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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海上草

【小马疯跑】《夏天的向日葵》+番外 [特別鳴謝rtyma同學勤勞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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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0 08:53:07 | 显示全部楼层
33
  武末末的腰动起来了,想把抓在下面的手甩出去,可那只手就那麽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那儿挑弄扭转,武末末死死地抓著郭宁的手,可他根本没力气把那只手拉起来,他的手全力以赴地撑著他的整个人,要不他一定会像那天一样吼叫起来。
  
  “给我看著镜子!”郭宁抓著武末末的头发把武末末的脸硬抬起来,下面越动越快,武末末已经喘开了,腰不由自主的往下踏,一踏下去,郭宁後面那根硬物就会在他股缝那里顶一下。
  
  武末末死死的闭住了眼睛,两只手用力的抓著洗理台,突然他的身体被人拉开了点,他那根东西和另一根硬硬的物件交锋了,随即他被拉进了一片湿热的怀里,嘴被封住了。
  
  武末末一阵头晕眼花,他的整个人被另一个男人的味道包裹著,不是他当初自以为是的用香水掩饰的臭,就是一个男人的气味,没有酒的覆盖,这个味道是陌生的,霸气的,让人害怕的,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的呼吸通畅了之後,郭宁一下蹲了下去。
  
  “不!!”武末末瞪著郭宁一嗓子嚎了出来,嚎完之後武末末头皮都麻掉了,两腿一软一下子侧靠在了洗理台上,两只手下意识的去推郭宁头,可郭宁死死地按著他的臀部,嘴在还那个地儿一进一出。
  
  这情景他简直找不出任何的词语形容,就觉得这不是一个洁癖的人该干的事,可那儿的感觉一波一波的刺激的他快绷不住了,两条腿抖的不能自控。如果说郭宁的手就能让他找不北,现在他连魂都快摸不著了。
  
  手死死地扒著台子,一转过脸来,武末末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看著镜子里的自己脸潮红了,鼻翼扩张了,一脸的说不出来是舒服的还是濒临漰溃的表情在脸上流淌著。似乎就是几年前自己对著那个圆圆的小镜子,镜子里是自己或浅笑或迷眼舌头在嘴唇边上舔来舔去的恶心样子,可今天里面的的确确有一个人满脸的神魂出窍,色迷迷的,荡的不成样子。
  
  “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武末末呜咽了,低著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手却使不出一点力把郭宁的头推开。
  下面真的放开了,武末末一口气还没透出来,随即就被压到了洗理台上,一股凉凉的东西进了後面,两天前的那段记忆浮出来了,武末末惨叫了一声就想往外冲,郭宁死死地扣住了武末末的腰,又在武末末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别乱动,我可不想弄伤你,这中间不能隔得太久,隔的太久再做会更痛。”
  
  “滚蛋你,放开,我不想再做了,你他妈的别碰我------”武末末突然像疯了一样乱踢乱打起来,转过身来一拳头向郭宁的脸上打去,郭宁一闪,反手扣著武末末的胳膊又一个擒拿式把武末末死死的反身压在了洗手台上。
  
  不慌不忙的扩张,不慌不忙的进入,听到武末末压的低低的哭声,郭宁脸上还是那个表情,面无表情,等身子下面越动越快,武末末的哭声成了压的低低的哭叫声,偶尔还能蹦出来一两个字,“痛,”“啊------痛。”郭宁终於腾出了一只手重新握住了武末末的下面,另一只手抓著武末末的下巴把那张糊了一脸眼泪的脸硬抬了起来。
  
  “新车都要有磨合期,我们现在就是磨合期,痛过去了,就不再痛了,懂吗?”
  
  武末末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不懂。很多事情他都不懂,他不懂他为什麽没爸,连一天的爸爸的感情都没得到过,他自小就喜欢往男人的怀里钻,他不懂他为什麽要喜欢严磊,明知道喜欢是那麽愚蠢那麽不可救药,他还要一天一天往下掉,他不懂别人都可以说放下就放下了,潇洒的不得了,到了他这里,放下就跟放弃生命一样难,他不懂他那天为什麽会跟著郭宁上酒店,他只是想对自己狠一点,狠到了心都烂了,他也就解脱了。
  
  他不懂,他甚至不懂郭宁想要干什麽,他不想419成了床伴,他不想被郭宁的气焰压著,他不想再和一个像严磊似的处处比他强时时他得低著头的人有牵扯,可他知道心里再难受身体还是会涌起热潮,不管这人是不是你爱著的,只要射了就一定会有高潮。
  
  他听到郭宁再次的掰起他的头命令他,“看著镜子!”
  他就看著镜子,他看著镜子里前面的在流泪,後面的一脸狠色,他看著两个寂寞的灵魂在这里苟合,一个只想要温暖,一个只想要逃脱。
  
  那麽是谁有多重要呢,大熊也好,小辉也罢,还是这个难懂的郭宁也成,只要不是严磊,是谁还不都一样。
  “你看看我是谁。”他听到郭宁对著他的耳朵喊。
  严磊。武末末吼了起来。
  
  “你他妈的看看我是谁?”郭宁的声音愤怒了。动作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啪啪啪的撞击顶的武末末满脸通红。
  严磊。武末末狞笑开来。
  
  他的脸被拉起来,他的腰被抬了起来,他的下面被撸得发痛,他的後面被捅的发麻。他听到身後的人呼吸像一匹马一样急促,他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头一晃一晃,脸上各种表情暴发著发散著,他快看不清自己了,整个人被拉到天空等著那焰火的捻子一燃,自己就能‘轰’的一下炸开到了极致。
  
  严磊永远不会操你,以後你身边只有郭宁,只有郭宁,给我记住了。
  
  武末末已经看不清了,他的腿要不是郭宁硬拉著,他早就软成了一滩肉泥,他的嘴里到是不闲著,各种声音交汇著,骂人的,呻呤的,哀求的,镜子里成了两个虚虚的影子,另一个却清晰地浮起来了。武末末瞪大了眼睛,黑底白边的镜框,不大的却是有神的眼睛,那双眼睛自己是那麽迷恋,现在它死死地盯著他,嘲笑他,鄙视他,他没法看了,可闭不上眼,看著自己脸上从两腮往上泛起的的陀红和一双半睁不睁迷茫的眼睛还有嘴里一阵大似一阵的呻呤------
  武末末猛的抄起了台子上放著的一瓶洗发水狠狠地对著镜子砸下去。“我操你妈的。”
  
  呯------镜子破了。
  嗯------武末末的喉咙撕扯了一声,软了,还没滩到凉冰冰的洗手台上,郭宁一把抱住了那个软成了泥的身子没有让他栽下去。
  
  郭宁看了看手上沾著的白色的粘稠物,用力地撑住了武末末的身体,再把他转过来搂进了怀里慢慢挪到马桶上坐下来,“没关系的,不破不立,严磊破了,才能让出郭宁的地方来。”
  严磊破了,才能让出郭宁的地方来!严磊破了吗?
  
  武末末歪著脸盯著那个呈了放射状的镜子,里面只有无数个奇怪的影子,除了自己还是自己,没有严磊。武末末眼睛直直的,整个人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两个男孩,一个无视,一个沈迷。
  不是因为好才爱,只是因为爱才好。
  
  “我爱严磊。”声音终於从武末末的嘴里一点一点挤了出来。
  爱一旦和严磊挨著,人就失控了,先是一两滴,接著就是一串串,“我爱严磊”。武末末的声音完全崩溃了。
  “我知道。”
  
  “我为了严磊放弃了保送,我为了他打架丢掉了清华,我小时候每天跟我妈说,我一定要考最好的大学努力挣钱让她过好日子,我8岁开始做饭,我十岁第一次挣钱给我妈买了一双手套,可我现在没有一点斗志,我特害怕,每天我都特害怕,我不知道我怎麽会变成这样,每天就会拼命的自我折腾------”
  “我知道。”
  
  “我以为随便找一个人就可以忘记他,可我做不到。”
  “我知道。”
  “我明白他走的路和我走的路根本就是两条路,可我还是在拼命找两条路的重合点,我又怕那个点是个坑让他掉进去,又怕他真的找到了点,我又没有在那个点上等著他,我每天都在期盼著也在害怕著,我不知道该怎麽做。”
  
  郭宁揉了揉武末末的头发,叹了口气“我没有拦著你爱严磊,想爱你可以继续爱他。”
  武末末把脸埋进了郭宁的怀里,嘴里嗯嗯的响著,郭宁一下一下拍著武末末的背,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慢。
  
  武末末的心像被挖开了个口子一样,不停在倒著,泻著,从那一次的3000米说到昨天又去帮朱可买了一本书。说他和严磊,中间怎麽加进了了赵静,现在又成了朱可。说著自己的傻和想停也停不下来的注视。
  
  “我不想的,我每天都想戒了他,可我戒不掉,我上了瘾------每天想著,不管怎麽说,还有一个人能让我想著惦记著,我和周围的那些人一样,和我们宿舍老大暗恋我们班的班花一样,和他付出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我也许就不是怪物,这颗心也会踏实点不会太恐慌,我知道像我这种人有很多人连想的都没的想,就因为这一点想头,我就死抓著不放,抓著抓著,成了一种习惯-------”
  “戒不掉就留著吧。”
  
  武末末擦了把鼻子慢慢撑起了身体,活动了活动已经坐麻了的腿,再看看还坐在马桶上的郭宁,和郭宁下面那个已经软下来的东西,他知道他刚才没有射,有那麽一瞬间,他有种感动,原来郭宁除了尖刻也会善解人意。
  
  武末末指了指郭宁的下面问郭宁,“你还想要吗,想的话,我可以配合你。”
  郭宁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软下来的小兄弟对著武末末摇摇头,“别那麽客气,咱们不是已经睡一张床上了,有的是机会相互配合。”
  
  武末末听了想笑没法笑出来,把郭宁从马桶上拉起来,准备走出去 ,又想起了什麽,站住了,“郭宁,你也可以继续爱你的BF,我也不拦你。”
  
  郭宁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没想到你和我一样大度,看来我们都是无所依靠,只能依靠彼此,找点救济。”
  “什麽时候你不需要我了,只要吭一声就行了。”
  “好,我一定对你吭一声,你可不能会错了意。”
  “没准儿三、五个月你就烦我了,我这人一无是处,最好能快一点,赶在下学期开学前,我还能重新回宿舍找个铺位。”



34
  武末末和郭宁的生活真的开始了。
  照郭宁说的相互取暖,彼此救济的方式让武末末没有一点负担,就好像搭伴过日子,有话就说,没话就默著,早上起来兵分两路,各干各的去,晚上回来也客客气气,一个做饭,一个收拾房子,饭後偶尔下一盘棋,然後武末末上网,郭宁看书看报看杂志,最後上床各取所需。
  
  郭宁总体上来说比较闷,一般情况下话很少,因为除了生活上的必须,其它的他和武末末很难说到一起去,郭宁的脑容量被各种政治、经济的信息填的满满当当,而武末末脑子里全是杂碎。
  
  武末末感兴趣的是各种花边新闻、小道消息,如果再有点稀奇古怪就更对味了。好在网上这些东西应有尽有,以前上网得去网吧,现在坐在家里吃著水果就著小茶,武末末也不算太郁闷。如果心血来潮,他会逗逗郭宁,他总觉的郭宁一脸成熟却要装嫩努力拉近代沟的样子特滑稽。
  
  四岁的差距,在有些人眼里就是没有差距,在某些人眼里至少包括了两条代沟。
  
  武末末承认郭宁很成熟,甚至远远超过了他的年纪,可武末末压根没觉得成熟有什麽好,不知道明星,不知道科比,不知道周杰伦,不知道一些精癖的网络术语,不知道当下流行什麽游戏,眼睛里只关心哪个公司收购了哪个公司,房地产会怎麽样发展,以及,这届领导下了谁会接任,谁谁的儿子是谁谁,有什麽裙带关系。眼睛里只装著这些,这样的人生该是多麽乏味,尤其还有一个洁癖的令人愤怒的生活方式,这种刻板的只配订到墙上让人瞻仰的奇怪人,他甚至不知道这样没有意思的人生,郭宁还活什麽活。
  
  可郭宁真的活的有滋有味。每天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出门,晚上再大包小包的进门,每样东西该放在哪里绝不能搞乱,牙膏旁边必须放剃须膏,剃须膏旁必放著洗面奶,喝水杯桌上有四个他用的那一个始终是右手的第一个,还不允许武末末搞乱;手机得放他睡的那边的床头柜上,就算他在客厅接完电话也必须把它送回原位才回到客厅拖他的地板,甚至有一两次因武末末的书没放回到原位,郭宁正干到兴头上还能骤然停下来把书放回他给武末末指定的地方才再次爬回床上接著继续。
  
  武末末曾问过一次郭宁,那书放桌子上碍著你了,牙膏放进牙刷缸里就变味了还是咋的。对,不是我摆放的样子我心里不安,总觉的哪里不对劲。
  郭宁的回答让武末末眼睛乎闪乎闪说不出话来。
  
  毛病。又不是地下党,干嘛天天得过著特工的生活。
  
  这种如同军营里一丝不苟有条不紊的生活,让武末末觉的郭宁有毛病的同时,他相信郭宁对现在这种生活是满意的,因为至少郭宁开始比较正常的笑了。端著碗喝著水就那麽傻乎乎的笑了起来,这和以前一脸内容的笑容完全不同,轻松多了,就算武末末强拉著他上网打游戏,郭宁除了会骂浪费时间偶尔也能轻松的配合。
  所以武末末和郭宁一个满脸探究一个神神秘秘,倒也不显的不合谐。
  
  等暑假结束,自己原来宿舍的兄弟南来北往的又聚齐了,就算武末末能找到铺位他也把重新住回学校的念头PASS了,倒不是怕宿舍那帮哥们说,以前放假武末末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学校混著的,武平平大了,跟谁挤都不合适,他也不想回去添乱,简单的打一些散工,假期就过去了。可今年暑假住郭宁这里,有吃的有喝的,还能待在一个干净凉爽的空间里,不用拿著宣传单在街上跑著实不错,最关键一点,郭宁看著强势,却从来没让他感觉到负担。也许郭宁说的对,他也需要一点温暖,不管这种温暖合不合适,至少他能感觉得到,所以开学那天,武末末只回宿舍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郭宁这里。
  
  郭宁正式进了那家国家单位从小职员做起。武末末还是上他的学,不多的课,不紧张的学业,偶尔参进严磊的生活小闹一场。
  
  郭宁和武末末住到一起是郭宁告诉严磊的。
  郭宁说严磊过生日得聚聚。他们四个人就坐到一起了。
  学校附近的麦当劳里,武末末送了严磊一个MP3,是用他妈给他的生活费买的。
  
  现在除了中午吃学校,早晚他都吃郭宁的,钱省了一半还多,不是武末末不想掏,最早武末末也执意的拿出二百并逼著郭宁拿出二百,合在一起每月四佰当做两人生活费,第二天郭宁就拿著钱去买海鲜,四只螃蟹花掉了总额的六分之五,把武末末心痛的一晚上都没睡著觉,整晚上那几只螃蟹就在武末末眼前爬来爬去,爬的那两只螃蟹又香又嫩的味都爬出来了。早上起来,武末末心一狠又拿出了二百,这可是他私藏了一年的小金库,给的时候咬牙切齿给郭宁强调了三遍,这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不是一天的,郭宁满口答应。第三天,郭宁就提了几个东西回来了。武末末看著那些东西心里这个恨啊,就快水漫金山了。这些东西武末末认识,当初卖鱼的时候见过没卖过也没吃过,郭宁淡淡一笑把东西递给武末末,“你会做吗,这是海参,我最爱吃了。”
  
  “毒死你算了。”武末末撇了那些东西飞奔著去看装钱的小铁罐,昨天放进去的粉红票子干巴巴的只剩了四十五。武末末脸都气白了,他知道这郭宁在玩他哪,这种人他能玩得过,玩不过他还玩嘛,铁了心装聋做哑当大爷吃富豪的。
  
  郭宁号称爱吃海鲜,就大包小包的买回来让武末末做著吃,武末末付出辛勤劳动,心里也不算不踏实,反正武末末不挑食不过敏好吃的干嘛不吃。早上郭宁会起来熬稀饭,因为武末末爱睡懒觉起不了床,也因为郭宁上班不像武末末上学那麽随便,租的房子武末末上学只要十分锺,而郭宁开车上班就算不堵车的话也得半个小时。
  
  在学校附近的麦当劳里,四个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朱可一见那个红色的MP3就夺走了,对著严磊一嘟嘴,“我先用用行不行,末末你可不能吃醋,严磊的东西首先就得是我的,是不是严磊。”
  
  看著严磊一脸幸福的傻样,武末末呆呆地看著朱可把那个MP3挂到耳朵上,里面有他专门存进去的两首歌,一首他和严磊合唱过的《朋友》一首《痴心绝对》。
  存的时候他还问了问郭宁,我傻吧。郭宁说,傻,傻子才快乐。
  
  郭宁送给严磊的是一个小数码相机,“就算给你们的新生活找点乐趣吧。”
  严磊看著那个小盒子兴奋不已,把郭宁一搂就叫起来了,“哥,这麽贵的东西,我都不敢收了,真没想到你那麽老远的还给我送东西,。”
  郭宁淡淡一笑,“以前你过生日我不也送过,不过我记得那时候最奢侈的也就是一个足球吧,再说我过来也没多远,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武末末现跟我那儿扎著呢。”
  
  “武末末?扎你那?怎麽扎?”严磊吃惊的眼球都快瞪出来了,严磊印像中武末末和郭宁的唯一一次对接,就是那次唱歌,两个人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在武末末面红耳赤掩东藏西的解释下,郭宁还是那句我们两个要切磋棋艺就把严磊瞪圆的眼睛又拉回常态了。
  
  “这样啊,”严磊听完吃惊的把武末末一拍:“末末,你小子还挺横麽,没想到你还能下过郭宁,你不知道郭宁老爸那可是当年的全市冠军,郭宁从小就在我们那个院子号称神童来者,我妈就为了这没少打击我。”
  
  郭宁一听脸上颇不自在,但武末末没看到。
  郭宁的老爸是谁武末末没见过,至於冠军他更不知道 ,他就知道他再怎麽样下围棋也不过郭宁了。不管是他蹲著、坐著、站著、趴著,哪怕顶著郭宁一顿暴骂把房子搞的一踏糊涂甚至故意把环境布置的像以前那个乱宿舍一样,再喝上两大茶缸子浓茶,甚至下棋的时候做点小动作,蹬腿耍赖,甚至下流动作都上,文的用完上武的,他也下不过郭宁了。
  
  每次只输一到两目,就好像练功练到最後关头,牟足了全力拼命冲关,到了最後的那个点就是冲不上去,那个任督二脉就是没法打通,反而气力不继一泄如注。
  
  “你过去是不是在让我。”武末末下不过一头雾水浑身难受,不知所以然。
  “开玩笑,我脑子进水了让你,就你还能值得我让你,输给你,我那时恨不得吃了你。”
  那现在为什麽就下不过了。难道是心境。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自己不经意间已经手下留情了?可自己明明是那麽在乎输赢的,怎麽会。
  
  武末末不服气,回去找赵老头挑战,可在赵老头那里找回来的自信一回到郭宁这里半个小时之後就消耗殆尽了。
  下不过,武末末就拼命下,输了再下,下了再输,似乎武末末住到这里真是来苦练内功来的。



35
  武末末的手艺招待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在郭宁宿舍见过一面的老秦。
  郭宁当著老秦的面把武末末一搂再一指老秦,“这是你真正的师兄,你们系的,去年你们系得了那个大奖就是他弄的。”
  
  武末末不著痕迹的把郭宁的手甩开,看著老秦那张胖脸大吃一惊。那天见老秦洋洋洒洒在电脑上打恢弘巨作,还以为老秦和郭宁一样不是学经济的就是学文的,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系的,更没想到他就是自己曾经佩服的五体投地,曾不要脸的自栩将来我武末末也会像这样那样的自己系的名人秦小兵。
  
  “免礼,免礼,平身,平身。”老秦见武末末嘴巴半天合不上,想往身上扑又不敢的样子,呵呵一笑,拍拍武末末肩说:“我就一特俗的人,去年缺了点钱花,就弄了点小东西,你可千万别像郭宁一样把我当成偶像。”
  “别臭美了,还偶像呢,呕吐的对像差不多。”
  
  郭宁一脚把偶像踢凳子上坐好了,然後武末末就把他精心准备的几样菜端上来了,看到老秦盯著桌上的排骨、鸡肉两眼放光,武末末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和崇拜中清醒过来,两只眼珠子只会围著老秦转,夹了块鸡肉放老秦碗里一看是块鸡背肉又赶紧夹回来换了块鸡腿送过去。
  
  武末末的样子把老秦看得直乐,冲著武末末就来了句“想要个签名就直说,甭这样大媳妇见公婆似的不好意思,就冲你和郭宁的关系,我免费给你签十张,好了,我算把你认下了,以後你就跟著我混了。”
  武末末的脸当即成了一块红布,头差点没钻桌子下面去,臊的不行。他不清楚在老秦的眼里他们到底应该算什麽关系,更不清楚老秦会怎麽看自己。
  
  事後武末末问郭宁,“他知道你是那个?”
  郭宁冲著那个用力往公交上挤的胖背影笑了,“当然,如果说人这一生总得有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秦小兵就是郭宁的这个朋友,尽管他的名字土得掉渣子。”
  切,你的也强不到哪里去,没一点个性。武末末暗地里撇撇嘴。
  
  武末末就真开始跟著老秦混著了,老秦时不时的叫他帮帮忙跑跑腿,再指点一两手。老秦正跟著他导师做一个大项目,武末末一混上才知道自己真碰到了一个大神,就跑腿打杂都要比老师教了一年半载学的东西多。
  
  大四上学期,郭宁建议武末末考研。说武末末的专业不错,读研会有更大的发展,再说有秦小兵帮衬著,比较容易混出成绩来。
  其实郭宁早从老秦那儿了解到,武末末的专业底子相当不错,如果继续学下去搞技术,能上一个很大的台阶,而且武末末的思路挺奇特,是颗好苗子,老秦的导师见过武末末一次就夸了他一次,但武末末的最大问题是除了专业,其它的是一踏糊涂,英语四级他就过了两次才勉强通过。
  
  奇特这词要让武末末听了,那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贬义词,可郭宁听了倒是满脸兴趣。成了每个晚上两人的必谈话题。
  
  考研,这其实一直是武末末放在心里悄悄想的问题,从一上大三就开始想了,现在跟著老秦混,他想的更多一些,他知道他这个专业,本科四年学下来顶多学点皮毛,混出去什麽钱也不值,再说他自己也喜欢这个专业,就算他英语再差,也不是不能拼一下。
  
  可自从去年他妈黄海丽的厂子破产之後,他妈提前办了退休,每个月就那麽点退休费,且不说她妈在纺织厂工作了二十多年身体早亏空了,常年的静脉曲张、风湿病,还有高血压,虽说都不是什麽大病可还是少不了得用药。退休後,医药费难报,黄海丽从不敢进大医院,只在小巷子的诊所扎扎针吃吃药,一个月下来也得一百多块。以前他妈每个月给他不到三佰的生活费,和郭宁住一块之後,花的少了,如果不是黄海丽提起来,武末末也会故意的岔开话题,真等到黄海丽要给了,武末末也会尽量少拿一点,然後找各种理由什麽奖学金啦什麽下棋又获奖了搪塞过去。就是这样子,他也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妈的口袋变紧了,每次买菜也都是赶著傍晚去买那些挑剩的打了折扣的菜。
  
  武末末上大学不是不想打工,是他妈不让。可能真是因为高三那年卖了一个多月的鱼伤了黄海丽的心。
  小时候武末末皮是皮特懂事,早早的在家里就顶了半边天,那一个多月卖鱼卖下来人又黑又瘦还满身臭腥气,就这,他竟然还考了全校第一,弄得大院子里的每个人都说黄海丽把他们家的状元郎弄得跟民工似的。所以,武末末上大学後黄海丽明令禁止的一条就是不让武末末去打工。“大学不比高中,已经是小社会了,不能让人瞧低了,再难,你妈也能供得起你上大学。”就是这句话让武末末除了放假会做一些不伤筋动骨的工作还不敢让他妈知道,也就这麽舒舒服服的挺过了三年。
  
  这几年挺的艰难不艰难,武末末心里清楚,再来三年,武末末想都不敢想。
  眼看著考研报名时间越近,老秦越不停的催促他,武末末心里越慌。现在学校的公费研究生的名额越来越少,就是有,也不一定能轮得他,除非他能像当初考大学似的考的让老师没有话说。别的武末末有自信,可一碰到英语他就歇掉了。
  
  在学校是老秦逼他,没想到现在回来郭宁也开始加入逼他的阵营,每天听郭宁一套一套将来会怎样怎样的话,武末末是越听越烦。“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我还就管了你怎麽著吧!”
  “让我再想想。”
  “别在磨磨叽叽了,考个研嘛,哪那麽多想头的,对自己有用的就去做,英语不行,我每天晚上帮你补。”
  
  武末末看著一脸不耐烦的郭宁很有点不是滋味。他们只是搭伴过日子,郭宁没这个义务,他也没资格消受。他真不想除了吃他的喝他的别的还要欠他的。
  “我还没决定考呢?”
  “少来劲,趁我现在闲著还能拉你一把,等我忙起来,理你可都没功夫了。”
  
  没理武末末推三阻四,郭宁还是开始帮武末末补英语了。郭宁很快列出了补习大纲,并利用上班的时间搜罗各种资料,核定出每天的量,晚上拿回来让武末末又记又背,每天都有硬性任务,背多少单词,灌多少耳音。
  学了几天,看到收效明显,武末末这才敢把已经压死的考研的心又拉了出来。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总共就两个半月的时间,他真的指望他的垃圾英语能被郭宁突击的一瞬间突飞猛进了。
  也许武末末还真是考试型的,考研成绩出来,武末末满脸桃花的看著英语不多不少刚刚踩进了警戒线,可高兴了没多久,等一个多月後的复试结果一出来,武末末就欲哭无泪了,他报的这个专业总共两个公费名额他总分竟然只排第十,猛然间滩在头上的近万元的学费砸得他头晕目眩。武末末当初定下心考研就是奔著非公费不上去考的,可显然一切都没按著他的计划来,尽管知道自费会有补贴奖学金,可他的计划是那些补贴是补贴他妈口袋的。
  
  武末末看著等同於坏消息一样的好消息一脸茫然。他真的不清楚这研还值不值得上下去了。琢磨来琢磨去先到学校问了问贷款该怎麽办,问完了又去了老秦的实验室帮了小半天忙,听到老秦一脸笑嘻嘻恭喜完就称他为小师弟,武末末心里直羡慕老秦,要自己也有老秦的本事,别说一万了,一年三万他也没有任何负担。
  
  出了学校,看著每天坐的公交车一趟一趟的开走了,武末末咬了咬牙关上了另一趟车回家去了。
  一进到自家那个黑乎乎的小二楼,武末末就看到他妈抱著一个小孩跟厨房那做饭呢。
  武末末挺吃惊:“妈,这谁家的孩子?”
  “哟,怎麽今儿回来了?这不才三点,今天没课吗?”黄海丽见武末末也同样吃惊,几秒锺後倒乐起来了,“正好,你回来了,帮我抱一回儿,我下去买点东西。”说著把那个小东西往武末末怀里一放就转头了。
  
  “哎,妈,我不会抱孩子。”武末末惨叫一声,没人应他,他妈早蹬蹬蹬下楼去了。
  武末末只能呲著牙用手撑著那个小东西,小东西嘴边还拉著长长的口水。
  “矣------”武末末恶心了一下,还是皱著眉头抓过小家夥肩上别著的手帕把嘴角的口水擦净了,擦完再看看鼻涕,狠了狠心干脆在鼻子上又抹了几下。小家夥到不认生,看著武末末还咯咯直笑。
  
  “你男的女的你?脏东西。”武末末瞪著小家夥,小家夥又咯咯笑了几声。
  “原来是小二傻,来哥哥帮你确认一下性别。”武末末扯开了一点小家夥垫的尿不湿,又赶紧合上了。“我可不是要骚扰你,别说你是个女的,就是男的,我对你也没兴趣,哎,小美女,我说你把嘴闭紧点行不,别跟个关不紧的阀门似的淌水好不好。”
  
  “胡说什麽呢你?”黄海丽一进门看到武末末抱孩子的那个别扭劲儿一下逗乐了。
  武末末又问:“这谁的孩子?”
  “院里小张的,他们两口子得上班,让老人来照顾又住不下------”
  “所以你就看著了,一个月给您多少,这麽大的孩子又不会走路,一天到晚得抱著,您抱得了吗?”
  “谁说抱不了,再说抱不了,不还可以放车上吗?”说著黄海丽指了指墙角放的一辆婴儿推车,“反正,闲著也闲著呢。”
  
  “是闲著,您这闲著可闲厉害了,这才几点,您就做饭,做什麽呢?给她做的。”武末末打开锅,里面蒸著鸡蛋旁边还有一小碗肉沫酱。
  “行了,少白唬你妈,今儿怎麽回来了,有事啊?”
  
  武末末见他妈下锅拿鸡蛋,再把肉沫浇在鸡蛋上端过来,他也只能抱著孩子找了张凳子做下来,等著他妈给这小东西喂饭。
  “问你呢?回来有事啊?”
  “你一天带她带多长时间?”武末末打岔了。
  “也就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六点。”
  “就,您不睡午觉了。”
  “逮著空不就能睡了。”
  “那他们一个月给你多少啊,你就给人当保姆去了。”
  “胡说什麽,谁说是保姆了,在家不闲著吗,一个月550,也不少了。”
  550。武末末鼻子酸了。他妈养了他二十多年了,现在还跑去跟人当保姆去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1-25 09:12:18 | 显示全部楼层
36
 “你到底回来干嘛,没钱了?”见武末末坐那儿发愣,连怀里的小宝宝斡著脖子都没发觉,黄海丽打了武末末一下。
  武末末一回神,“噢,钱有,要不,我帮你做下午饭吧,省的平平四点多放学您又得做饭,这一天的时间尽做饭去了。”
  “等会儿再说,到底有事没,没事的话我得抱她去下面转去了,要不,待会儿她一准儿哭。”

  “妈。”武末末思前想後,读研不读研的两种结果都飞速的想了一遍,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我想上研究生。”
  “上研究生啊------”黄海丽的手顿了顿,“得要钱吧,一年得多少啊?”
  “不用钱,我可以申请贷款的。”武末末急忙说。

  黄海丽把碗里最後一点鸡蛋喂到小人嘴里,再把小人的嘴一擦,把孩子从武末末怀里抱起来放到那个小推车里,又搭了个小毛巾被,才转过身来。
  “末末,咱能不上吗?”
  武末末嘴抖了一下,没蹦出音来。

  “妈也知道上研好,你想读研妈心里也高兴,可咱家里这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这几年的学费靠我一个人哪能够,厂子说倒就倒了,连个做准备的时间都没有,这後面两年的学费你哥帮你出了不少,怕你嫂子闹,很多都是瞒著你嫂子悄悄给的,上次帮人家修电路,就为了一百贰,电路串线了差点连手都报费了,看病还搭进去了近两千,平平又是学小提琴又是学跳舞,一年下来这费用也能吓死人,这一阵,你嫂子天天在家里吵,她想自己出来开个小店卖服装,可本金不够,天天跟你哥吵架,话真够难听的。我本还想著你还有几个月毕业了就能工作了,那钱也就能慢慢还你哥了,你哥耳根子也能清静点,可你这一上研,不又得三年,末末,妈也不太懂,可我听前面那个院子里的李姐说她姑娘研究生毕业了一个月不也就只能挣两千,跟那些本科生也差不多,研不研的看上去不是也没多大区别吗?末末,你看------”

  黄海丽小心的观察著武末末的表情,武末末低著头抠著手指甲不抬头。
  “不过,如果你要是真想上,妈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
  “不用,不用。”武末末忙抬起头拦著她妈。她妈能有什麽办法想,他嫂子那麽强悍一人,他妈都跟他哥开口了,那一定是实在没办法才张的嘴,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浪费了好几年什麽没干悠闲自在。

  “妈,我也就这麽一说,考不考得上还不一定呢,我就是怕找不到工作,现在不都说找不到工作才读研吗,听说今年就业挺难的,所以想著上研算了好歹还能混上几年。”
  “是吗!”黄海丽一下子松了口气,刚松完再一把掌拍武末末脑门上,“死小子,混,你都多大了还混,你妈还指望你工作了这家里就能宽松点,你倒好,还想著混日子呢,去,给我找工作去,什麽工作都行,别再想著混,再混,我朝死里敲你啊。”

  从家里出来,武末末晃了两圈慢慢踱进赵老头的小黑屋里。“爷爷,我想跟您老下盘棋。”
  赵老头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放下了报纸,“臭小子,回来了,今儿风没刮对,这才星期几啊,就回来了。”

  嘿嘿,武末末干笑了两声,从柜顶取下棋盘,再把墙边的小方桌一支,就等著赵老头猜子了。
  不到二十分锺,整个棋面已经分出高下了,武末末抓著子呆了半天才把子落了下去。
  赵老头一巴掌拍武末末脑门上。“今儿怎麽了,这位置也敢放,晕头了你。”

  武末末干脆把手里的子扔进棋盒里,不下了。“赵大爷,你说我爸这人到底是个什麽人。”
  “什麽人?好人,老实人,可怜人,还不就是一普通人呗,自己只有一口馍看到别人饿肚子肯定得分半口的那种,干嘛,想你爹了,难得啊。”

  “想什麽想,我什麽样他知道吗,他知道我叫什麽吗?他跟我说过话了吗,他给了我一分钱了吗,我想他?我凭什麽想他啊。”武末末切了一声,把脸别过去看著门上贴的一幅不知道贴了几年恭喜发财的旧年画。

  “怎麽,有烦事啊,有烦事就过来跟老头说说行了,可别去烦你妈,你妈最近不是带著个小孩吗,你嫂子见天的说风凉话呢,什麽孩子哭了,吵了,一屋子都是小孩的屎尿味,什麽现在平平放学都没人接了,你妈也难受著呢。小子,是不是短钱了,要缺你赵大爷这里还有一点。”
  “哪儿啊,昨晚做梦梦我爸了,我爸掂了根棍子撵我呢。”

  晚上,武末末一回到郭宁这里,就看到桌子上一个不大的蛋糕。
  这种庆祝方式对武末末很陌生,以前考的好,他妈顶多给他做一顿他爱吃的大馅馄饨。就连过生日也不过是买一小块最便宜的蛋糕让他解解馋。

  “你买的?”武末末问。
  郭宁放下手里的杂志微笑著过来一个暴粟子敲武末末头上,“小东西还算争气,没烤成黑碳算对得起我两个月的功夫。”

  武末末讪笑一声,拿著叉子一叉子下去一大块蛋糕进嘴了,又甜又糯,尤其是奶油入口就化了,真好吃。再一叉子下去,一大块举到郭宁面前,郭宁看著那叉子犹豫了一下,就这一会功夫的耽误,等郭宁想张嘴时,蛋糕已经收回去进了武末末的嘴里。

  “谢谢哈,蛋糕真好吃,这块给你。”说著武末末重新切下一块蛋糕递给郭宁,“我没碰过,这就算今天的晚饭了行不行,我回来前吃过了,你呢?”
  “没,就让我吃这个啊?”郭宁的嘴角撇下来了。等了这家夥近两个小时,还指望他今儿高兴能做顿好吃的呢。

  “要不,我给你下面吃吧。”还不待郭宁反驳,武末末快快的去厨房下了碗面端过来给郭宁,自己则抱著蛋糕坐到电脑跟前打开了一个网页看起来,没多大功夫就笑的前仰後合,捶胸顿足的。
  “郭宁,你快过来,快过来,看看这个笑话,逗死我了,唉哟妈呀,我的肚子。”

  见武末末笑的全无形象,郭宁端著面过来,凑到电脑跟前正想看,一下看到屏幕上武末末刚才笑喷的好几处蛋糕渣子,胃一紧,脸一下冷了,“不就考上个研吗,至於饭也对付了,笑还笑的跟白痴似的,等会自己擦掉听到没,恶心死了。”
  郭宁扭头端著面去厨房吃去了,武末末扯了张面巾纸仔细地把屏幕擦干净了,一大口一大口吃著蛋糕,再悄悄地消化著那些乐死人的笑话。

   武末末能考上研郭宁是真的挺高兴,等武末末录取後的兴奋期、狂躁期以及莫名其妙的发傻期过完了之後,郭宁强制性的命令武末末收了心,光武末末的日後发展规划就做了几大张纸,什麽上研要注意什麽,适当的忽视什麽,好再有老秦,这些都不是问题,什麽将来他就是老秦第二了,什麽你看老秦现在还在读博著呢,有多少国际大公司争抢著挖他,这种待遇和那些正抱著简历四处投递的那就是天差地别,将来武末末也少不了是这种待遇。
  可郭宁不知道的是武末末正做著抱著简历四处投递的事情。

  武末末已经用了最短的时间做好了份不算花哨的简历,然後开始了没头苍蝇的奔波之旅。

  郭宁说成功者之所以成功就是比别人先行了一步,郭宁说武末末这次能考上研英语之所以能通过,完全是侥幸。生活可不能依赖侥幸,必须走一步看三步。
  郭宁说英语不能停还得继续学。武末末就什麽也不说的继续学。每天晚上照旧两个小时,保质保量。



37
    学校基本上没必要待了,除非老秦叫的凶,武末末才跑过去腆著笑脸说:忙,这阵子太忙了。
  武末末的确忙,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那些挤破了头的大大小小的招聘会上。前几拨都没赶上,现在可不得用力挤,跑了几天满脑子满眼睛都是谁谁谁签了什麽单位,能拿多少钱,谁谁谁竟然混进了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如何风光四射,把武末末看的两眼发花心里冒烟,尤其是自己宿舍的几个哥们从年初忙到现在总算都有了出路,管他好不好的远不远的少不少的很快都不花家里的开始挣钱了。
  
  早起的鸟儿有食吃。武末末把太多的时间弄到考研上去了,结果撵了一个尾巴开始找工作,弄得武末末手忙脚乱也忙不出结果,到了最後干脆连家都不敢回了。一回到家听他妈直著嗓子问他,“工作有眉目了吗?要求别那麽高,先找个干干。”
  这道理他懂,可先找一个都找不到。武末末没法应答,心里就难受。
  
  很快严磊也签到了单位,是一家合资的企业,做低压保护,也算是有些实力,是严磊他爸帮他联系的单位,严磊随口问了问人家还要不要招技术员,听到肯定的答复後严磊一口气没歇赶紧跑来问武末末想不想去。严磊并不知道武末末考研,因为武末末当初怕没把握,考不上丢人就谁也没告诉。
  
  武末末一听严磊的消息,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己正愁的两眼发黑呢,这麽好的事还能放弃,抱著简历就跟著严磊的屁股後面冲进了严磊找的那家名叫蓝谱的公司。
  
  “很不错,我们会尽快给你下通知。”听著蓝谱管人事的一脸笑容的收下了他的简历并承诺等他和上面的领导们碰个头,很快就能签意向书,武末末乐的差点没当即抱著严磊亲一口。
  
  这边工作一落实下去,武末末赶紧去学校说明了不上研的原因,生怕签了单位档案提不出来,挨了半天训陪了半天笑脸还不敢让老秦知道,等申请报告打上去,没多久换来了一纸退学回单,武末末一直奔波著的心一下凉透了,回到家再看到郭宁给他定量的英语怎麽样也学不动了。可郭宁还兴致勃勃的教,武末末只能强打著精神拼命坚持。
  
  勉强再坚持了半个月,等身边的好几个哥们都离开学校奔赴岗位去了,武末末坚持不下去了,他真没脸让郭宁在他身上白浪费时间了,且不说他们是这种关系,没有义务没有责任,就算朋友也没有这麽不计报酬白干的,说,张不开口,学,又没法学,武末末想不出来办法干脆逃了,每天晚上混在原来宿舍里和剩下的几个吹牛打牌,过了郭宁给他定的学习的点再摸黑回去,有时候打的兴起太晚了干脆不回去。
  
  郭宁逮了武末末几天都没逮著,本来说好了的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这段时间让给英语,可连著三个晚上武末末回来都十点之後了,一问不是说学校这有事,就是帮谁干什麽去了,等後来干脆连人也夜不归宿了,郭宁直接怒了。
  
  郭宁生活非常规律,十点半准时睡觉,武末末就是掐著这个点往回钻,没想到今天刚进了门就见郭宁黑著一张脸,“我们得谈谈。”
  “行,我先上卫生间。”武末末一扭头进了卫生间,洗洗涮涮磨磨洋工这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估摸著郭宁已经睡了,武末末才悄悄探出个头,轻手轻脚向卧室走去,见卧室就一个小台灯亮著,知道按平时习惯郭宁肯定睡下了。武末末放心了,刚得意的低低的吹个声口哨,就听後面冒出来一个声音,“终於舍得出来了。”武末末当即吓的魂飞魄散,‘妈呀!!’一嗓子喊完就蹿了。
  
  郭宁在屋子里追了武末末近十分锺终於把抱著头四处逃窜嘴里还喊著‘吓死了,吓死了!’的武末末按在了地上,一个文革时期的坐飞机,武末末气一平息下来就交待了。
  
  武末末说他这一周一直躲在网吧里打游戏呢,他实在不想上研了,看到那麽多人找上工作了,他心也跟著痒了,他吃不了那个苦,而且照郭宁的规划战线实在太长了,研完了博,啥时候是个头啊,他撑不下去,他想上班,再然後又吞吞吐吐说了要去严磊那个公司,什麽那个公司多麽好,多麽有发展前景。
  
  听到武末末竟又打算和严磊并肩战斗去了,郭宁当即气的一脸铁青,瞅著这个死不彻底就不心甘没出息的东西,真想给他几拳头把他敲醒了,“你脑子里被什麽冲晕了,除了那个破爱情,你什麽都不认识是吧,我看你以後能把爱情当饭吃。”
  
  可人武末末一脸傻笑躺地上又是献媚又是作辑,“严磊只是一方面,真的,我真不想读研了,学我是真真正正上够了,十几年太够本了,现在一看见英语我就想吐,你饶了我吧。”
  见郭宁脸色半天没能恢复,武末末也有办法,手脚一解放立马扑郭宁身上又亲又舔一串串往外蹦好听的。
  
  武末末早不是那个一身青涩什麽性事也不懂的武末末,除了开头一个月难熬点,可挡不住郭宁技术好,也爱照顾武末末的性致,很快就尝到甜头的武末末性知识和性技巧早就突飞猛进了,三摸两舔,就把郭宁弄硬了,郭宁也直接没跟武末末客气,把武末末拎到床上,三招两式後就把武末末弄的呻吟不止、大汗淋漓。
  
  事毕,郭宁从武末末身上爬起来,难得的还一直扳著脸,“武末末,你不想上就不上,只要你以後别後悔。”
  武末末钢牙一咬,“我肯定不後悔。”
  
  第二天,郭宁去找了老秦,老秦目瞪口呆後赶紧去找了系里,几经周折後,郭宁知道之前武末末曾递过贷款申请,然後看到了武末末写的歪歪扭扭的申请退学的理由:家庭困难,无力付担。
  
  “操,这死东西,你让我带他,我带了,你看看这什麽人,白糟蹋了我的一番教导。”老秦胖脸都抽搐了,骂完才发现郭宁僵著脸从办公室出来後还没发表任何意见呢。
  
  “哎,我说,你们俩这玩的叫什麽呀?这武末末也是的,有困难早点说,就冲我和老宋头的关系,复试的时候怎麽都能想点招出来把他的分硬拉上去蹭个公费,要分拼不过,冒冒险给点好处费说不定也能解决问题,结果他倒好,不吭不哈这弄的一个什麽事,哎,要不再找找人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再把他塞回去。”
  
  郭宁闷著头往前走,老秦在後面小碎步跟著,“哎,我说郭宁,你们好歹也住一起这麽长时间了,你不知道武末末家里困难啊,你不知道武末末没爸啊,那你到底知道他什麽呀?”
  郭宁一下站住了。
  
  知道什麽?从去年七月初到今年六月初,他们住一起差一个月一年,他知道武末末喜欢严磊,他知道武末末很节约,他以为那种节约和老秦的节约一种类型,老秦也天天哭穷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让他妈过好日子,可老秦腰包里有的是钱,他以为除了他别的人都这种想法,他上研也上的自费,他从没有为钱发过愁,他的身边除了拼命挣钱的不管是为了享受也好、奋斗事业罢还真的没有没钱的,他知道武末末努力和他保持著一种他认为安全的距离,炮友是武末末心里承认的关系,他就只维持这个关系,他知道武末末很聪明,除了当初让他惊喜的灵气,武末末的的确确有一幅好脑瓜,能张著嘴说瞎话一套一套能把假的说成真的还面不改色,他知道武末末长达六、七年的暗恋早把自己防护的滴水不漏,武末末习惯了付出就以为感情就是一味付出不需要争取不需要得到。他知道就算他能让武末末重新上研他也没法那麽做了,对於这件事来说:晚了,就是晚了。
  
  郭宁转过头来拍了拍老秦,“算了,老秦,时间都过了这麽长时间了,该补的空缺早补上了,他要真想靠我的钱上学,他早开口了。人各有命,随他吧。”
  
  晚上回来,郭宁把他准备的一大撂英语资料扔进了书柜下面的抽屉里,武末末默不作声的站旁边看著,後来躺在床上,郭宁问武末末,“你知不知道人首先得为自己活著?”
  武末末轻笑一声,“有些人有资格,有些人没有。”



38
  武末末通过严磊找的那家公司本来说好最迟六月肯定会签协议的,可武末末等到了六月底还不见蓝谱给他有什麽下文,再等等到毕业证到手了,该离校的都离校了,严磊都把档案转进去了,武末末每天打电话询问得到的结果还是有些事需要协调协调,还需要再等等。
  再等等。武末末这回真等不了了,再等他得等到街上待业去了。
  
  武末末无奈只能每天跑蓝谱,好多趟後终於碰到一个名叫好心人的告诉他,蓝谱今年只招销售不要技术,严磊进来是他因爸出面了,严磊顺嘴就问了要不要技术,人家说要也是碍於面子,没想到严磊还真带来人了,然後就是众所周知的有来有往,那人还暗示武末末,公司有个小手续没办到头,希望武末末赶紧加把劲儿。
  
  从蓝谱出来,武末末总算明白,蓝谱之所以给严磊抛了橄榄枝,并不是看上严磊,而是看上了严磊家老头子。
  严磊的父亲一门心思钻营官场,收获颇丰,时任某局的局长,比当初的公安分局的副局长的权利大多了。可权利再大也是严磊他爸,又不是他爸,他有什麽能耐把那个什麽劳什子的手续给人家办下来。
  
    读研放弃了,找工作就认准了一个蓝谱,这公司突然把他晾著干是干不了,湿也湿不透的让武末末心里如百爪挠心的。他没有一个上管天下管地还能管他工作的爹只能重新打起了精神投档,撵著七月的尾巴什麽消息也没等来,等的武末末起了一嘴的燎泡连饭也吃不下去,倒等来了郭宁的一句话,要不要帮忙,你要真那麽想进蓝谱,我找人帮你进蓝谱。
  真的?武末末这才想起了枕边人正是蓝谱这种公司的父母官,这种人的一句话顶他献媚的说上一飞机。
  
  武末末抱著郭宁就是一顿猛亲,还难得的放下面子用他最不喜欢的体位好生的侍侯了郭宁一回,事後,郭宁扔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等你和严磊如影随形、如胶似膝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另做打算。
  武末末赶紧拍拍郭宁的脸安慰他,“甭吃醋,我批准你今年用年假去美国看看你的BF,把人家晾在那里那麽长时间不理不问也太不像话了,你不是老说要去吗!”
  他们常说这种话,严磊长严磊短,BF长BF短的,武末末说的高兴随意就以为郭宁听了也一定一样。
  
    “我见我的,你也赶紧抓紧你的。”
    没问题!武末末一口应承。郭宁撇撇嘴,“就冲你这麽痴心,我觉得你干脆告诉他得了,也许严磊正糊涂著不知道自己什麽人呢,被你这麽一吓,他没准就弃暗投明了。”
  他们常说这种话,也常常在床上的时候说这种话。你觉得要是严磊操你,你会不会更爽一点。那是当然,我昨晚做春梦,就梦到严磊了,严磊真有一巨根啊,比你的还大。
  那我和你BF呢,你觉得我好还是他好。
  你跟他压根没法比。
  那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人家是花你就是草。
  每每说到此,两个人就都沈默了。不清楚这是讨论别人的生活,还是他们自个的。
  
    很快武末末进了蓝谱,半个月後,郭宁果真去了美国,时间不长,也就十来天,公私兼顾。
    郭宁回来後武末末把郭宁的数码相机和录像机里拍的那些东西倒在电脑里翻过来倒过去的看。
  哪个是你的BF?看著那满眼满屏的蓝眼睛大鼻子,三八的武末末一边流口水一边猜测这里面倒底有没有郭宁的BF,也许没有那个叛国贼,倒有他的前前BF也指不定,只在一张照片上武末末看到了一个中国男孩,其貌不扬,瘦瘦小小的,离了郭宁足有个三尺远。
  
  武末末一下子来劲了两眼冒光兴奋异常,指著照片对郭宁指手划脚:原来就是这小子,就这样发育不完全的你还敢念念不忘还敢把我不当回事儿,让我给你洗衣做饭当仆人,赶明儿把他叫来,就说我已经把他挤到偏殿,让他去冷宫待著吧,别出来寒碜人了。
  
  其实武末末的洗衣做饭当仆人只说对了三分之一,在过去的近一年时间里,武末末只做饭,其余的事是一点不干的,连碗都不刷,并不是他不想干,而是郭宁不让干。
  
  武末末洗衣服是不管衣服裤子内衣袜子,只要是叫衣物的他都敢往一起绞,黑的、红的、蓝的、白的,进去了再出来就成了五颜六色的了,说了多少遍,武末末是屡教不改。他最过份的是什麽都分不清,清衣液、柔顺剂,看著是液体的就当是洗衣服的,洗床单的用去洗毛衣了,洗面盆厕所的他用来洗内衣,谁叫郭宁崇洋媚外喜欢买外国品牌,上面英文字远比中文的多,武末末又对英文的东西过敏,哪有心情研究,每次换下来衣服往洗衣机里一扔,随便抓点瓶瓶罐罐往里一倒,就火线撤退了。把郭宁一件新买的NIKE白运动服洗成不白不黑报废了之後,郭宁限制了武末末再动那个全自动洗衣机。
  郭宁的原话是,再动,当心我把你的手指甲脚指甲一根根剥下来。
    武末末的回应是,老爷您真英明。
  
    郭宁也以同样的理由禁止武末末打扫卫生收拾房子,他实在受不了武末末把打扫当成了应付领导检查。看到郭宁在,武末末会拿一块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擦擦,郭宁前脚走,抹布後脚就飞了。郭宁把那间锁了半年的小屋子打开,给里面买了书桌,装了台电脑,又添了一个贵妃椅,规定武末末要想闹腾只能在这里闹腾,但三天必须要彻底打扫一遍。要不然家法侍候。
  
  郭宁说的玄乎,武末末可是一点都不怕。都当了甩手掌柜太老爷了还有什麽怕的,至於家法,武末末可是家法侍候大的,虽说现在家法换了个惩罚方式,可武末末依旧不怕,郭宁这种国家干部能玩出什麽花来,不外乎就是口头上恐吓,床上见真章。结果就是郭宁给他玩SM,他比郭宁玩的还凶,招数多的郭宁只有吃惊招架的份儿,哪还有半点惩罚的意思。
  
  特别是武末末放弃上研了之後,半颗心荒掉了,成天沈迷在了网络游戏之中醉生梦死,有的是大把的时间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相比较郭宁就忙的四脚朝天了。
  郭宁进的单位说白了就是实权单位,虽说他的职位小,可事儿一点也不小,郭宁的後台硬,这是大家众所周知的,郭宁光这些面子上的事儿都应付不过来,他哪还有时间对付武末末的那点小心思。
  
  武末末曾很小心的问过郭宁,你爸到底是干什麽的,很牛逼吧,我们公司好几个人都问了我和市里的某邻导什麽关系?郭宁直接一个降龙十八掌把武末末掀床上去了。什麽时候想登门叫公公,我再告诉你。
  郭公公,没问题!郭宁再一个力劈华山,武末末歇掉了。
  
  工作後,公司没有宿舍,就算有,他也没打算搬,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住都住了一年了,还矫情个屁,互惠互利,生理需要,只要郭宁不打发他,他乐得吃郭宁喝郭宁的,每周再买上几次菜,武末末心里就平衡了。
  
  武末末告诉黄海丽他住同学哪里,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周回家一天,当天回来,郭宁也每周回家一天,也当天回来。
  
  武末末对此一直很好奇,自己回去是没地方住,郭宁可是富家公子,不可能没地方住,竟然也不在家过夜,而且最奇怪的是在一起快一年了从来不见郭宁给他们家的人打电话,到是有时候接电话像联络接头人一样鬼鬼祟祟。
  这郭宁到底是干啥的,难不成还有另一个身份,美国间谍,日本特务?
  
  武末末好奇是好奇却绝对不会问。因为郭宁也从来不多问他家里的事。
  这是他们第一年的生活。
发表于 2010-1-29 16:08: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定期揉腿党ing
揉啊揉啊揉啊揉ing
发表于 2010-1-31 23:17:48 | 显示全部楼层

RE: 【小马疯跑】《夏天的向日葵》37-42

夏天的向日葵--39

   武末末托了郭宁的福不但进了蓝谱还进了蓝谱被视为养老的技术服务部。听著名头很复杂,其实事儿一点也不多,公司是做低压保护的,技术有一套又一套指标规范著,国家标准,国际标准,条条框框卡得死死的,不是说谁想动就动的来的,产品质量靠得住,一年变不了多少参数,服务早被供起来了。
  
  相比较小海南拼死挣活才进了一个小公司,每天起早贪黑抱著一个破本子下乡镇跑基层,武末末这里完全是太上皇的生活,每天早上来,看看报纸,填填单子,去下面的车间转一圈,然後等著吃公司的福利,下午打打瞌睡,上上网,再等著下班拍屁股走人。武末末这种清闲得让人愤怒的生活让他们宿舍那帮兄弟没一个不羡慕的。
  
  郭宁曾问过一次武末末这工作太闲了,要不要换一个有点干头的工作,要不,待上几年专业丢了人懒了就把人彻底的待废了,还有老秦还想带带他,让他有空多去老秦那里跑跑。
  
  武末末理所当然的当即回绝了,现在这情况太叫他满意了,每天早上可以睡会儿懒觉,每天下午四点就能算计著回去做什麽饭,上班还能打游戏,这种神仙过的日子他以前从来没过过欣喜还来不及,换,那就真是脑子进水成傻冒了,清闲多好,这可是八辈子也求不来的福气。再说了老秦那里,他去干什麽,烧心去,郁闷去,名不正言不顺,他才不去犯傻呢。
  
  每个月工资三仟出头,头三个月差不多全拿回家还他哥了,等钱还完每个月给他妈妈壹仟伍,让他妈不再管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孩了,有闲功夫和院里的老太太锻炼锻炼身体跳跳舞什麽的就行了,剩下的工资武末末基本上想不起来花哪里去了就没影了。因为衣服是郭宁给他买,并不是武末末张口要,吃吃喝喝还行,穿的,用的,武末末真的非常抵触,可郭宁就像是有这方面喜好似的,不管去哪,只要是离开了本城去了外地,闲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武末末买东西。衣服、帽子、鞋子、内裤再到装饰品、手表、手机。不张嘴,不询问,直接拿回来。
  郭宁打扮武末末就好像小姑娘装扮芭比娃娃一样乐此不彼,他更愿意听到严磊或者武末末的那些草根同学对著武末末的旧貌换新颜的大加感慨,每每此时,郭宁都有一种改造人的喜悦,他心里面的精典是武末末的灵气再加上与众不同的气质。可那种气质自武末末放弃读研了之後就一蹶不振了。
  
  武末末最初拿这些东西的态度是不用不穿不碰不看,可郭宁就一句,“不要就扔出去。”并马上身体立行,把袋子扔到楼下垃圾箱了,第一次武末末站在窗户边看到一个中年妇女乐颠颠的拾回家了,第二回就是武末末跑下楼去亲手把它们拿回来了。
  这麽好的东西扔掉,要天打雷劈的!每天连剩饭都不舍得扔的武末末能把这些扔的出手?
  
  郭宁三番五次强调了剩饭吃了对身体不好,可武末末还是执拗的把剩菜剩饭端上了桌子,郭宁不吃,他吃,他脑子始终记的是他五岁那年扔了半拉有点起霉点的馒头,他妈的巴掌直接就呼上来了,‘你爸当年为了半块馒头连尊严都不要了才让你爷爷吃上了一口闭上眼了,你还敢给我扔’。武末末当初听那是当故事来听的,可习惯这东西养成了就改不掉。
  
  郭宁教武末末吃西餐,教他怎麽吃饭不发出声音,教他改掉走路有点外八字的姿式,还教他各种服饰的搭配。武末末并不乐意学这些,但郭宁总是有办法,郭宁学会了夸人,而谁被夸了还会不领情。
  尤其是除了自夸很少被人夸奖的武末末。
  
  武末末的草根意识从骨子里一点点往外清了,每天穿著亮眼的行头,连行为举止也不由自主的高雅了起来。
  装裱一新的武末末有时也会对著郭宁感叹:要是这会儿咱们闹崩了,估计我只能光著出去了,怕只怕连灵魂也得裸著。
  郭宁就笑,那你还不赶紧巴结我点,离开了我这个宿主,我看你这只寄生虫还能怎麽活。
  偶尔的武末末也会心慌,这种日子太飘渺太虚幻,可又有什麽比虚幻飘渺更美呢。
  
  严磊进了销售部,也是个苦差事,可严磊喜欢在外面跑,干得倒是有声有色。朱可刚读了研,没时间和严磊瞎胡混,严磊只能和武末末郭宁混在了一处,好在这三人的关系也叫一个复杂。隔三差五,严磊会来武末末这里打一顿牙祭,吃的好、喝的好甚至还会留下来睡一晚,当然郭宁配给武末末折腾的那个小间把最初的折叠床换成一张漂亮的单人床,因为毕业後,来的人多了,不光严磊来,武末末那帮穷兄弟也时不时的来蹭上一顿两顿饭的。
  
  严磊曾取笑过一次郭宁和武末末。当时在外面吃饭,郭宁吃到一半看到碗里有一块肥肉,想都不带想的就夹进了武末末的碗里,严磊看了没吭气,等武末末把碗里红萝卜尽数扔进了郭宁的碗里,严磊才笑了起来说:你们俩怎麽比那些过了十好几年的夫妻更像夫妻,是不是住一起时间长了也就默契了,看来我和末末就差往一起住一住,要不,武末末一抬屁股我就能知道他要放什麽屁。
  
  郭宁听了倒没啥只是笑笑,武末末直接饭都不会吃了,又咳嗽又喝水後来还是冲到厕所把呛进鼻管里的米粒弄出来才算消停了。
  武末末是真的没留意什麽时候他和郭宁就能这麽默契了,郭宁的洁癖在吃饭上表现到了极致,吃东西从不过嘴,别说是一个碗里争食了,就是筷子也不会伸武末末的碗里更不允许武末末造次,可现在,肥肉片子和胡萝卜各归各位和乐融融。
  
  吃完了饭,严磊号称朱可回娘家了他就在他们这儿挤一挤,一进了门,严磊就躲小屋睡觉去了。武末末一反常态的非要睡外面的沙发,被子还没抱出去,郭宁就黑著脸把武末末押上了床,狠狠按著干了两回,动作换了好几种,差点没把武末末折腾散架,武末末是叫也不敢叫,哼也不敢哼,听到外间严磊半夜起来上厕所,武末末差点把自己的大腿掐出血才控制住没在最後关头吼出来,可郭宁还是不放过他,硬要拽著他去客厅再来一次,後来武末末是连哭带求郭宁才算饶了他。
  
  你不会真吃醋了吧。
  武末末趴床上全身脱力不能动,他好久没这麽狼狈了。就算郭宁再强,他武末末是谁呀! 在郭宁面前自诩是无底洞,只要精不尽人是不会亡的。可无底洞奄奄一息的躺床上成了一滩 烂泥。旁边是默不作声喘著粗气的郭宁,听了武末末的话狠狠地给了武末末屁股上一巴掌。咬牙切齿的来了一句: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还是你压根就挺享受这傻的乐趣。
  郭宁的话武末末不是真不懂。真傻还是装傻?
  真傻就该进疯人院,装傻又该进哪儿呢,也许该滚到地狱里去炼油。
  武末末收敛了很多。他不再说严磊,至少不在郭宁面前说严磊,也不说郭宁那个没名没姓不知道长什麽样又身在何处的BF。他们在床上从所未有的和谐了起来。
  
  这一年武平平上初中了,李红凌终於盘了一个小店不再帮人看店,自己当起了小老板,武亮没什麽大的进步,还是在工作之余帮人修电器走电路补贴家用。武末末的妈妈黄海丽续高血压之後又查出了糖尿病。武末末把给他妈的钱升到二千,自己每个月就留一仟块钱当零花,偶尔的他也会进银行把多余的存起来。
  
  黄海丽看著脱胎换骨的武末末乐得嘴都合不上。这武末末还真是出模样了,不说那身上穿的手里拿的,光那张脸就比武末末十七八的时候还光鲜点,细嫩水滑,越活越回去了,有时候一打眼看自己的儿子比电视上的明星似乎也只强不差。看来当初不让武末末读研是对的,工作不错,收入不错,所以说机会来了一定要把握住。
  
  武末末给家里的好处也没少落在他哥嫂身上,每个月给他嫂子买化妆品,给武平平买衣服,还有武亮每个月的烟钱基本上都是武末末供应的。
  
  黄海丽只知道武末末在外面和人合住,拿著钱乐的时候,也没少担心,问了武末末一次,你全拿家里来了自己不吃了不喝了,还有这些穿的用的一仟块钱够用吗?武末末就说是单位的奖金还有郭宁钱多爱烧爱送就让他烧去就胡弄过去了。
  
  黄海丽听武末末说过一次郭宁,当时就兴奋地给武末末说,看吧看吧,那个大师没算错吧,这郭宁就是你的一个贵人,帮你找了工作,还让你住他的房子,你可得好好对人家。然後又计划著武末末给她的钱光吃药也花不完,武末末既然毕业了,就该考虑结婚的事了,这钱就存著给他娶媳妇用,然後就百般打听周围有没有未嫁的姑娘,样貌人品都得挑一挑,他们家的武末末现在可不是随便拉来一个女人都会要的。
  
  武末末每次听他妈说谁家的姑娘怎麽了怎麽了,总是一句话就回了:这就不用您操心了,我的老婆我做主。
  
  这一年,郭宁当上了组长,不是学校班级里的组长,郭宁手下管了四个人,其中一个在局里有近二十年的资历,有人开始给郭宁送礼。那些人都是偷偷摸摸的尾随著郭宁下班硬跟到了家里来,不管是什麽,钱也好,东西也好,武末末吓的都不敢收,郭宁也不收,只偶尔的会给武末末几张购物卡说是单位发的让他买菜买日用品,金额也不大,超不过伍佰。
  
  也会有人好奇的问起这个一年四季都和郭组长挤一屋里的年轻人,郭宁就说武末末是自己同学的弟弟,没地方住,才在这借住的。
  这是他们第二年的生活。

夏天的向日葵--40

  武末末的工作依然不紧不慢,一个科室里的除了武末末最年轻,剩下的都混成老油条了,武末末也就是在这待了一年之後才相信,原来并不是私企合资的公司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也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效率多高、工作多忙,人的压力多大,至少武末末是完全没有感觉出来。
  工作轻松随意,早九点晚五点,每天一顿晚饭花点心思,如果郭宁不在这心思也不用花,晚上照旧的武末末和郭宁一人一台电脑,大部分时间是各干各的,偶尔无聊,武末末会拉著郭宁上网打升级,体会一把联手做弊打对家的趣事。
  
  星期六是属於雷打不动郭宁打扫卫生的时间,这时候武末末也有事干,去超市把一周的菜品买回来洗了放好。而星期天是武末末最盼望的日子,回一次家,买上大包小包吃的喝的用的老的高兴小的也高兴。
  
  一次郭宁顺路送武末末回家,看到武末末下了车就冲进了那片破旧老巷子里最好的超市,不多会儿就抱了足有三十公斤的东西出来吃力地往家走,手不够用,干脆把一包东西直接扛在肩上,一脸喜滋滋乐陶陶的样子。那些什麽高雅什麽气质全没了,总共不到三百元的生活副食品压在一千多元的衣服之上,似乎也谈不上亵渎。
  
  郭宁坐车里看著武末末的背影呆了半天,突然下了车追上了武末末接过了武末末手里一半东西。“来,给我拿,我也去吧,见见你妈,也算认个门。”
  
  “你怎麽还没走啊?”
  武末末一阵心慌意乱,满脸赤红。这可是郭宁第一次跟他提除了他之外他们家的人,连拦都来不及拦,郭宁早就健步如飞进了那个破院子了。
  破院子破院子,除了破再没别的词,一年一年过去,就连那棵老槐树都死了一半,半边枯黄半边嫩绿衰败无比。武末末跟在郭宁身後鼻子酸酸的。
  
  在那间挤的满满当当的黑乎乎的被遮掉了一半光线的小客厅里,郭宁见到了武末末的妈妈、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精明的嫂子,和漂亮的武平平。也见到了那个小小的用厨房隔出来的小房子,现在小房子墙上没有贴著报纸,被好几幅明星的照片装饰的花里胡哨。
  黄海丽被武末末的贵人突然到访弄的手足无措,似乎茶也不像茶了水也不像水了,就连话也没法说利落了。
  
  等黄海丽飞奔著出去买菜的空儿,武末末和郭宁站在武末末过去住的小屋里对著墙上贴的一众美男胡乱猜测,郭宁说看著像韩国的,武末末说是日本的一看穿戴就知道,旁边长的已经快到武末末鼻尖的初三学生武平平很强势地瞪了他们俩一眼,“那是飞轮海,连他们都不知道。”然後指著其中一个挺高的问郭宁,“觉不觉得他和我小叔很像。”
  郭宁愕然,这差的也太远了点吧,,不管从气质上还是脸型上,那个矮一点的还有那麽一丝丝相像。武末末倒是得意的喜上眉稍不停的追问武平平,“真的吗,真的吗,哪里最像。”
  “别的不用看,差得太远,就嘴巴。”
  郭宁笑了,武末末蔫了。
  
  等武平平出去,郭宁抱著武末末就亲上去了,扯著那张刚刚被夸过的嘴巴就是一顿肆虐。 
  “知道我最想在这里干什麽。”
   “把墙刷一遍,再把地拖一遍,再要受不了,干脆把家俱全换了。”除了这还能干什麽 ,就郭宁那种洁癖的让人发疯的性子,真有可能这麽做。
  
  一起生活了这麽长时间,武末末早潜移默化的被传染了,不爱吃外面的嫌不干净,衣服更是每天得换,不换自己先受不了,东西也是从哪里拿的一定放回到那里去,因为郭宁越来越忙,连家里的卫生工作武末末早不由自主的承担了一多半。
  
  见郭宁拍拍床又凑到墙上仔细看,武末末倒真的希望郭宁能出一次手,至少把这黑了十几年的墙刷白了。他们家的人都是只叫唤不动手的懒人,就缺郭宁这种任劳任怨不怕吃苦的劳力,这墙喊叫了多少年,也没刷出来,现在劳力都自动上门了,那还不好好敲他一笔。
  
  郭宁凑到武末末耳朵边小声说:“最想和你在这干一炮,这床简直就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
  “你少他妈的讽刺。”武末末的脸当即就僵了。
  “讽刺什麽,真的,看到这床我就特冲动,想著少时的武末末躺这床上瞪著两只不算大的眼睛想东想西一会高兴一会沮丧不是挺有趣的,你一定在这床上打过无数次的飞机,没射到墙上吗?”
  
  “死开,臭流氓。”武末末脸难得的红了,飞机倒真没少打,从高一开始,历史不短了。不过大多是想著另一个人干的。一转过头看到墙角柜子上还放著一个没了模样的汽水瓶子,上面贴著的两个大翅膀已经旧了,连瓶子上画的眼睛也看不清了,武末末悄悄拿下那个瓶子藏在手里。
  “你不信啊,真硬了,你摸摸。”
  
  武末末没敢摸,看他就看出来了。这小鸟窝虽然换掉了布帘子装上了门,可一点也不隔音,要是在这里弄出点什麽不要脸的事,他妈真能一棒子打死他。
  出了小屋,趁郭宁不注意,武末末把那个瓶子扔进了垃圾筒里,武平平看见了还嚎了一嗓子:“小叔,这破东西你终於舍得扔了,放了多少年,那里面的水估计都得变质了好几个轮回了。”
  武末末默然。谁说不是呢,桔子水早变质了,人,当然也变了。
  
  郭宁是以武末末同学兼合住房的室友身份来的。
  可黄海丽早把这个郭宁认定成了武末末的贵人,生怕招呼不周,满脸喜悦的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给郭宁的碗里堆的高高的,看到郭宁没有那种富家公子的傲慢和挑三捡四,黄海丽也把最初的敬畏打散了,边把最好的东西往在郭宁面前端嘴里还不停念叨:“除了末末以前那个同学,你是第二个他带进门来的朋友,末末没爸,别看他打小就皮,其实啊他一点安全感也没有,打小就爱往比他高比他大的人怀里钻,说是胆子大,爬高上低调皮捣蛋跟猴子似的,其实胆子一点也不大,你问他看过恐怖片了吗,我记得有一次电视里演《夜半歌声》他吓得不敢看,那时候家里的电视是不带遥控的,他连下床关电视换个台都不敢,躲在蚊帐里连声音都不敢听,十好几岁的人,可逗了。”
  
  郭宁呵呵笑了。难怪呢,几个月前他用碟机放《咒怨》拉武末末看,武末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非要打游戏,还说他早看过了,片子一点不恐怖没一点意思,原来没意思是不敢看。
  
  “别人养个孩子操碎了心,末末我真没怎麽管过他,以前上学连作业都没看过,家长签字的也是他模仿我的笔迹弄的,末末那年高考考了全校第一,别的家长都跑来问我是怎麽教的,我哪能说的出啊,末末在家里从十岁就开始做自己的主了,我是什麽忙都帮不上,别说帮不上了,还尽拉後腿,大学毕业他说要考研,我没让,当时也的确有困难,虽然他说的好听这了那了的,我明白他是想上,照他那个性格,要不想上,他也不会专门说一下,这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疙瘩,生怕把他给耽误了------”
  
  武末末坐旁边听他妈越扯越没边了,忙推了推他妈,“行了,妈,您还能再扯远一点吗,怎麽不说我十一个月就可以走路了,一岁半都能跑步了,我看我和天才也离了没多远,你怎麽不夸这些-----”
  
  “你少插嘴你,吃你的饭去。”黄海丽一巴掌拍武末末後脑勺上,“啪”的一声非常醒目,武末末的脸刷的就没色了真恨不得郭宁刚才那一脸惊诧自己就没看见。
  
  黄海丽估计也没料倒一巴掌下去这麽狠,忙推了推武末末再对郭宁陪了个笑脸,“他小从这样我打惯了,他太皮。郭宁,我常听末末说你帮他这帮他哪的,末末也是有福气碰到你,也多亏了你帮他他才能找了这麽好的工作,以後,他有什麽不对您尽管批评教育,要批评教育他还犯混,你也这样敲他。”
  
  武末末坐旁边挤著眼睛皱著鼻子臊的脸红脖子粗,他妈不会是把郭宁当成他领导了吧,还批评教育呢,他教育的著吗他,拉东扯西扯不够,什麽胆小了,什麽往比他高比他大的人怀里钻,除了赵老头,有他钻的份儿吗?

夏天的向日葵--41

  好不容易把一顿丰盛的伴著批评和无限拔高的饭吃完了,从家里出来,武末末掂了两瓶好酒又拿了一盒咖啡豆敲开了赵老头的门。
  赵老头真是越来越老了,背更驮了,腰更拱了,见武末末和郭宁,忙把他们让进来,一只手招呼著他们坐,一只手抄著筷子在锅里搅面条。
  
  “给我吧,我来帮您煮。”武末末接过赵老头手里的筷子边看著火,边从案下面的袋子里摸出了几个鸡蛋,又摸出一小把青菜,洗了切了炒了,再往面条上一浇端给老赵头,嘴鼓著眼瞪著:“省什麽省,省下嘴里这几口,您留著能干什麽呀!”
  赵老头也不反驳端著面吃的呼噜呼噜还笑著跟郭宁说武末末小时候的丑事。
  
  等赵老头吃完面看到武末末带来的放在床跟前小凳子上的酒,笑容更深了,弹了弹盒子得意洋洋。“还是末末惦记我,知道我就好这麽一口,回回来看我都不忘带两瓶。”
  “那是,先给你准备上,你要敢给我弄个什麽小病小灾的,我就用酒灌死你。”
  “小兔崽子越来越狠了啊!”
  赵老头说的高兴再一看到酒旁边的那包咖啡豆,不言语了,拿起来看了半天才把那包东西往武末末怀里一扔,脸也吊下来了一截子:“弄这劳什子的东西干嘛,钱多的烧的慌不如给我换袋大米。”
  赵大爷屋子破,可宝贝一点也不少。武末末知道赵老头里屋的床底下就藏了很多宝贝,不说武末末偷了《红楼梦》的那几箱子书,那两盒蛤棋石,他还见过一种又像豆浆机又像榨汁机一样的东西,可老赵头这里的是全不锈钢的,後来见了郭宁用类似的东西磨咖啡,他才知道赵老头这里的不出意外也是个咖啡机。郭宁买那个东西据说花了好几千,赵老头这个有历史的花了多少钱,武末末真不敢算。更何况那包咖啡豆满包装没一个中文字,只有一幅图片,十有八九的人得认为那是长像奇怪的黑豆而不是别的。
  
  武末末没接老赵头的话,把咖啡豆重新放回凳子上,从柜子上拿了棋盘下来,对著赵老头呵呵一笑。“赵大爷,今儿陪你下两盘,我带了高手来------”指了指郭宁,“就是他。”
  赵老头盯著郭宁看了半响,点点头就算招呼过了。
  武末末先下了一盘,一如既往的赢了。然後郭宁和赵老头下,武末末傻眼了。他看到了好长时间下棋没出过汗的郭宁满头大汗满脸涨红,起初还以为是赵老头这小小的屋里太闷才会这样,再看了半响,武末末坐不住了,找到一个大茶缸子又用开水烫了半天给郭宁供上了一大茶缸子的浓茶也解决不了问题。
  
  整下下棋的过程,赵老头没有挠头没有剔牙没有翘脚,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撑著下巴在二十瓦的电灯泡下像个大师。
  一个真正的大师。连那个秃了顶的脑门都光芒万丈,连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也气质万分。
  
  他是谁。
  郭宁踉踉跄跄跌出门来问武末末。
  武末末用袖子抹了抹郭宁脸上的汗。还能谁,赵老头呗。
  我是说全名。
  哪,我进去给你问问。武末末叫了二十四年的赵大爷,他可真不知道赵大爷的真名是什麽,估计这破院子里也没几个知道。
  让郭宁等等,武末末先跑出去买了一袋米再拎了一袋面,想了想又买了一桶油,吃力地拎进了赵老头的黑屋子。
  
  赵五。
  赵五?武末末又重复了一遍,赵老头挠挠脑门点点头。看到武末末一脸狐疑往门口退,赵老头一把拉住武末末,两眼如钉:“说,那个郭宁和你到底是什麽关系,今儿你得给我说实话,甭想懵我?”
  武末末一下子魂飞魄散,脑袋都差点没磕门框上。“朋----朋友,朋友。”武末末拔脚就溜,赵老头的声音还在後面穷追不舍,“末末,你小子给我回来,我有话说。”
  
  “赵五?真叫这名?”郭宁坐在车上满脸疑问。
  “千万别信,首先我压根就不信,那老头鬼著呢,不定什麽时候他那个破屋子里还能变出什麽吓人的东西来,也许就是什麽前清的遗老,呸呸呸,不是遗老,遗老都没什麽剩下的了,也许是遗老的儿子。郭宁,还有两个月是老头的生日,你帮我过来送份礼吧,我打算避避他,你来就来,你可千万什麽话也别乱说,陪他下两把棋就行了,他问什麽你就说你不知道。”
  
  开车回去的路上,郭宁拉著武末末的手晃了晃,“末末,你去学驾照吧。”
  武末末就开始学驾照,可也不知是武末末的小脑哪出了差错,路考考了三次都过不去,气得武末末直骂自己点背,硬把这归罪於运气的原因,像他这麽聪明的人连路考都通不过除了刁难还能是啥。别人考的时候不光考的内容少,考官也通情达理,一到他这里碰到的全是坑人的。
  郭宁对武末末的说法嗤之以鼻,他知道武末末学车就没好好练过,也许是胆小跑到开车上面体现了,一看到前面有车他就紧张,嘴里还爱叨叨,‘过来了,过来了,还有几米,还有几米,呀,呀,呀,要碰上了,要碰上了,快帮我看看,红绿灯在哪儿,红绿灯在哪儿,先说说是红的还是绿的。’
  
  郭宁对於上了车眼珠子除了直视就不会转的武末末没有一点脾气,带著武末末练过几次车,练得郭宁这个老司机都紧张起来了,尤其是武末末的嗓门高,有时一个尖叫能让郭宁扶著武末末的手刹一下按到底刹死了,就武末末这种水平考不过是理所应当的。
  
  “笨死了,咱们院里五六岁的小孩也知道开小电瓶车盘子该怎麽打,你怎麽全是反的。”
  “废话,要我五六岁也有那种儿童车开,这会儿我早是老司机了。”
  “死鸭子嘴硬。”
  郭宁说考不过就算了,大不了以後就不开车了,可武末末不愿意,每次考完回来就大骂特骂,还逼著郭宁给他当考官,硬要让郭宁承认他的技术其实是可以过关的,只是运气不好。
  郭宁没治了给武末末出主意“要不你去试试勾引一下考官,抛两个媚眼,撩一下衣服,没准你油门不踩就让你通过了。
  
  武末末果真眯起了眼睛色色地盯著郭宁,再把身上的T恤一脱,骑到郭宁身上就喊开了。“哥哥,你就让我过了吧!你要不让我过,我可要挂档了。”手就往郭宁下面摸索,“二档不行就三档,你说怎麽样就怎麽样啦,人家是很本份的啦。”
  郭宁抱著武末末一把扯下武末末的裤子,“那还不赶紧挂档提速。”
  
  半个月後郭宁真给武末末搞来了驾照,由郭宁护驾,武末末开著车帮他嫂子进了一次货,直把李红凌激动的两眼放光,两嘴打颤,也不知说了多少让武末末晕撅让郭宁肝颤的奉承话。从这之後,武末末算是摸上车了,但郭宁的要求是要上车可以,不能单独上。其实武末末对车真没多大兴趣,偶尔的能开开就行了,体会完了兴趣也完了,不比那个一买上马自达恨不得上个厕所也能开著去的严磊。
  严磊和朱可的感情过了那个甜蜜期进入了不温不火的状态。偶尔武末末还会充当电灯泡,看一两场电影,吃一两次饭,如果没有朱可,武末末就更加坦然,只要上班,只要两人都在,公司楼下的餐厅靠窗的位置,谁来的早,就多打一份牛肉面和一个葱花饼。但他知道了隐瞒。

夏天的向日葵--42

  郭宁带武末末只逛了一次酒吧,武末末就爱上了酒吧。
  那天是郭宁的朋友过生日,早早的郭宁就告诉了武末末周三晚上不用做饭,出去吃。
  
  武末末答应了,其实武末末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因为郭宁的朋友除了老秦他一个也不认识,老秦做为知道他们俩关系的人,武末末对老秦也是不藏不掖,好歹当初还当过半个师傅,交情早就比海深了,老秦每周定点的过来吃一两顿,武末末也是很盼望的。可郭宁别的朋友,别说听说了,他压根没觉的郭宁除了老秦还会有别的朋友。现在这麽冒冒失失的去也不知道人家是干什麽的,也不知道郭宁的朋友是不是知道他们这种关系,会不会觉得别扭,去了,万一哪里说漏嘴了怎麽办。
  
  在武末末印像里郭宁是从不去这种地方的,可能是在政府供职不方便,郭宁白天都不太和武末末一同出去,就算晚上去超市采购也会相隔一米远,有时候武末末对於郭宁的谨慎会嗤之以鼻,但郭宁对此毫不在意,所以他很难想像谨慎的郭宁会去那些声色场所,当然那些他看不到的不算。这一年来郭宁的应酬越来越多,出差也越来越多,有时候出去了,也不会说他在哪里,只说是在外地,但郭宁的习惯很好,不回来总会提前说。
  
  酒吧是武末末坐了十分锺之後才发现出来问题。郭宁给他的朋友带了一个小礼盒,里面什麽东西,武末末不知道。坐在郭宁身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又看了看和一圈男人周旋的那个男人,武末末两眼放光地捅了捅郭宁,“这是GAY吧?”
  郭宁拉住武末末的手再大大方方的把武末末一揽,“当然是GAY吧,要不你以为还有什麽地方能让我们明目张胆的搂到一起。”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GAY吧。武末末来劲了,主人翁的感觉油然而升,东瞅瞅西望望早没了初进来时的拘谨。而郭宁一直拉著武末末的手武末末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有时碰到好玩的还会故意往郭宁身上凑,贴得紧紧地再跟郭宁说话:哎,那个男的,还化著妆呢,快看,快看,就那个,端酒的-------他是不是没穿内裤,股沟都出来了------
  武末末正贴著郭宁的耳朵说的高兴,化妆男过来拍了拍郭宁,又指了指武末末“终於舍得带出来了,早听说你有伴了,总算今天露了把脸。”
  
  武末末手还指著人家没收回来呢,化妆男弹了下他的手指还对著他挤了挤眼,武末末一下臊得面红耳赤也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些人家听到没有。武末末的窘样把郭宁逗得哈哈大笑,武末末也只能一脸尴尬陪著干笑,也不知是不是化妆男的那句话听著武末末挺舒服,再看化妆男也不觉得别扭了,那张脸也不像刚看时那麽吓人了,画一点眼线再配一点烟熏妆在灯光下看其实还挺有特色的。
  
  郭宁的朋友姓喻叫什麽武末末没记住,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个头高大,挺气派的,一付成功人士的模样。要搁过去,武末末看到这种人,第一肯定是自卑了,可跟了郭宁三年,吃得好,穿的好,自信心早涨上去了,再加上今天出来前怕给郭宁丢人,专门穿了郭宁曾说过的他穿了最好看的衣服。郭宁介绍他的时候,武末末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人打量了他好半天,然後才露出一种挺奇怪的笑容,“幸会,幸会。”这笑容有点像郭宁过去的那种笑容,比较阴险。
  
  郭宁和寿星说了半天,很从名字从这张嘴里出来再被另一张嘴应和,全是应景的没什麽内容的话,武末末也听得乏味,之後郭宁拉著武末末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武末末旁边坐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男孩,一身花里胡骚。
  男孩叫阿冰,南方人,长的秀秀气气,一点也不认生,一见到武末末就好像特别来劲,又是递烟又是递吃的殷勤的不行。问了武末末名字之後,就主动说自己的BF和寿星是同学,然後就非要和武末末互换手机号。
  
  武末末一下紧张起来,除了郭宁和最早知道的大熊还有小辉,他再也没和其他的同类打过交道,似乎和郭宁生活惯了,除了严磊有时打趣他和郭宁太亲近,会让武末末紧张一下,他压根忘了他和郭宁的关系是多麽的与众不同,他们的身边是不是还生活著其它的同类,就连老秦每次来郭宁都是该干嘛干嘛,捏一把亲一口,老秦不觉的怪,他们也都非常自然,武末末早就不由自主的认定了生活似乎就该是他们这样。
  
  看到阿冰热情洋溢,甚至手脚都贴上来,武末末臊得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只能求助於郭宁。郭宁凑到武末末耳边小声问,“他是你的菜吗?不过看上去你倒是他的菜。”
  武末末脸一下涨得飞红,狠狠地瞪了郭宁一眼,二话不说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又把阿冰的号存好了。
  “你们俩在一起几年了?”阿冰递给武末末一杯红酒问。武末末掐著指头算,时间过的还真快,以为最多能撑几个月的,没想到一过就过了快三年。
  
  “快三年了?”阿冰吃惊,“哇,估计你说出去这里的人都羡慕死你了,在这里能过上两年的早四处吹捧去了,美的不知道成啥样子了,郭大哥一看就是特会照顾人的人------”
  武末末呆了一下,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成了别人嘴里羡慕的人,三年就这麽一天天过来了,就是平平常常的生活,每天无外乎上班、下班,做饭、睡觉,当然少不了做爱。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身边时刻有个郭宁成了习惯。
  
  “哎,傻了,郭大哥虽不混圈子,可知道他的人可不少,有风度有地位,那得有多少人暗恋他呢------”阿冰说著指指了舞台另一面的一桌人。“那个,穿黑衣服的,长得怎麽样,挺震的吧,那可是我们这圈子里的红人,听说一直缠著郭大哥不放呢------”
  
  听到竟然还有人缠郭宁,武末末赶紧定睛瞧了瞧,和那边的男人视线刚对接住,武末末就低下了头恨不得就没自我膨胀的去瞧上一眼,可那男人的样子还是刺激到武末末了。精致大气的五官像明星似的,简简单单的衣服,简单的那麽有品味有气质,手里拿著一杯酒,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那麽得体那麽优雅,原来男人的这种样子才叫风情,不是自我得意时的放浪形骸,也不是偶尔沈淀後的故作深沈,那就是不说不笑不言不语仅仅只是一眼就让人自惭形秽的轻视。
  
  武末末暗自菲簿了好半天再偷偷看了眼郭宁,郭宁端著酒和旁边坐著的一个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著,整张脸让酒吧里发黄的灯光衬得暖暖的。
  其实他已经很喜欢看郭宁了,吃著饭偶尔抬起头盯上好几秒,早上挤在小卫生间里一个洗脸一个刮胡子,从毛巾的缝隙中瞅上好几眼,晚上激情过後,翻个身把中间隔的二十三公分填实了再踏踏实实的看个够。
  
  始终稳稳重重穿的规规矩矩的郭宁,脸上没太多表情、嘻笑怒骂都不夸张的郭宁,甚至曾经的觉得讨人厌的难看早变成了英挺俊气的郭宁。当初的高傲和自大给了这个男人多少自信现在就给了他多少魅力。鄙薄早不存在了,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这张脸经过一夜的不由自主窝在自己的头侧,是一件多麽让人心安和温暖的事。
  
  可现在,欣赏了那个赏心悦目的男人,武末末好久没有的自卑又升起来了,他不明白郭宁这麽好的条件放著眼前的这个尤物不要,去拾一个什麽都不是的武末末,郭宁脑子里到底装的是智慧还是浆糊。还是他武末末真就是埋进沙子里的黄金,郭宁正好有当年的老许毒辣的眼光一下子就把他从泥沟里挖掘出来了。
  阿冰依然说的起劲,手指头从那个精致男一跳落在了另一个男人身上。“那是我BF,我们相处三个多月了。”
  
  那男人趁景的一转头吓了武末末一大跳,竟然是个金发碧眼胳膊上一层毛的的洋老外。
  他-------是------?武末末结巴了,阿冰嘿嘿一笑,伸出手来在手腕上比了一下,“他那话儿有这麽长,吓人吧,我就喜欢大的。”
  
  武末末瞅瞅阿冰那幅骨瘦如柴的身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大,不是不好,这难度------也太大了点吧。阿北又碰碰武末末,一脸好奇加八卦,“你一准儿是零,郭大哥的大吗,这里的人都风传他那话儿也很大?”
  看著阿冰的一脸的戏谑,武末末一瞬间就想逃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2-1 22:48:40 | 显示全部楼层
43
  可武末末逃不了,一夥人开始拼起了酒,风情男坐在了寿星身边,旁边至少有三、五个献殷勤的。武末末的目光时不时的就往那个男的身上扫一圈,看他怎麽喝酒,怎麽浅笑,怎麽和那麽多男人周旋又仪态万千。
  
  而旁边的阿冰这时才显出张牙舞爪的性子来,掷色子划拳轮番著上。三圈下来先把他的老外BF放倒了,寿星在旁边看著也不阻止,一句反正明天我也不上班大家可劲的闹吧,就发给了阿冰特权。这下阿冰才来了劲儿,楞是叫嚣著要打通关,武末末逃不过硬被阿冰迫著喝了两杯,脸一下红了,眼看著阿冰又端上来第三杯,武末末悄消扫了眼旁边的郭宁,郭宁就站起来了,“末末喝不了酒,我替他吧”。
  
  阿冰一把把郭宁按回位置上,“急什麽,有的是你表现的机会,现在先让末末表现表现。”转头把武末末一拉,“来,不喝也行,不喝,按老规矩上舞台跳段钢管舞热热身,就你这迷人的身段,跳的再难看我们都有承受力,大家说是不是”。
  武末末慌的还没待推辞,就被几个人又吼又叫哄笑著硬推上了台。
  武末末从来没经过这种场合,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老规矩还是自己无意中得罪了风情男就成了靶子当成重点了。
  
  站在台上看著那截钢管再看看下面吹著口哨的群狼,西边还有一道像刀子一样的视线再加上一缕冷笑,一瞬间,武末末脸上都可以淌下血来,他知道今晚他得成了这里面的笑话了。
  钢管舞该怎麽跳,武末末满脸赤红、束手束脚站了一会儿下意识的又想向郭宁求救,可这回郭宁非但不帮只露了一脸浅笑还拿著手里的杯子指了指钢管再对他眨了眨眼,嘴上还送了个飞吻。
  兔崽子,连你也想看我的笑话。
  
  肚子里的脏话骂了一串串,骂郭宁也骂那个烧包的阿冰,骂完武末末更慌了,慢慢挪到钢管跟前摸著那个凉冰冰的家夥,试著刚把胯扭了一下,底下又一阵口哨响起来了,“不行,不行,不带胡弄人的,来点够劲的!”还有人胡喊著“脱!脱!把衣服先脱了。”
  这一下场面控制不住了,底下狼嚎四起,全是喊脱的。
  武末末的脸已经不是自己的的,烧的头晕眼花,飞快的向下扫了一眼,郭宁正端著酒往嘴里送,手还在腰上的皮带扣上摸了一下。脑子一热,武末末一下想起了他对著郭宁跳的那一次。
  
  那天是郭宁28岁的生日,吃完蛋糕,郭宁问没什麽余兴节目吗。
  
  其实武末末压根不知道郭宁过生日,蛋糕是郭宁提回来的,大得惊人。武末末还以为那是郭宁买给他吃的,打开一看,普普通通的蛋糕上写著生日快乐,武末末知道不是自己过生日的才意识是郭宁过生日。看到武末末有点尴尬,郭宁笑著说,他也没记得,蛋糕是单位发的,单位有每个人的档案,谁过生日都会领一个,也算是单位的一种人性表现,原本是要和办公室的人一起吃的,没想到正碰上人全下基层去了,没人吃只能拿回来。
  看著郭宁一脸的无所谓,武末末心里猛然像被打了一拳似的心慌不已,他不知道前几个生日郭宁是怎麽默默的度过的,他知道郭宁不爱回家,以前一周好歹还回一次,现在成了一个月一次。
  “你为什麽不说,说了我可以好好给你做几个菜。”
  “我以为你会问的。第一年不问,第二年不问,第三年总该问一问的。”
  
  武末末呆呆的看著蛋糕。其实他是想问的,每一年郭宁送他生日礼物,就像第一年的那个电脑,第二年的那条项链,武末末都想问的,还有郭宁家里几口人,小时候的趣事,大时候的愁事,他都想问的,可是从最初养成的不问的习惯时间长了再亲近也问不出口了。郭宁就好像堵气的孩子似的非等著他来问不可,在家里武末末从来看不到郭宁填什麽单子,就连身份证放哪,武末末也不知道,他怎麽可能知道郭宁过生日。
  “我现在去给你买礼物。”武末末穿上外套抓起钱包就往外冲。
  
  郭宁一把拉住了武末末。“明年吧,记住11月5号是我的生日,和你的5月11号正好相反,你生在初夏我生在秋天,当时知道你的生日还庆幸了好半天,咱们看来缘分不浅,现在坐下来吃蛋糕。”
  两个人一人一口用同一把叉子把那个十六英寸的大蛋糕吃到三分之一,郭宁捏捏武末末的腰问,“那有没有余兴节目,就算补偿一下我的失落你的内疚。”
  武末末抓著郭宁的手眼睛一下亮了。“有,麦当娜!”随即脱掉了身上的毛外套。
  
  一件敞口的白衬衫,一头打湿的黑色短发,一段金属混响之後的‘My baby’,麦当娜武末末一个滑步滑到郭宁面前,旋转720度,一个分腿下腰挺腰扭胯,五指张开手摸下腹,裤扣‘啪嗒’一响,郭宁一嘴的咖啡喷出来了。武末末面红耳赤一下僵住了。
  “你他妈的别停,快跳,他妈的棒死了。”郭宁的声音嘶哑了。
  那一次的舞足足跳了五个时辰,跳到後来两个人都虚脱了。
  
  武末末站在台上想著自己的当初疯狂的样子脸更烧了,麦当娜的那个MV他只看过一次,自己改良的动作有早期学的杰克逊和後来在电视上看来的钢管舞-------也不知是因为想起了那次发骚,还是发骚之後自己就好像重生之後死死地抱著郭宁说的那几句话。
  我把严磊装进去的时候装的轰轰烈烈,要拿出来势必不容易,我正在努力,你的BF呢,你还想著他吗?
  
  他实在记不得郭宁说什麽了,好像说了,好像什麽也没说,因为当时他除了能腾出口气让自己的呼吸还能继续,他实在已经被郭宁摆弄的奄奄一息,浑身上下连脑子一起都爽翻了。
  现在往台子上一站,看著对著他笑的郭宁,这个郭宁这样笑著对著他已经三年多了,他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就能赢得郭宁这三年就是生气也会尽快的拉起嘴角。三年多一天天一月月,过到了一年年。郭宁影响著他武末末,他也同样在影响著郭宁,郭宁不再要求他必须怎麽样,怎麽说话得体、怎麽样穿衣有型,甚至他要求郭宁不能浪费,不能太公式化的生活,家俱偶尔可以换一种摆法,牙膏就不能和剃须水放一块,郭宁也慢慢做到了-------
  
  一个声音猛地钻进了他的脑子。
  傻瓜,我们从来没有相互取暖,我们一直在相依为命。
  这就是那天郭宁对他说的话。
  
  武末末眼圈一下红了,盯著郭宁,似乎整个人被洗礼了一样,激动、神圣、内疚、懊悔又满心复杂,转了身看到了舞台侧面的乐队,武末末憋住的一口气一下透了出来,跑过去对著那几个人说了几句,一个人递给了他一支麦克风,不一会前奏起来了。
  底下的人开始反对,反对了没几声,场子安静了。悠扬的音乐,磁性的声音,和一个黑衫白裤的精灵,脖子上亮紫的长围巾,在一束锥形的追光灯下,舞台中间的影子迷幻而又真实。
  武末末张嘴了------
  当花瓣离开花朵
  暗香残留
  ……
  他不清楚他是什麽时候喜欢上的《暗香》,也许是那次KTV让那四个人的惊豔,再也许,暗香特附合他这一年的情绪,因为他有时候分不清到底自己是严磊的暗香,还是早成了郭宁的一缕暗香,再也许,他早知道郭宁本身也是暗香的一种。
  《暗香》第二回唱,唱完後武末末眼眶早湿了。
  他看到那个风情男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顿恨恨的出去了。
  
  拖著尾音的武末末看著那个背影嘴角微笑,内心却是豪情万丈,他知道他不是笑话,尽管爬上舞台时下面有一半的人嘴角咧得大大的是把他当笑话来看的,可今天晚上他是真正的王。他知道今天晚上前半场那个男人是个焦点,後半场是他的。他知道就算那个男人一举手一投足是那样的风情可他再风情也敌不过想要风情的武末末。
  
  他只知道他不能成为一个笑话,为了郭宁他也不能。
  武末末放下了麦冲向了那个早站起来等著的男人。
  拥抱,接吻,到拉著手出去。



44
  在酒吧门口的背光处,郭宁死死缠著武末末的唇辗转挑拔了近十分锺终於放开了武末末,长长出了口气,最後又在武末末唇上贴了一下,“阿冰说我应该让你参加什麽好男儿的选秀比赛去,说你去了还有他们什麽事啊!说你是要人有人,要嗓子有嗓子,用陈坤的风姿演唱沙宝亮的暗香,那就是盖了帽了。”
  
  武末末眼睛亮晶晶的,就是没有灯光也闪亮亮的,嘴角掩也掩不住的笑容就那麽大剌剌的放著。等回过神来听明白郭宁说了什麽,武末末擦了擦嘴唇上郭宁留下来的那点湿润再捣了郭宁一肘子,“你不是老说让我整整容,怎麽这会儿我又成了要人有人要才有才美不胜收了。”
  “那是阿冰说的可不是我说的,你饿不饿。”
  武末末按了按肚子,在酒吧里灌了几杯酒,吃了点零七八碎的,早空了。
  郭宁看了看前面街角有一个星巴克给武末末指了指。“要不去那里吃一点。”郭宁不知道这个时间那里面还有没有点心卖的。
  
  武末末目光扫过去看到星巴克斜对面搭了许多小棚像是个夜市对郭宁说。去那儿吧。
  武末末期待地看著郭宁,跟郭宁生活了三年差不多快忘了这种路边摊,七、八块钱就能吃个饱饭,那会儿吃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满意足。
  
  行。郭宁看了眼武末末再对武末末勾了勾手,武末末眼睛一下亮了,往郭宁身边走了一步,那个一贯保持的一米距离不见了,郭宁的食指往武末末的食指上一勾,两个人向夜市走去,不从前面看,是看不出来两人的这点猫腻。
  走到第三个滩,武末末停下来了,指了指一个小木碗装著的东西对郭宁说,“我要吃这个东西。”
  
  “这什麽东西?”郭宁看著那个服务员把米糕放进一个个小碗里在火上蒸著,蒸完後上面撒上玫瑰丝,陈皮,萄匍干还浇了层糖汁。
  服务员拿了一个蒸好的让郭宁闻,说:“这是玫瑰糕。”
  两个人在滩位後面的小板凳上坐下来,没有桌子只能在手里端著吃。
  
  热热的玫瑰糕凉凉的冰红茶吃得武末末舒服极了,尤其是边上没什麽人端茶倒水,想找个纸巾还得自己动手,时间已经快到零时了,除了另外一个小滩坐著一男一女吃汤圆,再没有别的人了,这种就著外面凉爽空气吃著甜甜糯口东西的感觉简直爽透了。
  “什麽时候咱们再来吃一次,太好吃了,名字也好听。”武末末连吃了三碗,还想要第四碗,郭宁拦住了。
  “你不觉得有点粘牙吗?”
  “谁叫你不用蓝天六必治的。”
  “那也不能这麽吃,这是糯米的吃多了不消化。”
  “不消化也得让他硬消化了。”
  
  武末末放下碗看著郭宁嘿嘿嘿笑。郭宁冲著武末末就是一脚。“傻里傻气的,吃错药了?”
  “没,哎,觉没觉得我今天在台上特像个明星,你不知道当时我唱的时候太他妈的有感觉了,音你听了没,比原唱还彪得高。”
  “你要再加上舞蹈动作就更棒了,就来上次那个褪裤子摸大腿,褪到一半还让拉链卡住了的那种。”
  
  武末末一下笑了,那天的情形他是不准备再想了,太荒唐了。“老提那干嘛,今儿我可发现某人已经是我的铁杆粉丝了,我站在台上都能看见那眼睛里的缕缕秋波和款款深情,发电机似的。”
  “那怎麽没电死你,阿冰不是一直标榜自己的眼睛像射枪,从不放哑弹。”
  “得了啊,装就没意思了。”
  郭宁不吭气了只是笑。
  
  武末末脸上也笑颜如花,偷眼看了看做玫瑰糕的师傅没注意,手直接冲上去扯了扯郭宁的耳朵,“阿冰是射枪,那你是什麽?”
  “我-------”郭宁眨了眨眼,抬脚踩在了武末末的皮鞋上,“当然是远程导弹,精准有效、杀伤力惊人。”
  “得性。”武末末撇撇嘴。
  郭宁笑的都没形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东西递给武末末。
  
  “今天一个朋友给了我两个号,咱们把原来的手机号换了吧,这样你给我打,我给你打都不要钱。”武末末一听立马儿卸了原手机上的卡从郭宁手里拿过新卡装上去,一打开就笑了起来,“嘿!还真是好号,这一下尾号3个0,真够牛逼的,你那朋友花了多少钱来腐蚀你,这麽强的号都弄来孝敬你,这是不是国家干部的特权。”再抢过郭宁的手机一看立马就怒了,好嘛 ,三个1。
  操,还有比郭宁更不要脸的吗!
  
  离开了小滩,郭宁说要不再走走,这晚上的空气这麽好。武末末说好。
  走了半截,郭宁说要不去看电影吧,还没一起看过呢,武末末说好,那就一起看。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看到了一个影城,看著黑漆漆的大门关的死死的,郭宁和武末末都笑开了,凌晨两点半,是不该想著还有电影看的。
  回了头,两人还是像刚才一样,食指勾著食指,肩膀挨著肩膀,沿著老路走过了一条街又一条街,有说头的就说,没说头的就默著。
  
  虽然这之後,武末末再没有去过酒吧,但他还是喜欢上了那个晚上酒吧里耀眼的自己,耀眼的都有点不真实,有时候回过头想,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暴发了一回,还有自己唱完歌後郭宁当著所有人的面抱著自己猛亲了一顿,以及在街上和他拉手,都是第一次,所以让他回味良久。
  幸福有时就像水,流得缓也流得慢,一样可以醉倒人。
  
  因为酒吧,他还有了一个朋友,就是阿冰。他们也不见面,但阿冰经常会给武末末传递一些消息。那个风情男叫黄悦。黄悦曾经明打明的在酒吧放话,郭宁迟早是他的。然後就是谁和谁又成了,谁和谁又散了,谁谁为了爱人远走四方,谁谁彻底失望了干脆结婚去了。
  
  其实这些人和武末末一点也没关系,认识都不认识,但武末末还是爱听,然後心情跟著那些人一起沈沈浮浮。他知道经过那个晚上他不再单纯。仅仅是对於像自己一样的这群人该怎麽样生活的认知上,他不再单纯。
  这是他们第三年的生活。



45
  一入秋天,郭宁单位给郭宁分了一套房子,单位房价格当然挺便宜。具体多少钱,武末末没问,他只知道那个区域的平均房价也在一万二以上。
  “你没结婚也能分上房子?”武末末挺奇怪。
  “你那都是老黄历了。”
  
  那段时间郭宁频繁的回家,也频繁的出差,武末末有时会问,郭宁总说在帮别人干点私事。
  郭宁的父亲武末末曾远远的见过一面,一个挺精神的老爷子,六十岁了还自己开著车,打电话过来说给郭宁拿了一箱时令水果。武末末一听就说下去躲躲,郭宁说没事就让他待著,可武末末还是心慌的躲到楼下对面的超市里去了,一个小时候後武末末看到郭宁送他父亲出去,郭宁和他父亲长得很像,一样的大个子,一样的宽肩瘦身体。两人也没太多的话,客客气气的像同事,倒是郭宁父亲的车让武末末吃了一惊,那车还比不上郭宁的别克,就是一辆半旧不新的老红旗。
  
  因为车武末末开始对郭宁的母亲好奇起来,问了一次,郭宁只说他妈很忙是个女强人就没下文了,可这点已经满足不了武末末一点点膨胀起来的好奇心,他只能去问严磊。
  
  从严磊那他才知道郭宁的父母早在十几年前就离了婚,郭宁一直跟著他母亲,而他母亲也早在十几年前就成了某位领导的夫人,那位领导自己还有一个比郭宁大五岁的儿子,领导的前妻在家庭破裂後愤然出走美国,不再回来。严磊和郭宁的友情就是郭宁重新进入那个家庭後才开始的。最後严磊强调了一点,郭宁的母亲听说是个第三者,郭宁最不愿意提他母亲也不提他的继父。
  
  知道这个消息後,武末末看著郭宁就格外温柔起来,郭宁的那些小毛病他也不计较了,他知道自己胆小是小时候他妈晚上上夜班把他一个人放家里吓的,所以他才没命的爬高上低做坏事练胆子,可手脚练利索了,胆子真的没有大。郭宁身上的那些毛病也一定事出有因。
  
  他知道郭宁爱去他们家。从第一次上门被视为贵宾後,郭宁後来又去了几次,每次回来都会谈论几天,他妈,他哥,他嘴利的侄女。他相信并不是他妈做的那些家常饭真好吃到郭宁惦记的地步,那麽小的一个地方人要都在连转个身都困难,郭宁挤在桌子的一角吃著那些武末末也能做出来的饭吃的心满意足。吃成了次要的,也许只是黄海丽给人的感觉太舒服。每每想到此,武末末就觉得自己非常幸运,他没有爸却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妈。他也算明白了为什麽郭宁家就在本地,一年到头也很少在家里住上一次,甚至包括过年。
  
  每次大年初二早上从家回来肯定能看到郭宁一个人守著电视机前打游戏,问他也只说刚回来,武末末知道郭宁一定说了谎,也许他压根就没回去,年三十也是他一个人守在这个小屋里的也不一定。
  
  一往回想,武末末的鼻子就开始酸,他知道他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他一直盯著的都不是他该盯的东西,那些重要的反而视而不见。
  
  不到半个月郭宁拿著了钥匙,带著武末末在那个三室两厅的房子里规划了良久。装修、家俱、各种杂件让武末末头都大了,从七十平方猛的蹦到一百三十五,武末末在房子里转了两圈才把方向转清楚,只觉得房子大的都超乎他的想像了。一瞬间就万般留恋那个住了快四年的出租屋。
  
  武末末给郭宁说他来装修,反正他上班也等於闲著,郭宁说费那功夫干嘛,找个装修公司就行了,可武末末信誓耽耽的说不用他来就行了。然後从网上看了很多资料,又自己动手画了几十张草图,觉得自己干肯定没问题。
  
  先去市场找来水工电工做防水走电路,再找了几个号称装过房子的工人进场正式开工了,武末末还很有头脑的给那三个人中间定了个头,让他有什麽事只管开口。第一天,小头目打电话让武末末给他们买几条毛巾,武末末兴致勃勃的送去了,第二天,小头目打电话说还得要一袋水泥,武末末先在网上查到那个地方离得最近的卖水泥的,坐了半个小时车,又打的抱了袋水泥送去了,第三天,小头目说得要钉子,要多大尺寸往哪上面钉的,武末末挂了电话正在发愣,小头目电话又追过来说要定木工板了,什麽牌子多少的量赶紧算出来。武末末一下蔫了,画画图和具体做差的码太大了,武末末猛然就觉得这事多的让人发晕,战线长的让人想死,这房子还没变一点样子呢,他就已经跑不动了。
  
  郭宁看武末末一个头两个大唉声叹气还为了面子死撑著不肯放弃每天跑的灰头土脸,一句装修公司来装会比较有品味,让武末末感恩戴德的同时也发现自己真没了当初卖鱼时的那股干劲。
  真是好日子过多了,人就变得吃不了苦了?
  
  郭宁说他有一个朋友专做装修的,交给她做绝对没问题,武末末赶紧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卡来给郭宁。“我这里存了有两万多,我知道这不顶什麽用,早知道装修这麽花钱,我就应该少花一点,你以後也别给我瞎买什麽衣服了,多的穿不了全浪费了。”
  “终於知道体贴你老公了。”
  武末末脸刷的红了。“放屁,下回甭让我听到那个词。”
  
  郭宁接过卡走过去抱了抱武末末亲了半天,把卡又塞回了武末末的口袋。“你一个武末末我还养得起,这钱给你妈吧。上次我听你妈说想回老家买个院子种种菜,养养鸡,这钱给她,如果不够我再给她添一点。”
  
  然後武末末见到了张梅,一个头发不长却个性张扬的女人。
  张梅长得很大气。大气在武末末眼里就是长成毛阿敏那样的,郭宁一听武末末的评价笑得一踏糊涂,叮嘱武末末一定要把这话夸在张梅的当面。
  郭宁越是这样说,武末末越不敢上当,总觉得这毛阿敏也许就是张梅的什麽禁忌。
  
  郭宁说这张梅和他认识了有差不多二十九年了。武末末一算那敢情是一出生就认识了。张梅一听哈哈大笑,说没出生就认识了,在各自的娘肚子里就打过招呼了,还说如果生出来性别倒错了,就把名字换一换,那就不是今天的郭宁和张梅,而成了郭梅和张宁。
  武末末一下乐了,冲著郭宁就是一顿奸笑,“叫郭梅多好啊,至少俩个人的名字都变好听了一截子。”
  
  郭宁对张梅介绍说武末末是他的小学弟。他没时间弄房子,就专门找了个跑腿的,叫张梅有什麽事和武末末说就成了。张梅笑笑算应了。
  张梅第三天进了场,武末末重新得了闲也得了一个坏消息,他们公司今年业绩大不如前要裁人。尤其是他们这个养老的部门总共十四个人,得裁掉两个,武末末有一次吃饭时无意中提了提,郭宁叫他别担心,有他在呢。
  
  半个月後,武末末送走了两个工作了快八年的老大姐。晚上回来,武末末就和郭宁感慨,“今天宣布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看到那两个老大姐愁眉不展又觉得有些心虚,好像是我夺了她们的饭碗似的,我怎麽发现我越来越没用了。”郭宁听了一脸平淡,“怕什麽,有我呢,只要有我在,谁也把你没办法!”
  
  黄海丽很快在离城三个小时的农村老家买了一个小院子,武末末拿出了所有的私房钱。武末末这里的房子装得也很快,郭宁给了武末末一张卡,里面是十万,让他按照自己喜欢的布置家。武末末心里有些别扭可还是收下了。一个月後武末末开始采买各种小装饰品和一些厨房用品,再过了一个月,家俱家电什麽的都到位了,赶在年前,武末末和郭宁搬进了新家。
  武末末躺在二米六的大床上看著自己挑选的东西,自己一点点装扮起来的家,才真正觉出了家的味道,也真觉出了大房子的确比小房子好的太多,再加上旁边那个睡觉总缠在他身上的郭宁,一切美的像做梦。
  
  他没有告诉严磊他搬了。而严磊似乎这一阵子也忙得不落脚,年终忙著收款四处奔波,武末末也不容易见得著。
  严磊不再时不时的侵入他的脑子,有时想到严磊,他会想到方成,那个留在了山东没有回来的方成。
  方成和赵小玲在大二的时候就分了,方成後来重新找了一个刚刚成了山东女婿。想到严磊和方成时武末末脑子里总是他们三个少时无忧无虑胡天海地疯玩的样子。
  
  等到还有两天过年,武末末终於开了一次口问郭宁,“今年过年去我家过行吗?”
  “真的?”郭宁眼睛亮了,看了武末末好半天,笑嘻嘻的扑上去,“那你就把我当个包裹背你们家去吧。”
  “那你不回去没问题吗?”
  “他们去香港了,谁知道什麽时候回来。”武末末知道他们是郭宁的母亲和继父。
  
  郭宁和武末末挤在那个小小的六十五平方和武末末一家热热闹闹的过了大年夜,一起看了电视一起放了鞭炮,武末末给他妈红包的时候,郭宁也掏出了一个,黄海丽死活不要,郭宁一句“我妈今年不在家过年,您就权当我妈吧,要不我这心意还献不出去了。”
  武末末在旁边红了一张脸,黄海丽没招了只能别别扭扭的收下了。
  
  凌晨三点,他们又一起开著车回去,到了家,两个人窝在床上,武末末死死地抱著郭宁的腰,郭宁死死地搂著武末末的背,嘴唇搌著嘴唇,你掐我一下我捅你一下过完了他们在一起第四个新年,也是第一次一起过年。



46
  一过完年上班的第一天,严磊就一脸痛苦地告诉武末末,他和朱可分手了,两家人连年都没过好。
  武末末用了十分锺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又好好的消化了。
  
  “为什麽?”按理说朱可还有几个月研究生就毕业了,这本该是两个人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这时候吹个什麽劲啊!”
  “朱可要去新疆。”
  “她告诉你的。”武末末吃惊。新疆那真是远的都超过武末末想像了,他记得他们院子里就有一个从新疆回来的,号称又坐火车又坐汽车走了差不多一星期才跋涉到这里。
  “所以你就要和她分了?”
  “我是那种人吗,是她要和我分。我说她就是上月球我也他妈的会等她,可她不,崇高的就像刘胡兰,他奶奶的,真不明白她读了个研,到底学了什麽怎麽就把人生观给彻底的颠覆了。”
  “她不能变了吗?”
  “要能,我还在这忧郁什麽劲儿呢,我房都弄好了,就等著她毕业後就能过门了,她倒好,给我来了个撒鸭子跑人了。”
  
  几天後,武末末去见了朱可。
  朱可正忙著和同学从学校附近那间出租屋里往外搬东西。武末末总算进了严磊和朱可生活了好几年的小窝。
  那个严磊曾经站得高高钉上去的窗帘还挂在那里,两只漂亮的小猪泛起了旧色。地上是扔得乱七八糟的垃圾。
  
  武末末刚提了一句严磊,朱可就叫起来了:“末末,我当你是朋友,但你今儿可别跟我提严磊,严磊就是一头强驴。”
  “可严磊多在乎你呀!”武末末还想当说客。
  “在乎,我二十五了不是五岁,我不是小鸡崽,他不是鸡妈妈,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看著朱可把东西扔进了车里就准备上车,武末末一下急了,一把拽住朱可,“那你要去几年,还回不回来了?”
  
  朱可气恨恨的停下来,“总共七个月,就七个月!严磊非要把事情弄得跟个生离死别似的,还跑到我们家把我爸妈弄的鸡飞狗跳,好像我一去就得死那儿了,末末,你也别来劝我,我和严磊这回算玩完了。”
  
  从朱可那里回来,武末末又去找严磊,逼问了半天严磊才说他并不是不让朱可去新疆才要和朱可闹。“可你知道去新疆还有谁吗?那个诗社的眼镜你还记得吗?他们俩一起去。这几年那家夥就从来没有消停过,大言不惭的说只要朱可一天不结婚他就有争取的权利,他奶奶的,你说我能让她去,让她去,明摆著让她红杏出墙去,我刚扯出眼镜不靠谱来,朱可直接给我炸锅了,说我不信任她,说她没法和一个不信任她的人再继续下去。”
  武末末也无言了。
  
  朱可定的二月底出发,到新疆刚能赶上新学期开学。
  严磊从二月中旬就像发了疯似的,每天缠著武末末喝酒解闷。每天翻过来倒过去也就那麽几句话:我不能没有她,我爱朱可,为了她,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那你去找她把这话告诉她别说给我听呀!”
  “她不听,她不见我不理我。”
  
  武末末就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听著,听著,再听著。喝著,喝著,再喝著。
  郭宁见武末末每天回来都是一脸疲惫,偶尔的还有点酒气,这真挺难得的,就问,末末,你们最近很忙吗?
  是有点忙,说完武末末就後悔。可话说出去拐不了弯。
  
  朱可终於走了。武末末站在火车站台上看著严磊蹲在楼梯口哭得像个孩子。武末末扶起严磊,死死地抱著他,拍著他的背。“冷静点,也许分开分开不是坏事,你俩都需要降降温,才有机会冷静冷静把问题想清楚,再说了你们之间只是个小问题,朱可自尊心强,你也让著她一点,有什麽事就值得弄成这个得性的。”
  
  武末末被严磊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郭宁这边到是鸿运当头,郭宁的头升了,位置一下空出来,争的人很多,郭宁也是其中一个。郭宁给武末末提过一次,武末末当即兴奋的在房子里转圈圈还说要不要给邻导送送礼,不是现在都兴这个,再狠点,干脆送钱,现在不都说买官卖官吗,咱们也去买一个。郭宁就骂武末末没脑子,要事情真这麽简单就好办了。
  郭宁知道严磊和朱可分手已是朱可走了一个月後,还是郭宁无意中碰到了严磊的妈妈才知道的,严磊妈妈还让郭宁有功夫开导开导严磊。
  
  回来後郭宁本来想问武末末最後还是放弃了,晚上躺在床上,看到武末末又一次摸黑回来悄悄的洗了涮了还是满脸通红,就知道之前武末末一定和严磊又在一起喝酒了,脸还没待黑下来,武末末光溜溜的身体爬上床就往郭宁怀里钻,堆了满脸笑容然後就开始施展武末末式的魅力,又揉又捏又舔,郭宁的那点郁闷也就填掉了一半。扯著那副越来越滑溜的身体再听著那个唱暗香的极有磁性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郭宁真有种拿他没一点脾气的感觉。
  
  疯完之後,郭宁点著武末末的脑门就给了武末末一个暴粟“你这身体能值一百分,里面装的最多也就50分,胡涂个没完没了。”武末末搂著郭宁的脖子嘿嘿直笑,“那可不,里面装了一半排泄物呢,要是那也能值个50分,我三天不用大号了。”
  “你这个缺心眼的,别恶心人,末末,如果说------”
  “什麽?”见武末末一下装成聆听教诲的模样,郭宁住嘴了。
  
  “如果什麽?”武末末手一下伸到郭宁的腰眼上一捅,郭宁绷不住劲了,笑著压到武末末身上。郭宁现在其实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是他们处里唯一一个单身汉了。先不提说媒的一串串,邻导关心的同事帮忙的都快踏平他们处的门槛了,光是在政府机构三十岁不结婚还野心勃勃的男人在领导眼里再有能耐也是不靠谱的。
  
  “说,如果什麽?”武末末逼问。
  “如果再来一次怎麽样。”
  武末末色眼一眯,“呦,你什麽时候还这麽绅士了,还来征求我的意见。”说完武末末直接翻身上马,二次开战。
  
  严磊接到了一个大单,是兰洲的。其实这几年严磊做销售一直做的顺风顺水,销售直接和收入挂钩,武末末知道严磊在公司里算挣得很多的,多多少,武末末也没操过那个心。一上班看到销售部报上来的兰洲的单子,再一看安装时间和负责人武末末眼睛就亮了,等不到中午吃饭就把严磊叫出去了。
  
  “去一趟新疆吧。从兰州飞过去,这次用户给的时间充足,完全有时间去一趟新疆。新疆我查过了,朱可待的那个地方差不多就够得上鸟不拉屎的地了,撑上两个月应该快到她的极限了,你这时候送温暖送关怀还怕她不感动的哭出来,尤其还是千里追妻------”
  
  “你真觉的管用?”其实严磊也不是没想过去新疆。尤其是朱可家里人完全站在他这一边,可他给朱可总共就打通了一次电话,还是废了老牛鼻子的力气找到了人,严磊激动的连一句我想死你了都没说出口,电话里的朱可直接冷冷的来了一句:我还活著呢!就挂了他的电话。
  
  “肯定管用,你打电话是一个月前就冲她的那个脾气肯定还陶醉在献爱心上呢,这又过了一个月,她的新鲜劲应该过了,你要再不去,等那个眼镜在荒芜之地又安抚又体贴得了月,你就在家坐著哭吧。”
  武末末陪严磊买好了第二天的飞机票,还没返回公司,严磊又拉住了武末末,“末末,再陪陪我,我觉得我心慌。”
  武末末看了看表,还有半个小时下班,这一阵郭宁特忙,十个晚上有七个晚上是不回来吃饭的。
  
  “那我先上个厕所,你上去收拾东西。”把严磊打发了,武末末快速冲进了一楼卫生间拔通了郭宁的电话。郭宁今天去下面一个市里开会去了,早上走的时候说要会议结束的早就回来。
  “你晚上回来吃饭吗?”武末末问。
  “我正往回赶呢,估计还有一个小时下高速,给我做了什麽好吃的。”
  
  武末末吭吭卡卡半天才说,“那个,郭宁,我今儿单位有点事,要加一会班,你要不在外面随便吃一点吧,明天我一定给你做好吃的,明儿中午我就提前把海参买上。”
  挂了手机,武末末一阵心虚,真想再把电话打回去重说一遍,可这一犹豫又没胆了。



47
  严磊拿了东西出来,武末末和严磊又去了他们常去的离单位两站地的那个小饭馆。果真,严磊一喝上就止不住了,三瓶啤酒下肚看到旁边桌上有人喝白的,非闹著要喝白的,严磊做了好几年销售,酒量早练出来了,武末末没办法,只能要了一小瓶。
  等严磊一喝上白的,就不再是严磊了。
  末末,你说我能行吗?武末末点点头,肯定能行,朱可还是爱你的,就冲她走的时候一肚气,不爱哪来的气。
  
  这话武末末已经重复了四遍,如果不重复,严磊就会顶著一张灰败的脸再用祈求的目光盯著他。他知道严磊就想听这话,佰八十遍都不会厌,他要不把这话死死地夯进严磊脑子里,让他确定以及肯定,这事真的不是一般的真,朱可除了他谁都不会爱,别说眼镜不具备竞争力,就是朱可最喜欢的布拉德.皮特站她面前,皮特也没戏,别听朱可走的时候说的厉害可全是气话。武末末就得这麽说,不这麽说,严磊一准儿还没上飞机就先崩溃了。
  
  “行,哥哥就信你,咱们俩伴了都十多年了,末末,我就信你,你一直跟我贴著心,我都记得哪。”
  武末末苦笑了几声去夺严磊手里的酒瓶子,严磊一把打开了,“武松上山还得喝三碗呢,我也得喝。你不能喝你随意,我喝,喝了明天我去新疆当孙子,只要朱可还认我,就是当重孙子我也认。”
  
  白酒很快见了底,严磊的眼睛早直了,武末末的那句话还在重复,隔五分锺不说,严磊的指头就点过来了,现在很直接,指著武末末的鼻子就一个字:“说!”
  武末末就说。你肯定能行,朱可爱死你了,再说你们好几年的感情哪就是那个瘦猴子眼镜能比得上的。正重复著,武末末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三个1,武末末瞥了眼严磊,知道他已经半糊涂了除了那句话就听不懂别的就接起了电话。
  
  “末末,你忙完了吗-------”手机里的杂音很大,听上去郭宁的声音都变调了。
  武末末看了眼已经趴在桌子上的严磊声音软了好几倍,“你到家了吗?等会行吗,再等一会会,现在我还走不开。”
  “那你在哪里?”
  武末末看了看外面不想再撒谎了,“单位附近的家常菜馆,还有严磊,他喝高了。”
  “噢,那算了。”
  “你有事吗?吃了没?”武末末还没问完,那头的声音已经断了。
  
  武末末一分锺也呆不住了,不管严磊糊涂了挣著还要喝,快快的结了账,把严磊的一支胳膊挎肩上,使足了力才把严磊强制性的架起来,好不容易拖著严磊出了饭馆,看到严磊的车还在路对面停著呢,武末末头都大了。严磊跟个塔似的压得他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开了後车门,武末末把严磊推进去,“哎,你去哪儿啊,还把你往家送,我都没脸了。”严磊那个小屋不租了已经搬回家住去了,前两次武末末把严磊送回家去,严磊那个气度不凡的妈就好像严磊喝醉全是他带坏了似的,脸吊著,话还说的不阴不阳的。武末末可不想再糟那份罪,严磊新买的房子他也不知道在哪里。
  
  “哎,你到底去哪儿。”晃了晃严磊,严磊咕咕哝哝半天,武末末干脆扯著严磊的脸蛋,‘啪啪啪’的给了好几下,“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喝喝喝,怎麽不喝死算了,你到底去哪儿?”
  “末末。”严磊嘿嘿笑了起来,眼睛直直的,手抬起来打武末末的手,嘴里还在咕哝著:“末末,你真好看,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娘们了,真的,你摸摸,这脸,滑的------”
  
  武末末的脸一下烧了起来,把严磊摸过来的手打下去,一把掌抽到严磊的肩膀上,“放狗屁,几杯猫尿就把你喝成猪了,怎麽不醉死你。”把严磊的身体扶正,手又开始拍打著他的脸,“到底去哪儿了,你他妈的吱个声,再犯混我把你扔路边了啊。”
  严磊又嗯嗯两声再次睁开了眼睛,“敢扔了我,你---”,严磊木呆呆地盯著武末末,一会儿发愣,一会儿冒哭腔,“你敢扔了我你,你敢扔了我你------”,突然往前一扑抱著武末末就亲了上去。
  
  “妈的,疯了你-------”武末末脑子一晕伸手去推,严磊的嘴已经牢牢的封住了他的。
  武末末用力一搡把严磊搡起来了一点,还没待喘口气,严磊再一次扑上来,重重的酒气带著热热的气息堵住了武末末的呼吸,紧跟著一个东西挤进了口腔逮著他的舌头就吸吮起来。
  身体里一个什麽东西‘喀!’碎掉了,绷了十几年的东西一旦找到出口就慌不择路的乱撞,撞到黑墙的弹了回来,挤出去的夺路狂奔,还有杂七杂八上不著天下不挨地的浮在空中虚得让人心悸。
  
  武末末睁著眼睛什麽也看不见,什麽也听不见。他的嘴被死死地堵著,嘴唇被另一个嘴唇辗的生痛------
  我是严磊,和你一个班的,转来刚刚两个星期。
  十年前的声音一旦想起来还是那麽清晰。
  我喜欢上一个人,我们系的,叫朱可。
  五年前的伤口一旦痛起来还是那麽剧烈。
  
  时空变换,百转千回,从《痴心绝对》唱到了《暗香》再唱回了《痴心绝对》。
  哪个更好,哪个又更对。
  他的脸在一个人的手里揉著捏著,这个人让他痛了近十年也怨了近十年,现在不但脸让他捏著,连整个心也被他拿在手上任意的揉著捏著-----
  憋,憋的要死,痛,痛的要命!
  原来,原来真的还有那个点。不是妄想,不是虚构。那个点在偶然的,突然的随意的一拨,就从埋得死死的心里涌了上来,把心里面已经变掉了的东西纠正了回来。
  
  武末末呜咽了,从被堵得死死的气息中透出了一小缕哀伤小声的呜咽著。手颤抖了半天终於搂上去了,死死地抱著身上的男人武末末抖如筛糠,似乎抖一抖,筛一筛,剩下的就成了他这麽多年想也没法想的东西。
  抱著那些想了很久盼了很久突然掉在手里的东西他连回应的力气都没了,他知道那个一嘴酒气的口腔里的味道多麽冲人,可他早醉得连自己是谁都忘掉了。
  
  十年,长的都没法细数的十年,很多东西散了,淡了,只剩下现在车内後座上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原来折腾到最後才明白,一直以来,错的是你,对的是我。
  
  武末末把脸用力地埋进了那个除了酒味再闻不到其它任何味道的男人的怀里,就是缺了那股曾经迷幻过他的味道,武末末也被彻底的迷惑了。
  眼泪一点点落下来,把他所有的委屈和隐忍释放了出来,武末末贴著男人的脖子都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才能让身上的男人明白,他曾经是那麽的爱他,他曾经是怎样悄悄地捧出了一颗心等著他来回应------等的他已经彻底的放弃等了------
  
  朱可,别扔我,朱可,我想死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再也不吵了,你爱怎样就怎麽样,我什麽都不干涉你了------
  
  严磊的声音含混犹如一颗霰弹狠狠地穿透了武末末的身体,然後在身体里轰然炸裂。心一下子塌了,从最底处撕开一条血口子,接著整个人溃不成形。
  嘴依旧辗磨著,舌头依然交接著,武末末彻底打懵动不了了,他的视线定在车顶棚的那个没有打开的夜视灯上,一切都是那麽的可笑,笑到後来,原来所谓的倾情演出只为了演成一场闹剧。
  原来就是有那个点,那个点上也没有我。
  
  严磊死死的压著武末末,手伸进了武末末的外套再後来是衬衣,武末末悲哀极了,死死地瞪著严磊,他知道严磊摸到他胸口的时候迟疑了。
  他眼里可以装很多人,他关心的是胸大不大,屁股圆不圆,但那里永远得是凹的而不是凸的------
  郭宁郭宁!!
  
  说这话的人一瞬间填满了武末末的胸腔。只有你早早的就看出了我的荒唐,还要由著我放纵下去。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还是你压根就挺享受这傻的乐趣。
  只有你早看出来我再折腾也是瞎折腾,而我还是在不停的装疯卖傻------
  我们不是相互取暖,我们是相依为命。
  你这身体能值一百分,里面的就只值50。
  郭宁郭宁!!!你为什麽不限制我,为什麽由著我胡来。为什麽不像我妈一样看到我胡来就狠狠的敲打我。
  我一直以为我很委屈,原来我才是最贪心的那一个。占著一个,心里还不死心的想著另一个。



48
  (各位别拍,马上就过年了,别把砖头扔过来,换成其它的使劲砸吧-------
   末末小仔,你娘对不起你,这里有顺眼的,赶紧投奔去吧------)
  
  
  
  武末末眼神癫狂了。
  严磊的手终於在武末末胸口那停止了,好半天才试探地在那个小小的东西捏了一把。那种似乎没找到该找的东西的停顿终於让武末末暴怒了起来,“你他妈的混蛋,别碰我!!!”把严磊一推,武末末看都没看那个一下子又歪在一边的严磊,直接敞著怀拉开了门,再开了前门跨进了车里,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开,一踩油门,车飞了出去。
  开了几百米远,武末末就看到了一个酒店,把车停了,冲上去开了间房,再跑回来把严磊架著上了楼,把严磊往床上一扔,武末末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严磊的手又摸索过来,嘴里还含糊著:朱可,朱可,咱们别吵了。
  
  武末末抄起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到了严磊头上,“你给我好好的睡,你他妈的给我好好的睡!睡醒了该干嘛去干嘛去。找你的朱可去------听到没有------找你的朱可去!”
  看著那张一刻进脑子去除了折腾他就干不了别的那张脸。“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麽残忍------”脱了严磊的裤子,再是袜子,扯过被子往那人身上一盖,武末末蹲了下来,点著严磊的鼻子咬牙切齿。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麽残忍,你最残忍的是这麽多年我他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他妈的就快憋死了可竟然还是我在理亏,严磊,你差一点就毁了我了,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毁了我了,你他妈的用了剩下不到10%的渣子差一点就毁掉了我好不容易才搭建起来的感情-------我他妈的够了-------我他妈的真的傻的够够的了------”
  武末末的声音哽住了,死死抓著严磊的衣领子-------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武末末抖著手盯著那个3个1的手机号,鼻子堵了,嗓子哑了,眼泪刷刷的流。
  
  《暗香》是那麽具体深刻从头唱到了尾, 一口气提到了头,武末末一下按开了手机,声音都抖起来了。
  你在哪儿,到家了吗?郭宁------
  里面没有回音,只有已经挂机的嘀嘀嘀的声音。
  武末末茫然地盯著手机,不明白这手机怎麽就没音了,对著手机声音低低的还是把那话说出来了:我爱你,郭宁,你听到了没?你到是听到了没?我对不起你,郭宁,你听到了没?
  拿起手机刚要拔回去,脑子像被这声音点醒了一般,武末末手又停下了猛的跳了起来,,冲进卫生间就开始刷牙,刷到一半干脆开了热水把身上洗了个彻彻底底。
  嘴里再也没有严磊的味道了,身上再也没有严磊的味道了,剩下的那一点很快也要斩草除根。
  
  武末末满脸潮红兴奋不已,穿好衣服出来,看到严磊正趴在床边干呕,武末末吓了一跳,赶紧扶著严磊去卫生间让严磊吐出来,可严磊趴著马桶边脸涨的通红就是吐不出来,武末末著急干脆拿了一把牙刷塞严磊嘴里,还没伸到里面,果然严磊一恶心吐了出来。
  等严磊吐完把严磊扶回床上,给严磊灌了一大杯水把严磊重新安顿好,再把飞机票和车钥匙放在床头柜上,再给前台预约了叫醒服务,武末末出了酒店打了车就往家里奔。
  
  看著表走得飞快,武末末也心急如焚,快凌晨两点了,他还从没有这麽晚回去过,郭宁不知道会怎麽想。
  我爱你,郭宁,你得原谅我,我就求你原谅这麽一回,郭宁。心里的声音反复吼叫著。
  武末末抓著手机抓出了一把汗。终於下了车,上了楼,看著那扇门,武末末突然失去了开门的勇气。
  
  掉了头下楼,武末末向街角跑去,他知道那儿有一家小商店就是半夜也会开门,郭宁曾经在这儿给他买过饼干。
  猛然之间,才发现,郭宁给他干了很多事。从开始的不适到後来的适应再到理所应当,他挥霍了太多。
  武末末心虚了,越虚,他越得喝上两口,不是为了醉,只是为了瞒过去。瞒过今晚,到了明天,就能一切太平,没有严磊了,他们的生活再也没有其它任何人了。
  65度的二锅头,武末末第一次喝,只一口就把他冲翻了。把酒瓶递给买货的大爷,您收著吧,要不嫌,您帮我喝。
  再次冲上了楼,摸出了钥匙,武末末摒住呼吸进了门。
  
  屋子里什麽声音也没有,武末末看了看卧室,里面没人,再看了书房也是空的,然後是厨房、卫生间。武末末脸上的不安、忐忑、和一点点兴奋终於降下来了。掏出手机拔了好几遍,郭宁的手机始终是关机的提示。
  
  武末末开始担心了。他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联系不到郭宁,他以为郭宁是随时随地都在的。一回头,他在身後,一睁眼,他在身旁,一有事,他在身侧,原来他也会不在。
  在沙发里窝著,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撑著,场景又乱又复杂,一会儿严磊,一会儿郭宁,武末末强睁的半只眼终於让那点酒劲给打败了。
  
  等第二天的太阳把武末末晃醒,武末末瞪著两只眼睛死死地盯著客厅上方挂著的漂亮的水晶灯。
  整整一晚上郭宁没有回来。
  躺在沙发上从早上躺到了中午再躺到了晚上,整个房子没有一点声音,除了自己每隔五分锺拔一次手机,再听一遍手机里面那个没有一丝感情的提示。他知道他的生活终於出岔子了。
  
  他不知道郭宁的父亲住哪,更不知道郭宁的母亲是谁。就算知道他也没法冲上门去要人,郭宁肯定不会在那两个地方。他们俩个生活了四年的人只是靠著两个电话维系著关系,一个是手机,一个是郭宁的办公室电话,可这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了。
  
  一整天,除了公司办公室的人打过来电话,问他为什麽不上班,武末末的手机再也没多响过一次。
  一直到武末末窝在沙发里意识都有点模糊了,手机才终於响了起来,武末末灯都来不及开手忙脚乱按开了接听键一个字还没蹦出去,里面就蹦进来一串串,“小东西,睡了没,我严磊,这新疆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拨通电话我才想起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严磊的好消息擦著耳朵根子一飘而过。郭宁,你呢,你人呢,是死是活,给我个信儿。
  
  到底是怎麽了,你到底是怎麽了?
  向公司又多请了一天假,武末末去了郭宁上班的那个部委,没有坏消息也没有好消息,那里的人说郭宁临时有事出差了。
  什麽时候?
  昨天早上。
  郭宁从来不会这麽做的,为什麽说都不说?你他妈的为什麽说都不说。
  
  武末末像一头困兽一样在那套大房子里挣扎,挣扎到第三天,终於等到了郭宁的电话。
  还没等郭宁的喂声落地,武末末就吼了起来“郭宁,你以後有什麽事能不能提前说一声,你以後能不能不这麽吓人,吓人也没这种吓法的。”
  -------
  
  里面好半天没有声音,就在武末末都要以为这个电话只是自己的臆想的时候,耳朵边传进了郭宁的声音。
  “末末,我们没有以後了。”郭宁的声音有点含混但武末末听的很清楚。
  “你说-----什麽?”武末末的声音都不成调了。
  我们没有以後了。
  
  为什麽?武末末的声音完全卡住了,脑子也完全清空了。为什麽?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手莫伸,伸手必被捉,老天爷早就在等著他出错,估计连他老人家也无法容忍他这个什麽都没有还一点不珍惜的人再这麽任意挥霍了。
  
  武末末瞬间崩溃了,对著手机就喊了起来,“郭宁,你在哪里,你听我解释,我要见你,我要给你说好多事儿,你在哪里出差,我现在就去找你------”
  “末末,我要结婚了,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不结婚是不行的,这主意也不是现在才定的,对不起,本来早想告诉你的,一直开不了口,房子里的东西有喜欢的就拿走吧,钥匙麻烦你给我寄到单位去,明天能搬出去吗,估计後天张梅会过来布置房子,我们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
  
  “你给我回来,郭宁,你他妈的给我死回来,要分开你当著我的面给我说。”武末末嘶吼了一声,眼泪一下奔了出来。
  可那边的声音还是那麽冷静,“对不起,末末,耽误了你这麽多年。”
  原来这才应该是你郭宁呀。冷静,傲气,神秘,想干什麽只有你说了算,什麽事都占著绝对主导的郭宁啊!
  人得为自己活著,这是你的座右铭,所以你执行的毫不犹豫。
  
  武末末蹲了下来,埋著脸听著手机里那边的呼吸,一切突然的都脱离了他的想像,就好像做梦一样,也许真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被郭宁捧在手心的武末末,而郭宁也是被他怠慢过的郭宁,“郭宁------你开玩笑是不是?你就是在开玩笑,我知道。”
  
  “对不起,我得挂了,如果你没听懂,我再说一遍-----”
  武末末抬起手把脸上多余的东西抹掉,慢慢冷静了下来。武末末明白梦也许该醒了,现在这个不是梦,而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活在梦里面。“不用了,郭宁,没关系,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挺好的,反倒是我不识好歹,什麽都没有还自以为是------算了,咱俩算来算去也算我沾你的便宜更多一点-------”听到那边没有声音,武末末对著手机笑了笑,“我能拿几套衣服走吗,我怕我光著的形象太吓人。”
  
  “想拿什麽都可以。”
  “钥匙我会用特快寄给你的,请注意查收。”
  “好。”
  “我会把门窗关好,厨房有个窗子的锁坏了,你有时间修一下,冰箱里有我新买的海参和肉,尽快把它们吃掉吧,还有我买了五百度电电卡在抽屉,往里输的时候看清房号别插到别人家去了。”
  “好的,我知道。”
  “拜拜。”
  
  把身上的T恤脱掉,从柜子里翻出上次在酒吧穿的黑衣裤,拿著那个紫色的围巾,再把洗漱用品装在一个小包里,临出门又开了衣柜再拿了件衬衣,武末末最後看了眼这个他一直以为是家的地方,走了。
  这一天,武末末和郭宁的生活还差五个月就可以迈进第五个年头,他们的生活戛然而止,迈不进去了。



49
  (下)
  
  “饭还没好吗?”一个女人尖亮的嗓子吼了一声。
  “最後一个汤,烧完就好了。”一个男声回答著。
  “末末,热不热,要不先出来喝点水。”又一个男声。
  “小叔,快点吧,再晚就跟不上了。”又一个轻脆的女声。
  然後就是一阵提呖!当,碗碰著盘,锅碰著盖的声音。
  
  五分锺後,武末末顶著一头大汗举著一个托盘进来,用脚一勾,飞速地把那个热浪滚滚的厨房门关上,再把托盘上面的东西一个一个往桌子上摆,摆完了又飞速退回到厨房里,这回儿端进来的是一个白瓷金边的大汤盆,刚出锅的酸菜肚丝汤,的确够烫的,武末末一放下盆就呲著牙抓起两个耳垂揉搓起来。
  
  房间里一个正在修著的手机的男人抬起头,看了眼前的情景皱了皱眉。
  “平平,干什麽呢,没看到你小叔端了那麽多,快过去帮他端一下,一点没眼色,就不知道提前擦一下桌子,摆摆筷子。”
  
  “我不正忙著呢吗?”回话的是一个十四、五左右的大女孩,手里也拿著一个手机劈里啪啦地按著。
  “忙什麽?成天到晚发不完的短信,这个明星那个明星的,人家挣那麽多钱怎麽也没说给你一点花,就那点破事,在学校里说不完,回到家里哪还有那麽多可说的?”
  
  武平平哼了一声,眼睛都没瞄过来,手底下一点不停继续按著,“爸,这您就不懂了,见面有见面的,短信里有短信的,领域不同内容怎麽可能相同。”
  男人刚想说什麽,一个女人冲了进来,一脸的怒气,手里竟然也拿著手机。似乎这一家子都和手机有关似的。
  
  其实不然。这家的户主名叫武亮,是刚才端饭端汤忙得直跳脚的武末末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当过几年通信兵,混到连长後,年纪把他卡住了,混不上去後转业回来进了一家电器设备厂当了个小小的组长,因为干了十多年的通信电路,没事总爱帮别人修修小电器挣两小钱花花,後来手机铺天盖地,他的维修范围就扩大到了手机上面,家里其它人手里拿著的不管好不好看,落不落伍,倒真是一顶一的好用。
  
  而女人则是他的妻子李红凌,中等偏胖身材,离这两站路开了一个小小的时装店。这会儿时装店老板娘可没了在店里迎来送往的笑容满面,一嘴的唾沫星子全砸在男人武亮的脑门子上。
  “武亮,我放在抽屉下面的钱呢?哪去了,是不是又拿去打牌了,我可告诉你,那可是我进货的钱,赶快还给我。”说著女人冲上来,一把揪住男人的耳朵一拧,把男人的脸和嘴一齐拧歪了,“这钱你也敢动,你还想不想过了,到底还要不要过了。”
  
  “你想干什麽?”武亮发了脾气,把女人的手一甩,“前天打电话回去,我妈的血压又高了,现在人在医院里躺著呢,没人在身边侍候,我寄点钱回去还不行了。”
  “你?”女人气得脸都白了,“那是我进货的钱。”
  “要不是你非要买那个什麽破坠子,谁会动你那破钱。”武亮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半拉手机往沙发上一摔,“吵什麽吵,吃饭。”
  “店里都没货了,还吃个什麽屁饭。”女人哭叫了起来,抓著手边的凳子墩了两下。
  
  “李红凌,你妈的有完没完,不是你非要炒那个破股票,能赔得老底都没了,现在你倒还有脸叫。”
  “武亮,你以为我乐意炒啊,你没个屁本事,就不要在这埋怨人,别人哪一个像我这样混得这麽背,起早摊黑的弄那个小破店儿。人家小车坐著,美容养著,我呢,我呢,快成老妈子了我?”
  
  原本一直站在空调前吹凉风的武末末站不住了,眼看著他嫂子就要上手,飞快地冲上去,一把拉住了李红凌。
  “嫂子,要进货,先从我这里拿,我这还有五仟,你先拿著进货,平平快迟到了,咱们先吃饭,先吃饭。”
  
  武亮一听武末末的意思眉毛都竖起来了,“我告诉你,李红凌,少动末末的心思,末末,甭理她乱咬人。”
  “武亮,你把话说清楚,谁动末末的心思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动末末的心思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谁上个月说天马上就要热了,商场里空调打折的,人家该打折打他的,有你什麽事吗?你一天十遍的念叨,好,末末把空调买回来了,你消停了,他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全搭在里头了,你还好意思说没动末末的心思。”
  
  “武亮,你别血口喷人,我让末末买了吗,我说末末你给家里买个空调吧,我说了一个字了吗?”说著,李红凌转过身来看著武末末,“末末,你给你哥说,是我逼你买了吗?”
  眼看著李红凌好不容易消下去一点气焰又被挑起来,战火直接烧到了他身上,武末末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里拿了一张卡塞到嫂子手里。
  “甭理我哥,甭理我哥,吃饭,吃饭,再不吃,平平就迟到了。”
  说著又对他哥做了禁声的手势,再把那个一直处於旋涡之外默不作声发短信的侄女一打,一家人终於坐在桌子上吃饭了。
  
  简简单单的晚饭,三个菜一个汤,大家都默不作声的吃著。
  吃到中间,李红凌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抬起头来,“武亮,等会我要去我一姐妹家有点事,平平的小提琴课,你送她去吧。唉,平平,你那老师到底什麽时候能把课时改过来,每次弄到晚上多不安全,以前放在周末多好,也不用人接送。”
  “我怎麽知道?”平平头都不带抬,一哼鼻子就把话说完了。
  一直没吭声的武亮就接话了。
  “你可别靠我,我答应了给人弄电路去,一百二呢,不想挣了?你那能有什麽事,不还就是那点破股票的事,你不会把你的时间推推。”
  
  武末末看到他嫂子眉头皱起来了,俨然又一幅发火的前兆。急忙接了话。
  “我送平平去,反正我也没事。”
  “末末,你做饭做了一身大汗,还没来得及洗呢,去什麽去,让你嫂子去。”
  “我去,我去,没事没事。”
  武末末三口两口把饭拔啦完,进了浴室随便洗了把脸,闻了闻T恤上还有一股子的油烟味,衣服也顾不得换了,进了自己房间拿了一本书,又到侄女的房间把琴一背,换好了鞋,看到平平吃完最後一口饭,抹了嘴儿,还不紧不慢地梳梳头,扯扯衣服,照照镜子。武末末眼一瞪,手一扯,拉著武平平就下了楼。
  
  两个人站在公交站台上等车,武平平左顾右盼的,看到每辆过来的车都是下班晚的挤的实实的回家的人,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小叔,咱们打的吧。”
  武末末一瞪眼,“那来的那麽多讲究,这车就不能坐了,不是那麽多人都在上面。”武末末说著拉著武平平就硬挤了上去。
  
  车上的确没什麽地方了,给武平平找了个相对安全不会被人占便宜的地方,武末末就只能玩杂技了,背著琴盒,一只脚站著,另一只脚腾空著,一只手拉著门边上半拉吊环,另一只手还得从平平身後绕过去。
  
  武平平发育的早,十四、五岁就有了二十岁姑娘的身量,还爱臭美的从她妈妈的小服装店里弄一些没多少面料的东西穿,弄得武末末每次带她出门,防狼成了他最大的考验。努力伸出一只手从她身後穿过去够著後面的那根横杆,这一次的侵略给平平弄了一个好大的空间,武末末倒是放心了,旁边站著的两个男人只能把头歪在他的胳膊旁边,那一脸的不满和厌恶武末末全然当做没看见。
  
  好不容易挤下了车,把武平平送到音乐学院老师临时授课的教室,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三个学生,老师正大声地喝斥一个小女孩,武平平一反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对武末末吐了吐舌头偷偷地溜了进去。



50
  终於能喘口气了,看到其它几个家长围坐一起窃窃私语,武末末也在教室门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掏出自己带来的书,努力打起精神看了起来。
  武末末还做著那家有一点名气的蓝谱公司里小小的售後技术员,前几天老总不知道哪根筋抽著了,非要弄一个技能测评,还得笔试,弄得大家一下子慌了神。武末末原本把考试没当回事,他在那里干了有三年多了,闭著眼睛都能把那些东西摸熟了,多少有点老员工的意味,可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说这次考试有可能关系著去留,年前刚来过一出,没想到这年过完还没多久又来了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心悬起来了,现在经济不景气,能耐平常的都扒著眼前的饭碗当命根子,上次裁的那一次员,武末末亲手送走了他的两个师姐,这次又该轮到谁了,谁也说不准。
  
  上了一天班,又赶回来在那个老式阳台隔出来的小厨房里做了一顿饭,再挤了一趟蒸笼般的公交,武末末看了不到十分锺的书就迷糊过去了。
  
  “是不是你的书?”
  武末末睡得正香被推了一下,迷糊中以为武平平下课了,迅速地醒过来站起来,再打眼一瞧,推他的是旁边坐著的一个男的,不到三十的样子,穿得很体面。
  体面这个词,武末末是拿男人身上穿的一身网球运动服和自己胸前沾了一片油渍的T恤来比较的。
  
  男人的手里拿著一本书,看了看武末末,指了指地上,递给他,正是刚刚还在手上翻著的那一本。
  “是,是我的。”武末末接过书,道了谢,觉得嘴边湿露露的,伸手一摸,竟然是自己刚刚睡觉流下来的口水,脸一红,赶紧坐下,装模作样又在脸上其它地方抹了一遍,自以为是地把自己刚才的窘态掩饰了一番才闷著头看起了书。
  
  “你小孩也学的小提琴。”旁边的男人突然笑著问了一句。
  “不是,我侄女学。”
  “就说嘛,刚我还猜你得多大生孩子呢,看起来你年纪挺小的?”
  “呵呵。”武末末陪笑几声,知道这种谈话都是些浪费时间的废话,可人家都开口了,他也不好意就这样僵下去,“你也是陪孩子上课?”
  “我有那麽老吗?”男人一下笑开了。
  武末末皱了皱眉头。这有什麽好笑的吗?再说了你看著也不像生不出这麽大孩子的人哪!不就穿得好一点嘛,现在显年轻的办法不多得是,刘德华都多大了看著不也挺年轻。
  
  那人大概看出了武末末的不耐烦,自顾自说,“我带我姐的孩子来的。”
  武末末点点头。看到那人还有说下去的欲望,先一步低下了头,装作一幅刻苦攻读的样子把头埋进了书里。他可不想跟个不认识的男人谈论什麽孩子的问题,两个都不是父亲的人谈孩子能谈得著吗?
  
  书看了不到十几页,原本十分熟悉的东西,让这些文字规范的多少有点不认识。武末末开始头痛下一周的考试了。
  从小考到大,没想到工作了还得考。可现在哪来的过去的那些精力,不要说一天到晚家里面的破事都忙不完,就是闲下来看这种书也是一种遭罪。
  好再,折磨他的时间到点了。
  武平平下了一个小时的课蹦蹦跳跳出来,‘叭’地在武末末肩上一拍。“小叔,课完了,出去请我吃冰激凌”。
  武末末瞪了武平平一眼,这没大没小的孩子。
  
  不过武末末倒真大不了武平平多少,十岁的差距,让两人还在一个学校上过学,当然一个是小学,一个是高中。现在走在一起,十个人得有九个半认为他俩是一对。对武末末来说,有个这麽大的侄女真是一种令人崩溃的关系。
  “那走吧。”武末末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武平平一见小叔答应了,回头拍了拍旁边站著的一个男孩的肩。“木子,要不一起去吧,我小叔请客。”
  
  武末末神经一下绷起来了,两只眼睛像刀子一样射了过去。叫木子的可是一个男孩,年级看著和武平平差不多大,但个头到要比武末末还要高很多,武末末一米七七,照他的话来说刚过了贫困线,而这个木子足有一米八几,现在孩子到底是吃什麽长大的,随便塞一点东西就能窜那麽高。
  
  武末末小心地打量著木子,又一错不错地观察著武平平,生怕从两人眼中看出点猫腻出来。现在的孩子太早熟了,得防患於未然。武末末肚子里刚感叹了一句又停下了,想当初自己情窦初开不也就这麽大吗,结果不也把自己折磨的要死要活的。
  
  “舅舅,要不一起去吧。”木子走到了刚才和武末末打招呼的那个男人身边,商量著。
  看到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武末末鼻子都快气歪了,心想你外甥不懂事爱凑热闹,你这麽大一男人也不懂事瞎凑个什麽劲啊。
  
  可那两个小的才不管这麽多,把琴往两个大的身上一扔,说说笑笑已经下楼了,武末末只能对著那人干笑一声,一人背个琴盒尾随在了後面。
  “你常陪你侄女上课?”那个男人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样,武末末也只能配上和煦的笑容遥相呼应著。
  “偶尔,偶尔。您?”
  “我这是第一次,木子他父母这星期出国有点事,我本想那臭小子自己来上课就行了,没想到现在的孩子一点苦都不想吃,坐车坐惯了,一步路都不想走。”
  “噢,噢,是,是。”武末末打著哈哈,倒对他这个观点比较认同。
  
  四个人坐在冰屋里,两个小的谈得热火朝天东拉西扯两个大的听不懂,也插不进嘴,大的两个谈了时政刚开了个头就谈不下去了,过去的两个月里,武末末除了关心黄瓜涨了几角,哪里的肉便宜掺水又少,哪个小区的一室一厅的房子都到1800了,别的什麽和政策和时事有关的他都记不住。
  
  两个人一下成了那边开了头,这边就‘喔,啊,是吗,嗯……’溅不出水花来,以至於到後来引导话题的人也没了意思索性看著手里的东西做沈思状。
  武末末喝著手里的冰茶,每隔几分锺抬起头做温暖的微笑,心里早恨不得武平平那个小丫头赶紧吃完手里的那点东西,再晚回去都没公交车了。
  
  “您怎麽称呼?”那人估计也觉得不耐烦了,配合武末末的笑容都配合的僵硬了,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姓武,名末末。”武末末抬头。
  “默默?沈默的默还是莫名其妙的莫?”
  武末末颓了,他真不知道他妈给他起名字时正干嘛,末末。有叫这个名的吗?一个末不够还来一双,这辈子就指定得当老末了翻不了身了。
  
  “老末的末,末尾的末。”
  “名字挺有意思的,我叫喻斌。”男人说著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武末末。
  “幸会,幸会。”武末末赶紧接过来,随意的一看,打个哈哈再次陷入了僵局。
 楼主| 发表于 2010-2-12 08:53:13 | 显示全部楼层
51
  好不容易等那两个少爷公主吃完,武末末背著琴拉著武平平就往公交车站跑,这个地方比较背,又不在正街上,九点半之後就没直达的车了。
  武末末正跑得一头大汗,突然旁边停下来一辆车,扭头一看,别克。“你们住哪儿,要不我送你们吧。”里面坐著刚刚的那两位气定神闲。
  
  武末末看看自己T恤上全是汗都贴背上了,再一打眼看到武平平扭著腰就要上车,手底下用劲一拉,把武平平拉得直趔趄,急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不远,打个车一下就到了。”
  
  说著冲到路上就招手,等出租车停下来,把武平平往里一推,两人就钻进去了。看到那个喻斌还愣愣地看著,武末末最後给了一个温暖的微笑,等车一看不见,脸上的笑容一下变成了怒容。
  “平平,你和那个木子到底怎麽回事?”
  “能怎麽回事,同学、朋友,小叔,你别太敏感了,我要是但凡和一个男同学说会儿话就有问题,那我现在还能健在你真该烧高香了。再说了木子那型根本不是我的菜。”武平平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小叔刚刚的表现真够掉价的,顺车不坐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打车,装什麽清高啊!
  
  “那你的菜是什麽?”武末末神经又绷起来了,这武平平可是他哥他们一家的希望,两个人的收入一多半都砸到这小妮子身上了。六岁学小提琴,七岁学跳舞,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各种补习,一年光这学校外面的费用就得近一万。要给他哥弄个早恋回去,他哥嫂能撕掉她的皮再把家折腾散了。
  
  “哪能那麽快确定下来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总之,人得帅点吧,得风趣点吧,最关键得有钱------”
  “得,得,得了。”武末末一下打断了武平平“人帅、风趣、有钱,你以为你是电视里的女主角啊,那种人能看上你,人家都在明星屁股後面候著呢-----”
  武平平眼一飞不满意了:“谁说的,以前那个经常跟你来咱们家的郭叔叔不就挺不错的,没有太好的,这种当干部的也行,哎,小叔,我是真烦我这辈份了,人家又不老,凭什麽就得把人家叫叔叔-------”
  
  武末末脸一僵直接没客气在武平平头上打了一下,“我就不明白你个小妮子天天瞎琢磨什麽呢,再过一个月你中考,考胡了等你妈把你当菜炒了吃。”
  “她,自从你搬回来住 ,她做过一顿饭了吗她,洗过一次碗买过一次菜了吗,就知道压榨你,然後跟我爸吵架。”
  
  “行了,行了,哪那麽多叽歪的话,记住了,下回别再穿成这样,坐公交就得穿校服,上课也得穿校服,你不知道男人注意力在哪儿啊!那个木子和他那个舅舅都不是什麽好鸟,眼睛毒著呢?”
  武平平笑的咯咯咯的满不在乎说:“听木子说他舅能耐挺大,他干什麽的呀?”
  
  “管人家干什麽,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正说著武末末才想起了那张名片,掏出来看都没看往出租车後面车套的兜里一塞,就盯著那个计价器的数字看,那数字隔一会一跳实在跳的他肉痛。
  “小叔,你以前常坐的那辆别克呢,跟木子他舅舅的一个型号,我记得你不是还开过好几回,还帮我妈拉过货的,怎麽现在好久不见你开了,还有那个郭哥哥怎麽也不来了,那种结了婚就把朋友扔掉的主,你见到他别忘了给他说,就说我鄙视他。”
  
  “小丫头片子,哪那麽多的废话,哪来的郭哥哥,没大没小的。”
  回到家里,武亮和李红凌还没回来,武末末赶紧钻进小浴室好好的把身上仔细地洗了个透,这一身的油烟味早闻得他受不了了。洗完进了自己的小房间,武亮竟然坐在床上,武末末不由得一愣。
  “哥,你刚回来?”
  “嗯,末末,你嫂子那人就那得性,你可千万别当回事,那钱,等过两月我就给你。”
  
  武末末在床边坐下来看著武亮。“别,你不是把钱给咱妈了,就当我出了一样。”
  “这不行,我出就算我出的,唉,都怪你嫂子让平平住了你的房,你这一搬回来,咱妈走的也一肚子气。你看你这屋小的就能放张床,要不你再和平平换回来。”
  “别,别,我这大小夥子怎麽都将就了,平平马上就成了大姑娘了,再说还得好好学习呢,没个像样的环境哪能行,可不能凑合。”
  
  等武亮出去,武末末坐在床上看著床头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武末末十岁,武亮二十四,还正当著兵呢,他妈搂著他俩笑的一脸幸福。
  转过头来用了一秒就把这个小间环视了一圈,拉开抽屉把里面一个他这一阵子从网上搜罗出来的租房信息捏吧了捏吧,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墙角的废纸蒌里。
  
  哎!凑出租房的押金已经让他脱了一层皮了,看来,还得再重新努力了。
  武末末叹了一口气倒在床上,拿过手机翻到通话记录里,里面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电话记录,时间过的真快,一晃眼,两个多月都挺过去了。
  
  武末末那家蓝普公司这几天的气氛能压死人。
  考试是按期考了,考完了这些职场老油子竟然像学生考大学一样惴惴不安。而武末末所在的部门原本没什麽太高的技术含量,指标是死的,规范是死的,大多是公司里的皇亲国戚休养生息的地方。而武末末自从得知他们部要调出去四个人心里就开始打鼓了,虽然考试轻松的脱离他的想像,但看著一个个树大根深的同事,武末末掰著脚指头算也算出了自己跑不了的就得是四个人里面的一个。
  
  怕什麽,有我呢,只要有我在,谁也把你没办法!武末末一个字一个字把这句话写在一张大纸上,然後又一个字一个字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果真,成绩还没下来,武末末就被部门经理叫走了。
  “小武啊,你在咱们部里的老人了,是咱们这里的一把尖刀,今年公司销售情况不是很好,刚刚我们商量了一下,想把你调到销售部去,扩充那里的血液,我们相信你到了那里也一定会做的非常好的,那里的收入可不像咱们这里,咱这里都是死的,那边的收入可是和销售额挂钩的,只要嘴勤腿勤,收入是非常可观的。你看看销售部的严磊,去年的提成就有几十万,听说你们还是老同学呢,你去之後肯定也没问题,让他多带带你。”
  
  武末末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来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家都一幅心知肚明的样子,过来冲著武末末就喊,“请客,请客!去销售部了,那可是肥差。”
  肥差。你们怎麽一个比一个躲的快!也不见谁冲上去把肥差揣自己口袋里。
  武末末笑了笑,就开始收拾东西。他的东西倒不多,一个纸箱子还装不满,应了那帮人下了班去吃火锅,武末末离开了他干了三年多的技术服务部。
  
  销售是门学问。
  武末末很早就知道。就像他们经理说的一样,他的同学严磊一年就做了近一千万的单子。可严磊是谁啊?别人装不知道,他武末末可是从十年前就知道了。严磊他爸升官有道,早就成了省上某局的局长,他严磊要做不出这一千万来还真就奇了怪了。可剩下的那些人,武末末不是不清楚,拿单关系不硬拿不到,拿到了关系不硬钱还要不到,那个听起来好听的销售部可真正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关系的有几个人能撑得了两年,不停的出差,不停地吃请,工资减半,任务完不成费用还得自理。这个公司哪还有做了近四年的技术再去做销售的。
  他武末末也算是头一个了。



52
  武末末安安静静地去了销售部报了到。从经理办公室打完招呼出来刚推开销售部的门就碰上严磊正打著手机喊得要死要活的。
  盯著那张脸,武末末才意识到他真的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也许躲人躲成了习惯,连严磊也包括了在内。
  
  “我不管,反正今天那钱一定得打过来。”抬眼看到武末末进来,严磊呆了一下,又吼了几句,一下挂了电话。
  “末末,你怎麽过来了,今儿陈头说要调过来一个人,怎麽是你啊?”
  武末末点了点头,笑笑。“怎麽就不能是我啊,不就是看你在这我才投奔你来的!”
  
  严磊的脸当即黑了。
  “这帮孙子太欺负人,你哪是干销售的料,这明显的是捡软柿子捏,末末,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你没给郭宁打电话控诉一下,这小子太不把哥们当哥们了,结个婚悄悄的结,结了还悄悄的蜜,弄的咱哥俩连他的喜糖都没落著吃一颗,正好,逮著这机会让他好好的给兄弟补偿补偿。听说他不是又升了,让他给你递句话,也让咱公司这帮不长眼的瞧瞧什麽叫太岁头上动土。”
  
  武末末连忙摇摇头,“不用,不用。”严磊呸了一口,“装什麽纯情你!”抓过手机,“你不打,那我给郭宁打电话。”
  “别,别-------”武末末冲上去一把把严磊手里的手机抢下来了。“别打。是我要求调过来的,都说你们这里是肥差,我也想肥一把。”
  
  严磊一巴掌就赏到武末末头上去了:“屁,你脑子没病吧,还肥差呢,也不知道肥了谁,说的好听。咱俩是兄弟我也不和你来虚的,有人吃肉就有人渴汤,还有人汤都喝不著跑断了腿也是干看著咋巴著嘴。这就叫销售。懂不。”
  
  严磊说完,看到武末末还傻站著,忙走过去把他旁边那张桌子上的东西一呼拉,弄到另一张桌子上去了,那位子上还坐著人呢,严磊把那人连转椅一推一丁点不客气:“小张,麻烦你挪个窝啊,末末可是我铁瓷。”再对著武末末一招手:“来,末末,今後你就坐这了,桌子挨一块儿,咱哥俩说个话还方便点,没想到过了近十年,咱俩又混成同桌了啊,你说这岁月咋就这麽神奇呢。”
  
  同桌。武末末恍惚了一下,一个面包一个牛奶的同桌,年少无知的时光一下子就淌过了十年,岁月的确很神奇。
  “来呀,还傻站著干嘛。”
  
  武末末见小张虽说是一脸微笑但已经笑的非常生硬,武末末心里不安了,他可不想刚来就得罪人,正想推辞,严磊已经二话不说帮助武末末把箱子掂到桌子上放好,又从箱子里面找出武末末的杯子倒了杯热水递给武末末。
  
  “还别说,末末,打我从新疆回来,我可真有好长时间没见著你了,最後一次是什麽时候来著,让我想想,就那次我喝醉了那次吧,哥们嘴贱,大晚上的把你霸著不让走,还喝的东南西北分不清了,对不住了啊哥们,这不去兰洲待了一个多月,又去上海跑了一个月,快成野人了,要不,晚上叫上郭宁,咱哥三好好吃一顿。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著他了真惦记他了。”
  
  武末末一口水差点没呛著,咳嗽了几声,放下杯子。“人家忙著呢,刚升了官,腐败还来不及,咱们就别去给他添事儿了,再说,我晚上还有事呢,我们原来科室的人说了要我请客的,六点半楼下的麻香锅。”
  “那帮孙子,把你踢出来还好意思吃你的,真不是东西,哎我说末末,你和郭宁吧,过去我怎麽说你俩哪,那可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感情好的真是一个里格朗,现在听你这麽推三阻四,还真有点不适应。”
  
  “谁推三阻四的了,说的都是实话。”
  “行行行。那就让他光宗耀祖去,咱俩就在这里做咱们的小兵豆子,甭巴结他了,郭宁人家那野心那可是冈冈的,哪是咱俩能比的。”
  武末末笑了笑,从严磊桌上抽出一本《一张嘴巴闯天下》的书,翻了翻,“今後我也得卖嘴吃饭了,先在你这充充电。”
  
  “屁,甭看了,”严磊从武末末手里把书夺回来,摔桌上,“看那些,得栽沟里去,谁知道都从哪里抄来的,在这里,特简单,先跟著经理跑几天,认识几个人,再把自己七大姑八大姨的搜刮一遍,有点用的就划上圈圈,然後攻势就可以开始了,如果没有关系那就眼睛灵点嘴甜点,见谁都装孙子,慢慢就好了。”正说著,严磊拍了拍武末末,“你妈还好著呢吧,我真有五六年没见过她了,那次去你家,是什麽时候,高三还是大一?”
  
  “大二。咱俩喝醉了,没地方去,就把你带回家了。”
  “还真是啊?哪天我去看看她。”
  “我妈现在回乡下了。”
  “噢。”
  看到严磊没有问下去的意思,武末末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说是因为他搬回家住了,房子不够住,她妈只能回乡下了。
  “哎,末末,我发现这几个月没见,你怎麽就有点不一样了。”
  武末末翻了翻白眼,能不一样到哪去。“怎麽了?”
  
  “这麽打眼看著吧,还是过去那个英俊小帅哥,迷死人,就是忧郁了。”
  武末末一下笑了。“甭逗了,还忧郁呢,咱这粗人扯得上那些高雅的东西吗?”
  “诶,一直忘了问,郭宁结婚了,那你住哪,要不你住我新房那儿吧,反正那房我平时也是偶尔住住,等朱可回来结婚还得好几个月呢!”
  
  “别呀,新房我可不敢住,万一我住上瘾了,我可得当第三者,到那会儿,你又得哭了。”
  “小子敢笑话我。”严磊直接捞著武末末的脖子就使劲卡住了。
  “放手,放手!”武末末求饶了。严磊松手了,武末末扭了扭脖子,“现在我回家住了,准备过一阵子租房子呢。”
  “就那个小地儿。”严磊一脸惊诧。
  “小地儿怎麽啦”武末末瞪了严磊一眼。
  
  
  下了班,目送著严磊开著他的车呼啸而去,武末末走向公司不远处的那个火锅店,那一群狼人早等在那儿了。
  吃到真没吃多少,喝了多少武末末也算不清楚,他本来就没什麽量,二小杯白的就到顶了,出了火锅店,武末末有点迷糊地往回走,路过一个杂货店进去买了包烟,看了半天才抽出一根试著点著,咳了几声然後随脚就坐在人家店门口不远的台阶上。
  街上的人真的是多,老天爷可真开眼,才刚五月就热的像个三伏天,男男女女穿得尽可能的少或高兴或严肃从他面前走过,还有些精神好的孩子打打闹闹的胡天海地地疯玩。
  
  曾经也有三个孩子不知愁苦的一个跟一个屁股後面,一转眼,大的大了,散的散了。
  街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搂一起的,有牵手的,也有一个在前面埋走著一个在後面紧紧跟的。武末末坐台阶上静静地看著别人的生活,一根接著一根抽烟,抽到第三根嗓子痛的实在太难受了,扔了烟又坐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估算著家里那些人应该睡下了,这才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回家了。




53
  星期六一大早,武末末就奔长途汽车站了,颠簸了近三个小时才到了老家 ,还好没有像上次一样堵车堵在路上。
  镇医院总共也没几个人,小小的二层楼,武末末随便一找就看到她妈躺在一病房里的床上挂吊瓶呢。
  
  黄海丽看到武末末进来急忙坐了起来,“怎麽又来了,说了我没事就没事,这都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武末末把带来的水果往桌子上一放,拿出一个苹果坐下来削起来,“想你,还不行了。”
  “臭小子。”黄海丽在武末末胳膊上擂了一拳头。“家里还是你做饭吗?”
  “干嘛,十二岁我不就每天给你做饭了,怎麽,妈,你是不是想吃了?想吃等会儿我回去给你做一点。”
  “没,不是,末末,做就做吧,做个饭也累不死人,你嫂子就那种人,嘴冲脑子直,你就当听不见,啊?”
  
  武末末一下笑开了,“行了你,妈,弄得好像我嫂子虐待我似的,你也不想想,我武末末谁呀,十个李红凌也翻不过一个武末末,她的心眼能有我多。”
  “你就会耍贫真碰事上就软了。行了,等我挂完了针,咱们回那院子去,我给你煮毛豆吃,你小姨种的,结了好多呢。”
  “行。”
  等黄海丽挂完了吊瓶,娘俩坐了一辆三轮回那边小村子去了。
  黄海丽在小村子里买的院落也不大,位置倒不错,干干净净,房子半新,前面有一块不小的菜地。菜地里有时令的蔬菜最边上种了一大片毛豆。
  
  武末末拿了小盆下地里拔了半盆毛豆上来。黄海丽挑著毛豆突然想到什麽转过脸来问武末末,“哎,我上次让你给郭宁带的那几箱土鸡蛋,你给他了没有,人家当初那麽帮你,他结婚咱也没啥好给他的,上次你来都忘了给你说了,两个月前吧他还给我打电话了,说他要去日本出差了听说时间挺长的也不知道回来没有,那孩子,真靠得住,你没事也要像以前一样多走动走动,要不时间长了,再好的感情也淡了,听到没?”
  
  武末末点点头。他是真没想到郭宁分开後还会给他妈打电话,不会又是想来找母爱了吧。那个鸡蛋倒是拿回去了,要是她妈知道鸡蛋全让他们这一夥人吃完了,尤其还让他嫂子送了一箱给她的姐妹,估计他妈的血压又能升高一截子。
  
  “要不是郭宁,咱们能用这麽合适的价格买上这个院子,你小姨说前面那一家买下来足足比我们多了近一万呢,末末,你日後别再给我钱了,每个月的工资自己先存著,将来也为自己的事情打算打算,你看你也不小了都二十六了,郭宁也结婚了,你哥像你这麽大都有孩子了------”
  武末末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这次来正好也想谈钱的事,转销售後每个月就剩一仟八,再每个月给他妈1500真给不起了。“行,我自己掂量著存,您有需要一定记著张嘴啊。”
  
  “行了,我还能有什麽需要,唉末末,你不知道这里的那个镇长多可笑,还以为我是郭宁他妈呢,前两天给我提了两大包东西非要我给郭宁打电话,他们好像有一个什麽批文在郭宁他们那给卡下了------”
  武末末听到这一下急了,“那您就打了?”
  “打什麽,我可没那麽糊涂,别说我不是郭宁他妈,就是了,也不能给他添乱不是。”
  武末末松了口气,把毛豆洗好了放进锅里点著了火。“妈,郭宁人家不比从前了,咱们过自己的就行了啊,别老去烦人家?”
  
  黄海丽小心的打量著武末末,“末末,你是不是跟郭宁不对付啊?”
  “没呀?”
  “那怎麽自打你搬回来之後我一提郭宁你就不自在。”
  “胡想什麽呢您,可能是他结婚後不常见就有点生分了。”
  “不准生分听到没,就算他生分了,你也得记人家的好不能生分。”
  武末末应了一声站起来从里屋拿了一个桶接满了水给菜浇水去了。
  
  黄海丽站後面看儿子的背影突然有点後悔。也不知自并己回乡下是不是回错了,不回来在末末身边好歹也能顶点事,至少这做饭的事落不到末末头上。可不回又实在没办法,那里就那麽两间房,横竖住不开,她可真不想让武末末夹在武亮和李红凌中间受窝囊气了。黄海丽一想到那天末末提了个小包进门说他要住回来,李红凌当场就炸了锅,说这麽小的屋怎麽住啊,武末末也强,提著包扭头就走了,要不是她出去找他,这傻东西不定在胡同口蹲到什麽时候呢。
  
  想到那天傍晚武末末红著眼睛靠著墙的样子,黄海丽的鼻子又酸开了。从小到大她还真没见过自己这个傻儿子怎麽掉过泪珠子,以前打的厉害也是干打雷不下雨就顾著扯著嗓子干嚎去造声势了,怎麽现在全反著来了。再一想到李红凌,黄海丽又叹了口气,这人心怎麽就是养不熟的呢。
  
  她也真不知道武末末到底出了什麽事,那些好东西似乎也一夜之间没了,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逼就武末末这种低著头不吭气的状态她也不敢狠逼,就连赵老头死活让武末末住他那里去,武末末也咬死不同意。
  
  晚上黄海丽睡得早,等睡下来才想起一件事又赶紧爬起来到武末末睡的外屋,武末末正靠一张半新的沙发上闭著眼,电视倒还开著。
  “睡了也不关电视,不怕浪费电啊。”黄海丽走过去把电视一关。武末末听到动静坐了起来,“刚眯著。”
  “都忘了,明天中午吃了再走吧,明儿你生日,我给你包你最爱吃的大馄饨。”
  武末末咧咧嘴,“好,好几年没见你给我过生日。”
  
  黄海丽‘啪’在武末末脑袋上拍一下,“谁知道你那几年都疯哪去了,自己不回来,你还等著我上杆子追著你过啊。”
  “行,是我不知好歹行了吧,今儿就是想著您的馄饨才专门回来的。”
  
  “死小子,就是不知好歹。”黄海丽笑著回屋了,武末末眼一闭又重新进入了神游状态,这是他这两个月学来的本事,睡不著就胡想,想象著自己是侠客,是英雄,是怪兽,甚至一只小虫子,怎麽在树上爬来爬去挖洞穴找食物。
  是什麽都可以,只要不是武末末。
  
  销售真不是人干的。
  这是武末末干了两周销售得出来的结论。
  且不说他根本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就只知道手里是这些东西,要用在哪些仪器上面,就算他按照他理解的方式,找出那些对这些有需求的企业来,一个一个电话询问过去,有一半是没人答理的,答理的那一半也是一句话就把他打发的。
  
  武末末看看手上的三张纸,那上面有他搜索了好几天的本市和邻近城市所有的有可能用他们产品的大大小小企业的资料,他用了七、八天时间把这些企业全部跑了遍,光公交车票就有一撂撂还不说那些短途汽车票了,现在那些资料後面都被先打上了钩,再打上了叉,经理说的嘴勤腿勤俨然行不通,大部分连沾点边的人都见不到就被打发了。
  
  这就是销售,武末末原本打算这回一定就拼尽全力的想法被浇了一盆凉水。
  严磊这两天没在,旁边的人说是签单去了,嘴里的羡慕一目了然。
  武末末坐在座位上只能按照严磊那天说的先从身边的人身上下手,他想著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他的那些能叫上名姓的亲戚大部分在乡下地里种玉米呢,没种玉米混在城里的也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头百姓。
  
  什麽关系都没有的人该怎麽做这种不是生活必需品的销售呢?嘴勤腿勤,他真的想勤,他跟谁勤去?
  武末末计算著自己从技术岗一下变到销售岗少掉的近一半工资,现在一千八那也叫工资?一斤饺子都快三十了,自己一个月挣的刚够买60斤,胃口大一点的还吃不饱了。想想自己蜗居的七平米,再想想市场上上万元一平方的房价。武末末头都大了,真还不如回去和他妈待著种玉米好了,现在农民条件还好了,不用交税。
  
  不过前一阵有一个消息对武末末倒不错,他们那一片要拆迁了,按照他们家现在的面积再加上补贴怎麽著也能换两套不算大的房子回来,武末末计划著到那时就能把妈接回来和自己住了。




54
  在销售部忙头忙尾好一阵没什麽收获,武末末干瞪眼加著急上火,连肠胃都跟他做对,整天都隐隐作痛。好不容易熬到了点,武末末浑身无力地下了班,倒了两趟公交,下了车先上菜市场买了菜,走到他们那片老区的时候看到他哥正站在路边看别人下棋,他也没招呼,急乎乎地上楼洗米洗菜,听到武平平的屋里也不知道放的什麽歌,声音大的惊人。这武平平也真是的,还有十多天中考,他爸妈急得嘴上都起燎泡,人小姐一点也不急,该干嘛干嘛,说的多了,把门一锁,想骂都骂不到。
  
  武末末在家里是不敢说武平平的,快手快脚地做完饭,掐著饭点的人到也准时地出现在了餐桌了。
  李红凌照旧的老三样,学校,费用,和生意。
  武平平的成绩在班上算中上等,要考市重点师大附中和高级中学,是属於有点希望又有点悬的那种,这种情况最头痛,不上不下,还把人胃口吊起来了。
  武末末前一周利用休息时间已经到各个学校问过了,打听了一下去年的分数,再对比一下今年的招生。情况知道的越多,越没谱。
  
  现在看到李红凌阴著脸知道首先今天的生意不怎麽样,再看看他哥一声不吭地只顾著吃饭,武末末把肚里那一句话给省下了。他本想说,学校当然重要,但关键得看自个,以他们家现在这条件就别瞎折腾了,就近上所高中得了。可这话他还真不敢跟他嫂子说,说了又得落下什麽话柄,最终全得搭他头上。
  
  看著一众人吃了饭各干各的去了,嫂子算帐,哥哥又在修不知道谁的手机,侄女把门一关这会也安静了,武末末看看一桌子滩著的没人收拾的碗筷,利落地收了泡进池子麻利地洗完手还没顾得上擦,手机就响了。
  “小武,你哪儿啊,不忙的话,过来一趟。”
  
  电话是陈头的,武末末进了销售部快两周了,人家似乎把他忘了一般,除了报道那天说了几句话,之後,是不闻不问,这会儿不知道为什麽想起还有他这麽个人了。
  武末末手忙脚乱的把身上那件已经旧的不能看的T恤脱下来,进屋换了件衬衣,又简单地洗了把脸,理了理短短的头发,看看镜子里除了神情疲惫点,还算得上衣冠楚楚,套上鞋就冲出去了。
  
  悦海饭店武末末知道,以前和郭宁吃过几次,也就这里的饭比较对郭宁的胃口。
  站在路边等车,公交车是甭指望了,满满当当的人,等下了车准又是一身的汗,武末末狠了狠心刚打上车,陈头的电话又来了,嘴里已经不耐烦了,说怎麽这麽慢,他就在饭店门口等著他呢。
  
  好不容易到了地儿,武末末心急火燎地下了车,饭店门口站著的陈头满脸的不痛快,一见到他就喊了起来,“小武,怎麽能这麽慢,一屋子人等著呢,像你这样求人办事还要人等怎麽能干销售呢。”
  
  武末末规规矩矩道了歉,就听到陈头说,“一屋子的酒鬼,今儿我实在是打发不了了,严磊出差了,小王媳妇坐月子,别人的手机又打不通,你能喝酒不?”还没等武末末摇头。陈头就在他肩上一拍,“今天可全看你的了,上周我刚查出来胆囊炎,正忌酒著呢。”
  
  武末末只能点点头跟著陈头进了一个包间,里面黑压压的坐了一桌子,还没等武末末抬头把人看清楚,就见陈头端了酒瓶过来,“我这小兄弟不懂规矩来晚了,认罚三杯给各位赔罪。”
  叭!叭!叭!给武末末面前摆了三杯白酒,对武末末使了个眼色。
  
  武末末看著白酒心里直打鼓,他还从来没有经过这种场子,一下三杯真能要了他的命。
  酒当然是端起来了,眼一闭,封住了喉咙,再一闭,刺到了泪腺,最後一下,辣透了心。
  其实挺爽的。这是武末末连喝了三杯之後脑子都僵硬了之後的想法。真的挺爽的。脑子直了,爽。七窍通了,爽。所有的人看著都和蔼可亲了,更爽。
  
  “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科新来的小兄弟武末末,人很机灵,办事牢靠,以後还要请你们多关照,这是陈总,这是李总,这是张局,这是郭处。”
  武末末赔著笑脸打招呼,半躬著腰,双手向前握住。
  您好陈总,以後请多多关照……
  您好李总,久仰大名,以後还要多多麻烦您提携提携……
  您好张局,我是新人不懂事,以後家里有什麽跑腿的事您尽管吩咐……
  您好,郭……
  武末末郭不下去了。
  
  他一肚子恭维的话被硬生生的噎住了。
  郭宁端著酒杯浅浅地笑著看著武末末。
  原来这副笑容只是一种程式化的表现,有需要它就能存在。
  
  武末末低下头看著郭宁的中指的那枚白金戒指,原来这个指头带上戒指是这个样子,漂亮和谐。等了好几个月,现在总算是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原来不是牵手,同样的手握在一起是那麽冰凉。
  “您好,郭处长,以後还要……”
  
  以後还要干什麽?武末末糊涂了,哪还有什麽以後啊?
  我们没有以後了。这不是郭宁亲口说出来的话吗,怎麽还能有以後呢?
  
  “认识您很高兴。”武末末快速的抽出手一屁股坐了下来,看著自己面前放著的一盘吃的乱七八糟的多宝鱼就想吐。似乎那盘里面的不是鱼,而是自己拔了衣服躺在上面做盛体宴,被一只只刀叉挑得七零八落。
  
  他实在太想吐了,不是三杯酒,不是陈头的虚伪,不是这个局那个总的气势,也不是淡淡的笑,什麽都不是,他就是想吐,家里一碗米碗加一碗豆腐汤已经顶出胃了,现在三杯酒直接溢到喉咙口快喷出来了,可他硬是吐不出来。
  
  陈头拿了一瓶酒塞他手里,“来,小武,给领导敬酒。”
  好,给领导敬酒。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酒场就是战场,酒风就是作风;
  酒量就是胆量,酒瓶就是水平。来,咱什麽都没有,有的就是胆量!!!
  武末末站起来,拿著酒瓶挨个挨个地倒酒,碰杯,祝贺,恭维。
  
  武末末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天份,先不说自己原本两小杯白的量,现在喝了多少进去不也没摔倒,就是那些张嘴就来的奉承的话,就跟自己张嘴就来的假话一样也是一串串,一堆堆像倒垃圾一样从嘴里蹦出来。
  
  原来自己也不是不能做销售的,原来自己也不是不能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的,原来自己张嘴就来的口才在任何场合都是能变通的,原来自己也不是离了郭宁就两眼一摸黑什麽都干不了,原来很多的不适应只是被以前的太舒适给惯坏了。
  喜欢是什麽,屁都不是。
  爱是什麽,连屁都不如。
  
  爱是什麽,连屁都不如。
  武末末真的糊涂了,他不知道这个场合是怎麽结束的,那些人是怎麽走的,他确信以及肯定自己是和陈头站在悦海饭店的门口恭送著他们一个个上了这辆车,上了那辆车,陈头拉著自己一幅狗奴才相,半弯著腰,说了这样感激的话,说了那样以後还怎样怎样的话,他真的记得的那辆别克,黑色的别克,只不过今天看著总说不出哪来的别扭,自己学开车的时候把後屁股撞了个坑,自己内疚了好半天,郭宁一句我上了全保,这些能修,他就重新理直气壮了,现在那里面坐著意气风发的郭宁,那个从来想在他前面做在他前面为他搭梯子容他顺著梯子上下的郭宁。
  
  郭宁说人首先得为自己活著。他为著自己,我又为谁?
  郭宁过去的那麽多年为了他付出又是为了谁?武末末想不清楚,他找不出来郭宁的坏,却绝忘不了郭宁的好。
  
  武末末晕了,他以为他和陈头撒油那拉後挤上了公交还和碰他的一个人打了一架,然後指著人鼻子骂的热血沸腾。王八蛋,你他妈的王八蛋,你了不起呀你,你他妈的拽个屁拽,有本事你开别克去坐什麽公交车呀你,你坐公交就坐公交把你屁股坐实了,胡骚情往人身上蹭个屁蹭啊,想蹭,抹点香水,爷爷抱著你蹭个够------瞪,瞪个屁瞪,妈的,没见过男人啊,没见过男人爷爷就让你见见------你给我脱,你今天不脱你就是孙子,然後那男人一拳头就把他打翻了。
  
  武末末真正清醒过来,他是躺在一张床上。不是公交车上,不是他那七平方米的房间紧贴著墙,当时装修时直接固定死的床,他记得这床他哥找木匠来装的时候,还在纸上打了草稿的,这麽精确的位置,不大不小,正好一米九,平躺上去,脚不需要挺直就能顶到了墙,晚上连翻个身都不敢放肆。
  
  没有那男人,也没有各种嘈杂的声音。
  
  他现在躺著的床是舒适的、宽大的、柔软的,浅黄色的床罩,浅黄色的被单,旁边还有一盏浅黄色的灯,头顶还有一个皮质的散发著柔黄光线的大大吸顶灯。
  
  这些全是他挑的,窗帘、挂饰、柜子,包括柜子上的花瓶,除了这张床是和郭宁一起买的,别的都是武末末一个人在各种器具里挑出来的,那种揣著满口袋钱为自己为郭宁为他们两个人的家挑东西的喜悦,武末末甚至现在仍能感觉的到,一个一个家俱店的逛,他一个人大包小包一脸喜色的挑,因为郭宁喜欢黄色,他整个卧室的颜色都是橘黄。
  
  这个床头灯是武末末去灯具城亲手抱回来的,几百种台灯看得他眼花缭乱,最後他挑中了这盏,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外形,皮制的灯罩,只有开了灯之後才能显现的淡淡的水墨。
  武末末你品味真的提高了。一个夸赞的声音飘然落下,然後一张得意的笑脸慢慢飞扬,像秋风更像秋天的树叶,落的轻巧,扫一扫烧一烧就散尽了。
  
  武末末你走路比以前好看了,末末你的背直了不驼了,末末你看你不是自己也会搭配衣服了,末末你皮肤越来越好了,末末你看到没那几个女人一直再看你。
  自信是被一点点陪养的。除了外貌上的自信,他什麽也没有了,连怎麽用自己的本事活著都快不会了。他现在才明白灵魂裸著是什麽状态。


55
  武末末头痛了。
  武末末躺在床上开始唱歌。
  先是王杰的《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唱完了唱《忘了你,忘了我》,唱完了再唱周杰伦的《双截棍》,再唱《千里之外》,伤情的、激情的、柔情的、什麽情都没有的------最後干脆爬起来在床上又跳又蹦唱《红星照我去战斗》,唱来唱去也就是这个最过瘾。
  
  郭宁洗完澡推开门看到了就是武末末一幅革命志士样,手握著拳头做扛枪状,两条腿还一前一後原地踏步走,嘴里大喊著‘红星闪闪亮,照我去战斗,革命代代如潮涌,前赴後继跟党走------ ’
  郭宁靠著门静静地看著,看著那张醉得满脸通红,身上什麽也没穿的武末末又蹦又跳,张牙舞爪,有一次脚底下一滑整个人摔到了地上,爬起来翻身上床又开始又唱又跳,动作难看不说还极不协调,整个人比最後一次见瘦了得有好几斤,原本就没多少肉的身体现在看著又细又长的确有些慎人了。
  最後一次什麽时候,郭宁不去想。
  
  武末末一遍完了再唱一遍,有的音唱不上去了,扯著破声硬往上挺。
  “武末末。”郭宁终於喊了一声,看到武末末没什麽反应,犹豫了一下跳上床从後面牢牢地把武末末抱住了。
  “别唱了,大晚上的,再唱下去隔壁的人要砸墙了,这都凌晨了别人都在睡觉呢。”
  “砸呀,他有种的就砸,他不砸我砸他的去。”武末末咚咚咚就在墙上夯了几拳。
  郭宁飞快的扯著武末末的胳膊想把武末末按下去,武末末拼命挣扎,整个人在郭宁怀里又打又踹,直到郭宁狠狠地把他的脸按进了床单里,武末末才安静了。
  
  武末末趴了很久,头晕胃难受,他不知道自己吐了没有,也许郭宁给他吃了什麽醒酒的东西,对於醒酒,郭宁很有经验,经常混在酒桌上没有经验也不行,有吃的有喝的,连怎麽吐都研究过。他上次用牙刷对付严磊就是从郭宁这学来的。
  
  晃了晃头,非常晕,非常重,但刚才跳得那麽欢,走路应该没问题,武末末转了个身,把身上的郭宁用力甩开,就爬下了床。
  “我的衣服呢?我要回家了。”
  “末末,这麽晚了别回了。”郭宁坐了起来。
  
  武末末转过脸来甩了甩头打起精神头看著郭宁,强撑著两扇眼皮不落下来看著同样什麽也没穿的郭宁看了半晌。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好半天,那张脸才算变清楚了,没戴眼镜的郭宁直接假了一半,再假还是很熟悉,他大部分时间看到的就是这种不带眼镜的郭宁,眼睛有点肿有点迷有点看不清东西的不自信,如果是躺在他身边没有醒来,这脸上甚至有点孩子气。
  三十岁的孩子气,去他妈的孩子气,他脑子抽风了才会有这麽狗屎的判断。
  
  武末末突然低下头冲著郭宁就鞠了一躬,他记得在饭店里自己要再弯的弧度大一点,完全可以和这个媲美了。“郭处长,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帮我醒酒,我的衣服呢,我该回家了。”
  “武末末。”郭宁的脸色变了,阴沈又有一点狰狞。
  
  武末末听到郭宁的喊叫吓了一跳,不一会儿又指著郭宁笑了起来。“诶,你谁呀你,厉害个屁呀你厉害,以後咱们又不打交道,我干嘛要对你低三下四的,我又不需要求你,我干嘛要害怕你,姓郭的,我的衣服,你他妈的到底给我放哪了,马上给我交出来。”
  武末末喊完见郭宁没动弹先跌跌撞撞冲进和卧室连著的浴室里,里面没有衣服,再冲出来一脚就蹬到郭宁的大腿上,脸上绝对一幅要吃人的狠样子,而郭宁端直被蹬的没站稳跌坐在床上。
  
  “郭宁,你妈的------把我衣服-------弄哪里去了,给我交出来……”武末末嘶喊著,整个身体都随著他的声嘶力竭晃了好几晃,要的似乎不是衣服,而是大几万的卖身钱。
  郭宁没应,还是坐在床上那麽静静地看著武末末。
  “不穿你以为我就不敢出去了。”武末末说著就往门口走。
  
  郭宁跳下床,把武末末从後一抱就抱回床上了。“你吐了,我才给你脱了衣服。”
  武末末想用脚蹬,郭宁一下抓住了武末末的脚,再伸手抓住了另一个,把两条腿一提,一转,就把武末末整个人控死了拖到枕头上。
  
  “你妈的你想干什麽?滚!”武末末嚎了起来。
  “你睡一会,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滚你妈的蛋,少管我,你这个下三滥。”
  “我就是个下三滥,你呢,你是什麽------”
  
  我是什麽?我什麽也不是,还是什麽都是,该床伴的时候床伴,该滚蛋的时候滚蛋。也许最合适的就是那种手炉,冷了拿过来暖一暖,暖了就可以扔一边。
  
  武末末真的沈默了。一动不动。
  末末,这名字起的真他妈的好,可能他妈起名的时候就想到了他以後指不定会经常这样,从严磊开始到现在的郭宁,他终归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一肚子噎得满满的又什麽也说不出,默默的默著,比哑巴还他妈的难受一百倍。
  
  我们没有以後了,这是郭宁亲口对他说的话。在他终於搞清楚他其实是多麽爱郭宁之後,什麽时候开始,他算不清楚,酒吧只是一个闸口,那一天他泻了洪,具体到什麽时候,一定早的很多,也许就是一天天在一起的生活,慢慢郭宁成了习惯,吃饭,说话,睡觉之中,爱就一点点挤出来了。
  
  我们没有以後了,郭宁来了一个急刹车。让他就是有一肚子的话也没法为自己辩解一句。
  曾经那麽多说不出来是美好还是只是相依的日子,四年多,一千五百多个日子,他的记忆是和身边的这个男人紧紧地咬合在一起的。
  
  他甚至能记得他和郭宁第一次认识时下的那盘围棋,他从郭宁手里强占的那个位置。原来那个位置不仅仅是让他赢,让他输掉的更多。
  那一次他是一匹真正的黑马,过关斩将,最後碰上了校研究生院的名人,那个号称在初一时就拿到了业余五段的高手被他先输後赢翻了盘拉下了马。一目半,让所有的人叹为观止,一目半让从来没有低下头的人低下了头。
  
  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斥诧风云会怎麽样。武末末每次看电视看到那些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名人采访,就会想到他和郭宁的那一次对决。就好像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紫禁之巅,到了最後,没有败者也没有胜者。
  
  如果没有那一次对决,他只是蜗居在一个小旮旯里的小虫子,他的生活圈子里都是些普通人,小学到高中的同学都是一个胡同里的泥孩子,大学同学一半是农村来的,吃个饭都要精打细算的,凑个份子出去撮一顿是他们最大的娱乐。再因为不是冷门专业没有过硬关系,他们没有什麽可以鹤立鸡群的资本,四年毕业之後,能找一个稳定的不算差的工作就得烧香拜佛,也许他也可以狠一狠心坚持自己的想法读研,一口气拼死的读下去努力成为老秦第二,但他做不到,他没法看著他妈去给别人的抱孩子,他始终顾到的只有眼前看到的这麽大的一块,太远的他看不清楚,他鼠目寸光,他胸无大志,他不能过好日子,就像他妈从小说他需要敲打一样,没人敲打了,他眼睛就只看到了他最在乎的一亩三分地,最早是他妈,再然後是严磊,现在成了郭宁,这就是他武末末,这几年没有一点出息的武末末。
  他就是後悔也没法把这几年重活一遍。
  
  他明白他妈黄海丽为什麽会把郭宁这个上不顶天下不顶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兜里有俩臭钱的人物当作了他武末末的福星。
  郭宁的确是他的福星,这四年,就好像他无意中走进了一个奇妙的世界,被人强拉著妆扮一新,体会了各种美妙的东西,现在人家说‘GAME OVER’了,又被那个世界赶了出来。
  
  他和郭宁就因为一盘棋绑在了一起绑了整整五年。武末末最初以为他们只会是几天,几个月的关系,不知不觉的快走完了四年,就可以进入第五年。五年只是人生中的一个片断,武末末不由自主的开始设想以後会有下一个五年,再有下下个五年,然後就那样一直下去,就像中国的五年计划一样,内容变了,方向绝变不了,因为郭宁的微笑。他曾那麽自信的认为郭宁对他的微笑里面的含义浓得不用说他就可以看的到,最关键的不是一年,是整整的四年半。
  
  可他的生活嘎然而止了。头一天晚上他们还在一个床上做爱,第二天晚上,他就成了独守空房,第四个晚上,这床就换郭宁就去和一个女人做爱了。
  扫地出门也不过如此。
  
  武末末用了一个月时间躺在那张小的不能再小的床上想他和郭宁到底什麽关系,躺一张床上躺了快五年的两个人应该是什麽关系,是相互取暖还是相依为命,如果是相依为命,郭宁为什麽见都不再见他,他有一肚子的辩解连说的机会都没有。他不明白郭宁就是想甩了他为什麽也不甩得好看一点,简单点可以说以後还是朋友,不是朋友还是校友,或说是有苦衷不得不结婚也行,他绝对不会缠著他。可郭宁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我们没有以後了,就等著武末末收拾完他的破烂腾开他的位置他好迎娶新人。
  
  也许真正的原因是自己没法面对的,那就是这都是他该得的。他挥霍别人感情的时候,也捎带著把自己的也挥霍掉了。
  
  是人,都有个度,是他把这个度撑爆了。
  所以一个月之後,他再也不想了。他彻彻底底的想通了,十年相比一个月,他这次突飞猛进了。




56
  武末末躺在床上大睁著眼睛,头痛欲裂,胸口里像藏了只猛兽一样东冲西撞快撑爆了。
  郭宁在床的另一边靠躺了下来,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来,点著,抽上。
  “能给我一根吗?”武末末伸了手。
  “不会就别硬抽。”武末末的手被打下去了。
  
  “谁他妈的不会,谁他妈的不会------”武末末一下坐起来扑上去就去抢郭宁放在柜子上的烟,“我一天能抽一包,你说我不会,我是什麽都不会,那我就给你看看我一口气抽三根什麽模样。”手还没碰到烟盒,郭宁捞住武末末的腰往侧面一摔,武末末又摔回到枕头上去了。
  “别瞎逞能。”
  “你妈的兔崽子------”武末末这下真来劲了,喉咙里嘶喊了一声,猛地一跃,两只手压著郭宁的肩膀就要把郭宁压下去,郭宁干脆扔了嘴里的烟,用胳膊死死地架著武末末。
  
  武末末也不知哪来的劲,以前他和郭宁打闹著玩的时候,他从来打不过郭宁,郭宁号称在大学时学了两年跆拳道,他从小爬高上低的野路子碰到正规军不待他有什麽举动就先被制服了。
  可今天不同了,武末末的眼睛充著血,脸都挣得变形了,牙关咬著两只手用力抓著郭宁的两只手腕一点点把郭宁的胳膊撑起来,再慢慢的把它们压到了床的靠背上。
  “你想干什麽?”郭宁的脸也有点扭曲了,眉头抽著嘴呲著,纯粹是手的筋被扭住了,痛的。
  我想干什麽?我想干什麽?我还能干什麽!
  
  武末末的脑子早乱得拧到了一起,身体里酒劲,恨劲,酸劲汇在一起冲的他鼻子发酸,眼睛发痛。他要干什麽,他还能干什麽?在郭宁说完他还有一个月就要和张梅结婚的那三十天里,他就干了。
  
  那一个月里,他找了郭宁无数次,每天这边还没下班就冲到郭宁办公室的楼下守著,,星期六,星期天,他端直就在小区的大门口儿蹲点,整整三十天,他脸都不要了就求郭宁能见他一次,可郭宁愣是不见他,办公室见不到人,楼下碰不到人。他知道他不该去找郭宁,当初是他自己说的,什麽时候郭宁不需要他了,只要说一声就行了,可郭宁说了,他却不想认帐了,他就想问一问郭宁,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郭宁终於对他失望了所以才会结婚。如果是那样,他拼尽了全力也要把郭宁求回来,他真的没法因为自己的错就让郭宁陷到婚姻里面去,那是一种长期的煎熬,郭宁不能受,他更受不了。可郭宁没有给他一点机会,连个跟他认错跟他表白的机会也不给他,等了一个月等到了郭宁办公室的人说郭宁休婚假去了,他连最後挣扎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松手,末末,我的胳膊扭了。”郭宁脸白了,头上有汗渗出来了,挣了几次越挣越紧,整个右胳膊又酸又麻又痛快抽筋了。
  
  武末末发了狠干脆再使了点劲,听到郭宁嘴里惨叫了一声,武末末干脆把腿一绕跨坐在郭宁身上头拼命地抵著郭宁的头,眼睛瞪著郭宁的眼睛,觉的不舒服身子刚扭动了一下,郭宁就惨叫起来了,“快起来,末末,你压著我了。”武末末低头一看,他正坐在郭宁那根早就硬起来的家夥上。
  
  看著那东西,武末末脑子轰的就炸开了。这东西这几年一直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屈辱过、痛苦过到最後是让人疯狂的快乐。这个人把他拉进来再用力的抛出去了。武末末想都不待想的把郭宁的胳膊扯下来往床上一摔,人就扑上去了。
  
  贴著郭宁的嘴狠狠地撕扯著郭宁的口腔,武末末像疯了一样压在郭宁身上又挤又压,两条腿不听使唤的想把郭宁的两条腿分开,手用力地抬著郭宁的大腿,下身那个坚硬的东西疯狂地顶著另一根坚硬的东西。
  
  心里的那团火,身体里的那团火烧到了一处,武末末有点不知道该怎麽去泻火了,头依然痛得厉害,脑子里的想法又多又乱,什麽该不该的能不能全找不到方向了,头又重又晕,眼睛睁著可什麽也看不清楚。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不放出去就只能炸开了。
  
  郭宁的手刚想把武末末推起来,武末末毫不犹豫地就把它压下去了,对著郭宁就嘶喊了起来,“还给我,你还给我,把这麽多年的还给我,你他妈的一点不剩的还给我------”
  武末末扯著嗓子喊叫著,搬著郭宁的腿就打算往肩上架,见郭宁还反抗,干脆狠狠的一口咬在了郭宁的喉咙上------
  
  自己是怎麽被翻过来的,武末末没有一点印象,就知道自己的脖子後面挨了一下,然後天花板上那个漂亮的吸顶灯一下转了起来,漂亮的水晶,莹白的玻璃,再然後就成了郭宁压著他撕扯著他了。
  然後就是一阵让头皮乍起来的痛感,然後就是熟悉了再熟悉的穿透,点拔,然後就是自己那个早就被郭宁握牢的地方被重新激活,让人舒服的一下子飘起来了。
  
  武末末喘起来了,他的腿抖得控制不住,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腰被拉得很高动作怪异,却是前所未有的爽。
  那些每次看片子时听到的下流英语从武末末嘴里蹦出来了,一句接著一句,武末末的脸红成了一片,他再也看不清郭宁了,郭宁只是一个来回运动的影子,再怎麽眨眼也看不清楚。武末末绷不住了,下面涨的快爆掉了,松开床单一把抓住了自己那根已经憋得痛的东西,就开始拼命套弄起来,郭宁却把他的手拉开死死的握手心里了。
  
  “别碰它,让它自己来。”
  它自己来不了!他妈的它从来就自己来不了!武末末哀嚎一声扭著身子难受极了,就好像和郭宁下棋,苦战一番就那麽一目两目把人拉下马来,他现在就缺了那麽一点助力,就可以攀上顶峰解脱开来。
  
  “郭宁,你帮帮我,快让我射出来,我快难受死了-------”武末末真是受不了了,挺著腰嘴里更是没法控制的放浪开来。
  “好,我帮你。”郭宁的频率激烈如箭。
  武末末死死地挺著腰,整个人像扔在甲板上的鱼以为不扑腾扑腾就会立时毙命,直到那一声长长的喊叫发出来,他竟然听到郭宁也难得的吼了一声。
  
  武末末躺在那儿浑身散了架半天不能动,足足有十分锺他脑子里面是干干净净的,什麽东西也没有,慢慢的,郭宁的样子渗进来了,先是他的声音,那一句残酷的声音,接著是他的脸,那张他怎麽忘也忘不了的脸,最後是他的笑容,他说傻瓜,我们不是在相互取暖,我们在相依为命。
  
  武末末突然笑了一声,再是两声,接著捂著肚子狂笑了起来。
  他和郭宁在那四年多的时间里,为了这种他们从没达到过的完美性爱,不懈努力了无数次,偏偏是这次偷吃成全了他们的夙愿。
  
  等一切安静下来,郭宁的喘息平静下来,武末末的笑声停了下来,武末末慢慢爬起来进了浴室反锁上了门,郭宁没有带套的习惯,武末末深知事後该怎麽处理。
  不到半个小时,武末末把身上身下全洗干净了,打开那个洗衣机,果然,他的衣服在里面扔著呢。已经洗好了烘干了,这也是有钱的好处。
  
  武末末穿好了衣服,闻著上面洗涤剂柔顺剂打理过的带著香味的衣服,不是简单的洗衣粉的味道,隔了这麽久,真的有点不习惯。
  出了浴室,看到郭宁站在门口,手里拿著一个纸包。
  “末末,太晚了,今晚就别走了,张梅去海南旅游了,明天才能回来。”
  
  武末末一听就笑了起来。原来你郭大侠再潇洒所有的胆子加起来也不过就是趁老婆不在偷个腥。
发表于 2010-2-24 21:48:12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到59了,需要帮更不?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09:46:18 | 显示全部楼层
嗯嗯,这几天天天加班,实在是没空搬文。只能几天来更一次。。。
如果楼上的同学有空帮忙更新的话,>< 草草感激不尽!
 楼主| 发表于 2010-2-26 16:37:48 | 显示全部楼层
57
  武末末笑的太狠一下呛住了,咳了几声气才顺过来,抹了抹嘴角再点点郭宁的胸口,“那正好,你还有时间打扫战场,我刚才可是射的到处都是,这里还有一点,可能是从我身上沾的……你不是有洁癖吗,会不会恶心到你……”武末末手指头一抹把郭宁脸上沾著的一点白抹净了。
  
  郭宁的脸色变了好几下,一把撰住了武末末的手。
  “末末,听大陈说你调到销售部了,要不要我帮你递句话把你调回去。”
  武末末眼睛一瞪,快速把手抽回去,“那可别,郭处长,你有挣的有花的,有房有车有钞票的,就别耽误我挣我的,我还想在里面淌淌混水呢,没准儿一不小心也能淌出个业界精英来。”
  
  郭宁沈默了半晌,抬起手把武末末湿辘辘的头发胡拉了两把,“我知道你搬回去住了,你们家房子那麽小,你出去租套房子住,这些钱,你先拿著,不够以後我再给你。”说著郭宁就把纸袋塞进了武末末的手里。
  武末末看了看手上的纸袋,拍了拍,真的挺厚?郭宁一直是个大方的人,想当初给他买一件衣服好几千也都是不带眨眼的。
  
  打开纸袋看了看,里面共两撂。武末末抬起头,“您老真的是忙糊涂了,咱俩哪还有什麽以後,这钱,我也用不著,要放到几个月前,我收还可以当成分手费青春费补偿费,现在收,当什麽,卖屁眼吗?”武末末说著从里面抽出来一张塞口袋里,“卖屁股一张也就够了,这麽多年你抬举我抬举的太够了,再抬举下去我连我姓什麽都快忘了,我现在明白我是什麽料所以一张就够了。下次想了,还可以叫我,我随叫随到,收费合理,业务精湛,皮实耐用,还,不惹麻烦。再说,这也算互惠互利,几个月没男人,我也正好需要,多谢!”把纸袋子往郭宁身上一扔,武末末扭了头就走。
  “末末,等等。”郭宁一把拉住武末末,用力地把他搂进了怀里,“末末,你听我说,如果------”
  
  郭宁没有如果下去,头死死的埋在武末末的肩窝里。就跟如果这个词本身就没什麽用处似的,拿出来都不必拿出来。
  “末末,我真的特难受------”
  武末末在那个怀里勒得快晕了,不抱一起还好,一抱一起那酒劲似乎又快挤出来了,武末末强撑著不吐出来,斜著眼看著郭宁。
  难受,你难受个屁,你再难受不也爽透了,都爽透了,还难受个屁,我都不难受,你有什麽好难受的。
  
  “放开。”武末末低声吼了一声。
  郭宁没松手。
  “想我把这个楼里的人都叫醒,你他妈的就这麽抱著。”
  郭宁叹了一口气,松了手,“末末,你真要做销售也行,我介绍你一个人,是我铁瓷,和咱们都是校友,给这是他的名片。”
  郭宁把一张名片塞进武末末的衬衣口袋,武末末推开郭宁,“那谢谢您了啊,再见,郭处长。”
  
  拉开了门,武末末就开始拼命往楼下跑,三楼还真快,当初郭宁分房的时候武末末想挑十楼因为他从来没住过那麽高,可郭宁就看上了三楼,说三楼方便,上电梯走楼梯一个速度。现在真看出来三楼的好处来。武末末等不及电梯上来三步并做两步跑下去,看到楼前的花圃,就飞奔著冲了上去,扒著台子就吐了起来。吐完了掏出口袋里的那张钱,一撕两半,再撕四半,撕成一堆纸末末直接往那堆污秽上一扔。估计明天早上打扫卫生的大爷大妈能气得半死,想拾起来粘一粘都没法粘了。
  
  慢慢撑起身体,武末末转过来看著三楼的灯光,有一句话一直压在嗓子眼里问不出,就只有一句,是他今天一直想问又没法问出来的,他不知道今天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特想问郭宁,还记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吗,为了记住这个日子,我专门回学校查了那次决赛的日期。现在过了凌晨了,五年前的今天我在你手里偷了一颗子,却输了整个人。
  
  郭宁站在窗边看著那个靠在花圃上的身影看了好半天,还是悄悄的下去了。跟在那个人的身後,看著那个身影走走停停,偶尔还捂著肚子干呕几下,最後走到一根电线杆下突然抱著电线杆子蹲在那儿号哭了起来。
  郭宁身子都冲出了院墙了,可脚下还是停住了。
  
  郭宁早上一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张梅的电话,说她下午的飞机四点锺到。
  “要我接你吗?”
  “不用了。我来接你下班吧。”
  “好。”
  
  张梅挺准时,下午六点刚过短信就过来了,就两个字:下来。
  郭宁也很快回了两个字:遵命。
  收拾好东西,郭宁下了楼,张梅的丰田越野车正停在大门口。
  “这麽快。”郭宁上了车弹了弹张梅的额头。
  “那是,要见老公还不快一点,张嘴。”张梅手里拿了个东西,见郭宁正想躲,手抓著郭宁的下巴硬掰开郭宁的嘴往里面扔了一个东西。
  
  “什麽呀这是?”郭宁浑身一哆嗦,眉头拧起来,快速的品了一下还好是甜的
  “海南能有什麽,不就椰子糖。”
  “你怎麽也变的这麽俗了,糖也往回拎。”
  “俗,我还就俗了怎麽著吧,拎了五袋呢,谁也没拉下!”张梅撇了郭宁一眼踩了油门。
  “这一周玩的怎麽样?”
  “一个字,就是棒,两个字就是绝棒,三个字就是棒毙了。明年我还得去,不,等不到明年了,赶过年我就得去晒太阳,没觉得我变漂亮了?”
  
  郭宁推了张梅脑袋一下,“你啥时候不漂亮了,闭月羞花、沈鱼落雁就是专门是形容你的……”
  “这麽猛。”
  “那是,形容你那张嘴不猛都不配,这次没玩够,下次再去呗,唉,梅子,我上次说的那块地估计快了。”
  “就城西的那块,不是还要好几个月吗?”
  “不用那麽久,最多两个月。”
  “行,我知道了。”
  
  车开进了政府家属院,郭宁和张梅下了车,张梅拎了几个小袋子,郭宁手里除了一个大袋子还提了一个很大的盒子。两个人上了楼进了门,郭宁还没待把里面的人看全,张梅早冲上去了,又是杨伯伯,又是哥哥、嫂子叫开了,嘴甜的不行,每人递了一个袋子说是海南特产,再捏了把一个五六岁小女孩的脸,递过去一个盒子里面是个漂亮的芭比娃娃,最後走到一个挺有气质看不出年岁的女人跟前一把抱住就往脸上亲了一口,“妈,生日快乐,今天刚赶回来,家还没回呢,就来给您过生日了。”



58
  女人叫李延,不说年龄没人会相信她有五十多了,是郭宁的母亲。现在是一家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
  
  李延瞟了眼在门口换鞋的郭宁扯开张梅就在张梅脸上捏了一把,“死梅子,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可不就得是孩子,这里除了甜甜,谁还比我小了,三十怎麽了,我还就乐意当三十岁的孩子,你们谁不把我当孩子我跟谁急啊。”
  李延抬手就在张梅肩上拍了一下,“越发的没形了,你妈好著呢?”
  
  “好的不能再好了,天天麻将桌下了上美容床,再天天抱怨我有了婆婆忘了娘,谁叫我小打您对我就比我妈对我亲呢!”
  “看来这家里就缺梅子来,梅子一来这气氛就是不一样,这麽大的房子,平时就我们老俩口大眼瞪小眼,你这一来,整个屋子都亮堂了,以後得常来听到没,我马上退休了,退休後我可就指望你过来给我解解闷了。”说话的是郭宁的继父,叫杨远明,头发半白,身量不高,挺有几分领导威严。
  
  张梅一听又嚷开了“谁说是老俩口了,杨伯伯,您一点不老,至少比我爸显年轻的多,再看看我妈哪有一点老的兆头,上次我们娘俩出门,所有的人都当我们是姐妹呢,是吧郭宁。”
  “就你能咋唬。”
  郭宁走过来搂了把张梅开始打招呼,叫了杨伯伯,再叫嫂子,也捏了把小女孩,看到一支手伸过来拍著他的肩,郭宁转过头看著有点胖和杨远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杨峥淡淡笑了,“哥,你们来的挺早。”
  
  杨峥拍拍郭宁的肩,“没想到你们也回来了,我们也才刚到,坐下没两分锺呢,你们就进门了。”
  招呼完一圈,郭宁走到他妈跟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妈,生日快乐,蛋糕我买的是没奶油的,这个是梅子帮著挑的色,您看看喜不喜欢。”
  “梅子的眼光最好了,怎麽能不喜欢。”李延接过东西,手伸过去刚想拍拍郭宁的手,郭宁不动声色闪开了推了一下张梅,“我去把蛋糕拿出来,你帮忙摆桌子。”
  
  李延看著儿子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少掉一半,却还坚持接过东西打开,是一个LV包,李延强笑著又把张梅夸了一回,然後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又吃又喝,郭宁和谁都没多的话,郭宁嫂子也不多嘴,倒是张梅,把整个场合搞的颇为融洽。
  吃饭当中,李延的目光仍会时不时的扫一两眼郭宁,看他吃了什麽,吃了多少,虽说不吭声,倒比以前每次回来只会沈著脸埋头吃饭强多了,偶而听到张梅说到好玩的,脸上还有少见的笑意,她那颗自己郭宁一进门就忐忑不安的心才总算真正舒畅起来。
  
  吃完喝完,郭宁说要发一份邮件拿著笔记本去书房了,李延和杨远明下楼进行定点的饭後遛弯,杨峥在客厅看电视,因为郭宁的侄女要上钢琴课,郭宁嫂子提前带孩子回去了,张梅一打眼见客厅里没别人往杨峥身边一坐点了点杨峥的胳膊说,“大哥,我求你办件事行吗?”
  “什麽事?跟我还这麽客气。”杨峥放下手里的遥控转过脸来。
  “我香港有一朋友想拿一块地,就是原来的老人艺的那块,不是卖了吗,後来不是因为纠纷政府又收回去了,现在听说又松动了好些人在那上头使劲呢,所以,我想让大哥帮帮忙?”
  
  杨峥闻言一下直起了腰。“那块地,你听谁说现在可以动的。”
  “听谁说的,大哥您就甭问了,反正消息不是假的,我盯那地盯了好久了,我们家老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死强头一个,他要肯出头,我还累死累活干什麽破装修啊,一笔就能让我暴富了,这不求他没结果我才求你的……”张梅观察著杨峥的表情,笑容没了,声音也一下低了,“大哥,不会你也正盯著那块地吧。”
  
  杨峥脸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以前动过心思,现在早没了,那麽好的位置我就是想盯也得有实力盯才行啊,不过梅子那块地搭了多少人进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风险太大。”
  
  “就是知道不才求你吗,大哥做这事有经验,就算拿不上也没关系,我朋友也是第一次在内地做,我也就顺带著跟著朋友试一次水,你也知道真让我拿钱出来,我哪来的钱,不过,要是大哥真有意思,咱们一家人可别撞车了,你就当我没开过这个口。”
  杨峥盯著张梅看了足有一分锺,才摇摇头,“真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试试,弄不成可别怪我。”
  张梅一下乐了,“那我就先谢谢哥了,到时候一准儿有大礼,至少三个点。”
  
  等两个老的转回来张梅逗著又说又笑待到晚上十点半,杨峥说明早要出差今晚就住这,说这离机场近,就不胡折腾了。
  郭宁一听顺势提出告辞说该回去了,杨峥忙拦著,“你们也在这住一晚吧,小宁你原来的房子阿姨早重新给你布置了,你结婚後从不见你们住,你都多少年没在家里住过了,阿姨不知念叨多少回了,今天阿姨过生日,难得大家都高兴,你们就多陪陪吧。”
  
  张梅看看郭宁,郭宁扫了眼杨峥再转头看看他妈,见她妈嘴上虽没说什麽,脸上全表现出来了,眼睛都没眨一下盯著他,遂点了点头。“也行,反正也晚了。”
  “真的!”张梅眼睛一亮,快速的在郭宁腰上拧了一把,“太好了,我可得好好检查一下你有没有什麽瞒著我的东西,还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好多年没见了,这一阵一直想好好发掘发掘你的那些怪癖都是从哪冒出来的,总算今天逮著了机会。”说完张梅就冲进最南面的一间的房子里,不一会儿就在里面大呼小叫起来,说是翻出了郭宁小时候的裸照,怎麽怎麽的难看。
  
  杨峥坐沙发上轻笑,推了推郭宁,“看来还真是青梅竹马好,听的我都羡慕了,这梅子也真是,从小看了多少回了还看不够。”
  郭宁也笑,“她不一直就那样,芝麻大一点的事也能乐上一天半天的,就一傻大姐儿,哪能跟我电视台当主持人的嫂子比。”
  
  杨峥呵呵一笑在郭宁肩上拍了拍不吭气了,郭宁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看起来。
  知道郭宁晚上要留下来,李延的兴奋就全推脸上遮不住了,拿苹果递葡萄,见郭宁推辞不吃,又忙说,“是不是累了,累了,那我让小惠给你找洗澡毛巾,算了,不用小惠,我自己去找。”
  
  李延慌里慌张去找毛巾,找来毛巾又找牙刷,牙刷完了,又让保姆小惠给郭宁放水,那边水还没放好,李延已经热了杯牛奶端过来让郭宁喝,郭宁忙把他妈拦著,“行了,妈,甭忙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那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麽,我让小惠给你做。”
  “随便什麽都行,你们平时吃什麽我吃什麽。”
  “好,好。”
  
  等郭宁进了浴室,李延就守在门外,一会问水好不好,一会问换洗的衣服合不合身,等郭宁洗完进了自己的屋子,不多会房子里面传出来郭宁和张梅打闹的声音,李延还在外面转悠,一会碰碰这一会碰碰那,把沙发上的杨峥看的直打趣儿,“阿姨,你不会一晚上就等在这听墙根子吧,您放心,明年张梅一准儿给郭宁生个儿子出来。”
  李延斜嗔了杨峥一眼,“哪儿啊,我就想问问那房的空调好不好,这麽多年没用了。”
  
  说完李延真对著房子里喊起来了,张梅应了一声好著呢,李延赶紧又问,“那凉被厚不厚,厚的话,我给你重换一床。”
  “行了,睡觉睡觉。”杨远明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李延一把拉进里屋。
  “你也不怕小宁和梅子他们笑话,他们那麽大的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小宁自己在外面过了十多年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行了赶紧睡吧,不说明天还要开什麽会吗?”说著杨远明递给李延一杯水。
  
  李延捧著水仍在激动,“老杨,我真没想到小宁会回来给我过生日,有多少年了,看来今天没去参加公司的聚会是对的。”
  杨远明不待接话,李延又嚷开了,“老杨,你觉没觉的小宁结婚後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话多了,也会笑了,看来还是梅子的功劳大。”
  
  “行了,行了,你兴奋也有个头行不行,这麽多年小宁面上冷心里什麽时候不惦记你了,哪回生日忘掉过,倒是你自己每年碰到个节日就像只耗子似的东躲西藏。”
  “谁躲了,我那是怕,老杨你觉没觉的过去的小宁又回来了,真的,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等郭宁趟床上抽到第五根烟,张梅终於忍不住了,狠狠的一拳头砸郭宁胳膊上,“真要把人呛死啊,再抽,我把你踹下床了啊。”
  郭宁看了看一明一灭的烟头,没掐掉还是放嘴里吸了一口“梅子,你活这麽大最後悔的事是什麽事?”
  
  张梅一只手狠狠地在郭宁身上掐了一把,“就是现在,昨晚在海南疯了一晚上没顾上闭眼,现在好不容易挨著床了,困的梦都做了三个了,你倒好,还在这抽烟,你倒是知不知道老婆是需要体恤和关爱的,谁能经得你这麽折磨。”
  郭宁盯著窗子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知道。”终於把烟掐灭了。



59
  醉酒真的太伤人。
  这是武末末两天後的总结。
  头持续著痛著晕著,要说那点酒精早随著汗液尿液都消失干净了,可武末末还是一点也打不起精神。
  
  上班上到一半,又打了几十个没有结果的电话,看到严磊始终战斗高昂一派生机勃勃,他对严磊再没点嫉妒心这会儿也嫉妒了。
  有个能干的爹就是好啊!
  
  这话他可不敢当著严磊的面说,严磊虽说大大咧咧,但要把他的功劳和他爹扯到一起去,翻脸是必然的。
  可要说严磊真清高到不求他老爷子,打死他他也不信,就冲他第一次教他的销售方法也能说明问题。武末末喝著杯子里的俨茶,想著人家的爹,再想想自己未见面就过世的爹,也不由得他不叹气不同人不同命。
  
  好在那顿酒後陈头总算想起来武末末了,拿了个单子让武末末盯著,说那个企业下个月就有可能开标,前期关系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他自己忙做不过来,让武末末先和人接触接触,还说打算带带他,如果这个单子成了可以算做他的一半业绩。
  
  武末末原本没有头绪一听自是感激万分,迅速把项目弄了个明白,是一家叫做大宇通信的企业,要新建二期的厂房,整个量估算下来得有四百万的样子。
  
  武末末一分锺没敢停听陈总的先去接触接触。和他接触的是一个姓李的主任,主管项目执行,是个体肥人虚的中年男,武末末用从陈头那预支的公款请人吃了一顿饭,喝了两次茶,等李姓主任开始对武末末称兄道弟後倒也爽快,一口一个没问题,说招标过程中他会安排的好好的,一准儿让武末末把单子做成,但隐隐晦晦说想办一张城南新建成的高尔夫球场的会员卡。
  
  
  武末末借著上厕所的功夫给严磊打了个电话,他真不清楚一张会员卡能值多少钱,他这几年从来不做什麽运动,郭宁倒是偶尔的打打网球,高尔夫这级别就太高了,那种小白球是皮的是橡胶的还是别的成分他不清楚,更不知道哪有场地,私下里以为一张卡撑死几千一万就够多了,这点小权利他还有。没成想从严磊嘴里听来的数字吓得武末末一口气差点憋死过去,挂了手机转回了头就告诉姓李的他做不了主这麽大的事得他亲自跟他们的陈头商量。看著那胖男人一脸铁青拂袖而去,武末末也一肚子气的回复了陈头,说那人胃口太大,这项目做不起。
  
  陈头当即气的两手打颤连茶缸子都摔了,对著武末末披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骂的武末末一头雾水两眼发直,他是真没想到销售就是这样明打明的要,照陈头的意思,那种敢要的最靠谱了,不要的才是没把你当自己人。
  陈头一口唾沫星子摔武末末脸上。再去,就说可以,一定要赔礼道歉说你不懂规矩,他说什麽都应下来,做销售首先要学会当孙子。
  
  武末末灰溜溜的出来了。再约李主任,李主任阴阳怪气的拒绝了,还撂下一句话,你以为你有功夫我就有功夫了,想请我吃饭的人排到後街上了,你想请我还没胃口吃,改天等我心情好了再说吧。
  
  陈头赶紧再授意:松嘴了看到没,再跑,多跑几次,那种有点权的没有三五回那点面子是挽回不了的。
  可武末末不干了,把手里的资料往陈头桌子上一放,“您培养别人吧,我是朽木难雕,甭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说完就哈著腰出来了。
  
  陈头长达一个小时的叫骂整整一层楼都可以听见,武末末装没事人一样大茶缸子一端神游去了。
  挨点骂总比对著那个阴阳怪气胖男人陪笑脸装孙子好多了,就算每个月只能拿1800,那种主任,打死他也不想再沾边了,非把自己沾臭了不可。
  
  这之後陈头算是和武末末扛上了,要是武末末在办公室坐著,陈头会问这麽闲啊,等著天上掉馅饼啊,要是武末末出去,问的更多,去哪了,联系了几家,收获如何?弄的一个办公室的都知道武末末成了陈头的眼中钉肉中刺坐坐不住,跑跑不脱。
  
  隔壁桌子的小张和小刘每天窃窃私语,武末末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说些什麽,那天陈头把单子给他就让那两人眼红的不行,现在这个结果自是让他们心满意足了,倒是严磊出差几天回来看到武末末被孤立的状况走过来拍拍武末末的肩膀,“走,中午哥哥请你吃好的。”
  红焖大虾,素三样,再加点清爽萝卜条,总算把武末末自酒後就沈寂下来的胃口吃开了,两只手拨虾,拔得是上下翻飞,迅猛快捷。
  
  严磊看到武末末蔫了好一阵难得神采翼翼,不由失笑。
  “末末,你还真改不了你的臭毛病,一见到虾就没命了。”
  嘿嘿嘿,武末末笑得一脸白痴,“那是,还是你了解我,馒头都快啃不上了,还吃虾,好不容易碰到财东了,那还不得朝死里吃把一年的都吃回来。”
  
  “末末,做销售开始是难点,咱们每天都跟那些老爷们打交道,谁不碰几个钉子,你不能太把它当回事,脸面真的不值什麽钱,等熟了,摸著点门道,事也就顺了。”
  
  武末末点点头又连剥了两个,塞到嘴里,把手一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认识他吗?”
  这张名片他是真的不想拿出来,可现在他就是铁板上的鱿鱼烤的外焦里硬,既然脸面不值钱,他还顾什麽虚东西。
  
  严磊拿过名片眼睛一下亮了,“喻斌,咱校友啊!听说现在是设计院的一个什麽部门的头头管执行。哎,哪来的,这人应该能顶点事,设计很关键,很多产品就是他们指定的,比直接找用户能省下很多事。”
  “郭宁给的。”武末末嘴里不停,手也不停,还在剥虾。
  
  严磊随脚就给了武末末一下,再一脸奸笑,“我就说你能忍著不找郭宁这棵大树,别不是公司从哪知道了你和郭宁的关系才非把你从技术上调到销售上,要是他们知道放了你这麽好的资源好几年没用,估计陈头能後悔的心肝肺都移位了,哎,我说你小子偷偷跑郭宁那里私会去了,也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听说郭宁老婆挺厉害的,郭宁这次能提处,估计就是他老丈人出的力。”
  
  郭宁的继父是谁,武末末知道,被尊称为领导同志,以前看电视时偶而冒出来那张脸,郭宁会用最快的速度换掉他。郭宁的老丈人是谁,武末末也知道,张梅的爸呗。干什麽的,还真不知道。
  
  武末末点点头,“也许吧,晚上我打算约那个喻斌喝茶,看看有没有什麽突破,你要没事一起去。”
  “我凑那个热闹干啥,小子,那可是条大鱼,紧抓住不放啊。”严磊拍了拍武末末的肩。



60
  武末末下了班就往回跑,他得回去换一身衣服,身上的这件汗味大得都熏人了。
  紧赶慢赶挤在压缩罐头里倒了两趟车,刚进了家门,就见武平平趴在沙发上哭。
  
  “怎麽了?”武末末吓了一跳,要说武平平这妮子平时没什麽让他佩服的,除了她坚强的神经。打小就不怎麽哭的人,这会儿是怎麽了?
  武平平不吭气,武末末也不能只顾著忙自己的事,拿来毛巾硬把武平平的头掰起来。
  “到底怎麽了,大小姐,还有三天中考,你这是受哪门子刺激了?”
  
  武平平抹了把眼泪抬起头,“小叔,我爸要和我妈离婚,两人今天当著我的面都打起来了,我爸把我妈推地上了,我妈还把我爸脸上挖出血了,他们还一个劲儿的逼问我他们离婚了我要跟谁?”武平平吸了一下鼻子,“他俩要敢离婚,我就不考试了,立马离家出走你信不信?”
  武末末吓了一跳,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那俩人自回来後就开始闹,打打闹闹这麽多年了,有过消停的时候吗,这都什麽时候了,女儿考试不要了,还闹!
  
  “你吃了吗?”武末末问。
  “吃什麽?你不回来,就没人做饭,我爸不会就不说了,刚气得出去喝闷酒去了,我妈一见也什麽话都没留摔门出去了,出去就出去,好歹给我留个饭钱啊,你要不回来,我就得饿到明天早上。”
  武末末一听,赶紧放下包,冲进了厨房,简单的弄了碗鸡蛋面端给武末末。“平平,小叔今晚还有事,你就先随便吃点,你爸要回来给你爸说我晚上回来找他有事啊,让他先别急著睡。平平,小叔给你说,你别管他们,他们闹就让他们闹去,他们就是想拆房子卖地也由著他们拆他们卖,但你可得首先把你自己的试考好了,能耐是自己挣出来的,谁都别靠,听到没?”
  
  打发了武平平,武末末飞速跑到自己的小屋,打开衣柜,在里面翻了翻,除了普通的还是普通的,以前没有经济上的问题,武末末早被郭宁培养成了讲究的人,再加上郭宁也爱给他买,现在看著满柜子灰头土脸的东西,武末末叹气的功夫都没有,从里面划拉出一件看著还行的衣服,那还是从郭宁那里带出来的那件衬衣,只不过原本要干洗的东西被洗衣粉糟蹋的不成样子。
  出了巷子,刚好一辆公交过来,武末末刚追了两步又停下了。坐公交不又得挤一身的汗,为了今晚还是再奢侈一回好了。想一想这一个多月来,什麽东西都没弄出来,光出租费都搭进去好几百了,还不够他郁闷的。
  
  赶到约定的茶餐厅,武末末看到时间已经超出了十几分锺,虚头搭脑的先探了头进去打量了一番,生怕人家生气先走了。
  远远看著角落里一个有点面熟的人坐在靠里面的沙发上看著手里的杂志,武末末想了半天也在记忆里划拉不出这麽个人来,可就是看著面熟。到了前台问服务员,有没有一个喻姓先生的。服务员指了指角落,竟就是那个武末末刚刚打量的人。
  武末末颓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竟一点没印像,难不成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有过什麽不太深刻的交集。武末末不记人倒一点不是吹的,不打上个三两次交道别指望他能叫出人名来。
  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先把笑脸拉起来,武末末一低头,“您是喻工吧,我是郭处长介绍的他的小学弟。”
  喻斌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开始还浅浅的笑,接著就咧著大嘴笑,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把武末末都笑郁闷了。我又不是什麽笑点,见著我就笑成这样这不是埋汰人吗。
  “武末末,这麽快就不认识了,没想到小学弟是你啊!”
  “啊,噢。”武末末点点头,小心地坐下来,心里一个劲地在打鼓,这老兄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今天有的谈了。“喻工,是这样的,这是我的名片。”武末末毕恭毕敬地递上了自己的身份,看到喻斌接过去拿在手上翻过来转过去看了好半天,武末末不明白那上面有什麽好看的,就一公司名称再加上做销售的惯例,是不是经理名字後面肯定都有个经理的字样,更何况那背後还什麽东西都没印有什麽可看的。
  
  想是这麽想,武末末仍把笑容拉的很开,声音也放的很软,“我们公司是做低压保护的,这是我们产品的一些资料,听郭处说你您在设计院里工作,各方面关系都不错,所以想请你帮帮忙如果有什麽企业需要这些东西能不能行个方便------”
  
  喻斌慢条斯理地把名片塞进随身带著的一个小小精致的名片夹里,再翻了翻武末末放在桌子上的一袋子资料,然後抬起头看著武末末,突然收了笑容。“末末,上次我就觉得你眼熟,真的没想到会是你。”
  “上次?”武末末迟疑地接了一句。
  “就是你陪你侄女上课,我正好也陪我外甥上课,你不是还请我们吃了冰激凌。”
  武末末愣了一下,拍了下脑门突然咧著嘴笑开了。原来是熟人啊,那不太好了。
  
  武末末“叭”的拍了桌子一下,眼睛亮了十分不止,“弄了半天是你啊,刚费了我多少脑细胞,琢磨还不敢瞎琢磨,猜还不敢瞎猜的,好了,这回是熟人了,帮忙找到你也不算------”武末末没说下去,其实他想到了郭宁,这样是不是也不算白白被郭宁糟蹋一番,当然也不能算白糟蹋,只能说自己想撒野反被人给倒撒了那就是活该。
  喻斌倒真的一点也不见外,看到武末末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也挺高兴。
  
  “你一定把我给你的名片扔垃圾箱去了。”
  “没。”武末末有点不好意思,“是塞出租车里了,你没接到什麽骚扰电话吧。”
  “那到没有,不过我轻易不给人的名片竟然到那种地方去充斥废品去了,这心里多少会有点不舒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罪过,罪过!”武末末现在也有点不舒服,原来自己早就有张这麽个东西,现在还白搭上了郭宁的人情,真不够他挌硬的。
  
  “不知道有句话方不方便问?”喻斌问。
  “问吧。”武末末性子有些自来熟,若不是他想打交道的人,三句话就说到头了,要是他想打交道的人,他可就完全敞开了,他直後悔当初怎麽就没好好把握机会,愣是把喻斌这条大鱼当成烂虾处理了。
  
  喻斌看了看武末末,说:“郭宁结婚了。”
  这似乎不是问句吧。武末末刚还充满希望的脸立时黑了,“你什麽意思你?”
  喻斌不是没有看到武末末脸上的变化,把自己刚才要的一壶铁观音倒了一杯放在武末末面前。
  “我说咱们以前见过,你可能真的忘了,两年前郭宁曾经把你带到原点酒吧,我就是在那里见过你,我这人有点过目不忘,这可不是什麽好习惯。”
  “你?”武末末惊叫了一声,那个原点酒吧是什麽酒吧,不用说武末末也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什麽人,自己就去过一次,现在就能碰上个见过面的,这世界还他妈的真小。
  
  “别那麽吃惊,那天我可是寿星公,你和郭宁给我过生日倒把我这主人给忘了。”
  武末末盯著喻斌好不容易抓回了点记忆,可脸色仍没有拉回来。
  “我和郭宁同一届,当时我们在学校没少兴风作浪过,私底下弄过好几个组织,还真是红成一片,不过後来很快都被封掉了。”
  武末末突然想到了什麽,喝了一口茶,被那股味道弄得满嘴苦苦的,“你是不是出过国?美国……”
  
  喻斌一下呵呵笑开了,看著武末末身上那件有些皱巴巴的衬衣,他突然想起了在那个教室门外,一脸疲惫书掉到地上都不知道武末末。他和那个在酒吧里高声唱歌神采飞扬的武末末完全不同。那个晚上在酒吧里,因为郭宁,估计很多人都想看武末末的笑话,也包括了他自己,所以他才会让阿冰那麽放肆,可没想到武末末没成了笑话反而成了焦点,他歌唱得太好了,不光是唱的好,武末末的一举手一投足把所有的魅力释放出来了,一曲‘暗香’勾走了多少人的魂魄,下舞台的时候,很多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著,可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就是站在最角落里的郭宁,然後他们拥在一起接吻,唯美的都抽象了。
  那个晚上,他们曾有过一次交流,就是郭宁介绍他俩认识的三两句。
  
  喻斌打量著武末末,武末末有一张很难评价的脸,属於那种比较占便宜显小的小脸,说不上特帅,但极有特色,眼睛不算大特出彩,爱笑,笑得极幅感染力,尤其是他的牙齿整齐而白的有光泽,更烘托了几分他的笑容,可眼下的武末末显然要比那个晚上逊色太多。丢了魂的人差不多就是这样子。
  
  喻斌没想到他能把那个晚上的一切记得那麽清楚,很显然武末末是一点儿也记不起他来。
  “是出过,不过我是说日语不是说英语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郭宁是纯哥们。”
  “噢。”武末末应了一声低下了头,还纯哥们呢?说的真好听。他突然觉的原本还充满希望的事情因为喻斌变成了一个错误。也许换一个工作才是他最该做的事。
  
  “你们俩 ?”喻斌小声地问,那天郭宁和武末末那可是他们那一帮人羡慕的典范,等他们离开了酒吧那群人还谈论了好久,有谁能一坚持就坚持了好几年,还有谁就能像他们这麽般配,不是那种寂寞了两个人搭一起凑合过几年日子。
  
  “掰了。”
  武末末站起来,“对不起,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管喻斌脸色僵在那儿难看异常,到了前台结了帐就出去了。
  
  武末末。喻斌追出来对著那个已经冲上公交车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可那人头都没回,站在空荡荡的车中间一动不动。
  
  喻斌掏出手机,查到郭宁的电话打了出去,听到里面简短的欢快的声音,“斌子干什麽呢,我和张梅看电影呢,这信号不好,出去我给你电话。”
   “我就说一句,武末末刚来找我了,你们出了什麽事了?你为什麽一直瞒著我,你要还当我是哥们,你就给我过来,我在原来学校附近的那间咖啡厅里等你。”喻斌挂了手机,对著那个早没了影的公交车看了好久。
发表于 2010-2-27 17:03:09 | 显示全部楼层
61
武末末下了公交车一路狂奔著跑回了家,家里还是他出门时的模样,武亮的房间是明显的没人的黑暗,武平平的屋子倒还开著灯,里面是英语磁带播放的声音。
  
    就是这点微乎其微的温暖让武末末的心平静了下来。一点点灯光,一个亲人,几段早就遗忘的英语,郭宁曾大声地呵斥他来纠正他奇怪的发音,郭宁给他补了两个半月的英语,郭宁自己给他准备学习的资料,很多都是郭宁亲手大段大段的在电脑上打下来然後打印出来,每天有每天的量,每天有每天的进度,他用那些郭宁给他的恶补的内容考上了研可是又放弃了,他不知道郭宁最後把那些没用的东西扔进柜子里是一个什麽感觉。
  
  武末末平静了下来,静静坐在沙发上,看著几件用旧了的家具发出的属於家的味道,这股味道和他当初在那个大房子认定的味道不同,现在这个味道才是他从骨子里所熟悉的。
  
  他记得他哥哥结婚时,他才八岁,那个时候李红凌不像现在这麽咄咄逼人,那是一个完全青春的女孩子,她给他买糖吃,给他买五毛钱一根的绿豆冰,那间最大的房间成了婚房,他们只住了一个月就回青海了,後来再回来就是六年後了。那时候哥哥的帅气是周围女孩子都侧目的,也是他这个小小的尾巴崇拜的。十几年过去了,哥哥头发少了一半,李红凌成了悍妇。再过个十几年会是什麽样子,自己会变成什麽样子,郭宁又会变成什麽样子?头发少了一半,挺起半个啤酒肚子和张梅同床异梦。也许有了孩子会好一点,至少过年除了张梅还能听到孩子的笑声,不会一个人坐在电视前打游戏。
  
  如果再看到他,会不会为这样一个郭宁心酸。
  也许不会心酸,那时候郭宁早就不仅仅是个处长,也许身处高位,像很多人一样,可以一边经营权势一边经营地下感情,自己只配远远的看一眼,再暗自庆幸:想当初我竟然也能攀上如此人物呢!
  谁能熬得过时间呢?又有什麽是一成不变的?专一?衷情?早成了笑话。从严磊到郭宁,时间早就给了他最好的证明。
  
  武末末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气自己的不争气,为什麽还要想著去靠郭宁,还要拿著郭宁的关系为自己铺路,还要不怕死的凑上去。
  等到十一点也没有等到那两个要闹离婚的人回来,武末末进了武平平的屋子。
  “他们俩为什麽要离婚?”
  武平平卸了眼镜看著武末末看了好久,好像刚才不是学习而是做了一场梦似的,“我不知道。”就把他打发了。
  
  第二天上班,武末末很突然地被通知又调回了技术部。
  放下电话,武末末再一次站在他原来技术部部长的面前,把他一个月前听的那一段说辞重新听了一遍,当然中间有几个字是变了的,他还是尖刀,尖刀就该用到刀刃上。所以技术部又欢迎他回归了。三十五天,对武末末来说就好像误闯了什麽他所不知道的领域一般,方向还没摸明白,现在,糊里糊涂胡汉三又杀回来了。
  
  重新坐回原来座位上的武末末很有点心不在焉,他不明白郭宁想玩什麽。他知道像他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对於郭宁来说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想要就要了,想扔就扔了,更别说你还不知好歹做错了,你在他手中可以任意的搓扁捏圆,别人愁得茶饭不思的事,到了他那儿,还不够人家神经跳两跳的。
  一句话可以起多大的威力,当初帮他找工作、帮他买驾照,帮他坐稳位置,现在又帮他重新杀回来了,这就是一句话的威力。武末末算是再一次的见识到了。
  
  可郭宁到底要干嘛,活,让他没法痛痛快快的活,死,还不让他干干脆脆的死!

知道自己的工资又从销售岗的1800改回了3800,武末末一点没有顾忌身後近二十只眼睛的注视,他相信不出意外他成了他们的谈资了,这里原本就是舆论的中心,谁的小舅子,谁的小姑子,谁谁的情人,林林总总,似乎每个人身後还都有另有一个身份,现在又多了一个。他相信那好多双猜测的眼睛里一定交换著他武末末背後有股什麽势力的内容,当然,从他当年一进这个大门就开始了,只不过时间久了大家淡忘了,现在势力显形又让它重新发挥了威力。
  
  东西收拾了还没到一半,武末末又冲回了销售部,对著那个板著脸看著他的陈头灿烂一笑,“我觉得还是销售部适合我,我不想回技术部了。”
  陈头一嘴的唾沫星子一下喷到武末末脸上了,“胡来,你以为这是你们家,想怎麽来就怎麽来,定好的事怎麽能说改就改呢?”
  武末末一脸平静,“不同意我辞职。”
  
  “你,你------”陈头指著武末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头拿了电话拔了出去。听到陈头跟电话里的人唯唯诺诺的说话,武末末靠在陈头的大班椅上打著陈头电脑上的连连看。
  
一个小时後,武末末又抱著他的那箱东西回到了销售部。
  严磊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小子,够个性,晚上请你吃大虾。”
  好。武末末没有一点欣喜地答应了,做在座位上,云淡风清,从他後桌一个大姐的抽屉里顺了一包速溶咖啡,拿热水一冲,端过来就开了电脑进了招聘网站恍若无人状一口气发了二十份简历。
  他早就该挪个窝了。
  
  晚上不顾严磊进饭店的邀请,武末末一坐进严磊的车里,就喊了一声,“去X大,门口的那家李嫂烤肉还记得吗?”
  严磊笑了笑,掉转了车头,开向了X大。
  X大门口有云南米粉,巴蜀小吃,吉祥馄饨,有肯德基,甚至还增加了一个北京烤鸭,就是没有李嫂烤肉。
  武末末不死心从东头走到西头,甚至去了那个不可能有的南门口也查看了一番,就是没了那家李嫂烤肉。
  “李嫂呢,李嫂呢?”武末末著急的直转圈。
  
  “可能回家找李叔去了。”严磊笑著接了一句,看到武末末非但没笑,整张脸都拉了下来,不明所以,拉住还在乱转圈子的武末末,“换一家也行啊,又不是只有那一家有虾吃,没李嫂,咱还不吃饭了。”
  “不行,我记得那年吃李嫂烤肉,你说她烤的肉是你吃过最好吃的肉,我就说她炒的虾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虾,你一口气喝了三瓶啤酒,还把那个没长眼喝醉了的往我身上扔虾壳的小兔崽子捶了一顿,怎麽能就不见了呢?搬哪去了?”

武末末说著又开始了另一轮的查找,甚至开始问学校门口的学生,
  “知道李嫂烤肉吗?”
  “知道李嫂烤肉吗?”
  严磊冲上去拉住武末末,“末末,你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武末末抬起头,“没怎麽呀,就是想找李嫂烤肉。”
  严磊说,“真要想吃,去我哪里,我给你烤肉给你炒虾。”
发表于 2010-2-28 21:18: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rtyma 于 2010-3-4 20:52 编辑

62

严磊的家是离公司挺远的一个成熟社区,房子是一年前买的,一百多平方,就是准备和朱可结婚用的,东西已经全部置办好了,就缺女主人凯旋而归了。
  这个地方武末末是第一次来,进了门,拘束了不到两秒,就把刚才不知道为什麽冒上来的不痛快打消的一干二净,东瞧瞧,西看看,看到好玩的偶而还冒出两句古怪的不得了的话,把严磊听得直倒气。
  
    严磊进了门就直奔厨房,把那个一心要帮忙的武末末打发到客厅看电视去了,自己手忙脚乱地把刚刚买回来的虾泡水里,再把肉串调好作料放进烤箱里,动作倒真的很麻利。
    “末末,客厅那里有个小冰箱,里面有水果和饮料,先垫垫,我这再有一会儿就好了。”
  
    武末末听话地从里面翻出一瓶苏打水喝,然後看到冰箱旁边的架子上摆了很多照片,拿下其中的一张,里面是严磊参加校篮球比赛获奖的集体照。严磊站在最中间,手里捧了一个奖杯,旁边都是搂在一起的队员。
    这是大二上学期的篮球比赛,武末末很仔细地看著後面成了背景远远庆祝的人,人太小了,连脸都看不清楚,看到最角落那个穿著白T恤,手里拿著两瓶水的人,武末末一下笑了,当时自己真的快要渴死了,那麽高的气温,竟然一口都没舍得喝,还真是年轻气盛。
   
  放下这张,武末末又拿起了另一张,同样还是篮球比赛,已经是大三下学期了,武末末看到严磊依旧站在中间气宇轩昂,因为热剃得短短的板寸,硬硬的头发一根根支棱著。
    武末末把照片放下了,那场比赛他没去看,那会儿他刚搬到郭宁那里,每天躲在郭宁的屋子里打游戏,从早打到晚,那时候没什麽能比游戏更能抓得住他的心,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背弃了自己的灵魂,不打游戏他撑不下去,连和郭宁做爱都变得寡淡无味。
  
    再拿起一张,武末末看了很久,他有同样的一张,他和严磊站在中学的大门口,严磊的手搭在他肩上,伸出两根指头做了一个普天下人都善於做的‘V’的手势,他的脸仰著,眼睛看著严磊,当时他们以为离开了这所学校,就会各奔东西了,没想到一个多月後俩人从中学同学荣升为大学校友,然後一直纠缠到了今天。
    他和严磊好歹还有两张照片可以往回看,和郭宁竟然什麽都没有。
  
    听到严磊炒好菜装盘的声音,武末末飞快地放下了那张照片返回沙发上看起电视起来。
    严磊端著两盘东西出来,一个黑红,一个赤红。武末末笑著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又从小冰箱里翻出两瓶冰啤,两人坐下,一个吃炒大虾,一个吃烤肉。
   “末末,怎麽样,炒虾我是跟朱可学的,烤肉我可是自学成才,和你那个李嫂绝对的有一拼。”

“朱可什麽时候回来?”武末末问。
    “最早还得一个半个月吧,昨天打电话说已经准备收尾了,就可怜了那个眼镜一个月前查出了肝炎提前回来了,哎末末,我和朱可说好了,等她回来我们就办,你可得给我当伴郎,现在抓紧时间练酒量。”
    武末末笑了,拿著手上的杯子和严磊的碰了一下,“没问题,不过你得把我份子钱给我省出来。”
    “行,没准你还能在我婚礼上找著你的另一半呢,哎,末末,你不会还想著赵静吧。”
  
    “赵静,赵静是谁?”武末末一本正经。
    严磊高兴地在武末末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末末还是你聪明,知道不能惦记的就得赶紧忘了,来,喝一口。”
    严磊看武末末喝得爽快更高兴了,“我就说嘛郭宁是不会看著你被人欺负不管的,今天早上一上班我就看见他的车停咱公司楼下,他还问你来了没,说他找你几次都没找见,你是不是把手机号换了。”
  
    “换了。”武末末点点头。那个号是那个晚上喝醉後第二天换的。原来那个三个0的号被他扔进了下水道里。他记得他刚拿上的时候,死活不用,说自己就算一直做0吧,也不能到处标榜去。郭宁说他是做贼心虚。
  
    “换了也不给我说一声。”
    “现在说也行。”抓过严磊的手机输了一个号上去。严磊接过来看了半天,“这个号可不怎麽地。”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末末,我觉得你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麽不一样了?”
    “还是我前几天说的,忧郁了,你还记得不,以前你性格多开朗啊,成天笑嘻嘻的,一肚子鬼点子,脑子转的飞快,可现在吧,我怎麽一下子觉得你好像又回到高中时期那种阴阴沈沈的样子上去了。”
  
    “开朗?”武末末侧过头来静静的看著严磊。严磊成熟了,脸变的尖锐了,早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而他也不是那个痴情的武末末。
    但他始终忘不了那个夏天,以及之後的那很多个夏天。
  
    那些日子把一颗单纯的心变复杂了,把一颗勇敢的心变懦弱了,把爱情变成友情了,也把他的爱情吹散了。那些日子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就好像李嫂烤肉,不流行了就没人吃了,你不想换口味,也由不得你了。

那些日子让他知道要放手的东西早一点放要比晚一点放好的太多。只有那样,你才能赔得尽可能的少。
  
    如果明知道错还要坚持就是个傻B,如果明知道错还要坚持关键是死也要坚持,那就是无可救药天打雷劈的大傻B。
    武末末相信自己就是被雷劈傻了,完全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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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红凌第一次问武末末,“哎,那个郭宁现在还好吧!”
    “好呀!”武末末回答很轻松。
    等武亮也含含糊糊地问:“末末,那个郭宁好长时间没来咱家了,他是不是出差了?”
    武末末才觉出不对来。“你们找他有事?”
  
    李红凌反应很快,往沙发上一坐,还难得的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武末末,“就是那个,平平还有一天就要考了,考完了一步不能停就得填高中志愿,我一个姐妹托关系把他儿子弄进附中,末末,我也不贪心,咱不是也不能为难郭宁不是,进附中我也没那野心,你看看能不能让郭宁帮帮忙把平平弄到市一中去,他路子宽,这点事应该难不到他。”
  
    武末末大口大口的嚼著苹果,李红凌的两只眼睛就粘在武末末的脸上,有一点风吹草动,她的眼皮就能跳一跳。
    “行不行?啊,末末,咱不是实在没什麽关系吗,就冲郭宁和你的关系,你求他还能不帮忙。”
    武末末终於啃完了苹果把核扔进了烟灰缸里,扯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不行,郭宁没那麽大能耐。”
  
    “谁说的,咱妈买乡下那个房子他出多大的力啊,便宜了多少钱啊,末末,你不知道吧,当时郭宁还过来给咱妈拿了两万呢,咱妈吓得不敢收,郭宁多会说话呀,三言两语就把咱妈心说动了,还说他就惦记著乡下菜地里的菜,吃的特顺口,他还说每年能去那吃几顿住几天他就心满意足了,这钱就算提前付饭资付房钱了,就冲他这麽热情,平平这点小事应该没啥吧?”
  
武末末低著头绞著手指头,郭宁给他妈钱他的确不知道,要搁几个月前,他可能也不会觉得有啥,因为他妈买房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郭宁给他买东西,一个月有时花得多也得上万的。可能真是习惯了,拿得多了,就拿得顺了,接受起来就理所当然了,连该不该好不好也不去想了。
    “不行!”武末末站起来扭头回了自己的小屋。现在,郭宁不是那个郭宁,他也不是那个吃白食的武末末。
  
    “末末!”李红凌压了半天的嗓门终於拉起来了。
    “行了,末末说不行,那就不行,别烦末末了,你没看末末心情不好。”武亮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还是比不上那扇簿簿的木门的隔音效果。“平平考成啥样就啥样,谁叫她不好好学的,学的好,哪个学校会不要她,我看普通高中和重点高中就一样,当初末末不也就在那个普通高中考上重点了,所以说这行不行的不看学校,只看本人。”
   
    李红凌一下炸了,手指头差点戳在武亮的眼睛上,“谁说一样了,谁说一样了,要一样它前面还挂个重点干嘛,它90%的升学率能和65%的升学率一样吗,你没本事就别让我女儿跟著你一样没本事,告诉你,武亮,我还就不信这个邪,武平平还非上市一中不可,他武末末要不想找郭宁,我找他去,就冲他以前每次来,亲亲热热的叫我嫂子,我好吃好喝的对他,他就得卖我这张脸。”
    “你,你他妈的敢,少去丢人!”
    “你看我敢不敢。”
    “李红凌,你再提这事,我抽你信不信。”
“抽呀,抽呀,有本事你就抽一个看,自己没本事还怕我去丢人……,你今儿不抽你还真他妈王八养的。”
  
    “啪。”一声响声,然後一个嗓子尖叫了一声,然後就是哭天抢地号哭。“武亮,你反了你,你还真敢下手,我不活了,武平平就是我一个人的是吧,不是你的是吧,好,你不管,你也就别要这个女儿-----”
    “你们还吵个没完没了啊,一天来一出,还让不让人学习了------”接著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武末末又把头往被子下面钻了一些,可外面的声音还是能一丝不拉的传进来。
发表于 2010-3-1 19:16:4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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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几天,武末末都刻意的躲著李红凌,早上起得早早的,做了饭,自己赶紧吃了自己的那份就上班去,有时在公司得等一个小时才有人过来上班。连严磊都为武末末这种不可思议的爱岗敬业唏嘘不已。下了班,武末末也一样尽可能的早回家,做了饭自己赶紧吃了,再跑到他们那附近的书店或超市逛到关门再回去,他实在怕了李红凌再过来求他,他知道只要李红凌再张一次嘴,他绝对会给脸上抹上十层白灰撕了脸皮不要也只能去求郭宁。
  
  好在,李红凌这几天风平浪静,一直等到武平平的考试都考完了,也没再提一次郭宁,武末末终於能正常的在家里喘口气了。
  武平平一考完试彻底的放了鸭子,成绩什麽时候下来,考了多少好像和她没一点关系似的,每天不到天黑见不到人。武亮倒是骂过武平平几次,说一个女孩子天天疯跑的没了影成什麽样子,可武平平历史上就不怕他爸,骂归骂,玩,她还是玩他的。
  
  武末末倒是早早的就在网上查各个高中今年的录取分数,看到今年的分比往年的高,心里也不由的有些担心,他问了一次武平平报了哪两所高中,武平平一句还能哪个,就打发他了。
  半个月後,武末末看著武平平桌上的市一中的报名表简直像吞了只苍蝇,恨不得一把把这张破纸撕了,一分锺没停武末末拿著那张纸冲进李红凌的服装店,“你去找郭宁了?”
  
  “嗯。”李红凌初开始还有点尴尬,再一看武末末把那张报名表揉得不成样子,一把扯过来,又抹又按,心痛不已。
  “哎,这可是我花了一万块才换回来的东西,小心点别弄烂了,谁说郭宁没能耐的,他能耐大著呢,我一张嘴,他就答应了,末末,郭宁还真有本事,我昨天去学校交钱的时候,别的家长都是差一分交一万,差6分就不要了,平平差了十二分,也才交了一万。我看那门口好多家长就是想交钱也没得地儿交。”

李红凌越说脸上越得意,眉毛都快上脑门了。“郭宁昨天下午开车送我去的,你不知道学校那个主任见到我们有多客气,还说到时候一定给平平分一个最好的班。”说著李红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给武末末,“咱们也不能让郭宁白帮忙,这是商场的购物卡,我一咬牙买的两仟的,末末,你帮我给郭宁好好谢谢人家,别忘了啊。”
  
  武末末的脸当即白了,咬死不去,说找人是她李红凌去找的现在要送也得她去送,跟他没关系。
  李红凌腆著脸硬把卡装武末末兜里,“末末,这事就得你去,郭宁认我是谁呀不就看的是你武末末的面子。”然後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什麽实在脱不开身又有什麽什麽事,求了半天,武末末实在推脱不开只能揣著卡离开了服装店。
  
  在街上瞎转了半天,手机掏出来又放进去,放进去又掏出来,漫无目的地瞎走著,从中午逛到了下午,又从下午逛到天黑,什麽东西没吃也不觉的饿,全让肚子里的说不清的滋味撑著了,逛到没法再逛的地步,武末末走到他以前每次回来都会兴致勃勃的小区,终於拨通了那个好几个月没拔过的三个1的手机。
  “郭宁,你能出来一下吗?”
  
  武末末蹲在路边看著路对面那个小区,那个小区的八号楼的三楼曾经是他的家,那里的一切都是他的手一点点弄起来的,现在,他只能蹲在外面看那个房子里的灯光。那里的灯光再也照不到他的头上。
  
  “末末,你在哪儿?”郭宁的声音出来让武末末吸了吸鼻子,两条腿的重心换了又换,才又张了嘴,“小区门口,金源超市对面。”
  “那个,可能-------”
  “一会儿时间,就一会儿时间就够了。”生怕那个不行冒出来,武末末赶紧阻著郭宁。
  “好,你等我五分锺。”
  
  五分锺後,武末末看到眼前多了一双男式休闲鞋,棕色软底的。这鞋应该是新的,他从来没见过。武末末赶紧站起来,差点没站稳,腿早蹲麻了,武末末赶紧蹬了蹬腿儿转了转筋儿把身形定住。
  “那个------”刚说了两个字,等郭宁的脸完全进入视线里,武末末一下子哑住了。
  
  那个晚上等看到郭宁他已经半高了,到了郭宁的家乃至床上他是完全不在状态了,甚至连郭宁胖了瘦了他事後都想不起来,等现在郭宁清晰具体地杵在面前,脸上仍是一贯的那个笑容,似乎像过去一样约好了一起去超市买一周的生活用品,什麽都没改变。武末末一下绷不住劲了,他怎麽也想象不来这个人会通过电话和他说了那样的一段话,他怎麽就会说不要就不要了和他在一起那麽美好的生活。
  
  武末末看著郭宁,从头看到了脚更想冲进去看看他的心。郭宁穿著大T恤运动裤,同样的东西,他也有一身,是他们俩逛超市的时候买的,郭宁的还在身上穿著,他的,也许早被郭宁扔垃圾箱了。
  “你在这等了多久?”郭宁微笑著看著武末末。郭宁的声音一出来,武末末的头一下扎得低低的,就只剩鼻子还控制不住的一吸一吸。
  
  “等了很久吗?”
  “没,没-----没多久,就一会儿,五分锺。”
  “吃了没?”郭宁又问。
  武末末好不容易控制好了情绪让这一句又冲散了,低著头狠眨了几下眼睛才敢抬起头对郭宁笑了笑,“没,正好有点事走到这儿,你家里有人吗?张梅在?”
  
  “嗯,张梅让我帮她写个东西,要不我先带你去附近吃个饭。”
  武末末一把拉住郭宁的胳膊,“不吃饭,那个,平平的事------,我不知道我嫂子会去找你,真的,我给她说了不行的。要不,趁这个时间,我到附近酒店开一间房,不会很长时间的,我------”
  郭宁一把拉开武末末的手,“你怎麽,想肉偿吗?”
  
  “不,不是------”武末末脸一下僵了,好一会又把头转到了一边,“我还有什麽,不也就剩这个还能顶点用,你又不缺钱,要不我拿什麽来还你的人情------”
  郭宁看著武末末冷哼了一声,“你还是老毛病,以为什麽事上个床就能解决问题了。末末,性,是用来欢娱的,不是用来解决问题的。”
  
  武末末一下子面红耳赤,眼泪就差点儿蹦出来了,以前或许是,这次是真的不是,他只是不想再欠郭宁的,四年多他欠了足够多,现在一点都不想再欠,他欠不起,有什麽他就只能还什麽。
  
  武末末手足无措的变了好几个姿式,突然对著郭宁弯了下腰:“真对不起!”撂下一句话,武末末转头跑了,跑了没几步,一下想到李红凌给他的卡,又一头转过来,把卡往一直站著没动的郭宁手里一塞,头都没敢抬,“我嫂子让我谢谢你,我,我也谢谢你。”转头跑掉了。
发表于 2010-3-3 18:47:48 | 显示全部楼层
64

这两天末末和郭宁让大夥讨论的热火朝天,小马顶著满头的唾沫来小声说一下。
  那种完美的人挂墙上让我悄悄的意淫一下就够了,有优点有缺点的普通人才是小马真正喜欢的人。
  阴暗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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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销售越干越不知道怎麽干,武末末每天都在辞职和坚持下去之间犹豫不定,也活该他拿不定主意,简历投出去几十份,应者寥寥,就是有回应的武末末一看那工作条件工资收入还比不上他在销售岗位上垂死挣扎呢。毕业了几年了,现在竟然要跟那些刚毕业的抢饭吃,武末末真的有点晕头不知道怎麽做了。
  
    严磊见武末末两眼一抹黑蒙著头乱撞也没法坐视不管,带著武末末跑了几天,再把自己的几个客户介绍给了武末末,可公司的产品做的全是长线,有设备更新、有新厂建设才能用得上,所以这些客户嘴上答应了可不是立刻就能要东西的,一个项目盯上半年一年是常有的事,可武末末是新手,这麽长的战线早把信心打没了。
  
  眼看著武末末脸越来越没光彩,严磊这回更直接,直接把自己已经盯了八、九个月马上就要开标的项目让给了武末末,“你先拿一个对付一下,省的你每天瞎跑还得受陈头的冷眼,反正我这还盯了两个也快了。”
    武末末脸当即青了很干脆的一口回绝了,“别介,你真把我当要饭的了,销售我干不了,大不了我不干了换工作。”
  
    “谁把你当要饭的了,要什麽饭,装你兜里装我兜里有什麽不一样,要是认我这个兄弟,你就甭叽歪,赶紧的。”
    “不行。”武末末正斩钉截铁,手机响了,一看竟然是李红凌的。
    他嫂子一年到头也难得给他打一次电话,猛然冒个泡真是够吓人的。
  
    生怕又是要求他办什麽事,武末末胆战心惊的接起手机,声音还没冒出来,手机里李红凌扯开嗓子就是吓人的哭腔,“末末,你快过来,快过来,我的店让人砸了,你哥他们今天大检查请不出来假,你快过来一下。”
    武末末心哆嗦了一下扔了手里的东西飞快的跑去请假,严磊一听也闹著要一起去,说他开车能快一点。

  半个小时後,武末末和严磊赶到李红凌的服装店,李红凌坐在店门口一见这俩就哭开了。
    “末末,你快进去看看,这几个王八蛋真是没天理了。”
    也顾不得他嫂子哭什麽,武末末和严磊赶紧冲进了店里,十几平方的小店,墙上挂的衣服全扯下来扔在地上,架子倒了一地,店中间的柜台倒在一边,还有几条裤子扯成了两半,一个挂烫机摔裂了歪在地上水流了一地。
    这情景真不够武末末吃惊的。
    “到底怎麽了?谁干的?” 武末末跑出来问李红凌。
  
    “我怎麽知道怎麽了,早上店开了没多久,就来了一个男的说给他女朋友买条裙子,买完走了没多大一会,他又回来了,说我卖他的裙子上有一个洞,让我给他退了,我当然不干,我的货进货时全检查过了,怎麽可能有洞,我想这肯定是遇到找茬的了,我也就没客气说洞是他自己弄的货不能退,再说了,我退给他我怎麽办,那麽一个大洞,明眼人一看就是他自己弄的,结果就吵起来了,然後他就变本加厉了,不但要退货还要我给他赔三倍的货钱,总之,就是歪理一大堆,後来他说我要不赔他就砸店了,我以为他就吓吓想讹人,就找了隔壁的店主过来帮帮忙,没想到,他真打手机叫来了两个男的,不到两分锺就把店给砸了,还拿走了我好几条裤子,这些挨千刀的,我急著给你哥打电话,你哥出不来,这群王八蛋,我辛辛苦苦弄的店,我这倒的什麽邪霉呀-----”
  
 武末末见他嫂子说著说著又开始扯著嗓子哭起来了,旁边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武末末给严磊使了眼色,两人把李红凌拉进店里,再让严磊把店门一关,看著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武末末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李红凌了。
    李红凌为人世故是世故,再世故也是为了过日子世故。这个店开了也有两年多了,每天起早贪黑为了一点利润跟别人争的脸红脖子粗,饭也不能按时吃,一周到头从没有个休息日,连个小工都不舍得雇,怎麽能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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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报警了吗?”武末末问。
    “报了,来了一个警察把情况一问就走了,说有消息通知,我还能指望有什麽消息啊。”
    “算了,嫂子,你先歇著,我帮你把货清点一下吧。”
    严磊在旁边插话。“要不要找找人,那几个人的样子你记住了吗?我爸过去就是公安系统的,找人说不定能查的快一点。”
  
    李红凌一听严磊的爸是干什麽的,哭红的眼睛一下亮了,正准备搭腔,武末末忙拦著严磊使著眼色,“记住了又能怎麽样,就这种小事报警,你还指望能有个结果啊?大案要案都撂了一推没人管,还是省点事吧,咱们先算算损失,如果损失真的大,咱们再想办法不迟。”
  
    武末末和严磊忙了一下午,总算把那个小店重新支起来了,除了一个挂烫机贵一点,丢了几条裤子再烂了几条裤子,别的弄脏的衣服,处理处理还能打折卖,总共下来也就小三仟的损失,武末末心里刚悄悄松了口气,李红凌看到损失气的又开始哭骂了,说是一个月算是白干了。
  
  严磊站旁边一听忙说这损失他出,反正也没多少,说著就要掏钱,武末末死拽活拽好歹把严磊从李红凌嘴上说不用脸上全是期望的氛围里拉出来了,飞快的把兜里最後剩下的两仟块给了李红凌,再费了好半天口舌总算把严磊劝走了。
  
    武末末出了最後的两仟心里也憋闷的不行,可总不能骂严磊多管闲事。
    揣著仅有一百八十大元的全部家当,武末末别说挪窝换工作了,就连吃饭都得精打细算,每天切切的盼望发工资,坐车也得挑最省钱的线路,多走两站路,少倒一趟车,每天能省两元钱。晚上也只能谎称有饭局不回家吃饭,就可以不买菜不做饭,撑了一个多星期,撑到口袋就剩不到十元钱的时候武末末终於等到了发工资,把一仟八百元装口袋里,武末末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富足感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喻斌给他打电话了。
    武末末根本没想到喻斌会给他打电话,就冲他那天没礼貌的甩手就走,喻斌压根就不应该再搭理他。
    站在桌子前面,听著手机那头喻斌有些陌生的声音,武末末声音都快抖起来才说了两个字,“谢谢。”
  
    严磊见武末末拿著电话一头大汗两眼发直一幅大便不顺的模样抄著手里的记事本就拍武末末头上了。“怎麽了,脑梗了。”
    “嗯。”武末末点点头,严磊又一记事本拍下来,武末末才清醒了点。
    “严磊,你说这事邪性不邪性,就那个喻斌刚才给我说,他给我找了一个单子。”
  
 严磊眼睛一下亮了,把凳子一拉坐到武末末对面就嚷开了,“行啊,末末,你这运气还真不是盖的啊,一直听说这喻斌是软硬不吃,看来多多少少还得卖郭宁的面子,到底多大的量?”
    武末末原本还没从那种震惊中醒过神来,一听到郭宁的名字那股膨胀起来的兴奋像气球扎了一针,一瞬间泄了。他做不了伟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那种叫骨气的东西他想要可要不起。
  
    “不多,一百八十万吧,大标已经招过了,这是里面分割出来的一部分。”
    “小子,知足吧你就,你不知道今年这行情有多困难,咱科的小刘整整一年就弄了三十多万,顶著陈头的唾沫星子,那点提成还不够他养家糊口的。地方远吗?”
    “在宁夏。”
  
    “宁夏就宁夏,我第一单做到了西藏,不也二、三天火车忍著高原反应那麽扛过来了,有什麽困难提前招呼,哥哥绝对全力以赴。哎,末末,合同传过来我来帮你弄单子,你第一次做,下面人欺生,可不能让公司那帮吃干饭的把成本算得太高,要不,你非得被那些人啃得只剩渣子不可。”
发表于 2010-3-4 09: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真好,,,喜欢这种普通人的生活,还带那末一点点“灰姑娘“的味道。。。谢谢小马。。
发表于 2010-3-4 09: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啥时候在更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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