不後悔,他知道他是对的,这麽高的分能让他进这个学校他已经很满意了,但凡他再狂傲点,他的档案就会以这种理由那种理由从那些高门槛的学校里扔出去,那些高门槛的学校的对分数早没了基本的欣喜度。
  
  听著教务处好多老师都在为他惋惜,班主任更是过来後悔地拍著武末末,“早知道你能考这麽好,全校第一,当初怎麽也能找个理由让校长免了你的处分,就算王健母亲再闹又能怎麽样,王键都不在咱们学校了,还能闹出什麽名堂来,哎,你看看,这多可惜,要不咱们学校不就有一个清华生了。”
  
  武末末笑了笑。理由,我拼命找理由的时候您只说我进步了。不管是早知道,还是清华生,他明白他们不是再为他惋惜,只是为了学校失掉了一个这麽好的宣传机会惋惜,他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再努力也不会被人看见,所配得上也就只有事後的扼腕痛惜。
  
  拿了通知书回来,在他们院子前一个路口正碰上方成和赵小玲两人一个低著头站著,另一个蹲著。
  “怎麽了,方成,又吵了。”方成一见是武末末,站起来擂了武末末一拳,“前两天我还和严磊说你呢,没你这小兔崽子,这麽长的暑假怎麽玩都似乎少点啥,哎我说你小子下个乡怎麽下成黑人了?”
  
  武末末下意识的摸摸脸,“天天地里晒著能不黑,你们俩这又是干嘛呢?”
  “末末,你小子行啊,第一名,红榜最上面站著呢,你没见我取通知书时你们班的那个老妖婆有多兴奋,逢人就说状元是她教出来的,快成了祥林嫂了,妈的,就我倒霉,小玲考进了本地师范,我得去山东吃煎饼卷大葱了,这不明明白白的折磨人吗?”
  武末末一听知道这事他不便於参加,拍了拍方成,“走的时候说一声,兄弟我给你饯行。”
  “行!。”方成应了声,正准备又蹲下来,突然又冒了一嗓子。
  
  “末末,你这小子就是有福气,严磊这次勉勉强强也算进了X大,你们俩又可以去那里勾搭成奸去了,这回可算是彻底把我这第三者撇掉了。”
  “呵呵,那就等我们搭伴去山东慰问你,不过,提前告你,我可不吃大葱,我要吃山东大枣。”
  “滚蛋吧。”
  
  武末末回到家里,武平平正站在小小的客厅里拉小提琴,小小的人小小的琴,要不是拉得实在太难听,光从形式上看著还真是蛮不错。
  “小叔你听我拉的怎麽样?”武平平声音嫩嫩的。
  “绝对好。”武末末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对武平平挥挥手“继续,你小叔等著欣赏呢”
  
  武平平端好琴开始拉简单的音符,总共不到30秒,就完了。
  “小叔,我妈说你上大学去住校,我就可以住你那房子了,你什麽时候开学啊,我和我妈我爸三个人挤一张床难受死了。”
  武末末愣了一下,对武平平笑笑,“你可以跟奶奶睡啊?”
  “我爸不让,说奶奶晚上睡眠轻,我爱动,一动奶奶就睡不好了。”
  “噢,我开学可能还得几天,等开学了,你就搬过来吧。”
  
  “真的!”武平平乐得跑了过来,跨坐在武末末腿上一晃一晃的,“那你先别跟我爸说,这是我妈悄悄跟我说的。”
  “好。”武末末放下武平平,进了自己的小屋,小小的七平方,自己住了三年了,是该腾地方了。拿过床头放著的那瓶被武末末粘了两片大翅膀还画了两只小眼睛的桔子汁,就像是一只大蝴蝶。
  严磊你什麽时候能放过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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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磊的消息果然快,第二天,他就站到了武末末家的楼下喊武末末了。
  “末末,咱俩又一个学校了,那个晚上我还以为就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咱们肩并肩还得四年,这叫什麽,缘分懂吗?”
  武末末笑著拍打他,“什麽破缘份,孽缘懂不懂。”
  
  “胡说,没你呀,这个暑假我都没过好,那个死方成天天惦记著第一志愿,第一志愿,结果发配去山东了,昨晚找我还差点没哭了呢?”
  “那你那个赵静呢?”
  “她呀,听说去了上海,末末,你胡说什麽呢,什麽你的,我的,我和赵静可是再纯洁不过的同桌关系了,哪比得上方成和赵小玲,那俩据说------”严磊突然放低了声音,“可是据说啊,我就是猜,有一次方成那小子不小心漏出来的,已经那个了。”
  
  武末末吓了一跳,“真的?”
  “什麽真的,据说啊,我是说据说。”
  “能从方成嘴里漏出来,就不是据说了,是事实,那他们俩怎麽办,隔了那麽远?”
  严磊叹了口气再撇撇嘴,“还能怎麽著,相思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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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天後,武末末和严磊一起进了大学,他平生第一次坐了趟警车。
  因为学校就在本市,严磊爸爸终於让他们俩享受了一次公车待遇。一大早拉完了严磊的行李就过来等在武末末的大院门口,等著武末末把他的行李放了进去。武末末他们这个大院子早早就围了一大圈围观的人,倒还真没人敢废话,连一脸欣喜激动不已的赵老头也只敢过来拍了拍武末末的肩再往武末末手里塞了贰佰元钱就退到人群後面,似乎都被车上那个警灯吓住了。
  
  武末末学得是电子信息工程,严磊学的是销售。刚进学校,两个人似乎又恢复了初三的状态,没什麽事严磊总是跑武末末宿舍玩。
  严磊周末回家,武末末总是星期天回当天下午就回来,因为武平平已经搬进他的那个小间,回去睡就得折腾好几个人腾地方,武末末折腾过两次,弄得自己像个寄宿的,索性不折腾了。
  
  武末末对严磊已经从当年的疯狂期进入了一种平淡期。严磊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这是他早就认知的一件事,那麽他需要做的就是把所有对严磊的喜欢、贪欲死死地压在心里,永远也不揭开。
  
  严磊自进校就参加了系篮球队,武末末什麽也没参加,大学篮球队不比高中,就是武末末想冲进去凑热闹,球队也不要他,就严磊185的个子在里面都算个半残废,何况177的武末末。武末末迷上了上网,他是通过网络知道了该如何给自己下定义。他只在早上没课的时候去上网,那时候人少,大屏暮上挂著的《仙剑》,屏幕下面是一个个没法放在桌面上的网页,没人的时候偷看上两眼,偶而的他还进入了几个聊天室,什麽话也不留两眼旁观地看著像他这种人都应该怎麽生活,如何归类。



13
  严磊被抽进了院队是大二上学期,决赛期间临时换将,让严磊打上了主力,把严磊差点没乐疯了,乐呵呵的跑来说让武末末去给他加油去。
  
  其实严磊的比赛武末末从来没拉过,只是严磊不知道。悄悄坐在院体育馆里的最後一排看著那个依然打著小前锋的严磊,看著他坐冷板凳皱眉,上了场微笑。这一次,武末末正大光明地坐在第一排,手里拿著两瓶水,看著严磊奔跑,跳跃,投篮,他和旁边坐著的男男女女一齐喊破了嗓子,看著严磊满头满脸的汗,武末末嗓子都快冒烟了也没舍得喝一口。
  
  比赛如武末末所希望的那样,最终他看到了严磊同学从同伴手里接过了奖杯,笑著亲吻著那个冰凉的家夥。武末末捏著手里的两瓶水和严磊一样高兴,五年的时间,让他明白了能看著你爱的人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时间很快进入了大三,有一天傍晚武末末正在宿舍里睡觉的时候,严磊闯了进来。
  “末末,走,请你吃饭去。”
  武末末二话不说穿了鞋就跟了出去。
  地方是学校门口的“李嫂烤肉。”
  这地方武末末没来过。
  “吃什麽?”
  武末末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一大盘红红的东西,“就那个吧?”
  那是香辣虾。
  
  严磊叫了虾,又叫了五十串烤肉,“喝不喝点。”
  “那就来点。”
  两瓶冰啤。
  “末末,我喜欢上一个人,英语系的,叫朱可。”
  “漂亮吗?”
  “漂亮。”
  “她什麽意思?”
  “我刚刚跟她表白了,被拒了。”
  
  “拒了?”武末末吃了一惊,严磊竟然也能让人拒了。严磊谁呀,不说严磊的模样了,虽不是美男绝对是酷男,就那一头短短的寸头和男人味十足的气度,光那傲人的海拔,每次打比赛,旁边就是乌丫丫一片的粉丝,光听叫严磊的名字就能让耳朵听出茧子来,就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人拒他。“为什麽呀,你多好呀?”
  
  严磊一脸苦相,吊了个眉,歪了个嘴,“人家不觉得我好,说我看著就靠不住 ,末末,你说,我靠不靠得住。”
  “当然了,那是她没眼力。”
  “我给她说了,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可她不听。”
  “再去试,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五次,十次,她总会答应的。”
  “末末,你真好,你咋就不是个女的呢!”
  
  武末末笑著端起杯子,“来一口。”
  “好。”
  “末末你脸怎麽那麽红。”
  “没事,很少喝,就这样。这虾真好吃。”
  “这里烤肉是一绝,我吃了那麽多地方,都比不上这一家。”
  “那下次还来吃。”
  “还要酒吗,,我再去拿一瓶。”
  
  “别,你坐著,我去拿。”武末末站了起来,站起来才发觉好像头不是自己的了。他不是很能喝酒,过年的时候两杯啤酒曾让他睡了一天。刚才他喝了差不多一瓶。
  武末末不知道是怎麽打起来的,似乎他撞到旁边那桌的什麽人了,那人就过来推了他一下,他就一屁股坐地上了,然後严磊就冲上去了。
  他就听到严磊在骂,“他你也敢打,你小子没长眼啊,我严磊的人你也敢打,我打不死你丫臭B的。”颇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采。
  
  後来他们全部被扔到了门外,打人的被打的都扔了出去,严磊还有武末末。
  武末末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严磊站旁边拍身上的土。
  看著那几个人忿忿不平地走了,武末末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晃著腿抱著严磊的腰,“走吧,咱们也走。”
  
  严磊一看武末末明显就是醉倒了的样子,不由失笑“几杯啤酒就成这样了,你的出息真大了,要整白的,你不得成死狗啊,这是去哪儿啊,都快1点了,学校门关了,看门老头要看著你醉成这样,那还不给你双小鞋穿。”
  “那怎麽办?”武末末看了看不远处的学校大门,又想了想,突然乐了起来,“去我家吧。我哥嫂带我侄女回青海探亲去了,我们家有地儿睡。”
  
  两个人等打了车到武末末家也差不多快凌晨两点了。
  “就这地?”严磊看著那个黑乎乎用报纸糊的墙还有那张短得不能再短的床,真不够他吃惊的。
  
  “这怎麽了,平时想睡还睡不到呢,放假回来我得在客厅打地铺。本来我妈说要把墙重刷一遍的,可我哥说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这怎麽睡呀?摞起来睡?你上我下还是我上你下。”
  撂著?武末末倒真的想。还分上下呢?美不死他。
  武末末点点严磊胸口奸笑一声,“我有地方,咱俩睡我哥嫂的床上去。”
  
  他们就真睡到武亮的床上去了。
  严磊打架打累了,脸也没洗脚也没洗,上了床不到五分锺就迷过去了,可武末末洗了脸还用他们家太阳能里的半热不凉 的水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然後带著一肚子酒精在肠胃里翻滚著,靠在床边上想哭想笑想唱歌。
  
  《痴心绝对》,他真的想来一遍严磊的个人专场,可他不敢。
  他真想说,你能给我一个奇迹,别让我再独自守著伤悲吗?我真他妈的守的肝肠寸断了。可他不敢。
  
  出去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武末末七翻八翻找出一条新毛巾,沾湿了,小心地帮严磊擦脸擦手,然後脱了严磊的袜子。
  原来你的脚也会有味啊,我还以为你这麽干净,哪里都是香的呢?原来和我的一样,也会有味。
  拿著毛巾慢慢擦,轻轻的洗。洗完擦完,把水倒了,把袜子洗了,毛巾洗了,武末末把毛巾搭起来,不到两秒又把毛巾扯下来装进了自己回来穿的衣服口袋里。
  
  躺了一个小时,下床吐了两回,又喝了两杯浓茶,武末末不敢再爬到床上去,床现在对於他就是一个字眼,欲。所以他怕了,静静地靠著床边,坐在地上,拉拉严磊的手,动动严磊的小姆指,动动严磊的大姆指,碰碰他的头发,点点他的鼻子,痴笑一回,忧伤一回。谁能说醉不是一种幸福,武末末就在半醉半醒之间细细品味著,慢慢陶醉著。撑到实在困得撑不下去的时候,他明白能这样放肆地看著严磊的时间用完了,爬到严磊的脚头,绻成了一团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武末末睡到了十点半。一起来就看到严磊坐在他们家那个小方桌上吃著煎蛋。他妈妈黄海丽一边笑一边看著他说。
  “末末,你同学真懂事,一起来就帮我干这干哪的,看到没有,这地就是他拖的。”
  “那你就让他干了,严磊可是真正的公子哥,在家可是什麽活都不干的,上次我说的局长儿子就是他,你忘了,他爸还开著警车来接过我。”
  
  看到严磊脸僵硬了,妈妈行动拘谨了。
  武末末笑了笑先进了卫生间放完了水,看著镜子里一张蜡黄的脸然後洗脸刷牙,然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



14
  严磊开始了他的爱情功势,武末末过的倒也不算寂寞。
  因为学院的校长是个棋迷,所以每年学院组织各种棋类比赛成了一项传统。照说现在家长从小就陪养小孩子下棋非常普遍,可武末末他们班就偏偏和普遍沾不上边。除了三个会下象棋的,剩下扛著军棋、跳棋、五子棋就往上冲了。
  
  第一轮下来,就差不多全军覆没。班主任青著脸在班上开骂,“怎麽都那麽不成器,好歹给我赢一局也行啊,丢脸咱们也丢的好看点行不行,你们上学的时候都干嘛去了?现在哪个孩子提出来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们呢,都干什麽去了,没法都精通,一两项会的总有吧,光知道学习就没有一点课外兴趣?就学也没见你们学成什麽样,明天就开始围棋了,你们到底给我派谁上?”
  简单的都拿不下来,复杂的谁还敢上。
  
  武末末在班上一直是属於消极的一类,似乎从高中起养成的习惯,当年那个怎麽样掩饰也会凸显出来的武末末彻底的消沈了。不张扬,不孤僻,引不起过多的注意,也不会太让人遗忘。除了专业课比较突出还能得到老师的赞许,别的可真说不出来好的,只要保证不补考就行了。说起来今天比赛的那几种棋类他参加了跳棋,第一盘就让人扫地回家,颜面不存。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安份守己点比较好,就他和赵老头在黑房子里下棋的那两把刷子,就在他们大院里现现脸就行了。
  
  班主任看著底下四十几号人目光平静,没什麽起伏,一付您说您的没我们什麽事您自己想玩自己玩去吧的神态,看来,这帮人早不是大一时的愣头青了,一个一个全混成了刀枪不入的老油条。班主任终於放下了姿态,一派慈眉善目,“那你们谁会,总有会的吧?会的给我举一下手。”
  
  底下还是没点反应,班主任翻了白眼,正准备再度开骂,中间位置上犹犹豫豫地举起了一只手。
  “老师,我就只会下,知道怎麽下,不过,水平-------”
  “行了,武末末,就你了,明天代表咱们班参赛。”
  武末末就被推出去了。
  
  抽签,比赛,两个小时後,班主任乐得眼睛都没了,把武末末拉出赛场,扯了扯武末末耳朵,“你小子行啊,深藏不露,说实话,你是几级?”
  几级。武末末傻了,他就知道聂卫平是九段,古力是九段,怎麽又跑出来个级,是不是班主任自己说错了。
  
  武末末也没敢纠正班主任的错误,摇了摇头,“我没级也没段,就在家里胡下著玩呢?”
  “胡下,你今天的对手是业余二段,你赢了,这还叫胡下?”
  才两段?武末末心里冷哼。二段和九段不还差著老鼻子远呢吗,再说还有业余和专业这道门槛呢,难怪连赵老磁头都比上不,这还有什麽可高兴的。
  武末末背著班主任满怀期待的目光又带著一肚子鄙夷回去了。
  
  第二天,武末末学聪明了,抽完签坐下後首先问问对手是几级几段的。问完之後才明白自己的幸运,人家从各班选出来的时候就是杀出血路出来的,业余四段以下什麽级别的都有。
  武末末一介布衣在光鲜林立的高手中拼死搏杀、披靳斩棘,自己都不相信的杀进了四强,再一路杀进了决赛,乐得班主任都不知道姓什麽了,远远地看著武末末清瘦的背影,就开始亮出了嗓子,“武末末,这里,快过来。”
  
  弄得所有参赛选手都知道了那个没级没段的眼睛挺亮手法挺黑的臭小子就是武末末,然後都记住了武末末他们班那个神神经经的男班主任。
  
  最後一场决赛定在星期六的上午。
  班主任一大早就殷勤地把所有能喊动的男生女生从被窝里叫了起来给武末末去加油。到了比赛场地,参赛选手进了一间只有领导、裁判以及很少数观众的小场子,说是要保证赛场的安静,气得武末末班上的同学把那个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的班主任骂的臭死,一大早把人叫起来,本身就看不懂围棋,现在更是连比赛看都不让看,还加个什麽屁油。
  
  武末末听到裁判员把参加比赛的选手的名字一报又废了半天话,他才捞著在那个早准备好的场子中间的位置上坐下。一切还挺像那麽回事,小桌子上还铺了块红金丝绒,武末末无形中拘束了起来。
  
  对手叫郭宁。
  叫郭宁的带著幅黑框镶细白边的眼镜,武末末瞟了一眼一下子方寸大乱全把注意力转到眼镜架上去了。
  
  前两天武末末刚陪严磊配了副眼镜,严磊一百五十度的近视比武末末还少50度,武末末还没配眼镜,严磊倒先吵著要配眼镜,後来配的就是这种黑框镶白边的,那个镜架还是武末末给严磊精挑细选的,总而言之,武末末的结论是,显得特有气质。
  
  可现在这同样的显得特有气质的眼镜贴郭宁脸上去了,看的武末末浑身别扭,就好像这郭宁硬生生的从严磊脸上偷来的一样。关键还在於这郭宁似乎比严磊的气势还强点,好在让武末末觉得还能心平气和的是郭宁脸上除了那些讨人厌的冷漠还有一种天然的傲气,就是这种傲气再加上前面种种的反感让武末末心安理得的把郭宁一脚踢成了庶民。
  再拽,墙角站著去吧,老子不待见你。
  
  
  “你几段?”武末末小声地问,再反感也得问一下,这是他几天比下来的习惯。
  “业余五段。”
  五段啊,武末末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低了几分。难怪有傲气的资本。
  “您是大几的?”
  “研三。”
  “研三!!!”武末末低声吼了起来,身子又低了几分。
  
  终於听到旁边的铃响了。猜子结束,武末末持白,郭宁持黑。
  一个中规中矩,一个步步为营,表面上和平友善,实际上暗战四起。
  
  武末末脸开始烧了头上开始冒汗了,看著对手气定神闲温文尔雅,白衬衫干净的连苍蝇都不敢落脚,更别提那几根手指头了,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的一样,死白死白。再看看人家出招,每一招看似平谈却处处盯防,而自己提著子手心冒汗,嘴里还念念有词,两条腿不安份地在桌子下面动过来动过去,喉咙还像拉风箱似的嗯、啊、吭、嗯的伴奏。
  
  旁边裁判的嗓子也让武末末叫痒了,不时地咳嗽并用手指提醒著武末末不要不停的敲著桌边脚不要不停地踢桌子腿,请他注意一下棋场的风度。武末末才不管那糟老头子的那些教条。他的围棋是蹲在凳子上和赵老头学的,每下一部好棋,赵老头嘴里就能唱出一段小曲来,有时候吃他一片子,老头子直接能冲过来给他脑袋上一把掌,弄得武末末差点养成一吃子就歪头的习惯。所以,武末末的围棋是粗犷式的,现在能规规矩矩地把屁股定在凳子上就已经是武末末忍了再忍的了。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四十分锺後,武末末心里默默念著,脸黑了,气粗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郭宁,真狠不得从郭宁身上撕下一口肉下来,除了刚和赵老头下棋的头五年,这後几年来,武末末还从来没有输过。以前没和别人下过,不清楚自己的水平,可这几天挑战下来,武末末的自信心完全爆棚了,尤其是把什麽这个段的那个段的下的颜面不存,他早就听班主任说了,拿了冠军就有八百块钱,武末末从进决赛那天起就早早把这钱规划进口袋里暖著心了,可现在对面研三的五段对手郭宁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卡死了。
  
  看著郭宁又从棋盒里拿了一颗黑子,武末末慌了,那是一步关键的位置,郭宁先手,他占了这大局就差不多定了。
  
  武末末眼睛一错不错地看著郭宁的手慢慢向那个位置落去,似乎那八佰块钱也飘乎乎一张一张地从他面前溜走了。这钱是多麽好挣,不起大早,不晒太阳,不受罪,坐著吹著空调就能把钱挣到手了。可现在------
  武末末心痛的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不敢再看。看来横扫一片的黑马黑不到底成了黑驴了。他终究得输了,揣进口袋里暖了好几天的钱见都没见上一眼转眼又要飞了。
  武末末两手握拳嘴念咒语,双脚上浮,一个没坐稳,身子一下後栽,脚直接蹬上去了。



15
  脚上的触感很明显,一借上力武末末脚一钩身子重新做正了,就听对面郭宁闷哼了一声,武末末明白是踢到对手的腿上了,笑脸一陪想表示一下歉意,嘴角刚咧开,一看到棋盘又一下子刹住了。
  
  武末末瞪著大眼不可质信地看著那子,郭宁手里的那颗黑子竟然落在了旁边的那个位置上,郭宁的手甚至就停在那颗子的旁边,手指头保持著持子的动作指尖还动了动,似乎想把它拨回来,可这是明显的犯规,郭宁指头停在那儿好半天终於收回去了。只听到旁边一连串低低的“唉呦声”,连坐在最角落的武末末的班主任都不明所以站起来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究意出什麽事了。
  
  武末末一下心虚了,小心地看了眼郭宁,郭宁涨红了一张脸不能质信地瞪著棋盘。
  怎麽了,但愿他是中魔了,也别是自己踢得太狠了。
  武末末稍稍把身子往後一撤,悄悄拉起红布往桌子底下扫了一眼,猛然发现郭宁的裆那块好大一个鞋印,郭宁的一只手还抚在那个地方。敢情自己刚才借力的地儿是那麽生猛的一个地方。
  
  这,这怎麽可能?这难度也太大了点。
  武末末一脸惊诧地咽了几下唾沫,实在绷不住了,先在肚子里哈哈哈狂笑了个畅快,还得保持脸上什麽也看不出来,不到一分锺就把他憋得满脸通红浑身难受,然後又开始埋怨起对面这家夥来了,下个棋就下棋非把腿分那麽开干嘛。
  
  认输还是装聋作哑?武末末看著棋盘,心里盘算著,认输就意味著八佰元没了,装聋做哑心里不安倒是不假,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说,自己就是抢了这步棋也仅仅是活了口命,离赢那还真的远得很呢。
  
  武末末又偷偷抬眼看了看郭宁,郭宁的脸色早恢复平静了,一双阴沈沈的招子带著鄙视的目光冷冷地盯著武末末。
  干什麽,比谁的眼大啊,比谁气场强啊,我气不死你丫的,叫你也敢戴这副眼镜!
  
  武末末飞快地拿起一颗白子,挑衅地看著郭宁,一个漂亮的手势从郭宁脸前一绕‘啪’把那个关键的位置占领了,果不其然,他又听到了身後一片压抑著的哎哟声。
  
  二十分锺後,武末末以一目半的领先优势战胜了业余五段高手郭宁。
  带著一脸狞笑,武末末气定神闲地看著输了棋的五段高手一言不发地低著头。而那个裁判数完子後一脸遗憾的对郭宁笑笑,“小郭,一招输敌,可惜啊可惜?”
  
  武末末听到後气了个半死,他怎麽不说我一招制胜,他就不知道什麽叫反败为胜,什麽叫置之死地而後生,那步棋让我占了是没错,可大局一直在郭宁的掌控之下,郭宁真正输招在後面太草率,想来个围魏救赵,没想到变成了痛失荆州。
  
  “你这小东西是从哪里来的?”站在领奖台上,郭宁侧了个身子问武末末。
  武末末撇了郭宁一眼。“有我这麽大的小东西。”
  “我就问你哪来的?哪那麽多废话。”
  “切,废话你还听什麽,哪来的,当然是从我妈肚子里蹦出来的,难不成你的方法还不一样。”
  
  武末末笑的嘴都合不上,两只手没出息地不停地搓著,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郭宁身上,给他颁奖的那个男人除了拿了一个奖杯,还有一个类似奖金的红纸。
  八佰元。对於一个月三百元生活费的武末末来说,那就是二个半月的生活费,就是一辆他想了好久的那种带调速的自行车,就是卖鱼卖上两个月,就是半年多的上网费,就是攒两年的小金库。那些都不够他看的够他想的,他哪来的余光去关心旁边的郭宁在干什麽!
  
  把八佰元牢牢地揣进口袋,像私藏了一个大金元宝,生怕一不留神就让谁盯上了顺走了。武末末捂著口袋出了门送别了一脸疲累却抱著奖杯兴奋不已的班主任,那些拉拉队早跑得无影无踪了,一大早从床上被叫起来,饭都来不及吃,就号称来加油,加到快吃中饭了,还没个结果,人早就顶不住全跑光了。
  
  要不要给严磊说一下,请他出去撮一顿庆祝庆祝。武末末站在门口摸著口袋里的钞票心里早被蜜泡浓了,早知道下个棋还能挣钱,他就该在新生第一年的上届围棋比赛里把头冒出来,白白浪费了八佰块钱没拿到手。
  心里得意洋洋满心欢喜,武末末掏出武亮新给他拼装的没牌子的手机,拨了那个不常拔的号码。
  
  “末末,干嘛呢?”严磊的声音透得高兴,武末末也没来由的高兴起来。
  “吃饭没?我请客。”
  “没,哎,朱可你别拿了来我帮你,末末,我这忙著呢,要吃,下回啊!”
  “好吧。”武末末挂了电话,看著那个13秒的通话时间发愣。突然听到身後有人明显地故意咳嗽了一声。
  
  武末末转过头去,一下子笑开了,正是那个倒霉鬼郭宁。
  这会儿,武末末可算把郭宁看齐全了,很高很结实,白衬衫配西裤,穿得像个推销员,再加上一张成熟的有点过了头的苦瓜脸,说白了,也就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倒霉蛋。
  武末末还特意看了看刚才踹了一脚的那个地方,还有一点隐隐的印子,把武末末看的心情大好,眉毛都不经意地挑了起来。
  
  “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说点什麽?”郭宁开口,还是那个臭得性,冷著脸一幅假模假式的清高样。
  武末末倒也干脆,本来这个奖就是硬从郭宁手里抢来的,不陪礼说不过去。
  武末末挤出一个笑脸,“行,说就就呗,不过我得申明,我绝不是为了赢才故意往你那儿踢,那一脚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没坐稳,当时有点慌了,就那麽蹬了一下,没想到弄得你把棋子没抓稳,对不起了,哥们,你都五段了跟我这没级没段的也用不著置气不是吗。”
  
   郭宁瞅了眼武末末,蛮精神的一人让一件皱皱巴巴黑T恤糟蹋了,一看就是人和衣服一起在床上不知道滚了几十个滚的,脸看著倒还干净,就一双眼睛不太安分,滴溜溜的转。
 楼主| 发表于 2010-1-5 16:18:53 | 显示全部楼层
16
  (昨天有点事,没上得来,各位等文的亲们失望了吧,小马灰常不好意思。 )
  
  
  郭宁冲武末末笑笑,“行,你刚刚不是拿了钱吗,大方点,请我吃一顿吧,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你谁呀你,牛逼个什麽大劲呀?你凭什麽跟我计较!武末末一下来气了,气急败坏地瞪著郭宁,“凭什麽呀,就算那颗子我占了你的便宜,可後来你输可不能怪我吧,再说了,你亚军,不也拿了五佰,凭什麽我得请你呀?”
  
  “那行,我请你,总行了吧,走吧。”郭宁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冲武末末晃晃。“来一根?
  “我不会!”武末末翻了翻白眼,头扬的高高的。
  郭宁笑了一下,自己抽出一根点著抽了一口,“喜欢吃什麽,随便说。”
  “真的要请我?”武末末有点弄不明白了,眉毛都拧起来了。
  “哪那麽多废话,走吧。”郭宁推了武末末一把。
  
  武末末惴惴不安又有点诚惶诚恐,刚才下棋的时候不觉的,站在郭宁身边,才觉得郭宁身上绝对有一种压迫感,可能就是衬衣太干净了,裤子太有型了,脚下的皮鞋太闪了,就好像天生的老板命,而自己就是那个跑前跑後迈著小碎步儿给他开车门的。
  出了大门,武末末自作主张往门口的小食店方向走,他们宿舍那帮穷兄弟有闲钱了最爱来的就是这个地方,东西便宜不说,米饭还不要钱。“别去那儿,那儿太脏了。”郭宁拽了把武末末的衣袖。
  
  脏?不就桌子破点,墙黑点,偶而筷子上还有没洗净的干叶子,再脏,他们也已经吃了十好几回了,该进肚子的早进肚子适应去了,从没见到谁有什麽肠胃不适的,倒是每次都嫌量给的太少吃不够。
  “那去哪儿?”武末末刚问完,郭宁已经招了辆车停下,“走,咱们吃川菜去。”
  川菜。好。武末末就爱吃辣的,学校门口十家有八家是卖川菜的。武末末立马精神换发,刚升起了点自卑立马压下去了,别的没见识过,川菜,那不是随口就能说出十几样来,什麽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回锅肉的。
  
  地方倒不远,也就十几分锺,下了车武末末就想这十几分锺就十块钱,还真不如走路,用那钱吃两碗面呢。
  “就这你看行吗?”郭宁指了指路边红亮的招牌,上书‘川渝人家’。
  这个家可真不是有个门脸就自诩为家了。武末末看著明晃晃的地方,两眼发晕,口舌发干,他明白今天他还真是来开眼来的,哪还有什麽发言权,光那亮堂堂的大门和门口给他开门的小弟就把他快闪晕了。
  
  半个小时後,武末末看著一桌子菜,瞪大了眼睛先把每一个都认识了一遍,又在印像里回忆了一下,硬是把口水赶回了喉咙里,才把视线落在了郭宁身上。
  “你带了多少钱,告诉你,我就八佰,干什麽我早想好了,一分钱都剩不下,你千万别把主意打我身上去,要是等会付不了帐,要留也得你留下。”
  
  “吃吧,哪那麽多废话。”
  “我要不吃是不是就可以不负责,要不咱们AA制,我要两碗面就行了。”说著,武末末半拉屁股就想往另一张桌子上挪。
  郭宁瞪了武末末一眼,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过去,“你这人还真不够人各应的,钱不够还有卡,吃你的吧。”
  
  武末末小心地把钱包接过来,打开一看又悄悄地放回去,二话不说抓起筷子就开工了。
  “你爸是大老板?”武末末问。
  “不是。”
  “那你还这麽奢侈?”
  “管那麽多干嘛,有钱不奢侈那才叫浪费。”
  “有钱那你还读那麽多破书干什麽,本完了不够还读研,要我也有这麽多钱,我天天躺床上等著人往我嘴里喂,还要口口不重样。”
  
  郭宁斜了武末末一眼,“你进猪圈躺著差不多就能有这个待遇了,不过,你看著倒像刚从那里爬出来的。”
  武末末气结,不再理郭宁,抄起筷子如行云流水,反正以後找不到这麽好的机会吃这麽好的白食了,索性一次吃个够。也不管郭宁问什麽,他只会嗯、啊、对、不知道,眼见著对面坐著的公子脸色越来越青,武末末倒是心情越来越舒服。
  
  吃完饭,看著郭宁眼皮眨也不眨数出几张大钞来付了帐,只会比那五佰多,不由觉得不公平,刚才在决赛场上,自己为了八佰块差点没得脑梗了,结果现在张了张嘴就把这麽多钱吃肚子里去了,回去他非消化不良拉肚子不可。
  打了车回了学校,武末末飞快地说了声“谢谢”,就窜没影了。
  
  郭宁站在学校门口看著武末末一摇三晃跑远的背影,骂了一句“弄了半天是个小混蛋。”也扭头回宿舍了。”
  研究生宿舍里老秦正趴在电脑跟前写东西,脑袋上推满了汗,再加上下巴上半长不长的胡子,衬得一张圆脸怪异无比,见郭宁进来,手没停光嘴上招呼,“怎麽越来越不兴奋了,杀那帮毛没长齐的小朋友是不是连冲动都不冲动了。”
  
  “冲动个屁!”郭宁从床边小柜子里拿了一件T恤再一条仔裤,开始脱身上的衣服。那小崽子一脚可真会踢,也不知道鞋底沾了些什麽垃圾,拍都拍不干净。
  
  “难得啊?”老秦抬起了头,“文人说话连屁都蹦出来了,哎,看帅哥今天印堂发暗,你丫不会折了吧。”
  郭宁没吭气,拿出运动T恤套上,又开始脱裤子。
  老秦又看了一眼终於把手上的事情停下了,绕过桌子凑到郭宁身边,“今儿太阳是不是没出对,还真折了?”
  
  郭宁捞起换下来的衬衣抽了老秦一下狠的,“我折了,你就这麽兴奋,什麽时候还见你屁股舍得动一动。”
  “哎哟喂,哥们,我屁股太舍得动了,你看,我这不是动了吗,这不是动了吗?”老秦说著把自己的肥屁股对著郭宁左扭扭右扭扭,然後转过来把手一伸,“十块!别支票了,现金就成。”
  郭宁随手从桌子上扯了一张纸往老秦的後腰里一塞,“给你100,不用找了。”再一腿把老秦蹬到一边,“赶紧减肥去,屁股都下垂了还好意思卖呢。”
  老秦捂著屁股哈哈大笑著又绕到郭宁身边,“哪来的高手,把我们三连冠的冠军都拉下马了。”
  “一个小毛孩。”
  
  “小毛孩啊,郭宁,现在就後生最可畏,合著你该走了,就有人来接班了,只可惜了我们郭大侠在学校纵横了快七年到了最後可怜的晚节没保住让个小毛孩破了功。”
  “行了,行了,哪那麽多费话,我得回家了,今天你没约会?”
  老秦横了眼郭宁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你见我什麽时候活的那麽潇洒过,等我潇洒的时候一准儿在四方盒子里躺著呢,我接了个活,後天得交,这回真没命了。”
  
  郭宁拍拍老秦以示安慰,安慰完正准备出去,老秦又把郭宁喊住了,“哎,明儿把你的车用一用,我一哥们省亲来了,我得做三陪,妈妈的,这个月,老子都当了三个三陪了,你说这些人,那些破房子有啥可看头的,那个破山头有啥可爬头的,就这麽一看一爬,一仟块飞掉了,妈的,也不看看我挣起来多辛苦。”
  
  “行了,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报怨,可记好了啊,别让他们在我车里吃东西,上次你的一块葱花饼掉车缝里一个月後才发现,那东西把人恶心的,真想塞你肚子里去。”
  
  下了楼,绕到学校後面的停车场,郭宁看到自己的黑别克落了一层土,忍了忍,还是坐了上去开走了,出了学校路过他常吃的面包屋,郭宁把车停了,进去把自己昨天定的一个十二寸的蛋糕一取,又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进了市政府的家属院。
  院子里还是老样子,没人在楼下玩也没有人溜哒,安静的有点过头了。
  
  上到十二楼,掏出钥匙,郭宁心里面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期待,等钥匙一插进去,就提醒了郭宁里面一如既往的没人。门还是开了,郭宁提了蛋糕放进厨房,然後回了自己的屋子,书桌上一如既往贴著一张条子:
  小宁,我和你杨伯伯去上海了,可能下周一才能回来。
  另外,你上次说的自主创业的事,杨伯伯不太同意,他还是想让你进国字头单位,有他帮你,用不了几年,就起来了,听话啊。
  
  郭宁拿过纸条看了两遍,面无表情的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厚夹子,把纸条子端端正正的夹在了最上面,那里面少说也有几百张了,郭宁也懒得数懒得翻,内容大都一样,去哪儿了,什麽时候回来,然後就是要求,不要抽烟,不要喝酒,要交什麽样的朋友,考什麽大学,读什麽专业,必须考研什麽的,估计什麽时候看不到纸条看到个活人,反而是他不习惯了。
  
  躺在床上,郭宁还在想著上午的那盘棋,说实话他好久没有下棋下得这麽吃力过了,自初一升到五段之後他就再也不参加那些定段了,自己到底什麽水平,郭宁心里有底,没想到今天碰到的那小兔崽还真有一手,手法挺怪的,想著想著又想到那一脚,郭宁笑了笑,那小东西的表情挺有意思的。
  
  掏出了手机,郭宁想了半天还是像往年一样打了五个字,“妈生日快乐”发出去,然後又盯著手机上昨天收到的一条短信看了半天,‘我明天的飞机,能送我吗,下午三点二十,我等你。’
  抓过桌子上的一副耳机戴上,郭宁开了MP3,听了五支歌,看到时间快到三点了,郭宁拔通了电话,里面是一个急得发火的声音,“郭宁,我说你丫的要来不来给个实话,车到哪了,我都要登机了。”
  “家呢。”郭宁把手机拿远了点。
  “我操,你他妈赶紧的给我死远点。”
  “好了,我就是想给你说一声,这种无聊短信你以後爱发给谁发给谁,别往我手机上倒垃圾。”
  
  听到手机里蹦出来一连串的脏话,郭宁不用想也知道那边的人在怎麽样跺著脚又踢又踹的发火,挂了手机站起来,去厨房把那个蛋糕一提重新下了楼,找了个最近的垃圾箱一扔,郭宁又回了学校。




17
  武末末宿舍都是一夥子穷人,就武末末家那条件,宿舍里还有两个不如他的,一个拿著助学贷款,还一个是真正的云南山沟沟里的,对能进大城市似乎怎麽也欣喜不够。穷人们知道伍末末拿了八百元奖励,早就把钱当自己的使唤了,除了武末末硬藏起来了四佰买了辆新车,把他那辆早破的不成样子的自行车让贤给小云南了,剩下的钱全让他们架著武末末到门口那家郭宁说脏的小馆子连吃了三天。
  
  三天和一顿的对比让武末末感叹良久。什麽叫差距,这就是量和质的差距,同样东西换一种搭配身价就翻了好几倍,鱼放这种锅里和放那种锅里出来身份压根不一样。等到口袋里真的一文不剩,大家才算彻底消停了再集体沦落成了穷人。
  
  武末末得奖的事,严磊并不知道,严磊的注意力每天都被朱可勾著,只有回到宿舍才会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小兄弟。
  
  严磊的爱情功势不可谓不强劲,可看在武末末眼里那就叫一个幼稚。
  但怎麽才能不幼稚武末末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来。总之,他就觉得严磊天天跟朱可屁股後面帮她打饭,帮她打水,再跑前跑後的送一个冰激凌都要费半天功夫,还得不停腆著笑脸太跌份。
  
  可严磊不觉的,他跟在风景後面怎麽看都是心情舒畅,气穴全开。不管武末末爱听不爱听,每天晚上都会跑到武末末这里来汇报情况。
  “末末,我觉得朱可对我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
  “末末,朱可今儿还和我看电影去了,可惜我刚偷黑拉了个手,朱可就给我甩开了。”
  “末末,你说说女生最喜欢听什麽,我记得以前我不说什麽赵静都是我叫干什麽就干什麽,怎麽到了朱可这里,我说什麽都不灵了呢?”
  
  今天的气氛更严重,严磊像明天地球就要炸了世界都不存在了似的跨著脸。
  “末末,我今天才知道学生会里中文系的那个眼镜片也在追朱可,知道那男的不,瘦得跟田鸡似的,自信心可真他妈的强,不就兼著校刊的副主编嘛,有什麽了不起的,一见到我鼻子都抬头顶上去了,朱可昨天还被邀请了去参加他们中文系的狗屁诗社的活动,我也混进去了,听了十分锺,差点没吐了。”
  
  “中午吃多了?”武末末好奇,严磊的肠胃那叫一个铜墙铁壁,连吃十根冰激凌都不带有事的。
  “屁,叫那眼镜片的诗恶心的,风啊、雨啊的,什麽乱七八糟的听得人只想逃,朱可竟然还跟我说那人还在什麽刊物上发表过,号称他们诗社的第一才子,我呸,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麽还才子呢,废柴差不多,末末,你不知道那诗有多恶心人,我真想抄一份让你也乐乐,妈的,弄了半天我的情敌竟是一诗人。”
  
  一听到诗还带著诗人,武末末立马无语了,他的文学底子停留在初中年代就再也没什麽长进。相信严磊的也一样。
  “那你不会也来一首,把他们都恶心回去。”
  “我到是想,可我憋不出来呀,十分锺坐那里就想出来一句。”
  “哪一句?”武末末一下站起来,把手都挥起来了,“啊,鼻子,你的大头朝下!”
  
  “去,去,去,古董堆里还好意思往外拾呢,我就想了一句,啊,美丽的天使------”严磊一下笑开了,把武末末一搂在武末末腰上拧了一把,“啊,美丽的天使,来,天使,让我看看------”
  “给我滚。”武末末浑身打哆嗦,鸡皮疙瘩爬了一背,一下把严磊甩到一边,“然後呢?”
  “没然後,想不出来了。”
  “那你干脆把这一句亮出来呀,保不准眼镜片一听就直接脑梗了,你不出一枪一弹就灭了一个情敌。”武末末捂著肚子憋著笑。
  
  严磊笑完表情一下严肃了又把武末末抓住,“兄弟,要不你帮我来一首,咱俩语文都是狗屎,想当年那可是臭出名声了,但末末你聪明啊,上学时候的作文不是最能出奇招吗,把老师看的都傻眼了,我觉的这诗啊就是搭不到一起的词硬往一起搭就成了诗了,你肯定有这方面的天赋,他们下周三还有诗社,那个蠢蛋竟然鼓动朱可入社了,所以我还得再去,这次可不能打没准备的仗了。”
  
  武末末脸‘唰’的一下惨白。写诗,他活了这麽大从来没敢想过他脑子里还能蹦出叫‘诗’的东西来,那基本上等於人刚学会了直立行走就打算登月了。
  “我不行,我不行,我宁愿去死也写不了诗,你快饶了我吧。”武末末撒腿就往宿舍外面跑。
  
  严磊死死地抱著武末末的腰,“末末,要相信自己,一定要相信自己,你的天赋一直被埋没著,没准这麽一逼,天赋就全蹦出来了。”
  “那你自己怎麽不蹦点出来?”武末末死咬牙关。
  “我刚才不是已经试著蹦了吗,就那刚够恶心死我。”
  
  武末末心软架不住严磊的苦苦哀求,严磊号称成败在此一局,要武末末不帮他,他只能看著朱可和眼镜花前月下吟诗赏月去了,那他就只能在赏月的围墙下一头撞死。
  武末末只能帮严磊豁出去了。
  
  
  先去了图书馆抱了一堆东西现学现用,古董一点的唐诗宋词三百首,近代一点的席慕蓉、余光中、再加了本顾城,国外的少不了的是泰戈尔、雪莱,现代的最困难,十首有九首半武末末完全看不懂不明白写什麽的。
  
  坐在图书馆里,武末末熬的两眼通红,比考大学还辛苦,看哪一首都觉的不错,哪一首又都觉的矫情,哪一首对他来说都是珠穆郎玛峰,高的让人眼晕,哪一首又是太平洋深的让他见不到底。从早坐到晚诗念了一肚子,从古代念到现在,从国外读到国内,念的武末末早上进来填了一个面包熬到天黑了也不觉的饿,不饿不说,还一股一股的往外直胀气。武末末被诗里面或简单或深髓的词语弄的是两眼发直,脑子发僵,一整天只凑出来一句话。
  
  
  离武末末桌子不远,两大撂书的後面,老秦推了推郭宁,“就那小子,屎憋的拉不出来的那个,你还不去给他说一下,急了就上厕所,甭憋了,我看的都替他急。”
  
  郭宁斜了眼离他七、八个座位上的武末末没吭气,继续低下头写他的东西。宿舍空调坏了两天了,他们住在顶楼,房子成了蒸笼,空调报修後至今没人理他们,要不他才不跑到图书馆里来混时间。刚才一进来就见到那个混小子,桌子上堆满了书,一个人坐在那里表情那叫一个丰富,一会皱眉,一会撇嘴,还满脸涨红,也不知道看的什麽书,就看得这麽苦大愁深满腔悲怨起来了。郭宁本来还想跟他打声招呼,结果在他旁边站了得有两分锺,人家大爷愣是连头都没抬起来。
  
  “那小子叫啥,哪个系的?”老秦还在兴致勃勃。
  “不知道。”郭宁满腹郁闷。真不该告诉这个有点风就得下暴雨的老秦,那小子就是那天把他拉下马的小混蛋。
  “小模样倒不错,就那表情咋就那麽让人胃痛呢?”
  
  “你没吃多吧。”看到老秦对那小子那麽感兴趣,郭宁狠狠剜了老秦一眼。
  “我总得知道把我师傅弄的颜面不存的是什麽小毛孩吧,这麽一看还真是个孩子,待本帅会会他去”
  
  看到老秦真离开了座位向武末末走去,郭宁把头一低再把书往脸上一遮。没两分锺老秦回来了,悄悄凑郭宁耳朵边说,“是咱俩的徒子徒孙,正刻苦读诗呢。”
  
  郭宁没理老秦低头写自己的论文,写到了六点,看到三楼已经没剩几个人都吃饭去了郭宁招呼了老秦一起回去,路过武末末身边眼睛一斜,果真看到武末末被各种诗歌包围著,自己趴在桌上打瞌睡,旁边是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纸,上面又是外星人又是机器人,还有一只吓人的独眼黑猫,最底下还像模像样的写了一句话:你是夏天里的一朵向日葵。那笔字真的不敢恭维,狗爬出来的。
  
  “前几天诗社活动我怎麽没注意到有这麽个新人。”老秦边下楼梯还频频回头望。
  “你官大压身,向美女献殷勤还来不及,哪还会注意到这种小喽罗,没准啊下次就碰到了。”



18
  三天後,武末末他们宿舍凌乱的像垃圾场一样地方,六月底的太阳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暖的,桌子上印了好几道明晃晃阳光的影子。
  武末末靠著窗的一边站著。严磊靠著窗另一边站著,脸上被太阳的光照成了金色,那幅黑框镶白边的眼镜被阳光掩去了光芒倒显的灰白了许多。
  
  严磊手里拿了张纸,看了武末末一眼,“我可念了啊?”武末末点点头,眼睛调开了。
  严磊喝了一大口水,清了清嗓子,然後用他低沈的男中音念了起来。
  
  你是夏天里的一朵向日葵
  我是你身後那颗发黄的小草
  你等待日初
  我盼望日落
  
  我看不见你高昂身姿迎天怒放
  我看的见你疲累身躯委顿惆怅
  
  “这就是诗?”严磊又喝了一大口白开水,再看了一遍,“末末你写的诗,就六行,完了?会不会太短了点。”
  武末末眼睛一眨,“嗯,完了,古诗四句就能说明问题,你没看我比古诗还多了两句。”
  严磊看看诗再看看武末末,也有点糊涂了。心里再颂读了一遍,好像还有点像那麽回事。
  武末末倒是一脸兴奋,踢了踢严磊,“能再念一遍吗?”
  
  武末末看著窗外,窗外没有向日葵,只有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冬青和漂亮的白玉兰。
  严磊的声音就穿透在武末末的灵魂之间。那个声音高亢而又深情,那个声音在传递,你是夏天里的一朵向日葵,我是你身後那颗发黄的小草。
  
  那六句话是不是诗,武末末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是他看了十来本诗集熬了两个晚上帮严磊写出来的东西,短短的六句话里有他成千上万酸死的细胞和他活了二十年所能有的全部才情。严磊当著他的面念给他听了。以後每天坐在宿舍里看著这扇窗子,他都可以听到严磊故意放的很慢情绪拉得很满的声音。这就够了。尽管知道这些句子会再一次从严磊的嘴里传出,去讨好一个女人。对武末末来说,有这麽一个下午,太阳属於他和严磊,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锺他也知足了。
  
  严磊念完又犹豫了,“那周三下午你得陪我一起去,要有人笑我,至少我身边还有一个不笑的。”
  武末末只能去了。
  
  武末末读的书不多,但也不是不读书,至少武侠小说武末末是挺爱看的,但他看的时候满脑子兴奋,看的飞快,看完了,也从脑子里清出去了,小时候在大院子碰上比他小的,武末末也会神情并貌的像说书的一样坐小板凳上把那些小崽子唬得一愣一愣,可剧情那就真成了串烧,那本书的男主角和另一本的女主角成了夫妻,徒弟摇身一变成了师傅,好人竟变成了坏人,打狗棒成了郭靖的独门绝技,葵花宝典是小龙女练成的。有时候说著说著武末末发现出问题了,也不住嘴干脆现编现卖,反正那帮小东西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武末末每每想到自己这种人才竟然学不好语文著实有点不服气。
  
  武末末看书还有一个习惯。这个阶段看金庸,他就只看金庸,直到金庸的看完了,等金庸再写是不可能的,他才会换一个,换古龙的,刚开始看肯定会骂,文风不同,让武末末没法适应,本想的剧情该这样了,可不,偏偏拐成了那样,等古龙完了,再换诸葛青云的,最後黄易,换到後来没得换了,他也不看了。
  
  但武末末唯一有点自豪的是他看过《红楼梦》。这至少是名著。
  武末末看《红楼梦》是十一岁,看的时候目的极为不纯,因为赵老头不让他看。赵老头一身的怪味,可有整整三箱子书。赵老头说少不看红楼,老不看三国。就是这麽一句话,让武末末挖掘出了红楼非看不可的内涵。
  
  从赵老头的那个破箱子里偷出了三本红楼,武末末就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探索,其实也不怪武末末,武末末想探索的东西非常简单。他就想知道孩子是怎麽弄出来的,男人和女人怎麽能有孩子,摸一摸吗,还是吃什麽东西,要不就是女人只要结婚了就能有孩子,就像粮食长到一定时候你不想让它熟它也非熟不行。
  
  武末末在那个大部头书里翻来找去,也没找到他要找的,越是隐晦就越激发他联想,从贾宝玉的初试云雨,到贾链和包二家的帐内淫乱,尤其看到王熙凤治贾瑞,那镜子里一会来一段云雨把武末末看的是一头雾水,当然武末末并不只看到了这些,还有那些他一见到总会跳过去的诗社。
  
  那种烤著鹿肉,插著梅花,一群公子小姐拿捏作派写出来的大段大段的东西,武末末从来是不看的,那些东西比不上鹿肉和不是天上的云雨更让他感兴趣。当然後来,武末末真懂了,他们破院子的一条老麽哢嚓的大黄狗一下骑到另一条脏兮兮的母狗身上,武末末看到了那个端头红豔豔的东西在母狗後面一出一进,武末末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红楼梦被武末末重新甩回了破箱子里,一句真他娘的浪费时间,就把这一段历史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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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武末末这种分不清什麽是小说什麽是诗歌的人竟然也能混到诗社里去了,老天爷要知道绝对能羞死过去。这是武末末自己贬低自己的内心语言。
  
  在一间挺大的屋子里,桌上没有鹿肉没有梅花,倒有瓜子和水果。旁边没有坐著公子小姐,坐了整整一圈的眼镜。原来当诗人首先得带戴上眼镜再说。武末末看了看旁边的眼镜严磊,再看看严磊旁边的眼镜朱可。
  这是武末末第一次近距离见朱可,朱可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条马尾辫,眼睛大大的是挺漂亮,至少比当年的赵静漂亮多了,可让武末末无法忍受的是朱可竟然也带了一幅黑框镶白边的眼镜。
  
  原来所谓的气质只是为了搭配。原来自己精心挑选只是另一人的心仪已久。
  武末末看著那两幅式样相同的眼镜像吃进了一只在马桶上吃饱喝足打磕睡的苍蝇,绝对的不能往深里想。硬是坚持了十分锺,武末末坐不下去了,碰了碰一直对朱可献殷勤的严磊,“我上厕所。”就出来了。
  
  放完了水,武末末不想进去了,干脆站在门口往墙上一靠闭目养神起来。
  不一会儿,里面有人开始念诗了,是一个男中音,声音挺好听的,武末末打起精神想知道里面的诗人们都是怎麽创作的,竖起耳朵拼命理解,听到一半算明白了,是说爱情的。再听了一句,武末末捂起了肚子,肚子里面在哈哈大笑。因为他凑窗户偷看了一眼,念诗的是一个大胖子,嘴唇上还有从没刮过的从青春期就冒出来半长不长的胡须,那个胖子深情款款地念著: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心
  被你扔进了热汤里,
  旁边是沸水煮滚的白沫,
  连那点红也散尽了------
  
  原来自己写的那种破东西还真的就不叫作诗,看看这个胖子的东西多麽生猛------
  用心熬汤,用血加料,就是不知道他那麽大的块头,心脏又是该多麽油腻。原来这诗就不能联想,就只能隔著块布看著就好了。
  
  可武末末已经开始联想了,联想到了他们大院子那家做卤煮的,猪心、猪肝、猪肺,再绞著猪大肠乱七八糟的一锅,小时候跑的勤,帮帮他们干点小活,还能落著一两块小小的猪肝子,那味,甭提了------
  武末末越联想越谗,最後谗的肚子都痛开了,干脆蹲下来继续想。
  
  “武-----末末。”
  突然屁股上挨了一脚,武末末捂著肚子抬起头,脸上依然开著花,似乎那味儿早在舌尖上轮回了一圈正到了最佳处,猛然间丢了那股味道竟又看到了一幅镶白边的黑眼框。
  操!!这,这流行的也太广泛了吧。
  
  武末末抓著脸上的肉往上一提强制自己表情归位了,斜了眼又穿著一身正装的郭宁,语气冷淡,“干嘛?”
  “你也参加诗社了?”
  也。就说明郭宁和这诗社也有点关系。难怪这麽不正常,有话不好好说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刚好能和里面那个大胖子一起切磋切磋熬汤去,没准一会儿就成了胖子嘴里的另一碗汤。
  刚想到胖子,武末末又绷不住了,肚子又饿了。
  
  “你见过文盲会写诗吗,我就是文盲。诗人,您赶快请进。”武末末把门推开,腰一躬做了个请的手势,把郭宁让进去了。
  郭宁一进去,里面的气氛一下热了两倍都不止,把门口的武末末都吓了一跳,这郭宁干什麽的,诗人们的偶像?
  郭宁站在门口看著武末末,“你不进来吗?”
  “我路过,我路过。”武末末看到里面严磊在对他使眼色,武末末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走还真舍不得走,至少也得知道研三公子到底能淫出什麽诗来,会不会比大胖子还能弄出倒胃口的。武末末趴在门上听了半天,搞明白了一件事,郭宁是上两届的诗社社长,今天算是特邀嘉宾。只评论,不做诗。
  没热闹看了还待著干嘛。听严磊把诗献给朱可,武末末不打算听了,那诗严磊早第一时间献给他了,朱可听了再好也是二茬子了,就像二婚的女人,再好,也是用过的。




19
  晚上郭宁回到宿舍已经快十点了,他根本没想到今天在诗社竟然能碰到严磊,他也没想到一看到严磊他竟然还能认出他来。
  
  当年那个每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转的小家夥竟然成了大人了,他记得严磊家从他们那个院子搬走的时候他才上高二严磊上初二,那时候严磊的父亲还是杨伯伯手下的一个小科长,严磊也不过是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除了变形金刚和足球脑子里装不了别的。这一转眼就八年过去了,一想到自己说出名字严磊那个惊诧样来郭宁还觉得好笑,相对於严磊的变化不大,自己的显然要大多了,然後就是理所当然的出去喝了好几瓶,原来那个天天谗饮料喝的小家夥现在已经能喝四瓶啤酒了。
  
  想著严磊郭宁的嘴角一直是弯的,进了门看到那个又扎在电脑前面的老秦心情更愉快了,把书包里装了好几个小时从诗社拿回来的所有作品递给老秦,郭宁喝的头有点晕但还没忘了正事:
  “小赵让你从里面挑几首他要放到这期的校刊里去,他准备做个特刊,他让你帮他选一选再写个一千伍佰字左右的评论。”
  
  “我的天啊,这事倒是有没有个头啊。”老秦啪的从郭宁手里扯过来那沓稿纸就往桌子上一拍。
  郭宁赶紧接了一句:“有稿费的。”
  “有稿费的?”老秦眼睛一亮从电脑跟前把身子移出来拿过那撂东西一张一张的看,一会瘪嘴一会皱眉,突然抽出了一张拿给郭宁看,“诶,这种的也来混诗社了,快扔了吧。”
  
  郭宁正要接,老秦又拿回去了,“貌似有点眼熟,在哪见过?”
  老秦想了没十秒‘啪’的一巴掌拍郭宁肩上,“哎,郭宁,这不是那天那个小屁孩趴桌子上弄出来的那一句吗?看来这东西对他难度不是一般大,瞅瞅这句子,那天能把他为难成那个样子也就不奇怪了。”
  
  郭宁伸伸头一看正是严磊今天那首让大家偷笑了半天的东西,难怪当时严磊一出口就觉得耳熟呢,原来是那个小混蛋弄出来的。郭宁点点头,“好像是吧。”
  “那小毛孩也去了?”老秦问,又凑到郭宁身边推了推郭宁,“这字写的也真够难看的,他真去了,早知道他也去,今天就去会会他,哎,郭宁,你觉得我的围棋水平去挑战他有几成胜率”。
  
  “99%吧------”看到老秦一脸喜色,郭宁笑了,从书包里掏出一撂资料,“99%你得输,老秦,这篇小论文就拜托你了,後天要,字不多,五仟就够了。”
  老秦一拳头夯在郭宁背上,“你小子也太会趁火打劫了,你不知道现在我什麽最宝贵,时间,时间,明白吗?要是知道你这麽黑,拼著我那五佰块钱不挣了,死我也得死回来参加今儿这个破活动不可。”
  
  郭宁面不改色毅然的把那撂东西塞进了老秦的怀里,“我不管,这可是我帮你去之前就说好的,时间是挤出来的,尤其是你老秦,切记别从网上抄,从前天开始我就在拼命注意你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了,还好,一切还来的及。”
  老秦恶狠狠地瞪著郭宁,“你不能回回都这样,落井下石也没这种干法的,妈的,你算算今年这才过了不到一半我已经帮你写了多少论文了,估计你导师都忘了你写出来的是什麽风格了直接把我当正品了。”
  
  说归说,老秦还是乖乖的把郭宁给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两眼,又抬头问郭宁,“哎,今天你去了没让我的那帮徒子们把你捧上天?盼了好久的传奇帅哥终於露脸了,想当初我等了三年才把你硬挤下去,你这一露脸,我不又得下功夫糊弄他们。”说著,看到郭宁正在凝神看那个六句短诗,一把抢过来,点了点那张纸,笑了:“这诗,嘿嘿,有意思,有意思,小毛孩暗恋谁呢,是不是我们诗社新来的那个美女?”
  
  暗恋?美女!就那个坐严磊身边的那个?
  郭宁眼前浮现了图书馆那个抓耳挠腮满脸痛苦的武末末,还有下午蹲在门口咂吧著嘴的武末末,听诗还能把口水都听出来了,这小崽子蛮神奇。
  “谁知道他暗恋谁!”
  
  见老秦正要把诗收起来,郭宁一伸手把那张纸夺了过来。“给我,我留著有用。”
  “干嘛,想伸魔爪了,幼苗你也想祸害,没天理了。”
  “滚蛋吧。”郭宁拿著那诗折了折往抽屉里一塞,冲著老秦笑了笑,“你不知道今儿幸亏我去了,还见到了以前一起玩的很好的一个小弟弟。”
  
  “又来了个小弟弟了?”老秦随即一嗓子吼起来,“你究竟有几个小弟弟,为何每个弟弟都那麽伤悲------”还没唱完,胖身子已经被郭宁一个背摔撂到床上去了,“再敢放屁,先奸後杀。”
  “别杀,只奸行不行。”
  郭宁一巴掌拍老秦脑门上,“我说,秦小兵,你开玩笑也有个度行不行,要是你真跟著我混弯了,就冲你这副模样,将来可别对著我哭。”
  
  “不是,不是。”老秦撑起身体,“我就觉得你现在比那个谁刚定下来出国的时候更像个人样,这状态咱一定得保持。哎,我说,你们真不行了?”
  “这还用得著问。”郭宁直起身来,回到自己的床上躺著,看著床头放的一张照片,三个男人笑著一脸畅快,一个一年前去了日本,一个上个月去了美国,郭宁从相夹里取出了照片一撕,三个男人分成了两边,自己的这一半连耳朵都不见了。
  
  
  没有几天,严磊就兴高彩烈地跑过来告诉武末末,说朱可同意了。他现在成了朱可的正式男朋友。
  “哥们还真没看错你。”武末末乐得好像不是朱可答应了严磊,而是严磊答应了武末末。“快说,是不是我写的那首诗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什麽呀,朱可答应我当然是被我的无敌魅力征服了,不过,你那诗我在诗社念了,诗社的老师给的评语是立意还不错,语言太苍白,末末,看来咱俩都不是写诗的那块料。”
  
  准是那个研三公子给的垃圾评语。就那人能给什麽呀,还苍白呢?
  关键是它到底苍白吗?武末末苦思冥想,一点不苍白呀,他总觉的那个下午听的时候霞光万丈。
  
  通过前一段时间的奢侈浪费,武末末他们一群难兄难弟重新吃上学校大灶的夥食让所有人的胃口都小了很多,饭太烂,味太差,几乎是每一个人吃饭时都会有的评论。
  
  中午武末末的四两米饭里竟然还吃出一个小生物,他真佩服自己竟然能把那个小东西扔了还能把米饭吃得干干净净,可吃完之後就不对劲了,下午的课他基本上没法听,满脑子都是那条肥肥糯糯的东西躺在菜花的缝隙里的镜头,结果下午的实验课他差一点难得的吐了。看来坚决不倒饭的习惯是得改一改了,忍一次可以,忍两次可以,三年忍下来真的没法再忍了。
  
  到了晚饭的点,武末末的恶心劲还没过去,在食堂里转了三圈,只买了一个馒头,吃的时候就像吃炸药包似的,小小心心的啃到最後,剩下的三口还是叫他一发狠扔了,把身边坐著的小海南吃惊坏了,他们俩可是大家公认的节约的楷模,宁愿撑死也不能浪费。
  
  刚出了食堂,就听有人在背後叫他,武末末一回头,竟然是那个尊贵的研三公子郭宁。
  “有事吗?”武末末表情很冷淡,如果这个人跟你以前没深交,以後也注定不会有深交,那麽说一句说一百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浪费,更何况这还是位诗人,知道那个诗社是怎麽回事後,武末末已经决定以後碰到诗就绕十里地。要碰到诗人十里地都不够他绕的。
  
  “能跟你下盘棋吗?”郭宁说著还晃了晃手上一个看著不算轻的黑袋子。
  “我水平不行。”武末末谦虚了。
  “开玩笑,你冠军你不行,谁行,说实话,我已经五年没输过了。”
  “那你得感激你运气太好。”
  “算是吧,怎麽样,能下吗?”
  
  武末末狡黠一笑,“是不是想报仇血恨?”
  “想不想给我一个机会?”郭宁也狡黠一笑。




20
  武末末说就在学校操场上随便找个地行了。郭宁说,去你宿舍吧,操场上还不够乱的。
  武末末看了看郭宁白色的T 恤和那条一看就不是自己身上五十元一条学校门外小贩卖的牛仔裤,本想说我们宿舍比操场还乱,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所以两个人就坐一块了。
  在武末末宿舍扔的乱七八糟的衣服裤子被子的床上,武末末把那些脏衣服臭袜子还有乱七八糙的书往上铺一扔,雪花般飘下来几张纸来。
  郭宁拾起一张,一个裸体女人骚首弄姿。
  
  “嘿嘿,这铺的哥们在网上打印的,喜欢就拿一张,甭客气,回去贴床头大大方方的看,奶大屁股大,高清打印机的产物,下面那个地方能看的一清二楚。”武末末说著又递郭宁一张。“那是妖豔的,这是妩媚的,多选选,总有一个适合你。”
  “你也喜欢?”郭宁问,眼睛看了一眼就开始四处转。
  
  “干嘛不喜欢,这是我们宿舍的名片,每人一张。”武末末随手揭起墙上贴的一个球星海报,下面果真又有一个高清的外国裸体女人玉体横程,然後又指了指对面的铺,“这是我的。”跑过去把上铺的铺盖撑起来,取掉下面垫的一张挂历,又一个金发碧眼的妖豔女。
  
  郭宁顺眼看了看武末末的床,床上也不干净,但在这个宿舍里已经算杰出了,床头还自己钉了一个木架子,上面摆满了书,郭宁把那几张纸扔回了上铺对武末末笑了笑。“原来你也是学电子信息工程的。”
  也,难到他也是。
  武末末一点也不想问,郭宁自己抢答了,“我学的是经济。”
  
  “噢。”武末末应了声,看了看郭宁再看了看扔回床上的那几张纸,不由的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装什麽假正经,是不是嫌死的没真的来劲。
  武末末撇撇嘴把被子叠了,把床单拉展了,虽说还有股臭脚味,这已是这张床最好的状态了,请郭宁坐下,郭宁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揭开褥子,里面还藏了条内裤。
  
  “这铺的哥们从小爱钻防空洞,所以这是打小养成的习惯,什麽东西都爱往铺下藏。”武末末陪笑一声拎起内裤换了个地方重新给他藏起来了,那郭宁脸上变了七八次的表情武末末权当看不见,再把桌子上各类垃圾一划拉,找出块能放下棋盘的地方,武末末自己爬到自己的床上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推了推然後蹲好,等郭宁把黑袋子里的棋盘和棋子掏出来,武末末一下子目瞪口呆。
  
  竟然是上乘的蛤棋石。
  蛤棋石还是他前几周无意中看到赵老头摆弄他的那堆破烂时翻出来才告诉他的,一颗颗像珠贝一样的东西可把武末末看得是口涎四溅,可老头子抠门的连武末末摸都不让摸一下。
  
  武末末看看棋子再看看郭宁,除了那幅碍眼的眼镜,郭宁脸上的线条也变得像这些棋子一样柔润细滑。其实郭宁长的很有特色,美男谈不上,帅哥还能沾点边,脸颊消瘦,鼻子有形,此刻不大却深遂的眼睛也让这些棋子照的有神彩了。
  “这宝贝哪弄来的?”武末末点了点棋盒。
  “别人送的。”郭宁轻描淡写,一脸无视。
  切,拽个屁!
  
  武末末宿舍的几个兄弟吃完饭回来一见武末末和郭宁的阵势就围上来准备凑热闹,一看桌上滩的东西又不成器的一溜烟全退回了自己的领地,武末末知道他们都不想凑这看不懂的热闹,瞪著郭宁狞笑了一下暗自嘀咕:今儿不给你露两手,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自己找上门来送死,我成全你。
  
  棋下得是顺风顺水,可能是武末末拿著那些滑溜细腻的东西不舍得撒手每一步就多想了一会,再也许就是环境的原因,武末末蹲在床上脑子可是从来都没有的清醒,比那天比赛兴奋了不知多少倍,就好像对手不是郭宁而是那个一肚子鬼主意的赵老头子,早点把他打败就可以出去玩了的心情又升起来了。
  
  相对於郭宁的科班出身,武末末的野路子是大张棋鼓,布局围控都不按常理出牌,不到半个小时郭宁头上的汗冒了出来,趁郭宁在那苦思暝想找出路的时候,武末末找到自己好久不用的大茶缸子用开水烫了烫泡了一大杯子浓茶递给郭宁。
  “喝点,这东西管用。”
  
  郭宁接过杯子刚要喝,看到杯子底下一圈深色的茶垢忍了忍又放下了。
  得性。武末末暗骂一句,端过来喝了一大口,然後落子飞快,眼见著郭宁眉头越拧越紧,武末末得意开来。你还真以为那次比赛的冠军是我偷来的,想过来将我的军,门都没有,有窗,不服气,就跳出去。
  
  二十分锺後,武末末看著郭宁捧著大茶缸子猛灌不由好笑,看来再讲究的人一但乱了章法就什麽也不去讲究了。
  “还数子吗?”武末末表面一脸平静,内心早开了花。
  下到这个程度两个人已是心知肚明,郭宁的脸青,气的;武末末的脸红,乐的。
  
  郭宁迅速地把棋盘上的棋也不装盒子了,不管黑子白子捞过来往袋子里一倒,再把那张折叠棋板往袋子里‘!当’一扔,听的武末末直心痛,那些宝贝哪经得起这种磕碰。可郭宁根本没当回事黑著脸背起包话都不说一声,摔了门走了。
  
  等那声门响平静下来,武末末一下窜起来,高兴地在床上翻起了跟头,决赛场上赢得不光不彩的那口怨气总算是透出来了,指著大门就骂起来了:小样,还敢小瞧我,你爷爷我把赵老头那个老人精都气得快半死了,更何况你这个虾兵蟹将。
  武末末的自信是回去後抵著赵老头的门问出来的,原来老头子真不是个凡人,曾经在市比赛进过前三甲,後来为什麽落魄了,武末末可真的再没能撬出来一个字。
  
  看到宿舍那帮崽子一溜烟的又爬回来问长短,武末末嘴咧到脑袋後面,蹲在床上指手划脚把他当年四岁还没桌子高就被赵老头硬抱到棋盘上给他解闷,每天烟熏著唾沫星子溅著,弄得现在一闻那烟味就想吐,然後又怎麽怎麽天赋超群的把那老头头发都折磨光了也下不过他的光辉事迹抖落的一干二净,正说到口干舌燥、喉咙冒烟的时候,宿舍门又“砰”的撞开了,武末末和他一众兄弟呆愣当场。
  
  郭宁提了一捆听装啤酒,还有一袋子各种熟食进来了。
  武末末伸了伸脖子,发现郭宁身上的那个黑袋子已经不见了,这斯动作真叫一个快。
  郭宁把两袋东西往桌子上一搁,冲著武末末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嘴大白牙,照武末末的看法就是笑得很难看,“来,我输了,请你们喝酒。”
  
  武末末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吃透郭宁的意思。这郭宁每次不玩点邪性的还真显不出他的问题来,看著自家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兄弟还怯懦地盯著那两个袋子,武末末伸手拆了一听啤酒扔给小云南,“不喝白不喝,不吃白不吃。”
  
  後来郭宁又来过几次,每次赢不了还得买吃买喝,看得武末末也很著急,他真不明白郭宁那业余五段是怎麽混到手的,要按照郭宁的水平,自己又应该爬到多少段了,每每想到此,他就能想起他嫂子李红凌那句,‘武末末那麽好的资质都跑去卖鱼去了。’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



21
  相比较武末末棋场得意,严磊的感情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武末末还和严磊朱可一起吃了一顿饭,饭是学校门口小饭馆吃的。武末末下午觉睡醒了正准备去大灶凑合一顿,被严磊见到了,直接捞著脖子把武末末拎过来,“走,去拜见你嫂子去”。

  在学校门口另一个小饭馆里,武末末叫得很大方,“嫂子好。”朱可应得也自在。
不是第一次见,少了拘束,倒也和乐融融,朱可原本也不是扭捏的人,三句话後就跟武末末称兄道弟了,爽朗的不得了,倒把武末末显的小家子气来。
 “末末,行了,别替严磊遮遮掩掩,还不赶紧把严磊以前的丰功伟绩抖落出来让我瞻仰瞻仰,你可不知道他在我面前装的多纯,伟人似的。”

  朱可挺配严磊的。这是武末末在吃饭时的得出的结论,有气质有相貌大气还谦虚。看著严磊不停地往朱可碗里夹菜,和风细雨如沐春风,武末末笑的和二傻似的。
从小饭馆出来,严磊说没事要不去唱歌吧。武末末忙推脱,他可不想当电灯泡,尤其还是这种看著你爱的人和你爱的人爱的人卿卿我我的大瓦数电灯泡。

  朱可扯著武末末的胳膊不撒手,“一起吧,正好,我再找两个人,末末,你可一定要去,严磊说了几次你唱歌特棒,跟明星似的,你也让我追追星好吧。”
武末末看了看身上的大T恤大短裤,气短了起来,“要不,我回去换身衣服,瞧,我还穿的拖鞋呢。”
  “快点啊,我们在学校门口等你,朱可还要叫她的小师妹,绝色佳人哪。”严磊撞了撞武末末的肩,再挤了挤眼。

  绝色佳人,有你绝色吗?在我心里,你就是站在山顶的绝色佳人,只能仰头才能看到你的俊美容颜,猛然间武末末就觉得自己又有了几分诗人的酸腐气质。
二十分锺後, 武末末重新回到了校门口,洗了头头发还没干,一件白T,是哥哥武亮给他买的生日礼物,阿迪的,可让武末末欣喜了整整一个月,裤子还是武末末百穿不厌的五十元的牛仔裤,下面一双洗的很干净的运动鞋。

  朱可一见武末末巴掌就拍上去了,“末末,行啊,风头把严磊都盖过去了,我怎麽没早发现帅哥就隐藏在身边,要不,现在灯炮一准换成了严磊来照亮咱们俩。”
严磊在旁边哈哈大笑,抱著武末末的腰就把武末末抱了个脚不挨地。“那是,打初中起,末末就是我的小情儿,我能图啥,不就图他的这张脸。”

  “放屁!!”武末末尴尬的挣下地看到朱可身边果然有一位佳丽,佳丽比朱可要矮一点胖一点难看一点,佳丽的不甚到位。
  “这是小倩,末末,认识一下。”
  小倩!?
 (小倩说:晦气在女人眼中,就是一种运气嘛。你们两个笨男人是不会懂的。
  采臣说:不要问我,我不用明白。)
  她是聂小倩,他不是宁采臣。他们就算同活在一个时空,也不会有交汇的点。
  也许晦气才能说明现在的问题。

 “你好。”武末末笑。
 “你好。”小倩笑。
 “人来齐了吗,走吧。”武末末别扭的打完招呼撇下了小倩的一脸笑容就扭了头。
 “还差一个,我还叫了个从小和我玩得特好的一哥们,也回去换衣服去了,男人,怎麽能这麽多的事。”严磊说完抓了抓头上的小短毛,把朱可的手一牵,“我就不一样,本色演出,原汁原味。”
“你是不一样,你收拾了等於没收拾,还浪费精力干嘛,哪比得上小末末,不动则已,一动惊人,是吧,小倩。”

  小倩吃吃的笑,武末末站在一边露出八颗大牙僵硬的笑,然後手里总觉的缺点啥。
五分锺後,武末末看著校门口停著的一辆黑车发呆,呆的倒不是车,而是车里面竟然坐著郭宁。难怪一顿饭吃掉好几百,原来还是个有车族。可让武末末不明白的是郭宁怎麽能和严磊朱可混上了。
 “上车。末末。”严磊把武末末一把拉,挽著朱可坐到了後面,小倩也随之挤了进去,武末末看了看後面,再挤只能坐小倩腿上,只能绕到车前看了眼郭宁,又陪了个笑脸,小心地上了车。

  “宁哥,这就是我那小兄弟,武末末。末末,你肯定想不到那天在诗社我还碰到熟人了,就是这位诗社前前任社长我自小的偶像郭宁同志,我和宁哥以前一直住上下楼,在我十四岁之前一直是他的小跟屁虫,後来我们家搬了才分开,就我转咱们学校跟你同班那一年,那天要不是宁哥认出我来,我可真的认不出他来,他变化实在太大了,当时,他比我大四岁还没我高呢,弄的他妈一连给他换了四个保姆,天天给他补这补那的,你看看现在,跟我一样了,你说巧不巧。”
武末末撇了眼发育迟缓的郭宁再撇了一眼兴致狂高的严磊,严磊穿著黑T牛仔裤,郭宁也穿的黑T牛仔裤。巧,太他妈的巧了。相比较邻居,你们更像是兄弟,穿的一样不说,连眼镜都非得挑一样的。

  武末末扯了扯身上的白T恤再吸了吸鼻子,这车里有一股子怪味,刚在车外还没有,不会是郭宁搽的香水吧,这味也太恶心人了吧。
  郭宁转过脸来对武末末笑了笑就算打了招呼了,一句话也不说,弄的武末末‘是你啊’都憋到嘴跟前又咽了回去,也只能一句话不说笑笑装不认识。心里倒直接骂起来了:拽个屁啊,有车了不起啊,再拽有本事下棋下赢我。

  几个人进了一个KTV的小包,严磊拉著朱可挑歌去了,把小倩往武末末身边一推,“今晚她就是你的了,尽情招呼吧。”
  小倩脸红的追打严磊。郭宁找了个位置坐下,武末末不想跟小倩挨著只能跟郭宁挤进了转角沙发里,一屁股坐下,就开始低著头猛吃刚送进来的果盘。
腰果没吃过,好吃。美国大杏仁没吃过,好吃。杏脯吃过依然好吃。

  郭宁侧著脸看著武末末两个腮帮子动的飞快,推了推武末末,“你和严磊是高中同学?”敢情他这会终於打算认识武末末了。

  “初中,你刚没听他说吗,不当你的跟屁虫改当我同学了。”武末末塞著满嘴的东西也不抬头。
  “那上次严磊的那首诗是你帮他写的。”
  “嗯。”武末末刚应完猛一抬头,“不是。”
  “什麽诗,末末你还会写诗。”小倩受冷落找到空隙及时插进来,想往郭宁和武末末中间挤,位置实在太小了只能坐在郭宁身边。

  “末末是谁,什麽都会干,小倩,你可要盯牢了,武末末可是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能吃苦会做饭,两个字,就是:绝品。”严磊随手一扯把最边上的武末末拉起来拽到长沙发上坐上,手往武末末肩上一搂就把武末末往小倩身边推。

  小倩看了眼武末末继续脸红,“写的什麽诗,能念给我听听吗?”
  “末末,那就念呗。”严磊晃了晃武末末,又对郭宁白话,“正好作者在这里呢,你上次不是说立意不错,语言有些苍白吗,你正好现身说法,给末末教教怎麽样不苍白,武末末现在最需要装裱装裱,才能把骨子里的那些精髓挖掘出来,要不,真可惜了武末末这个好胚子。”说著捅捅武末末,又偷偷指了指小倩,小声在武末末耳边小声嘀咕一句,“兄弟,能上就上啊,机会难得,我看好你。”

  武末末脸还没来得及红起来,小倩一脸期待的又顶了一句,“一两句就成了。”又转头对郭宁说,“一会儿,你可得说说到底苍白在哪儿了?”
  郭宁保持微笑还没吭气,武末末脸先苍白了,又塞了一颗无花果干,才抬起头,“我真的记不住了,那就是随便胡诌了两句,就那恶心人的东西,哪敢叫诗啊,是我蹲厕所的时候硬憋出来的,早随著臭气散掉了,哪还能记得住。”

  严磊‘啪’的一巴掌赏武末末後脑勺上,“臭小子,嘴上把点门好不好,哎,你小子不是说费了好大劲才弄出来的,没想到你就这麽对付我啊,不过,末末,我觉得还行,你记不住我可记得住,不就六句吗,你想不起来我帮你,那诗早刻我脑子里了,一会儿让郭宁点拔点拔你。”

  看到武末末不动弹,“快点,快点。”严磊不停地搡著武末末。武末末脸都僵了一下扯住了严磊的袖子。“唱歌吧,歌来了,还念什麽诗啊,恶心人也不挑个地方。”
  “行行行,唱歌,我们末末脸皮簿,就不难为他了,末末,今儿专门来听你唱歌的,哥哥得好好听一听,你记不记得你上次唱的那个歌,太震了,我帮你选了,《痴心绝对》没错吧,瞧瞧我这记性好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不是有了女朋友的男人不显摆显摆、不得瑟得瑟就显不出自己的重要性。武末末在肚子狠狠地把没品的严磊骂了一通接过了严磊递过来的麦。
发表于 2010-1-6 22:04:17 | 显示全部楼层
滚滚滚ing
大人
我堆个雪人给你
捶腿ing
好看伐~
嘿嘿
 楼主| 发表于 2010-1-7 08:46:27 | 显示全部楼层
滚滚滚ing
大人
我堆个雪人给你
捶腿ing
好看伐~
嘿嘿
arcsina 发表于 2010-1-6 22:04


腐摸ing~~真是漂亮啊~!
拉过来亲口!隔壁楼有《葱白》,也要记得去看哦!^^
 楼主| 发表于 2010-1-7 08:47:15 | 显示全部楼层
22
    武末末拿著麦站在那儿有点儿拘束,说实话,他还没用过这东西,当年也只是摸了摸就放下了,连音都能没出一声。看到先来的第一首歌是《暗香》,武末末松了一口气,还行,这歌自己会唱,前一阵学的时候可是抠字抠句抠出来的。
  
    节奏一起,武末末赶紧张嘴了,没想到竟然没跟上节奏,听到底下的四个人憋不住都笑开了,还有人踹了他一脚,“激动什麽!”武末末听出是朱可的声音,脸一下涨的通红,好在他还算够机灵,想起来这卡拉是怎麽OK的之後第二句就进入状态了。
  
   ‘香消在风起雨後 无人来嗅’,一句唱完,武末末心里踏实了,声音自然了不说表情也轻松了,就这水平,比不上原唱也接近原唱了,武末末对自己唱歌很是有自信,正待得意,屁股後面又挨了一下,武末末一扭头,严磊的长腿刚收回去,做了个请转过来面对观众的手势,武末末只能转过脸来。
  
    沙发上坐著的四位,小倩红著脸亮晶晶的眼睛兴奋地看著他,旁边还有一双郭宁的不知道什麽内容的目光,嘴角似笑不笑,眼神倒是蛮毒辣,有点刮肉的狠劲,挺像是那天下棋踹了他一脚之後的表情。被这两束一个崇拜一个发狠的目光骚扰的,武末末脸红了一小下,也很得意了一小会儿,看来这才叫唱歌呀,哪是那种大喇叭筒子可以比的,声音出来,好得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太有磁性了。
  
    再往旁边看看,严磊搂著朱可笑容可掬的给他打拍子,朱可还给他做了个捧心陶醉状,严磊一乐把朱可蒙进自己怀里了。
  武末末把视线调开了。一缕暗香终落地,从此暗香不复在。
  
    後来就是一片惊呼声,每人一句夸赞,把武末末弄得面红耳赤,最多的当然是严磊的。然後小倩的目光就扒他身上了,他走哪她跟哪,问东问西问长问短,把武末末从小到大的人生经历问了个遍,武末末不说也不行,旁边还有个严磊帮腔,直到把初中的辉煌和高中的沈寂一夥儿说完,小倩才收住了勤学好问的嘴。
  
    後来他们又唱了很多,大部分还是武末末在唱,严磊搂著武末末唱了首朋友,严磊的调完全不在位置上,武末末挣著脖子也拉不回来,只能跟著跑。郭宁也搂著武末末唱了朋友别哭,武末末确定及肯定了车里的那股怪味果真就是郭宁身上的,擦香水的干净男人,武末末算是领教了。小倩勾著武末末唱了广岛之恋,武末末又勾著朱可唱了明天就要嫁给你啦。
  弄的武末末像个主角,红成一片,左右周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什麽也不是,只是一个偷窥者,偷窥著别人的幸福,再嫁接到自己身上去。
  
    那个晚上武末末像醉了一样唱了整整四个小时,唱的整个人都木了,当然也唱了那首严磊为他钦点的‘痴心绝对’。当唱到‘为你付出那种伤心你永远不了解,我又何苦勉强自己爱上你的一切’时,郭宁突然站起来冲上去对著武末末喷了一口烟,呛的武末末一下咳嗽起来,歌没有再唱下去,他听到郭宁喷完烟之後冲他小声地骂了一句‘傻B’。然後拉开门出去上厕所去了。
  
    武末末不想当傻B了。
    自那天唱歌之後,小倩真的像个牛皮糖一样甩不脱了,再加上严磊在一边的煽风点火,小倩就是不想当牛皮糖也不行。
  
    吃个饭,严磊早早的就来叫武末末,一进学校的食堂,必见朱可,朱可身边必有小倩。
  上晚自习,严磊殷勤地在自己和朱可的旁边再多占两个位置,武末末要不来,无敌的电话就开始催起来了。
  
    三句话不离小倩,末末之後必接小倩,小倩之後便是四个人拉帮结派一起学习、看电影、玩,就连五一放假武末末都没有逃掉,严磊说一起去爬山,朱可当然同意,小倩求之不得,而武末末刚说了个不字就让严磊的两只大钳子夹上了长途汽车。
    总共五个小时的车程,路上还没啥,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当天晚上事就来了,严磊和朱可两个人在旅社里难得的扭扭捏捏起来。
    “怎麽睡?”严磊问。
    两男两女还能怎麽睡。朱可低了头,小倩也低了头。
    武末末看到严磊不停的在对自己使眼色,武末末明白了,人家敢情是趁这难得的机会来实现突破来了,那他怎麽办,总不至於也和小倩突破一下,他不活了他。
  
    最终小倩还是拿著东西进了他和严磊名义上的屋子,说是不想留在那间屋子当电灯泡了。两个人坐著看了十分锺电视,小倩说了十分锺的明星轶事,小倩刚打了个呵欠,武末末就站起来了,“我晚上没吃饱,想去买点吃的。”仓皇逃了。
  
    在山脚下的小城里东转转西转转,目送著一个个门店关门打烊了,武末末关了手机,他知道这会儿也没人会给他打,严磊忙著,朱可忙著,小倩可能也许已经睡著了或许仍在纳闷著,买个东西买了几个小时也买不回来,买的是什麽金贵东西。
    看著影影幢幢的山头,武末末踩著凹凸不平的山路一圈一圈的走著,他们定好的早上六点开始爬山,可在山脚下走了近四个小时,也才把时间走到了凌晨二点半,武末末最後坐在一个小亭子里没法不思考折磨了他这麽多年的爱情。
  
    还爱吗?为了这样的一个不可能给他回应的人,自己连怨都没法去怨的人。
    可如果凝视成了习惯,把这习惯抽掉他又该怎麽办。
    喜欢早不经意的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该不该,值不值得,都变的不重要了,重要的也不过是有那麽一个人,你在时刻惦记著,生活也不算太空虚。
  
    武末末知道他不该去想,那两个今天晚上会是个怎麽样的情形,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去想了,想著朱可的妩媚配上严磊的热情,那个游泳池里拎著一条游泳裤的严磊,还有那唯一嘴唇贴在严磊耳朵上那点温热的触感。天越来越凉了,武末末裹紧了身上的小T抱著膝盖靠著柱子眼睛一点点湿润了,为了不让它们掉下来,他开始唱歌,那首在心里面唱了几百次的‘痴心绝对’低低的响了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半,顶著还高高挂著的月亮,武末末摸回了房间,刚推开了门,小倩就从床上坐起来了,身上还穿著昨天来时穿的T恤让武末末松了一口气。
  小倩眼上的惊慌、埋怨一点也藏不住,“你去哪儿了,吓死人了,我想去叫那两个去找你,又觉的不太好。”
  
    “迷路了。”武末末把手里的零食递给小倩,脸上表情非常夸张,“你不知道差点就摸不回来了,这山可真大,我买了东西,看到那有一条小路,上面还有灯光,我还想这说不定是条上山的小路,我先上去探探,如果是的话,咱等会进山就不用买门票了,结果一上去,好嘛,越走越远,那灯光还是离了那麽老远,结果我不就迷路了,要不是碰到一个人带我下来,没准你们得到狼肚子里找我去了,真的,我在上面还听到狼叫了呢。”
    “你就编吧,还狼呢!手机为什麽还关机了。”小倩不信。
    “关什麽呀,上面压根没信号,你不知道那声音-------离我不到二百米。”武末末学了一声狼叫,维妙维肖,把小倩逗得直乐。
  
    小倩是个好姑娘。武末末就是千方百计想否定也否定不了。
    尽管小倩比较主动,比较大方,有时候说话也挺直白,甚至武末末躲来躲去,在山上小倩的手终於还是拉在了武末末的手上,让严磊和朱可对著他们好一阵调笑,说总算这一趟没白来。
    可武末末却在油锅里烫著。那是一种让人起满了鸡皮疙瘩的牵手,短短的一百米,再接著就是甩不掉,让武末末心里那股也许自己也可以,也许自己也不是非得这样的尝试破灭了。
    可如果这个人喜欢你,那麽你就不能否定她,武末末深知喜欢一个人又得不到回应的苦。所以一回到学校等到再一次的四人帮聚会後武末末把小倩单独留下来。
    “兄弟,看来你真的开窍了,爱情就得主动出击。”严磊和朱可奸笑几声快快的溜掉了。武末末和小倩沿著学校的操场走了两圈。武末末不敢看小倩兴奋又期盼的脸,低著头看著黑乎乎的跑道好半天终於开了口。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喜欢了好多年。”




23
  第二天下午,严磊一把拽著武末末就把他拉到了足球场上。
  “是谁,你喜欢的人究竟是谁?还好几年了?你丫藏的够深的?”
  严磊看到武末末的头都快钻进裤档里去了,还是不准备放过他。老天爷,他和武末末这麽多年的关系,武末末竟然早有了喜欢的人,他还不知道,这武末末太不够哥们了。
  
  “咱学校的,你们班的?到底是哪个?”严磊的好奇心越来越大,把武末末的脖子一捞,手就上去了,武末末怕痒,用这一招制他最管用了。
  武末末一下子软到了操场上,哈哈哈边笑边打滚,手还不停地阻挡著严磊的手,“别动了,别动了,我投降,我投降。”
  
  “快说,你不说,我就来狠的了。”严磊把武末末的腿一压,手狠狠地在武末末腋下捅了几下。
  武末末笑得鼻涕泡都喷出来了,“我撒谎的,我撒谎的,我对小倩是撒谎的,我哪有喜欢的------”
  “还敢不老实-------”严磊的手还没捅上去,武末末又一声惊呼嚎起来了,“别动,别动,我说,我说-------”
  
  严磊把武末末的两只手一压,拳头对著武末末的脸,“敢胡说,小拳头蒙死你。”
  “和你有关-------”武末末收住了笑脸。
  严磊愣住了,“和我有关?”
  武末末点点头,看著严磊的眼睛,高中时差一点的脱口而出现在想来真是一件遗憾的事,说了,也许不会纠缠这麽多年,“赵静,我喜欢的是赵静,行了吧。”
  
  “赵静。”严磊吃了一大惊慢慢收了拳头,表情都凝重了起来。把武末末拉起来,又拍了拍武末末身上的灰,好半天严磊才吭吭巴巴的问:“末末,是赵静,你怎麽会喜欢赵静-------”
     武末末斜了严磊一眼,“怎麽,你以前不也喜欢,我喜欢一下还不行了。”
  “可赵静在上海都有男朋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才敢搬出赵静来。武末末看到严磊一幅难受的样儿一下笑了起来,用胳膊肘子撞了撞严磊,“怎麽了,不会你还对赵静旧情难忘吧!”
  
  “屁!”严磊脸一下红了,“要是知道你喜欢赵静,还悄悄喜欢了这麽多年,当初我怎麽样也不会去招惹赵静,赵静没准儿-------哎,末末,我太不是个东西了,你那一年一下和我疏远了,是不是就因为赵静和我好上了,你为什麽不说呀------”严磊垂头丧气的踢了踢操场边上的石桩子,“那你怎麽办呀?你就不能不那麽痴情,这学校好女孩不是多的是,小倩人也不错呀,她真的挺喜欢你,你也可以试著转移转移,没准儿你就发现小倩其实比赵静还要好的多。”
  
  武末末冲著严磊就踹了一脚,“痴情是我们武家的传统,祖宗八辈子传下来的宝贵遗产,继承还来不及,还敢扔了。”
  严磊还是没法恢复常态,又把刚才的担心重复了一遍“那你怎麽办呀?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傻想下去?”
  “能怎麽办,当然是相思呗!”
  
  
  武末末不想当傻B了,不管是怎麽样的傻B都不准备当了,不当严磊眼睛里一脸同情的傻B,不想每次只要他们俩见面就能听到严磊一脸担心的问,还想赵静呢?也不当自己心里明白的傻B,他决定找一个男朋友。
  
  这是躺在床上想了近一周的结果。虽然郭宁在这一周中又来和他下了两盘棋,然後再贡献了一大堆吃的,郭宁没提他那天为什麽要骂他傻B,傻又傻在什麽地方,武末末也没问郭宁为什麽要骂。
  
  坐在武末末依然很脏的宿舍里,武末末和郭宁每一盘棋下一个半小时,每一盘也只赢了一到两目,郭宁用武末末有著茶垢的大茶缸子喝了两杯浓茶,输了棋照样气势如虹的把门一摔。
  在这之间,郭宁还问了他一句话,“怎麽那个小倩不称你的心呀?”
  “称不称我的心,有你什麽事儿!”武末末对郭宁也直接没客气。
  
  武末末决定找一个面貌朴实、家境一般,上进心强的男朋友,然後就不会那麽闲,脑子也不会那麽空,也许就能彻彻底底的从严磊生活中撤出来。
  怎麽找,武末末早有主张,途径当然是网上。方位本校或附近学校不超过十公里的。方法,早在一年前武末末就混遍了学校的和周围学校的各种坛子和群,没留过言,却是绝对的常客。
  
  他在网上第一个挂上的是个叫大熊的男人。本校的。
  武末末连问了两遍,你是熊吗?大熊说不是。只是姓熊而已。
  武末末放心了,他不喜熊。他喜欢什麽?心里没谱,严磊那种的应该称什麽,武末末没法界定。
  大熊说能不能见见。
  武末末说好。
  地方约在了学校後门。时间星期六晚上七点。
  
  星期六一大早,武末末就钻网吧了,上论坛上贴吧,把里面第一次见面可能会遇见的问题全装肚子里去,然後一觉睡到下午5点,起来後和小海南一起去食堂吃了一碗面,回来想了半天还是换上了那件他最体面的阿迪和一条新裤子出发了。
  
  走到学校後门,武末末先按照网上学来的东西躲在门口的那个大喷泉後面然後就开始找那个号称身高一米八七,体重八十三公斤穿蓝运动服白短裤的男人,好在一打眼就看到了一个,关键是目标很巨大,往门口一扎想不看见都不成。天还不算黑,从侧面看男人还真挺附合面貌朴实的特征的,皮肤黝黑。
  
  武末末定了定心,安抚了半天又慌又乱的情绪,想了想开场白正准备迎上去,男人一转脸,武末末腿一软吓得差点没一头扎进了喷泉里面。
  
  妈的这次真玩大了。武末末暗骂了一句,躲在那个五十公分高的水泥台子後面,又小心的抬起了头,这一次武末末一头结结实实镦在了水泥上,痛得他眼冒金星,两眼飙泪。原来刚才那一眼还真没看错,大熊真就是严磊他们班的体育老师,还兼著校篮球队的助理教练,武末末陪严磊训练的时候跟他谝过几次,还一起吃过一次冷饮。那个一脸流氓相嘴里满腔黄段子,女人这咋了那咋了,他最多的时候一晚上多少次的狼男竟然是……那个网上表现的又诚恳又诚实还有些内向的大熊……
  
  这究竟是他妈的怎麽样的一个世界,世界竟然小到了自己刚出第一招掌风就弹回自己身上让自己内伤的地步。
  武末末软著腿一手摘手机电池,一手蒙著脸往回倒,倒到一栋楼後面撒腿就往宿舍跑。
  
  这次之後,武末末把方位重新定了位。本校的坚决不能找,陷井太大了,谁知道以後还能碰到谁,网络上除了一个称呼,其它全是躲在後面看不见的,谁知道下一回会不会碰上自己的老师自己的同学没准还能碰到一个宿舍上下铺的,这越想武末末脑子越神奇,看著自己宿舍的哥们只要是没有女朋友的,他都看著像,就是嘴上有女朋友号称在外地的,武末末也觉得像,大熊不就这样,有时候武末末都不能不佩服自己,简直,太牛B了。
  
  把大熊拉黑了之後,武末末开始找校外的。本以为自己是稀罕物,了解了之後才知道数量是多麽的巨大,种类是多麽的繁多。
  第二个很快就来了,同样的学校後门,星期四晚上七点。频率高不高,武末末不在乎,满足他的条件就行。
  
  男孩是隔壁学校大四的学生,比武末末矮了两厘米,一米七五。再比武末末胖了两圈。叫小辉。
  小辉有几分腼腆,见到武末末脸一下红了三圈,舌头都捋不直了才把武末末想知道的交
  待干净。多大了,家哪的,什麽专业,喜欢什麽,讨厌什麽。武末末挺满意,最满意的是小辉长的不帅很憨厚,家里是南方的一个小城镇的,父母亲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职员。小辉带了幅朴素的金属框眼镜更让武末末松了口气。
  
  “来过我们学校吗?”武末末问。并很注意地看了看小辉老爱翘起来的小指头。
  “来过。”
  “哦”武末末原本是想带小辉转转学校的,既然来过,这一条做不成了。
  “喝点什麽吧。”小辉终於主动了一下,征求武末末的意见。
  “行,去冰屋坐一会吧。”
  
  武末末带小辉去了学校门口的冰屋,武末末要了杯冰红茶,小辉要了杯圣代。
  交待完该交待的,武末末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麽了。盯著小辉看似乎也没有要看的热情。以後就要和小辉谈恋爱吗,这恋爱到底该怎麽谈,甜言蜜语对著小辉真的能说出口吗?还要不要再干点别的。一想到网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一想到那些色香味俱全的东西其中一个男主角是小辉,再仔细打量小辉圆嘟嘟的脸和那个双下巴,武末末一下子蔫了。
  
  “真没想到你长的这麽帅,你在网上还说你很普通呢,原来是这麽个普通法,那我是不是就该算垃圾了。”小辉倒比刚见面时大方多了,有时候盯著武末末能盯上一分锺才能挪开视线。
  “哪里,哪里,你也很不错。”
  “别安慰我了,”小辉的眼睛亮了一点,“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不错。”
  
  “真的,真的,你真的不错,看著挺踏实的一点也不浮躁,不像网上其它的人胡说八道的厉害-----”武末末正努力恭维,突然眼前暗了暗肩上猛然挨了一个把掌,差点没把武末末手里的红茶拍出去。
  武末末吓了一跳:“谁----谁呀?”
  一回头,武末末彻底傻眼了。旁边站著的竟然是郭宁。



24
  武末末傻傻地看著郭宁,这孙子最近怎麽了,研三的人现在找工作都来不及,这位大爷就好像一个臭虫一样走哪里都能看的见,不说每天的饭堂了,总有一顿能碰的上,就今天早上还在食堂卖饭的窗口互相点头了并汇报了自己要买油条,对方要喝稀饭,後来还坐在一起讨论了食堂太不人道,油条太细稀饭太稀,没想到现在又窜到这里来问好了。
  
  “你,你也来这喝东西。”镇定,镇定,无视,无视。武末末心路转了十八弯终於把脸上错愕的表情拉回原位,陪了一脸难看的笑容再对郭宁点了点头,“我和我同学喝点东西。”
  “正好,我也喝。”郭宁挨著小辉坐下来,正对著武末末。“不耽误你们吧。”郭宁看了眼小辉问。
  
  小辉一脸尴尬也陪出了笑脸,“不耽误,不耽误。”
  “那好,我也来杯冰红茶,你哪个专业的,和末末一个班吗?”
  小辉看了看武末末,武末末想使眼色,郭宁正盯著,武末末只能低下了头。
  “我学的财会,隔壁财院的。”
  郭宁点点头,对著武末末突然笑了,“我正愁找不到人呢,这一下就逮住了俩,末末能不能帮我搬些东西,我退宿舍了,人手不够,来今儿算我请客,喝完咱们就走吧。”
  
  你谁呀,我和你认识吗我,搬东西找我,拉苦力来了,你也真他妈的会挑时候,没见我忙著呢吗。
  武末末一肚子的气,狠不得挖了郭宁那两只但笑不笑的招子,一转头迎上了小辉一张询问的脸。
  
  “小辉,你不是说等会还要去你们学校拿东西吗?怎麽办?”武末末抬脚踢了踢小辉。
  小辉愣了一下,正考虑怎麽回答,郭宁拍了拍小辉,“就耽误你们一会儿功夫,保证误不了你们的正事。”
  武末末真的无语了,这郭宁倒是知不知道什麽叫厚颜无耻,什麽叫不识眼色,太惹人嫌了。
  
  半个小时候後,武末末站在郭宁的宿舍看著地上的七个箱子目瞪口呆。这郭宁是上学呢还是屯货呢。
  宿舍里还坐了个胖子满脸淌汗,身边的小风扇吹的呼呼呼的。“我老秦,你们忙你们的。”胖子很自觉自报了家门又低下头手下如飞,就听到键盘霹雳叭啦响,码字儿飞快。
  武末末打了声招呼转过脸来看郭宁。
  
  “往哪搬?”武末末没好气的问。
  “搬学校门口就行了,门口有车等著。”郭宁扔给武末末和小辉一人一双手套。
  “门口!”武末末大吃一惊,从郭宁宿舍到学校门口没有一千足有五百米远了,“你不是有车吗,怎麽不让车开进来?这麽远搬出去不得要人命了。”
  “要能开得进来,还用得著你说,再说我车太小放不下这麽多东西,我叫的是辆面包。”郭宁率先搬了一个箱子下楼了。
  
  武末末无奈只能东挑挑西捡捡挑出一个轻一点的,抱给小辉,“你搬这个吧,这个最轻,估计不是书,真不好意思,还拉你来干苦力了。”
  “轻的你搬,轻的你搬,我随便搬一个就行了。”小辉飞快的把箱子放回武末末手上,换手的时候,手有意的在武末末手上摸了一把。
  
  武末末呆了一下,身上打了一个寒战。这就是恋爱吗?
  眼睛飞快的往角落坐著的老秦那儿扫了一眼,正看到老秦把目光收回去。武末末这脸一下子就没白色了,抱著箱子逃命似的飞奔下楼了。
  
  七个箱子,一人两趟,差一个理所应当是郭宁自己搬,让武末末在校门口帮他看箱子,郭宁自己转上了楼,看到老秦咧著嘴打著电脑嘴里还哼著歌,郭宁冲著老秦的後脑勺就是一把掌,“笑个屁笑。”
  
  老秦笑得更欢,把桌角放的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郭宁,“郭宁,我发现你这道行是越来越深了啊。”
  “深!”郭宁开了瓶子喝了一大口,“这才刚刚起步呢。”放下瓶子去抱最後的箱子,“哎,老秦,要是实在热的受不了,去我哪儿凉快去。”
  “别,我做的是激情四溢事儿,就需要高温炸著,才能炸出火花来。”
  
  这就是他妈的狗屎约会!真踩著了狗屎也不会有现在这麽恶心。
  武末末坐在箱子上喘了半天气了还没能顺过来,那个小辉倒还行,挂了一脸的汗珠子偶尔的还能对武末末笑笑,看来体力还真是不错,是个吃过苦的。
  
  等郭宁抱著那第七个箱子过来,武末末飞快的迎上去,“行了吧,我们该走了。”
  “再等等,车马上来了,这麽多箱子我也搬不上去,好人做到底,明天我请你们吃饭行吧。”说著郭宁还看了看小辉,小辉忙转过脸看武末末,武末末不应声不点头,小辉只能干陪笑脸。
  
  武末末甩著身上刚甩掉又冒出来的汗想哭的心都有了,走不脱也只能重新往箱子上一坐。旁边箱子上的郭宁也累,喘著粗气还抽著烟。武末末郁闷,直接两大脚丫子踹箱子上了,听到里面叮叮!!,郭宁像没听见似的,有的没的还跟小辉聊两句。老家哪的,毕业後打算回去还是留这里,然後就是小辉老家那里的各种吃食,哪个有特色,哪个他吃过,把武末末在旁边听得郁闷的鼻子冒烟干瞪眼。
  
  郭宁说的那个车半天不来,小辉的目光频频询问的射过来,而郭宁还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正急的不知该怎麽脱身,武末末看到路上急匆匆跑过来一个门卫冲著郭宁就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不是说晚上八点半才拉东西吗,我就去吃了个饭,你怎麽就搬出来了,这麽多箱子,太不好意思了,我说了八点半就能开进去,现在-------”
  操,郭宁这孙子!
  
  武末末在旁边听得七窍生烟,不等门卫说完冲过去抓住郭宁的衣领子就把郭宁脸上的那幅他早就想摘下来的眼镜摘掉了,“我说你傻B啊,能开进去,你让我们搬个屁,捉弄人很好玩是吧。他奶奶的。”抓著眼镜就想往地上扔再跺两脚,一想严磊那眼镜配下来差不多快八佰了,手一抖,把眼镜往郭宁的衬衣领子上一挂。扭头走了。
  走了二百米,老觉的後面有个人,一扭头,小辉在後面跟著呢。
  武末末脸一下红了,怎麽把这茬子忘了。
  
  “我送你回学校去吧,今天真不好意思。”武末末一脸愧疚。
  “好。”小辉微笑。
  俩人出了武末末的学校向东走去。一路上武末末还被刚才那个操蛋东西堵著气呢,小辉小心翼翼的挨著武末末,手动了好几下,见武末末的脸上像下著刀子,终是没敢拉上去。
  武末末的学校和小辉的财院说是隔壁,可这个门到那个门离了足足四站地,中间热闹点的是各种小店铺,冷清一点的是两个学校家属院的高围墙。
  
  走到冷清的地方,小辉终於壮胆碰了碰武末末。“你有手机吗?”武末末“嗯?”了一声没明白。
  小辉一下脸红了,“我就是想如果下次见面再怎麽联系你。”
  下次。还有下次呢。武末末终於回过神了,原来正事还没谈到呢。“噢,噢------”武末末忙把手机号报给了小辉,尾音刚落,武末末就把肠子悔青了,这是怎麽著,就算和小辉确定了关系吗?
  
  “我觉得你挺不错的,那个……”小辉往四周看了看,除了那盏昏暗的快不见亮的路灯,还有一排整齐的树木,还真不见什麽人。
  “你,你也不错。”武末末顺嘴接上了,其实就跟人跟你说‘你好。’你也得回‘你好’一样,没什麽实质作用。
  
  小辉眼睛一下亮了突然往前一扑抱著武末末向墙上一顶,武末末还没反应过来後脑勺“咚”的已经撞身後的水泥墙上,痛得他呲牙咧嘴还不待问你他妈想干什麽,小辉扑上来对著武末末的嘴‘吧叽’就是一口,直接把武末末亲傻了。
  
  “我挺喜欢你的,真的,你长的很帅,如果晚上不回去你们学校管的严吗?”
  武末末已经不在状态了,脑子发木,身体发僵,束手束脚的不敢动,小辉还死死地贴著他,下身有一截明显的硬物戳著他。武末末身上好像爬了一身的小虫似的,开始发痒了,先是那儿痒的不行,想挠又没法下手,再是脸,最後是身上,痒得他实在受不了了,武末末真想把背在墙上蹭一蹭,可小辉的嘴又贴了上来,“我带了钱,我知道有一个地儿,一晚上只要六十元……”
  
  武末末拼命的把脸往後撤。小辉的话他不是听不明白,就是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似乎那些在网上学到的教程都不顶用了,跑吧,似乎太水了,不跑吧,真撑不下去了。
  “我们那管的严,晚上要查宿舍……”武末末的声音像蚊子叫,侧著头躲小辉的嘴,小辉的手开始不老实了,先在武末末身上摸了一下,“都大三了能严到哪去,放心,我套和油都带了,没事的,如果你不想做0,我做也行的------”然後手直接隔著裤子逮住了武末末的要害。
  
  武末末的头‘嗡’的一下炸开了,喉咙一股股往上直倒气。
  而小辉手已经趁势摸上了拉链,‘!’的一声,武末末脑子一僵,猛的一抬腿把小辉摸在他下身的手隔开,再把小辉狠狠一推,小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才站住了,武末末嘴动了动,什麽也说不出来扭了头撒开丫子就逃了,然後他就听到小辉在身後破口大骂,“妈的,装个什麽破纯啊,傻B样的”。
发表于 2010-1-7 14:4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人
我跟宽子一样老农
我都攒着呢
每次都是捂着眼睛给您牛言的
哈哈哈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10-1-11 11: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25
  男人,是个什麽东西。
  武末末窝被窝里又把嘴巴擦了一下,这嘴自逃回来後擦了没有上百遍也有几十遍了,还让武末末打著香皂洗了一遍,连香皂水都喝了几大口,後来都快擦出血来了,红豔豔的。擦完武末末就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发呆。
  
  他妈黄海丽最得意的事莫过於她在武末末五岁时不知碰到哪个半仙或骗子的人物给武末末算了一次命。那算命先生说是武末末一生贵人相辅,祥云相伴,白话一点,那就是好了去了,吃穿不愁,感情不愁。
  
  武末末五岁之後十岁之前还真信。可十岁之後他不信了,最起码他就比不上方成。
  
  他蹲赵老爷子家的黑厨房吸鼻涕面条时,方成他妈正为方成缺钙四处找蛋白粉给方成补营养呢?武末末喝过那东西,是硬从方成嘴里抢来的,知道那是好东西,方成还喝的一脸霉相,武末末直接没客气把方成喝不下去的东西抢过来灌自己嘴里了。那味就甭提了,难吃的就跟涮锅水似的。可再差也是营养品。除了蛋白粉,方成口袋里还有大白兔奶糖,还有小饼干。
  都是一样住著破屋的穷孩子,人家吃的上,他吃不上。所以他也就不信那命了,太不准了。
  跑去问他妈,你给那算命的多少钱,让他尽用好话胡弄你。黄海丽一瞪眼,一分钱都没给。
  
  武末末号称吃东西过敏了,才躲过宿舍老大的追问钻被窝里了。老大著实被武末末的又红又肿的嘴唇惊著了,还以为武末末偷吃火锅没有叫他。
  
  就著不太亮的光线武末末看著他自己的手掌,看著那根大仙也许也看过的感情纹,那上面有点儿扭曲,有点儿乱草,感情不愁?放他娘的狗臭屁!自打他武末末认识了感情这个东东,他还从来没有顺畅过。
  
  男人,是个什麽东西,武末末真的糊涂了。简单点先说自己这个男人。要胆没胆,要钱没钱,除了有根多余的东西,他还真不想当男人了,要成了女人,自己好歹还算有点姿色吧,那不得美成了什麽样子,早成了香饽饽。再说严磊,有什麽好,有什麽不好,武末末真的说不出来。严磊愣的时候比他还愣,蠢的时候比他还蠢,二的时候比他还二;优点,武末末掰著指头也数不来三条,脑子跑水嘴上冒气,可严磊就是严磊啊,再愣也还是他怎麽看怎麽舒服的严磊啊。
  
  有一点武末末算是搞明白了,这人啊,朴实不是看出来的,憨厚的人也许是个大渣子,脸红不是害羞也许是兴奋,就和郭宁似的,擦著香水也许不是想美只是想遮住自己没法藏起来的一股子臭气。
  可男人,武末末依旧没搞明白,他搞不明白的还有郭宁。
  
  郭宁搬出学校去了还隔三差五的来下棋,那天搬东西他都跟郭宁翻脸了,郭宁还是正大光明的当做什麽事都没有的过来腆著那张难看的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没教养武末末也知道这个理,所以他也只能装著他们之间从没发生过什麽事情一样也顺著势儿陪笑脸。
  
  郭宁说他进了一个国家单位正实习著呢,以後就旱涝保收了。武末末就客气地问你那旱涝保收的地儿在哪儿呢,郭宁说了一个单位,武末末的下巴差点没跌下来,倒不是被那个什麽部吓的,纯是让那个部和学校近二十公里的距离吓的。跑那麽远来下棋这不是精神病的最高境界还能是什麽。
  
  可他们宿舍的那帮兄弟可没这麽忐忑,天天像过大年似的,总是吃的喝的不断,要是郭宁超过三天不来,武末末还没什麽想法,宿舍里的那帮兄弟先不干了,生怕郭宁背著武末末苦练内功去了,更生怕郭宁一不小心杀败了武末末,里子面子都挽回了,就再也没有下回了,所以那些过去有空就去打游戏的同志们也收了心天天窝宿舍里盼著解放军郭宁也等著蓝蓝的天。
  
  武末末不明白郭宁想干啥?打不死的程咬金,差不多就是这个理。武末末忐忑之後也定了心,他才不管那麽多,郭宁来了他就下,还要痛下杀手,杀得他颜面不存,赢了就吃,吃得酣畅淋漓,口沫四溅。虽然和郭宁表面上也像个朋友,嘻嘻哈哈,端茶倒水,但武末末知道不是。
  
  他交过一个地位比他高很多的朋友,就是严磊,除了痛苦和扎心,严磊没有带给他任何一丁点的好处,郭宁比严磊地位还高,武末末看的无比清楚。
  
  周六,武末末又被严磊叫去当了他们小俩口一个半小时的电灯泡,说是为了安抚武末末无奈的单恋,结果把那俩个照的红光满面柔情万丈。在又听了一遍严磊劝他不要那麽死心眼为了一颗树连森林都放弃掉的说教後,严磊说他想在外面找房子和朱可搬过去。
  
  武末末还没应声,朱可已经大大方方的汇报哪个小区她已经打听了一个月六佰,哪个小区八佰带家俱,听著那俩个人居家过日子似的商量,武末末难得的想插嘴都插不进去,似乎连难受的心也升不起来了。
  人家那叫水到渠成,他这里呢?暗流都算不上。
  
  被那小俩口打发了,武末末回来推开门进了宿舍,果真,郭宁又在宿舍里。不过不是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拿本书等著他回来下棋,郭宁正和他们宿舍那一帮子说的兴高采烈,这情景挺让武末末吃惊,他以为郭宁除了不阴不阳的话是不会说这些市井方言的。
  
  “回来了?”郭宁笑著拍了拍武末末的肩,武末末点点头,“棋呢,开吧?”
  “今儿就不下了,咱们喝酒。”郭宁说著递给武末末一听啤酒。
  武末末看看啤酒再看看郭宁,怎麽就说呢郭宁今天这麽顺眼,原来是眼镜换掉了,那幅黑底白框的眼镜换成了一深蓝框的眼镜。看来郭宁也看出了这幅眼镜是多麽广泛是多麽的没性格。
  
  武末末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今天和严磊吃饭的时候在严磊‘酒量是练出来的’要求下已经喝了三杯,这一听下去头真的开始晕了。给郭宁招呼了一下,也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客人,武末末随便洗了洗就窝床上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真叫结实,满头大汗,浑身酸痛,等武末末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的时候,就觉得浑身有种说不出道不明异样的感觉,舒服也舒服,难受也难受。
  
  武末末猛地睁开眼,头立马炸开了,他毅然发现自己的手里抓著一根东西,而自己的那根东西似乎也被什麽包裹著。
  老天爷!奶奶的!观音菩萨穿越了!
  
  武末末当即一哆嗦吓清醒了,这一个激颤让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不大,亮闪闪的,有一点狡猾还微微的有点笑容的眼睛,离他也就不到十五公分的距离。是郭宁的。
  
  
  各位亲们,我绝不是无良的停在这里不更下去了,俺要打球去了-----等了一周才等来的时间




26
  (昨天是有点无良了,看在小马写和H有关的都比较难产,所以突击是突击不出来的,好在打球有点收获,赢了一个球拍,可惜就一个普通的红双喜,抠门啊抠门。)
  
  
  他是怎麽上来的?武末末还没把这个问题想明白,就发现自己那儿已经不对了,郭宁那斯的手已经不安份起来,上下撸动,直接把武末末的头发都快吓得站立起来了,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收缩了,而自己手里的那根东西上的血管像弹簧一样一跳一跳,生机勃勃地震著他的手。
  
  “你干-----”武末末还没惊叫出声,嘴就被郭宁伸手捂住了。
  武末末挣扎著看了看四周,天色早已大亮,一屋子兄弟还是睡得晕三晕四的状况。武末末愣愣地看著郭宁对他笑笑然後开始他新一轮进攻,他的身体就像点了穴似的一动都动不了。还能有什麽事比此刻这种状况疯狂,武末末想推又不敢推,他的邻铺就在他头外二十公分处,他甚至能听到他重重沈沈加上有点感冒鼻孔被塞实了的难听的呼吸,而此刻这张破被罩下究竟在干著什麽事。
  
  武末末快晕过去了,他的手被郭宁死死地按著放在他的那根东西上,胁迫性地上下滑动。
  操你妈的!武末末眼睛里的毒光放出去打在了一团软软的视线上。郭宁半眯著眼,脸定的平平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看著他。
  
  “别激动。”郭宁给了武末末一个口型,手往下一拉,把武末末的内裤往下抹了点,脚一勾再把那个往下褪到脚跟上,“脱下来。”
  武末末盯著郭宁的口形,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魔,他身上贴上来一副身体,暖暖的,大腿磨擦时触感强烈的让人害怕,他知道挂在腿跟上的内裤被郭宁拿上来了,他知道他要用那个干什麽。
  
  武末末快绷不住了,他那块地方快著了火了。武末末死死的闭住了眼睛,拼命地咬著嘴唇才能不叫出来,他不是没自慰过,那种想著严磊释放的快感比不上此刻一只陌生的手。那手是老练的,甚至是老奸巨猾。它把武末末的兴致挑到极致又慢慢折磨,那种只能僵著身体一动不敢动的状况快把武末末逼疯了,他知道他得就这麽僵著,可那个地方拼命地提示自己最大的愿望是想让郭宁的手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床已经开始动起来,吱噶吱噶的,武末末惊恐地竖著两支耳朵生怕上铺的小海南听出什麽端倪来。最後,武末末基本上是带著绝望地姿态死死地瞪著郭宁,他似乎听到严磊在说:武末末,你好点了没有,我是严磊,和你一个班的……
  
  两个小时後,武末末和郭宁坐在离学校门口五站路的一家酒店的沙发上沈默不语。
  武末末说要谈谈,他们最早找的是学校门口的冰室,可人来人往的欢声笑语直接打掉了武末末开口的欲望。後来是在肯德基,最终郭宁说要不上酒店吧。武末末盯著郭宁把郭宁脸上所有的表情看尽了,又看了自己手掌好半天终於说了声好。
  
  “你想干什麽?”武末末终於回了点神,看著郭宁。
  “你不明白?”郭宁脸上没什麽太多的表情。
  “你觉的我该明白,我他妈的醒来,你在摸我的生殖器。”
  “是你先摸我的,虽说是我先睁开眼,但醒来就是因为你的手伸进了我的裤子。”
  “你放屁,你胡说,是你爬上了我的床,你讹人。”武末末暴怒,他怎麽可能把手伸进郭宁的裤子。
  
  “要装就没意思了,你知道我没撒谎,要不是知道你也是,我何苦浪费了那麽多时间和你下棋。”
  武末末眼圈一下红了,“你丫的-------浪费个屁,再给你十年,你也下不过我。”
  “下不过你,那又怎麽样?我又不靠下棋吃饭。”
  
  武末末噎住了,好半天才蹦出来两句,“你王八蛋孙子你!你无赖你!”
  “喝酒吗?”郭宁听了没怎麽生气,转过头从洒店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瓶洋酒。“想不通就喝酒,喝了酒就想通了。”
  “真的?”武末末瞪著郭宁。昨晚就是喝酒了才让郭宁得了势。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说完郭宁取了两个玻璃杯,倒好了酒,递给武末末一杯,自己端著一口干了。
  
  武末末看著玻璃杯和玻璃杯里深红的挺有几分气质的红酒有样学样,一杯下肚,热气上冲,眼睛又红了,“你王八蛋,你无耻,谁让你摸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了他几年,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六年,让你这麽一摸没了。”
  
  郭宁听得直翻白眼,“我还没把你怎麽样呢,你以为你女人哪,摸一下把贞操就给摸没了。”
  “反正就是没了。”武末末蒙著头又灌了一杯。
  
  郭宁看著那个泪眼朦胧的武末末没了脾气,一屁股坐地毯上,把武末末也拽了下来,“说说,你恋的是谁,他恋你吗?你要心里真堵著气,把他叫来也摸摸你不就得了”
  “放屁,你管我恋的是谁呢,你找我干嘛,你管我是不是,就是是和你有什麽关系,和我下棋,你是找对手呢还是找阶级兄弟?”
  
  郭宁盯著武末末,盯了好半天,然後低下了头晃著手里的杯子,“我不烦著呢吗?”
  “烦了就找我。是不是也看我好欺负,你们这帮子有钱的,都他妈的是狗屁。”
  “谁不是狗屁,我有钱是狗屁,你没钱的不也一样,狗臭屁,穷的叮当响的狗臭屁。”
  “我就是和你不一样。”武末末死挣著。
  
  郭宁凑了过来,“哪不一样,咱们都一样,你爱人家人家不爱你,我呢,谈了一年多的BF,人家出国了,咱们现在都落了单,这就是一样。”
  “不要你了你活该。”敢情你是失恋了到我这来找平衡来了,这孙子。武末末一把夺过郭宁手上的酒瓶子,对著郭宁手上空酒杯子就倒了满满一大杯子。“喝,想不通就喝,喝了酒就想通了,要还想不通,喝死了算屁了。”
  
  “感情上的事我早想通了,我就是不明白那个破国外有什麽好去的,他去国外能捞著什麽呀?屁!”
  武末末咯咯咯笑起来了,“外国的屁不是比中国的香吗,他可能就是想闻闻香屁什麽味,所以就把你这臭屁扔掉了。”
  
  “操你丫的------”郭宁脸青了。
  “你操个试试。”
  武末末鼻子一哼从地上爬了起来进了卫生间放水,这酒店还就是不一样,卫生间都是香的。
  放到一半,门顶开了,郭宁也解了裤子掏出家夥凑上来。
  
  “你妈的也不知道排个队,中国人的素质就是叫你这种家夥丢尽的-------”武末末舌头都硬了,这洋酒刚开始喝像猫尿,他就当变质的汽水对付的,没想到後劲这麽大。
  郭宁没理他,就盯著武末末下面看。
  “看屁看,再看我尿你脸上去信不。”
  
  郭宁一下子笑开了,“武末末你相信不,你还真没这个本事。”
  “那你先蹲下来,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郭宁先放完了,看到武末末还拎著他的那家夥虎视眈眈,似乎真有等著他蹲下来尿他一脸的样子。不由的靠著卫生间的门哭笑不得,“武末末,你真搞清楚你是什麽人没有?”
  “屁,我又不是白痴,搞不清楚。”
  
  “那就你不知道你把你那东西一直晾我面前我会起反应,虽说小点……”
  武末末脸一下涨红了,快速把裤子提好拉好,白了郭宁一眼,“小个屁,你以为你大,你大怎麽不跟老外比去,一亮出来你也就只配低头SAY HELLO的份了,不服气给那上面装个放大镜臊死他们去”。
  
  郭宁切了一声,往门上一靠,就要往下扯裤子,“那你低头SAY个HELLO先,你那就是挂上放大镜也不过就是一截子吓得站不起来的小臭虫。”
  “滚你妈的蛋。”武末末急著往外挤,郭宁正好横门上把路堵死了。
  “唉,你恋的那男的摸过你那儿没有。”
  武末末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摸个屁,不都让你给摸没了。
  
  “你摸过他吗?偷著摸的也算。”
  “我抽你了啊!”
  “那你给他说了你喜欢他了吗?”郭宁仍然穷追不舍。
  “滚屁蛋吧!”
  “他也是咱们学校的?大几的?”
  “切!毛病啊你!”
  “你暗恋了他几年?”
  “你他妈的还有没有完,你失恋了,就好好的失去,别像个居委会大妈一样絮絮叨叨行不行。”
  “每次想著他手淫?几天来一次?”
  
  武末末真想揍人了,这郭宁也太不要脸了。
  “为他做了多少次傻事?远远的看著,碰也不敢碰,摸也不敢摸,说个喜欢得绕八百里的地还得让他一点也闻不出味来。”
  武末末牙咬上了,拳头握紧了,眼睛里喷火了。
  “可他眼里根本没有你!”
  武末末一拳打出去了,可没落到郭宁的身上,落进了一只更大的拳头里。
  “他眼里可以装很多人,一茬收了一茬子起,他关心的是胸大不大,屁股圆不圆,但那里永远得是凹的而不是凸的------”
  
  “我操你奶奶的-------”
  “没有你。他那里没有你的一点位置,他高潮时你在抹泪。”
  “我抽死你丫的。”武末末一下扑了上去,刚拽住了郭宁的T恤的领子,郭宁一搡,武末末一屁股跌坐在了马桶上面。
  “你冲当电灯泡,人家在秀恩爱,你把他的比赛看尽了喉咙喊破了你也就是一个围观群众,连个配角都当不上,你跟著他的屁股後面能闻点味儿就美的以为这就是回报,人首先得为自己活著,别傻了,武末末。”
  武末末腿软了。
  
  “你知不知道咱们这群人里有一句话特他妈的准确,我们拥抱著就能取暖, 我们依偎著就能生存------”
  郭宁伸手一拉就把武末末拉起来拽到怀里,“我们拥抱著就能取暖, 我们依偎著就能生存-----你是想暧一点,还是一直这样冷下去------”
  武末末眼睛闭上了。他的头痛得厉害。他知道他喝醉了。三杯红酒把他放翻了。
  
  可那酒味怎麽也散不掉,因为那是郭宁的。郭宁的舌头带著第四杯红酒的威力把他撂倒了。
  郭宁的手捧著他的脸,郭宁的唇贴著他的唇,郭宁的舌尖缠著他的舌头,他知道这个状态叫接吻------
  他不想接吻,就是想唱歌,而不是这样张著嘴闭不上让郭宁在嘴里打扫著口腔。
  
  我们拥抱著就能取暖
   我们依偎著就能生存
   即使在茫茫人海中
   就要沈沦
  
  他就是想唱歌,张国荣的《取暧》他最拿手。
  可他唱不了了,因为郭宁开了头顶上的淋浴器,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27
  吐了嘴里的凉水,武末末浑身湿透了盯著郭宁看。
  郭宁的身体很棒,紧质的肌肉不是那种块状的突兀,腰很结实还有一点点腹毛,两条长腿很结实,很明显是长期锻炼才能出来的线条。
  
  武末末靠著墙站在光滑的浴盆里,手里还扶著墙边挂毛巾用的不锈钢的架子,他看著郭宁慢条斯理地除去最後一件,恍惚著就是严磊从厕所的门出来,手里拎著小小的游泳裤。武末末的视线模糊了,水哗啦啦打在脸上由冷变热。
  
  等郭宁转过身来,武末末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子,猛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楚了情况,脑子一瞬间就僵硬了,他是真的被郭宁下身的那个剑拔弩张的东西吓坏了。这不等同於自己身上的那件器物,也不等同於‘剑仙’底下藏著图片中各形各色的柱状物,它扎在一个人的身体上引人注目的那麽立体、那麽怪异、那麽嚣张、那麽凶悍,那麽的让人恐惧,那麽的----那麽的让人看都不敢看。
  
  他吃什麽东西就能把那儿吃成这样,不要说放大镜了……
  武末末哀鸣了一声,一脚跨出了盆子,头晕腿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爬起来连郭宁的追问“没事吧,”都没顾上听,拔开腿就晃晃悠悠挣扎著往外跑。
  “哎,你给我站住,去哪儿。”
  郭宁紧跟著武末末蹦了出去,一把扯著武末末贴在身上湿透的T恤又把武末末拎了回来。
  
  “放开我,你他妈的放开我,我有事------”武末末嗓子只喊出了一半,就被郭宁的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
  郭宁把武末末往墙上一顶,腾出一只手去扯武末末的运动短裤。武末末运动短裤里面本就没有穿东西,他的内裤在早上接了自己的和郭宁的东西後躺在了宿舍楼下的垃圾箱里光荣了。
  等武末末被郭宁按在墙上把身上挣拔干净了,郭宁松开了手。
  
  “转过来。”
  武末末想吐了,腿也站不稳了,两个脸蛋像是火烤一样灼的眼睛都开始痛了。他算明白了,这红酒比啤酒只强不弱,他不明白有的人喝醉了发酒疯,他为什麽不发,发的话,他可以趁势一个大巴掌把郭宁呼死过去,可他现在就像个拿捏气质的娘们一样歪抵著墙,就是没劲,头晕身体软,耳朵还轰隆隆作响,可王八蛋郭宁还要他转过去。
  转个屁转!他哪有劲转!
  
  “你给我转过来。”武末末不想转可由不了他。郭宁伸了手就把他拔拉了过来,又把他用力地扎进了自己的怀里,那个坚硬的如一把利器一样的东西一下捅到了武末末的肚皮上。
  
  武末末想笑。
  因为那根东西没有捅进去没有折断而是打了个滑拐上去了,这个样子真他妈的滑稽。更让他好笑的是郭宁拿了一瓶沐浴液给他从头淋到了脚,然後就像小时候他妈妈给他洗澡一样,揉著头发,搓著肩膀,洗著腋下。武末末开始挣扎了,在水里胡蹦躂,身上每个地方都敏感了起来,碰到了就痒得受不了。
  
  武末末呵呵呵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给我老实点。”郭宁死死地扳著武末末的胳膊,就像干的就是洗澡工人的活一样尽心尽责,一手拉著他,一手在他身上揉搓,一丝不苟,每一块地方都照顾的非常到位,甚至武末末的脚指头他都蹲下身子搓了一遍。直到武末末身上的泡沫没了,水能像缎子一样从胸口淌下来,郭宁关了水,还没等武末末从刚才那些让他目瞪口呆眩晕的场景回过神来,郭宁扯著武末末的胳膊就把他拽出去了掼在床上。
  
  “你是不是有帮人洗澡的癖好?”武末末边往床脚爬边强打起最後的精神颤颤畏畏地问,眼睛还乎闪乎闪地看著大门离床有多远。
  “没有。我只想把昨晚我鼓起莫大勇气钻进你那臭被单里的那股汗味洗掉,整整一个晚上我做梦都在帮你洗澡,洗得我都快虚脱了,你那被罩有多久没洗了。”
  
  “才-----才洗过。”武末末气短了。按照武末末的习惯,那的确是刚刚洗过,一个月前回家时用他嫂子刚买的半自动洗衣机好好的洗了一遍,还拿到院子里让大太阳美美晒了多半天,这才过去了没多少天,再撑上一两个月撑到放假也完全没问题,他们宿舍有些兄弟的被子要不是宿管强制他们拆下来送学校集体洗,估计混上四年也是非常正常的。
  脏一点,才像个男人,这个论点武末末虽不同意,但他是个懒人,他只执行。
  
  “郭宁,你在单位里是干什麽的?”武末末看著大门,跑过去估计得五、六步。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郭宁慢慢走过来。
  “以前不一直忙吗?你一看就像个精英,特有前途的那种。”武末末视线飞快地在郭宁那个东西上扫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又快吓瘫了。
  “你过来。”郭宁对武末末勾勾手指头。
  
  “我就不过去。”武末末还在爬,郭宁去哪边他就爬到另一面,爬的过程中还顺便扯了扯床罩,可惜床罩太大没扯动,只能抱了一个枕头挡在胯前。
  “那个,你围棋是跟谁学的,我是跟我们院子里的赵老头学的,他当初可得的是全市前三甲,牛B吧。”武末末干笑两声,他在想要是自己抱个枕头冲出这间房子会产生什麽效果,会不会比继续待下去更坏,可他想不清楚了,他的眼皮子越来越沈,脸越来越烧,头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软,看到郭宁端著刚才放在圆桌上的红酒瓶又喝了一大口,他真想举起双手来大喊,‘我投降,缴枪不杀,你别过来。’
  
  “你过不过来?”郭宁终於失去了耐心跳上了床。
  武末末一下就软倒了。“我喝醉了,你别-------别过来,你过来我会打人的,我要打起人来是很吓人的,我会-----我会------”武末末一下支起了两个拳头,“我会中国功夫------”
  
  郭宁瞪著武末末,武末末瘦白的身子再支著两支瘦白的胳膊,还有下面那个软软的小东西在枕头後面露了个头,整个模样简直绝了。
  郭宁忍了半天终於暴笑起来,“哈哈哈,武末末,你比你那赵老头牛B多了。”笑的整个人气都喘不上来了,捂著肚子又笑了好一会儿郭宁才点点武末末的拳头“有本事你就把你的醉拳打给我看看。”
  
  武末末使不出醉拳,他往前一扑,一口咬到郭宁的小腿上。
  “操!狗啊你!”郭宁惨叫一声拎著武末末的头发把武末末甩到一边。武末末顺势往床下一滑身子还没直起来就往门口扑。
  
  “你给我往哪跑!”郭宁跳下床直接抱著武末末的腰就把他扯回了床上,狠狠地压住了武末末。
  武末末瞬间惨叫一声,“你等等,你快等等,我还没想好。”
  
  “我还以为你同意跟我上酒店就已经想好了,花了三百八开间房,就为了说几句话?你脑子水了还是我脑子水了,我说武末末你装疯卖傻这麽久到是过瘾了没过瘾?”
  武末末把两条腿闭的死死的,手不知道该护哪,干脆架了个桥挡在胸前。
  
  “你先别急,我需要考虑问题,我需要考虑问题,你先让我缓一缓,你一吓我脑子就糊涂了,那个啥,你最近一直在跟踪我?”
  “就你还用得著我跟踪,严磊在你身边,我走到你面前你都看不见,他和小情儿吃饭,你看著他在流口水,他给你介绍女人,你都快吐了,还得装喜悦,你的出息呢,你下棋的阴招呢,都甩哪去了。”
  
  “我饿了,能不能先吃点东西。”武末末开始耍赖。
  “我也饿。”
  “那我请你,饺子、馄饨,要不学校门口的李嫂烤肉,香辣虾,再不行,川菜,粤菜,我请你吃粤菜。”
  “没用的,武末末,酒不能解愁,那些东西也不能顶饱。饱一顿饱不了下一顿。我们的胃始终是空的。”
  
  武末末头晕了。他的胃不是空的,灌了四杯红酒,早晕菜了。
  “别发晕了,自己不想走出来,你永远也走不出来。”
  可你也不能让我这样走出来啊!你把我上了,究竟是想把我拉出来还是推下去啊?




28
  武末末说不出来,因为郭宁就没打算给武末末说的机会。
  郭宁压著武末末的肩一下子俯下了身体,嘴堵著另一张嘴,舌头缠著另一只舌头,一只手不客气地伸下去抓著武末末那根吓得七荤八素的东西就抚弄了起来。
  
  武末末‘嗷’了一嗓子没嗷出音来,绻著腿拼命地阻挡著郭宁的手,可他的脑子只剩了一小半,那一小半也被郭宁吻得快神魂出壳了。
  郭宁用力压下武末末两条还不安份的腿,手老练的在武末末那个最敏感的地方攻城拔寨,他不会给武末末任何逃脱的机会,武末末对他来说不是一个猎物,是什麽,他早想好了。
  
  五分锺後郭宁笑了起来,点了点那个憋著满脸通红,顶端还淌著涎水的东西问武末末,“还要不要想想?”
  
  郭宁的笑武末末不敢看,听他就听出来郭宁笑了。那一定是一种得意再加上点嘲弄再加上点我看你小子嘴还硬不硬。
  郭宁似乎生来就得是这麽笑的。而自己活该就得这麽被笑话。
  
  想,他已经没法想了,硬,他硬的就快涨死了。武末末知道自己现在淫荡的不像样子,又拱腰,又蹬腿儿,嘴里还不听使唤的瞎叫唤,郭宁只不过用了两只手,武末末就软了,软的像根面条,所有的筋都被抽尽了,等郭宁的手再次动起来,武末末想绷都绷不住了,怎麽射出来的他也说不清楚,就弄清了一个问题,他射的一个真叫快,比早上便秘似的半天出不来,现在就像是拉肚子。
  
  然後郭宁就停下了,就那麽盯著武末末看了足有好几分锺。武末末在浑浑沌沌的状态里都快要以为这又是郭宁的一个毛病,他不允许别人比他快,所以对他没兴致了,高兴了还没多长时间,郭宁又动了起来,这回儿武末末真的连想都没时间想了,整个场景都虚了,似乎郭宁用了什麽,然後就像个野兽一样撕咬著他,拔弄著他,然後那个足以吓破他的胆子的东西就进来了,开始还温文尔雅接著就是横冲直撞。
  
  也不知道是醉了的原因还是武末末有底子,郭宁怎麽摆弄也把他摆弄不断。弯,他可以弯,直,也可以直。然後武末末又发现了自己的一项天赋,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体操运动员的,劈叉下腿、侧弯转体,身体上达标了意志上也完全够格。郭宁弄得他痛得都不想活了,两条腿都开始抽筋了,他竟然也他妈的能忍住,还能在一嗓子吓死人的高呼中又射了一次。
  
  不多会儿,他的身体上软下一个重重的身体,那个活物扯了扯他的耳朵,“你杀猪呢你!猪估计杀不死,吓就可以被你吓死了。”
  
  武末末呆呆地看著酒店的屋顶好半天才缓出了一口气,眼睛刚扫到郭宁的耳朵上,武末末飞快的把视线调开了。
  
  第二天中午,武末末趴在床上像一条半死狗看著郭宁坐在床边穿衣服。
  衣服是郭宁带来的,怎麽来的,武末末不清楚,等他醒来这些东西已经在床上了。
  
  总共三件,内裤、牛仔裤和T恤,可郭宁穿的就像是深宅大院的贵妇人,最上层是叠的四四方方的内裤,轻手拈来,抬腿伸进去站起来,再拿起第二层垒的方方正正的牛仔裤,坐下伸腿站起来,最後是最下层叠的平平整整的T恤,套头拉展对著镜子巡视一圈,最後OK了可以出门见客了。
  
  “这是你的。”郭宁指了指了床旁边四四方方的另一撂开了口。
  “我昨天的呢?”武末末小声说,不是说他气短了,而是不敢使劲。
  “扔了。”
  “扔了?!我才买没多久,那运动短裤还差不多是新的,花了我三十五------”武末末的声音在郭宁的逼视下一点点隐没了。
  “扔了。”这是结论。
  
  武末末咬著牙想爬起来,可牙是咬了还是没爬起来。这罪真不是他妈人受的。
  郭宁挨著武末末坐下来,手放在武末末光裸的臀部慢慢的摸著揉著。
  
  武末末身上一下冷了,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昨晚他和郭宁都真枪实弹的上了,都没刺激到他,现在一只温热的手真的刺激到他了。他就觉得郭宁非常的色情,比他昨天晚上发疯的样子还流氓一百倍。
  
  “手拿开。”武末末勉强挣拔了一下,那手非旦没离开,反而向上摸去,臀、腰、脖子每一个地方都停留好半天,武末末招不住了,他觉的难受,身上就好像一条蛇在爬,等爬到他的喉咙就会狠狠地来一下,一招致命。]
  
  “末末,你皮肤真好。”
    武末末哆嗦了,那个变态的党卫军摸著楚楚光滑的皮肤说:你的皮肤真好。後来好皮肤上被纹了一只德国法西斯的鹰徽,再也弄不掉。
  
  “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你搬出来吧。”郭宁的手停了,从那撂方砖上拿了条内裤把武末末转过去,慢慢帮他套上。
  武末末没吭气,他的气场全让郭宁母性般光辉给填实了,他成了一个嗷嗷带哺的婴儿,郭宁成了细心哺育幼崽的母亲。
  
  “那里离学校不远,你可以骑车子来上学,搬出去的事我来帮你办。”
  武末末还是没吭气,他特想问,郭宁,你喜欢我吗?可他问不出,因为答案他知道,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喜欢。郭宁只是想找一个取暖的人相互依靠著,而武末末自己都快要冻死了。
  
  出了酒店,重新看到中午的太阳,武末末觉的有点头晕,再看看郭宁,郭宁神清气爽,一身衣服衬得人风流倜傥。
  武末末笑了笑,“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然後头也不回夹著腿努力找出一种自己不难受别人看著不怪异的姿势走了。
  
  没有回宿舍,武末末一个人窝在校篮球馆最後一排座椅上看球场上两个男生打篮球,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矮的把球一抛,高的一接纵身一跃勾手一扣球入篮筐。
  
  你把他的比赛看尽了喉咙喊破了你也就是一个围观群众,连个配角都当不上------
  自己不想走出来,你永远也走不出来------
  
  武末末掏出手机心一狠牙一咬拔了出去。“末末。”听到那个声音,武末末真的很想哭,就像打了王键後看著那瓶水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他哭不出来。
  “严磊,哪儿呢?”能出来一下吗。武末末後一句话说不出来了,他的嗓子真的哽住了。
  “收拾房子呢,你不知道我们多幸运,房子找到了,你可不知道朱可找的这房子多便宜,才550,小是小了点,不过里面人家还给配了床,小东西,有事没,没事的话过来帮哥哥擦玻璃。”
  
  人家高潮时,你在抹泪。
  他眼里可以装很多人,他关心的是胸大不大,屁股圆不圆,但那里永远得是凹的而不是凸的------
  武末末把脸上的东西抹尽了,再把声音放亮了一倍,“我-----我可能过不来,我在市中心书店买书呢,不好意思啊。”
  
  “过不来就过不来呗,好好转转吧,诶,等等……,朱可,末末就在市中心书店,你前面说要买的那本书叫什麽名字,让末末帮你带回来不就成了。”
  
  挂了手机,武末末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半了。武末末站起来就跑著下楼梯,等跑了三阶台阶後面痛得他差点没疯掉,他才想起来他现在就是个半残废。
  小心的挪到公交车站,挤上了车赶到市中心的大书店,武末末也没劲翻找了,找到服务员把书名一报,买了书紧赶慢赶做上公交往回跑,赶到严磊新租的楼下差不多快六点了。
  
  那栋楼的五楼有一个男人站的高高的正欢天喜地挂窗帘,满脸的喜色遮都遮不住。
  武末末呆呆地仰著头,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自己写的那首狗屁不通的诗,眼眶热了,鼻子酸了,武末末狠狠地摔了那本书,再狠狠地跺了好几脚。
  
  为他做了多少次傻事?
  多也不多,少也不少,就那麽几件,加上今天的这件。



29
  离武末末学校三站路的一个普通小区里,这里住了许多附近学校的老师,也有一些条件好在的学生这里租房子住。
  
  郭宁提著一大袋东西进了其中一个楼门,上到三楼开了门进去随手把袋子放在门边的柜子上,听到屋子里有些动静,向里面伸了伸头。客厅沙发上正睡著打著酣的老秦。老秦是周六早上来的,号称宿舍热的实在受不了,激情四溢的就快脱水了,只能先到他这里把手里的活赶完再说。
  
  没有叫醒老秦,郭宁转过头来继续整理手里刚刚买回来的东西,一双新的NIKE夹角拖鞋,放在鞋柜里,再是几条新毛巾,把它们拿到浴室挂好,再然後是几盒内裤几件内衣,两套睡衣,把它们放到柜子里,再有一些碗筷什麽的生活用品。把这些收拾完,郭宁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冰箱、电视、空调、洗衣机,包括洗衣液和去污剂,还有厨房,确信没什麽缺的了,郭宁开始拖地,拖到沙发边才发现老秦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醒了,正睁著那两只没带眼镜无神的小眼睛看著他。
  
  “你小子得手了,两个晚上都不回来,你也不怕我饿死在你这里了。”老秦揉了揉眼角的眼屎坐了起来。
  
  “我就是回来,你也没吃的,你以为我会做啊,再说,你身上那油水大的,饿一周都没问题。”郭宁拖到老秦身边,点了点老秦的鞋子,“把鞋拿起来。”老秦乖乖的把鞋提起来,硬是等到地干了才敢放下去。他太了解郭宁了,要是他敢给地上弄出个鞋印子,郭宁手里的拖把直接能拖他脸上洗脸去。
  
  “郭宁,你这回来真的了,上次的那个缠了你那麽久,也不见你搬出来,怎麽这会儿就想通了。”
  “人总得迈出第一步,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麽样,我缩够了。”郭宁看了眼老秦继续低下头拖地,等整个地亮的都能照见人影,他才放了拖把,倒了两杯水过来给了老秦一杯,“你怎麽在沙发上睡,为什麽不睡床上。”
  
  “我可不敢。”老秦一口喝干了,把杯子又递给郭宁,“再来一点,睡了一觉都冒虚汗了,别说你的床,就你的沙发,我躺下去都犹豫了半天,咱一个屋里住了三年,你看我的屁股挨过你的床了没,怕受那个刺激,咱这屁股在脏地方蹭惯了,蹭到干净地方,它自动畏罪潜逃,再说了,昨晚干到四点半,睡不睡也差不多就那样了。”
  
  郭宁又端了一杯水过来直接没客气给了老秦腿上一大脚,“我说你挣钱也有个度行不行,哪有像你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天天就为了千儿八佰的活熬黑熬白的。”说著从茶几上摸了个瓶子扔给老秦,“给这个,是螺旋藻,日本的,我妈给的不知道有用没用,有用当保健,没用当减肥吧。”
  
  “你可别小看千儿八佰的,这活抢都抢不到手。”
  老秦把瓶子揣兜里,开始收拾茶几上的烂滩子,一个手提电脑还有一大撂子的书。“你妈最近还那样?”
  
  “她还能哪样,不是一直都那样,男人,票子,事业。”
  “那她知道你从学校搬出来了。”
  “知道,其实知道和不知道没什麽差距,她嗯了一声,就去赶飞机去了。”
  
  老秦收好了东西过来拍了拍郭宁,“我觉得你这样做是对的,人总得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想憋著死就得挣著活,来句俗的,哥们雄起吧!好了,我该走了,妈的我真服气死咱那个破学校了,天天拿条件勾引我留校,可一个破空调也不派人修,他们要再不修空调,老子就自己掏钱买一个了,不受他们的窝囊鸟气。”
  
  “你早该拿出这种气魄来,挣那麽多,省著给谁用。”郭宁说完也站起来抓了门边上的车钥匙,“等等,我送你回学校。”
  “甭啊,就十几分锺还用得著送,我又不是你的小弟弟,省著劲儿把殷勤献给他们去吧。”
  “我去接小弟弟还不行啊!”
  “成啊,老兄。”老秦眼睛一亮再扯出来一脸狞笑,“我那天真可爱又有点冒傻气的小学弟同意了?”
  
  郭宁把老秦往外一推,自己出来锁了门。“同不同意由不了他。”
  老秦一副伟人样把郭宁一拍,“男人,就得有这种气魄,什麽时候教教我,让我也把这种气魄用在我的小师妹身上,我打算把她尽快攻克了。”
  
  “就你,还气魄呢,到人家跟前只剩漏气了,你小师妹早把话放的明明白白,人家不喜欢汽油桶,只喜欢我这种高大英俊型的。”
  
  “所以说,女人都是瞎子,她们根本不知道她们看中其实的全是残次品,还美的自以为是不搭理合格品。”
  “找打呢是吧,秦小兵,说谁是残次品。”郭宁一手卡著老秦的脖子,一只手去捏老秦脖子後面的一堆肥肉。
  
  老秦忙陪著笑脸,“郭宁,你还别说,当初认识你时,你二十二看著像三十二,一脸阴郁,像刚从监狱放出来似的,现在二十五倒看著像十五六了,越活越青春了啊,看来那个小毛孩有点手段。”
  
  青春了吗?郭宁想了想。什麽是青春,自己有过青春吗,等自己明白青春怎麽回事的时候,青春只剩一个尾巴尖了。
  
  武末末在学校操场上溜了两圈,溜到後面痛得实在走不了了,才捧著那本他跺脏了,又费了老鼻子劲儿弄干净的书往回走,食堂早关门了,武末末按了按肚子,中午没吃一直撑到现在才觉出饿来,去便利店买了一袋面包还想买包方便面,一想到宿舍除了自己从没人愿意去打的开水,估计那几个壶早空了,买回去也吃不了,还是省了算了。
  
  挪到二楼正打算推门,他就听到了一个让他想扭头就跑的声音,可他真是跑不动了,硬著头皮进去,郭宁正坐在下铺他的床上和其他几个人说的神采飞扬,一见武末末进来,脸上就冒出花来了,“你总算知道回来了”。
  
  隔了五、六个小时,再看到郭宁,武末末真是浑身别扭,脑子一晃就晃到自己光著躺在郭宁身下的那个样子。了解和实施有著太大的区别,等自己真成了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泄欲的东西,被撕掉的也许并不只是那两件遮丑的衣物。
  
  在武末末的脑子里,郭宁决不是一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可他一直做著死缠烂打的事,也决不会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可他也把温柔体贴做过了,就像中午帮他穿衣服。而至於郭宁的建议,他压根儿不会考虑。
  
  所以这会儿再看到郭宁,武末末心里有点发寒。他需要一个男朋友,不应该是郭宁。他不应该和郭宁上床,他上了。
  穿著那撂四四方方变到身上的名牌货,武末末看著自己床上的郭宁和已经打好的一个不大的包裹就明白了郭宁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那包裹里有他的书包,他的那个大搪瓷缸子还有一些小零碎。他现在什麽也不想说连笑脸也不想陪给他,只想一个巴掌抽到那张笑脸上把他打出去。
 楼主| 发表于 2010-1-19 11: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30
  武末末愣在门口不说不笑死死的捏著手里的面包,宿舍里的老大见状推了武末末一把说:“干嘛,要搬了,欣喜的连哥们都不认识了,连自己的狗窝都不打算认了,末末,你小子行啊,找到地方住了,也不提前吱一声,这说搬就搬的,让我们兄弟们连个适应期都没有。”
  
  “就是,就是。”对铺的小江西说的更是绝,“你和郭宁换地儿下棋去了,再赢的话,那麽多吃的谁帮你吃呀?”
  
  只有小海南一脸兴奋,光著个膀子从一堆破烂里支起身子,“末末,那明天我就让我老乡搬过来了哈,他早就在他们宿舍待不下去了,还有你墙上的那个小书架能不能让给我,听郭宁说他那什麽都有,估计这个你搬过去也没地方放,不如便宜给我了------”
  
  武末末默不作声一脸灰白先是每个人赏了一记白眼,赏到了郭宁这里,郭宁哈哈一笑,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把武末末往他自己的床上一推,抽出武末末手里的那本书往行李上一插,还想去拿武末末手里的面包,武末末死死的拽住就不松手,恶狠狠地瞪著郭宁。郭宁扯了两把没扯下来,干笑了两声松了手,转过头冲著其它铺位上或躺或床的人招呼:“想吃就过来吃,我那地方也不远,我争取用一年时间把武末末打败了,到时候你们就能吃上武末末的了,我这口闷气也就有地儿出了。”
  
  武末末看著那个笑颜如花的郭宁只想问一句,郭宁你他妈的到底想玩什麽?人,你玩过了,精神,你也想蹂躏吗。可他一句也说不出口,因为郭宁根本容不得他张口。
  
  “末末,走吧,你不是说好了今天就要搬过去,我从下午等你等到这会了,刚弄的房子还得好一阵收拾呢,床什麽的还有你这里的东西都得收拾。”
  
  武末末僵著脸一屁股死死地扎在床上,再一个千斤坠使出了全力,心想,有本事,你把我抬出去,没本事,你悄麽兮兮的自己滚出去。看到郭宁一脸奸笑的看著他,武末末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他知道他这会儿就算翻脸也出不了多大的事,顶大让宿舍的兄弟们骂一顿不识好歹。
  
  武末末心里正发狠著,上铺的小海南一咕噜从上面翻下来就去扯武末末的胳膊,“哎,怎麽坐下了,我们等的都快饿死了,今儿庆祝你乔迁之喜,郭宁说请我们撮一顿,吃完再去看看你们的新房。”
  
  “就是,就是,快走,快走,等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把你等回来,还坐著干什麽,走吧,走吧,早饿的撑不住了。”老大冲上来去架武末末的另一支胳膊。
  武末末屁股还没坐热功力还没发出来就被宿舍里那帮见了吃的不要命,就是兄弟也要卖的家夥们架出去了。
  
  一群狼吃了一顿吓死人的火锅,武末末连锅里什麽样的都没看清楚,郭宁就把他的筷子夺了,塞进来一把勺子,再端过来一碗稀粥。
  “末末这两天长智齿,不能吃辣的。”
  
  智齿是个什麽东西,武末末压根不知道。看著面前寡淡的稀饭,武末末尽量不去招惹旁边坐的郭宁,因为郭宁的目光不止让他起鸡皮疙瘩,更让他冒冷汗。帮他倒水,帮他拿纸巾,甚至还问他稀饭的味怎麽样。武末末的记忆力又回到了郭宁帮他穿内裤甚至昨晚帮他清洗後面的场景,那麽私密的事,自己竟然是跟这旁边坐著的人干的,他们甚至连朋友都不算是。
  
  没法去看郭宁,武末末只能掉过脸满脸哀怨地盯著自己家的兄弟,原本还以为能换来点这帮人的同情,别顾著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他武末末也想吃,他武末末也早饿的前胸帖後背了。结果屁都没有,那些狼一个比一个兴奋,赚武末末不吃还占著一个最好的位置,把凳子一拉连人带凳子都移到了桌子的边角落里,小海南见缝插针正准备把自己的凳子插进来,郭宁眼疾手快把凳子往武末末身边一拉又和武末末肩并肩挨著了。
  
    武末末斜了郭宁一眼,手悄悄的准备去摸筷子,“长智齿可不能吃辣子,我长过,我知道。”宿舍的老大拿了一个刚端上来的黄金小馒头塞武末末手里再摸摸武末末的头,“别难过,看著闻点味也顶事。”就像打发一个流浪狗似的把武末末打发了。
  
  败类,败类,全他妈的败类。
  武末末缩在角落里,啃著馒头就著稀饭,看到小海南一筷子抄了差不多三两还带著红色的羊肉塞里嘴里,上铺的那个一嘴的牛肚还要去抢肥牛,武末末的口水一下子就停不下来了,心里的那点委屈难过不舒坦早就随著这味儿在肠子里转了山路十八弯不见踪影了。
  
  一盘羊肉刷的就没了,再一盘肥牛刷的就剩了一片半死不活的粘盘底捞不上来的了,眼看那重新上来的牛肚盘子还没搁桌子上,四、五双筷子已经冲出去了,武末末坐不住了,胳膊一伸,也冲出去了,“你们好歹给我留一口也行呀,别都吃完了------”勺子还不等伸锅里,一只手就啪的打过来,“出息点,一次不吃死不了人的。”
  
  郭宁的眼神像刀子,武末末的眼神像毒蛇,呯呯啪啪,你来我往,一个白蛇吐信,一个见血封喉。郭宁奸笑一声,又往武末末手里塞了一个馒头,“你只能吃馒头,别忘了,你长智齿了”,眼睛却往武末末下面看去,一招制敌,武末末歇菜了。
  
  吃完了饭,七个人把郭宁的车挤得实实在在大呼小叫把武末末送到了新房,再大呼小叫羡慕了一番,房子真干净,东西真齐全,生活真方便,什麽叫生活,这才叫真正的生活,他们那整个就叫难民营。
  
  郭宁保持著从头到尾的微笑把那六个也想扎根的难民打发走,一关上门就脱了身上的衬衣冲进了浴室,火锅真不能吃,吃的一身全是味。
  武末末则飞快的在郭宁租的这套房子里转了三个圈,终於悲愤交加喊了一句。“给我钥匙。”
  
  郭宁从卫生间里探了个头。
  “谁说我没给你,你不是早装兜里了。”
  “你他妈的给我装,装吧,装死人,装傻B吧。”武末末先冲进了那间大一点的卧室,开抽屉,找,没有。开柜子,找,没有,摸著郭宁扔床上的衣服裤子口袋,找,没有。再一下冲进了卫生间里,一腿蹬到郭宁的膝盖上,“说,你藏哪儿了?”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刑训逼供是没有用的,为了中国人民站起来,我就是死,也不会说……”
  武末末气馁了,抓起洗理台上的一瓶!哩水,对准郭宁的脸,“你丫的到底说不说?”
  “有种的你就来。”郭宁入戏太深,指了指脖子,“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丢。”
  
  “你真他妈的是郭宁。”武末末拔开了盖子。
  这郭宁太让他惊讶了,何止是惊讶,简直都快让他害怕了都。不说吃饭时和那帮子穷兄弟打的火热,连那次吃川菜的风度都丢了,抢肉吃抢了一身的红油点子不说,後来还划起了拳,什麽五魁手啊,六六六啊,这哪是郭宁,比武末末还武末末。
  
  “你到底交不交出来钥匙。”
  “其实你把大腿亮出来对我更管用”
  武末末牙一咬手一按,!哩水就喷出去了,郭宁一转身一低头,接了个正好,甩甩头发见武末末又要喷,捞住武末末的手一个擒拿就把武末末痛的惨叫一声,“你他妈的王八蛋”。
  
  “先说,你要那钥匙干嘛?”郭宁松了点手。
  “你不是说那间房子是我住的吗,我要钥匙能干嘛,当然是住了,妈的我屁股痛腰酸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你锁著门,我怎麽睡。”
  
  “那是说给你们宿舍那帮人听的,你支那麽长的耳朵干嘛,把你叫来给你配个单间,你觉得这是我郭宁做事的风格。”
  武末末卸了气,盯著郭宁那张洗的干干净净的脸直发愣,不带眼镜的郭宁比带上眼镜更他妈的难看。



31
  努力把手从郭宁手里挣出来,武末末揉著肩膀问:
  “你究竟看上我什麽了,满大街那麽多男人,非要把我拐过来。”
  郭宁一下笑开了,点了点武末末的胸口说,“你觉得你哪一点值得我能看得上你?你是貌若潘安还是富可敌国?还是床上有两手,就你那鬼哭狼嚎的劲仗,昨天我没早泄了我都应该 烧香拜佛。”
  
  我要样样俱佳了还有你什麽事,提鞋我都嫌你太德行、太难看、太他妈的操性。
  武末末看著郭宁想从上面撕一口肉下来又没胆子,打现在自己半残了又打不过,只能掐自己的大腿了,“我没那麽不知天高地厚,你看不上我那你找我干嘛?”
  
  “还能干嘛,瞧不惯你下棋趾高气扬的臭德行,带回来,咱们好好切磋,近距离格斗,我非得等到你服软的那一天。”
  “你妈的。”武末末现在撕口肉都不够了,他更想把郭宁身上那把骨头嚼吧嚼吧嚼碎了咽肚子里。扭了头出了卫生间,武末末又找开了。
  郭宁租的房子不大,顶大七十平方,本来听郭宁对他们宿舍那帮子兄弟说他住那个小间,郭宁住那个大间,武末末心里还真对郭宁起了一丝好感的,没想到那夥人前脚走後脚郭宁就把小间锁了钥匙也藏了。这种没素质的东西。
  
  武末末在房子里找了一圈,看到扔在进门的鞋柜上那个被郭宁带过来的自己的破包裹,武末末抓起来往肩上一扛冲著郭宁就是一鞠躬,“大人在上,小的这就给您请安了,过去有什麽做的不周全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小的可以走了吗?”
  
  身子还没站直,郭宁一把捞住武末末往墙上一顶,手就伸进了武末末的裤子口袋。里面有个破钱包,郭宁拿出来打开看了看,又好好的放回了武末末的裤子口袋。
  “你们宿舍那帮兄弟刚刚的羡慕你没见到吗,你这会儿想回去,我不拦你,只怕回去也没你的床了,你上铺的小海南似乎已经通知他老乡把你的床占了,如果你觉得75元钱能让你找到地方住上半个月,末末,我不介意你出去尝试尝试。”
  孙子,王八蛋,臭狗屎。我非住给你看看不可。
  
  武末末恶狠狠地死瞪著郭宁,一把拉开了门。郭宁依旧一脸春风神清气爽,“你不觉得我比你那个会计小辉要强一点,至少我还没第一次见面就想著把你往床上带。”
  武末末脸‘唰’的一下红了,嘴抖了好几抖才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你怎麽知道?”
  
  “我?”郭宁哈哈哈笑开了,“他帮我搬箱子的时候我顺便看了看他随身带来的小包,里面的东西可真是齐全,那小子一看就是老手装纯情,也就你这种不经事的小青皮才会一脸纯洁的以为人家是来和你谈恋爱的。那天看到你那幅两眼一抹黑还故做深沈的蠢样子,真是逗死我了。”
  “操你妈的!我掐死你丫的王八蛋-------”武末末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扑过来就卡住了郭宁的脖子。
  郭宁反手一格,两只手一搂就把武末末捞进了怀里,脚一踢门关上了,脸一埋把武末末那张还脏话乱喷的嘴的堵上了。
  
  “呜,呜------”武末末拳脚齐上,拼死拼活强挣著躲郭宁的嘴,郭宁牢牢的卡著他的头,再一掐下颚,就攻进去了,逮著那只疯狂的小舌头扫荡一个周天,才把武末末放开,两只手一使劲把武末末像只小鸡仔似的拎进了客厅扔进了沙发里。
  “屁股痛还不消停点,再折腾,我让你屁股再开一次花你信不信。”
  
  武末末一下蔫了,把嘴边湿湿的东西抹掉,脸埋进沙发上一个小熊抱枕里不吭气了。
  “末末。”郭宁推推武末末。武末末没动弹。
  “末末,起来。”武末末依然不动弹装死狗。
  “再不起来,我来真的了------”
  武末末一下抬起头,看著光著上身的郭宁靠过来,脸发白了,整个身体都缩一起了。“干---干嘛,我还是伤员,你不能------”
  
  郭宁把武末末身子一扯转过来,扯了扯武末末的耳朵说:“我别的不要求,只有一点,就是干净,等会儿你把你那些衣服找个箱子装起来都别穿了,明儿我给你买去,每天睡觉前得洗澡,必须刷牙,内裤每天得换绝不能超过第二天,这屋里的卫生也一样,如果你不想打扫,最好别把它们弄乱,你的拖鞋内裤我先给你买了,其它的明天再说。”说著郭宁把鞋柜里放的那双鞋扔给武末末。
  
  武末末看看鞋再看看郭宁:“那我要弄乱了呢?你也知道我就这德行,给你当个仆人也许都不甚够格。”武末末的声音堪比蚊子。
  “那你最好------”郭宁往下压了压,武末末赶紧往後撤了撤,“让我看不见。”
  
  一种怪异的生活开始了。
  第二天一放学,武末末就被等在学校门口的郭宁拉著去服装店全身上下换上了新装,T恤还是T恤,牛仔裤依然是牛仔裤,可穿身上完全不同了,再加上连头发都让郭宁押著去了美发店好好的拾捣了拾捣,洗、染、剪,弄了个粟色小短毛,再配上武末末有点白的皮肤,真的精神了一截子。
  多少钱,武末末眼睛一闭故意看不见。打土豪分田地,这是中国人解放的第一课。
  早上出门到晚上进门,武末末站在门口的大镜子前站了好半天才认出了自己。弄了半天自己这幅臭皮曩也有了几分贵公子的范儿了。
  
  “你这就算是包养我了吗?”武末末摸摸下巴咂咂嘴,心里有点小得意。
  “美不死你!想当小白脸先去把脸整整吧”郭宁哼了一声放了手里的大包小包,进了厨房。
  武末末又摸了摸脸,有那麽差吗?再不济也能算个普通吧。小辉不还说我不错吗?方成不还说我是小帅哥吗?一想到方成,脑子直接跳到了严磊,严磊不还说‘我能图啥,不就图他的这张脸’,说明我这张脸还是有可取之处。看著镜子里另一个武末末,武末末头痛了,给不给严磊说自己紧跟著他也搬出来了?
  
  在房子里左晃晃、右晃晃,碰碰这个动动那个,昨晚没功夫看,这会儿仔细一瞧,这郭宁还真是仔细人,书整整齐齐的,衣柜里清清爽爽的,半新不旧的茶几下还铺著块方毯,直让武末末心痛的下不去脚,就连窗台上放的两盆花连盆底都擦得干干净净的,这也不怪武末末非得把那个老沈的花盆抱起来看看盆底,他实在找不出不干净的东西了,也许就这个四处晃荡的自己才是最需要扫巴扫巴一个簸箕倒出去的。
  
  转完了该转的,打开电脑看看电视,半个小时後郭宁端上来两碗面,武末末满心欢喜冲上去,终於轮著有人给他做饭了,凑上去睁眼一瞧差点没让武末末吐出来,真是久违的赵大爷的鼻涕面,又在这里露面了。
  武末末皱起了眉,指了指面一脸蔑视,“就这种东西让我吃?你做的?里面那白乎乎的是什麽?精液!”
  
  郭宁正往嘴里塞面条,一听这话立马恶心到了,其实那碗里白白的是鸡蛋,那蛋白也不知怎麽回事,煮成了糊糊。这第一次下厨就换来这种评价,郭宁气的把手里的碗重重的一墩,逮著武末末就是一大脚踹屁股上,“嫌不好,自个做去,我什麽时候还侍候过人,别他妈的不知好歹。”
  武末末二话不说理所当然自个做去了。
  
  厨房里干净整齐至少比武末末打小认识的厨房干净多了,在冰箱里翻找了一圈,有西红柿、青菜、香菇、火腿,都是那种他妈妈绝对不会卖的净菜,下面有盒子上面包著保鲜膜,武末末看的都不舍得破坏了。随便挑了两样出来洗了切了,炒了,再下了面,又卧了一个荷包蛋,十分锺後一碗香喷喷色香味俱全的东西出来了。
  
  把面端出来,武末末回厨房找辣酱,再出来,面没了。郭宁端著面正往卧室里冲呢。
  “操,给我放下,谁让你吃我的了。”武末末一个跃步跳起来就去夺郭宁拼命往嘴里塞面条的碗,郭宁一个转身,武末末没夺著,气得大叫“哎,你给我自觉点行不,想吃自个做去。”
  
  郭宁努力的咽著面条,还得腾只手挡著武末末,“末末,咱们商量商量,咱们商量商量,再让你去做有点不通情理,一人一半行不,咱俩一起吃,吃不够我买了面包,面包不够还有酸奶,酸奶不够还有-------”
  武末末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郭宁还有下去,直接掐著郭宁的胳膊上手了,“还有什麽?说!”
  “还有刚才你说的我做的那碗里面白乎乎的,那个管够行不行。”
   “我操!”武末末真怒了,一拳头挥出去,一点没留情端端正正夯在郭宁脸颊上。郭宁手里的碗“!当”砸地上,面条呈一团扭曲状糊了郭宁一脚丫子。
  “啊!”郭宁一声惨叫,一脚甩起来,面条飞的到处都是。
  武末末一下捂住了耳朵蹦到门後面。



32
  三分锺後,郭宁坐沙发上抱著脚丫子一脸便秘样,嘴角还有一小片隐隐的青紫,武末末跑前跑後小媳妇样又是凉水又是红花油最後酱油都上了。
  “我妈说,烫伤了酱油最好使,便宜不说还止痛。”
  “滚,你要敢把那黑乎乎的东西往我脚上抹,我干不死你。”
  
  武末末得意,“那你先站起来试试。”抓著郭宁的腿一扯,就用一团不知道哪摸出来的新毛巾倒了小半瓶酱油在毛巾上再往郭宁脚面上一敷,就见郭宁‘嗷’一嗓子,脚就蹬过来了。武末末一闪捞住郭宁的脚就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用酱油擦了个遍,不多会郭宁的脚成了真正的酱猪脚。郭宁气的连声都发不出了,抱过那个小熊抱枕往脸上一捂装死人了。
  
  武末末对著那脚欣赏了半天,还好没起水泡,把毛巾也不洗了往垃圾筐里一扔,反正又不花他的钱,装大方谁不会。把地上那一堆蹦的到处都是的恶心人的面条打扫干净了,再被郭宁躲抱枕後面露出来的一只凶狠的目光逼视下又乖乖的把地拖了,等一切恢复到战前状态,武末末这才进了厨房找到郭宁说的面包和酸奶抱过来往桌子跟前一坐开吃了。
  “哎。”郭宁放下抱枕吭了一声。
  武末末瞥了眼郭宁没吭气,继续吃自己的。可惜了那碗面条,还没尝个味呢就被糟蹋掉了。
  “哎。”郭宁又叫了一声。
  
  武末末依旧没理,再扯开一个面包是肉松的,大嘴一张半个没了。
  “我说,我叫你呢你没听见啊,我也要吃。”郭宁终於舍得多冒几个字了。
  “叫吧,你尽管叫。”武末末对著郭宁露齿一笑,把装面包的袋子往怀里一揣又开了盒酸奶,管子还没塞嘴里,一个抱枕扑面飞过来,武末末一侧头,抱枕飞出去了,落在地上,刚回过头,又一个抱枕飞过来,武末末头一低,抱枕飞过头顶打翻了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子,杯子咕噜咕噜从桌子中间滚到桌子边然後一弯腰摔地上‘叭叽’碎了。
  
  郭宁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的碎片,人武末末还一幅大爷样吃的虎虎生风,郭宁直接怒了,“你瞎子呀,都不知道用手护一下,我抽你丫的。”郭宁一脸铁青的坐起来,三、五步蹦到武末末跟前手就伦上去了,武末末头一歪,歪了空,郭宁的手早换了个方向一把抢过武末末手里的面包和酸奶又蹦著回去了。
  “你他妈的使诈。”武末末跳起来去抢。
  
  郭宁一脸奸笑把那只酱猪蹄飞快地往武末末脸上一伸,武末末没躲开,直接蹬在武末末脸蛋上。
  “操,什麽味?”武末末连退五步,这味还真是难闻。
  武末末又抢了两回,每次都是郭宁装著不在意,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等武末末一扑过来,郭宁就快速的伸脚,以一招应万变。
  等郭宁喝饱喝足,武末末还窝在饭桌前的凳子上生闷气,满共吃了五成饱,还指望郭宁还能给他剩一点呢,没想到郭宁吃的都开始打嗝了还硬是把最後的半拉面包和最後一瓶酸奶填进了肚子里。
  
  怎麽就不撑死你,吃那麽多我看你能消化,全是凉的,怎麽就不拉肚子拉死你。
  武末末肚子里在翻江倒海,郭宁施施然指了指武末末脚跟前那一地的玻璃渣子再指了指门口放著的笤帚,一蹦一蹦跳进浴室洗他那每天一个小时的清洁澡去了。
  还要我打扫美不死你,刚才面条是我弄洒的我扫没问题,这杯子可是你打碎的。
  
  武末末一见郭宁关了门,就快速地蹦起来冲进了厨房,找过来找过去,总共就几包面刚才下完了没面了,还有两个鸡蛋,武末末吃鸡蛋只一个习惯,和面条一起吃,离了面条那是别指望他还能碰一碰鸡蛋的,在柜子里又找了一圈,没饼干没点心的,连糖都没半颗,只能从冰箱里摸出一个西红柿来洗了三两口填进肚子里,凉冰冰的吃得武末末直倒气,狠狠地把冰箱门一摔直盼望这一摔能把冰箱摔散架了。
  出来还没坐回凳子上去,浴室里的郭宁就叫开了,“末末,快来帮个忙,我的脚不能沾水,帮我搬把凳子进来。”
  
  “给你!凳子来了,快接著!”武末末脱下一只拖鞋甩过去‘!’砸到门上掉了下来。
  郭宁听到动静开了门伸了头出来看了看拖鞋对武末末勾了勾手指,“还有一只呢?”
  “也给你!”武末末快速扯下另一只对著郭宁的脑门就飞过去了。
  门‘呯’的关上了,郭宁神速地隐到门後。
  武末末四处看了看,看到桌子上还有几只杯子,把一只倒满了水,拿著轻手轻脚的下了地,准备躲到门後面给郭宁兜头来一下,刚走出三步,一阵刺痛,再连著一串惨叫,武末末一脸痛苦蹲下了,手里的一杯水尽数浇到了自己腿上。
  
  “怎麽了?”郭宁重新冒了个头再看看武末末手里的杯子,观察了半天才意识到武末末脸上的扭曲不是装的而是本色演出,才快快的跑出来把武末末一抱抱到沙发上,再一看武末末的脚底板一个不大的玻璃片正扎在肉里为非作歹呢。
  
  “操,让你把玻璃扫了你不扫,这不报应来了吧!”
  武末末抽著嘴角掐著郭宁的胳膊指了指脚底,“快,快,酱油,酱油。”
  “酱个屁油。你真以为酱油是灵丹妙药啊,烫伤也治,止血也治,它要真那麽灵,还要医生干嘛,全去酱油厂熬黄豆去了。”
  
  武末末吸著气,指了指郭宁的脚,“那你不是都没事了?”
  “我没事是因为前面有事是装的,你真以为是酱油的作用,那是等你这只蠢兔子自个儿送上门来呢,你还真是傻的都没形了。”
  
  武末末吸著凉气,看到郭宁光著身子,下面吊著的那东西诡异的半抬不抬头,赶紧把沙发上那块垫布扯下来往郭宁身上一扔,“快,赶紧遮遮,难看死了。”
  “难看?”郭宁低了低头看了看下面,下面立马起来了点对武末末打了个小招呼,武末末脸一下红了,“操,真恶心。”头飞快转到一边去了。
  “是嫉妒了吧?自惭形秽。”郭宁抓起布往武末末脸上一摔,跑进了卧室一阵子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个小盒子过来,抓起武末末的脚,先把脚上那个小玻璃片拔了,喷了点云南白药喷剂,最後用一个防水的创可帖一贴完事了。
  
  “洗澡去。”郭宁推了推武末末。
  “我都这样了还洗澡呢,明儿吧,明儿吧,我今天连汗都没出,我保证我绝对是干净的。”武末末两眼平视,努力不去看那个已经完全站起来的吓人的东西。
  “少罗嗦,你洗不了我帮你洗,不洗澡你别指望能躺我床上。”郭宁理都没理武末末先过去把武末末扔浴室门口的两只拖鞋拾回来往沙发跟前一扔,把武末末硬架进了浴室。
  
  浴室里郭宁抹了把脸上的汗问:“舒服吗?”顺便扯了条毛巾把武末末脸上的水擦净了。
  武末末睁开眼睛,满脸潮红,甩了甩头发,看了看翘在洗理台上的那只伤脚,再一低头看到了郭宁那只烫得红红的像只烤山芋的脚,何止是舒服,简直是太舒服了。
  “你哪学的,比今天给我洗头的那个小弟手法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现在整一个通经活络,神清气爽,就是量太少,再按个五分锺更到位。”
  郭宁轻笑了一声,“我以前的BF妈妈是开美发店的,他自小就会。”
  
  “就那个投奔美利坚的叛国贼?你不会把我就按他那个样子整的吧。”武末末猛然想起今天染发时那个美发师交待的三天之内不能洗头,一下急了,“哎,我说郭宁,你没把我头发上的颜色洗掉吧,那颜色多好看呀,就说了不能洗不能洗,你非要洗,光染色就染了一个多小时呢。”
  
  武末末飞快从凳子上爬起来翘著那只伤脚凑到镜子跟前左瞧右瞧,头发湿的也看不出来颜色掉了没掉,用手拽起一缕来对著灯光瞧了瞧,好像没变,要洗一次就没了,那好几百的剪头费,郭宁不心痛,武末末也得替郭宁心痛了。
  正瞧的高兴,身上多了一只手,紧跟著又多了一只手。一只手伸上去摸住了武末末的左胸,一只手伸下去抓住了武末末的要害。
  
  武末末一下慌了,单脚蹦著,两只手乍著胡扭,“那-----那什麽,郭----郭宁,我洗好了,先出去了,你慢慢洗吧,我给你腾地方。”武末末刚往门口撤了一步,郭宁就从後面贴上来了,接著上上下下全贴上了,一截硬硬的东西捅在了武末末的屁股上。
  武末末慌不择路干脆把脸转向了一边,他实在没法睁开眼睛看著镜子里死死贴在一起的两个男人,那对於他来说太-----太恐怖了,连毛都快竖起来了。
  
  “末末。”郭宁的嘴贴上了武末末的脖子,继尔武末末的耳朵里伸进了一条软软的又湿润的东西。武末末全身的皮肤都发冷了缩紧了,紧得他透不过气来。
  “我要出去了,这里太热。”武末末还在挣扎,他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抖得似乎那脚底板的痛感都不存在了。
  
  “看著镜子。”郭宁把武末末的脸一掰正对著镜子,郭宁的嘴已经挪到武末末脸上来了,“你不觉得咱俩的这个样子特棒吗。”
  特棒个屁!!!特恶心!!!
发表于 2010-1-19 14:51:54 | 显示全部楼层
揉肩捶背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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